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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2:25

章二十七 改變世界的力量 下


李察的回答讓菲爾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老魔導師搖了搖頭,說:“這不是你真正的理由,我可以從你的眼睛中看到答案。算了,這並不是我該幹涉的,只是我想要告訴你,這裡是深藍,是殿下的領域。如果你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完全可以找我,或者直接向殿下申訴。深藍是魔法師的世界,世俗的權利之手伸不到這裡。如果你遇到的紛爭牽涉到太多外面世界,那麼我的建議是把消息通報給你的父親。阿克蒙德家族的力量會讓很多人忌憚,而歌頓侯爵近期已經開始著手於進駐傳奇之都浮士德的事宜。能夠在浮士德立足,本身就代表著足夠的綜合實力和立於世俗巔峰的力量。”

李察的目光偏向一邊,過了好一會,才說:“我並不想藉助歌頓侯爵的力量。”

多年的智慧讓菲爾聽出了李察從稱呼上透露的小小秘密,不過他卻並不意外。和阿克蒙德這個姓氏聯繫在一起的人都很有‘個性’。當然,放眼大陸的話,與之類似的家族其實也不少,比如說聖彼德,維斯馬爾,阿迦雷斯,所羅門,尤利烏斯等等。

菲爾點了點頭,沈吟著說:“其實我還有最後一個疑惑,那就是智慧。殺戮藝術超越了領域的侷限,引領你看到跨領域的可能性,但是要把魔紋構裝涉及的四十六個基礎學科全部融匯貫通,並不僅僅是天才就可以的,這需要長時間的勤奮和真正的智慧,是智慧,而不是聰明。而你,李察,在深藍中智慧並不屬於最突出的幾個。我原本以為你要到十五歲時才能夠構建出屬於自己的魔紋構裝體系,可是你卻在十二歲出頭的時候就做到了,這還是很不合理……”

然而菲爾也知道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現在的事實是,李察的確邁出了對於所有構裝師來說至關重要的第一步。這就是現實,它存在著,即合格著,不管理由是否充分。

精研魔法哲學的菲爾很清楚,現象的背後必然有原因存在,如果找不到,並不是沒有,而只是自己看不到而已。諾蘭德有太多的秘密,由無數位面構成的宇宙更是永遠都不可能被完全探索,所以說,哪怕是某個無聊的神突然給小李察灌輸了構裝師的整套知識,也並不荒誕。

事實上,歷史上那位創造出天國武裝的聖彼德,就曾在臨終前透露他大部分的靈感其實都來自於神啟。

菲爾站了起來,仔細將‘初級敏捷’收好,然後對李察說:“好了,不要再在小問題上浪費時間。不管是什麼原因,其實你的這次突破很大程度上都歸結於幸運。而運氣,從來都是實力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越到後面越是如此。”

停頓了一下,菲爾大師意味深長地說:“李察,也許你還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幸運。不過這算是半公開的秘密了,並不需要特別保密,而現在也到了告訴你的時候。蘇海倫殿下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在魔法的每一個領域中只會最終保留一名學生,以正式繼續她的傳承。作為魔法皇冠上最耀眼的珍珠,構裝師,就更是如此。”

“所以?”李察忽然有些懂了,為什麼會從斯迪文森和米妮身上感受到敵意。而本來沒有任何關係的蘭多夫更是會對自己使出致死的陰謀。

“就我所知,至少斯迪文森有志於向構裝師的方向發展,而且意志堅定。不過你現在卻走到了他的前面,而且是決定性的一步。所以我剛才才對你說,如果將來遇到了無可解決的紛爭,應該如何處理。另外,你要注意自已的安全。”

李察聽出了菲爾大師話中的意味,可仍然有些難以置信:“可這裡是深藍。”

菲爾大師笑了笑,說:“再強大的規則,也只是用來約束有理智的人的。”

李察低頭思索,然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這時老魔導師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召集的學生們也已趕到,於是對李察說:“現在跟我來,好運氣的小李察,我會將構裝師創造奇跡的能力展示給你看。相信看過之後,你對於構裝師的世界會有一個更深刻的認識。而不僅僅是停留在那些半真半假的事跡和自傳上。”

一個小時後,李察和菲爾已經坐在位於深藍外的一個魔法實驗場內。這是一個露天的巨大實驗場,可以檢驗超大型魔法甚至是傳奇法術的威力,而平時亦可以用作鬥獸場,以檢驗新發現的魔獸或是新製造出的召喚生物威力。

