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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0 07:22:55

卷二 細雨新桐 第十二節  誰最倒黴

王天逸三個按照秦三兒說的地址,來到了濟南西北邊的一個小胡同,胡同里只有一個院門,長長的胡同里空蕩蕩的,只在胡同口蹲著兩個痞子打扮的人在曬太陽,看見他們三個朝胡同口大搖大擺的過來,馬上站了起來.

站住!干什麽的?

石老二在這里住嗎?

嗎的,找我們石員外干什麽?

我們東西被偷了

不想活了嗎?說著兩個人立起眉毛,從懷里掏出兩把匕首來.

看來就是這里.王天逸笑著對丁三博六說道.

老爺,這是吊眼趙剛送來的.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拿著一個青花包裹弓身對正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的一個瘦瘦的老頭說道.這是后院的堂屋,里面只靠�放了一張八仙桌,桌子兩面各放了一張太師椅,兩邊各立著四條大漢.

那老頭正是石老二,他睜開眼睛打量了一下那個包裹,點點.

管家應了一聲,把包裹打開,從里面把一些碎銀揀了出來,用放在桌上的一桿秤稱了,碎銀十七兩,女士衣服兩身,胭脂盒一個,小銅鏡一枚管家一面報物品,一面在帳本上記著,報完擡起頭來問道:老爺,就是這些,給吊眼趙多少工錢?

那老頭已經站了起來,正在把銀子,衣服等分門別類的往放在身后的四個籮筐里裝,聽到這話,說道:給他二兩吧,算了,給他一兩,最近生意不好啊,唉.

裝好東西,又坐下來仔細的看起賬本來了,正看著,突然聽著前院鬧哄哄的,還有慘叫聲傳來,正在驚異的時候,一個家丁氣喘籲籲的推開后院門跑了過來。

“怎麽回事?”石老二問道。

“老爺,前面有三個拿著木棒的小子闖了進來,說是東西被偷了,我們前面的弟兄擋不住啊。”

“自報家門了沒有?”

“問了!沒搭理我們。”

“哦。”石老二瞇起了眼睛,這事不是沒有發生過,偶爾會有會點武功的鏢師或者流氓在丟了東西之后找到這里來,不過他們都是外地人,不清楚濟南幫派的厲害,事后都被修理的很慘,有的還丟了小命。石老二對這種事情並不害怕,他知道在前院的都是自己做賊出身的手下,偷雞摸狗還算可以,打架連流氓都不如,頂不住是太正常了,所以自己才聘請了幾個能打的流氓當自己的保鏢。至于找會武功的保鏢,他覺的沒有必要,反正自己是鐵掌門罩著的,天塌了有鐵掌門頂著,自己何必費那個閑錢?!

“哼,要是丟了東西都找我,那我這里不成了失物招領處了嗎?就算確實是我手下干的,你找到了,我就還給你,那我們做賊的顏面何存?這里是賊窩不是和尚廟!把我們這些做賊的當什麽了?!”石老二正在為了賊的尊嚴恨恨不平的時候,看到三個少年提著木棒從院門里走了進來。

“老爺,怎麽個打法?”一個保鏢靠過來問石老二。

石老二眼睛賊尖,一眼就看出領頭的那個少年穿的衣服極其的昂貴,估計是個有錢的少爺,他暗想道。根據惹了他的人身份不同,他給手下規定的打法有打死、往死里打、打殘廢、打得跪地求饒、教訓一下這五個等級。

看到來了個有錢的主,石老二不禁動了腦筋,不如把他們教訓一下,扣在這里讓他們爹媽拿錢來贖,想到這里不禁心頭暗笑。

“打得他們跪地求饒!”石老二冷笑道。

一柱香的功夫以后,石老二跪在翹著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的丁三面前痛哭流涕:“三位爺爺,我都翻了賬本三遍了,確實沒有你們說的東西啊!我真的沒印象啊!”

“放屁!那麽好找的東西你都找不到?”丁三用木棒點著已經胖了一圈的石老二的腦袋大喊道:“兩張請柬、幾身衣服、一百兩銀票、一頭騾子、幾本《三國演義,還有一對門板!不在你這里在誰哪里?耍我啊?”

“還有咱們的鎖,那是我撿回來的。”博六補充道。

“對啊!一對上了鎖的門板那麽顯眼的東西你怎麽會沒印象啊?!”丁三點頭說道。

石老二恨不得一頭撞死,從自己十二歲開始在濟南當賊開始,就從沒見過有賊扛著一對上了鎖的門板回來給賊頭的,“媽呀!弄不好這是仇家派來整我的!”石老二老淚縱橫,剛才他和八個保鏢很快全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時候,他看見管家跑了出去,那三個天殺的也沒管,肯定是去找鐵掌門去了,“九天神佛加上太上老君和玉皇大帝,保佑鐵掌門的人快到啊!”石老二在心里撕心裂肺的祈禱。

看到丁三又要拿木棒打自己的腦袋,“保命要緊!去***鐵掌門!”他馬上從懷里掏出三張一百兩的銀票陪著笑舉過頭頂:“三位爺爺,要不我賠你們三百兩銀子吧?”

盤腿坐在八仙桌上的博六輕蔑的一哼:“做夢吧?不交出請柬我拆了你的宅子!”

石老二咬了咬牙,又從懷里掏出了一張二百兩的銀票,看著丁三面色有些不耐煩,又趕緊膝行幾步,拉翻了一個籮筐,里面倒出來一堆碎銀塊,然后又爬回來:“五百兩夠不夠?不夠的話,三位爺爺把這些碎銀子也都拿走好了,呵呵”

還沒笑完,已經煩了的丁三劈手把石老二手里的銀票奪過,團成了一團,塞進了目瞪口呆的石老二嘴里,“煩死人了,給爺爺吃下去!不然我打爛你這顆賊頭!要是再煩我們,我就把那些碎銀塊全讓你一塊一塊的吞下去!聽到沒有?!”

石老二只好淚流滿面的把五百兩銀子吃了下去,耳邊聽著丁三在發牢騷:“你這個賊知道我們三個為了這兩張請柬昨天一晚都沒睡好嗎?而且我們的門都沒有了,睡在山上多危險啊!”

“山上?你們在山上住?那山在哪里?你們東西在哪里丟的?”石老二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王天逸坐在另一張太師椅上,看到石老二這個表情有些懷疑,就說道:“出了北城門不遠,路東的那座小山,是在山上丟的。怎麽了?”

石老二聽完,一開始哽咽,后來更是號啕大哭起來,他哭的如此傷心,把王天逸三人也弄的呆住了。

“我比竇娥都冤啊!六月飛雪啊!天啊,那不是我的地盤,我的手下不會偷那里的東西啊!”石老二抽泣著說了起來。

聽了石老二哭哭啼啼的訴說,三人才明白,原來四大城里的勢力達成了協議,貫穿四個城門的兩條官道做為勢力的分界線,各個勢力下面都有自己專門的賊頭,誰也不敢越界。鐵掌門的地盤在西北,那座山本來在城外,不屬于誰的勢力范圍,但是因為靠近濟南城的東北角,也就是和中原商會的地盤接近,鐵掌門的賊是不會去的,而秦三兒說的賊頭石老二恰恰是鐵掌門的賊頭。

“我們賊是最弱小的,論能打,連小流氓都不如,所以有時候他們敢踩界,但是我們絕對不敢,我現在就是走南北方向的路,都是一律靠著路西走,那座山雖然在城外,但是離城門不遠,我就是出城連往那邊看都不怎麽敢啊!我冤死了,就是偷,肯定也是中原商會周六安手下干的,和我有什麽關系啊?我造了什麽孽啊,無辜被打成這樣,還吃了五百兩銀票!五百兩啊!嗚嗚嗚嗚嗚嗚。”石老二說到后面已經泣不成聲了。

而坐著的三個人面面相覷,好久王天逸試探的問哭得喘不上氣來的石老二:“那周六安住在哪里?”

已經快沒氣的石老二聽到這話,突然身子一振,跪直了身子:“我告訴你們!你們一定要去找他!都是賊頭,不能光我一個人遭罪!”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三人正在商量怎麽去,因為那邊三人都不怎麽熟悉,而石老二寧死也不去帶路,好像因為鐵掌門和中原商會不和,他和周六安也是死敵。

“我去了會被砍死的”石老二跪在地上抱著丁三的腿大喊,突然發現那三個天殺的突然都擡頭盯著門口,一臉驚奇的表情。

“你們兩個見多識廣,這幾個人是不是西域來的啊?”王天逸問丁三和博六。

石老二聞言也好奇的轉頭向院門看去,不由的大喜。只見一個用白布把頭包的嚴嚴實實只露出眼睛和嘴的大漢正領著四個頭纏白布的人進了院門向這里走來。

那五個裝束奇怪的人進來院門向前走了幾步,越走越慢,最后一起停住了腳步:“請問這里是宋員外的家嗎?哦,對不起啊,我們走錯門了。”領頭的大漢大聲自言自語式的說了這幾句,就扭頭帶著四個人回頭走去。

“八爺啊!你可來了!嗚嗚!”跪在地上的石老二這時候也不怕丁三了,站起來哭著飛跑出去,而丁三他們三個也沒阻攔,他跑了幾步一把拉住了那大漢的袖子。

來的這個大漢正是被打的很慘的齊巨,本來他們五個氣勢洶洶的從前院沖進后院,但是一見八個保鏢外加一個家丁趴了一院子,呻吟著爬不起來都是一驚,走近一看,更是從頭涼到腳,坐著的那兩個人他們都認識,就是痛毆自己的兩個家夥。想到自己只帶了那被打過的四個人來,而且對方好像還多了一個幫手,齊巨不禁看到了趴在地上的那九個人就是一會自己的下場。手下也都是一樣的想法,他們越走越慢,頭上的汗把白布都浸濕了。

齊巨突然靈光一閃,假裝走錯了門,撤了回來,“媽的,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面子了!”而且對方好像沒認出自己來,太好了!齊巨還有兩步就走出后院了。“我回去就把七個哥哥,外加幫主都叫過來!對!還得叫上總教頭!把這兩個小兔崽子宰了!哈哈!”齊巨緊張的手心全是汗,眼看就要成功脫險了,可是天不隨人願!天殺的石老二這個時候哭哭啼啼的拉住了自己,齊巨恨不得一拳打死這個混蛋。

“嗚嗚,八爺,你可要為我報仇啊,他們太可恨了。”

“你認錯人了,我不知道什麽八爺、八弟的。”齊巨不敢在兩個冤家前面展露武功,只能用手去推石老二,偏偏這個該死的石老二整個人都抱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當!”一顆石子飛來,半個都嵌進了五個人面前的門框里。

正在和石老二糾纏的齊巨和四個手下驚恐的轉身看去,只見盤腿坐在八仙桌的博六右手一上一下的丟著幾顆石子,微笑著招著左手讓他們過去。而丁三大笑起來:“我當是誰啊?原來是你們幾個啊。”

“八爺啊,你要把他們砍頭剝皮”齊巨轉頭看著還在抱著自己胳膊喋喋不休的石老二,眼睛都變紅了,滿腔怒火的一拳打在了石老二眉頭上,把他打飛出去昏倒在地。

齊巨五個倒沒有挨打,他們在博六坐的八仙桌前整整齊齊的站成一排,低著頭,兩手緊貼大腿,神態恭敬的像在聽掌門訓話。“好啊,我們正愁沒人帶路呢。不過你們知道要是你們敢耍我們是什麽后果嗎?”博六右手里換上了五顆黑漆漆的透骨釘一上一下拋著,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站在八仙桌前面的五個好漢出的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頭點的像雞啄米。“少俠放心,放心,濟南我熟的要死。我雖然不能跟你們進去,那樣會引起幫派大戰的,但是肯定把你們領到周六安那里!呵呵,我帶路你們放心放心放心放心。”齊巨搓著手陪笑道。

在濟南東北的一個胡同口,望風的兩個小混混站了起來。

站住!干什麽的?

周六安在這里住嗎?

嗎的,找我們當家的干什麽?

我們東西被偷了

不想活了嗎?說著兩個人立起眉毛,從懷里掏出兩把短把鐮刀來.

看來就是這里.王天逸笑著對丁三博六說道.

博六微笑著回頭沖在不遠處蹲著的五個人揮了揮手,那個大白蘿卜馬上領著四個白布條兔子式的跑了。

“跑得倒快!唉吆!”博六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走,一沒留神被地上趴著的一個人差點絆倒。“哎!我說你們兩個不會把人往邊上打嗎?怎麽都撂在路中間,差點絆倒我。喂,我說話呢,你們聽見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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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0 07:23:10

卷二 細雨新桐 第十三節  老周高興

周六安的賊窩和石老二家差不多,也是分前院、后院。不過今天他心情好的很,剛才他正在吃午飯,手下告訴他中原商會的曲河來了,他大喜過望,曲河在中原商會坐第十二把交椅,負責中原商會地盤上的安全,自己這塊偷盜的生意也是他管的,由于他是白道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但礙于身份,一年也就來視察兩三次。今天不知道哪陣風把他吹來了。

“曲爺,您今天怎麽來了?正好一起去那邊吃飯吧。”周六安站在坐在后院客廳上座的曲河前面,滿臉堆笑,胖胖的身體弓的像個蝦米。

“哦,不用了,老周,我吃完了。”曲河四十多歲的年紀,像所有中原商會的高層人物一樣,他以前也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腰上掛著一把刀。

“曲爺,請過目,這是這個月的賬本。”周六安從手下那里接過一本冊子,恭恭敬敬的遞給曲河。

曲河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接過賬本,隨手翻了幾頁又放到了桌上。這個舉動讓一直緊盯著曲河表情的周六安不由的有些緊張起來,“曲爺,這個月比前段時間生意稍微有點差,我已經嚴令手下多跑了”

“嗯。你做的很好。除了生意,這次我來是讓你找個東西。”曲河的這句話讓周六安大喜。

“曲爺放心,只要是中原商會地盤上丟的東西大部分我可以給您找出來。”

“我一個朋友,就是和記綢緞莊的宋老板,昨天在鳳來樓喝酒,回家一看腰上掛著的玉佩不見了,只剩下半截紅繩。他說這玉佩也不值錢,關鍵是他老爹留給他的遺物,所以他想找回來。那個玉佩上面有個‘和’字。”說著曲河從懷里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要放到桌上“這是他給你的報酬。”

周六安一個箭步上前,托住了曲河放銀票的手,“哈哈,曲爺,您這樣我可擔待不起!銀子我怎麽能要?那個玉佩我有印象,確實在我這里,一會就給你拿來讓您帶回去。”

曲河一笑,又把銀票放進了懷里,心說老周這家夥倒會辦事,其實宋老板為了找這個玉佩給了他二百兩銀子,他自己只掏了一半,現在玉佩找到了,既賣了宋老板一個人情,自己還落了二百兩銀子的好處。“老周,你這可不對了,賊有賊的規矩,我知道”

“哈哈,您曲爺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談什麽報酬啊?”周六安高興死了,自己一件舉手之勞的事就讓中原商會的大人物高興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他心里樂開了花。

“下不為例啊。呵呵。”曲河端起茶抿了一口。

周六安正盤算拿點什麽禮物送給難得見一次的曲大俠,突然前院一陣吵鬧,不久自己的管家推開后院門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周六安不禁皺起了眉頭,什麽事情這樣沈不住氣啊,沒看見曲河在這里嗎?!被看見了還以為自己御人無方,他已經拉下了臉來正想訓斥管家.老爺老爺,恩,前面有人踢場子了!我們攔不住了馬上他們就進后院了管家連驚帶嚇,加上跑得喘不上氣來,趴在前面的臺階上就開始說.

看看你這個樣子!周六安惡狠狠的指著管家罵道不就是這麽點小事嘛!你跑什麽跑?丟盡了我的臉!不知道曲爺就在這嗎?!他們干嗎的?

管家心里不屑的一哼,你仗著賊窩靠近中原商會總部,連個保鏢都舍不得請,現在前面能打的全趴下了,他們打過前面,進了后院你個老王八不是等死嗎?你是沒看見那三個小崽子手段多辣,我拼死跑回來不就是為了你嗎?!媽的,居然還對我這麽忠心的手下擺架子,不就是想在那個什麽曲河面前長面子嗎!他還不是靠我們養著?!老混蛋!

不過他可不敢把心里的表情顯露一點,他一臉焦急的說道:“老爺,他們被偷了,找到這里來了。腰里可都掛著劍呢!”

這個時候曲河站起來走到門口問管家:“他們什麽門派的?出人命了沒有?”

“什麽門派的沒說。倒是沒有出人命,他們用的是木棒。”

“曲爺,真不好意思,您好不容易來一趟就遇上這種事情。”周六安討好的向曲河說道。

“沒什麽,他們肯定練過武,你們擋不住正常,正好我在這里,放心,肯定沒事。”曲河微微一笑。

周六安現在恨不得要開心的跳起來,他的這個地方和中原商會總部離得很近,自開張以來從沒有人敢來這里撒野,他索性連幾個護院也辭了,沒想道第一次遇到手下解決不了的事情的時候,恰恰曲河在我這里!“今天真是我的吉日啊!”周六安心里樂開了花。眼看著三個小子好象在自己家散步的樣子從前院進來,他反而笑了起來,“算你們三個小子今天倒黴,哈哈。”他大聲說了出來,然后偷眼向和自己並排站著的曲河看去,果然曲爺聽了自己的話很高興。而管家則手腳麻利的爬開,躲到了院�邊,“還不知道誰倒黴呢!”管家心里暗說。

“什麽賊頭賊頭的!周六安是我們中原商會下面合法經營的老實商人!你們識相的趕緊給我滾!”聽到丁三還要門板之后,曲河走下臺階,來到三個人的面前,打斷了他們對周六安的威脅。

“你是他的保鏢?”丁三歪著頭把曲河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看到了他的刀,還以為他是保鏢。

看到對方對中原商會四個字毫無反應,曲河已經知道他們是外地人了,“你們是什麽門派的?”曲河皺起了眉頭問道,他這已經是變相的按江湖規矩問對方的身份了。他已經混了幾十年的江湖了,知道江湖很復雜,在有沖突的時候問明對方身份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在江湖上,一個弱小的門派連吐了他們掌門一口痰的馬夫都不敢碰,如果這個馬夫是受雇于某個強橫門派的。但是他看三個人的年紀和那副沒正經的神態,還有對方手里拿著只有小流氓打架時候才用的木棒,已經把自己的身份淩駕于對方之上,所以連自己的姓名和門派都沒自報,只是問對方。

“我們三個是爺爺派的。”丁三笑著說道,王天逸和博六同時笑了起來。

“你找死!”曲河大怒,右手電閃般的向丁三的臉摑去,他已經知道了對方門派並不怎麽樣,否則自報一下家門就要什麽有什麽,“既然你們后臺不硬,那就別怪我打死你們了!”曲河心里暗道,他這一掌用了內力,如果被打上,滿嘴牙齒都會被打落,他出手極快,不愧是少林的高手,就算是齊巨在這里,也是一樣滿地找牙的下場。

但他打的不是一個小流氓,他想打的人是丁三,而博六並排站在丁三右邊,他可是可以在和丁三為了一件衣服大打出手的時候,能和丁三打平手的人。至于王天逸雖然武功不能和這兩個人相提並論,但是他是被這兩個人評價為”夠快“的人。結果丁三博六王天逸三人對著曲河同時出手了,瞬間曲河就被擺在了地上。然后享受了石老二和他的保鏢都沒享受過的待遇,被三個人同時圍毆。棍打腳踢,曲河在地上已經被打呆了,他不是流氓,他可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自從二十五歲被少林派到中原商會以來,還沒有屁股著地的時候,更何況這次是躺在地上,還被小流氓專用的打架方式接待,三個小流氓圍著地上的他用棍子抽頭,用腳揣屁股。他回過神來,怒不可遏的擺動了胯部,他要發動地躺拳中的掃蕩腿,但是剛在地上擡起了大腿,兩只手插在袖筒里的博六就一腳踹上了他的大腿窩;剛把右手摸到刀把上,王天逸一棍子下來差點打折他右手手腕,王天逸可不象丁三和博六的武功收發自如,甚至打的你只有皮外傷,一點內傷都沒有,他那種練武方式賦予他的特點就是總是全力以赴,所以幸虧曲河內功不錯,王天逸用的又是木棒,才沒有敲斷曲河的手腕。

“老周,你這個保鏢很不錯啊!哈哈,看來你真有錢啊,能請這樣的!”丁三看打了這麽久,曲河還在翻滾,就好整以暇的邊敲曲河的頭邊回頭對嘴都合不上了的周六安說。

這個時候周六安才回過神來,失魂落魄的跑著下來臺階,跪著把丁三的腿抱住,鬼哭狼嚎的大叫:“大爺啊,要打打我啊!啊,你們打了曲爺我怎麽辦啊。你別踢啊!啊,那位,求求你別踹了!佛祖太上老君竈王爺你們救救我救救曲爺啊!嗎了把子,你們干嗎不來啊!”

丁三轉過頭來,一腳把周六安踢開:“別搗亂,你保鏢不錯,有內力,打起來爽!打趴下他再說門板!”然后又哈哈大笑的轉回頭接著修理曲河。

兩柱香之后,滿臉淚痕的周六安跪在地上轉過頭。偷眼看他的曲爺正費力的從地上爬過后院的高門檻,“你專心點!”坐在太師椅上的丁三一棍子打在周六安的頭上,周六安渾身一哆嗦,趕緊低頭緊翻幾頁帳本。

“大俠啊,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沒有見過一片門板啊!”周六安已經翻了幾十遍帳本了,從曲河爬出自己院子已經快半個時辰了,腦袋上被敲了無數的大疙瘩,他已經絕望了。

“在你地盤上丟的,不找你找”丁三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他茶都喝了三壺了,居然這個賊還沒找到天逸的東西。

“噓!”一直閉目養神的博六突然睜開眼睛,把手指豎在嘴唇上,阻止了丁三說話。王天逸不禁愕然向他看去。

“這個院子被包圍了。”博六聽了一會,緩緩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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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23:24

卷二 細雨新桐 第十四節  我管他呢

“大約四十多人吧。”丁三也仔細聽了一下,咧嘴一笑,“場面不小啊,還有弓箭手呢,嘿嘿。”

“哦,沒想到我們的丁公子還知道弓箭手呢。稀罕稀罕。”博六捂著嘴笑了起來。

王天逸則什麽都沒聽到,他知道自己內力不行,聽不到很正常,但他對丁三他們連弓箭手都能聽出來佩服的不得了:“丁三,你怎麽知道對方有弓箭手呢?”

“他們在院外檢查弓,拉得弓弦嘎嘎響啊,”丁三還沒開口,博六就笑著向旁邊的王天逸解釋道,“只是我沒想到丁三也聽出來了,哈!”

丁三大怒:“我怎麽就不能知道弓箭手?!有什麽稀罕的?!博六你這家夥嘲笑我嗎?!”

“哪里敢啊?嘿嘿”博六對丁三嬉皮笑臉的冷嘲熱諷,然后轉過頭正色對跪在地上的周六安說道:“賊頭,我要借你點碎銀子用用。”

王天逸不解的看著博六在周六安放贓銀的筐里揀來揀去,挑了很多小銀塊掖進懷里,丁三看看周六安和天逸的表情,大笑道:“博六這小子倒精明,他找到了比石子還好用的東西,就是貴了點,不過反正是賊偷的不義之財,博六你多扔點啊!哈哈”王天逸這才知道博六要用銀塊做暗器,不由得佩服之極。

“賊頭,你手下夠多啊,連弓都有配啊!”丁三對臉上表情變化莫測的周六安笑著說道。

“哪里啊!大俠,我的手下都在前院被你們教訓了,現在來的都是中原商會的人啊!我們可是他們罩著的!”周六安剛才聽了三人的對話,知道被打了的曲河領人來報復了,他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實話實說,說不定這幾個瘟神一害怕就把自己放了。

“哼!沒想到你還不是最大的賊頭啊,找個請柬還這麽麻煩!”丁三一撇嘴,不屑的說道。

博六揀夠了暗器,轉過了身來冷笑著說道:“他們來了。”

王天逸從敞開的屋門向外看去,只見兩邊�上開始有拿刀的大漢跳了進來,而后院門那里也沖近來一群人,大約二十多個人進到了后院,都是拿著刀,穿著一樣顏色和樣式的衣服,看起來人人都有武功的樣子。開始往后院的客廳這邊沖了過來

“兄弟,咱們有博六做后援,敢不敢拿著木棒上?”丁三笑著問王天逸。

“敢!有什麽不敢!”

鼻青臉腫的曲河就在前院的院子里指揮,被侮辱后的怒火已經讓這個老江湖神志不清了。如果他不這麽惱火,他應該被打之后馬上就看出那三個人的武功是極其可怕的。但是正像兩個人下象棋,如果你的對手是個流著鼻涕的七歲小孩,他一邊和你下棋一邊捉蝴蝶,甚至把鼻涕抹在了棋盤上,而你恰恰輸給了他,你會認為是怎麽回事?肯定認為不是自己大意就是他運氣好,他恰巧每步都瞎走對了。如果你的對手是個道骨仙風的老者,他走的和那鼻涕孩童一模一樣贏了你,這個時候你恐怕馬上就知道自己實力和他差的很遠,開始在下一盤棋的時候謹慎的反思,小心的走子。

齊巨吃的虧可以說和曲河是一樣,他們都犯了同樣的毛病,就是以貌取人,看著丁三博六一副小流氓的口氣和行為,就很難把他們同高手這個詞聯系在一起,就象認為人大了不會尿床一樣。而高手這個詞確實和小流氓聯系不到一塊,你練武為了什麽?尤其對于一個成年的人,不外乎錢,名,權三個原因。當你成為高手,成為握在幫主或者掌門手里的一把好刀之后,你會很有錢,你過的生活不會比財主差;你會很有名,無論到了哪里都有無數的人想巴結你認識你,你當然也有權嘍,一個眼神就能讓你討厭的人永遠消失,甚至都不用明明白白的告訴手下;當你有了錢名權之后,你會不可避免的附帶有了另外一種東西,那就是身份!你說話會比秀才還要文縐縐,你的那些禮節會被私塾老師當作活教材;就算天氣再熱,你也不能象沒出名前那樣光著脊梁喝酒吃肉;就算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那你也會在自己的臥室里掛上一副昂貴的字畫,雖然還得問手下有沒有掛反;就算是簽生死決斗的狀子,你也會去當地最好的酒樓,由當地知名的縉紳做證明人。那麽這樣一個高手會把人打倒之后,在不想取敵人性命的前提下仍然象流氓一樣圍著連踢帶踹嗎?會邊打邊笑著罵人嗎?不會,這樣做的沒有高手,只有流氓。

所以曲河在被打的爬出了周六安的賊窩之后,憤怒的都想吃人了,自己這個樣子又不能去和同僚商量,肯定被恥笑,所以他自己叫了手下三十個刀手,甚至連十個弓箭手也帶來了。弓箭手的訓練水平和數量往往顯露了一個幫派的實力,因為這不同于街頭廝殺,這是遠程攻擊能力,這種攻擊對于一個大幫派是絕對不可缺少的。如果你想有這種攻擊那你有三種選擇:弓箭,暗器和弩箭。

暗器確實很優秀,他可以攻敵不備,很難提防,一個暗器高手往往可以單人干掉幾十把刀都干不掉的敵方高手,他太隱蔽太難以被發現了。但是培養一個暗器高手實在花費太大了,從小就要專門訓練,而且這個對精確性要求極高的武功還需要天賦,對距離和速度以及預測目標行動的天賦,這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即便你從小訓練也不一定能訓練出來。這也是為何以暗器為主的唐家為何能成為四大家族的原因,他們這個家族擁有這種天賦而且有一種密不外傳的訓練方法,他們的暗器高手太多了!但是就算你訓練出來或者雇到了一個,那麽暗器高手仍然不能是你能使用自如的,因為他們扔的不是暗器,他們扔的是銀子。沒有人是神,所以沒有人能保證扔的暗器一定能擊中目標,有時候甚至十枚暗器才能擊中一次,而保證精確飛行的暗器造價是很高昂的,比如向武林出售武器的唐家的透骨釘一顆售價十兩銀子,他們的暗器確實飛的快飛的準,而且可以把風和雨的影響減少到最少,但是你能保證你一抖手扔出十兩銀子就要了目標的命?也許你得扔出幾百兩銀子也不見得能行,這樣哪個老板會高興?

弩箭當然比弓箭和暗器都好使,弩箭速度極快,射程極遠而且不需要操作者是什麽高手,只要眼睛好就行了,有手指能扣扳機就行了。尤其是唐家仿制軍隊的諸葛神擊弩,一次三支弩箭連發,連一流高手遇到這種武器都頭痛的要死!但是弩箭是軍隊專用的,對于民間是禁品!沒有什麽門派敢公然宣稱自己有這種東西,所以一直仿制私售的唐家才敢漫天要價,一架諸葛神擊弩竟然賣到一千兩銀子!而且弩箭三支一捆賣十兩銀子!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只要有用,幫派還會買的,關鍵是弩的做工復雜,零件眾多,非常容易壞,一旦壞了一千兩銀子的東西馬上就變成了一堆木頭,而且要專人保養。至于被武林私下里稱為奸商的唐家向來管賣不管修,反正只有他們能造這個東西,有恃無恐的很。這也是只有實力強橫財大氣粗的幫派才會裝備的起弩箭的原因。

所以遠程打擊,所有的幫派主要還是靠價廉物美的弓箭。以曲河的地位,指揮了十人的弓箭手,他全帶來了,不過卻沒有投入戰斗,他帶弓箭手來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他想把所有的手下都帶來把那三個混蛋砍成肉醬而已。他眼睛血紅的讓包圍院子三面的刀手開始進攻,“把他們砍成八塊!”他對刀手的小隊長大吼著下達了命令。

現在他站在前院,等著小隊長回來,身邊圍了六個貼身手下,因為他武功很好,剛才那些皮外傷已經影響不了他了,只是右手手腕還是痛的要死,肯定不能用刀了。如果不是因為右腕的傷,他肯定會親自帶人沖進去砍人的。聽著后院的慘叫此起彼伏,他不禁恨恨的想自己把他們砍死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曲爺,不好了!對方有暗器!我們的人都快不行了!”一直站在后院門督戰的小隊長神色驚慌的跑了回來。

“混蛋!還有暗器!弓箭手給我上!”曲河已經快氣瘋了,他跳了起來大喊。

王天逸和丁三正在后院打的爽,雖然這次的敵人比墊石村的敵人還厲害,但是自己和丁三聯手,后面還有個博六,不停的照顧自己,把自己身邊的敵人五兩一個,一兩一個的全用銀子撂倒了。眼看敵人已經不行了,趴著的比站著的都多。突然丁三大喊:“不好!快退!”同一直站在門口的那個頭目模樣的人自己帶著六七個人沖了過來,想纏住他們三個。而他們身后則跟著時十個彎弓搭箭的人,而。

中原商會的弓箭手和近戰部隊的配合可以說已經操練的爐火純青了,有時候弓箭手掩護近戰部隊接近敵人,有時候近戰部隊掩護弓箭手發箭,這些戰術在歷次幫派大戰中為中原商會贏得了無數次勝利。這次因為王天逸他們三個里面有暗器高手,所以那個小隊長親自帶著剩下的手下突擊近來,掩護后面的弓箭手放箭。果然中原商會的箭從人縫里朝三人射過來確實很難對付。

“先撤進屋里!”博六的銀子已經快打完了,剩下就是要人命的鐵制暗器,他還不想大開殺戒。

丁三替王天逸打落幾支飛箭,跟在他身后跳進了屋子,躲在屋門后的博六一腳關上了門,只聽的不少箭矢“咄!咄!”的插在了門上。

“哈哈,好玩!好玩!”丁三哈哈大笑,而王天逸含笑不語,博六又走到籮筐那邊去挑銀塊了“在我挑夠能打出‘漫天花雨’的銀兩之前,別讓人進來啊!嘿嘿。”博六因為這是個練暗器手法的好機會,心情不錯。

“放心吧!天逸你看看這個賊頭,哈哈。”丁三指著蹲在桌子下面瑟瑟發抖的周六安對著王天逸大笑起來。

其后,王天逸和丁三合作,把中原商會六七個沖進來的人都打了回去。

“曲爺,他們躲在屋里不出來,我們能打的人都受傷了,實在沖不進去啊!您看怎麽辦?要不要回總部再找點人來?”

“放屁!四十多個人了還要叫人?!”曲河眼睛都赤紅了,“找易燃的東西堆過去!放火!”

小隊長一聽大驚:“可是周六安還在里面啊!”

“我管他呢?!我一定要殺了那三個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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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0 07:23:48

卷二 細雨新桐 第十五節  慕容拙樓

周六安的屋內,丁三和王天逸一左一右蹲在屋門的兩邊,現在敵人很長時間沒有沖進來了,丁三已經開始掏鼻孔了。突然,一陣聲音從屋頂傳來,連王天逸都聽到了,“坷拉拉”屋頂上上了人,“哎,他們打算打破屋頂下來嗎?博六你快點啊。一會玩夠了,我還要逼問老周的上級賊頭呢。”丁三話音未落,只聽的門前一陣響聲,好象把什麽東西堆到屋子旁邊來了,然后屋頂上傳來淅瀝嘩啦的響聲,好象下雨的聲音,接著屋檐下傳來了水流的聲音。

“媽的!難道這群吃貨在屋頂上小解?居然敢這樣羞辱我!我饒不了他們”丁三還沒說完,突然嗅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從門逢里飄了進來,“這是什麽味道?”王天逸覺得這種味道很熟悉,而博六也站直了腰聞了聞。

“哈哈哈哈!”丁三突然狂笑了起來,把博六和王天逸都弄愣了,只聽到丁三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對著博六眨著眼說:“是誰天天給我吹只有他燒別人,沒想到今天也被牛皮吹破了啊!哈哈!”博六大怒,以前他確實以做完了事情把整個寨子一燒毫無痕跡而得意非凡,還向丁三吹噓過,沒想到今天被丁三抓住了痛腳,讓自己毫無面子,“從來只有我們家燒別人!今天居然有人敢燒我!這是什麽門派不想活了?說!外面是什麽門派的?是誰在指揮?”博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咬牙切齒的說著,一把把桌子底下的周六安拽了出來,咆哮著問道。

“中原商會啊,我剛才已經說了幾遍了啊!大俠,嗚嗚!領頭的大概剛才你們打的曲爺吧不!不!不!是曲河!是曲河!”周六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驚恐的對著兇神惡剎般的博六答道。

“怎麽回事?”王天逸低聲向丁三詢問。

“他們從屋頂上往下倒的是火油,你明白了吧?他們要放火。”丁三看博六已經真的惱了,不敢再刺激他,低聲向王天逸解釋道。

丁三說完,站起來走到博六身邊,對他說:“博六一會你不要殺人啊”

“憑什麽?這是他們自找的!”博六眼一瞪氣沖沖的答道。

丁三偷偷指了指王天逸那邊,“咱們是找請柬的啊,這個賊頭這里又沒有,你殺了那個曲河我們還怎麽找啊?”

博六一呆,一松手把周六安放開了,恨恨的說:“算他們走運!不過我不教訓那個姓曲的我就不姓唐!吃了豹子膽了,大白天的就要放火!還燒的是我這個放火的祖宗!不能等他們準備好,現在我彈藥充足,咱們三個馬上殺出去!”

丁三忍住笑,示意博六等等,然后蹲下身子,對倒在地上的周六安和顏悅色的說道:“老周啊,你賺的錢都是不義之財,你這麽多年來,有沒有悔悟過啊?”

周六安本來看丁三湊過來,臉都嚇綠了,不料聽到丁三這樣的話,他心里飛速打起了盤算,他知道中原商會的人好象連屋頂都上去,但是不知道中原商會想干什麽,“難道這個小崽子怕了?想把自己放了留自己條活路?”他心里暗想,不禁心頭一喜,但是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他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大叫道:“大俠,你這次可真看對了!我做賊完全是身不由己的!你不知道我這些年每天都多痛恨自己的所作所為,一想到被我偷了東西的那些人是多麽淒涼,有些人還是孤兒寡母的,我難受得連飯也吃不下去,覺也睡不好,我一直都想自殺贖罪啊,我甚至還上吊過幾次,只是被家里”

丁三笑著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哎呀,老周,你不知道馬上外邊的人要放火燒屋了,外面還有弓箭手,我們三個只能自保不能把你安全的帶出去,嘿嘿,沒想到你一直悔恨的要自裁贖罪,啊哈,正好這是個好機會,我們也省事了,你也了了心願了哎?老周?老周你怎麽了?”原來周六安聽著聽著已經口吐白沫昏了過去。

“天逸,你把木棒扔了,用真劍,咱們做好準備沖出去!丁三突前,你居中,我在后面解決箭手!”博六看著周六安昏過去了,也不去管他,“我非要抓住那個曲河不可!”他咬牙切齒的說完,偷眼向丁三看去,沒想到他裝聽不見,還哼起了小調,把博六氣的更甚,“曲河你敢燒唐家的人!你有種!居然還讓我在丁三這個白癡面前丟盡了面子!”想著想著博六攥緊了拳頭。

而王天逸拔出長劍,把屋里的一張八仙桌立了起來,砍去了四個腳。

“你這是干什麽?”丁三驚奇的問道,而博六已經微笑著樹起了大拇指。

而在前院指揮的曲河,正等著后院火起,突然后院一陣喧嘩,一片慘叫聲居然同時響起,他不禁一驚,右手下意識去拉刀,但是一動右手就把他痛的齜牙咧嘴。這時候他看見在后院屋頂上的澆油兩個人同時抱住了頭從屋頂上滾了下去。

“曲爺,不好了,你快走”刀手的小隊長一腳剛跨過后院門檻,話還沒說完就一頭栽倒在地,抱著后腦勺在地上打滾。

“不好了!”多年的江湖經驗告訴曲河后院的人都兇多吉少了,連剛才指揮的小隊長都完了,更何況他的手下了!現在的他就象齊巨看到石老二趴了一地的保鏢,已經回過神了,一刻也沒猶豫,他命令自己的幾個貼身護衛:“給我守住前院!”說完就一個轉身飛速的向大門跑去。在跳過大門門檻的瞬間,他扭頭向后看去,只見前后院之間的�上已經立上了兩個少年,而后院門里沖出來一個少年,手里提著一張插滿了箭矢八仙桌上。“曲河站住!”他跳出周家的時候,伴隨著手下的慘叫聲這個聲音傳來,而曲河已經怕了,他已經明白了,他拔腿就往中原商會的總部跑去!

曲河留下的幾個護衛在博六的暗器下一眨眼的工夫就全趴下了,博六惦記著曲河,在屋頂上竄高伏低的追著在巷子里左轉右鉆的曲河,而王天逸輕功一般,他選擇的是在巷子里躡著曲河,而丁三就在博六和王天逸之間的�頭屋頂上飛跑,不斷指揮王天逸的方向,別讓他和博六分散了。而博六很生氣,這一片地區都是四通八達的小巷子,曲河看起來路熟的很,在里面飛奔的象只老鼠,幾次博六剛瞄上他,他就轉彎了,把博六快氣死了。

追了很少一段時間,曲河就到了一個大院子的側門,一個箭步向里沖了進去,“啊!”的一聲,一塊碎銀子擊中了曲河拖在后面的大腿,曲河一聲慘叫摔進了門里。看見沒有擊中曲河,博六氣的在不遠處屋頂上跺腳。而這麽一停,丁三和王天逸都到了。王天逸看著這個大院子不禁抽了一口涼氣,光看這個院子可以看到的圍�的長度就比周六安的家大了二十倍不止,而院子圍�的盡頭被其他房子擋住看不見。

“夠大!”王天逸贊了一聲,“怎麽辦?”說完問道�上的丁三和博六。

“當然是沖進去啊,抓那個曲河找東西啊!”丁三笑著說道。

而博六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找完東西把曲河留給我!”聽著博六的話和他的音調,丁三和王天逸都是感到一股涼氣從腳板那里升了起來。

這個大院子當然就是中原商會的總部,而現在中原商會的會長楊振凡正在這個大院子里的一個偏院里看著一份請柬。楊振凡也是四十多歲的年紀,臉皮白凈,蓄著長須,看起來非常威嚴穩重的樣子。他愛靜,所以這個偏院周圍的院子都專門空了出來,現在他剛吃完午飯,自己商會的二當家和三當家就來了,給了他一份請柬,他的二當家是中原商會的總鏢頭孟一飛,他管著中原商會的鏢局,三當家則是自己的心腹蔣如祥,他們現在正坐在他的下座上喝茶,等著他指示。

楊振凡看了那請柬,原來是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成已經到了濟南的拙樓,要從明晚開始連著三天在拙樓大擺宴席宴請濟南的上層人物,也邀請了他。

“會長,我原來還以為慕容秋水就是慕容家的未來家主呢,沒想到上面還真有個哥哥,這個慕容成還真沒怎麽聽說過。”蔣如祥看楊振凡已經看那份拙樓的請柬很長時間了,不禁開口說道。

“不管聽說過還是沒聽說過,反正慕容家的規矩那麽大,他們向來是老大當家主。慕容成既然是老大,那麽他肯定是未來的慕容家主,而且我聽說慕容秋水的母親出身不是太好。不過二弟這麽這麽年輕就進了江湖成名英雄榜,慕容家可是唯一有兩個人進入這個榜的門派世家,而未來的家主卻默默無聞,也真夠出奇的。”孟一飛笑著說道,“成名英雄榜可不是靠武功能進去,最關鍵的是看你的威望,你可以影響多少人,可以影響武林的人才能進去。慕容秋水真是天才!”

“慕容秋水十六歲在六河灣成名的那一仗是何等的英雄!而且他現在帶著慕容家未來家主的象征抱龍刀呢。”蔣如祥一臉崇拜的樣子。

楊振凡哈哈一笑,說道:“那把刀慕容家的家主慕容龍淵已經知會了武林,說是讓慕容秋水行走江湖方便,所以讓他暫時帶著,至于以后傳給誰以后再說,慕容家的家內事情我們就別談論了,呵呵。”他這樣一說,孟一飛和蔣如祥就知趣的都閉嘴了。

但是楊振凡心里卻不平靜,因為慕容秋水的六河灣那一仗實在太出名了,現在的慕容家主在二十五年前,還沒有當上家主的時候,突然去找自己的好友——丁家的未來家主丁開山去比武,說起這個丁開山也是一堆的故事,年輕時候是有名的“江湖災星”,天天提著粼波現龍劍偷跑出家到處找人比劍,江湖中各個門派礙于丁家的勢力,對這個丁開山是打不得、碰不得,誰被丁開山找上都頭痛的要死,就私下里送了個“江湖災星”的綽號,但是二十八年前丁開山突然浪子回頭,和他老爹和解,回家專心打點家族生意。見慕容龍淵突然找自己比武,也是推辭。但是不知道慕容龍淵當時是怎麽想的,他執意要比,還寫了決死狀。丁開山沒有辦法,結果就在丁家附近的山上進行了那場轟動武林的丁家和慕容家的未來家主之戰。結果是抱龍刀敗于粼波現龍劍!后來慕容龍淵就失蹤了一年,二年后慕容龍淵的父親去世,他順理成章的成了家主。

但是他當上慕容世家的家主之后,碌碌無為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大事,江湖人私下里議論說慕容龍淵仍然沒有從那場失敗中擺脫出來。這個時候丁家在丁開山的領導下勢力日盛,唐家那一家子親戚也按他們的習慣在默默的發展勢力,而東北的黑土白山已經完全臣服于沈家的鐵蹄,而慕容家碌碌無為,甚至連原來的地盤都在萎縮,慕容世家已經從四大家族之首滑到了四大家族的末尾。江湖人甚至認為不久后武林就只剩下三大家族了。這個時候,十六歲的慕容秋水出現了。

那一年,和慕容家地盤接界的六河灣上,六個寨子的山賊水匪結盟,劫了慕容家整整一個船隊的貨物,這些山賊水匪里高手很多,還殺傷了護運貨物的慕容家的二十多個高手。慕容秋水帶著慕容家的四十個人來了,一到六河灣就先談判,人數有六百人之巨的匪徒沒有把慕容家放在眼里,談判破裂了。當時慕容秋水手里只有臣服慕容世家的兩個幫派的六十多個人,連上他自己帶來的只有一百人可以作戰。

雙方在六河灣列陣準備廝殺,一方五百人,而另一方只有一百人。因為對方人數既多高手也多,連附屬慕容世家的兩個門派都認為自己輸定了。

沒想到在馬上要開戰的時候,慕容秋水只帶著十二個死士從六河灣匪徒背后突擊了過去,他揮著一把大刀帶著區區十二個人從敵陣背后殺入,擋者無不披靡!從敵陣背后一直砍出敵陣,然后又轉身殺了進去!敵人陣腳被沖亂了,前面列陣的八十多個慕容家的人趁勢沖殺,結果六河灣匪徒大敗,據說當日慕容秋水視死如歸、以一當百,前后殺進殺出共計六次之多!在六河灣劇斗一日大敗敵人之后,竟然沒有休息,馬上帶著剩下的六十個人連挑六座敵寨!打下最后一座敵寨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清晨了!六河灣附近的六條河水都變為了赤色。

當打敗五百匪徒后,有部下問他如何處置俘虜,當時他渾身濺滿了敵人的血,就像用一桶血水把他從頭淋到腳一樣,已經變成血人了,他揮了揮袖子,甩掉了順著袖子往下流的鮮血,用刀指著部下說:“我不要俘虜。我只說一句話,你們聽好,敢動慕容家者,死!”這句話讓整個武林為之股栗。

人人都知道,慕容世家已經像睡獅一樣又醒了過來,其后一夜成名的慕容秋水在武林縱橫捭闔、遠交近攻,慕容世家勢力日盛,四大家族的排名順序又變成了慕容、丁、唐、沈。

“這就是慕容秋水!”楊振凡在心底暗贊。

“會長,我給你說個樂事,”孟一飛含著笑說道:“今天拙樓來送請柬的時候,希雨還以為是給他的貴賓請柬呢,高興的不得了,后來才知道是慕容成請您去吃飯,把他失望壞了,午飯都沒吃,說會長和我們九個都有了,也該輪到他了。”

楊振凡哈哈大笑起來,“改天我給拙樓的掌櫃說說給老十一張,嘖嘖,拙樓的貴賓請柬可是不容易到手的,哈哈。”

其實要說濟南的幫派勢力,慕容家開的拙樓應該也算第六個,而且是實力很強的一個,拙樓里面高手如云,但是拙樓卻和其他五大勢力毫無沖突,因為拙樓的生意不是五大勢力能做的。

拙樓是個非常豪華的園子,但是只有拙樓和它周圍的四條街是慕容家的地盤,這個面積對于濟南府來說只是滄海一粟,也沒有什麽勢力在乎這巴掌大的地方,拙樓是個慕容家開的商店,但是它卻沒有店面,也就是不對外人買賣。但拙樓什麽都賣,它的商品只有一個特點——世間難求。

你只要能進去拙樓,你會發現里面富麗堂皇的簡直象皇宮,拙樓的掌櫃會親自請你去各個房間喝茶,房間里也是富麗堂皇,門口站著的侍衛腰上掛著你聽過的名刀名劍,旁邊還懸著一塊奪目的玉佩,房間里面壁上掛著最有名的書法家和畫家的作品,你坐的椅子也可能是前朝皇帝坐過的,給你喝的茶是八百兩一斤最頂級的綠茶,茶杯不是文物就是代表瓷器最高水準,連給你端茶倒水的侍女打扮得也象公主,穿著最漂亮奢華的衣服,說不定還是楊貴妃穿過的,渾身珠光寶器,帶滿了金銀首飾,但是你看到的一切,除了拙樓和拙樓的人之外都是商品,只要你有錢而且想買,掌櫃馬上就為你從�上取下李白的真跡,把唐明皇用過的茶杯包好,把放茶杯的桌子送到你家里去,從使女食指上脫下那枚貓眼戒指甚至連拙樓里的假山和門口的石獅子都是一周一換,而且不重樣,因為原來的被人買走了。

你想買嗎?如果你有錢當然想買,但是要買就要先進拙樓,想進拙樓可不是有錢就行,只有持有貴賓請柬的人才可以進出拙樓。而這種貴賓請柬是拙樓發的,不是賣的!你光有錢是不行的,你還得有地位有身份拙樓才會邀請你。當然也不是全這樣,濟南的一個落魄的畫家被拙樓的鑒畫師認為很有潛力,被買走了二十副畫,送了一張貴賓請柬,結果一夜之間就成了濟南最有名的畫家,一年后他已經為了一塊端硯和太守競價了!所以拙樓的請柬花錢是買不到的,它已經成為了一個人的身份象征,只有上層社會的人才可能有拙樓的貴賓請柬,但是它肯定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去拙樓買的”這句話已經成了上流人炫耀的口頭語,代表了身份和地位。這樣的拙樓賺的錢能不多嗎?他們的收入和其他五大勢力差不多,但是卻不和五大勢力沖突也不怕被其他勢力搶去生意。

楊振凡不禁想起有一次和拙樓的掌櫃去郊遊,在一個小村子里他不小心踢了一只狗,狗主人推開院門出來和他吵,他自己正忙于應付這樣的小民的時候,拙樓的掌櫃卻眼睛一亮,用了十文銅錢買了狗主人喂狗的瓷碗,小心把粘著狗食的碗揣進了懷里,楊振凡當時還以為拙樓掌櫃得了失心瘋,沒想到一個月以后就聽說傳說中的寶物祥瑞瓷窯的一件產品被拙樓發現了,估價十萬兩銀子,但是這是不對濟南人賣的,只讓參觀,因為慕容秋水要把他帶去京城當作一件禮品獻給某個大官……當時自己也去看了,圍著瓷碗的那些濟南風雅之士也沒有什麽風度了,一個個紅著眼睛喘著粗氣,誰也不知道一個月以前這個碗還是用來喂狗的!

“十個銅錢到十萬兩銀子!”楊振凡想著想著就嘆了口氣,“這樣的買賣自己再眼紅也做不了啊。”他接著想到,雖然濟南拙樓和當地勢力毫無沖突,這也不代表慕容秋水是省油的燈,明眼人都知道他用的遠交近攻的策略,不在慕容家勢力范圍的地方就開拙樓賺錢,甚至還聽說打算和東北沈家聯合把人參和馬匹輸進關內;但是靠近慕容家勢力范圍的地方,慕容秋水公子可是沒有這麽風雅了。

靠近慕容家范圍的幫派如果被他看中,會突然受到慕容秋水的拜訪,風度翩翩的二公子會帶來一份協議,當然是要地盤或者要生意的獨占權的:“如果你們不滿意,我可以再修改。”慕容秋水公子總是笑容滿面。

當天晚上,擔心的睡不著的這個幫派的當家人,會愕然的再次見到慕容公子,如果你愛錢,慕容公子會拿著一張大額的銀票;如果你愛功名,慕容公子可以拍著胸脯給你擔保“一個月后你的任職令就會下來,你完全可以在任職令下來之后再簽我們的協議。”;如果你既不愛錢也不愛名,那麽你這樣的人肯定是個高尚的人,這樣的人不會不孝敬父母吧?而且你已經爬了這麽高,父母年紀肯定大了,年紀大了就會生病,慕容公子會給你有錢也買不到的治你父母病的名貴藥材,甚至有幾次竟然帶了一個名醫去;如果你既不愛錢也不愛名,你生來就是孤兒,而且你熱愛你為之奮斗一生的幫派,拒絕了慕容公子,而且你做的生意干凈的什麽過錯都找不出來,你手下愛你如神明不肯背叛你,那麽你就倒黴了,會在一個夜里,整個幫派突然被幾十個黑衣人滅門,那個打倒你幾個保鏢的黑衣人,在就要割斷你喉嚨的時候會嘆息著說:“你太傻了。”這音調怎麽這麽熟?沒錯,這個人就是白天風度翩翩、讓人一見就喜歡的不得了的慕容秋水公子!

當然這種事情只發生過很少的幾次,大部分時間,你會突然被官府帶走,罪名就是你做過的那些事情:販運私鹽、勾結匪幫、偷運礦砂而在大堂上捶首頓足指證你的正是你的手下,他們哭著要痛改前非、大義滅親,你馬上就會被投入監獄,如果你在發配邊疆的路上逃了回來,你會發現以前哭著指證你的那些手下已經坐在了你的位置上,只是說話一口一個:“我們慕容世家”

但是江湖都知道慕容秋水從來給人留活路,哪怕你明天就要問斬了,只要你想通了,給牢頭說句:“我要見慕容公子。”那麽半個時辰之后,慕容秋水就會一臉傷悲的前來,親手把貂皮大衣披在你身上,帶著哭腔說:“兄弟你受苦了。”當然你想出去,還得簽那個東西。如果你出去了想跟著慕容家干,那麽你馬上就會被派到另外一個和你門派勢力相當的地方去當掌門;如果你經歷過了這樣的事情已經看破了紅塵,想退出江湖的話,只要你說個想去養老的地方,慕容家的人會陪你三個月養傷、遊玩,三個月后直接把你送到那個地方,你看吧,好大一座宅子,你的家人和奴仆全在里面了,你臥室的桌子上還放著周圍良田的地契,你就安心的當財主吧!

所以慕容秋水雖然為家里攻城略地,但是他的仇人實在很少,因為他從不把事情做絕,總是給你留活路!江湖人都知道!

“唉,如果我們中原商會有這樣的人才就好了。”楊振凡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

突然正院一陣鐘聲傳來,楊振凡三人都呆住了,他們知道這是警鐘,代表有敵人侵入了總部,但自從中原商會建會以來就從來沒有用過!

三人面面相覷,都是心想:“在濟南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侵入中原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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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24:04

卷二 細雨新桐 第十六節  經驗老道

三人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一個中原商會的手下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蔣如祥就站了起來,聲色懼厲的問道:“剛才的警鐘是怎麽回事?”

因為從正院跑到這里的距離著實不近,那個手下一時間跑得氣血翻騰,“前面前面”捂著胸口說不出連續的話來。

而楊振凡已然恢復了常態,他冷冷的打量了一眼那個手下,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面上茶梗,輕輕的抿了一口茶,這才氣閑神定的問道:“多少人?”

“回回會長,三三個!”

“混蛋!三個人就敲警鐘啊!”孟一飛氣得都跳了起來。

“知道是什麽人嗎?”楊振凡依然不急不惱,一副悠然的口氣。

孟一飛和蔣如祥看到楊振凡這種泰山崩于眼前都泰然自若的氣魄,不禁彼此交換了一個崇敬的眼神。

“不知道,沒來得及問,”那個手下在楊振凡如此鎮靜的詢問下,也沒有那麽慌亂了,話語也通順起來:“今天剛吃完午飯,曲爺突然從西側門摔了進來,好象腿上中了暗器,他瘸著蹦到正院西偏房的臺階上就一下子坐到那里,我們剛想去問他出了什麽事情,西側門就沖進來三個人,馬上就和正院守衛打了起來,他們武功好強,還有暗器,我們頂不住了!這個時候曲爺大喊敲警鐘,等張爺來的時候,警鐘已經響了。我來的時候增援正院的人越來越多了,張爺讓我回來通知會長。”

“曲河不是管巡視地盤的嗎?怎麽能替張希雨指揮正院的防御啊?警鐘怎麽能順便敲?”蔣如祥嘆到。

楊振凡卻沒有說話,他沈思了一會,站了起來,”我們去看看。”多年的江湖和領導經驗已經讓他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古怪了。孟一飛和蔣如祥都跟著站了起來和那個傳遞消息的手下跟著楊振凡往外走,四人正要出偏院門,一陣驚慌失措的腳步聲傳了過來,人還沒進偏院門,驚恐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不好了!會長!曲爺被他們抓住了!”

孟一飛和蔣如祥聽到這話,同時喊了出來:“什麽!”而楊振凡聽到此話正在往外走的身形也是一頓,但馬上又向外走去,剛出偏院門,那個滿臉驚慌的傳令兵差點撞上了楊振凡,“會長會長”這個手下看來急壞了,一個勁的大叫。楊振凡擡頭看去只見管正院防御的張希雨也沿著石板路向這邊跑來了,他一個巴掌把那個大叫的手下摑了出去:“這點風浪就嚇成這樣。丟盡了商會的臉。”楊振凡不屑的哼了一聲,迎著張希雨走去。而跟在楊振凡身后的三個人見到他掌摑傳令兵,馬上屏氣凝神,一點聲音都沒有的跟著楊振凡。

“會長,他們抓了曲河做人質!”張希雨也是一邊跑一邊大叫。

楊振凡笑著挽住了張希雨的手:“不用慌,邊走邊談。對方三個人武功如何?打起來如何配合的?”

張希雨見他不管曲河,先問敵人的武功,不禁呆了一下,馬上回過神來,整了整思路,說道:“敵人只有三個人,但武功極好,追著曲河打了進來,正院三十多人的守衛全被打倒了,幸虧曲河讓敲了警鐘,否則真是”張希雨說著說著,臉上露出了不敢想象的表情。

“你看他們三人是多大歲數?什麽關系,使得是什麽武功?我們的人死了沒有?是怎麽死的?”楊振凡一邊拉著張希雨走,一邊問道。

張希雨又被會長的話搞得一愣,他回憶了一下三個人的衣著舉止行為,說道:“我們倒沒有死人,倒是傷了幾十個。他們都是二十歲左右,以屬下看來,三個人應該是主仆關系!那個主子衣著華麗,一邊打人一邊狂笑,手里拿著一把好劍接連砍折我們好多兵器,但是他一般打倒我們的人是用拳和腳,沒有用劍直接傷人。不過武功著實厲害,我們的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楊振凡的大腦一轉,已經分析了這個人,他心里想著:“主子武功很好,不用劍傷人是他手下留情。那把劍能砍斷兵器,看來不是凡品,有這樣的武功和這樣的兵器,這個人的身份不一般啊。”

那邊張希雨繼續說著:“他的一個手下是個暗器高手,我們很多人都是被他的暗器所傷,曲河也是因為中了他的暗器,沒有來得及跑開才被擒的,當時曲河大腿中了暗器之后,血從傷口里噴出了一條長線”楊振凡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子,神色凝重的問:“那條血線有多長?”

張希雨兩只胳膊展開比劃了一下,只聽到會長喃喃的說道:“真有錢,連唐門的透骨釘都用得起!”原來唐門的武器向來是武林中上好的產品,他們的透骨釘也一樣,和普通透骨釘不同,他們的這種暗器的釘身不是實心的,而是中空的鐵管,釘身還開有小孔打通了內壁,因此它非常輕,飛得也就快,尾巴上還有專門的風尾保持平衡,但是因為它的釘身和內壁相通,所以刺進人身之后的效果異常可怕,血會在釘尾的洞里象線一樣飛噴出來,如果不盡快拔出來,哪怕不重要的地方被打中都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而且唐門高手還往往在內壁上塗毒,這樣就算在雨里使用,透骨釘的毒性損失也會被減少到最少。委實十分可怕,只是唐門透骨釘的價格太貴,一顆十兩銀子,所以只有兩種人會用:有錢的人或者暗器功夫極好的人。

“他們是有錢啊,那個暗器高手只對曲河一人用了那見血的暗器,對其他人他用的居然是碎銀塊,所以我們受傷的人很多,但沒有死人。”張希雨聽到了楊振凡的自言自語,趕緊給會長解釋。

而楊振凡聽到了張希雨的這些話,馬上眉頭皺了起來,心里想到:“只讓曲河見血,說明他們只和曲河有仇,對其他人還是手下留情!你知道雇一個暗器高手當隨從要多少銀子嗎?!還居然用銀子當暗器,錢是實力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只要有錢就可以有勢力,哪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財主也一樣!”想著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心里已經隱隱感覺到曲河惹了不能惹的人。

“另一個呢?!”楊振凡的語調已經不復剛才的冷靜了,他停下了腳步,異常急速的詢問張希雨。

“他最狠!”說起這個人來,張希雨開始咬牙切齒了“我們七個見了血的人都是他干的!打法悍不要命,曲河中了暗器后,就是被他一劍柄打暈,然后被他用劍勒住脖子一步一步的退進了西偏房!我們才拿他們沒辦法的”

“你看他像貼身侍從嗎?”楊振凡不耐煩的打斷了張希雨的牢騷,緊張的問道。

張希雨被自己會長的表情嚇了一跳,想了一下說道:“好象是”楊振凡沒等張希雨把話說完,扭頭把身后第一個報信的手下叫了過來:“你快過來,”說著把自己的貼身玉佩解了下來,親手放到目瞪口呆的那個手下手里,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拿著我的玉佩去正院命令所有人在我到那里之前,誰都不能輕舉妄動!去吧,跑著去!快點!”

看著那個商會手下玩命的往正院跑去,楊振凡收回目光掃視了剩下的三個呆若木雞的心腹,緩緩的說道:“把曲河今天去了哪里,為什麽惹了那三個人馬上給我查清楚!把知道的人給我帶到這里來!我要親自詢問!去吧,給你們三柱香的時間!”

楊振凡的擔憂是有道理的:那個人武功好武器好,已經很可怕了,還能有暗器高手當隨從已經說明了他的身份不是常人,現在又有了一個悍不畏死的隨從這更可怕了,因為你雇一個高手當隨從很簡單,只要有錢就行了,但是你花錢也買不到人心,這樣的高手是不會為了你去送命的。你還需要一個肉盾,這個人往往就是貼身侍從,他會為你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擋暗器擋弩箭甚至擋巨斧重錘;在你陷入重圍的時候,會為你用自己的身體去開路;在你撤離的時候,會以身投入敵群廝殺為你贏得珍貴的逃命的時間,這樣可以為了你去死的人要比一個暗器高手更難培養,必須從小就買一個小孩,讓他天天和要保護的對象生活在一起,培養起兄弟般的感情,在他年紀大了懂得身份尊卑的時候,自然會把這種兄弟感情藏在心里,用奴仆的身份去做兄弟間的事情,那就是在主人危險的時候用生命去保護主子。這種人打法往往是悍不畏死的,只講進攻不講防御的,因為如果連貼身侍從都投入戰斗的時候,往往就是到了主子極其危險的時候,而能投入這種時間、巨額金錢和心血的只有豪門望族!經驗豐富的楊振凡剛才已經猜測了丁三身份,所以就先入為主的把第三個當成了貼身侍從!

一柱香的工夫,三個商會的高層人物就回來了,帶回了三個人,因為曲河今天的行蹤很容易查,上午他哪里也沒去,就中午去了周六安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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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細雨新桐 第十七節  好人難求

被中原商會帶來的正是周六安,他的管家還有曲河帶去的小隊長,正確的說,不是被帶來的,而是被背來的,因為孟一飛他們害怕浪費時間太多,所以就把他們三個讓手下背著飛跑回來了.一把三個人放下,蔣如祥就飛快的給楊振凡耳語了幾句,聽完楊振凡的滿意的點了幾下頭.

這位就是我們中原商會的會長,楊振凡.蔣如祥看周六安和他的管家看著楊振凡一臉茫然的樣子,知道他們沒有機會見自己會長這樣的大人物,肯定不認識,就介紹了給他們.周六安兩人一聽嚇得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第一次見到濟南府的風云人物,兩人除了流汗竟然想不出話來說.

希雨,你先去正院看著,我一會就到.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妄動!楊振凡想到正院沒人坐鎮,怕手下再做出什麽難辦的事情來,趕緊讓張希雨去前面看著.張希雨一躬身領命飛奔而去.

你就是周六安啊.我知道你.呵呵,把今天曲河和那三個人的事情給我說說.楊振凡先問了周六安.

聽著周六安的講述,楊振凡越聽眉頭越皺,心里暗想:一個照面曲河你就被打在地上,對方動作快得連做賊的都看不清啊.你怎麽敢不了解對方身份的情況下就敢站到三個人的對面,真是混帳!你一開始被打得只能爬出賊窩后院,一會就能沒事似的帶著人回去報復,這說明你根本沒有受內傷,人家根本就對你手下留情了!一招就把你放倒在地,想殺你還用圍著打你嗎?真是蠢貨,連這個都想不清楚,也不告訴我就去報復,混帳東西!聽著聽著楊振凡的牙都開始咬得咯吱咯吱響了.

等聽到周六安說因為曲河要燒房子,那三個人勃然大怒的時候,楊振凡已經恨不得把曲河打死了:你個蠢貨!你去打對方,這沒有事,人家擺明了在玩貓玩耗子的遊戲,反正你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你干嗎要燒房啊?!而且還是大白天!你這麽多年江湖白混了嗎?!你不知道殺人放火這兩樣是最容易結仇的嗎?!你這個耗子去拉老貓的胡須可能沒事,因為人家根本沒把你放在眼里,但是如果把老貓的窩燒了,脾氣再好的老貓都會勃然大怒的!怪不得一直追著打到商會來了,媽的!天天在地盤上巡邏把你巡成白癡了嗎?!

聽完了周六安的講述,楊振凡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讓手下看到自己發火,他低聲咳嗽了幾聲,穩了穩情緒,轉過頭來問周六安的管家:剛才如祥說你看見那幾個人出手了,你給我講講.

楊大爺,他們打進來的時候我就在前院!親眼看到那三個小崽子多狠!他們只有兩個人拿著木棒動手打人,我們二十多個人根本不是對手,一個是兩下一個,照頭一下,再打胸口一下,我們的人馬上就嚎叫著在地上打滾,不過領頭的那個更厲害,只要靠近他我們的人就飛出去,他打人只打一下,不管是棍子拳頭還是飛腳,只要我們的人中了一下,連叫也叫不出來,馬上就躺在地上只有出氣的份!第三個根本沒動手,他就這樣把雙手插在袖筒里慢慢的跟著那兩個人往前走,但我覺得他最厲害!大爺,你是沒見他那種表情,對周圍的事情好象視而不見,就好象在他自己家的花園里散步一樣!平靜的怕人!我當時覺得天都要塌了,這樣的人找到頭上來了,嗎呀,嚇得我趕緊去給當家的報信讓他躲躲.但是曲爺當時在那里,當家的說沒事.后來就和當家的說的一樣了,他們逮到當家的之后,我馬上就從�角爬上�頭跑了,人家根本就沒管我!太嚇人了,在他們眼里,我也許和只老鼠差不多吧,連管都不用管,后來在路口等到了曲爺帶著手下來,我就一直待在前院的角落里,看到他們殺出來我快嚇死了啊!

聽完管家的講述,楊振凡的表情更加凝重了,心里卻把曲河的祖宗八代都罵遍了:曲河你這個蠢貨!人家一個賊頭的管家都看的比你清楚!你眼瞎了嗎?!

最后是那個小隊長講了他們正在往屋上堆柴火,對方突然沖了出來.領頭的是那個穿白衣服的,他拿著一張八仙桌,讓嚴陣以待的弓箭手的第一次射擊全射在了桌子上,隨后正在準備的弓箭手和十幾個都受了傷的刀手就受到了一面倒的打擊,雖然沒死人,但全躺在地上了,孟二當家去的時候,他自己正在整理隊伍.小隊長的講述讓楊振凡確認了貼身侍衛的觀點.

他又把頭扭向了在中間跪著的管家,正要開口,張希雨又跑了回來,會長,他們要見您!

楊振凡沈思了一下,答道:知道了,我馬上過去.隨后居然親手把跪在地上的那個管家扶了起來,:你叫什麽名字?他微笑著問已經被他這個舉動驚呆了的那個管家.

回大大爺,小人劉劉保全管家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很好,明天你就過來吧,以后在我手下干.楊振凡笑著說道.然后帶著一眾手下,向正院趕去,剩下目瞪口呆的管家呆立在那里.

知道我現在最希望的什麽嗎?楊振凡一邊箭步如飛一邊回頭問身后的手下.

幾個手下面面相覷,還沒有回答,楊振凡已經自己回答了:那就是我的猜測全是錯的,那樣只要砍死他們就行了,可是,唉!他搖了搖頭,嘆口氣.

而在正院里西偏房里,王天逸他們三個正在偏房里等著中原商會的負責人過來,王天逸已經用劍把曲河的衣服割成了布條,把他捆的象個粽子,而他大腿上的透骨釘已經被王天逸拔出,還用布條給包扎上了.博六在閉目養神,而丁三則和已經醒過來的曲河比瞪眼的時間.剛才他們跟著曲河打進這里,剛進去就被三十多個人圍攻,有丁三和博六在,這些人還不放在他們眼里;不過隨著一陣鐘聲響起,王天逸看到敵人從各個門里好象潮水一樣湧了進來,光看那些人數,王天逸就一陣頭暈,心中暗叫不好,轉頭看去坐在臺階上的曲河正起身準備逃開,王天逸大叫博六留下曲河,博六對曲河可是沒什麽好感,居然對著曲河就打出一顆透骨釘,馬上曲河就一個跟頭摔在臺階上!眼看敵人已經要合圍了,最靠近曲河的王天逸勢若瘋虎向曲河殺去!他的武功可不象丁三收發自如,光讓敵人受傷卻不流血,他就像慕容秋水評價的,一旦全力以赴就要見血,結果連刺傷七人,殺出包圍,用劍把打昏了在臺階上血流如注的曲河,把他拿在手里當人質,和丁三兩個退進了西偏房.

房里,三個人剛把曲河捆好,哼!你們跑不了的!我們會長不會放過你們的!識相的把我放了!醒過來的曲河聽到他們說話,冷笑著說.

丁三問了曲河一會,站起來說道:他還不是大頭目呢,只是個小嘍羅的頭頭.這個商會也夠大的,哈哈.

博六看見這個大得可以跑馬的正院已經站滿了敵人,�上還站上了弓箭手,嘆口氣轉過頭來對丁三說道:丁三,我要自報家門了.這麽多敵人就算我大開殺戒也不一定能沖出去.我二爺爺說了只要我自報了家門,沒有幫派敢動我們.

啊?你跟我走前,不是給你二叔留封信說和我在一起嗎?!你要是自報家門,我就危險了,很快就可能被老爹或者大姐抓回去啊!丁三很緊張的說道.

閉嘴!你不想想天逸嗎?博六這句話讓丁三啞口無言.

王天逸聽到他們說話,知道了博六的意思,他也不知道博六的身份,就站起來問道:博六,外面這麽多敵人,沒有二百也有一百,萬一你自報家門無用呢?

那樣的話,博六微一沈吟,看了王天逸一眼說道:三人里面我輕功最好,你和丁三要全力掩護我突圍!我走以后,你們要盡量活下來,千萬不要戰死!不行就投降讓他們抓!只要我出去,肯定會帶人回來來救博六知道丁三雖然平常瘋瘋癲癲的,但腦子聰明的很,大事決不糊塗,他只擔心王天逸不高興.

博六還沒說完,丁三就打斷了博六的話:只能這樣.天逸你別想不開,這不是博六要逃,而是情況必需,你

其實這還不夠,王天逸知道丁三怕自己認為被拋棄,趕緊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和丁三掩護博六先走,然后我再盡量掩護丁三離開,他輕功也好的很!三人里面我輕功武功都是最差,就算你們要帶我走肯定也是大家都死在這里!而且如果三個人里面只抓到一個,他們也肯定不會隨便殺死,要留著我逮你們!而且我是青城的,也是名門大派,他們也可能不敢隨便殺我.你們脫險之后就去青城報信好了.

丁三站起來握住王天逸的手,臉色凝重的說道:兄弟難為你了!

王天逸被說得臉通紅,趕緊說道:我武功這麽差,是你們的累贅,而且這事是因我起的.我當棄子的話,說不定都能脫險.

博六心里卻是心潮起伏,他並不怎麽信任別人,他信任的人除了他們自己家的人,就只有他從小認識的慕容秋水和丁玉展.原來丁三和王天逸混在一起,他也只是冷眼旁觀,他也不相信王天逸,雖然他把姓都改了,因為他的武功太扎眼,熟悉江湖的人很容易猜出他的家門來,這樣的人他見的多了,就是變著法的靠近他巴結他.直到后來王天逸在沒告訴他們真名和身份的情況下,要把自己身上將近一半的錢送給他們.這就很不簡單了,因為不告訴他身份,那擺明是不求回報的,說不定離開濟南,一輩子都見不著了.這樣的人在江湖上真的是很難遇到的!五十兩銀子對博六根本不算什麽,他心情好的時候,一下子就給乞丐一百兩銀子的事情他不是沒有做過,但是王天逸這個人卻是把自己身家的一半給了萍水相逢的他們!這樣的人品就很難求了!他后來喜歡王天逸就是喜歡他的沒機心和好心腸.

但是從后來的事情,博六又發現王天逸的另一些優良品質,從他在包圍中抓了人質到現在頭腦清晰的分析了局勢,自願做最危險的棄子來丟軍保帥!這是很珍貴的戰斗才能!以前二爺爺在開家族會議的時候總是告訴他們:找外姓高手加盟唐家,一定要找人品好的,因為這樣的人握在手里象握著一把好刀!而相反的人,握在手里則像一條毒蛇,說不定會咬傷自己!自己當時還不理解二爺爺的這些話,以為武功好不就夠了,反正都是要花銀子養的,現在他終于明白了二爺爺的這些話了,他想如果有王天逸這種人當手下,不僅可以替自己出謀劃策,而且有危險的時候肯定會用自己的脊梁給自己擋暗器箭石,在自己落難的時候,也不會突然割去自己的腦袋向敵人邀功,要是有這樣的手下,那樣自己豈不是連睡覺都會睡的香了?!

想到這里,他向王天逸說道:天逸,要是一會沒事了,我寫封信你拿著吧,以后你學成出山了,就按那封信上的地址過來找我吧,我不會虧待你的!

王天逸沒有經驗,沒有聽出博六的意思,愕然問道:你說什麽?

丁三卻冷哼一聲:博六,我是拿天逸當兄弟看的,不知道你怎麽想?

博六被丁三看破了心事,不禁大窘,丁三的意思很清楚:你想把兄弟朋友變成手下,豈不是看不起人家!博六又沒法反駁,氣得臉通紅,一把拉開房門,外面圍著的人嘩的一聲退開了好幾步.

媽的!中原商會的人聽著!把你們會長給我叫來!博六沒好氣的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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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24:34

卷二 細雨新桐 第十八節  無妄之災

楊振凡從偏門進到正院一看,不禁呆了一下,他們中原商會的正院是極其大的,地面上全鋪著青石板,看起來氣派非常,這個院子就是跑馬都是很寬敞的,不過今天卻是人山人海,顯得擁擠非常,站滿了中原商會的手下,竟然有二百人之多,一個個箭上弦刀出鞘,正院簡直成了刀海槍林.不過他們都對著一個地方,就是西偏房.

楊振凡嘆了口氣,帶著孟一飛,蔣如祥和張希雨三人撥開人群,來到緊閉房門的西偏房的臺階前,朗聲說道:在下是中原商會的會長楊振凡,不知是哪路貴客光臨鄙會,還請賜教.鄙人約束手下無方,得罪了各位,各位大人不記小人過,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他這番話說得客氣異常,聽得周圍的手下都是一愣,只是話音剛落,屋里就傳來曲河的聲音:會長,別管我!他們要跑,砍死他們然后話音突然斷了,看來是被打暈了.孟一飛他們都是憤怒異常,都惱恨敵人對自己同僚下手,但是楊振凡卻是被曲河氣個半死,盤算著這件事情解決之后,就把這個蠢貨派到西北去喝沙子!

看屋里沒有動靜,楊振凡耐心異常又喊了一遍:中原商會楊振凡請教各位師承門派話還沒說完,西偏房的門咯咯吱吱的開了,從外面看去,只見兩個少年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五花大綁的曲河在他們旁邊歪著,看到開門的人,楊振凡把頭歪到張希雨那邊:他就是那個侍從吧?

沒錯!張希雨看見這個狠主,眼睛都變紅了.

楊振凡臉上掛上了笑容,正想繼續說話,屋里的四方桌飛了出來,當的一聲落在了楊振凡他們前面的地上,然后坐著的那個臉圓圓的少年走到屋門那里,鼻子里哼了一聲,伸手從懷里摸出一把彎刀,把彎刀拔了出來,手一抖那彎刀直直向楊振凡面門飛來.

保護會長!孟一飛和張希雨一左一右擋在了楊振凡身前,不過那彎刀卻沒有沿直線飛行,而是在空中畫了個奇怪的弧形,一下子扎在了楊振凡他們面前的方桌上,直直的立在桌面上.