在李察的注視下,一匹暴躁的鐵甲馬被放入實驗場內。鐵甲馬是深藍附近特產的一種魔獸,比普通的戰馬要高大得多,身體背部覆蓋了一層硬如鋼鐵的鱗甲,脾氣極度暴躁,根本沒有馴化的可能。它那極具力量的鐵蹄可以踩碎極地冰熊的頭骨,奔跑的速度和一次跳躍的高度堪比馬爾斯鹿,因此少有天敵。鐵甲馬最具價值之處就是堅固程度超過已知金屬,分量卻如輕羽的鱗片,而且無需經過太複雜的處理便可以輕易附魔。
為防止被捕獲的各類凶戾魔獸驀然暴動,進入場地要經過一段長長的狹窄黝黑的甬道。鐵甲馬一進入實驗場,眼前驟然開闊的空間頓時讓它停頓了一下。這是片千米方圓的巨大場地,裡面布滿了形形**的地形。經歷過多次試驗後,殘留下來的濃郁魔法氣息和大量魔獸的陳年血跡頓時讓鐵甲馬進入最警覺的狀態。

在鐵甲馬停頓的片刻,李察一眼就看到鐵甲馬胸前鱗甲被揭去了一整片,而那張‘初級敏捷’就端端正正地嵌在那裡。這當然不是簡單的鑲嵌。獸皮已經經過了特殊的剪裁處理,將其植入魔獸身上相應位置也需要精細操作。而此刻隨著鐵甲馬噴氣逐漸粗重,它胸前鑲嵌的魔紋構裝也逐漸閃亮,這是魔紋構裝吸收了鐵甲馬的魔力,開始運作的標誌。

在濃郁血氣的刺激下,鐵甲馬忽然徹底暴躁!它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然後四蹄落地,如雷般開始奔行!看它的路線,是想要連續躍過兩重原木堆成的障礙,再強行衝破實驗場的圍欄,重奪自由。

就在鐵甲馬騰空而起的剎那,魔紋構裝驟然發出奪目光芒!鐵甲馬發揮出了驚人的潛力,跳躍得格外高遠,不光遠遠躍過了第一重障礙,更是直接撞在第二道障礙上!光是這一跳,直線距離就比普通的鐵甲馬遠了近一半!

木屑紛飛,沈重的原木堆被鐵甲馬撞得四處滾散,一根半米直徑的原木受力最重,幾乎攔腰斷裂!而鐵甲馬也明顯撞得不輕,天旋地轉,一時找不到方向,開始四處胡亂衝突奔跑。

‘初級敏捷’不斷閃動著光芒,鐵甲馬的速度則越來越快,很明顯已經超出了它自己的控制能力。它不是衝過頭,就是估錯了起跳距離直接撞在圍欄上,或者跳得太高太遠,以致於在半空中就失去了平衡,一頭栽在地上。

沈重的撞擊聲不斷從實驗場中傳來,斷木、泥漿、冰塊和碎石四處飛濺,鐵甲馬那龐大的身軀幾乎拉成一道黑色幻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來回激突,場地中人為設置的障礙不斷被它以身體撞毀。堅固的身軀,沈重的體重,再加上過快的速度,讓鐵甲馬本身就變成了一件可怕的凶器,僅僅是撞擊,威力就已大得驚人。

看著實驗場中如閃電般來回飛馳的鐵甲馬,小李察也是目瞪口呆。他很熟悉鐵甲馬這類常見的魔獸,可是卻從未想過它會達到如此速度,更看到了提速之後鐵甲馬那恐怖的戰鬥力,簡直就是一個全新的物種!

這就是構裝師的力量?