希雨,恩.楊振凡下達了命令,這種用兵器表露身份也是武林中一種經常見到的方式,不過卻是十分無禮的,一般用在強對弱和上對下的場合.張希雨走向前去,伸手拔起了那把刀,一擡眼,卻和屋里的博六眼神相對,兩人鼻子里同時哼了一聲,心里都是同樣的一個想法:看什麽看?!一會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我看看.楊振凡從張希雨手里接過了那把刀看了看,突然神色大變,嘴里驚呼道:唐門躡魂刀!手一顫,那把刀直直向地面掉去,楊振凡身手很好,不等那把刀落地,一躬身,右手兩指隔著長袍下襟又夾住了那把刀.等他直起身來,額頭上已經大汗密布了,而孟一飛等人聽到唐門躡魂刀五個字也是神色大變,三人一起往后退了一步,誰也不願意離那把刀太近.

哼,那刀上沒毒.看你們嚇的.博六看楊振凡小心翼翼的用兩根手指隔著衣服下襟夾著那把刀,臉上一副不屑的神情.

不知道唐門少俠光臨鄙會,不知道少俠怎麽稱呼,唐家門主唐修竹您怎麽稱呼?楊振凡強行鎮定了一下,開口問道.

我是唐博,唐修竹是我二爺爺.博六雙手抱在一起,嘴角上掛著輕蔑的笑容,這種情景他見得多了.

楊振凡聽到了博六的話,但他腦子已經亂了,他知道今天的這幾個人來頭很大,但沒想到大到這個份上,居然有四大家族之一的高層人物.唐門和其他家族廣攬外姓高手不同,他們是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核心高手都是親戚,外姓高手只能在下層,他們上下級的稱呼是二爺三叔四兄五弟六侄七孫,往往把外人搞到如在霧中.但他們高層人物,也就是姓唐的人用的武器都一樣,人手一把躡魂刀.看見了躡魂刀就代表唐家的高層人物來了.

唐博,唐博楊振凡念叨了幾遍這個名字,感覺在哪里聽過,但就是想不起來,看著博六的年紀如此之輕,不禁又起了疑心.他對孟一飛使了個眼色.

孟一飛看到了楊振凡的示意,喉頭吞了一口口水,抽出刀來,走到中間,猶豫了一下,還是大叫道:你說你是唐家的人我們就信嗎?誰知道那躡魂刀是不是假啊!他話還沒說完,一個透骨釘已經帶著風聲當胸而至,他既然是中原商會的二號人物,武功也是厲害,臨危不亂,刀一橫,已經擊中了那顆釘子,沒想到那釘子被刀刃一撞卻不彈開,而是粘住了刀刃,釘身一轉,像蚯蚓爬行一樣伏到了刀身上,然后又是一個反轉,竟然好象翻過刀身一樣,雖然力道大為減弱,方向卻未變,仍然直直的向胸口而至,咚的一聲撞在孟一飛胸口.孟一飛當時看見透骨釘滾過了刀身,雖然力道速度都大大減弱,但是這釘子已經在刀背后了,他毫無辦法只能低頭眼睜睜的看著那黑影擊中胸口,駭得大叫起來.沒想到一碰胸口之后,那暗器卻落到了地上.等釘子落地之后,才發現是釘尾撞在了胸口,自己竟然毫發未傷,臉色發白滿頭大汗的孟一飛驚的說不出話來.

不僅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這時候,屋里那個衣著華麗的少年哈哈大笑起來:博六,你終于練成了這招燕繞梁啊,恭喜恭喜,兩年前你要我當你練這招的靶子,要不是我滾開及時,否則就被你穿死了.現在你還在這透骨釘上加了回旋力,厲害!就算那吃貨不格擋,也會是釘尾擊中他吧?

閉嘴!博六還惱剛才丁三說破他招攬王天逸的事情.

不過知道這就是唐門暗器的獨特打法燕繞梁后,楊振凡也驚的說不出話來,江湖無數高手都是死在這招之下,武林中人也分析過,這是因為在格擋暗器的時候,發力的時候都是以身體中心為軸心發力,唐門就根據這一點,研究出可以被擋一下仍然按阻力方向前進的獨特內力打法,只要把格擋方向不和身體中心擺成一線就可以破唐門這一招.不過大家雖然猜到了這招的原理,但仍然無計可施,因為暗器那麽快,哪給你反應的時間,只能還是按本能以身體為中心發力格擋,所以死在這招下的好手還是越來越多.

不知道是唐公子駕臨,你們把刀都收起來,媽的,都在這堆著干嗎?!給我滾開!快點!我們真是倍感榮幸啊楊振凡確認了唐博的身份,也不復鎮靜了,說話也開始不通順起來了.

榮幸個屁!我們不過在蟊賊手里找點東西,你們中原商會居然想燒我!媽的,從來只有我們唐家燒咳咳,大白天放火你們還有王法嗎?好啊,燒我?等著我們家的人給我報仇吧!博六其實是把楊振凡當成了出氣筒,他真正的氣是來自在丁三面前被搶白了.

楊振凡聽到這話,心里咯噔一下,心里連叫:壞了壞了,還是把曲河的事情和我們連在一起了!他冷汗不停的流下,甚至還想到現在殺了唐博滅口,但不知道周圍是不是還有唐家的人,實在不敢下手.他知道唐家不大可能和少林為了這事開戰,那樣就武林大亂了,但萬一鬧大了,唐家找少林要說法,雖然這事自己根本不知道,都是曲河那蠢貨干的,但自己肯定脫不了責任,少林只可能把自己當替罪羊扔出去,不管怎麽說,自己辛辛苦苦了幾十年才爬到的這個位置瞬間就會失去,自己這輩子白混了,要是那群老禿驢再在自己的免職通告上加上一句:從此以后,此人與本派無關.那自己就等著唐門的暗器吧,就算人家沒來,自己這輩子都別想睡個好覺了!這事根本就是無妄之災嘛!想到這里不禁汗如雨下,悲從中來.

突然還想到躡魂刀自己還夾著呢,趕緊交給張希雨讓他交還博六.博六從張希雨手里拿回了自己的刀,雙方眼神又是一碰,不過已經含義完全不同了,博六眼里是:你還敢囂張?張希雨則是:我服了,不敢不敢.

楊振凡正想把博六他們請到正廳去,沒想到更可怕的事情又發生了.

原來屋里的丁三看著博六露身份這一手實在很好玩,他可從來沒干過這事;而且現在唐博都露了,自己估計也藏不了,就把自己腰里的劍拔出來一下擲到方桌上,那劍實在鋒利,一下子就穿透了桌面,只剩下護手以上在桌子上露著.

躡魂刀你們認識,那我這把劍你們也認認吧.丁三翹著二郎腿大笑.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啊?同樣目瞪口呆的王天逸問道.

嘿嘿,我們都告訴你真名了,你還不知道啊?那好吧,等著看好戲吧,一會你就知道了.兄弟.博六笑著攬住了王天逸的肩膀.

丁三這手已經把楊振凡嚇的魂不附體了,難道還有一個大人物?幾個人面面相覷,腦子里都木了.最后楊振凡親手把那把劍抽了出來,經過仔細的審視,瞎子都知道這是把萬中無一的好劍,但是劍上什麽特征都沒有.楊振凡的經驗和直覺都在告訴他自己知道這把劍,但就是想不起什麽時候見過.

混蛋啊!博六的刀那麽容易就認出來了!我的劍就認不出來?丁三看幾個人圍著那把劍看來看去,地上都滴滿他們頭上落下的冷汗了,但就是沒人啃聲,知道沒人認出來,不禁大怒道.

哼哼.博六落井下石的冷笑了幾聲,讓丁三脖子上的青筋都露出來了.

幾位公子,不妨先移架到正廳,我們會把誤會澄清的楊振凡毫無辦法,只好先這樣說道.

放屁!不認出我的劍,我和你們的梁子結定了!居然小看我!丁三大吼.

楊振凡長嘆一聲,拉過張希雨,你,騎上我的馬,把天機道長請來!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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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24:54

卷二 細雨新桐 第十九節  丁三泡茶

過了沒多長時間,一陣長笑從正院外面傳來:“唐公子大駕光臨濟南,真是濟南武林的榮幸啊!我泰山派天機牛鼻子來拜見了。哈哈。”聲音用上了內力,聚而不散,清晰而不刺耳,聲音不大但諾大的院子里的每個人都聽到了,院內武功好的人心中都是一凜,都道:“這老道好強內力。”

而側身站在臺階上的楊振凡聽到則是大喜,剛才他揮退了大部分手下,雖然他年紀比屋里的三個少年大了一倍還不止,但是因為四大家族每一個的實力都和少林相若,這樣的話,位于唐門核心的唐博身份地位比他高的多,他本來想進屋,丁三堅決不讓,他只好像個侍從一樣側身站在臺階邊上侍立,這對于在濟南呼風喚雨慣了的他自然苦不堪言,現在他的好友天機道長終于來了。擡眼看去,只見五岳行會的天機道長在張希雨的帶領下滿面春風的從正門進來,身后跟著他的副手邱明林,以及五岳行會的七八個部下。

天機道長年近五十了,滿頭烏絲、紅光滿面,看起來也就是四十歲的樣子。他是泰山派的知名人物,七年前被泰山派派來管理下屬五岳行會,他們泰山派雖然實力比少林弱一點,但是卻是山東的本地幫派,實力在山東極強,所以五岳行會也是濟南的龍頭老大。雖然天機來濟南才七年,但是和楊振凡早就認識,是十多年的好朋友了。這個人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和濟南的各個幫派以及官府的關系都很好,除了六年前生生插進濟南的長樂幫。

天機進了正院,看到楊振凡、孟一飛這些中原商會的高層從西偏房的臺階開始,按職務的高低排了一排長長的隊伍,好像下人一樣,不禁莞爾一笑。走到近前先對楊振凡笑著頷首致意,然后走到那張桌子前面深深躬下了身子,沈聲說道:“我是泰山派所屬五岳行會的負責人——天機道人,得知唐公子光臨濟南府不勝榮幸,這真是濟南武林的福音啊。唐公子是唐家新一代的翹楚,而且去年在晉陽城威名遠播,您能……”

天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唐博打斷了,現在他懶洋洋的坐在對門的椅子上說道:“哎?我是去年去過一躺晉陽城,不過是請人吃飯而已。不知道有什麽威名?你的意思我不知道也不懂,呵呵。”

但是楊振凡聽到天機的話,臉上全變了色,他終于想起來唐博這個名字了:唐家的子弟每一代都人數眾多,他們從小就接受嚴格的訓練,但是由于他們的祖傳功夫——暗器武功還是很看天賦的,所以最先練成的未必是年紀最大的那一個。一旦新一代子弟中有人學武有成,這個人就會被最先派出江湖,就像老獅子教小獅子打獵一樣由長輩領著執行一些任務,當然有時候也會單獨執行一些難度較低的任務。所以看唐門的新一代中誰會在以后家族中舉足輕重,不是看誰的年紀最大而是看誰先被派出江湖。每一代唐門中前幾個被派出江湖的都會成為以后家族的真正領導人物。

而唐博這一代人最近幾年好像還沒有聽說過,直到去年晉陽城的血案,江湖才哄傳唐門新一代入江湖了。那時唐家的新買下的百得生藥行的一車隊藥材在晉陽城西南四十里的地方被劫,管事的被殺,四千兩銀子的進貨款被搶。一個月后,一個少年領著一個散發濃烈藥味的車隊從西南邊進了晉陽城,他拿著唐門的信物“躡魂刀”召見了晉陽城里的武林人士,這些武林人士在最好的酒樓擺了幾十桌酒席招待貴客。但是這個坐在最上座的少年見人到齊了之后,連筷子都沒動,站起來對著滿樓的人作了個揖,說道:“我是唐博。百得生藥行是我們唐家剛買下的,大家可能還不熟。以后百得生如果有事,還請各位多多幫忙。”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個火折子放在桌子上,居然就這樣在滿樓賓客的瞠目結舌中離開了。

當時把當地的武林領袖嚇壞了,不知道這是唐門的事前警告還是事后警告,只好天天膽戰心驚的揣著那個火折子,全城的武林人士在那幾天沒有能睡好覺的。幾天后才知道是城外西南四十里的臥虎寨出事了,那個里面有六十多個山賊,雖然是干的打家劫舍的勾當,但是他們也要吃飯,這樣定期給山寨送米的一個米行老板看好多天寨子里的人都沒有下來買米,就讓夥計去山寨上問問,結果晉陽城血案就這樣被發現了。

晉陽城的武林人士都去看了,結果大部分人吐的一塌糊塗:山寨中的六十多個人全被殺了,大部分是死在床上,他們表情安祥的好像在夢里,但喉嚨都被割開了放血,血流滿了整個地板,然后又從門縫里淌了出來。因為已經死了好幾天了,凝固的血把屋里的地板都塗成了紫黑色,六十多個山賊喉頭都是白擦擦的大口子;適值盛夏,整個小山頭都彌漫著腥臭和屍臭。那個武林領袖告訴幾個官差這可能是唐門做的,問誰碰過屍體了,結果幾個官差都是一看這場慘景就嘔吐的直不起腰來,只有仵作一個人檢查過屍體了。大家不知道唐門有沒有用毒,也不知道這種毒會不會危害別人,屍體誰也不想動,連官差也一樣。況且怕引起瘟疫,那個晉陽的武林領袖就從懷里掏出了唐博的火折子燒了整個寨子,做了唐博留給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放火滅跡。只是苦了那個唯一碰過屍體的仵作,事后他被關在自己家里吃了無數的各種中藥防止中毒,最后過了一個月看他沒事才讓他出來,但是落下一個病根,只要看到藥鋪或者聞到藥味,他就渾身哆嗦,因為這一個月他把兩輩子的藥都吃完了。

經過這次事情,武林就知道了唐家新一代高手開始出現在江湖上了。楊振凡不禁暗罵自己糊塗,他聽過晉陽城血案,但是沒有放在心上,當時還想反正遲早要出的管他是誰。結果唐博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光看他的年紀了,居然沒有想起那次血案。而且剛才唐博回答天機道長,活脫脫的唐家口氣:唐家這個世家做事很特別,就是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從來不承認,有時候江湖發生類似的慘案,手腳又干凈的找不出證據來,武林就會詢問唐家,但唐家只會有兩種回答:不知道和否認。他們說不知道的時候就代表是他們做的,否認就說明真的不干他們唐家的事情。這樣的回答往往會把人氣死。

看著天機被唐博說得也一時間找不出話來,楊振凡偷眼看了一下屋里一直鐵青著臉不說話的丁三,趕緊對天機道長說道:“天機道長,我知道你見聞廣博,桌上這位公子的佩劍還要請你認認。”

天機回過神來,又對唐博行了一個禮,沖楊振凡笑笑,拿起了桌上那把劍,一看之下眉頭大皺,又打量了一下屋里的四個人,問道:“不知這是哪位公子的神兵?”

“我的!認識嗎?”丁三原來整個身體都躺在椅子的兩個扶手上了,聽到天機道長的話坐直了身體,神情緊張的問。

天機看到丁三這個樣子,突然微笑了起來:“可否請公子把劍鞘給我看看?”

丁三聽到天機道長要劍鞘臉上一紅,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劍鞘從腰帶上解了下來,扔給了門外的天機。天機伸手接過劍鞘,仔細的看起了上面的紋路,看著看著不禁表情大變,好像強忍著笑一樣。楊振凡不禁大奇,也盯著那劍鞘看去,只見那已經是把臟兮兮的木頭殼子了,實在看不出什麽好笑的地方來,心中大罵自己愚蠢:“自己怎麽沒想到看看劍鞘?一看這個劍鞘就知道三人中真正的主人是唐公子了!媽的,自己光想著誰穿的好誰就是主人了,混了幾十年居然還是栽了!自己何必理這個唐家手下,巴巴的把天機叫來。自己得罪了唐公子,應該抓緊一切機會彌補誤會,現在倒好,天機也來了,少不得也要巴結唐公子,那還顯得出自己的這份心意來?!”想到這里不禁腸子都悔青了。

楊振凡看著天機居然越來越奇怪了,天機他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到十分奇怪的地步了,好像忍不住要狂笑的樣子,只見天機自己背過身子,兩指並攏如槍,一下插在自己鎖骨的地方,痛的冷哼了一下,表情才恢復了正常。轉頭對盯著自己目瞪口呆的楊振凡說道:“老楊,恭喜你啊!你今天可真是雙喜臨門啊!呵呵。”說著轉過身子,舉著那把劍正色說道:“這把劍就是丁家未來家主的信物——粼波現龍劍!”然后雙手托住那把劍,躬下身子沈聲道:“泰山派天機道人拜見丁玉展丁公子。”

屋里的丁三大喜,一把拉住博六的袖子,喊道:“哈哈,博六你看見了吧?我厲害吧!好玩好玩!哈哈!”博六哼了一聲,把袖子扯開,低聲咕嚕了一句:“白癡!”丁三心情大好,也不在乎博六,對屋外的天機說道:“好你個牛鼻子!眼睛厲害!除了你之外都是瞎子。”

天機直起身來,眼里都是笑意,笑道:“粼波現龍威名遠揚,江湖誰人不知道?!公子過獎了。”而楊振凡一眾中原商會的人都是如五雷轟頂,嘴都合不上了,三人里面除了唐博居然還有丁玉展!這可是四大家族之一丁家的未來的家主啊!尤其是楊振凡死盯著那把灰蒙蒙臟兮兮的木頭殼子,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因為粼波現龍劍太好認了,只要看劍鞘就行了,它的劍鞘金壁輝煌,外面包滿了金箔,劍鞘一面用黑色碎晶石鑲出了“粼波現龍”四個字,另一面是黃金雕刻的一條金龍,龍身上還鑲著七顆顏色各異的寶石。只要把劍一亮,不是瞎子的人都知道這是“粼波現龍劍”,但是這個木殼子和那個劍鞘實在是相差太大了,楊振凡身體搖搖欲墜,感到一陣一陣眩暈,“我同時得罪了丁家和唐家!”這句話如每想一次都如萬箭穿心。等他好不容易鎮定下來,才看到天機已經在屋里和三個人攀談了,“這老混蛋,又被他搶先了。”他心急火燎的一個縱躍也進了屋。

“這位是韋…韋…”天機道長剛才還了丁玉展的劍,轉身也對王天逸也行了禮,把王天逸快嚇死了,然后丁三告訴他“我兄弟是青城的”,泰山和青城離得不遠,雙方掌門都是好友,天機也去過幾次青城,對青城的人熟的很,看到這個少年和這兩個大人物混在一起,他腦子里認為青城派年輕高手里只有韋全英勉強有這個資格,但是韋全英他認識,“難不成韋全英還有個弟弟?”天機道長腦門也開始出汗了。

“不是,不是,”王天逸也在青城見過天機道長,不過當時他是派去給來訪的泰山派的幾個知名人物牽馬的,“天機道長,在下是青城派王天逸。”手足無措的他只好也深深鞠了個躬。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天機道長和已經跳進來的楊振凡同時還禮道。

“呵呵,我知道你們練武分組的,看王…兄弟英姿勃發,以后肯定是江湖上的風云人物!現在在甲組也肯定位列前茅。”天機道長知道對方輩分比自己低的多,但考慮到王天逸和丁三博六這些人稱兄道弟的,天機一咬牙叫了個兄弟。

“我是戊組的……”王天逸冷汗嘩嘩的往下流,他見過自己掌門親自挽著天機道長引導他參觀青城派,對于這樣和自己掌門平起平坐的人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

“哦,原來是戊…英….…自古英雄出寒門…….”天機道長也是臉上發白,他知道在青城戊組就是打雜的,沒想到王天逸居然是這麽個人物,他也不知道如何繼續說了,沒話找話竟然說了個“自古英雄出寒門”。

為了打破尷尬,天機眼睛一轉,又恭敬的問丁三:“不知道丁公子、唐公子還有…王…王…王小哥大駕光臨濟南是遊玩還是什麽事情?”

然后丁三和博六把他們找請柬的原委說了一遍,末了,博六加上一句:“沒想到我們兩個為了找兄弟的請柬,先被火燒后被圍攻,呵呵,差點就死在濟南了,厲害厲害,濟南水太深了,嘖嘖。”這句話差點讓楊振凡噴出血來,他一個箭步擠到天機前面,拍著胸脯說:“都是曲河那個混蛋有眼無珠!二位放心,你們想要什麽,我把濟南府掘地三尺也要給你們找出來!至于這些小誤會二位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天機從張希雨那里已經猜到了原委,看到楊振凡這次急成這個樣子,趕緊替他說話,把濟南的勢力分布詳細的解釋了給他們三個人聽,最后說道:“只要我們四個出面,濟南的黑道白道都會望風聽命,我們還會替你們去找官府的力量,這樣不比你們自己找要好很多?而且那座山誰的地盤也不是,也不知道是哪邊的賊上山遊玩,無意中得罪了三位,濟南這麽大,你們三個也翻不完的。要是真沒找到,我們找人晝夜兼行去青城再開兩份請柬出來,最多就是七天的時間而已。楊振凡他確實不知道是你們二位駕臨,這真是誤會……”

話還沒說完,丁三一巴掌拍在腿上:“放屁!你們去青城重寫請柬,豈不是害我兄弟回去受罰?!而且要用七天那麽多,萬一我被我老爹……咳咳,反正不行!請柬就在濟南丟的,你們剛才不是說你們可以號令整個濟南的白道黑道嗎?那就找!連這個都找不到,那你們怎麽當地方武林領袖的?就會白天放火殺人嗎?”

楊振凡其實也不想去青城重開請柬,因為這樣要調動人力物力花費的銀子很多,還要欠人情,但是實在找不到也只能去青城了,“唉,要是他們丟了一千兩銀子就好了,不,一萬兩也行啊。”楊振凡心中暗嘆。最后天機從中斡旋,商定了濟南的勢力先找三天請柬,找不到就去青城再開。“***!青城那種雞肋門派的請柬我擦屁股都嫌硬!但是這無足輕重的兩張紙弄不好就可能把自己的身家地位搭進去了!”楊振凡真是欲哭無淚啊。

正想著,卻聽天機扭頭向屋外叫道:“明林,把東西拿進來。”只見五岳行會的二號人物邱明林現在像個小廝一樣,樂呵呵的提著一包東西走進屋里遞給天機。天機笑著展開紙包,里面卻是一只香氣四溢的燒雞。他把這紙包遞給了唐博:“我猜三位還沒吃午飯呢,來,湊合著吃點,這是山東的特產,外地吃不到的。”

丁玉展早餓得前心貼后心了,看到燒雞大喜,一把從唐博手中的雞上撕下一只雞腿,大嚼起來,嘴里含混的說道:“好吃!你叫天機吧?你人不錯!”旁邊看著的楊振凡恨不得一頭撞死,“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個呢!”他心里撕心裂肺的大喊,“天機你太狡猾了!”沒想到天機繼續說道:“三位先墊墊肚子,一會老楊還少不得請你們吃好的。”一句話把悔恨交加的楊振凡說得心花怒放,一把拉住了天機的手,心道:“還是你天機夠朋友!”

丁玉展嚼著雞肉,一擡頭看到唐博正冷冷的打量自己,突然想到一個事情,大驚道:“唐博,這肉里沒有毒吧?你是用毒的行家,你沒發現什麽問題吧?”

唐博一笑:“我原來也不敢肯定,但看你都吃了這麽幾口了還沒有毒發,我確定是沒毒的了,嘿嘿。天逸咱們也開始吃吧。”一句話讓丁三差點摔在地上。

那邊楊振凡已經站到門外,大聲喝令孟一飛幾個把曲河擡出去,雖然中原商會有自己的廚師,但為了省時間他命令手下去最好的酒樓買酒買菜,要在正廳開宴。天機跟了過來,對楊振凡說道:“老楊,現在有個事情很重要,我們得把周猛和段雙全都通知過來。”

楊振凡一呆,說道:“雙全來就罷了,找那個姓周的老流氓來干什麽?”

天機微微一笑,他知道中原商會和鐵掌門一直有過節,而且主要以白道生意為主的楊振凡也看不起周猛做的那些生意,答道:“說實話,青城派的名頭在山東等于零,那請柬也不過是廢紙罷了,但是現在不知道那個青城小子走了什麽狗屎運,讓丁家和唐家幫他找請柬,這樣我們就不能等閑視之了。而且你居然因為這樣的事情和丁、唐兩家同時有了過節,你想想找不到那請柬怎麽讓丁公子和唐公子對你高興?萬一他們對家里說了你什麽怎麽辦?你現在只能通過找到這個一文不值的請柬來清除誤會了。你一個人能控制濟南的所有地盤?他們東西丟在那座山上,誰知道誰拿的?沒有鐵掌門協助,你怎麽能肯定一定可以找出那些東西來?這還不夠,他們來了之后,我讓他們都簽名,然后你拿著聯名的信去找濟南的總捕頭老金幫忙,我們四個人聯名請他協助,面子夠大了吧?你不方便找老周的話,我叫明林去。哦,對了,慕容家的慕容成不是也到濟南了嗎?你也收到請柬了吧,他們慕容和丁唐兩家一向關系不錯,我們可以再找慕容成當當和事佬。”

楊振凡心下感動,沈聲說道:“這次要是能洗清誤會,那多虧了老朋友你了!哎,普云寺的慈空要不要請來?還有,你怎麽能認出那把粼波現龍劍的?”普云寺是少林的傳統盟友,和楊振凡關系自是好得很,楊振凡也想到了他。

“我看算了,普云山離丟東西的那座山遠著吶,也不是城里的地盤,況且慈空地盤上也沒有賊,呵呵。至于那把劍,嘿嘿,老朋友,你從那劍鞘上的紋路上依稀可以看的出來。”天機說道,眼里又有了笑意,他心里暗想“我三十年前就見過那把劍和那個木頭殼子,我當然認得出來,不過你是不會知道的”。

楊振凡嘆了口氣,說道:“我真沒想到看那個木頭殼子上的紋路,唉,我今天已經方寸大亂了啊。”

說完楊振凡馬上讓蔣如祥去振威鏢局把他們的總鏢頭段雙全請來,而天機讓邱明林去請了周猛。

這個時候孟一飛靠了過來,低聲對楊振凡說:“會長,怎麽處置曲河?要不要除名了他來洗除責任?”

楊振凡聽到曲河二字嘴角都抽搐起來了,冷笑著對孟一飛說道:“除名?要是丟了他,以后丁家或者唐家找人的時候,誰去抗這個罪名?你?還是我?聽好了,把曲河放到后院好好歇著,銀子照發,他想吃什麽就給他買來,什麽事情也別讓他干,派人晝夜看著他,一步不許他離開中原商會!哼。”

屋里嚼著雞翅膀的唐博冷冷的看著大吃大嚼的丁玉展,說道:“丁三,你玩命的不讓那個姓楊的去青城重開請柬,怕不全是為了天逸吧?”

“啊?嘿嘿,”丁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麽廢時間,一是天逸耽擱不起時間,另外我怕在濟南呆久了,被老爹或者大姐抓回去。唉,其實被老爹抓還算可以,大不了被打一頓,要是來的是大姐和她那個木頭姐夫,那就更慘了,佛祖保佑啊,阿彌托佛….”丁三心有余悸的說了起來。看著王天逸坐在旁邊一臉迷惑,丁三的話頭被鉤起來,“天逸,你是不知道我大姐有多可怕,我給你說說去年我的事情……”

去年丁三又和老爹吵架了,嫌老爹說他年紀不小了,應該開始幫家里打點生意了,就連夜逃出丁家,沒想到第一天晚上就在客棧里被大姐從被窩里拎出來了,“你怎麽找到我的?”滿臉疑懼的丁三問道。“很簡單,一開始去當地最好的客棧最好的房間找你就行了,再往后,就去小乞丐里找你就行了。”丁三的大姐丁曉俠笑著對他說道。“誰當過乞丐?”丁三大怒。

說到這里,丁三搖著頭對聽得入神的王天逸說:“你光看我大姐的名字就知道我老爹是個怎麽樣的老頭了,好好的女孩子怎麽能起名叫曉俠?!”.

然后丁三繼續講述以后的事情,他們騎著馬回家,他被大姐和姐夫夾在中間,一路上大姐嘴就沒停過,從江湖道義說到家族利益,從“人”字的寫法說到身為家族唯一傳人的責任,從路邊的蛤蟆叫說到仁智禮義信又引申到他離家出走不對,應該幫家里打點生意,學習如何做家主了,聽得丁三是口吐白沫,好幾次差點墜馬。“但是當時我最想打的人不是大姐,是我姐夫。他就臉上帶著笑聽著我大姐嘮叨,保持著那個表情走了一路,我看見他這個樣子就恨不得想一拳打死他,然后再打死我自己!有大姐在你耳邊嘮叨,實在是活地獄啊,生不如死啊。”丁三說到動情處眼圈都紅了。

當時丁開山收到報告說少爺被帶回來了,他已經帶著一群家丁在豪宅門口等著了,心里正盤算著這次是吊在屋梁上打呢還是綁在馬廄里打。剛看見山路上一眾人馬出現,就看到一個黑影躍下馬背迅捷無倫的向自己這邊跑來,離近一看,居然是丁玉展。

“你這個小畜生!還有臉……”還沒罵完,丁玉展已經跳過來跪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腰,“爹,總算見到你了……”丁三大喊。

“咦?難不成這個小畜生轉性了?”丁開山也是一愣,心里暗想。沒想到丁三后面的話差點把他氣死“大姐嘮叨死我了,真還不如讓您打一頓痛快呢!來人,快!把我綁起來!”丁三沖家丁喊道。

“你這個混蛋!”丁開山氣的渾身發抖,“去!把這個小畜生吊到房梁上去,再給我拿根馬鞭來!不,一根不夠,拿兩根來吧!”

“慢著!”丁三跪在地上指著那個領命要離開的家丁說道:“再搬把椅子,泡壺上好的龍井送來,別讓老爹累著。”

丁開山已經氣得跳了起來,大吼道:“把家里所有的馬鞭都給我抱來!”

“唉,”跪在地上的丁三一聲嘆息,“你們多泡壺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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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25:13

卷二 細雨新桐 第二十節 暗流洶湧

很快酒菜就被置辦好了,在正院正廳的龐大桌子上擺開了一桌酒席,楊振凡和天機剛陪著三人在正廳落座,楊振凡的手下就來通報說段雙全已經來了,楊振凡和天機道長趕緊又出去迎接。

他們走到正門的時候,段雙全一撥人已經進來了。段雙全是個山東人,一臉的忠厚老實,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憨憨的,像他的名字里面有“雙”一樣,他的武器是腰里掛著的雙刀。

“天機道長。楊大哥!”振威鏢局的總鏢頭在五大勢力的領袖里面最年輕,老遠看見兩人過來就急忙打招呼,他好像和楊振凡關系很好,說著就上前握住了楊振凡的手,而楊振凡笑著拍著他的肩膀,“楊大哥,最近沒有去我那里走走啊。可想死小弟了。知道老哥你愛喝茶,我給你拿來一包上好的綠茶,拙樓買的。”段雙全邊說邊讓手下把一包茶葉交給蔣如祥。

“兄弟你太客氣了。”楊振凡笑著說道。而旁邊的天機道長看見段雙全和楊振凡聊天,不屑的哼了一聲,段雙全聽見了,趕忙對天機行禮,說道:“天機道長,聽說丁公子和唐公子一起光臨了濟南,這可真是我們的幸事啊,您和泰山派是濟南的龍頭,如何接待貴客這樣大的事情我們振威聽您的吩咐。”

天機仰面打了個哈哈,冷冷的說道:“振威那麽大的場面,我怎麽敢指揮你們啊?”

楊振凡知道從天機到濟南以來,就從來看不順眼振威這個新來的,總是冷冰冰的對待振威,而振威的段雙全脾氣也真夠好的,從來沒惱過;不過雖然天機和他不和,但是段雙全和自己關系也是好的像兄弟,他正想怎麽打圓場,這個時候周猛也來了,他的場面更大,居然把八大金剛都領來了。楊振凡眼尖,一眼看到后面有個頭包得像白蘿卜的人,心中大怒:“周老流氓,你來我這就算了,你把生了重病的手下也帶來是什麽意思?想傳染給我們?混蛋,媽的,要是得的是肺癆就糟了,老流氓你也太狠了!”想著恨恨的向周猛看去。

“天機你個老牛鼻子!我新開的百花樓你也不來捧場啊,實在不夠朋友!”周猛一來就對著天機開玩笑。

“你個老周,別糟踐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酒肉道人呢!呵呵。”天機說著走向前拉住了周猛的胳膊。

“呵呵,老楊這里我有十年沒來過了吧?氣派了不少啊,全鋪青石板啊,真有錢,嘖嘖,中原商會的臉越來越漂亮了。哎,小段也來了啊。”周猛打量了一下周圍。而楊振凡和周猛是誰也不待見誰,聽到周猛諷刺自己修院子,也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哈,老周,我是把錢都用在臉上了,哪像你把錢都裝包里了,估計連肉都舍不得吃吧?現在你孫子的孫子都用不完了吧。”

周猛一聲冷笑,正想反唇相譏,段雙全跳了過來,作揖道:“雙全見過周掌門,聽說小八被人打了,還沒找到打人兇手,你告訴兄弟一聲,我的地盤上我負責給你查查。”

“是啊,你的人這幾天老來我那里,我還以為你想吃了我們呢,哈哈。你只要說一聲,不就得了嗎?”天機道長也說道。

“哈哈!”周猛提到這事卻心情大好,“小八是我的福將,我提拔他是對了,哈哈。”這個回答讓其他三個人都摸不著頭腦。楊振凡這才想到那個白蘿卜就是挨打的齊巨,也不禁心里一笑:“被打成這樣,還領著到處現,老流氓糊塗了吧?”

“哎,蒼松好友呢?”天機道長突然想到好像鐵掌門的總教頭蒼松沒來。

“哦,他今天身體不舒服,就托我代表他向公子問好。”周猛說道。不過在場的其他三人都知道武當和四大家族勢力相若,而蒼松是武當的知名人士,礙于身份不想來。不過這些話誰也不會說的。

“哎,丁公子和唐公子呢?老楊,趕緊領著我們拜見拜見啊!”周猛著急的說道。

“這邊。”天機笑著一手挽著周猛一手挽著楊振凡,進了正廳,而段雙全滿面微笑的跟在后面。

進去之后少不得一陣見禮和客氣,不過最尷尬的卻是王天逸,原來他知道來的人每一個都是和自己師叔、掌門這樣的人平起平坐的人,所以一進來就趕緊坐了靠門口的最下座,沒想到坐在對面最上座的丁三大喊:“天逸,你坐那麽遠干嘛?過來過來!”唐博也跟著讓天逸過來,而楊振凡和天機道人趕緊順著丁玉展和唐博,一起把王天逸攆到丁三那邊去了。

看著王天逸過來,丁三一起身自己坐了旁邊的位子,拉著王天逸坐在自己剛才的位子上,“兄弟,坐那麽遠干嘛?坐我們中間。哈哈。”結果丁玉展和唐博一左一右夾著王天逸而坐,而王天逸則坐了最上座。坐在這個位置,尤其是看到天機道長那樣身份的人都坐在陪座上,對于他來說簡直像坐在釘板上,連屁股都不敢坐實了,滿面通紅,汗珠子不停的往下落。

過了一會又來兩個周猛和段雙全,聽完天機道長的介紹之后,他們也是一呆,心中都想:“這個就是走狗屎運的青城的小子了”不過都是滿臉笑容,對王天逸也是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不過他們行禮,只有王天逸趕緊站起來回禮了,而丁三和博六根本連管都沒管,一味的吃了起來。

現在諾大的桌子上擺了不下三十個盤子,而且還在流水一樣的上菜、撤盤子,但桌子上只坐了七個人,桌子周圍全是四個人帶來的高層人物,站得是密密麻麻。看到這副景象,滿頭是汗的王天逸連筷子也不敢伸了,倒是唐博和丁三不停給他夾菜,碗里的菜都堆成小山了。

“丁公子、唐公子、王小哥,”段雙全站了起來,一擺手,三個手下走到丁三他們身邊,把三個錦盒展開,每個錦盒里都是一塊璀璨奪目的玉佩,“我知道各位都是豪門世家,也知道這點東西你們不會稀罕的,呵呵,不過代表我們振威鏢局的一點心意,請收下。”

楊振凡看到段雙全的這個舉動不由一愣,他也想過送什麽東西給丁三他們,但是實在想不到什麽東西可以被丁三這樣的豪門公子看在眼里,一直在絞盡腦汁,越想越生氣天機送了個燒雞就買了丁三的好。但是現在再送燒雞只能被丁三扔出去了。

“嗯,”丁三忙著吃飯呢,掃了一眼那些東西,含混不清的說道:“這玩意兒帶著多麻煩。給天機吧。”

段雙全碰了個釘子,自失的一笑,擺擺手讓手下退下了。自己也尷尬的沖三人又行了個禮坐下了。

“哈哈,我也帶了點東西給三位貴客呢,我覺的三位肯定會喜歡的,嘿嘿。”周猛坐著往丁三那邊伸直了腰,神秘兮兮的說道。

“哦?什麽?”唐博好奇心被鉤起來了,問道。

周猛得意的一笑,又扭頭沖神情緊張的楊振凡一眨眼,把楊振凡差點氣死,心中恨恨道:“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老流氓怎麽出醜的!”

“把東西給丁、唐二位公子。”周猛沖馬朋說道。馬朋含笑拿了兩個布包上前,展開一看,居然兩雙新靴子。丁三、博六眼前同時一亮,雖然王天逸給了他們新衣服,但是王天逸沒有多余的靴子,他們原來的靴子已經殘破不堪了,但因為做工極好還沒有把腳指頭露出來。

“哈!好!好!好!”唐博也微笑起來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腳?要是合腳我要了!”

周猛簡直得意到難以抑制的地步,“哈哈哈哈,放心,這是我剛才跑遍了十家鞋店才買到的,專門就是按兩位的尺碼買的,肯定合腳!”

“咦?你怎麽知道我們腳的尺碼?”丁三也很好奇。

“小八,把臉上的布揭開!嗯?快點,有什麽丟人的,我都替你光榮呢!”周猛大聲讓站在門口的齊巨把布揭了。

丁三和博六這才看到齊巨,“咦?這不是那個白蘿卜嗎?”原來剛才周猛和段雙全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們根本沒聽。等看到齊巨的臉的時候,兩個人都是大笑起來,而其他人也是滿眼笑意:齊巨的臉還腫著呢,他的臉本來就大,現在看起來腫的像個鍋蓋,而且青一塊紫一塊,鼻子上還貼著膏藥,簡直像個小醜。

“我們家小八能讓丁、唐公子開心,我真感到光榮,后來聽說他給你們帶路了,這孩子真懂事啊。我問了讓丁、唐公子開心過的幾十個人,嘿嘿,他們不少都被公子用腳揣過,有不少胸膛上還留有公子們踹的淤青,不不,我說錯了,是足跡,是足跡!而且他們說公子們的鞋子都有點舊了,我趕緊按這些足跡買了兩雙新靴子給兩位,絕對合腳!哈哈!而且靴子不貴,二位根本不必放在心上。不用有什麽顧慮。”周猛得意的笑了起來。

丁三已經笑的喘不過氣來,說道:“你個…老….流氓….真會想啊!靴子我們要了,正想換呢!”而唐博也是微笑著向周猛頷首致意。周猛得意向臉色發白的楊振凡飛了個眼色,后者幾乎要當場吐血了。

“我們鐵掌門能讓公子們開心真是我們的幸事啊,聽說有的人差點殺了公子,唉,各位公子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人家畢竟也是名門大派的嘛,難免有些傲氣的……”周猛笑著繼續說道,不過沒有說完,對面坐著的楊振凡已經大吼一聲站了起來,眼睛已經赤紅了:“姓周的你說什麽!”而他身后的中原商會的手下“嘩啦”一聲都拉出兵器。周猛身后站著的鐵掌門手下也不甘示弱同時亮出了兵器。雙方隔著桌子劍拔弩張,馬上就要打起來。

周猛不屑的哼了一聲,一皺鼻子:“怎麽了,我就說怎麽了?礙你什麽事情?”

天機和段雙全趕緊各拉一個,振威和五岳行會的手下對鐵掌門和中原商會的手下很多也都認識而且關系不錯,也趕緊互相勸勸。好不容易兩邊才刀入鞘、鞭入懷。“你們兩個混蛋!怎麽能在丁公子和唐公子面前做這種事情?!”天機氣壞了,大罵兩個人。

“算了,算了。”周猛現在很高興,也不想多生事,又站起來,卻親自向王天逸敬酒,把王天逸驚得好像兔子一樣竄著站了起來,只聽周猛說了一通敬仰青城的話,把王天逸說得面紅耳赤,最后他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笑道:“王小哥,這是我們鐵掌門的一點心意。來的急,沒有帶什麽特產,而且聽說你還要趕遠路,沒辦法帶什麽東西,這點心意你帶著吧,窮家富路嘛!”

一群人聽了這話,都齊刷刷的向周猛手里的東西看去,卻是一張五百兩銀子的銀票。原來周猛來之前綜合各個渠道的情報,已經確定了丁唐兩個公子就是自己剛才還想找到砍死的人,他費了很多腦筋,他想丁唐兩家那是什麽家族,什麽東西能放在他們眼里?給那兩個公子送銀票說不定會被當成擦屁股紙用了,就算收了,也想不起來誰送的。最后突然想到一開始齊巨說他們穿的像個乞丐,肯定缺衣服,又火速招集了挨過揍的一群手下,大家集思廣益,一致認定兩位公子的鞋子有點舊了,他馬上去買了鞋子。又聽邱明林說走狗屎運的青城小子,不由得琢磨既然丁唐兩個大人物很難巴結,那不如巴結他們的好朋友。又仔細問了邱明林,知道了王天逸穿著極是樸素,心想此人肯定不怎麽有錢,那麽如果送了王天逸一大筆銀子,王天逸在丁、唐公子面前美言自己幾句,自己的好處還不是海了?所以他決定了送給丁唐兩個人不值錢的鞋子,卻送給王天逸一大筆錢。

在場的人都是老江湖了,周猛一出手都知道了什麽意思,心里都不由的佩服周猛這招“攀鳳尾”使得真是太絕了。而楊振凡現在恨不得把曲河切碎了下酒。

不過王天逸的反應卻是大出他們的意外,他居然堅辭不受!說這次事情太麻煩濟南武林的各位前輩了,已經給各位添了天大的麻煩,銀子絕對不要。

“小哥,我聽說你丟了一百兩銀票啊!你現在也就剩下身上的一些碎銀子吧,肯定不夠的。拿著吧。”周猛有些吃驚,但是仍然堅持要天逸收下。

“真的不要了,太謝謝周掌門了。只要找到請柬就行了,沒錢我可以要飯要到揚州的。”王天逸不停的作揖說道。

其他人聽了心中都是一震,心想:“這少年呆板,但倒是真有點骨氣。”對王天逸的輕慢之心都收起了一些。楊振凡本來就不想周猛得計,這時候冷冷的說道:“周猛,人家都不要了,你老硬塞什麽意思?看不起人家嗎?”

周猛惡狠狠的長出了一口氣,把銀票收進了懷里,恨恨的說道:“我不是怕他不夠路費嗎?”

“不夠路費我們中原商會出!王小哥、丁公子、唐公子你們放心,請柬我肯定給你們找出來。”楊振凡毫不示弱的與周猛對視,“各位聽好了,請各位知會濟南的各個幫會和江湖人士:如果有誰在三天內把那兩張請柬送到中原商會來,我們中原商會給他一千兩銀子;如果不僅是請柬,還有王小哥的包裹、騾子,還有….還有….還有丁唐兩位公子的門板和鎖,我們給他兩千兩銀子!”

楊振凡此話一出,在場的濟南武林人士都是一呆,周猛搖頭笑著說:“還是你們有錢,現在青城的那兩張請柬已經變成了金子做的了。”

天機道長卻眉頭一皺,對段雙全說道:“段雙全,王小哥的請柬不是給你們長樂幫的嗎?另外一張也是給揚州的武林人士,你自己給長樂幫總部通報一聲不就行了嗎?省得老楊為難。”

段雙全雙手一攤,無奈的說道:“道長啊,你這樣說我很為難啊,盛副幫主是管江河運輸的,青城又是做木材生意的,青城有幾次在長江運輸找過盛副幫主而已,我們只是生意上有來往而已。再說青城來的人也不是什麽知名人士,而王小哥只是戊….咳咳,而且我們…我們…咳咳,要是少林給楊大哥的請柬丟了,當然知會一下就行了;但是我如果這樣做,說不定會害了青城的一番美意啊。”

段雙全沒有說明,但是他的意思大家都懂,長樂幫和青城並沒有什麽交情,而且長樂幫勢力極強,青城相比之下就弱,青城給長樂幫送請柬只不過是一種示好行為,而且是弱對強的示好,這就像一個人辦酒席向能幫忙的人發請帖,你如果真心請對方來,少不了要派自己的兒子甚至自己親自去請,但是派自己的奴仆去送,意思就是知道你不會來,但是我要讓你知道我心里還念著你;但是如果這個奴仆在路上把請柬丟了,找到這個要請的人說句:“我家老爺辦酒席,找你去。”這樣肯定把人得罪的死死的:憑什麽你讓我去我就去啊?你又不是我的上級,比我勢力還差!說不定會因此結仇。

但是天機卻不還不放過段雙全,他眼一瞪說道:“戊組怎麽了?剛才我問王小哥了,派去我們泰山的還是戊組的呢!”

“道長啊,”明知道這是天機的刁難,段雙全仍然不急不惱,說道:“泰山和青城離得不遠,關系也親密的很,和我們長樂幫和青城的關系截然不同啊。就像楊大哥請我吃飯,他就算把看門的老頭派來請我,我也屁顛屁顛的去了;但是如果我請普云寺的慈空大師,少不得要把自己的副手派去,如果我派個稍微身份低點的人去,慈空大師肯定不來的,而且我更不能派人空著手通知慈空大師來吃飯啊。”

“你們這些外來的門派一點都不知道為濟南的武林同道排憂解難!哼!”天機惱怒的哼了一聲。

“天機道長,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們振威怎麽叫外來的門派了?從我這個總鏢頭開始一直到我們總部看門的老頭,上上下下這麽多人哪一個不是山東本地人!濟南的哪個門派能像我們一樣都是山東人?”段雙全也有些急了。其他三個勢力的掌門人聽到段雙全這麽說都默不作聲了,確實振威的每個人都是山東人,而且有據可查,絕對不是蒙人的,你隨便找個振威的高手,去他家鄉查去吧,肯定有這個人,不過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離開家過十年二十幾年,做什麽的都有,而且父母都被人接走了。

就振威鏢局的總鏢頭段雙全這個人來說,他二十四歲的時候從少林學成下山,號稱當年少林俗家弟子中刀法最好的一個,年紀輕輕就當了一個規模挺大的鏢局的總鏢頭,可以說是春風得意。

但是不久他的命運卻急轉直下,一趟價值十萬兩銀子的鏢被一個很小幫派的土匪劫走,而他身受重傷,卻活了下來.鏢局為了擺脫責任開革了他,托他運鏢的人也在找他賠錢,揚言陪不起錢就剁了他的手腳;而那個劫鏢的小幫派被人滅門,他們的后臺也在找他想殺他,他當時真可謂窮途末路到了極點。

但是很快這件事情莫名其妙的平息了,此后他的父母被不明身份的人接走,而他也在揚州一個小車馬行當了幾年馬夫,后來加入長樂幫。從此在江湖上默默無聞。從那趟鏢被劫的十六年后,在他突然出現在濟南武林的時候,這個已經被遺忘了的人物一舉成為了振威的當家人物——總鏢頭。

當年楊振凡他們還一直嘀咕:“怎麽一夜之間山東地面上就出了這麽多好手?而且自己從來沒聽說過。他們的武功怎麽學的?在外面這麽多年他們真像自稱的那樣是開餐館做生意嗎?”最后只能說長樂幫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

“算了,這不關雙全的事情,”楊振凡嘆了口氣,正想繼續說,丁三發言了:“吃飽了啊,真不錯。哈哈。我想睡個覺了……”

“來人,把丁公子送到我院子的隔壁那個專門接待貴客的院子!”楊振凡趕緊站起來,向丁玉展三人行禮道:“委屈三位了,這幾日先住在我們中原商會吧。我就在你們隔壁,沒事的話,我和各位公子敘敘也方便啊,呵呵。”

“哎,不會再有人燒房、圍攻了吧?”博六斜著眼睛說道。

天機和段雙全趕緊站起來替大汗淋漓的楊振凡說了很多好話,總算讓唐博放心了。不過天機眼睛一轉,說:“要是三位覺的不方便,不如住在我們五岳行會吧。我們泰山是名門大派,方便的很。”

楊振凡現在恨不得一拳把天機打死,居然這個時候來挖自己�角,不過丁三說的話卻更讓楊振凡吃驚,“你們泰山派啊,”丁三一臉心有余悸的樣子說道“我看算了,我老爹經常對我說如果我和泰山派的人混在一起,就打斷我的腿,他說的時候很認真,我有點怕。”

楊振凡、段雙全和周猛都是吃驚之極的向天機看去,心里都想:“難道丁家和泰山有仇?但是丁開山對泰山照顧的很啊。”而天機又是一副止不住笑的樣子,肌肉扭曲的說道:“哈…既然丁家主都說了,哈…我也就…哈…不勉強了。你們住在老楊這里吧,有空去我那里玩啊,哈哈。”這個表情更讓其他三人如墜霧中,摸不清丁開山究竟和泰山有過什麽糾葛。

“哎,你們濟南有誰用劍用的好?不妨叫過來和我比比。不是用劍的,功夫好也行啊!”丁三突然想到了一個重要問題。

四個勢力的領袖同時不吭聲了。

“天機牛鼻子啊,你腰里掛著劍啊,是不是劍法不錯?”丁三笑著對天機說道。

“哈哈,丁公子目光如炬啊!佩服佩服!”天機大笑著說道,“不過我一直專門研習泰山派的掌法,不怎麽會用劍!您看看我這劍的劍鞘和劍把結合的部位,根本沒有磨損過,像新的一樣,我掛著是為了好看,自從從拙樓買了這把劍三年了,我根本沒抽出來過!而且最近我腰痛的厲害,站著都難受的很啊。哈哈。”

“我們中原商會都是少林的子弟,我們佛家是不用劍的,咳咳,就是用刀也是拙劣的很,我們不是很多人都被公子教訓了嗎?哈哈。”楊振凡也干笑起來。

“我家的小八功夫差不多是鐵掌門最好的,哈哈,不過被公子打得好,丁公子說我們小八的臉打起來特別舒服,小八要不你就再和丁公子切磋切磋?”周猛大笑著問站在身后齊巨,而齊巨已經渾身如篩糠了。

“算了,算了。”丁三根本沒把齊巨放在眼里,趕緊拒絕。

“老周,我們把他鼻子打碎了,還真是抱歉啊。”唐博收了鐵掌門的靴子,這個時候出來說了說客氣話。

“啊哈哈,”周猛的鼻子都快笑歪了,“哪里的事情,我感謝丁公子、唐公子還來不及呢。我老覺的小八長得太面善,鎮不住人!老早就想打塌他鼻子讓他看起來兇一點了,沒想到丁公子替我出力這個事情了,太謝謝了!小八以后你就說鼻子是丁公子打的,太光榮了啊。是我們鐵掌門的光榮啊。哈哈。”

“你呢?腰里掛著雙刀的那位,看起來功夫不錯啊。”丁三神情緊張的問沒有說話的段雙全。

“哈哈,丁公子真是目光如炬!我段雙全的武功在濟南屬第一不敢說,不過第二肯定沒問題的!”段雙全這些話讓其他勢力的幾個人都是大驚,心想你段雙全今天失心瘋了嗎?

丁三大喜,說道:“我們這就比比?”

“不急,丁公子。我先舞幾下讓你看看。”段雙全笑著離開桌子走到正廳的空地上,讓其他人閃開。然后擺了姿勢,拔出雙刀舞了起來,他這一露武功,別說丁三失望到極點,連王天逸都看出來段雙全的武功比自己還不如。

段雙全的刀法很淩厲,每一招都呼呼作響,力道十足,但是破綻太多了,別說丁三了,就是王天逸都可以在十招之內打敗他。但是在座的天機、楊振凡、周猛看著段雙全施展武功,表情都是很凝重。他們都知道段雙全的真正實力絕非如此,但是沒人見過他施展真功夫,因為見過的人都死了。

楊振凡尤其如此,心里又想起五年前的往事:當時振威剛在濟南開業一年多,外來的勢力搶自己的肥肉,當然引起了楊振凡的不滿。他就自己找人去振威鏢局托運了一筆價值萬金的紅貨,又通知了這趟運鏢必經之路上的一夥武功極好的土匪——黃河九鬼。他們聯系了附近的所有匪徒,糾集了三百多人打算劫鏢。

由于這趟生意是振威開業以來最大的,段雙全也極其重視,親自帶著振威的十七個鏢師和十個武師押運,在黃河灘上與等著劫鏢的黃河九鬼展開了一場大戰。結果是三百多人的匪徒全部被殺,而振威僅有四個武師戰死,黃河灘都被鮮血染紅了。只有黃河九鬼的老大——龍頭鬼張入云見機不妙,逃離戰場得以幸免。晝夜兼行向西逃了五百里,躲進了他原來學武的門派五虎門。

一個月后的晚上,五虎門起火,一百多門徒無人幸免。據目擊者說,當夜城里五虎門里殺聲震天,聲音平息后火起,幾十個蒙面人從五虎門的宅子里離開。三天后,張入云的首級被人掛在了濟南城門之上,旁邊還有一個告示,大意是:“黃河九鬼危害民眾已久,今日大俠我替天行道,斬了此獠的首級。”雖然只字未提長樂幫和振威鏢局,但誰都知道這是長樂幫的報復。

從振威的以寡勝多,到后來的千里追蹤和滅門報復,無一不顯示了長樂幫的強橫的戰斗力、情報網的發達以及對與自己為敵的人必滅之而后快的決心。自此之后,振威在濟南名聲大振,也無人敢惹,生意蒸蒸日上,五年之后,已經是第五大勢力了。而楊振凡也嚇得趕緊放棄了暗殺段雙全的計劃,雖然外地高手都找好了。

而振威鏢局也和里面的人一樣深不可測,楊振凡好幾次派了人進去臥底或者夜里潛進鏢局總部,但這些人都蒸發掉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振威的那個大院子好像張開嘴的猛獸一樣,總是悄無聲息的吞噬掉任何侵入的人。最后他也死心了,振威的實力和內情一直是個謎。

楊振凡有一次和天機喝酒,發現天機和自己的想法居然一樣:都認為這個神秘的段雙全很可能是出身于長樂幫的暗組。這是一個江湖人人聞之變色的組織。暗組是長樂幫隱含的實力,里面的成員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他們放棄了身份,放棄了身為高手的尊嚴,為了長樂幫可以做任何事情,在行動的時候不是偽裝成小人物就是蒙面,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

高手是有能力的人,他們也就有傲氣和尊嚴以及身份,聽說有的高手就算蒙面去別人家里殺人,也要堅持從正門敲門進去。

但是暗組的高手不同,他們極其可怕:有時候你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店小二會突然一刀把你的頭斬下來,他剛才不殺你是因為還沒有接到信號,所以才會微笑著把你吐在他臉上的痰擦干凈,讓你都想不到這樣膽小無能的小人物武功比你都好;而有時候在雨里的泥地上跪在馬邊讓你踩著他的背上馬的奴婢,會突然把匕首送進你的小腹,你因為你的武功已經是錦衣玉食的大人物了,而你能想到和你武功相當甚至比你還好的人為了殺你會跪在泥濘的地上讓你踩著他上馬嗎?而你已經習慣了在你家胡同口要了一年飯的那個乞丐,當你第三百六十六次已經是毫無戒心的把銅錢扔到他的破碗里的時候,這次你等來的不再是對方磕頭說第三百六十六次:“謝謝老爺”,而是快如閃電的一次掌擊!這就是暗組,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暗組。

如果暗組僅僅是殺手還好辦了,問題是暗組真正可怕的地方是他組織的嚴密和計劃的周密,他們很少失手,每次都精心策劃,為了一次行動甚至計劃上幾年的情況都有,所以他們的打擊都如雷霆一般,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因為你頭都掉了還怎麽掩耳?

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訓練高手的,能讓那麽多高手為了長樂幫放棄做人的一切尊嚴和羞恥,而且暗組的人數和武功水平誰也不知道,只有長樂幫的高層才知道,這也就是四大家族中的慕容世家都奈何不了地盤與他們接壤的長樂幫的原因。

而長樂幫從五個結拜兄弟建立幫派才四十年而已,四十年的時間,對于成立一個幫派不算短了,而成為可以和四大家族抗衡的幫派則太快了。暗組的存在被認為是長樂幫實力超群的非常重要的原因,而暗組的首腦,長樂幫的二號人物,副幫主易月也是江湖中最令人聞風喪膽的人之一。

“從以后的事情看,段雙全和我關系好的很,看來還不知道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我。不,也許他知道,誰知道張入云死前說了什麽?”想到這里,楊振凡手一抖,酒撒了出來,“不過就是知道了,也無所謂,我背后是少林,他也不敢怎麽我。”楊振凡看著在桌邊舞刀的段雙全心里暗想。

段雙全舞完,收起了刀,笑著走到座位邊對丁三行禮:“公子覺的怎麽樣啊?要不比比啊?”

“算了,算了,我也腰痛。”丁三呲牙咧嘴的說道。說完又摟住王天逸小心翼翼的問道:“兄弟,你還和我練不練劍了?”他是怕王天逸和這些人一樣知道了他的身份就不敢和他動手了。

王天逸已經知道了丁和唐的身份,但是他對江湖了解的不多,本身也是個小人物,沒有什麽身份地位的顧忌,也沒有什麽機心,看人只看朋友的性格和對他熱情與否,對這個朋友的背景還真沒什麽考慮,所以他笑著對丁三說道:“為什麽不練啊?我還想你們多指點我呢。先見到慕容公子,又見到你們,我原來還以為你們都是……呵呵。”丁三大喜,而博六聽到王天逸最后一句話湊過來問道:“兄弟,你原來以為我們是什麽?”

王天逸不好意思的說道:“還以為你們四大家族的公子都是有錢人的少爺呢。沒想到武功比我好多了,人也都不錯,一點都沒有架子。”一句話說得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丁三看三人都吃飽了,也不管楊振凡他們,拉著王天逸和唐博就要去后面繼續練習。楊振凡趕緊讓人領著三個人去后面院子。

周猛看三人要離開,猶豫了一下,還是大聲向王天逸問道:“王小哥,你最近有沒有去什麽廟里燒香啊?或者新帶了什麽護身符玉佩什麽的?我也去搞一個!”

王天逸回過頭來,愕然說道:“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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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0 07:25:31

卷二 細雨新桐 第二十一節 山雨欲來

見丁三他們要離開,天機趕緊叫住他們:“丁公子,你劍鞘上的東西是不是當了?在哪個當鋪當的,我們給你找回來安上,哈哈。”

“哎,你個牛鼻子怎麽知道的?”丁三有點不好意思了,“不過當在哪家當鋪我忘了,好像挺多家的,嘿嘿。”

“那當券還有沒有?你們當了東西,當鋪會給你們當券的,那上面有標志的。”楊振凡接著問道。

“早被他上茅房用了,哈哈。”唐博一陣狂笑。

“算了,不要了,不要了。”滿臉通紅的丁三拉著兩個人跑了。

“我們找不著,我再給丁公子您做一個啊!您畫個劍鞘的圖樣啊……”楊振凡站起來沖三人的背影喊道。不過根本沒人答應他。

看著三人離開了正廳,周猛一會也不願在楊振凡的地盤上多呆,站起來抱拳行禮就想走。

“老周,你先別忙著走,先坐下。”天機揮手讓他坐下,“一會老楊寫份東西,你們都簽名。”

“什麽東西?”又坐下了的周猛愕然問道。

“讓老金協助找請柬。我們四個聯名。”天機呵呵一笑說道。

段雙全一聽趕緊說道:“楊大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楊大哥你趕緊寫吧,寫完我簽名。”

周猛卻把頭扭到了一邊,哼了一聲,把楊振凡氣的臉發白。“老周,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既然老楊這里出事了,別老把過去的事情放在心上。都是鄰居,有了困難都要互相幫忙嘛。”天機道長對周猛笑著說道。

“呵呵,既然牛鼻子都說了,我就簽吧。”周猛不能不給天機面子,他對著楊振凡做了個鬼臉,“老楊,你欠我一個人情啊。哈哈。”

“記著了!會還你的!”楊振凡繃著臉對周猛說道。

天機親自起草了給濟南總捕頭的信,讓三個人都簽了名。

“還有一件事情,你們去各個當鋪查查丁公子那把劍上的零件還找不找的到?”天機說完之后,四個人都笑了起來。

段雙全和周猛看沒有什麽事情了,就起身告辭了。

天機和楊振凡送兩夥人出了中原商會總部,楊振凡握著天機的手說:“你在這里吃飯吧。”

“我那里還有事情,你今天也很忙的,趕緊把信給老金送過去,另外慕容成那里你也去一趟吧。我就先走了。”天機笑著上了馬要走。扭頭一看自己的副手邱明林正和孟一飛和蔣如祥在旁邊聊天,知道他們三人是好友,笑著說道:“明林要不你留這和小孟他們吃飯吧?”

邱明林這才看見天機道長已經上馬打算走了,趕緊要上馬跟著,但是孟一飛和蔣如祥拉住了邱明林要他留著吃飯。而楊振凡也笑著說道:“既然天機有事,明林你留下吧。一個月沒來了,我和一飛他們都挺想你的。”邱明林實在不好推辭,就留在了中原商會。

而天機帶著手下離開了,一路上都在微笑,不禁想起三十年前的事情來:自己從六歲起被送進泰山派做道士,那個時候才十六歲,平常做一些雜務,比如送茶、打掃道觀和守門。那天自己和另外一個師弟站在泰山道觀前的大門前守門。一個像小乞丐一樣的少年突然來到門前,手里那把劍的劍鞘已經是個臟兮兮灰蒙蒙的木頭殼子了,指名道姓的要和泰山派當時的掌門玄遜道長比劍,自己通報以后,師叔就帶著一群人出來了,惱那少年對掌門話語里不怎麽尊敬,就在道觀前動起手來,結果那乞丐一樣的少年連敗自己的七個師兄和一個師叔,被打得灰頭土臉的師叔和師兄一群人又跑回道觀通報掌門去了。

而那個少年就懶洋洋的在自己腳邊的地上坐下,等著掌門出來。自己忘了當時對他說了什麽,是“你那把劍好亮啊”還是“你的劍真不錯啊”反正是類似的話,說完之后,那個少年居然馬上就笑著把劍和劍鞘遞到他手里讓他自己看。自己當時看了那波光粼粼的劍身,還摸了那個木頭盒子,上面歪歪扭扭用墨寫著幾個字,自己當時還認不全字,只知道有“波現”兩個字。

那少年看自己看著那幾個字發呆,就笑著解釋:“你們泰山是名門大派,我怕我不顯露身份玄遜不會和我比的,所以寫上的。哈哈。”自己正拿著劍和那少年聊天,一個大手從背后伸過來拿走了那把劍,又用雙手捧著交還那個少年。自己回頭一看正是掌門。掌門當時笑著對自己說“粼波現龍劍可不是你這個小鬼拿的,呵呵。”

然后就把那個少年請進了道觀,后來自己聽說這個乞丐一樣的少年居然是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的丁家的丁開山公子。自己有時候去送茶,還見過丁開山幾次,他對自己態度那麽好,真想不到會是那樣的大人物。

當時,泰山派的所有師叔掌門都陪著丁開山聊天,陪他遊遍了整個泰山,就是不提比劍。十天后,丁開山已經失去了耐心,那天自己去道觀的正廳送茶,看見丁公子把腳翹在桌子上,大喊再不比劍就拆了道觀什麽的。而坐在旁邊的慈祥老掌門就微笑著聽著。

突然自己聽到身后一陣喧嘩,扭頭一看,一個長得特別威嚴的中年人怒氣沖沖的領著幾十個手下像旋風一樣沖進正廳來,進來之后,一把就揪住了目瞪口呆的丁開山的耳朵,然后好像連向已經站起來微笑的掌門還禮都來不及,對著正廳里每個泰山派的人都說了一遍:“這小畜生給你們添麻煩了!”甚至對著捧著茶盤楞在那里的自己都說了一遍,把自己驚壞了。

然后就那樣扭著丁開山的耳朵向外邊走去,整個泰山派都轟動了,幾乎所有的師兄師弟都出來跟著看,自己也跟著看了。道觀門口已經停了兩個山轎,丁開山的父親一腳把丁開山踹到在地,從手下手里接過繩子,熟練的把丁開山五花大綁。

丁開山還大喊:“不成大俠,我打死也不回家……”但丁開山的父親一腳把跪在地上的丁開山踹進了轎子,那一腿簡直如行云流水一般,帥的把自己都看呆了。

然后丁開山的父親回頭沖著站在道觀門口的玄遜掌門行了一個禮,老掌門微笑著還禮。隨后丁家門主就坐進另一個轎子,幾十個手下擡起兩個轎子像飛一樣下山了。真是來去如風。

隨后老掌門讓泰山派當日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發了毒誓:絕不向外人透露當日所發生事情任何情況。所以這個事情江湖上誰也不知道,這也是丁開山當上家主之后,為什麽對自己泰山派照顧的很,因為泰山派對他年輕時候出的這個醜守口如瓶。

自己最近幾年也見過丁開山,腰里掛著丁家權威的象征——昆侖抱柱劍,不茍言笑,威嚴的和他父親一模一樣。不過見到泰山派的老人偶爾還會臉紅一下。

自己一見到那把劍和劍鞘,再看看丁玉展那副樣子,能認不出他來嗎?簡直和他父親當年一模一樣,真可謂:“龍生龍,鳳生鳳,災星生災星啊。”

天機現在盤算著什麽時候丁開山會來,那樣自己肯定搬著小馬扎去中原商會門口等著看,肯定會來來輛馬車放在門口,然后丁開山像他父親一樣,扭著自己兒子的耳朵把他拉出來,然后一腳踹倒,親手綁上,用那行云流水般的一腳把自己兒子像自己當年一樣踹上馬車。對了,丁玉展一定要跪在地上大喊:“不成大俠,打死我也不回家!”

“哈哈!”天機想著想著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

直到手下茫然的問道:“會長,什麽事情?”,天機才醒過神來,呵呵幾下后說道:“你們回去之后問問咱們地盤上有沒有那些東西。另外去當鋪問問。哦,還有,找到請柬之后,要保守秘密,先交給我。”

“屬下明白!”

而走在另一方向的周猛也是騎著馬邊走邊笑,自己的老冤家楊振凡終于倒黴了,他能不高興嗎?這個時候馬朋策馬走近周猛問道:“掌門,那個姓丁的也太囂張了,欺負我們濟南無人嗎?而且還打了我們不少人!居然那樣挑戰,趁他落單,我們怎麽不借機派高手出陣教訓教訓他?”

“哼哼,”周猛一陣冷笑,“你敢動他一根寒毛?活膩了吧?沒聽過淮西的那件事情嗎?”

周猛正色說道:“三年前,這個丁玉展才十六歲,自己離家出走在淮西城找上了八卦門挑戰,一人連敗八卦門的掌門和他四個好手。淮西城沒有能咽下這口氣,仗著那里離丁家地盤有四百里地,夜里盡遣四十個好手突襲了丁玉展,餓虎難敵群狼,更何況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小孩,把他打得落荒而逃。因為沒有抓住他,就把那天夜里留宿丁玉展的一對老夫婦勒死了。三個月后的一個夜里,八卦門的六十個人全被勒死了,掛在淮西城大路邊的樹上,每棵樹上掛了一具屍體,掛了一條長街啊!據說這六十個人身上一點外傷都沒有,全是被活活勒死的!”

說到這,周猛臉色也發白了,他吞了一口口水,繼續說道:“那個地方離丁家的地盤有四百里啊,你們想想,先要查明對方情況,然后把高手神不知鬼不覺的運進城里,在某一天突然發起襲擊,而且全部勒死啊!你要砍死他們容易,但是都勒死太難了,八卦門好手很多啊。你想想這麽大的行動,需要調動多少高手?要花多少銀子?離自己勢力范圍有四百里之遠,居然準備了三個月就完成了,想想就覺的可怕。看一個幫派實力看他能對離自己地盤多遠的敵人實施打擊就夠了,丁家的實力足足可以打擊四百里啊。后來丁家的大小姐丁曉俠和她夫婿楊昆同時去了淮西城,替那對老夫婦修了城里最好的一座墓,給了他們的親屬一千兩銀子。同時丁家知會了武林,說丁玉展年少頑劣,希望武林中人不和他計較。從此以后誰敢動丁玉展一根寒毛啊!而且你想想如果我和丁玉展比武,我敢贏嗎?你贏的可是未來丁家的家主啊!更別說傷他或者殺他了。我要是故意讓他,你們也知道那小子功夫有多好,弄不好我的命就白白報銷在他手里了。就算我沒受傷或者被打死,但你想我什麽身份?我多大年紀了?敗給一個二十不到小毛孩,我面子擱哪里?!真是打不得碰不得,十足的瘟神和災星啊。”

一席話說得鐵掌門眾人都是寒毛倒豎,馬朋丟了面子,恨恨的說道:“八卦門太蠢了,動不相干的人干什麽?”

“哼哼,”周猛又是一陣冷笑“就算八卦門不動別人,你就那麽肯定丁家不會報復?不過有口實和沒口實的區別,或者是砍死和勒死的區別罷了。”

這下鐵掌門所有人都沈默了。

周猛突然又笑了起來,“哈哈,不過這次我們一點都沒得罪丁玉展啊。對了,我們回去也去找找請柬,不過找到了要保密,楊振凡一千兩銀子就想拿到嗎?做夢!這次如果我拿到請柬,怎麽說也得讓這老混蛋吐出五千兩銀子來。哈哈。最好專人去,誰去找呢?”一轉頭又看到了在馬隊末尾的齊巨,心情大好,大笑道:“小八你真是我的福將啊!哦,我還扣了你這個月的銀子,哈哈,這個月銀子照發,額外再給你二百兩的獎勵!你這幾天別忙別的,就在我們地盤上找請柬吧。小子,好好干!哈哈!”

“屬下明白!”

而走在回振威鏢局的路上的段雙全的心情也不平靜,心中暗想:“丁玉展果然像傳說的那樣狂放不羈啊。如果說丁家是狂的話,那麽慕容家就是傲,慕容家的公子每代都是文武全才、風度翩翩的佳公子,雖然都和藹可親毫無架子,但是慕容家做四大家族的老大已經上百年了,那種睥睨天下的傲氣已經滲進骨子里了;唐家則是陰,他們總是靜靜的做自己的事情,非常低調,就像在草叢里爬行的蛇一樣,平時並不主動攻擊人,但是一旦惹了他們,受到的反擊是絕對致命的;而沈家則是豪放,不帶刀劍,只用一百騎士領著五百匹的馬隊在平原上來回縱馬踐踏十六次,把來犯的三百山賊生生從地上踩進黑土里的這種事情只有沈放干得出來,聽說做完這件事情之后,沈家家主沈放只說了一句:‘這塊地肥了,來年種上糧食吧。’真是豪放到極點啊。哼,不過,我們長樂幫的實力一點都不比你們差!”

接著他又想到請柬的事情:“楊振凡你惹了事,想讓我幫你擺平嗎?呵呵,真是做夢,你五年前居然敢算計我們長樂幫,要不是看你是少林的人,你早死了七八次了!不過請柬還要找,要是找到,派個生面的人找楊振凡那老賊要上五千兩銀子,諒他也得乖乖吐出來,哼哼。哎,連門板都丟了,偷門板干什麽?什麽賊會偷門板?”想著想著段雙全勒住了馬匹。

“來人!”段雙全沈聲說道。

“屬下在!”

而此時濟南城里的一個宅子里,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正看著一封信,看完又抽出信封里的一張銀票看了看,“一千兩啊,呵呵”他揚了揚手里的信,“天機、周猛、你、段雙全,濟南的風云人物都到齊了,就差慈空了,呵呵,這是什麽請柬啊,難道是金子做的不成?”

坐在他對面的楊振凡趕緊笑著說道:“請柬本身倒無足輕重的,但是丁、唐兩位公子都在找,身為武林同道,我想我應該幫忙找找,所以來麻煩金總捕頭你,您是濟南治安的最高長官,管著濟南地面的緝盜、安全,手下官差如云、眼線眾多,這件事一定要您幫忙。”

“別逗我了,老楊,肯定你做了什麽對不起他們的事情吧,被逼著找這份東西吧。呵呵。”金總捕頭笑著又看了看那份銀票。

楊振凡心中暗罵一聲“老狐貍”,看金總捕頭看了銀票,就笑著說道:“如果找到,另有重謝!那我就先告辭了。”說著站起身來。

“老朋友了,說這些干嘛?見外了。”金總捕頭也站起來身來,“放心,我這就回衙門去,招集所有手下,遍城搜這份請柬。”

半個時辰后,金總捕頭對著站在臺下的濟南的所有捕快、捕頭說道:“丟的這些東西你們聽明白了吧。我要找到這些東西,你們給我去找,如果得到了有關于這些東西的任何線索消息一定要馬上通知我!不管什麽時間,半夜也要去通知我!明白嗎?”

“屬下明白!”官差們的回答在空空的大堂中轟然作響。

而楊振凡現在也沒有輕閑,他正坐在拙樓的貴賓室里,說著恭維話:“令弟我熟的很,每次他來濟南,都要和我們見面的,真是風度翩翩、神采飛揚,讓我們一看就敬仰萬分;今日得見公子您,真是聞名不如見面,真不愧是慕容秋水的大哥啊,更是風流倜儻……”

聽到“慕容秋水的大哥”這句話,原來一直微笑的慕容成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句話他聽得太多了,每個江湖人物幾乎都會對他說這句話,聽到這句話他的心就會刺痛。

慕容成二十五歲了,他比慕容秋水大一歲,生的十分的英俊,依然和慕容家的人一樣,是個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人物,但生的十分老成,顯得十分穩重內斂的樣子。

“您這次來,是有什麽要緊事情吧?楊會長。”陪坐的范金星看到慕容成有些不高興了,趕緊出來打圓場,他是慕容成的心腹,原來和龍錦、于文成並稱為慕容家的三大智將,后來被慕容龍淵派來輔佐慕容成。

楊振凡的話被打斷了,不由的一呆,不過他是老江湖了,見風轉舵就把丁玉展和唐博和他的誤會說了,說想請慕容成幫他澄清一下。

“呵呵,他們都是二弟的好友。”慕容成自失的笑了一下,“沒想到這兩個小子都在濟南,呵呵。放心,這是小誤會,他們不是沒報身份嗎?正好我再寫兩份請柬請你給他們吧,明天開始的晚宴當然要請他們參加,我會幫你說明的。楊會長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他們還都是小孩呢,放心吧。”

楊振凡大喜,趕緊道謝,慕容成微笑著還禮。然后知趣的告辭了,和范金星去別院寫請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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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25:46

卷二 細雨新桐 第二十二節  蝴蝶振翅

范金星寫好請柬又把千恩萬謝的楊振凡送走,走回只剩慕容成一人的貴客室,卻見到慕容成背對著門口站在桌子前,兩手握拳,慢慢的說道:“金星,為什麽?為什麽?難道我真的不如二弟嗎?”

范金星一聽就知道是剛才楊振凡說的那句:“慕容秋水的大哥”,他嘆了口氣,走進慕容成身邊勸道:“我輔佐少爺有幾年了,少爺你天縱英才,只不過是因為比二少爺晚出幾年江湖而已,現在江湖人還不知道而已,再過幾年……”

慕容成一下轉過身來,捏住了范金星的肩膀,眼眶欲裂的說道:“晚出幾年?他十二歲就出江湖了!我怎麽能和他比?”