小李察忽然覺得口中發乾。他感覺自己就象一個嬰兒,抓住了一把想當作玩具的鐵劍,揮舞起來後才發現這把劍原來擁有毀滅他所看到的世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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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2:58

章二十八 第一次打擊 上

可是,這是自己能夠掌控的力量嗎?李察頭一次產生了動搖。

實驗場中,鐵甲馬的體力在迅速消耗著,它的速度明顯減緩,不過還是比一般的鐵甲馬要快得多,體力的流逝當然也更快。在撞倒最後一個障礙後,它終於精疲力竭,悲鳴一聲,一頭栽倒在地,嘴邊噴出大團的白沫,四蹄抽動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李察啊了一聲,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急忙望向菲爾大師。老魔導師卻拍了拍他,說:“不要緊張。普通的初級敏捷只會提升大約三成的速度,而你做出的這幅魔紋構裝因為不夠完善,提升速度卻是在三成至五成間搖擺不定。那匹鐵甲馬自身的體質其實不足以承載魔紋構裝,只是為了實驗,才給它強行插裝了魔紋構裝。如果一切都完備,魔紋構裝是不會這樣損傷本體的。現在,我想你應該已經看到了,構裝師是如何改變世界的。”

李察點了點頭,他的心仍然在狂跳著,全然說不出話來。

“這是可以改變世界的力量,要慎用,尤其是你。”菲爾大師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就帶著李察離開。

今天李察獲準休息,他也必須得休息了。‘初級敏捷’的繪製讓他整晚都保持在極度興奮的狀態中,體力、精力和魔力早已透支,此刻親眼看到了自己手制魔紋構裝的效果後,更是抑制不住的亢奮。然而心情放鬆下來後,李察就感覺到同樣程度的疲倦襲來,眼皮上象了壓了重石,完全張不開,很想就地睡過去。

菲爾叫來一名值班法師,吩咐他帶上兩名異族力士,把小李察送回自己的居住區。等值班法師走後,菲爾想了想,又叫過旁邊的一名學生,遞給他一張采購單據,讓他把強效魔力恢復藥劑和精力恢復藥劑各給李察送一箱過去,而帳則記在自己頭上。

這名學生已經三十歲了,追隨大師多年,所以臉上只是微微顯露出驚訝,其實心底已經是在不斷翻湧著驚濤駭浪。

兩箱藥劑各只有十瓶,然而深藍出品的強效藥劑效力之強是外面同類藥劑的數倍,價格更是十倍以上。菲爾雖然在深藍中地位極高,收入也與地位相匹配,可是這兩箱藥劑也相當於大師整月的固定收入了。要知道,菲爾的收入並不僅僅用來維持自己的衣食住行,他名下實驗室的運行維護,以及為他工作的人員酬勞,都是從這裡出的。

而旁邊另外幾名年輕些的學生就更加掩飾不住自己的心事了。驚訝有之,欣羨有之,淡漠的也有,不過是極少數。

魔紋構裝的實驗占去了整個上午的時間,菲爾看了看計時魔法沙漏,下午的魔法哲學課就要開始了。

就在這時,位於看台東北角的魔法傳送陣閃爍了幾下,斯迪文森和米妮的身影顯現出來。遠遠看到菲爾,斯迪文森立刻叫了起來:“菲爾大師,總算找到您了!”一向溫文爾雅的他,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急切和喜悅。

斯迪文森索性跑了起來,到菲爾面前才站定。雖然一臉焦急,可是斯迪文森仍然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不得不說,他的禮儀和氣度在同齡人中非常出眾。考慮到不俗的家族背景和自身卓越的天賦能力,能夠做到這點就更是難能可貴。和斯迪文森相比,殿下的另兩位學生就明顯有所遜色。米妮總會不自覺地流露出骨子裡的驕傲,而李察則大部分時間根本目中無人。哪怕是在課間休息時,李察也都是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己的筆記和講義,幾乎對周圍的一切都不見不聞,讓許多想要結交他的人碰了個軟釘子。

“菲爾大師!這是我昨天晚上偶然靈感之下的作品,想請您鑒定一下!”斯迪文森的語氣中難掩急切。儘管保持著謙遜,但是他語氣中的自豪和驕傲卻掩飾不住,讓人不由自主的好奇他究竟會拿出什麼。斯迪文森小心翼翼地打開手中的附魔皮箱,從中取出一塊正六邊形的魔獸皮,遞到菲爾大師的面前。

這是一塊暗紅色獸皮,濃郁的琉璜氣息、暗紅如血跡般的紋路和大塊的黑色斑點顯示出它是取自一種極為危險的魔獸:烈焰地行龍。地行龍皮由於優異的堅固質地和良好的魔法傳導性,是繪製魔紋構裝的標準材料,可以用於二級以下的魔紋構裝。而斯迪文森拿出來的這張龍皮品質優異,明顯超出一般水準,假如落在技藝精湛的大構裝師手中,甚至可以製作出簡單的三級構裝。
眼前這張地行龍皮的裁剪和前期處理都極為精湛,顯然不是出自斯迪文森之手。龍皮中央刻畫著一個繁複的魔法陣,呈一隻握緊的鐵拳狀,豎直向上,蠻荒強橫的氣息撲面而來。從線條和構圖來看繪製者技藝十分精湛熟練,就一般標準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但是對於構制眼前這個魔法陣來說,手法似乎還稍嫌粗糙,因為這是由三個魔法陣複合而成的法陣,對精確度和宏觀把握的要求與普通標準根本不在一個數量級上。所以魔法陣並不是完成態,不過幾個角落偶爾會激起閃爍流動的魔法光芒,說明它至少部分有效。

菲爾大師隨意掃了一眼龍皮上的魔法陣,微覺驚訝,點了點頭,說:“原來是‘初級力量’,完成度大致是……20%。嗯,以你現在的年齡和水準來說,也不算差了。這幅魔紋構裝上聖克魯斯的風格很明顯,看來他對你的指導的確很用心。等盧瑟回來,讓他抽點時間研究一下,再看看你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說完,菲爾隨手將龍皮交給了身邊的一位學生,自己就向傳送魔法陣走去。在路過斯迪文森身邊時,老魔導師停下腳步,看了一眼青年龍脈術士,說:“另外,龍皮真的不錯,有些可惜了。”

在幾名學生的簇擁下,菲爾的身影消失在魔法陣光芒中。

斯迪文森則站在當場,茫然無措。

天是陰的,而風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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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3:13

章二十八 第一次打擊 下


斯迪文森還不到十八歲,擁有紅龍血脈。而能夠繪製出完整的魔紋構裝就是構裝師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步,只要完成度在10%以上,那麼製作出真正的魔紋構裝就只是時間問題。可以說,只要邁出了這一步,那麼就肯定能夠成為一名構裝師,哪怕是隻能繪製初級魔紋的構裝師。

斯迪文森還年輕,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他本以為這張耗費了他整整大半個月心血、材料處理則匯集了索拉姆整個家族力量、前前後後總計耗資超過百萬金幣的作品會徹底征服菲爾大師,可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如果這幅作品交到構裝師聖克魯斯的手上,必然會得到最高程度的誇獎和讚美。可是菲爾大魔導師的冷淡和漫不經心卻在斯迪文森火熱的心頭澆了一盆冰水,還是浮冰海灣的冰水。

盧瑟是誰?斯迪文森知道盧瑟是菲爾大師的學生,三十一歲,十三級大魔法師,沒有特殊血脈,年紀和魔力相匹配,如此而已。這樣的人即使在深藍之外,也不會斯迪文森放在心上。而他費盡苦心完成的作品,就被菲爾大魔導師隨手扔給自己的學生,並且讓這樣一個最多隻能稱得上是中庸的廢物來指導自己?!

菲爾的態度都是如此,那麼傳奇法師殿下的反應更可以想象得出。斯迪文森忽然間心灰意冷,聯想到幾個月以來自己帳單上空空如也的收入項,就更是茫然。難道想要取得傳奇法師的喜悅,當真如此困難?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要知道,即便不提李察,就是蘭多夫那個廢物也曾經有過為數不菲的傳奇法師的喜悅。

斯迪文森看重的不是金錢,他需要的只是傳奇法師的認可和傳承。而‘蘇海倫的喜悅’正如項目名稱所示,最直觀地代表著她的態度。如果連‘蘇海倫的喜悅’都無法獲得,那又怎麼可能獲得傳承構裝師的資格?

到深藍已經有大半年了,這段時間斯迪文森自問沒有一絲懈怠。他為每一次與傳奇法師的見面精心準備,以展現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有些見面是列在日程表上的,有些偶遇則是用大量人力物力創造出來的。而他在魔法學習和修煉上花的時間也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多,魔力的增長速度見證了他的努力成果。他做了許多該做的,也做了許多不該做但是他認為有必要做的事。比如說,不遺餘力、不擇手段地打擊最大的競爭對手,被傳奇法師認定為“未來的聖構裝師”的李察。可惜李察封閉得就象一塊石頭,讓他幾乎無從下嘴。