范金星無奈的嘆了口氣,心中也是波濤洶湧:他聽說早年老爺還是少年的時候,按照慕容家的規矩,在二十歲的時候結束了艱苦的武功、謀略學習,開始闖蕩江湖,為家族打點生意。當年也是胸有大志的一個有為青年,只是在江湖上遇到了一個小門派門主的女兒,一見傾心,兩人還私定了終身,回來向當時的家主請求把她娶進門,但當時老家主考慮到門不當戶不對,堅決反對。

慕容龍淵是個十分孝順的人,雖然內心極其痛苦,但是也就認了,后來老家主親自給慕容龍淵挑了一個大家閨秀,因為性格不和,另外也是想念自己的那個心上人,婚后生活並不幸福,在結婚后一年,又聽說了自己的心上人因為想念自己香消玉殞了,一時間萬念俱灰。和老家主大吵了一架之后離家出走,沒想到兒子會這樣的老家主氣的一病不起。

他去找了自己的好友丁開山比劍,那次比武,完全就是慕容龍淵想死,甚至還簽了決死狀。他們倆的武功本來就不相伯仲,丁開山年輕的時候又是有名的“江湖災星“,天天在江湖上打滾,臨敵經驗豐富異常,就算慕容龍淵在最好狀態下也不一定能勝他,更何況是那樣的心情下去決斗了,結果丁開山雖然獲勝,但沒有對好友下殺手。

經歷這次失敗之后,慕容龍淵更是心灰意冷,失蹤了一年,直到老家主派人在一條畫船上找到了醉生夢死的他,他已經和那個歌妓生了一個小孩。那個還沒滿月的小孩就是慕容秋水。因為歌妓已經生了一個男孩,慕容龍淵也把她和孩子帶回慕容家,沒想到,自己走了之后,大夫人也生了一個孩子,而且都一歲多了。這個長子就是慕容成。

而老家主見他居然帶回一個低賤的歌妓來,而且還和歌妓生了一個孩子,氣病交加,在床上躺了一年之后也仙逝了。那個時候,孝順的慕容龍淵看到因為自己把老爹氣成這樣,悔恨交加的他天天跪在老家主的床邊端屎端尿,但他父親還是走了。

而那個歌妓因為畢竟生了一個慕容家的孩子,就留在了慕容家,成為了二夫人。據見過原來慕容龍淵喜歡的那個女子的家丁說,二夫人眉眼和那個小姐有幾分相似。

但是慕容龍淵自從帶回二夫人之后,就根本沒去見過二夫人幾次,他深深悔恨自己的行為,又認為自己是氣死父親的兇手。慢慢的,他覺的真正的兇手是慕容秋水,如果沒有他,自己不會把他娘帶回家,那麽自己的父親也不會死了,他認為慕容秋水是真正的災星。

到慕容秋水十二歲的時候,在這十二年里,慕容龍淵和他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去他們娘倆住的小院的次數不超過五次。

而且慕容龍淵根本沒把慕容秋水當成過姓慕容的人來對待過,不過當成一個加盟的高手來培養,十二歲的慕容秋水就已經被派出執行任務了。才十二歲啊!也許慕容龍淵連讓慕容秋水成為家族的奴仆高手也不想,他只是想讓慕容秋水自生自滅而已。

但是這個慕容秋水真是個天才,兇險的江湖沒把他吞噬,反而讓他在十六歲的時候一戰成名,現在更是成為在江湖上反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風云人物,振臂一呼,半個武林都會響應,成為了慕容世家不可缺少的支柱。

等到大公子按部就班的被培養到二十歲出江湖的時候,江湖里已經是慕容秋水無人不識、而這位未來的家主卻無人識的這種尷尬局面了。他經驗又趕不上在江湖里滾了十二年的二弟,做事經常是被碰的灰頭土臉。

就拿和沈家談判這件事情,本來沈放非常賞識來談生意慕容秋水,甚至想把女兒許配給他,但是就在合約馬上要簽的時候,慕容世家突然把慕容秋水調走了,把沈放氣了個半死,認為是慕容世家在耍他。結果大少爺接替二少爺到了東北的時候,在去談判的路上,慕容成的手下在路邊的密林里發現一只罕見的白虎,慕容成和范金星大喜,都認為如果得到這張白虎皮給老爺肯定會讓慕容龍淵大喜,又擔心用兵器會傷了虎皮,就指揮幾十個手下赤手去毆斃老虎,因此耽擱了大量時間,等搞到老虎皮的時候,已經過了約定的談判時間一個時辰,把在沈家等著的沈放差點氣死。等慕容成一行到的時候,沈放已經不想見他們了,只留了一個低級手下接待他們。

慕容成在江湖上一直走在二弟的陰影之中,心高氣傲的他已經變的非常敏感,看到沈放這樣對他已經是勃然大怒,等看到合約的時候更是怒發沖冠:所有的貨物的價格和慕容秋水要簽的那份合約相比,全部提高了一倍。而那個沈家的手下又是沈放專門留下來羞辱他們的,說話罵罵咧咧,不停的在指桑罵槐,結果慕容成沒壓住火,居然在沈家大院里和對方打了起來。對方死了一個,自己這邊死了三個,當時沈家的高手密密麻麻的把幾十個人圍在大院子中間,馬上就要把他們全部分屍了。這個時候,陰著臉的沈放才出現,沒有說話,只是一擺手,他的幾百個手下就讓開了一條通向大門的路,只不過在這條路上兩邊的沈家手下用刀交叉築了一道刀環。汗如雨下的慕容大公子一行就面如土色、低頭縮頸的從這條刀環下走了出去。真不能不說是奇恥大辱。

“但是,”范金星心里想到:慕容秋水也不快活,從小就在慕容家的大宅子里和他娘相依為命,沒有什麽人會奉承他,慕容家的所有人包括仆役都像瘟疫一樣躲著他們娘倆,他也沒有什麽朋友,除了那個丁玉展和小胖子唐博來找他的時候,他才會笑起來,然后和他們去爬樹掏鳥窩。

慕容秋水效忠的並不是慕容龍淵,慕容龍淵心里也明白,他只效忠他娘,他知道自己為家族多立一份功,他娘的日子就會好過一點,隨著他在外邊奮不顧身的立功越來越多,二夫人的地位也在漸漸上升,最近幾年,老爺都會隔幾天過去和二夫人聊天了。

但慕容龍淵決不喜歡這個和自己說話的時候,總是以下級對上級說話口氣的二兒子,而且慕容秋水只和父親談生意方面的事情,自己的事情絕對不談,談完就馬上告退去找他娘,也不管慕容龍淵的臉色。慕容龍淵從心里厭惡這個兒子,除了原來的原因外,還因為他在妒忌這個兒子,這個兒子做的事情都是他這個父親沒能為家族做到的。

但是在感情好惡和家族利益面前,慕容龍淵也矛盾的很,從個人感情來看,他恨不得離慕容秋水遠遠的,而從家族利益考慮,慕容秋水這樣的天縱英才才是未來家主的最好選擇。在這種的矛盾的心情下,他賜給了慕容秋水未來家主的信物——抱龍刀,但卻又宣布暫時讓慕容秋水用一下而已,並不是給他。

不過這已經是對慕容成構成了極大的威脅,范金星想到當年自己苦苦哀求老爺讓自己輔佐大公子,就是為了成為以后慕容家主的心腹啊!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成了這樣的局面,看著自己的對頭于文成已經成了慕容秋水不可缺少的手下,再看看自己輔佐的這個大少爺,慕容成也是一個很好的明主,生性寬厚,明察決斷,但是他被他的二弟拉的太遠了,他心里不禁長嘆一聲。

為了奪回家主的心,他為慕容成定了一個戰略:“家族任務可以完不成,但是一定要讓老爺高興。”他們每到一個地方不是偵查情報,而是搜集土特產帶回給慕容龍淵,在家里的時候,慕容成也是天天陪著慕容龍淵談心,讓他高興的很,慢慢的他覺的慕容成雖然不如慕容秋水能干,但是他孝順,像自己。所以近年來,往往在慕容秋水要得手的時候,把他調開,再讓慕容成去接手現成的功勞,建立名聲。

“丁玉展從來沒和我好好說過話,每次見到我,不是做鬼臉就是叫個‘老大’;而那個唐博更是見面只會傻笑,連話都沒說過!來了我們家就找老二,如果二弟不在,扭頭就走,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里過!”慕容成恨恨的說道。

“公子千萬不要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丁玉展肯定是未來的丁家家主,而唐博是唐家他那一代天賦最高的一個,以后肯定也是唐家的領袖人物,公子千萬要籠絡他們。這幾天就是個好機會啊。”范金星沈聲說道。

“金星,沒有用的。你知道他們從小就玩在一起,我當時還訓斥二弟說他比人家大四歲還跟著他們瞎鬧,結果,……唉,這些人再過幾年,都會是二弟的強力盟友。二弟一下子就有了丁家和唐家兩個強援!我怎麽和他比?”慕容成一聲長嘆,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恨恨的說道:“剛才濟南拙樓的掌櫃向我通報情況的時候說,最近有兩個高手潛進拙樓,連躲過兩道警戒線,直到第三道才被發現,還居然能全身而退,而且他們的目標好像是接待我和老二的小院,肯定是這兩個小子,當時怎麽不射死他們!媽的,這群廢物!”

范金星低下頭去不吭聲了,良久才緩緩的說道:“剛才那個姓楊的說丁玉展和唐博都是獨身而來,周圍沒有他們家的人。我有個計劃可以讓您和慕容秋水的勢力此消彼長,就看少爺您敢不敢下這個決心了。”

“你說什麽?!”范金星的這些話把慕容成驚呆了,“你在胡說什麽?你難道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嗎?”

“只要下手干凈,他們也找不到我們頭上,而且現在姓楊的是個現成的替罪羊。就算有人懷疑,也是懷疑和姓楊的有仇的門派嫁禍,我們和他們根本沒有關系。關鍵是看您的決心啊!您想想現在慕容秋水已經是跺跺腳江湖都要震三震的人物了,老爺現在年富力強,身體康健,估計還能當個二十年家主,再往后拖,等丁玉展和唐博發展起來,那個時候丁家和唐家都支持慕容秋水,那麽家主就是想傳給您家主之位也是不可能的啊。就算是力排眾議把家主的位置給了您,你想想那個時候慕容秋水是什麽勢力了?他完全可以自立門戶,甚至……甚至…殺….甚至逼您讓位啊。”范金星口氣雖然緩慢但是語氣極其的堅定。

慕容成一下坐到椅子上,閉著眼睛,好久沒有說話,最后才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現在手里沒有我們的人啊。在京城的拙樓換了一批手下,就是想做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們在北京只帶過來十個護衛手下,而且今天見了那麽多客人,很多人都認得這些生面孔了。萬一失手被擒就全完了。這里拙樓的守衛更是不能用啊。而且丁玉展和唐博絕對不好對付,好手少的話一點用都沒有。而且我們就算得手了,也只是砍掉了二弟的勢力而已,對我們自己沒什麽好處,就算他們死了,我仍然不是二弟的對手。”

范金星知道慕容成的意思,現在慕容世家已經暗暗的分成了三組勢力,一組以自己為代表死保大公子,一組以于文成為代表只效忠慕容秋水,而最后一組以龍錦為代表是老爺的心腹。三組勢力中,現在看來就屬自己這一派勢力最弱,家族里的一些高手一聽要跟著二公子行動恨不得高興的跳起來,而一聽是大公子指揮很多人都是像蔫了的茄子無精打采的,所以加入自己這邊的高手往往武功不好,要不就是在家族里混的不得志,因為靠功勞爬不上去,才賭大公子會成為未來家主,才把自己的前程壓在跟大公子身上,雖然水平能力不高,但往往對大公子很死心塌地。

“少爺,有一個強橫的勢力現在我們用啊。而且,如果我們做了這件事情,我們的勢力必將大漲!”范金星微笑起來。

慕容成聽了吃驚非常:“金星,你說什麽?是什麽勢力?”

“少爺還記得我原來的門派嗎?”范金星微笑著說道。

“哦,你是那個昆侖派的。難道是昆侖派?他們還存在?”慕容成嘴都合不上了。

范金星雖然投入了慕容世家,但是聽到主人這樣說自己以前的門派也是心中一陣淒涼,痛聲說道:“十五年前,我們昆侖還是少林武當並列的武林三巨頭,但是十五年前我們的掌門突然暴病身死,他的幼子又下落不明,左護法秦明月和右護法林羽又為了繼位問題爭得不可開交。秦明月想自己做掌門,而林羽堅持去找掌門的幼子,雙方幾乎要打起來,門徒也樹倒猢猻散,比如我就加入了慕容世家,以鳳凰刀聞名武林的林羽是昆侖派武功最強的一個人,但是論指揮和領導才能以及心機和秦明月相差太遠,兩派誰也沒有奈何了誰,后來林羽帶著自己的一幫手下脫離昆侖派浪跡江湖,而秦明月就控制了原來的總舵,考慮到林羽那個人的死忠性子和他那身強橫的武功,擔心人心不服也沒有敢自稱掌門。沈寂了十五年啊,江湖群雄並立,爭奪的厲害,誰會等你十五年?!昆侖又內斗不息,無暇外顧,家內不和外人欺,不僅地盤萎縮的厲害,連江湖上年輕一點的人都不知道昆侖是什麽了。唉,最近,秦明月突然和我聯系了,我才知道老掌門的那個孩子突然在一年前回到了昆侖派總舵,聽說那身武功居然像神一樣厲害,秦明月就立了他做掌門,現在正在北上找林羽回來重振昆侖派。沿途聯系以前昆侖的高手,想讓他們回來,當然我是不會再回去的,我這條命已經是少爺您的了。”

“像神一樣的武功?那是什麽武功?”慕容秋水問道。

“我也不清楚,聽說內力強的難以想象。叫什麽《九明神功,他自稱是在山洞里自己找到的。”

慕容成更吃驚了,失聲叫道:“騙子吧?現在家族培養高手全是巨額銀子買來的武功心法和重金聘任的教頭,哪有什麽山洞里學的?他怎麽識字的?他吃什麽?”

“我也不知道啊。”范金星兩手一攤,繼續說道:“現在秦明月是做為先頭部隊先于新掌門而來,他現在就在濟南城外二十里,他們的行蹤是保密的,而且他們久不和中原武林交往,無論是武功還是長相都不會被認出。我們只要提供時機、路線、武器、藏身地點就行了,在濟南有我們自己的人,這不是問題的。他手下也是高手如云,畢竟是以前的武林三巨頭嘛,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到時候,您把拙樓和您帶來手下全擺在客人前,然后找借口讓他倆先離開,這樣既撇清了嫌疑,又給秦明月創造了機會。這件事如果做的漂亮,那麽什麽把柄都不會留下,他們不會知道誰做的,只能落在濟南武林的一群門派身上。天賜的好機會啊!”

“你怎麽就肯定他會為我們做這件事情?對他們沒有什麽好處啊。這事做成之后馬上就是武林大亂啊!”慕容成沈思了一會說道。

“哈哈,”范金星大笑起來,“公子你想在這群雄林立風平浪靜已久的武林,昆侖如果想重新崛起需要什麽?需要的就是武林大亂啊,那樣他們才有機會啊!這個事情是他們求之不得的良機。”

“哦!”慕容成恍然大悟。

“而且我知道秦明月他們也和他結盟了。”范金星走到慕容成身邊低聲說道。

“你說他?”慕容成一愣。

“就是我們的朋友——他,現在他雖然握有了很大的權力,但是這不是他的,而且很快就會失去。如果我們做成了這件事情,他就會真正握有這些權力!而且如果秦明月答應,也就和我們是攻守同盟了,您想想啊,慕容秋水一下子去掉了兩個強援,而我們一下多了兩個強援,此消彼長啊!您那時候完全有實力和慕容秋水一較高下啊!”范金星說得興奮起來,而慕容成沒有說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求了一遍人的楊振凡回到家中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手下問他要不要吃飯,他無力的擺擺手拒絕了,一人無力的坐在偏院屋里的太師椅上,聽著隔壁丁玉展他們在鬼哭狼嚎,又想到自己這飛來橫禍,不由的氣悶難忍。

“這三個小畜生,住哪里不好?偏偏住在那荒山郊外,被偷活該!”楊振凡咬牙切齒的想,“晚上怎麽不進去一夥山賊把你們都砍死?算了,山賊不行,那山靠近我地盤,說不定又會落在我頭上。對了,應該是閃電!”楊振凡高興起來“劈死你們三個!第一個就劈死丁災星,哈哈,就算你們老爹找來,我就說‘老天爺干的,不要找我!’哈哈。”又聽到了隔壁唐博在鼓掌叫好,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想多了,這樣的好事怎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正在生悶氣,一個手下進來,稟報說:“報告會長,唐公子讓我找些鵝卵石來……”

“那就去找啊,這還用稟告嗎?”楊振凡立起了眉毛。

“可是,可是”那個手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唐公子對我說完就回去了,我一想,不知道該找多大的鵝卵石啊,我就又去問唐公子,剛推開他們的院子,唐公子就一石子打在門上,讓我們別妨礙他們。所以….所以我只好來請示會長了。”

“嗯,”楊振凡努力讓自己壓下怒火,慢慢的說道:“你,現在去河邊,大的揀一筐,中的揀一筐,小的揀一筐吧。”

“會長,多大算大?拳頭那麽大的,算大還是算小的…….”那手下本來已經轉身欲走了,突然又轉過身來問了這樣的問題。

“混…!”楊振凡已經跳了起來,眼睛都是紅的,又在半空中跌回椅子,用手捂著臉無力的說道:“拉個牛車去,不管什麽樣的,總之拉回一車來,讓他自己揀吧。慢著,再給我拿瓶酒來。唉。”

一座豪宅中一個正在睡夢中的人突然被窗戶上的響聲驚起,“都半夜了,是誰呢?”他咕嚕著,沒有點燈,推開了二樓的窗戶,往院里看去,只見自己的院子里站著十個蒙面人正看著自己。領頭的兩個蒙面人,一個掏出了一塊東西對他晃了晃,而另一個則對著他舉起了手里的劍。

他轉頭看了看周圍,只見現在濟南城好像都陷入了沈睡之中了,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他轉回頭,對著領頭的兩個蒙面人點了點頭。只見兩人做了兩個不同的手勢,身后的八個手下“唰”的一下散開了:有的躲在門后;有的飛上了二樓,伏在樓梯口;有的則趴在屋頂上。看著手下警戒完畢,兩個領頭人才從窗戶中飛入二樓。

三人也沒有點燈,就在黑暗中輕輕的交談。

聽一個蒙面人說完,坐在床上的那個人站了起來,在屋里踱了好幾趟,好久才低聲說道:“真是太厲害了。我明白你們為什麽要提前兩年進行這個計劃了。”

說完,又轉頭問另外一個蒙面人:“你上頭同意嗎?”

“我就是因為這個計劃才被派來的。上頭在我來之前命令我全權負責濟南的一切行動,特別交待了包括這個計劃在內。”那個蒙面人低聲說道。

“那麽你的上頭呢?”那人轉頭問道。

“這個計劃就是上頭親自制訂的。”

“什麽?”那人驚呼起來,“他來濟南了?”

“他來了。”

“既然是他制訂的,我沒問題了。”那人說道。

一個蒙面人從懷里掏出兩份請柬展開晃了晃,低聲說道:“這兩份在一天前還無足輕重的東西,即使現在也微弱的像蝴蝶振翅一樣,但就是他們,將把濟南城掀個天翻地覆。”說完把請柬又放進懷里,沒有再說話,站起來行了個禮就另外那個蒙面人一起飛出窗外。

那人走到窗前看著這些蒙面人竄高伏低的沿著不同的方向飛速離開,他沒有著急關窗,凝望著夜空中的點點星光,他喃喃說道:“風暴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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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26:01

卷二 細雨新桐 第二十三節 第一日(一)

天還沒亮,金總捕頭就被管家叫醒了,他習慣晚睡晚起,這個時候被叫醒。還沒把眼睛睜開,鼻子已經皺了起來。管家知道這是老爺要發脾氣了,趕緊說道:“楊捕頭來了,說是什麽找到請柬了。一定要我叫醒老爺,我也沒辦法啊……”

“什麽?!”金總捕頭一下子就在床上坐起來了,一點睡意都沒有了,“趕緊叫進來。”

一面急著穿衣服,嘴里一邊念叨:“老楊是管城外的,怎麽他能找到呢?”

半個時辰之后,老金和一群手下站在了城外二里的一個鄉村院子里,看著地上的情景,又接過老楊遞過的請柬翻了翻,聽著手下的匯報,眉頭都擰在一起了。

“大人,這是在他懷里找到的。只有這一張給伍田賜的,沒發現另外那張。”

“知道了。”金總捕頭緊閉著嘴唇想了好長一會,扭頭說道:“把丁公子、唐公子和那個…那個誰…就是那個青城的都叫來認認東西,把楊振凡也請來吧!你!去請天機過來,叫他帶幾個好手過來,這事涉及了大幫派,泰山是老大,他不來不行了。你!帶著六個人把段雙全找來,記住,只能讓他一個人來,一個手下都不準帶!快點!”

“屬下明白!”

楊振凡被管家和孟一飛叫醒的時候,看見孟一飛看著自己的表情很奇怪。“什麽事情啊?”楊振凡躺在床上無力的說道。

“會長,金總捕頭派人通知讓丁公子他們去認東西!張捕頭就在正廳候著呢。”孟一飛輕聲說道。

“太好了!”楊振凡一直腰坐了起來,但馬上呻吟了一下,用手按住了頭。

“您怎麽了?”這個動作把管家和孟一飛嚇壞了。

“還能怎麽樣?!隔壁昨天吵到半夜,我能睡著嗎?”楊振凡恨恨的說道。

孟一飛趕緊陪笑說道:“這不請柬找到了嗎?災星馬上就走了,我剛才還奇怪會長您十年來從來沒有起晚過,怎麽今天沒起來。”

昨天晚上,丁三他們幾個鬧到半夜,把本來就愛靜的楊振凡快煩死了,他在床上聽著隔壁的鬼哭狼嚎,輾轉反側連身子下的墊子都快被磨破了。原來丁玉展昨晚想起了著慕容秋水從王天逸劍下鉆過去的那一招還沒成功過,馬上開始練習,因為王天逸堅持不用真劍,而竹竿太輕,王天逸回身反斬比用鐵劍的時候快了幾倍,丁玉展著實難以鉆過去,不是鉆慢了竹竿都過去了;就是鉆早了沒矮下身去,竹竿戳著他了。

一直坐在門檻上看丁玉展那樣像老鼠一樣在王天逸手下鉆來鉆去的唐博,實在把他快笑死了。后來他不懷好意的找了一根木棒給王天逸,王天逸掂了掂、揮了幾下,感覺手感和用劍差不多。

“博六,這個東西手感不錯,就是長了點吧。”王天逸笑著問唐博。

“啊?手感不錯就行了,天逸快來!”丁玉展最著急了。

“那你一定要小心。這個長度比鐵劍長啊。”王天逸很擔心,但是在丁玉展的催促下還是背對他屏氣凝神,緩緩的舉起了木棒。

“開始!”唐博大喊一聲。

聽到了背后丁玉展的腳步聲傳來,王天逸大吼一聲回身反斬,結果那個木棒長了一點,而心急的丁玉展竄的太快,身形還沒矮下完全,棒子就到了腦袋邊。結果腦門上結結實實的挨了王天逸一棒子。丁玉展武功再好,他腦門也架不住王天逸的全力一擊,結果一下子就被打飛出去。抱頭在地上滾來滾去。而唐博已經哈哈大笑得趴在門檻上直不起腰來。

王天逸大驚,趕緊扔下木棒,就要去扶他。沒想到還沒走近,丁玉展又一個筋斗翻了起來:“慕容老二,我不過你這招我不算完!”丁玉展一手捂頭一手指天大叫道。

“你呀!哈哈!”看見丁三這個樣子王天逸也放心了。突然看到丁三看著自己身后眼睛瞪得溜圓。回頭看去只見博六竟然捂著胸直著腰坐在門檻上,眼睛翻著白眼,喉頭“嘔嘔”作響。原來剛才唐博見自己詭計得逞,得意的用內力大笑,沒想到得意忘形下居然笑岔氣了,而他是運內力笑的,內力居然也跟著岔了。一時間樂極生悲,苦不堪言。

王天逸趕緊跑到唐博身邊,用手給他順氣,擔心他出事,腦門上的汗都出來了。

“天逸,你這樣沒有用的,他是內力岔了。先閃開,我用家傳的絕技來給他治!”說著丁三急急跑過來。

而唐博剛才自己強運內力,已經馬上就要把運岔的內力回歸經脈了,但是看見丁三跑過來,知道他沒心沒肺的作風,心下大急,趕緊用左手連擺打手勢,示意丁三千萬別管!

不過丁三沒管,跑到唐博身前,拉開他捂胸的右手,一腳就運上內力當胸踹了過去,把唐博從門檻上一腳踹得飛進了屋里。這一腳也著實管用,唐博的內力岔路馬上就給震回去了,不過目瞪口呆的王天逸看見身體還平平的在屋里飛著的唐博,在空中就對著丁三打出了三把柳葉刀。“老子和你拼了!”唐博邊飛邊喊。

然后王天逸就看見兩人開始追逐,后來邊跑邊談判,丁三扔了粼波現龍劍,唐博從懷里把放暗器的皮囊放在地上,兩人開始一通肉搏。

后來打得餓了的丁三又去敲楊振凡的門,兩眼像熊貓一樣的楊振凡一邊氣的渾身哆嗦一邊微笑著問道:“丁公子有什麽事?”

“餓了,做點吃的來。送到我們那里去行了。”說完丁三就扭頭回去了。

已經快瘋了的楊振凡讓門口站著的手下去通知了廚師,然后對另一個手下咆哮道:“曲河!把曲河給我拉起來!從此以后讓他天天晚上在丁公子院門那里站著候命!快去!”

現在眼圈發黑的楊振凡和孟一飛已經到正廳那里等著丁玉展他們了。

“丁公子,住在我們中原商會感覺還不錯吧?”楊振凡看見丁三來了,強笑著問。

“不錯個屁!大清早一出門,就看見那個想燒我們的家夥杵在我們門口!晦氣!”丁三這句話讓楊振凡差點就當場吐血了。

“趕緊找到請柬啊,否則,哼哼。”唐博第二個進來,第一句就威脅楊振凡。讓楊振凡只能苦笑著答應了。

王天逸最后來的,他看見楊振凡這個樣子,知道是因為自己的事情,很不好意思的說道:“楊會長,都是我不小心惹的禍。真對不起你們。”說完鞠了一躬。

楊振凡原來很不喜歡王天逸,這次他才覺的這個人不錯,他攬著王天逸苦笑著說:“王小哥別往心上去,我應該幫忙的。現在請柬找到了。我叫你們起來就是這個目的,那里路不遠,城外二里的一個小村子,就在你們丟東西的那個山后面。我們先去認東西,回來再吃早飯吧。”

那里確實很近,幾個人都騎了馬,很快就到了那個小村子,不過王天逸一見到那個景象就知道出事了,村里的一條道上站了很多官差,一個捕頭領著王天逸楊振凡他們幾個進了一個院子,這是很破敗不堪的一個鄉村院子,進了搖搖欲墜的木頭門,就看見殘舊的很的一間茅草屋,屋門一副對聯已經不知多少年沒換過了,但現在在院里站著的都是大人物:金總捕頭、天機道長、段雙全和邱明林都在,不過四人表情都是很嚴峻。

而更令王天逸和丁三他們吃驚的是:小院中間居然躺著一具死屍,臉朝地,頭沖著屋門,背上有片很大的血跡,身下的泥土都被染成黑紅了。一個仵作圍著他轉來轉去。屋門邊栓著一匹騾子和兩只山羊。金總捕頭冷著臉,沒有理會楊振凡給他打招呼。

“我是濟南的金總捕頭,青城的……小兄弟,你看看這是你的請柬嗎?還有這匹騾子。”金總捕頭鐵青著臉遞給他一份請柬。

王天逸已經驚呆了,隱隱感覺自己的這些東西和那具屍體有關。他強自鎮定了一下,看了請柬和栓在屋門邊的騾子,說道:“沒錯,就是我丟的。”

“哎,怎麽只有一份請柬?還有包裹呢?”唐博問道。

金總捕頭已經大體聽說了丁、唐兩人的長相,知道這是唐博,強自在威嚴的表情下擠出了一絲笑容:“唐公子、丁公子你們看看豎在�邊的那半邊門板是你們的嗎?”

“沒錯!難道這個被殺的就是賊?”丁三驚奇的睜大了眼睛。

金總捕頭沒有說話,又從王天逸手里抽回請柬,指著地上的那具屍體說道:“這個請柬是在他懷里發現的。只發現了你的這份請柬和騾子,另一份請柬和包裹都沒有在現場找到。丁公子和唐公子的一片門板已經被這個人劈了當柴燒了。這份請柬是證物,暫時不能給你們,我先拿著。放心,肯定會給你的。”

“金總捕頭,這是怎麽回事?”楊振凡問道。

“這個死人叫李會仁,我手下楊捕頭的家就在這個村子里,他和父母都在這里住著,今天早上早起進城的村民發現李會仁家院門大開,看見他被人用刀釘死在地上,就趕緊叫了楊捕頭,然后楊捕頭拔出了插在死屍身上的刀,在死屍懷里找到這份請柬。據鄰居講,他家里的那匹騾子也不可能是他的,因為他買不起。

據村民講,這個李會仁父母死得早,沒人管教,平時就小偷小摸,名聲很不好,家里也窮,值錢的東西只有三只羊,平時沒事就在周圍放羊。三十了還沒找到媳婦,和村民的關系也不好,沒有什麽人和他來往。

前天有村民聽見他嘴里嚷著丟了一只羊,你看這個村子就在這個小山后面,我估計,李會仁為了找羊,去了山脊那邊,他肯定知道那個廢棄的道觀,但是看到門上上了鎖,知道里面有人住,就進去了,怎麽進去的不知道。偷了包裹和騾子,並卸下或者推倒門板,用騾子馱著下山,應該是打算把門板當柴燒吧。而且我手下在靠近半山腰的一個山窩里發現很多騾子的蹄印,估計他害怕直接拉下山會被村民看到,然后被抓住,所以先把騾子和東西放在那里,等到天黑又拉進自家院子里來。前天晚上,路邊住的村民說聽到過騾子或者馬的走路的動靜。”

“啊!我說我們在在那兩個賊頭那里找不到東西呢!原來是被山后的村民偷了!早知道前天我們去后山找就好了。”丁三懊惱的叫了起來,而唐博示意他閉嘴。

“據仵作講,他死于昨天晚上半夜。是被人從背后用刀捅死的,大約是兇手叫門,他開了門,見勢不好向屋里跑去,被兇手釘到了地上。這個兇手下手很毒辣,生生的把他釘死在地上。不過鄰居沒有聽見呼救聲,估計是捂著他的嘴了。”金總捕頭清晰的把案子講了一遍。

“金總捕頭,咳咳,我……我……”段雙全支支吾吾的叫著金總捕頭。

“不知道為什麽找你來是吧?嘿嘿,老金告訴他吧。”天機現在顯得特別的高興。

“老段,你看看死者的右手邊地上。”金總捕頭鐵青著臉說道。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往那個地方看去,只見死者手邊有字,好像是臨死前用食指劃的,劃的很深,指痕里還有血,人人都看的清楚。

“振戊?振戊是什麽意思?”楊振凡念叨著,突然眼前一亮,不再說話了,扭頭向段雙全看去。

那邊段雙全也一邊莫名其妙的看著,一邊在憨憨的在念叨“振戊?振戊?”突然神色大變,對著金總捕頭叫道:“金總捕頭,這是誣陷!”

這句話讓沒有看出來的人都知道了,“振戊”是“振威”還沒寫完的樣子。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的聚集到段雙全身上,而段雙全汗如雨下,沈聲說道:“這是誰在誣陷我們振威鏢局?金總,這個字誰都能寫,你不能光憑這個就認定……”

金總冷笑著掃了一眼段雙全,手一擺,手下把一把染血的長刀放到段雙全面前,“看清楚了,這是不是你們振威的統一佩刀?而且不見的又是給你們長樂幫的請柬,呵呵。”天機笑著說道。

段雙全一邊擦汗,一邊盯著這把刀,而金總一直盯著段雙全,現在扭頭對天機使了個眼色,天機領著邱明林和幾個泰山派的好手還有幾個捕快,慢慢圍上了段雙全。段雙全卻好像根本沒有發覺,他看了好一會突然大喜的擡起頭來,向金總喊道:“金總捕頭!,我知道了……”

說著就抽出自己雙刀的一把來,“唰”的一陣響,八把刀劍從他的各個方向架到了他脖子上。“段雙全,你想頑抗王法?”天機手里的劍指著段雙全的喉結,冷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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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26:14

卷二 細雨新桐 第二十四節 第一日(二)

段雙全臉色發白,冷汗不停的流下,他盡力向后揚著脖子盡可能離天機的劍遠點,然后才想起了手里的刀,趕緊一松手,那刀“當啷”一聲掉到了地上。

“天機道長,您別著急。”段雙全舔了舔嘴唇,吞了口口水,大聲叫道:“金總捕頭,你看看的我的兩把刀,雖然樣式和殺人的刀一樣,但是我們振威武器上都刻著編號,我左手的刀身上刻著“六”,右手刀身上刻著“七”,每一把武器都是這樣!但是這把刀上沒有!這是仿造的!我們的武器都是在濟南的武器鋪定的,你去查就行了!”

金總捕頭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下,自己看了一下那兇器確實沒有編號,又走過去,揀了段雙全扔在地上的刀握在手里看了看,果然上面有個“六”字,扭頭對天機說道:“天機,你這是干什麽?這也不一定是小段干的。把武器放下來吧。”

天機冷哼了一下,把長劍放了下來,段雙全看脖子上的八把刀劍離開了,才長長出了口氣。

“不過,刀也未必不是你們的,最重要的是死者寫的確實是你們振威的名字。從現在起,你把你們振威在濟南的所有人都集中到你們總部,沒有我的允許不能隨便離開濟南,在濟南去哪里也向我報告行蹤。我要一個一個盤查你們昨晚的行蹤……”

“金總捕頭啊,我們馬上有次大鏢要押運,急需人手啊,你要用多長時間?”段雙全一聲呻吟。

“很快,一兩個月吧。”金總捕頭微笑起來了。旁邊的天機也轉過頭去,在段雙全看不見的角度笑了起來。

“那怎麽行啊?!一兩個月!我們會損失多少銀子?”段雙全急得都跳了起來。

而楊振凡更是大喜,他知道段雙全要保的那趟鏢,就是住在離自己中原商會總部兩條街的一個打算還鄉養老的富商,不過是一家幾十口人要去不遠的鄉下老家居住,他要走的這條線上安全的很,而且給的錢特別多。只是他沒找中原商會,卻舍近求遠去找了振威保護沿途安全,讓楊振凡氣個半死。現在看到振威要倒黴了,他不禁盤算起回去就去找那個富商接手這筆好生意了。又看了一下金總捕頭,心里有了一個主意。

楊振凡走到金總捕頭的身邊,含笑說道:“金總啊,別難為雙全了,不就是一個鄉村小偷嘛?死了就算了。雙全可是有身份的人……”

“放屁!你的命值錢,他的命就不值錢?”金總勃然大怒,“只要是人命,就要以命抵命!你以為你武功好就了不起?你不要吃飯?你不要穿衣?誰種的糧食?誰紡的紗?哼,段雙全一定要給我個交待!”

楊振凡面上一副狼狽的樣子,向那邊看著自己的段雙全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走了回來,心中卻是大喜,暗想自己的激將法成功了,自己在這麽多人面前逼老金說出這些狠話,這一次老金還不折騰死段雙全。

“段雙全先跟我回衙門吧……”老金正想指揮人帶走段雙全。這個時候響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金總捕頭….嗯….”眾人扭頭看去卻是王天逸有點害羞的在叫金總捕頭。

“什麽事啊?小哥,我忙的很。”金總捕頭本來不想搭理這個少年,但是礙于丁、唐的面子還是不情願的答應了一聲。

王天逸吸了一口氣,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沈聲說道:“我覺的段總鏢頭是冤枉的!”

“什麽?!”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找到請柬會給你的,這些事你別管…”金總捕頭很不耐煩的說道。

“金總捕頭,我覺的‘振戊’這兩個字根本不是李會仁寫的!”王天逸完全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

“天逸,你怎麽知道的?”丁三和唐博異口同聲的問王天逸。

“王小哥,你別給金總捕頭添亂了,我現在帶你們回去,你們接著練武吧。”楊振凡神情緊張的說道,他心里有了不祥的預感。

王天逸臉紅了一下,但是沒有閉口,他指著屋門,大聲說道:“你們看,這個屋門上對聯的橫批‘年年有余’都貼倒了!這個人可能根本不識字!怎麽會寫‘振戊’那麽難的字?”

大家一起往門楣上的橫批看去,那殘破不堪的橫批果然被貼倒了,看來貼倒有幾年了。都倒抽了一口涼氣,誰也沒有說話,金總捕頭、天機道長、楊振凡甚至段雙全都死盯著王天逸,一時間院里靜的連掉根針都能聽見。

突然丁三大聲問王天逸:“你怎麽看出來的?眼睛真毒啊。”

而唐博恨恨的盯了一眼丁三,又惱起他不讓自己招攬王天逸來了。

王天逸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同門好多不識字的,看見我寫字都取笑我,所以我知道很多人不識字。不像你們,可能身邊的人都能寫會畫吧。”

王天逸原來不是喜歡出風頭的人,但是這次他看到了這個情況是涉及到一個人被栽贓陷害的局面,他覺的怎麽都得說出來。因為如果他不說話就可能害了一個人,就算是自己錯了也比不說強。雖然那些很有地位身份的人都不讓自己說,但他最后還是良心戰勝了尷尬。

段雙全一直在盯著王天逸看,良久才滿臉喜色的大喊起來:“是啊!是啊!他不識字怎麽能寫我們振威的名字?難道我殺了人會在旁邊寫上自己的名字?世間哪有這樣的人?而且這個鄉下人怎麽能知道我們振威,難道我們殺人要喊著自己鏢局的名字?還有殺了人,刀為何故意要扔在那里啊?金總捕頭,這擺明了有人陷害我們!”

金總捕頭驚異的打量了一眼王天逸,又和天機交換了一個失望的眼神,在場的都是老江湖,什麽破綻看不出來?不過是說與不說的問題。金總捕頭長出了一口氣,找人去問鄉里鄉鄰的了,果然這個李會仁連握筆都不會,一個字都不認識。

現在金總捕頭把段雙全的刀遞到他手里,笑容滿面的對段雙全說道:“呵呵,我覺的你們也不會做這種事情,再說一個這樣的人怎麽會知道振威的名字?!呵呵。不過也得跟我回趟衙門,用半個時辰講清楚就沒事了。”

段雙全憨憨的一笑,說道:“沒事!沒事!”不過馬上又咬牙切齒起來,“金總捕頭,要是找到那份請柬一定要告訴我是誰拿著的!媽的,拿那份請柬的人肯定就是和我們振威作對的人!居然敢栽贓我們,我饒不了他!”

金總捕頭聽了一皺眉頭,又笑了起來,沖王天逸那邊一努嘴,段雙全馬上知道自己說錯話:自己這樣公然威脅,要是在場的人手里有請柬,誰敢拿出來?馬上又微笑起來,“我是個粗人,呵呵,沒事,沒事,這事我不管了。”說完又趕緊跑到王天逸面前連聲道謝,搞得站在王天逸旁邊的楊振凡臉色陰晴不定。心里暗罵:“沒錯,三個人都是災星!”

不過王天逸還是有點擔心,因為金總捕頭還是沒把請柬給他,他說這是證物,暫時留個一兩天就給他,騾子也牽到衙門里去了。不過既然找到了一份,總比什麽都丟了強,丁三和博六也高興起來,認為第一天就找到一份是個好兆頭,雖然第一天早上這請柬就和一宗命案有關了。

滿臉恨恨之色的天機道長早早的就和金總捕頭、段雙全策馬離開了,而楊振凡領著他們三個回中原商會吃早飯了,看著騎在馬上的他們三個有說有笑的樣子,楊振凡一直在幻想在早飯里下毒。“唉,昨天沒晚上睡好,現在居然就做起了白日夢啊。”他嘆了口氣,心里想道:“趕緊找著請柬給他們,我也不想巴結那兩個小混蛋了,只要能送走我就滿意了,唉!”

捕快張賢亮的家在中原商會的地盤上,今天又早早的回家準備吃午飯了,反正升職無望,他也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每天都早退。他家是個小小的四合院,老婆正在做午飯,而他在堂屋已經撕著燒雞下酒在逍遙了。想起昨天遇到的鐵掌門的小流氓秦三居然能塞給自己五兩銀子,這只燒雞就是用這五兩銀子中的一部分買的,不禁高興起來,暗想自己是不是財運來了,“今天同事們都玩了命的找那兩份請柬,聽說楊振凡開了兩千兩銀子的賞金來找呢!要是被我揀到了,哈,趕緊買座宅子再娶個小妾,趁著自己年輕生個孩子出來,唉,就是不知道家里的母老虎同不同意啊。”

又想起昨天同事傍晚又把自己找回衙門聽老金訓話,他不屑的撇了撇嘴,仰頭喝了口酒,心中想到“誰那麽傻冒,找到請柬給他啊?!早找個人賣給楊振凡了,訓話訓個屁,老白癡!”

自然想到自己根本沒有什麽線人,因為根本養不起,找到那請柬無疑是癡人說夢,張賢亮嘆了口氣,把空酒杯滿上,“我就一個線人癩頭老李,那個家夥比我還懶,指望他找線索,還不如自己沒事在濟南城街上轉悠一下看能不能揀到那請柬呢。”

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敲屋門,張賢亮知道是老婆在廚房,沒聽見有人進院門,心中暗罵:“死老婆子,耳朵聾了嗎?家里給人偷光都不知道。”

“誰啊?”他不情願的打開屋門,擡頭看去,大吃一驚:“您怎麽來了?”

楊振凡正在偏院等著吃飯,他原本打算邀請丁玉展他們一起到正廳去吃,但是丁玉展著急練武,就讓他把飯菜端到他們住的偏院來,楊振凡熱臉貼了個冷屁股,現在正在自己院子的客廳里氣鼓鼓的坐著。蔣如祥急急來報,“會長,有個人要見您。他說他手里有那張請柬。”

楊振凡大喜,連忙站起身來,說道:“怎麽不請進來?”

蔣如祥答道:“他不進來,他說只和您一個人談。他在西偏門門口等著呢。”

楊振凡領著一眾手下走到西偏門,老遠就看到那個人在門口外面轉悠,一副蔫蔫的樣子,頭上頭發都沒有,離近一看全是癩瘡,不禁心中一陣厭惡。但是他是拿的起放的下的人物,讓手下在門里等著,自己走到門外叫住了那人。

他看了看這條胡同里除了癩頭,就只有一個在老遠的胡同口呼呼大睡的乞丐,就對那人低聲說道:“我是楊振凡。你手里有請柬?”

“我手里沒有,我來傳個話。張賢亮有辦法找到請柬,請您帶兩千兩銀子去他家面談。”那個癩頭說道。

“張賢亮是誰?”楊振凡問道。

“他是捕快,就在紫竹橋東面的那個四合院里住,離這不遠,那個地方只有他一戶人家,好認的很。你要是找不到就隨便找個人問問,那周圍的人都認識他,他現在在家里等你,他說你得一個人去,多帶一個人請柬都找不到的。”

楊振凡一聽就知道了這是哪個捕快找到了請柬,又因為這請柬和命案掛上了,怕得當成證物上交,就想偷偷的賣給自己賺筆銀子。“真會敲竹杠!”楊振凡心里暗罵,不過他知道不管誰給自己請柬,反正自己得出筆大銀子,誰讓自己倒黴呢?相比之下,兩千兩的價格並不高。他最怕周猛找到了,一把火把請柬燒了,那樣自己還得派人去青城重開,花得銀子更多。

“好!我馬上就去。你帶路?”楊振凡問那癩頭。

“不,張捕快讓我不要給你帶路,你自己去吧。我現在不認識你了。”癩頭說完就朝紫竹橋相反的方向走開了。

“哼,撇得真干凈。”楊振凡知道這是張賢亮囑咐的,怕有人抓到他有請柬的把柄。“如祥給我備馬,再拿兩千兩的銀票過來。”

孟一飛走過來問道:“我們要不多帶幾個人跟著您去?”

“不行。對方是官差,不是平常人。要是一起去了,他擔心以后有人指證他私吞證物,拉下臉來說沒有,我們真沒辦法。反正那里離這里不遠,又是我們的地盤。不就是兩千兩銀子嘛!沒什麽的。”說著楊振凡翻身上馬又揣上了銀票,朝著紫竹橋方向策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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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細雨新桐 第二十五節 第一日(三)

楊振凡心急那請柬,著急趕路,不過今天去紫竹橋那邊可真不順:第一個路口差點被另外一個騎馬的人撞到,那人自己犯錯卻反而對他罵罵咧咧,他氣度很大,沒有和那個人沖突,只是勒住馬站定,靜靜的看了對方幾眼,那人就嚇得不敢說話了,調轉馬頭灰溜溜的走了;快到第二個路口的時候,一個乞丐突然竄到馬路中間,一下子就跪在馬前面擋住了他的去路,他死命的勒住馬,他的馬整個前身都立了起來,差點就踩死那個乞丐了。“老爺,我兩天沒吃飯了,您給點銅錢吧!”那乞丐不停的在馬前的地上磕頭,把他氣的夠嗆,要是平時,他還真會給點,可是現在惱這個乞丐不要命的沖到馬前,差點搞出人命來,他惡狠狠的看了那乞丐一眼,控馬要從那個乞丐身邊過去,沒想到那個乞丐那麽混帳,居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他狠狠的往對方頭上抽了一馬鞭,把那乞丐打的抱著頭在地上打滾,這才脫身了。快到接著紫竹橋那個路口更出奇了,他從南往北走,眼睜睜的看著一輛自東來的馬車撞上北來的一輛推車,那推車上都是瓷器,“哐啷啷”的一陣大響,碎磁片落了一地,趕馬車的車夫和推車的那個人吵得震天響,幾句話沒說就打了起來了,然后周圍的閑人“嘩”的一聲聚了過來,在路口圍了兩人一個大圈子開始圍觀叫好,他策馬繞過的時候,聽見里面慘叫聲震天響,那個車夫的聲音真夠大的:“你敢打你楊爺爺!我和你拼了。”估計七八里外都能聽見。

走過路口他問了個路邊曬太陽的老頭,才知道沒幾步遠的那個斜對著紫竹橋的小四合院,就是張賢亮家。他走到門口下來馬,一邊拉著馬過去一邊想:“從昨天見了那三個災星我就背運的要死!今天出門走了這麽點路就碰了這麽多煩人的事情,唉,我應該去燒香了,嘖嘖,去道觀呢還是去佛寺呢?”

想著他走到虛掩的院門,大聲叫了幾聲:“有人在嗎?我來找東西了。”沒人應聲,楊振凡也算英雄豪杰,況且又是來買東西的,沒有那麽多講究,推門拉著馬就進去了,一眼就看到正對著院門的堂屋門大敞著,現在天氣轉暖,但還不至于大開著屋門,心里猜到是張賢亮給自己留的,把韁繩一丟,進了堂屋一看,靠窗的小四方桌上放著幾疊菜還冒熱氣呢,旁邊還放著兩雙筷子。四方桌旁門就是緊閉的一個小側門,連著另外一間屋子,看來是張賢亮的臥室,他對著那門又叫了幾聲:“張賢亮你在嗎?我是楊振凡!來拿東西了。”

仍然是毫無聲息,他有點生氣,看張賢亮的午飯剛做出來還沒吃的樣子,估計他是有事暫時出去了。就一屁股坐在飯桌旁邊的椅子上等著,“真***混蛋!自己來送銀子,居然還得自己等!銀子來了還這麽散漫,天生的窮命!”他心里暗罵。

突然他嗅到屋里有一股臭味,他又打量了幾眼張賢亮簡陋的堂屋,心想這個人的屋里開著屋門都還這麽臭,心里一陣厭惡。原以為反正開著門,一會就好了,沒想到那臭味就是不散,楊振凡老感覺自己在廁所里,眉頭都皺起來了。實在忍不住了,站起來四處聞了聞,發現那臭味是在側門里傳出來的。

“有人在嗎?”他敲敲那側門。仍然是悄無聲息,他伸手一推,門開了,一陣惡臭傳來,把楊振凡差點熏了個跟頭,他捏住鼻子心里驚異之極:“世間難道有在自己屋里大便的人嗎?”強忍著看去,果然那是張賢亮和他老婆的臥室,一張掛著布幔的大床在屋角放著,上面有扇窗戶,對著門擺著一個桌子和兩張椅子,還有一個大木櫃。屋里也沒人,地面倒是打掃的干凈,楊振凡捏著鼻子進了臥室,看了床上沒人,但是越走近床臭味越大,“床下有什麽?晚上大便都不倒?”楊振凡強忍著惡心彎腰朝床下一看,臉色“唰”一下變得比白紙都白,驚得都木在那里了。

好久,他回過神來,張著嘴瞪著眼看著那張床,宛如下面有鬼魅一般,一步一步倒退到門邊,驚叫一聲,轉身向屋外沖去。

他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趕緊離開這里!”,但是他剛跌跌撞撞的跑出屋門的時候,虛掩的院門“嘭”一聲被踹開了,滿頭是汗的金總捕頭領著一群人沖了進來,里面除了一大幫官差,居然還有天機道長和邱明林。

金總捕頭一眼就看見了從屋里跌跌撞撞出來的楊振凡,臉上瞬間掠過一絲失望之色,叫道:“老楊!把那請柬給我!那是證物!不能給你!媽的,張賢亮這個老混蛋居然敢私賣證物!張賢亮你給我滾出來!”

而楊振凡看到這麽多人進來都嚇呆了,他呆立在屋門口,豆大的汗珠從頭上滾滾而下,口齒都不清楚了,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沒….不是……他是官差,我…不會…。”

“什麽不是你?想蒙我?哼,過來。”金總捕頭一擺手,一個腰里掛著刀的乞丐就推著那個癩頭走向前來,“認識他嗎?”金總捕頭得意指著那個乞丐對楊振凡說道,“他就是你和癩頭老李交談的時候在那邊趴著的那個乞丐,其實是我手下的一個捕快,你可能還不知道中原商會周圍現在到處都是我們的眼線,我們得知道那請柬在誰手里呢。誰拿著誰就可能是殺人兇手,我也一直在中原商會附近等著呢。他看見這個癩頭老李找你就馬上通知了我,張賢亮外號叫張撞鐘,手下就只有癩頭老李這個廢物,我一聽見是癩頭老李就知道張撞鐘脫不了關系,我馬上就抓了他,沒想到張撞鐘手里居然有請柬!哼,我先問明他怎麽找來的,然后饒不了他!”

金總捕頭又轉過頭對身邊的天機道長說道:“牛鼻子,辛苦你了。這事我怕涉及到武林人士,得帶著你這龍頭老大。現在要不你勸勸老楊先把請柬交出來?”

天機很為難的一攤手,說道:“老楊這人我多年的好友了,他人我知道,應該說沒有就沒有吧。”

跟在旁邊的邱明林心中暗想:“一個命案怎麽說也輪不到你這個濟南的治安的最高長官這麽管啊,那是你手下的事情。哼。今天我和會長本來已經回五岳行會了,正在吃午飯,這老混蛋巴巴的把我們都叫到中原商會那里去守株待兔了。這家夥不過也是想把請柬拿到手里,然后從老楊那里訛筆銀子而已。現在老楊和那捕快都交易完畢了,你也來晚了,下不了臺了吧?什麽請柬是證物,狗屁!只要兩邊都一口咬定不知道,諒你也不敢搜老楊的身,呵呵,你現在只能拿那捕快撒氣了,不過他都有兩千兩銀子了,還干官差干什麽?呵呵,晚一步就什麽都沒咯。”

又想起早上段雙全在衙門的時候,和老金密談過,估計是給了老金什麽好處,讓他查是誰嫁禍振威,“段雙全表面老實,其實兇狠的很,惹了他的人不會輕易放過的,肯定給了老金好處讓他查誰拿著請柬,也許這也是老金這麽起勁的原因吧。”邱明林嘆了一口氣,現在覺得這小小的請柬也不是那麽好拿著換銀子的,誰拿著請柬就會被振威盯上,那可是危險之極,說不定就要面對長樂幫的暗組殺手。

“我沒見過請柬啊,”楊振凡一聲呻吟,金總捕頭掂量了一下,還真不敢搜楊振凡這種身份的人,氣的冷哼一聲,擡腳就往屋里走去,:“張賢亮你出來!”

“別!他不在…不是….不是不在…和我沒關系!”楊振凡看見金總要進屋趕緊叫了起來。

“你說什麽?”金總捕頭沒聽明白意思,愕然回頭問道。

“老楊,你怎麽了?”天機看楊振凡樣子很奇怪。

楊振凡囁嚅的很久了,最后終于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人真不是我殺的啊!我來的時候……”

天機驚呆了,失聲問道:“什麽?”而金總捕頭手一指楊振凡:“看住他!”然后一個箭步就沖進了屋里,四個捕快鋼刀出鞘圍住了面如土色的楊振凡,其他兩個手下跟了金總捕頭進了屋去。而天機和邱明林神色震驚的看了楊振凡一眼也進了屋子,金總剛進屋就聞到了臭味,大驚失色道:“勒死的!”他處理案件的經驗豐富,勒死的人在死前都會大小便失禁,一聞就猜到了死因。很容易的在張賢亮臥室的床下找到了他們夫妻倆,兩具屍體並排躺在床下。

不久驗屍的仵作就來了,他檢查了從床下拖出來的張賢亮夫婦兩具屍體,走出屋來向站在屋外鐵青著臉金總捕頭說道:“大人您剛才說得完全正確。屍體微溫,完全沒有僵硬,半個時辰之內死的。只有脖子上一處勒痕,其他地方沒有傷口,兩具屍體都是兩眼圓睜、舌頭伸出、大小便失禁。我在張賢亮脖子上找到一段線頭,和床上掛布幔的繩子質地和顏色一樣,應該是用那掛繩活生生勒死的。做的很干凈利索,除此之外一點痕跡都找不到。”金總捕頭一邊聽一邊微微點頭,眼睛卻死盯著渾身哆嗦的楊振凡。

“大人!找到了!”一個捕快滿臉黑灰的從廚房竄了出來,把一個包裹交給了金總捕頭,“這是在廚房的柴禾堆最下面找到的。”

“金總打開包裹,所有人的眼光都向那個包裹看去,金總把包裹撂在院子中間打開,嘴里念叨著:“衣服、《三國演義。果然是青城的包裹!既然包裹在這里,那麽請柬也肯定在這里了!”,又把每件衣服都抖開掏了掏,什麽都沒有,然后又開始仔細的翻四本線裝的書,“嗯,一百兩的銀票!”金總捕頭看見其中一本的中間夾著一張銀票。“沒有請柬!”他翻了又翻最后終于死心了。

“楊振凡!你居然敢殺官差!一殺就是夫妻倆人!你也太狠了吧!”金總捕頭站起來冷笑著看著楊振凡說道,“而且沒有用兵器或者內力,只是用掛帳子的繩子勒死,這樣就不會留下痕跡查到你身上了,真聰明。”

“我來的時候人就死了!不是我啊!”楊振凡大叫道。

“我們這麽多人把你堵在他家里!我們見屍體的時候,屍體還溫乎著呢!人剛死!不是你是誰?!你用繩幔勒死張賢亮是為了什麽?搜他身!”金總捕頭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吐著。

楊振凡沒有敢反抗,聽憑幾個捕快把他全身搜了個遍,“報告大人,沒有請柬,只有一張兩千兩的銀票!”

“呵呵,張賢亮敲詐你兩千兩銀子你就殺了他,敢殺官差啊,厲害!”金總捕頭微笑著說道。

“真不是我!我不知道誰殺的啊。老金啊,我冤枉啊!”楊振凡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他知道殺官差可不是鬧著玩的,實力再強大的門派也強大不過朝廷啊,他又不是當土匪做山賊的,是名門大派在一個府的總代理,早就成了上層人物,怎麽能動朝廷的人?天機道長知道這事越鬧越大了,半天之內,小小的兩張請柬上就帶了三條人命,還有一條是官差的。

“大人,屋里都搜遍了,沒有找到請柬!但是在死者的衣服里找到一張二千兩的銀票。”一個手下從屋里出來對金總捕頭說道。

“嗯?又一張銀票?”金總捕頭一愣“張撞鐘窮的要死,哪有那麽多銀子?看來很可能請柬真在他身上過。”

金總捕頭看了天機一眼,天機馬上走了過來,兩人走到一邊輕聲談了起來,雖然話語很輕,但是院子里現在很靜,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兩人在說什麽。

“老金啊,現在看來不一定是老楊做的,我看是張賢亮找了兩個買家,第一個先來,拿了請柬殺了人,他前腳走后腳老楊就來了。”天機說道。

“既然第一個殺人了,那為何還要留下銀票?還有既然買了請柬為何還要殺人?難道楊振凡拿了四千兩銀子來?說不通,根本沒有請柬,誰會白給人兩千兩銀子!不過看來確實這個屋里進來過不止老楊一個人。我看是第一個買家買了請柬走,而后面來的老楊看到自己被耍了,一怒之下殺了人。”金總捕頭的回答讓旁邊的楊振凡大喊起來:“不是啊!我沒殺人!”

“你閉嘴!”金總扭頭沖跪在地上的楊振凡說道,而旁邊的天機對楊振凡打著手勢,示意他別說話,放心。

“哎!老金,也許是張賢亮交易之后告訴他一會老楊要來,還說了自己派癩頭老李去請楊振凡了,此人見有機可趁,就殺人嫁禍老楊也說不定啊,你想就算老楊不報官,癩頭老李可知道楊振凡來過張家啊,現成的人證啊。他殺了人既可以滅口又能嫁禍啊。”

天機看著金總捕頭的臉色緩和下來了,繼續說道:“你想如果不是我們來,老楊要是不報官,這兩具屍體總得好幾天才能發現吧?在這幾天,這個買家早把請柬賣給老楊了,你想老楊買還是不買?老楊一方面惹了丁家和唐家,得用這請柬買好;而他又知道這請柬帶有人命,絕對不敢聲張,只能買下。留下銀票也許也是第一個殺人之后洗脫嫌疑啊,他怕有人會看見他來過啊!這樣就算被逮住,也可以說是自己買的啊。這份請柬不管誰拿著,最后的買家都是老楊。如果把屍體上的銀票拿走,那誰都知道去向老楊賣請柬的人就是殺害官差一家的人,他怕萬一被追查出來有危險啊。這樣不拿走銀票,就算查到是誰主使賣的,他完全可以自稱是買的啊。至于這兩千兩銀子完全可以向老楊多要出來。”

“你這都是猜測,我們都親眼看見楊振凡從屋里跑出來。”金總捕頭看了看讓天機的話說的頻頻點頭的楊振凡說道。

“老金,你想想老楊是什麽人?中原商會的會長!別說是二千兩,就是兩萬兩也拿的出來啊!再說那請柬實在不行可以再去開啊,他會因此殺人?而且是殺官差?他這麽高的地位身份除非是瘋了才做這樣的事情。我估計這件事情弄不好是有人嫁禍的。那個買請柬的反而嫌疑最大!”

聽到“嫁禍”二字,跪在地上的楊振凡心里馬上跳出了一個名字:“周猛”!

金總捕頭已經被說服了,對老楊的態度也客氣了點,“老楊站起來吧。”不過臉色馬上又沈了下來,“殺官差罪名太大,我沒法通融,你這幾天別回去了,先跟我到衙門里去。查清楚再說。張賢亮被殺了,關于誰給他請柬的線索就斷了!唉!小段那邊還催著呢,煩啊。”

剛搖搖晃晃站起來的楊振凡,已經都快虛脫了,聽到金總捕頭這麽說,差點倒在地上,顫聲說:“我那邊那麽多事情,丁、唐他們還都在呢,這怎麽辦呢?”

“這沒法子,今天早上你也看了,要不是那個青城小子指出那事,段雙全現在也得在我那里歇著!”金總捕頭掃了一眼楊振凡,“你這更麻煩,死的是官差,現場什麽痕跡都沒有,就連殺人都是用掛帳子的繩子勒死的,毫無證據。現在你嫌疑是最大的,要是不找到對你有利的人證、物證,你真麻煩了!”

天機過來扶住臉色發白的楊振凡,安慰道:“沒事,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那請柬在誰手里,我知道你不可能殺官差的,只要找到給張賢亮兩千兩銀子的人就有機會替你澄清冤情。”又附耳說道:“放心,以你的實力不會有事的。就是擺平這事得很費點工夫。要是抓到那個兇手就好了!”

楊振凡心里明白以自己的財力和關系不會被殺頭或者坐牢,但是擺平這樣殺官差的案子得費多少心血啊,很有可能會長再也當不成了。而且最讓他痛苦的是這事根本就是飛來橫禍啊,殺人時機怎麽那麽巧,剛殺了自己就來了,桌上的菜還沒涼呢。還偏偏老金在附近蹲點,手下告訴過他老金和天機來商會附近了,他知道他們是替自己找東西的,沒有在意。沒想到居然他們追著自己到了命案現場!比段雙全還倒黴!楊振凡現在恨不得把殺人的兇手碎屍萬段。

接著天機道長又對楊振凡大聲說道:“你先別管事了,先跟老金回去。明天我找些知名縉紳把你保出來。老金你得說話啊。”

金總捕頭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同意了。

“老金我們干脆帶上人去中原商會里面等著吧,不管誰來賣請柬一律扣住!反正那東西拖長了就不值錢了,他肯定急于脫手。”天機說道。

“既然你剛才說有可能是嫁禍,誰那麽笨會去再找他賣這個東西!要去賣的話,這個人可能真是向張賢亮買的。”老金皺著眉頭說道。

“總得試試啊!不管是殺人還是沒殺,反正得找到這個拿請柬的人和老楊對質啊。說不定還能查出張賢亮究竟怎麽搞到這份請柬的。”這話說得老金頻頻點頭。

“還有張賢亮被殺這件事情得保密!要是知道現在這兩具屍體已經被發現了,就算他真是買的也不敢賣了。另外要是老楊被傳出去是殺官差的嫌犯,那他以后也別想在濟南擡頭走路了。都是這麽多年的好友和鄰居了,況且這事還沒確定就是他做的,老金你這次一定得幫幫忙。”天機看了金總捕頭一眼輕聲說道。

金總捕頭點了點頭,然后讓手下找個帶棚的馬車來,把屍體運回他們的停屍房,命令他們對屍體的身份和這件事情先保密幾天,最后說道:“我要是知道誰泄漏出去,我就讓他去守城門!”

然后金總捕頭和天機道長在楊振凡面前商量了一下,三人決定:金總捕頭帶楊振凡回衙門,對外面說老楊幫老金處理點事情,天機和邱明林去中原商會,但是只通知孟一飛和蔣如祥兩個人實情,其他人一概保密。然后老金說一會再讓四個便衣的官差去中原商會協助天機他們,就在那里守株待兔,誰來賣請柬就扣下誰。楊振凡解下了腰里的玉佩交給天機,說道:“這是我的貼身玉佩,你拿著這個東西去,他們就相信你了。用完了可以把他交給蔣如祥拿著。”

“老楊,還有一個事情,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家那兩個瘟….兩個公子不好辦,你這個樣子萬一怠慢了他們,對濟南武林也很麻煩,今天開始我還是把他們接到我們五岳行會去吧。”天機沈聲對楊振凡說道。

“好吧。”楊振凡只能答應了,“還有,今天晚上他們兩個要去慕容成那里。”

“我會領他們去的。你放心吧。這是小事,”天機道長表情肅然著說道“你還是自己多想想怎麽脫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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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0 07:26:50

卷二 細雨新桐 第二十六節 第一日(四)

天機和邱明林到了中原商會的時候,孟一飛親自出來迎接,天機他們兩個沒敢耽誤時間,趕開周圍的手下,就在院里給孟一飛看了楊振凡的玉佩,講了中午的事情,把孟一飛聽得如五雷轟頂。

“如祥呢,趕緊叫過來,這件事只讓你們兩人知道,一定要保守秘密!”

“在正廳陪慕容家的范先生聊天呢!”

天機他們才知道慕容家的范金星來了,進到正廳一看,蔣如祥正陪著范金星說話呢,陪著的還有濟南拙樓的掌櫃。

蔣如祥正在說著:“范先生,丁、唐公子天縱英才,不循世俗禮節,您千萬別見怪。”剛才范金星又親自來請丁、唐晚上去拙樓,但是丁三他們連見都不見范金星,讓中原商會的一眾人和范金星尷尬異常。

“哈哈,怎麽會呢,他們在我們慕容家玩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我早就知道他們這個樣子了。哦,這兩位是?”正端著茶杯的范金星看到孟一飛帶著天機和邱明林進來,趕緊放下茶杯客氣的站了起來。

原來天機道長他們還沒見過慕容成一行,孟一飛趕緊介紹雙方認識,雙方客氣了一陣,分為主客坐下了。范金星對丁玉展和唐博甚至王天逸的事情都感興趣非常,非常仔細了問明了三人在昨天的所作所為,甚至連三人說的話和神態都打聽了。

“呵呵,沒想到這兩個少爺認識了個朋友啊。他們年少愛玩,朋友也很少,萍水相逢來交朋友很正常。幸虧我來了,要不就失禮了。孟總鏢頭,我想給王小哥也寫份請柬,可否用些紙墨?”范金星又重寫了一份請柬給王天逸。“請一定告訴丁少爺和唐少爺,他們一定很想念我們家的二少爺,去拙樓的話,可以告訴他們一些二少爺的近況。晚上請各位一定帶三位公子去拙樓。”說完范金星就要起身告辭了。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晚上兩位少爺住在哪里?要不住在我們拙樓吧,我們大少爺也很想念他們,正好剪燭夜談。”

蔣如祥哪里能讓丁唐二人離開,況且會長還沒回來,趕緊推辭一番,最后說道:“所以今晚還是回這住吧,我們會長專門給他們一個貴賓專用的院子,他們開心的很。呵呵。”

“哦,那樣的話我們公子給他們準備了一些禮物,我現在回去讓他們用車拉到這里來。數量挺多的,有的也怕碎,晚上回來不好拿的。”范金星笑著說道。

“范先生請送到我們五岳行會去吧,今晚他們住在我那里。”天機怕自己又得派人再從中原商會來回拉東西麻煩,趕緊說道。

“什麽?”蔣如祥吃了一驚,“天機道長,我看還是等會長回來再說吧。”

孟一飛拉了一下蔣如祥的衣服,上前說道:“要是有禮物請范先生送到五岳行會吧,今晚他們由天機道長接待。”

范金星從中原商會辭別出來,扭頭對跟在身邊的掌櫃說道:“我來濟南以來,還沒去過五岳行會那邊逛逛看看,我現在沒什麽事,想散散心,你帶路我去那一帶玩玩。”

“是!范先生這邊請!”拙樓掌櫃勒轉了馬頭。

“目標行動路線變了!先去踩點,然后通知秦明月計劃有變!”跟在掌櫃身后策馬緩行的范金星心中暗想。

而在中原商會中的四個人正長籲短嘆,蔣如祥手里緊握著會長的玉佩,閉目仰頭長嘆:“會長怎麽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要是今天中午帶批人跟著會長去就好了,唉!”

邱明林和蔣如祥他們是好友,見孟一飛和蔣如祥愁成了這個樣子,趕緊安慰道:“沒事的,明天我們會長會找一批知名人士先把楊會長保出來,先放心吧,急也沒有用的。”

天機也跟著勸道:“你們先別亂了方寸,現在你們群龍無首,你們得先穩住陣腳,中原商會你們倆要先撐起來,等老楊出來再說。”

他正在說著,守在門口的一個便衣官差跑了進來,對著四人行了個禮,急急說道:“門口來了個人自稱有請柬!”

“什麽?!”四個人一起站了起來,心中都想“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先聽他說什麽,要是自稱有請柬,就打暈了捆起來裝麻袋里,我用車拉到老金那里去。”天機沈聲說道。

齊巨在石老二那里呆了整整一個上午,石老二把自己知道的鐵掌門地盤上的所有的賊都叫來了,甚至連幾個六七十歲的老頭都叫來了,他們都洗手不干幾十年了。石老二自己在院子里挨個問,而齊巨則在關著屋門的房里坐著聽著。

他原來是個春風得意的“有為青年”,自從入了鐵掌門,靠著外表忠厚、心眼伶俐升得很快,深得哥哥們和掌門的喜愛,在濟南地盤也算響當當的人物,年少氣盛的他從來沒有吃過虧,他經常覺得濟南城都是自己的了,覺得自己是武功最好、下手最狠最讓人膽寒的鐵掌金剛,直到遇到丁玉展和唐博。他現在知道了外面有多麽強橫的人物,光看唐博那眼神就知道對方真的是殺人不眨眼的,而丁玉展那種耍弄自己的打法更讓自己了解了自己不過是個井底之蛙而已,加上臉被打的那樣子,老覺得周圍的人都在指指點點自己,一下子心境從極端自負變成了極度膽小。臉上被打了四天,盡管用了最好的藥,但現在還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所以不想見人,他命令同樣鼻青臉腫的石老二去查手下,自己卻躲在屋里不願見人。

到了中午,石老二什麽都沒問出來,想留齊巨吃飯,齊巨推辭了,他不想和別的人一起吃飯,從被打了之后,他每天都去海天閣吃飯,這個酒樓是鐵掌門開的,是他們地盤上最好的,他吩咐了飯店老板給他一個單間,每次去都是從酒樓后門上樓吃飯,這樣沒幾個人會看見他。

“八爺這邊請。”店小二趕緊把他領到他的單間,“您今天來得晚了點,八爺您真忙啊!呵呵。還是那幾樣嗎?”在單間門口店小二問道。

“嗯。”齊巨應了一聲,看到隔壁單間里有幾個食客推門出來了,趕緊用袖子遮住臉,推開單間門進去了。在桌子邊坐下,“這是什麽?”他一低頭發現桌下地上有個紅顏色的東西,他彎腰揀了起來,展開一看,驚的嘴都合不上了。

周猛吃完午飯有一會了,正躺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齊巨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先把正廳里的手下都趕了出去,靠近周猛耳邊說道:“掌門,請柬找到了!”周猛一驚,趕緊睜開眼睛,從齊巨手里接過那請柬仔細看了起來,良久才大笑起來:“給長樂幫的!小八,你真能干!我沒看錯你啊。才半天就找到了!另一份呢?”

“我就找到這一份。”齊巨笑著說道。

“你怎麽找到的?”周猛問道。

齊巨本來想編個自己如何歷盡千辛萬苦找到這個東西的故事,但是剛才他拿到請柬太興奮了,光急著向掌門報喜了,沒想到先編好。現在編有點晚了,而且這個東西又不是金子銀子可以說是自己打倒了二十個人搶回來的,吭哧了好一會,實在編不出來,只好實話實說:“剛才去海天閣吃飯,地上撿的。”

目瞪口呆的周猛好久才笑起來:“真是我的福將啊!走路都能撿到幾千兩銀子啊!這個月給你加銀子!快去叫你的那些哥哥過來,我們商量一下。”

很快八大金剛的其他人就來了,知道請柬找到了都很高興。

“掌門,我們是等兩份請柬都找到再去找楊振凡,還是現在就去啊?”劉強遠問道。

“大哥,我覺得夜長夢多,萬一時間一長,楊振凡開始準備去青城了或者和那兩個瘟神搞好了關系,請柬就一文不值了。既然現在有一份,我們先賣了吧,反正他不敢不買!”馬朋對劉強遠說道。

“說得好!”周猛大笑,“這次要五千兩,等小八再撿到另一份請柬我再賣五千兩,哈哈。”

“五千兩一份是不是太貴了?那老狗會買嗎?”齊巨說道。

“愛買不買!哼,不買我就燒了,讓那個楊振凡自己找人巴巴的去青城吧,哈哈。”周猛現在太高興了。

“那我們怎麽和他們交易呢?我覺得在中原商會地盤上交易太危險,說不定老楊會黑吃黑。”劉強遠說道。

馬朋馬上說道:“在五岳行會和振威的地盤上交易也很危險,我們不能派高手過去,萬一對方和老楊沆瀣一氣替他搶了或者他們自己搶了,就麻煩了,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但是在我們地盤上交易,恐怕他會知道是我們鐵掌門賣給他的……”

“哈哈!”馬朋沒說完就被周猛的一陣大笑打斷了,“我就是要讓他知道是我賣的!哈哈,氣死他,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唉,我真是太舒服了。”說著臉色一鎮,“找個人通知他們,明天中午在海天閣交易,他們那些頭目一個都不許來!叫他們找個小嘍啰帶著五千兩的銀票一個人過來!”

“掌門,這件事情我去做吧!我現在就找個人去通知他們。”馬朋馬上站了起來。

“嗯,小六去吧。不過不要說是我們鐵掌門的啊!哈哈,我要楊振凡猜出來,氣死他!”周猛把請柬揣進了懷里,想著楊振凡生氣的樣子不禁舒服的搖頭晃腦起來。

兩個時辰過去了,馬朋從外邊回來了,他進去正廳向周猛通報了一下情況就告退了。

“大哥他們呢?”馬朋問站在院子里的一個手下。

“他們都在后院,因為要去拙樓嘛,呵呵,六爺你還不去換換衣服準備一下?”

“我這身衣服挺好的。”馬朋呵呵一笑朝鐵掌門正門走去……

鐵掌門的總部也是一個巨大的宅子,不過比中原商會小了一半,所以只有一個門。

他施施然走出正門,來到正門的臺階上坐下,“六爺,您這是?”守門的兩個鐵掌門手下在他身后不解的問道。

馬朋回頭笑著回答:“今天心情不錯,坐在這里想點好事,哈哈。”

“六爺一高興,肯定我們鐵掌門就來喜事了,哈哈。”一個手下巴結的說道。而馬朋聽了顯得很高興,笑著說:“哈哈,你倒會說話。這里風大,我放你們一會假,你們去門房里歇會,我在這里呆著想點事情,順便替你們守會門吧。一會我回去的時候叫你們。”

看兩個手下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馬朋笑著說道:“這好事還用猶豫嗎?要是有人問,就說是我放你們假的。還怕我守不住門嗎?快滾,你們在這里煩我,哈哈!”兩個手下趕緊行了個禮,高高興興的走進門里面的門房了。

馬朋坐了一會,索性躺在了臺階上瞇著眼睡覺。過了一會,就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他一下子坐了起來,嘴角不易察覺的微笑了一下,快步向路口跑去。

“六爺!不好了!”從路口急沖而來的正是鐵掌門的一個手下,他在路口看到馬朋連忙滾鞍下馬,滿頭是汗的報告說:“六爺不好了,五岳行會的一百多人騎著馬從西面沖進了我們的地盤,目標好像是我們的總部!”

馬朋還沒有說話,又一匹快馬從路上疾馳而來,在馬朋面前直直立住,馬背上的騎士下馬太急,一跤摔倒在地,但他馬上打了一個滾站了起來連土都來不及拍,急急躬身說道:“六爺!六十多個官差騎著馬從西北方向沖進了我們的地盤!看他們方向好像是總部,不知所為何事!”

馬朋皺著眉沈思了一會,還踱了幾步,把兩個手下急得滿頭大汗,“六爺,您說話啊!我們可是抄近路來的,他們馬上就到了!要不要通知掌門?”就這一耽誤的工夫,兩個方向煙塵大起,馬朋慢慢說道:“沒事吧,我們又沒做什麽事情。”說完這句話,兩股煙塵就和在了一起,然后馬上一陣腳步聲響起,接近二百人的官差和泰山派的手下就如潮水一般從馬朋和二個望風的人面前沖了過去。領頭的正是金總捕頭和天機,馬朋知道他們棄馬是為了避免馬蹄聲驚動鐵掌門的人,但嘴里卻說:“這些人瘋了嗎?”

看到那潮水完全湧進了鐵掌門大門之后,馬朋又看了看西邊,這個時候才看到一些人牽著很多馬過來,笑了一下,拍拍那兩個人肩膀,“沒事,來的是金總捕頭和天機道長,他們和掌門關系很好的,沒事。你們做的很好,回去吧。”

周猛正在正廳里坐著,突然正門一陣大嘩,正門前面的照壁兩邊就湧出一大幫人沖了過來,“怎麽回事?”周猛站了起來。

“都別動!”金總捕頭邊往這邊跑別大喊,來的這些人里面很多都是官差,很多鐵掌門的人都拿出了武器,看到是官差來了又把武器放了回去。

“老金你這是干什麽?還有你牛鼻子,你們想干什麽?”周猛一臉愕然的走到正廳的臺階上,手下的幾大金剛也都跑了過來。

“老周,你把那請柬交出來吧。”金總捕頭大搖大擺的走上臺階,在周猛面前站定。

“什麽請柬?我不知道。”周猛一臉不知所謂的樣子。

“別裝了,我們抓到了去中原商會通信的秦三。他說請柬在你身上。”金總捕頭笑著說道。

“呵呵,老金你真會開玩笑。我哪里有什麽請柬了?你說拙樓的請柬嗎?我有,晚上就去。”周猛斜看了一眼金總捕頭說道。

“呵呵,那你別怪我了。公事公辦。”金總捕頭一揮手二十個捕快沖上了臺階。而臺下的泰山派的人也擺開了陣勢。周猛一陣憤怒,他這才知道對方的目標是那請柬,不禁惱起望風的手下怎麽做的?這麽多其他幫派的人和官差沖進地盤居然沒有發現。如果早通知一會,他完全有時間把請柬藏起來或者毀掉,但是現在根本來不及了;但是就是通知了,自己也可能猜不到這麽大場面是為了請柬來的,周猛心里暗想:“才幾千兩銀子值得你這濟南治安長官這樣嗎?還有天機這個混蛋湊什麽熱鬧?難不成他想吞了我們?不是啊,那樣老金來干嗎的?老楊什麽時候這麽有面子了?真出奇了。”

“老金你想怎麽樣?”周猛已經知道了金總捕頭要動真格的了。

“不給也行。第一我先搜你們一遍身,第二把你們鐵掌門這個院子搜一遍。”金總捕頭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冷冰冰的說道。

“老金,出什麽事情了?”周猛有點吃驚。心想難道楊振凡買動了老金,但看這個架勢不對啊,這完全是對罪犯的一套啊。而且不是一般的場面啊。

金總捕頭沒有直接回答他,冷冰冰的說了一句:“周猛你擡起手來!”走向他身前做勢就要搜。

周猛心里對老金的行為吃驚之極,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請柬上已經有兩條人命了。

“呵呵,老楊那小子求你了吧,不用搜了,我有那請柬,本來想親自給他送去,緩解一下多年的誤會,剛才才沒有給你。現在就麻煩老金你給他吧。”那請柬就在周猛懷里,他看現在實在瞞不住了,他是拿的起放的下的人物,毫不猶豫的伸手把請柬從懷里掏了出來,交給了金總捕頭。

“一起喝杯茶吧。牛鼻子你也上來啊。唉,老楊真有面子,一下子就出動這麽多人,得多大的面子啊。”周猛笑著說道。

“老周,這請柬你怎麽到手的?”天機這才笑著走了上來。

周猛本來順口想說買的,但是轉念想起這樣會讓楊振凡笑自己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微笑著照實說道:“小八路上撿的。他是我的福將啊。走路都能撿到銀子啊。”

“是齊巨給你的?”金總捕頭笑著問道。

“呵呵,是啊。走,喝杯茶。牛鼻子別走了,咱們一會一起去拙樓。”周猛笑著對他們兩個說道。

“周猛!”金總捕頭一聲大喝,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這請柬上帶有捕快張賢亮夫妻的兩條人命!這是殺害官差的大案,請柬是重要的證物。對不起了,你和齊巨跟我回衙門吧,在那里楊振凡等著和你對質呢。”

“什麽?”周猛呆住了,“我什麽都不知道啊!這請柬真是撿的啊。”

金總捕頭冷笑了一聲:“你在路上給我撿兩千兩銀子看看?請吧。我也不鎖你了。只是請你們到我那里說清楚這請柬怎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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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細雨新桐 第二十七節 第一日(五)

一個農夫打扮的人進入了濟南城里的一個簡陋竹器店里,一邊看竹竿,看了四周沒人注意,沖夥計打了個奇怪的手勢,那夥計沒有吭聲,只是點了點頭,那個農夫就穿過狹長的竹器店,走到了竹器店里面掌櫃的房間,那掌櫃沖他行了個禮,搬開了堆在�上的一堆竹竿,露出一個小門來。那農夫打開小門鉆了過去,馬上就進到了一個大院子里面。

那農夫走進堂屋里,屋里已經坐滿了人,穿著各異:有行商打扮的,有賣柴打扮的,還有富商打扮的,不過每人都在整理武器,很多人在往刀劍的刀身塗一種黑油,他馬上知道了今天晚上要有行動,所以要把刀劍塗成黑色。他沖站在屋中間的一個中年男子行禮道:“劉堂主,屬下辛劍到達。”那人點頭應了一聲,轉身進了里屋。

里屋里正有兩個人在看一張地圖,他對著其中一個人躬身行禮道:“報告左護法,所有人到達完畢。共計六十六人。”

“嗯。很好。”那人正是昆侖派的左護法秦明月,擡頭說道:“君機,過來一起看看地圖。”那個劉君機走過來,三人一起研究起來。

“張覺,你給君機講一下。”秦明月說道。

“是。君機,據他們告知,目標行動路線變化。我剛才實地看了一下目標的必經之路,又和他們商量了一下,選了三個伏擊地點:鳴泉胡同,明月橋和獅子街。”張覺指著地圖上用紅色筆畫的一個圈說道,“明月橋在這里,四周樹叢茂密,適合隱藏,明月橋下的明月河水深六尺,河寬三丈,目標很難越過這條河,容易在河邊圍住目標,非常適合圍殺。缺點是太開闊,伏兵沖出時候,目標容易有所察覺,還有一個缺點是靠近振威鏢局的總部,如果在這里下手,必須速戰速決!”

然后他的手指移動到另一個紅圈:“獅子街的地點也在振威地盤的邊緣上,街道開闊,路邊商店酒樓林立,適合弩箭射擊,而且街上路口眾多,可以放置伏兵,也是適合圍殺。缺點是這條街是繁華的地點,直到很晚才會沒有行人,怕有人發覺。”

“這是鳴泉胡同,胡同非常長,道路也很寬,在五岳行會地盤上,胡同兩邊都是民宅,房子很破,看起來都是窮人住在那里,這也說明他們晚上睡的會很早,胡同一邊是屋子一邊是院子,適合伏殺。缺點是靠近衙門。而且胡同很長,如果我們在這里下手的話,我們的人不是很多,伏兵應該從屋頂上跳入戰場才能很快的堵住缺口。如果從胡同兩頭沖入的話恐怕時間長點,目標有機會從屋頂或者從兩邊的住宅逃走。這需要很好的時機把握。”

秦明月想了一下,說道:“我們的人不是太夠,我只能投入四十人,對方兩個目標功夫很好,而且有一個是暗器高手,而且雖然他們答應拖住目標身邊武功好的人,但是保鏢肯定還有一些,應該在十人左右,圍殺容易被突圍。我認為應該伏殺,圍殺的話人和時間都不夠,時間太長了,不禁會驚動濟南武林,而且我們撤離戰場將會變得很困難。”

“左護法說的極是,我也認為鳴泉胡同是個好地點。而且對方提供了兩架諸葛神擊弩,在巷子里射擊,那麽近的距離對方很難避開。”劉君機說道。

“是這樣的,而且在巷子里對方隊伍勢必行進成一個長列。”秦明月說道,“目標極有可能走在隊列中間,到時候,我們的人跳進去把目標和其他人分成三部分!如果目標走在最前面,我們就迎頭痛擊,對方都是騎馬的,自己的人會堵住他們的退路;如果目標走在最后面,這是最好的局面,我們就從背后突襲。不過第一種情況最有可能。”

“嗯,如果是第一種情況,神擊弩首次射擊后,開始跳入巷子近戰。五人接戰前隊,五人接戰后隊,把目標分割開,然后其他三十人攻擊目標,不過那巷子埋伏不下那麽多人在一小段地方。”張覺皺起眉頭,想了一下,說道:“我們可以在隊列尾巴剛進入胡同之后開始攻擊,一部分人從胡同口銜尾攻擊。”

“張覺這個構想很好,”秦明月笑著說道,“看隊伍前后敵人的多寡,用十人分割目標和保鏢,兩人操縱神擊弩,兩人在后面做后備,防止對方暗器打掉弩手,十人埋伏在胡同口,等隊伍進入后,由后方殺入,選武功最好的六人直接突襲目標。還需幾個人分散埋伏在胡同里的住戶門后,防止目標殺入民宅逃跑。接戰之后,神擊弩手開始單箭自由射擊,另外再派兩個人去偵察目標行動和望風。張覺,那個胡同前半截有幾個門?”

“一邊有三個門。”張覺答道。

“我們應該集中埋伏,因為人數實在不多,埋伏在屋頂上的人應該埋伏在一邊,形成一面倒打擊,我們分散的話對方容易突圍。而且今晚沒有月亮,不妨礙我們埋伏在哪一邊,我們還有神擊弩可以壓制他們。”劉君機說道。

“嗯,就按君機說得辦。再派六個人,每個門后埋伏兩人,選手快的人。就這麽決定了。”秦明月呵呵一笑,“通知手下,如果戰死每人發一千兩銀子的撫恤金,擊斃目標后每人發五百兩銀子的賞金。反正有人替我們出,我今天也大方一下,呵呵。”

“護法,要不要告訴他們目標身份?”張覺說道。

“絕對不要。只把目標的畫像讓他們看看,如果知道了身份,那樣一來會因為想得太多影響武功發揮,而且這事是絕密的。”秦明月正色說道:“這次作戰不能有人成為俘虜,每人帶一把匕首,受傷不能撤離戰場的話就自我了斷,再派四個人做戰場監兵,負責處理重傷影響撤離的。”

秦明月看了一眼張覺說道:“這次暗殺就由張覺指揮吧。我就不去了。你們再商量一下細節,要注意全身而退,千萬不能戀戰。你有把握嗎?”

“回護法,這次來的的人大部分是我青龍堂和君機手下玄武堂的好手,我們在暗,對方在明,以有心攻不備,而且有他們做內應,我覺得得手的把握很大。呵呵,如果掌門到了的話,那簡直萬無一失了。”

秦明月聽到這話,呵呵笑了起來,劉君機聽到掌門二字眉頭卻微微皺了一下,秦明月看到了,嘴角不易察覺的笑了一下,問道:“君機,你怎麽了?還有問題?”

劉君機猶豫了一下,沈吟了良久,好久才一咬牙說道:“護法,我有一事不明!”

“嗯?”

“護法,我和張覺都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您讓我們為您去死,我們眉頭都不皺一下!我…我”劉君機咬了一下嘴唇,低聲說道:“我們只效忠您,您為什麽要立那個小子為掌門?!那小子什麽功勞都沒有就登上了掌門的寶座,我不服啊!最合適的人應該是您啊!他是武功好的出奇,但是他懂個屁啊,我看他那樣子連十個人的小隊都指揮不了!您要說句話,管他武功通天,猛虎難敵群狼,就算只有我玄武堂一百多個好手,一擁而上也肯定能砍死他!要不去唐門一千兩銀子買包極樂散,一杯酒就把他送上西天!”

秦明月面上毫無表情,和張覺對視了一眼,突然微笑起來,張覺也笑了起來。劉君機大急,說道:“護法您到底什麽意思啊?!”

秦明月對張覺使了個眼色,張覺笑著對劉君機說道:“君機,你別著急。我和護法就是考慮到你性子太急,心里藏不住話,所以才沒有告訴你。呵呵,其實章高蟬只是我們手里的一把好刀而已,他年少無知,武功又好,還是掌門的親生兒子,他身上的那個胎記你也看了,你想想這樣的人我們不利用豈不是太浪費了?現在他是掌門,但是不過是我們手里的傀儡而已。你看看我們清除江陽城的三大幫派,章高蟬憑著那身武功,一人三天之內連續狙殺三大幫派的首腦,我們昆侖不費吹灰之力控制了整個江陽城,這一下就能給我們帶來多少銀子的進賬?我們告訴他什麽他就信什麽,哈哈,他還以為他殺的真是什麽惡貫滿盈的惡徒呢,是替天行道呢!其實是替我們開道!等到我們昆侖重回武林之巔,想什麽時候廢了他就廢了他,哈哈。”

秦明月微微一笑,對聽傻了的劉君機說道:“他的身份特殊,有了他,林羽肯定回來!唉,如果不是當年我太心急….唉。”心里想到了當年自己著急當掌門,和林羽爭了起來,“其實何必呢,隨便找個小孩冒充掌門的孩子不就行了,林羽那心眼也不一定能看出來,大權還不是在自己手里,結果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想著秦明月心里又后悔起來。

“我聽說林羽現在賣武為生呢。”劉君機插了一句,三人一起笑了起來。林羽這個人重情義,結果從昆侖分裂出去的時候帶走的都是老部下和一些戰死部下的孤兒寡母,這些手下老的老、小的小,林羽又黑不下心去吃掉別人,也不善于經營幫派,結果自己為了給這些追隨自己的人找飯吃,天天在江湖上溜達,誰只要給他點錢,他就指導別人幾天武功,如果給的多,就算自己的掛名弟子也行。所以秦明月這幫人有時候嘲笑林羽。

“別這麽說,”秦明月笑著說道:“林羽現在江湖上名聲很大呢。聽說他處事十分公平,從不偏袒,結果現在幫派有了糾紛,如果他在附近一般都會請他調停,甚至有的專門去找他。雖然他調解是收錢的,但是威望仍然越來越大。”

“我完全明白了,”劉君機睜大了眼睛,“護法您只給了章高蟬一個掌門的虛名,馬上就握著了兩個武功驚人的高手,還有鳳凰刀的威望,這真是神機妙算啊!”

張覺笑著說道:“你還沒說完全呢。知道現在我們的章公子為什麽行程落在了我們后面嗎?”

“怎麽?他要替我們除掉誰?這里不是我們的地盤啊。”劉君機問道。

“呵呵,他剛認識了武當派高明海大俠的千金,一直在陪著佳人呢!”秦明月笑了起來:“他長的一表人才,武功那麽好,而且二十多歲就當上了昆侖的掌門,為人又忠厚老實,十分可靠,能不讓少女芳心可可嗎?哈哈,和高明海的女兒還真是門當戶對啊,高明海可是武當派的二號人物啊,如果娶了她,我們馬上又有了武當派這個強援!而得到這個強援和林羽的威望和武功所花費的不過是頂掌門的高帽子啊!加上慕容大公子和他,如果做成了今晚的事情,武林中現在最強的七個勢力一舉有三個是我們的盟友了!哈哈。”

“不過幾年,我和君機就會是武林三巨頭之一的昆侖派的左右護法了,掌門。”張覺這句馬屁拍得秦明月眼角的魚尾紋笑得都舒展開了。

而此時衙門旁邊的一個大四合院的東偏房里,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天機和邱明林一個抱著楊振凡的腰、一個摟住楊振凡的胸膛死命的拉著勢若瘋虎的他,而金總捕頭也是滿頭大汗的和周猛抱在一起,楊振凡手上和腳上都帶了鐵制的鐐銬,但仍然讓天機和邱明林兩人好幾次都被扔出去,而大院子里孟一飛、蔣如祥帶來的中原商會的人和跟來的七大金剛這些鐵掌門的人也差點在這官差的總部就火拼起來,幸好泰山派的人和官差們死命的把兩撥人分開。

剛才天機先進來順口說了句“請柬在周猛手里,一會你和他對質吧。”把以往沈靜如山的楊振凡恨得眼里差不多噴出火來,他本來和周猛就是死對頭,剛才就懷疑把自己陷進殺官差的案子里的就是他,現在知道了果然是他,能不恨嗎?等金總捕快一帶著周猛進來,早急紅了眼的楊振凡就一下子就對著周猛撲了過去,和周猛毫無花巧的對了兩掌,毫無準備的周猛吃了大虧,一下子就被打的吐血了。

“我宰了你個混蛋!”周猛擦著嘴邊的血絲,一邊要把金總捕頭推開,但是金總捕頭以前也是武當派出來的,武功也不錯,但是也把他忙的滿頭大汗。

最后金總捕頭反而一把把周猛推了開來大吼道:“反了嗎?!打啊!誰再打我就找駐軍滅了你們兩家!誰不想活了?”

這樣兩撥人才悻悻的停止了火拼的意思。楊振凡也終于冷靜下來,而周猛已經聽了命案的經過,現在他恨恨的瞧了老楊一眼,本來剛才他進來的時候特別高興,以他的經驗他將會一點事情也沒有,而老對頭楊振凡這次真是惹了大禍了,他根本沒去過那地方,手下也不可能去,那里是中原商會的地盤,證人多得去了。不過是拿著那請柬而已,沒人能說是他們殺的人,就算是齊巨找人做了這事,那推到齊巨身上就得了。不過他還是很護自己手下,所以他正色指著金總捕頭的鼻子說道:“老金,我先告訴你。我是正經八百的生意人,我手下也是。你要是敢對我的小八用刑,哼,你最好想清楚一點。”他知道金總捕頭雖然很有權力,但是也不是他自己的權力,況且這事他們鐵掌門有理,惹急了他,扔出去幾萬兩銀子肯定能把老金從這個位置上砸下來。而老金也是明白人,肯定明白惹火了四大勢力中的任何一個,自己也不會好過這一點。

“唉,”金總捕頭嘆了口氣,“我怎麽會做這個事情?!我又不是不認識他?不過是要問清楚事情而已,希望知道張賢亮是怎麽得到那請柬的而已。今晚你和小八就在呆一晚,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明天你們就可以走了,不需要保人的。”

“呆這里一晚?住哪里?住大牢嗎?憑什麽?”周猛惱了。

“不是,不是,”金總捕頭連忙解釋,“你們和老楊就住在這里,你們也知道這是我辦公的地方,不是大牢,那邊有兩間房子很好,專門是給你們這樣的人準備的,晚上住那里。雖然比不了你們自己家,但是肯定還算舒服。不過是屋中間有一道木頭柵欄而已,哈哈,你們當住旅館好了。”

周猛哼一聲說道:“明天你快點,我恐怕還得吃藥療傷呢!媽的,狗咬得我真不輕啊!”那邊楊振凡的鼻子都氣歪了,可是周猛還沒放過他,捂著胸膛扭頭盯著楊振凡說道:“你剛才打的我受了內傷,我告訴你,姓楊的,如果你被斬首處決算你走運,否則這事不算完!”

楊振凡一挺身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金總一個箭步沖到楊振凡前面,指著他的鼻子狠狠的問道:“楊會長,你想我給你帶上三十斤的枷?”

楊振凡無奈的嘆口氣坐了回去。開始聽周猛向金總捕頭說他今天午飯吃的什麽,睡午覺的時間,齊巨交給他請柬的時間、當時在場的人等等。

而天機走出房間,叫過來了孟一飛兩人:“時間不早了,一飛你們回去把丁公子他們送到拙樓吧。不過一飛你們別進去拙樓了,進去了之后難免有人要問老楊的事情,到時候免得尷尬。我去之后,就說老楊和老周有事不來了。你們送他們三個到拙樓后也別回去商會了,直接到五岳行會等我,得好好商量商量。晚上就住我那里。”

孟一飛他們本來就六神無主了,聽天機這麽說都趕緊答應了。

“明林你和一飛他們一起去吧,我就不回去了,一會直接從這里去拙樓,你也別來拙樓了,就和他們先商量一下,晚上也不用接我了,我帶著三位公子回去就行了。”天機吩咐邱明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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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細雨新桐 第二十八節 第一日(完)

王天逸已經被告知了兩份請柬都找到了,心下大安,晚上就和丁三他們被孟一飛送到拙樓來了。雖然丁三知道要換去泰山派的地方住有點擔心,但是邱明林說得很漂亮:“王小哥的東西不是找到了嗎。呵呵,就住幾天而已,我們給你保密。這里老楊和一飛他們這幾天有事,在這里恐怕連飯都沒人給你們做了。”丁三想了想,覺得還是吃飯練武比較省心,而且看中原商會那人心惶惶的陣勢好像也不管自己睡不睡馬路了,況且自己以后離開不離開濟南,去哪里還沒想好,也同意了。

第一次到拙樓那麽奢華的地方,整個大廳里都是金壁輝煌的,大廳里已經擺了七桌酒席,拙樓的手下全穿著比財主都好的衣服站在大廳周圍伺候。他就像乞丐到了皇宮一樣,嘴都合不上了,但他沒有因為這場面震驚多久,因為慕容成親自把他們接了進去,馬上王天逸的驚訝全在慕容成身上了。來之前,他已經知道了慕容成是慕容秋水的哥哥,本來以為是多麽威嚴的一個人,沒想到慕容成雖然確實雍容華貴,但更是一點架子也沒有。一見面就笑著和丁玉展和唐博打招呼,“兩個小猴子知道我到了濟南也不來看我啊,不夠意思!”哈哈然后特別照顧自己,“這就是天逸兄弟啊,呵呵,別見外啊,就當是你自己家好了。”一邊說著,一邊居然親自挽著自己的胳膊就像多年的好兄弟一樣,又像自己的大哥一樣,領著自己進了拙樓。

而且把王天逸和丁三他們領到最上座的那一桌:“你們三個小兄弟跟我坐在一起,呵呵,好久沒有見你們了,好好聊聊天。來,天逸坐我身邊。別客氣,呵呵,來。”說著親自給王天逸拉開了紅金木的座椅,把王天逸駭死了。不過慕容成一點也不咄咄逼人,態度親切,還不時和他們幾個開開玩笑,真是像個和藹可親的大哥一樣,很快連王天逸都感到不那麽拘束了,心中卻是駭然:自己先見到慕容秋水,其后又見到丁玉展和唐博,現在又見到了慕容成,如果不見面肯定以為每個人都是冷面鐵心難以接近的大人物,但是見面之后才知道,這些人一個比一個更沒有架子,丁三和博六自己現在總是不能把他們和四大家族連在一起,好像玩伴一樣;慕容秋水更像自己的老師,教了自己不少東西;而慕容成那麽和藹可親,實在無法和四大家族的驚人權力聯系在一起。不過這樣想的並不是王天逸一個人,在場的已經到了的賓客看到慕容成這種架勢沒有一個不從內心欽佩慕容成這種風度的。

不久賓客都到齊了,不過濟南武林的五大巨頭,只有天機和段雙全來了,而且天機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他們也坐到了上座,和王天逸他們坐了一桌。天機沖慕容成見禮客氣了一番之后說道:“周猛和楊振凡協助金總捕頭忙一些事情,所以今晚他們三個都不能來了。他們委托我向慕容公子表示歉意。”

“哦,沒關系的。我早聽說他們三個是濟南武林的支柱之一,不能來真是太遺憾了,希望明天可以見到他們。呵呵。”慕容成笑容滿面的說道。

這個時候,范金星陪著一個僧人進來了,“少爺,普云寺的慈空大師來了。”王天逸知道這就是一直沒見過的濟南第五大巨頭,擡眼看去,只見那慈空方頭大耳生得慈眉善目的,舉止大方得體,和慕容成互相見禮的時候一副有道高僧的樣子,只是有時看人的眼神卻十分淩厲,等和眾人見禮完,落座之后,卻如換了一個人似的,非常健談,說話的時候總是哈哈大笑,和高僧一點都不像了,倒是像個江湖豪杰。

慕容成看人都到齊了,就站起來笑道:“今天在周圍服侍的都是我們慕容家在拙樓的人,大家都認識,我再介紹一下我從京城帶回的幾個人。大家有的已經見過了。”說著叫出來十個身著勁服的高手,詳細的把他們的身份武功說了一遍,最后笑著對這些手下說道“現在你們也看見了來的都是貴客,我這里怕怠慢了貴客,你們要替我執行一個重要之極的任務,呵呵,幫幫端端盤子上上菜吧。”大家一起笑了起來,都覺得慕容成既待人以禮又風趣幽默,有人不禁琢磨起他們慕容家怎麽教孩子來了。

慈空見楊振凡沒來,有點失望,他在當普云寺主持之前在少林掛單過十年,手下三百僧眾中有近一百人的武僧,雖然能打的人數不如其他四家,但是都是久經訓練的,平均水平相當不錯,實力也是十分強大。普云山一直是濟南香火鼎盛之地,山腳下靠近城的幾條街也是繁華的去處,周猛還曾動過那里的心思,結果兩家打了一場狠架,連鐵掌門都吃了虧。作為山東境內最大的佛教門派,他一直以少林的盟友自居,故和楊振凡關系好的非常。

不過慈空馬上就和丁三他們套起近乎來了,丁三他們正忙著聽范金星講慕容秋水的事情,沒有怎麽理他,只是支吾了一聲,他也毫不尷尬,轉頭就埋怨天機不夠朋友:“看看你這個牛鼻子,丁玉展和唐博公子到了濟南你也不告訴老和尚我!夠朋友嗎?”

“嗨,慈空你著什麽急啊?他們昨天剛來的。我們知道今晚肯定能見你,哼,誰不夠朋友了?再叫我牛鼻子我就說馬啊戶啊什麽的了,哈哈。”天機笑罵道。

“小段,你顯得不高興啊?”慈空又轉頭和段雙全搭話。

“嗯,慈空大師,”段雙全來了之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沒有怎麽說話,聽了慈空叫他才回過神來,“嗨!最近遇上了煩心事!有人居然敢嫁禍我們振威鏢局,把我快氣死了!多虧了王天逸小哥,要不然我就栽了!”這話聲音很大,周圍桌子的賓客都聽見了,喧嘩聲一下小了下去。

然后段雙全把今早的事情講了一遍,接著說道:“金總捕頭說線索斷了,找不到誰做的,我能不生氣嗎?”

“段雙全,現在是慕容大公子駕臨濟南,你不要在這里提這些掃興的事情了!”天機這話說的很不給段雙全面子。

段雙全好像在氣頭上,這次沒有對天機逆來順受,反唇說道:“今天我倒黴,你天機道長好像高興的緊啊。怎麽?我沒進去坐大牢,你不高興了?”

“我管你坐牢不坐牢呢。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天機冷笑著說道。

“哈,我也想說這句話呢,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誰要是陷害我們,就算是泰山壓頂我也給他掀翻。哼!”段雙全冷眼盯著天機道長一字一頓的說道。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出來了,段雙全在暗指泰山派暗中操縱此事,天機眼一瞪,胡子都立起來了,濟南的人士心中都是想:“又是一對楊振凡和周猛!”。不過慈空趕緊出來打圓場:“哈哈,火氣那麽大啊。現在慕容大公子在這里呢,你們應該展現一下我們濟南武林的氣度嘛。我知道,小段心里不舒服,呵呵,誰能一帆風順到底呢?難免踩上石頭硌腳呢。天機你也是,你怎麽老是這麽牛脾氣呢?你怎麽當城里的老大的?你不想當,我當我當!哈哈。”慈空最后這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了,氣氛緩和了一些。

慕容成也適時的笑著站起來,親自給段雙全和天機道長倒了酒。雙方礙于慕容成的面子,勉強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王天逸倒是很奇怪,因為到了后面,慕容成一直在拉著自己聊天,從父母聊到武功,雖然慕容成笑瞇瞇的一點都沒有給他壓力,但是他也覺得慕容成是不是太看重自己了。那邊的丁三早煩了,好幾次對王天逸說回去玩去,但是慕容成總是微笑著說:“我和王兄弟再聊一會。”這樣丁三也沒法走,到了后來,丁三索性把頭靠在椅背上打起盹來,而唐博看到沒心沒肺的丁三睡了,也不甘示弱的右手揣在懷里趴在酒桌上睡了。

慈空看到慕容成死拉著王天逸這架勢,偷偷的問天機道長:“這個是什麽人啊?王天逸?干什麽的?比丁玉展他們地位還高?”

天機道長也對慕容成這樣對王天逸很驚異,苦笑了一下說道:“走運的小哥。”

這個時候,范金星去樓外面轉了一趟,回來之后,對慕容成微微點了點頭,慕容成這才好像發現旁邊的丁三在呼呼大睡一樣,笑道:“小三和小六困了啊。都怪我沒看見。”把丁三他們拍醒,說道:“回去先睡吧。”

丁三大喜,拉起唐博和王天逸就要走,“慢。小三,我新從京城帶回來了幾個劍術高手,明天讓你和他們切磋一下。”看到丁三馬上又不想走了,慕容成趕緊說道:“我剛才忘了,現在天很晚了,他們累了一天了,不在顛峰狀態,明天你過來再玩吧。”又轉頭對天機道長他們說道:“不知各位誰去送送他們?你們先不要走,我們酒還沒喝透呢!你們找幾個手下去吧。”

天機一拍大腿,驚叫道:“今天我都忙糊塗了,我自己一人來的!算了,丁公子他們也換地方了,我親自去吧,抱歉,慕容公子,我先告退了。”

慕容成哪能讓天機離開,一把拉住天機。這個時候段雙全站了起來,說道:“我帶了幾個手下來,雖然武功不行,但是帶路去五岳行會還是沒問題的。我派他們去。”說著招手叫過來自己的一個隨從讓他領著十個人去護送丁三他們離開。“帶上我的馬夫老賈,我的馬給丁公子用吧,另外讓唐公子和王小哥他們也騎上我們最好的馬去。”段雙全對丁三他們滿臉堆笑的說道。這次天機因為實在沒有人手,也沒有阻撓段雙全,扭過了臉去裝看不見。

“丁公子和唐公子去我們普云寺玩吧,我明天就派人去接你們怎麽樣?”慈空趕緊也站起來說道。

不過天機替他們擋駕了:“慈空,這事以后再說。”

“來來來,我們繼續喝。好好聊聊。”見丁三三個離開,慕容成笑容滿面的招呼起來天機他們三個。

三人喝了沒多長時間,突然聽見前面一陣大嘩,段雙全往廳口一看,大吃一驚站了起來,叫道:“老賈,怎麽回事?”

老賈被幾個拙樓的人扶了進來,他左肩上插著一支弩箭,掙扎著說道:“總鏢頭,丁公子他們在鳴泉胡同中伏!快去救……”這句話沒說話就昏死了過去。

卻說丁三他們在拙樓出來之后,段雙全手下的十個人就護送著他們往五岳行會方向策馬前行,那個馬夫老賈居然也騎了匹馬跟在馬隊的最后面。現在天色已晚,大部分人家的燈火都熄了,大街上只有很少幾個行人。十四個人的馬隊行進的倒是很快。

前面五個人的先導已經轉進了一個大胡同,走在馬隊中間的唐博他們也跟著進去了,他們三個並馬而行,走在邊上的唐博問中間的丁玉展:“丁三,今天慕容老大吃錯藥了吧?媽的,居然拖的那麽晚,我都睡著了還不讓走。這又不是長輩參加的家宴,一個這樣的宴會至于嗎?”

“理他干嗎?他最無趣了。我和他說不了幾句話。以前在他們家天天穿的那麽板整,見面不是行禮就是問好,我覺得他二十歲的時候就和五十歲的老頭子都差不多了。不過他也夠可憐的,好像小時候連鳥窩都沒掏過,不知道當年他練輕功干嗎?哈哈。”丁三說著說著笑了起來。

王天逸聽了他倆說話有點驚異,說道:“我覺得慕容大公子人很好啊。那麽謙虛恭謹,一點架子都沒有。”

“呵呵,那你覺得能和他做朋友嗎?”唐博笑著說道。

“這倒是,”王天逸明白了過來,“是啊,想想反而覺得很難推心置腹的那個樣子。朋友我是不敢讓慕容大公子這樣的人做的,他要是當我上級好像很不錯。”

“你覺的我怎麽樣?”唐博聽到上級二字兩眼又放光了。

“你又來了!煩不煩啊。”丁三鄙視的看了唐博一眼。

唐博大怒,正想對丁三發威,突然耳朵里聽到自己這邊胡同的前面屋頂上傳來幾聲細微的“格格”聲,腦中瞬間閃現出一種武器慢慢勾動扳機的樣子。

“危險!”唐博大吼一聲,從馬背上整個身體側身向丁三那邊歪倒,在空中一把推向丁三。丁三和唐博配合過很多次,馬上明白了意思,借著唐博一推之力,身子朝后一歪直直墜下馬去,兩手卻向上伸出,一手抓住了唐博的右手,一手拉住了王天逸的左臂,同時把兩人拉倒地上。三人一起摔倒在三匹馬中間的地上。

此時“颼!颼!”六只短小的弩箭當空而至,雖然重量比鴻毛重不了多少,丁玉展和唐博的那兩匹馬卻像中了重椎一樣被砸倒在地。

“有情況!保衛公子!”巷子里的十個護衛一陣大亂,前面的人著急調轉馬頭,反而互相阻礙五個人在巷子里擠成一團。這個時候屋頂上跳下五個黑衣蒙面人來,隔開了他們和丁玉展三個,十個人殺成一團。

“后面有敵人!”這個時候,一群黑衣蒙面人從胡同口攻擊了護衛隊,而同時屋頂上也落下幾個蒙面人來,前后夾擊,眨眼間后面的五個侍衛倉卒之間兩人斃命,剩下的三個也是趕緊棄馬步戰,仗著橫七豎八的馬匹擠滿了巷子阻礙了敵人,在后面苦苦支持。

而一直墜在隊尾的老賈卻見機極快,一見屋上下人,一轉馬頭就伏在馬上向回沖去,那十個銜尾沖殺的蒙面人居然沒有圍住他,這個時候一只弩箭呼嘯著而來,老賈微微側身躲開了背心的要害,那箭一下子釘在他左肩上,痛得他冷哼一聲。沒走多遠,路邊樹上突然躍出一個蒙面人在空中一刀向他迎面砍來,老賈奇怪的“咦”了一聲,身子一翻,整個身子轉到了奔馬的側面,躲過了這一擊,反手從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手一劃,已經切開了和馬交錯而過的那個刺客的脖子。

“壞了!這些是什麽人?麻煩了!”老賈臉上驚訝之極,快馬揚鞭沖拙樓而去。

這個時候,王天逸三人一起貼住了胡同邊屋子的�根,唐博雖然出過幾次任務了,但是都是他伏擊暗殺別人,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伏殺,只看了那兩匹馬對丁三說了句:“目標是你和我。”丁三卻經驗老道,他總是一個人在江湖上混,還真被這樣搞過幾次,急急的對王天逸和唐博說道:“天逸在后,我在前,掩護博六使用暗器!別被分開!前沖和前隊匯合!”

話音剛落,六條黑影從三人頭頂落了下來,丁三大吼一聲:“殺!”一步沖了出去,和最先落地的那個對拼了一招,而唐博左手握住躡魂刀緊隨丁三出去,一揮右手,三枚透骨釘就呼嘯著飛了出去,一個蒙面人在空中被打破頭顱,身體平平摔在地上,腦漿和鮮血撒了一地,而其他兩枚卻被其他一人用劍格開。“點子扎手呢!”博六冷哼一聲。而他身后的王天逸用身體擋住了博六背后,和另外一個過了一招。兩邊的劍都是對著對方胸膛轟然而去,速度實在太快,但是那個蒙面人在最后一刻猶豫了一下,因為在他眼里王天逸並非目標,而是一個護衛,“和一個護衛同歸于盡?”就這一瞬間的猶豫,他已失去了先機,但他武功很好,身體倉惶急轉由正對變成了側對王天逸,王天逸眼看自己這一劍力使得太急,難以變招,眼看要刺空,嘴里大叫一聲:“博六!”唐博一回身,一把柳葉刀就飛進了側身對著他的那人的太陽穴。

擋在博六前面的丁玉展已經干掉了一個,巷子雖不窄,但絕對無法讓並肩站著的三個人同時施開刀和劍,所以丁玉展正在和兩個人斗在一起,在他們身后的那個蒙面人見前面進不來,一縱身又上了房頂,打算繞到唐博的后面,對方的弩箭還時不時飛來,此時丁三大急,叫道:“先打掉弩手!”

唐博一咬牙右手連揮兩次,三顆透骨釘、三把柳葉刀呼嘯著往胡同前端的屋頂而去,不過距離長了點,一個伏在屋頂上的弩手眼快,一低頭三把刀都射空了,另一個弩手則被一顆透骨釘釘進了右眼,就聽著那邊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從屋頂一直到了屋那邊的院子,看來是翻滾著掉下了屋頂。

不料對方弩箭仍然不斷,“他們有后備!”唐博揮刀斬下一支弩箭說道,他下句話沒敢說,弩箭那地方離這里太遠,他雖然肯定能打掉那些弩手,但是肯定要花幾倍的暗器數量,他怕暗器不夠。

他們三人干掉了三個敵人,但這不過是眨眼間的工夫,王天逸看到護衛后面的人已經馬上就要被殺光了,那邊黑壓壓的敵人馬上就會沖過來。“進院子走!”王天逸看到幾步遠的地方有個黑漆漆的大門。

唐博一回頭也看見了,轉身跟著王天逸,這個時候屋頂上那個黑衣人沖著唐博躍了下來,唐博冷哼一聲,抖手打出一顆透骨釘,那人武功極佳,手里劍一轉,已經打中了那釘身,沒想到唐博用上了“燕繞梁”,那釘子被打了一下,仍然按著原來的大致方向飛了過去,雖然沒能擊中那蒙面人的胸膛,但釘進了此人的左臂,一股血水箭一般的飛了出來。王天逸沒等他落地站穩折身沖了過去,一劍當頭斬下,那人左臂受傷,武功大打折扣,劍一橫生生架住王天逸的豎斬,兩劍相交火星四濺;那人正想撥開王天逸的劍,只見一只手迅捷無倫的從王天逸右臂下伸了過來,手里拿著一把形狀奇特的彎刀,只覺黃光一閃,脖子一涼,眼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唐博和王天逸配合又斬一人,回過頭來大聲沖還在和那兩人苦斗的丁三叫道:“腰別動。”丁三一聽,身形一穩,只用手里劍攻守開闔,就覺得兩道勁風從自己腰部兩邊刮過,和丁三激斗的兩人功夫都是很硬,同時回刀防守,擊落了兩把三角鏢。

丁三借機回躍,到了守在門前的唐博和王天逸身邊,王天逸見丁三過來,又見那邊十幾個敵人沖了過來。無暇多想,一腳跺開院門,擎著長劍沖了進去。剛一進去就見一個黑衣蒙面人靜靜的站在離自己三步遠的地方看著自己,盡管腰里掛著刀卻空著手。

那蒙面人就那樣靜靜站著,卻自有一種氣勢,居然讓王天逸為之一滯。不過王天逸他沒時間多想,借著前沖的勢頭兩手握著劍一劍刺出,這力量幾乎把他的身體拉成了一條直線。“呵呵”王天逸耳邊似乎聽到一聲輕笑,只見那蒙面人右手食指勾起,只用指骨節敲了一下電閃而至的劍身,劍馬上就改變了方向,從那人身體旁邊滑了過去。王天逸心“咯噔”一下子,他和丁三他們呆了三天了,武功見識長了很多,這人剛才這一手恐怕丁三都做不了,實在是個強敵。在生死關頭,王天逸已經有了主意,他一縱而起,兩腿在空中劈開,小腹對著那蒙面人的頭臉位置,拉回長劍打算發動強刺,在空中用身體擋在了那人的視線,嘴里大吼:“博六,下面!”。王天逸此招極端危險,身前門戶大開,還不能攻擊,他賭的是博六知道自己的意思。

博六現在剛進來,一眼就看見了王天逸身子躍在半空,擋在一人前面,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兩把飛刀從王天逸腿下穿過,直指那人小腹。那人視線被擋,現在面對唐門高手也不敢托大,身子一斜,左手一壓刀把,左腰上的刀鞘跳了起來,打飛了急飆而至的暗器。然后他又笑了一聲,王天逸好像聽他說了句:“不錯啊。”但是他並不戀戰,身子急退,撞破了屋門退進了屋里,好像又撞破了屋里的窗戶到了外邊。

丁三現在也倒退著進了院里,兩眼突然看到了院門后的東西,驚的大叫一聲。唐博和王天逸愕然回頭,才發現靠門的兩邊�上各靠著一個蒙面人,不過他們現在頭都無力的耷拉在肩膀上,顯而易見脖子被扭斷了。

王天逸和唐博頓時嚇出一陣冷汗來,要是這些門后的埋伏還活著的話,自己兩個就危險了。

但是沒有太多時間給他們后怕,這次連王天逸都聽到了這院里的屋頂上上了不知多少人,還有“吱吱”的絞弦聲,唐博一把拉著王天逸貼到屋門旁邊的屋�邊立著。丁三也跑了過來,和他們並肩立在一起,臉上駭得都變色了,指指上面,說道“神擊弩?”

唐博點了點頭。

前有狼后有虎,王天逸只感到冷汗不停的往下流,剛才忙著在生死之間激斗還感覺不到什麽,現在則覺得心好像要跳出來一樣,扭頭低聲問身邊唐博:“進屋逃走?”才發現唐博也是嘴唇哆嗦滿頭大汗,唐博是暗殺的行家,知道屋里就是死亡陷阱,但是他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緊張的也是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急急的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住在這個院里的主人在夢里被驚醒了,才發現門和窗戶都破了,大驚之下跑到了門口探頭出來四處打量,,唐博看的清楚,害怕那人是埋伏,驚叫道:“丁三小心。”

但是丁三沒管,門口的他一把把那主人又推進了屋里:“別出來!外面危險!”丁三探頭進去對坐倒在地驚駭莫名的那人說道。

三人只聽到�外胡同里一陣大嘩,不知多少黑衣人跳上了這個院的�頭,這時三人只聽身后屋頂上“颼!颼!”聲大起,�頭上正想躍進來的蒙面人慘叫聲中栽倒了一片。屋頂上一個聲音說道:“干掉弩手!”又是一陣弩箭發射的聲音,唐博只聽剛才向自己射擊的那個地方慘叫聲響起,接著自己頭上躍下了幾十個同樣蒙頭蒙面的人和剛才那些蒙面人殺在了一起。

“不是一夥的?!”丁三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

“啊。”唐博長出一口氣,夾著兩顆透骨釘的右手一下子垂下了,他的暗器已經所剩無幾了。

雙方只廝殺了很短一段時間,對面屋頂上就響起了口哨聲,一方迅速撤離了;而這邊也沒有追擊,屋檐下的三人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看著這個院子�上門前都站了黑衣蒙面人,好像靜靜的在等著什麽。過了一會,屋頂上也響起了奇怪的聲音,眨眼間,這些黑衣人也走了個一個不剩。

巷子里除了住戶出來看到屍體大呼小叫之外,什麽動靜也沒有了,三人互相看著對方頭上的冷汗,良久唐博蹲了下來,說道:“不知道我今天算走運還是算倒黴?”

丁三也順著�蹲了下來,心有余悸的抹了抹頭上的冷汗,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這樣都死不了,我丁三運氣實在太好了。”

而王天逸則是一屁股坐在兩人之間的地上,唐博拉著王天逸說道:“天逸,你聽這個混蛋這樣都笑的出來,你說這個人的心怎麽長的啊?哎,你坐下不涼嗎?”

王天逸苦笑道:“不坐下來,腿抖得受不了了。”

唐博一聽也大笑起來,說道:“我剛才也抖了!”

金總捕頭親自端著一盤酒肉,到了周猛住的房間,這是個很小的房間,中間豎著胳膊粗的柵欄,其實就是一個牢房,不過卻是專門為提審嫌犯準備的。牢門靠近屋門的這邊,放著一張小桌,兩個捕快坐在桌子的兩邊,看見金總捕頭來了,都站起來行禮。周猛就躺在牢里的床上,里面床椅被褥齊全,確實不是像大牢里只鋪著稻草那樣,倒真像一個旅館的房間。

“老金!明天你什麽時候放我啊?這地方是人呆的嗎?”周猛看見金總捕頭進來,一翻身坐了起來。

“唉,你別急啊,”金總捕頭一邊讓手下打開牢門,自己端著酒肉進去了放在桌子上,才對周猛說道:“你和那個小八也得體諒我啊。這案子你們也不幫忙,老說請柬地上撿的,唉。”

“本來就是啊!”周猛眼一瞪說道。

“好!好!好!”金總捕頭笑了起來,“明天上午你們就回去好了。現在先吃點夜宵吧。對我挑的照顧你的人感覺怎麽樣啊?”

周猛剛進來的時候,就發現派來看他的捕快就是一直給他通風報信的眼線,一方面心下大安,另一方面也覺得金總捕頭的消息也太厲害了。

“反正是看我的,誰不一樣啊?!”周猛一面吃菜喝酒一面說道。

“你慢慢吃吧。不過是將究一晚,明天就出去了。我先過去了。”金總笑著站起來,走出了房間。回身又走進自己的西偏房拿了一盤酒肉,進了關楊振凡的房間,楊振凡就在周猛隔壁。

等他從門里出來,一個手下急急跑過來,稟告道:“大人出事了!丁公子他們在鳴泉胡同遭襲!”

金總捕頭到了鳴泉胡同的時候,那里已經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晝,天機、段雙全、慈空都在那里,慕容成剛才也來了,看望了丁三他們,不過已經回去了。金總捕頭聽完了手下的匯報,又問了丁三他們一些情況,然后慈空和段雙全的手下把他們送去五岳行會了。

他摸著射進�上三支一排的弩箭,倒抽了一口涼氣,說道:“連這玩意都用上了?!”

段雙全走了過來,行禮說道:“金總捕頭,我們這次振威死了十個人,其中有一個鏢師,這次您一定要幫忙。”

天機在旁邊冷笑道:“振威不是一向以少勝多嗎?這次怎麽一下子就被打死十個?”

段雙全又回復了好脾氣,耐心的解釋道:“天機道長,我這次派去護送的,除了那個陸鏢師是個好手之外,其他的不過是些雜役。我實在沒想到有人敢對他們下手。”

“唉,小段,你不知道今天我快忙死了。你、老楊、老周都出事了。他們想殺誰知道嗎?”金總捕頭問道。

天機也走了過來,對金總捕頭耳語道:“好像是丁、唐!第一波射擊就把兩人坐騎全射死了!”

金總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沒有吭聲。

慈空低聲說道:“在這里,誰敢殺他們?”

金總嘴里“咝咝”的吸了陣氣,低聲問道:“拙樓的人都在?”

段雙全臉上也變了色,說道:“拙樓在濟南的高手都很臉熟,剛才全看見了。而且慕容大公子他們一直陪著我們喝酒,他從京城帶來的好手我們也都見了。不會是他吧,據丁公子說有敵人有幾十人呢,他沒這麽多人可以指揮吧。周圍找到十六具屍體,我們都沒見過這些人。兵器也都是毫無特征的刀和劍。”

“他也沒有理由做這事啊。丁家和唐家是慕容家的傳統盟友,”天機插話道,但馬上就啐了一口:“我說這些干嗎?”

“要是他們得手,我們濟南的四個幫派說不定被丁家、唐家一鍋端了!”段雙全一臉心有余悸的樣子,又驚呼起來:“不止那樣!肯定是武林大亂了!”

“我聽說有兩撥蒙面人,還打起來了?”慈空問道。

“這太難以想象了。”天機嘆了口氣說道。

等天機回到五岳行會的時候,孟一飛和蔣如祥還在邱明林的陪坐下等著他,等他們商定完畢怎麽營救楊振凡的時候,已接近半夜了。

“一飛,如祥天這麽晚了,你們別回去了。我新買的宅子就在行會邊上,你們來過幾次的,我們去那里喝點酒再聊聊,今晚就住我那里。你們嫂子還沒搬過來,我一個人也怪悶的。”邱明林看他們要告辭,趕緊站起來拉著了蔣如祥。

“是啊,這麽晚回去也沒什麽必要。反正明天一早還要去衙門,這里離衙門近,你們先住在明林那里吧。”天機也說道。

孟、蔣兩人推辭良久,最后實在是盛情難卻,就跟著邱明林去了。一進門,兩個仆人就過來給他們牽馬,孟一飛知道邱明林這個宅子剛買不久,有時回家晚了就住這里,雖然房子都整好了,但家里人都沒搬過來呢,所以沒有多少仆人,只有一個老仆老張在這里呆著。

“明林,老張我見過幾次。這個年輕的是誰啊?”孟一飛指著那個二十多歲的仆人說道。

“哦,老張的侄子過來幫忙的。”邱明林頓了一下說道。

在邱明林新買的宅子里,已經擺上了酒菜,邱明林在勸酒。

“明林啊,實在沒心情喝啊。”蔣如祥說道。

“那就隨便喝一點,意思意思吧。呵呵”邱明林端起了酒杯笑著對兩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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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27:43

卷二 細雨新桐 第二十九節 第二日(一)

正在熟睡的金總捕頭又被管家推醒了,他昨天半夜才回家,早上起的又早,早累的半死了,現在天剛剛亮居然又來叫自己,而且這次管家的動作相當的粗暴。他幾乎想起來打管家一頓,不過半睜開眼睛之后聽到的話卻嚇的他差點滾到床下。

管家帶著哭腔叫道:“老爺不好了!出事了!周猛死了!”

半個時辰之后,金總捕頭站在了自己總部的房間內,目光呆滯的看著自己的桌子和櫃子被翻的一片狼籍,不過這還不是讓他大腦一片空白的原因:今日淩晨,有人襲擊了這里,楊振凡被劫走,周猛在那牢房里被人用刀分屍了。值班的八個官差被殺了,請柬又被搶走了。

他好象夢遊一般進了周猛的牢房,雖然他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眼前的慘象也讓他差點窒息了,兩個看管周猛的官差被捅死在地上,牢門那邊的周猛已經快變成一堆碎肉了,零碎的堆在地上。大腿、斷手、肉塊到處都是,被砍下來的頭還直直立在床上,緊閉著雙眼不知道死前在想什麽。

“大人,在周猛的屍體旁邊找到了這個。周猛的隨身玉佩也找到了,應該不是他的。”一個下屬遞給他一塊墊著布的東西。

金總捕頭接過一看,是塊質地極好的玉佩,上面刻著一個“祥”字。

“恩。”金總捕頭沈吟了一下,“我好象在哪里見過這塊玉佩。”這個時候手下來報,請的天機道長來了。

天機道長聽了金總捕頭的講了發生的情況,也是驚的合不攏嘴,喃喃說道:“老楊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吧?”

“這玉佩你見過嗎?”金總捕頭手一伸把那玉佩放到了天機面前。

“這,這,這不是蔣如祥的嗎?怎麽在你那里?”天機有些吃驚。

“哼哼,這是在周猛的屍體上發現的!”金總捕頭這句話讓天機難以置信的睜開了眼睛。

天機道長正想說什麽,一個捕快跑過來對金總捕頭附耳說了幾句,金總捕頭聽完咬著牙笑了:“說曹操,曹操就到。”接著命令那個捕快道:“下了他們的武器再讓他們進來,給我拿住!”

蔣如祥和孟一飛解下配刀,剛進了這個院子沒幾步,就被一群捕快圍在了中間,驚疑未定的他們被戴上了鐵枷,強迫跪在了院子里。

“哎!天機道長這是怎麽回事?”孟一飛一擡頭看到了天機正和金總捕頭過來。

“你們昨晚做了什麽?說!”金總捕頭的聲音都氣的變了腔調。

“哎?”孟一飛和蔣如祥交換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然后孟一飛說道:“昨晚我們在明林那里喝酒,哦,就是邱明林,天機道長知道的。不知為何才喝了兩杯就醉了,一直在明林那里睡了,剛才老張的侄子,就是明林的仆人,才把我們叫起來,說天機道長您讓我們趕緊到這里來”

“胡說!”天機道長的臉色變了,“明林的仆人老張我很熟,他從小就是孤兒,你們去周圍打聽打聽,知道老張的人都知道他哪有什麽親戚!剛才我直接被老金叫到這里來了,哪有去找你們?”這番話說的孟一飛他們愣在了那里。

“這是你的玉佩嗎?”金總捕頭把那玉佩給蔣如祥看了。

蔣如祥大驚,說道:“是啊!但是怎麽在你那里?”說著想往自己腰間看去,但他戴上了鐵枷根本看不到,但是其他人都看到了他腰帶上掛玉佩的紅繩只剩下半截了,而且是被拉斷的。

這個時候,金總捕頭接過了手下遞來的蔣孟二人的刀拔了出來,定睛一看眉毛都立起來了,天機湊近一看,也是大驚失色,刀上血痕明顯,一出鞘就是一股血腥味道,明顯是剛用過之后沒有擦拭。

“你們兩個為何要殺周猛?是不是受了楊振凡的指揮?他現在藏身何處?還有我們八個的弟兄。自我朝建立以來,還真沒聽過像你們這樣的襲擊官差如此大案!”金總捕頭這些話是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的。

孟一飛二人馬上就愣了。天機嘆口氣把楊振凡被劫、周猛和官差被殺的事情向他們說了一遍。

兩個人如同被雷打了一樣良久說不出話來,還是蔣如祥回過神來的早,急急說道:“昨晚我們一直和邱明林在一起,他可以作證。”

天機馬上要去找邱明林,但是金總捕頭拉住了他,叫過來一群捕快,居然還有一個仵作,說道:“和我的人一起去。刀上的血跡很新。”

明白了金總捕頭意思的天機,臉色發白的領著一群人急撲邱家而去。

邱明林和老張的屍體在他家院子里被挖出來了,都是被刀砍死的,死的時間是在昨天晚上。天機當場就哭得吐血了,邱明林在濟南當二號人物的時間比天機在濟南的時間還長,他一直是五岳行會的左膀右臂,天機和他一直是既是上級又是朋友的關系,現在看到邱明林如此橫死能不肝膽俱裂!他哭昏之后被別人拍醒,一句話沒有說,拔出劍就沖出院外,因為心情激蕩,居然踩滑了馬鐙,一跤摔在地上,但他在地上手一撐身體一飛而起躍上了馬背,嘴里念叨著:“我饒不了那兩個畜生!”往衙門方向絕塵而去。

“快跟著他!”在邱家的楊捕頭大聲喝令手下,“小心他回去衙門殺了姓孟的嫌犯!”

楊捕頭擔心悲痛欲絕的天機大鬧總部,確實是這樣,但是金總捕頭早就把孟一飛他們關到大牢里去了,天機紅著眼睛沖了進來,很快就被制服了,情緒也沒那麽激動了,流著淚把情況說了一遍。金總捕頭讓人把天機帶到后面先休息,然后把地位僅次蔣如祥的下面五個中原商會的高層全抓來了,中原商會門口也立了幾個捕快,不許任何人進出,就等著去搜查楊振凡了。

但是金總捕頭他沒空,剛才鐵掌門的人接到噩耗,急急的過來了,他們掌門堆成一堆的遺體是用一個籮筐擡出來的,幾個人揭開白布一看無不肝腸寸斷簡直要哭倒長城,老大劉強遠更是當場昏了過去,一群人群情激憤到了極點,而金總捕頭站在院里向鐵掌門的七大金剛和總教頭蒼松道人解釋:“我想可能是楊振凡去了張賢亮家之后,發現請柬已經被他賣了,大怒之下把張賢亮殺了,其后發現請柬在周猛手里,他們兩個本來就有仇,很可能楊振凡動了殺機,他和昨天傍晚探監的孟一飛等人定下計劃,晚上劫了自己走,順手殺了周猛。證物已經被發現了,而且他們還殺了邱明林和他家的老仆反正是中原商會的人做的,你們不要激動,千萬不要自己惹事,呵呵,我會用王法懲辦兇手”

劉強遠根本沒說話,紅著眼睛的他沖著金總捕頭一拱手就領著他六個弟弟出去了,蒼松擔心他們去找中原商會的人廝殺,一邊叫著他們一邊要跟著過去,但是金總捕頭卻微笑著一把拉住了蒼松道長,說道:“師叔啊,您先別走。我有點事情要和您商量一下。這邊請。”

蒼松擔心沒有自己壓著,他們幾個回去惹事,著急的屁股下面好象坐著火爐一樣,而金總捕頭好象也沒有什麽太大的事情,只是反復的講案情詢問周猛最近幾天做了什麽,有什麽奇怪的事情。蒼松也沒法走,只好耐著性子流著汗一句一句的回答。

這個時候,門外有個捕快喊道:“大人,請您出來一下。有事稟告。”

金總捕頭笑著讓蒼松稍微等一下,出了屋關上屋門,走到院子中間,那個手下附耳稟告說:“鐵掌門攻入了中原商會。他們幾百人在廝殺。按您的吩咐,我們的人都撤回來了。”

金總捕頭回頭瞧了瞧蒼松的那間屋子,陰陰的笑了一下,低聲對那手下說:“軍隊的李大人已經準備好了吧,通知他趕緊調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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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細雨新桐 第三十節 第二日(二)

蒼松道長看到金總捕頭推門進屋,問了句:“老金,出什麽事了?”

“嗨!這兩天快把我忙死了!唉。”金總捕頭嘆了口氣坐回蒼松道人身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笑了起來:“師叔,您看這西湖龍井怎麽樣?好東西啊,拙樓掌櫃送的,呵呵。”

“老金,我……”蒼松道長老覺得有不祥的預感,坐在椅子上像屁股下面有只刺猬,不安的扭動著身子,靠近金總捕頭想告辭離開。

“呵呵,師叔,您別急,一會事情就問完了。您帶著齊巨一起走就行了。”金總捕頭微笑著看了靠過來的蒼松一眼,打斷了他下面的話。

在中原商會的大院里,卻是一番修羅場的景象,鐵掌門的七大金剛帶著二百個手下攻入了大院,和中原商會的一批人廝殺成一團。喊殺聲、兵刃碰撞聲、受傷人的慘叫聲幾條街外都能聽見,本來就平日實力而言,中原商會要強于鐵掌門,但是今天楊振凡失蹤了,二號和三號人物被關押了,還有五個重要的指揮人被作為疑犯帶到衙門里去了,中原商會已經是群龍無首,負責正院防御的張希雨也一直沒有出現,所以雖然是在敵人的地盤上作戰,鐵掌門的一眾人卻占了上風。但中原商會的那些武師也不是吃素的,雖然各自為戰,卻仍然讓鐵掌門也損失很大,幾個金剛都戰死了。

劉強遠武藝最好,入鐵掌門時間最長,對周猛的感情最深,所以他越殺越勇,一直沖在最前面,后面的大隊人馬還在廝殺,他和老五以及老六馬朋等一眾人卻已經殺到了后院里,和一個中原商會武功不弱的人過了五招,后面的馬朋解決了他自己的對手沖過來,從側面一刀把那人砍倒。劉強遠躬下身體一刀把那人釘在了地上,這才直起腰來喘了口氣,老五也跟過來了,正想問老大是繼續殺還是先把周圍剩下的敵人解決,這時候,馬朋突然轉身指著那回廊低聲說了一聲:“曲河!”

“老六,怎麽回事?”劉強遠問道。

“看見曲河了!他在回廊一露頭就跑了。”馬朋低聲說道。

劉強遠知道曲河是中原商會的一個頭目,看了看那回廊被屋子、樹木遮著,只能看清楚一小半長度,他手一揮,三個人撇開了手下,徑直追入了長長的回廊。回廊里卻一個人也看不到,老五提著刀跑在最前面,馬朋和劉強遠並肩跟在老五在后面。

劉強遠正在詫異,心想難不成老六眼花了,又想到手下沒一個跟上來的,這又是敵人的地盤別中了埋伏,腳步不禁慢了下。這個時候,馬朋突然左手入懷掏出一把匕首,左臂一展,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跑在自己左側的劉強遠的肋部,劉強遠就如被雷擊中一般飛了出去,跌倒在地上,只感覺右肋一片徹骨的冰冷。他斜躺在地上,無力的感覺著生命迅速從那個右肋那里流出,視線逐漸的在模糊,但他仍然看到馬朋一刀劈在了愕然回頭的老五的臉上。

在他死前的最后一眼,看到是馬朋沖他的咧嘴一笑。

馬朋殺死兩人后並不停留,也不回頭,而是急急的沖過回廊,跑出回廊就是一大片院子,不過現在卻靜悄悄的,看來人都去前面廝殺了。馬朋如貍貓一般閃進一條小路,卻沒料想一個人從路口處跑過,馬朋一驚已經直身貼住了�。定睛一看卻真的是曲河,馬朋嘴角露出一絲獰笑,提刀貓腰就跟了上去。一直跟到第二個路口,馬朋看曲河好像毫無防備的提著刀在跑,看來已經亂了方寸。馬朋已經接近了曲河五步遠了,他把刀攥得更緊一些,他已經打算要動手了。突然一個白衣人從路口沖出,一個手刀砸在曲河脖子上。曲河的身體就像筷子上的面條一樣抖了幾抖委頓在地上。

馬朋大吃一驚,身體不由自主的停在了那里,等那個白衣人轉過身來,馬朋吃驚的嘴都合不上了,瞪大了眼睛說道:“張希雨…你?”

那人正是一直沒在前院露頭的張希雨,現在他微笑的看著馬朋,輕輕說道:“影七十,這個人不能殺。”

馬朋愣了片刻,直起腰來,做了個手勢。

張希雨微微頷首,繼續說道:“上面指示:曲河必須活著,作為見證人。”

“是。”馬朋答道。

張希雨扭頭看了看遠方煙塵大起,知道駐軍馬上就要到了,鼻子輕輕哼了一下,指著一個方向說道:“你從這里走,右拐就可以到達回廊的入口。不會有人發現。我還有任務,在我回來之前,盡力不要讓鐵掌門的人傷了曲河。”

馬朋點頭之后,馬上掉頭從那個方向離開,張希雨卻不著急,他沿著另一個方向走了沒多遠,就來到了回廊的另一邊入口的屋角邊。倚�抱臂站著,沒過多久就聽見回廊里開始驚呼聲傳來,然后就是馬朋咚咚的腳步聲傳來,隨后就是馬朋的一陣大哭:“大哥、五哥你們怎麽了?你們不要死啊!你們這些混蛋,是怎麽保護我的哥哥的!中原商會的這些畜生,害了掌門,又害了哥哥啊!嗚嗚嗚嗚。”

張希雨一笑,扭頭轉進了院子,上了屋頂,他熟悉地形之極,在屋頂上貓撲蛇行,沒有一個人發現他,最后他來到了正廳的屋脊之處,在背向大門的一面的屋頂上放著一個麻袋,張希雨解開麻袋,從里面抽出一架神擊弩,一面聽越來越近的隆隆馬蹄聲,一面微笑的把三支弩箭上弦。絞好弦之后,他整個人趴在屋頂上,只有頭露出這個屋脊。此時,一隊官兵沖了進來,不過張希雨知道,外邊的官兵還很多,光聽聲音就知道他們充滿了整個前院周圍的街道。

“我是劉副統領!你們快快……啊!”那個領著一隊人馬進來的軍隊官員剛把馬立穩,話還沒說完,張希雨就獰笑著一扣扳機,一下子把那個副統領從馬上射了下來。

“反了!反了!造反了!殺啊!”官兵們一陣大嘩,隨后在命令下黑壓壓的潮水般的向兩撥混在一起的武林人士殺了過來。

張希雨笑著隨手把神擊弩扔到了院里,然后在屋頂上高飛低走,一小會就回到了還在地上趴著的曲河身邊。

“曲河!你怎麽了???快醒醒!”曲河無力的睜開眼睛,看到了身邊一臉焦急的張希雨,想擡脖子卻痛得他一聲呻吟。

“現在我們群龍無首!我剛知道鐵掌門攻進來了,這里太危險。我們先離開!”張希雨一邊說著一邊扶起了他.

“可是,我們應該去…”曲河無力的回答道。

張希雨一聲冷哼,打斷了曲河的話:“會長和總鏢頭、蔣當家的都不在,五個頭目也被抓走了!拿什麽去抗?憑坐第十一把交椅的你?還是第十把交椅的我?”曲河不吭聲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先走,以后再報仇!從后院地道走!”張希雨拉著曲河,兩個人急急的向后院跑去。

蒼松已經喝了快三壺開水了,但是還是沒法走:金總捕頭態度好的很,他的那些問題都是細微的很的問題,但是說不準能從里面找到線索呢,所以蒼松只好一個一個問題的想好,慢慢的說。此時,一個官差輕輕扣了扣房門,“大人,有事稟告。”

“唉,這些事煩死人啊。”金總捕頭無奈的嘆氣,站起來說道:“師叔,對不住啊。您先坐著,我一會就回來。”

蒼松看到金總捕頭關門出去,不一會就聽見金總捕頭在院里大聲的指揮起人來了,聲音著急的要死,聽那意思要去逮什麽人。整個四合院里馬上熱鬧起來,人叫馬嘶的,竟是傾巢而出的架勢。

“咚”的一聲,門被推開了,金總捕頭領著一大群捕快進來了。不過這次他臉上一絲笑意都沒有,臉色冰冷的嚇人。蒼松見形勢不對,趕緊站了起來,只聽得金總捕頭冷冰冰的說道:“蒼松道人,我剛才得到報告:鐵掌門和中原商會械斗,官兵前去驅散,沒想到雙方膽敢殺害官兵,一個副統領和十個士兵遇害!這可是謀逆的大罪!中原商會殺害官差、劫掠大牢罪證確鑿,已經是罪大惡極了,現在他們殺害官兵也不稀奇,反正都是要嚴懲首惡、鏟除幫派的。但是我沒想你們鐵掌門也摻合進去了,這樣的鐵掌門也是謀逆的幫派了…”

金總捕頭看了一眼已經滿頭是汗、面如死灰的蒼松,放低了聲調問道:“不知道你蒼松道長在鐵掌門是何職務?是不是鐵掌門的領袖?武當派和鐵掌門是何關系?”

蒼松已經被震的回不過神來了,良久良久才囁嚅道:“我不過是個教頭,他們的事我不參與也不知道……”

金總捕頭這個時候手一揮把手下都趕了出去,自己親自關上了屋門,湊到蒼松身邊,卻像變了個人似的,滿臉焦急的低聲向蒼松把中原商會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說道:“師叔,他們和中原商會的人混在一起襲殺了官兵,很難給鐵掌門脫罪的。鐵掌門肯定會被朝廷鏟除的,唉!現在我覺得最要緊的是把您和武當派脫身事外啊。”

“你有什麽主意?我全聽你的。這次你一定要幫忙。”蒼松拉住了金總捕頭的手。

金總捕頭鄭重的對蒼松說道:“師叔,您先回武當,現在就走。有我在,這事絕不牽連到你身上的!什麽事情我給你頂著。”

“怎麽會這樣?!”蒼松一聲長嘆,搖了搖頭,對金總捕頭說道:“好!我馬上就走。這事就全靠你了!太謝謝你了!”

“師叔!您太見外了!”金總捕頭一臉真誠的答道,“這兩千兩銀票您先拿著當路費,別回鐵掌門了,那里已經被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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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0 07:28:11

卷二 細雨新桐 第三十一節 第二日(三)

慈空帶著幾個僧人入城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他著急去五岳行會和丁公子、唐公子拉近乎,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絞盡腦汁置備了一些有特色的禮物,這才匆匆的下山而來。“這些城里的王八蛋,有了好處從來都不記得我!光吃獨食!”慈空一邊策馬快行一邊在心里暗罵。

一眾人剛接近城門就見今日濟南城不同往日,城口關卡林立戒備森嚴,官兵和官差比平日里多了幾倍,每輛出城的大車都被仔細檢查,幾個官差手里還拿著一副畫像仔仔細細的審視每個出城的男子。慈空驚疑不定的走近城門,一擡頭看見了城門旁邊圍著一群人在看一個告示,慈空打馬近前一看,卻被驚得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那告示卻是楊振凡的通緝令,上面畫著楊振凡的畫像,下面羅列著罪名:殺害官差張賢亮一家、和手下孟一飛、蔣如祥等人劫掠大牢以及殺害八名官差和周猛、邱明林及其仆人張山青;而他手下的匪幫中原商會不僅械斗、拒捕還居然殺害天兵;鐵掌門也被提及了,告示上寫到鐵掌門也是械斗而且涉嫌殺害天兵,據查長期以來逼良為娼、勒索店鋪、販賣人口,長期危害百姓,雖然罪名比中原商會輕一點,沒有寫他們是匪幫,但也被查禁了。

慈空看得眼睛發直,渾身哆嗦不停。昨晚沒見楊振凡和周猛,他也沒在意,真以為想天機道長說的那樣倆人幫金總捕頭辦事去了,這是常有的事情,涉及到江湖人士,官方就會找這些人幫忙一下的,但誰能想到楊振凡這樣身份的人居然會出這樣的事情。慈空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他每每以少林盟友自居,當然和少林在山東的總代理楊振凡關系好的非常,現在楊振凡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怎麽能不感到天旋地轉嗎?

“主持,我們還去拜見丁公子他們嗎?”一個僧人問呆呆坐在馬上的慈空。

“啊!”慈空這才回過神來,急急道:“趕緊找天機道長!”心急如焚的他快馬疾馳到五岳行會,一群和尚這樣在大街上策馬狂奔引得路人側面他也管不得了。

不過五岳行會的人卻是人人戴著白花,個個面露戚容,畢竟二當家的被人殺了。他們告訴慈空天機道長一直在金總捕頭那里,著急的慈空也不見丁公子他們了,撥轉馬頭又來到了金總捕頭那里。還沒走到老金的那個四合院,就見到道路兩邊鎖滿了人,慈空離近一看都是中原商會和鐵掌門的手下,等進了院子一看,更是合不攏嘴,院子的地上坐滿了被鎖著被綁住的人,鐵掌門的馬朋和中原商會的曲河、張希雨也在里面,看來地位比較高,都被上枷鎖到了走廊的柱子上。

“慈空,你來的正好。我正打算請你去呢。”金總捕頭從正屋推門出來把慈空迎了進去。

進去一看,不僅哭得兩眼如桃的天機道長在,黑著臉的段雙全也在。兩人都不說話坐在椅子上,現在金總捕頭把慈空帶進屋里,返身關上了門。

“現在屋里就我們四個了,”金總捕頭表情很凝重的說道,又對慈空講了這半天發生的事情,慈空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金總捕頭一講,還是半天合不上嘴,只是喃喃念叨:“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天機老友,你節哀吧。人死不能復生,可惜明林那麽好的人了。”慈空雙手合什對天機說道。

“楊振凡、孟一飛這些畜生!我錯看了他們!”天機哽咽起來,嘔了一聲,一口血又吐在了手帕里。慈空大驚,趕緊上前安慰天機,金總捕頭一邊用手給天機在后背順氣,一邊說道:“剛才他悲傷過度,岔了真氣,自己受了內傷。唉,楊振凡他們大概是瘋了。”

慈空擡頭看見今日的段雙全和往日也不一樣,沒有像以往那樣湊上來給天機套近乎,還是黑著臉坐在椅子里不吭聲。“小段,你怎麽了?”慈空問道。

段雙全沒吭聲,金總捕頭嘆了口氣,低聲對慈空說:“他惱著呢!昨晚他的人死了十個,雖然只有一個高層頭目,但你想他們長樂幫吃過這樣的虧嗎?又查不出來誰做的,他想報復都找不著人呢。”那邊段雙全卻聽見了,沒有說話,只冷冷的哼了一聲表示承認。

“現在鐵掌門和中原商會的大部分頭目都抓起來了,媽的,人太多了,牢里都關不下。兩個門派已經被查禁了,現在我們正忙著定罪,唉。濟南瘋了,不就是為了青城派的兩張廢紙嗎?!”金總捕頭嘆了口氣,轉頭對段雙全和天機說道:“你們倆個繼續說吧。”

慈空聽了兩人的談話馬上明白了,現在是五岳行會協助官府在中原商會地盤上維持秩序、搜捕逃犯,而振威鏢局也傾巢而出控制了鐵掌門原來的地盤,現在段雙全和天機正在談判以后雙方的地盤和生意劃分,畢竟兩個大勢力垮了,他們的空白將馬上被填補。

天機雖然因為邱明林的事情說話還帶著哽咽,但是他可是一把談判的好手,自己副手的死亡帶來的悲痛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思維和判斷。而段雙全依舊是腔調木訥,但卻句句擊中要害,寸土不讓。雙方針鋒相對,互不相讓。而金總就在兩人中間悠然的喝著茶水,聽二人面紅耳赤的爭論。

慈空已經開始心跳加速了,他一直想把勢力插進城里,現在正是大好機會。但是自己卻置身了事外。而且金總捕頭也在這里,就代表了這是一場正式的談判,一旦地界劃定,就會被官方默認,慈空有些急了。他在心里迅速盤算起來,自己和泰山派可是說都是山東的土生土長的幫派,從建寺以來就和泰山派關系非常好,而振威鏢局是外來的過江龍,勢力非常強橫,作為山東幫派的老大泰山派肯定不能樂意見到外來的勢力壯大起來。從天機對段雙全的態度就可以知道,天機極度討厭段雙全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垮掉的中原商會和鐵掌門可以說在山東年數也很久了,已經可以算上是本土幫派了,既然這樣的幫派垮了,那麽他們的地盤和利益從道理上講也不能少了自己這個山東幫派一份,而不能讓只來了六年的振威獨占便宜。

“如果自己提出要插進來,天機應該不會反對的,畢竟都是這麽多年的盟友和鄰居了,總比讓外來的振威再強大的好啊!而且如果我進來,可以和他聯合對付長樂幫啊。”慈空在心里盤算一定,開口說道:“我們普云寺也是濟南的五大勢力之一,是山東的本土門派,既然中原商會和鐵掌門倒了,那我想我們普云寺也應該分得一分利益。”

慈空這句話一出,天機和段雙全同時停止了談話一起看著慈空,而金總捕頭卻是噗哧一笑。一時間屋里沒人說話,掉根針都能聽見。

天機低下頭去想了良久,才慢慢說道:“慈空說得有道理。我覺得普云寺也可以來嘛。”

“嗯,”金總捕頭笑著說道:“也是啊,都是一家人嘛。怎麽能厚此薄彼。”

慈空大喜,而段雙全卻是堅決反對,他對天機一抱拳說道:“天機道長,這次事情全是由那請柬而起,您自己領著五岳行會為這事跑前跑后出了大力,這是有目共睹的,而邱大哥還因此而隕命,你們五岳行會當然有資格分中原商會和鐵掌門的利益;我們振威呢?為了保護丁公子和唐公子一下子死了那麽多弟兄,怎麽說也算是濟南武林乃至山東武林出了一份大力吧?要是丁唐二位公子被襲殺于濟南,會有什麽后果想你們都清楚吧?而且我們還被歹人無恥的陷害,我們為地方做了這麽多,現在我們的人還在鐵掌門那邊維持秩序,我們分得利益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啊!我說實話,我是非常尊敬慈空大師的,但是普云寺什麽都沒有為濟南武林做啊。這樣下去,以后誰還會地方的事情出策出力啊?”

這些話說得金總捕頭頻頻點頭,嘴里說道:“小段說得也很有道理啊。”

慈空恨不得一掌把段雙全的頭打進肚里去,趕緊目視天機,希望他能給自己說句話,天機對著慈空微微點了點頭,對金總捕頭說道:“老金,我覺得把慈空閃在一邊不好吧,畢竟這麽多年的老熟人了。”

“呵呵”金總捕頭笑了起來:“我再想想。小段你先接著說。”

“是,”段雙全接著說道:“我想我們應該對鐵掌門的門徒網開一面,像馬朋和齊巨這樣沒有犯什麽大罪的人應該保下來。畢竟妓院、賭場這些來錢的生意也不能費掉啊,我們又不好直接出面做這樣的事情。還有一些我們白道人士不好出面的場合還真得他們打頭陣。流氓的事情還是由流氓來辦,我們缺不了流氓的。我們可以成立一個幫派讓馬朋當掌門,經營這些生意為我們做事。當然利潤分成兩份,一份我們振威的一份給五岳行會……”

這些話說道天機和金總捕頭不停點頭,不過聽到段雙全說“分兩份”的時候,金總捕頭眉頭皺了起來,冷哼了一聲。

天機和段雙全對視一眼,趕緊一起站起來對金總捕頭行禮說道:“您說分幾份就幾份。”

“呵呵,”金總捕頭笑了起來“分四份吧。我拿一份。”

那邊慈空已經高興的快蹦了起來,他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對金總捕頭躬身行禮道:“多謝金總捕頭。”

“不好意思。”金總捕頭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對慈空說道:“另一份不是給你的。給大人的。呵呵。”慈空一下子從臉開始紅遍了全身,連禿頭上都泛了紅光。擡起頭來的時候,已經眼露兇光,想惱羞成怒了。

“你別急啊,”天機在旁邊看得清楚,趕緊說道:“老金,我們泰山派支持慈空加進來,不管給多給少,反正都是山東的,不能撇一邊。況且普云寺做為山東境內最大的佛教門派影響很大,漏了他們不好吧。”

而段雙全仍然堅決反對,后來慈空也加了進來,三人吵成一團,金總捕頭就笑瞇瞇的看著三個人吵,也不置可否。過了好久才說道:“我有個主意,不知道你們三人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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