在每一個場合,斯迪文森都保持著最得體的大貴族子弟的禮儀和風度,哪怕有時候他很想把對方的鼻子砸碎,或者是把對方的胸衣撕開。他已經清晰地了解了深藍的架構,理解其中的運作模式,對每個重要人物的脾氣、習性和愛好都了如指掌,而且成功地拉攏了一批朋友,並且孤立了自己的敵人。只是最後一點是有些疑問的,因為李察從來都是孤獨的。

可是,在付出前所未有的努力後,斯迪文森此刻也收穫了前所未有的失落。菲爾大魔導師的冷淡在這一刻讓他醒悟過來,深藍是一頭龐大無匹的怪獸,他只是一直自以為很了解它,其實卻連它的全貌都沒有看清楚。在數量眾多的大魔導師組成的集合體面前,十七歲的龍脈術士根本什麼都不是,即使他號稱天才。

在深藍,最不缺少的就是天才。

菲爾的一名學生還留在實驗場中清理場地。看到斯迪文森蒼白而茫然的臉色,忽然感覺到有些於心不忍,更何況他也收到過斯迪文森為數不少的小禮物。雖然並不是非常珍稀,卻代表著記掛和心意,對於斯迪文森這種大貴族的嫡系子弟來說,尤為難能可貴。

他向斯迪文森打了聲招呼,然後看看左右無人,才壓低了聲音,說:“老師今天很忙,因為早上李察就提交了一張魔紋構裝。所以老師整個上午都用來測試那張魔紋構裝的效果,時間表被打亂了。”

學生的聲音雖然輕,可是裡面的幾個詞卻如轟雷般在斯迪文森的耳邊炸響,將他震得幾乎站立不穩。

“李察?魔紋構裝?是什麼構裝,完成度是多少?”斯迪文森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問著。他的聲音驟然沙啞,本來刻意弄得有些淩亂的頭髮卻真的淩亂了,前額的幾縷亂發更是被汗水濕透,緊緊貼在額頭上。但是他自己心裡很清楚,能夠用於測試實效的魔紋構裝,再差完成度都會遠遠超過他的20%。

學生同情地看了看斯迪文森,指了指遠處場地中正在被力士拖走的鐵甲馬屍體,說:“是‘初級敏捷’,完成度……其實是沒有意義的。看到那匹鐵甲馬了嗎,那幅構裝已經被製成插件,並且裝置在它身上了。實驗很成功,說明構裝插件只需要一點點的完善處理就行了。”

儘管已有心理準備,可是聽到的答案卻又遠遠超出斯迪文森的預期。魔紋構裝已經被做成插件,並且試驗成功了?這是通向構裝師之路上會遇到的第二個關卡,就是把製成的魔紋構裝安插在特定生物身上。而李察卻輕鬆越過了這道關卡,這意味著什麼,斯迪文森非常清楚。按最寬鬆的標準,李察現在完全可以使用構裝師的頭銜了!

這個消息一舉擊潰了斯迪文森的心理底線,雖然現在的李察距離真正意義上可以創建構裝騎士的構裝師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但要命的是斯迪文森面前的路更要長得多!而李察才只有十二歲,就算往上推一歲,也只有十三歲!

斯迪文森的眼前猛然一黑,所有希望、所有前途、所有的榮譽與輝煌,在這一刻仿佛都已遠去,而家族在他身上的巨大投資卻始終如一的冰冷和沈重。蘭多夫的下場斯迪文森已經看到過,並且高傲地嘲笑過。可是很快,蘭多夫的今天可能就會變成他的明天。

斯迪文森一把抓住學生的手,因為過於用力,指甲都深深陷入到對方的肉裡。他用沙啞的聲音追問:“你確定是李察?李察.阿克蒙德?那個十三歲還不到的小傢夥?!”

學生不動聲色地掙開了斯迪文森的手。他很理解斯迪文森此刻的心情,更理解他的失態。小李察給了所有人一個巨大無比的震驚,就連菲爾大魔導師都無法保持平靜,何況是斯迪文森?

傳奇法師的習慣早已是公開的秘密,所以同領域的學生之間向來是互相競爭甚至是踩踏的關係。李察的每一次進步,對於教導他的老師們來說都意味著大老闆的喜悅,惟獨對於老闆其它的學生卻是沈重打擊。而李察這次的成就如此耀眼,這位學生甚至不忍心去想象斯迪文森所經受的打擊是多麼的沈重。其實不用想象,只看從未失態過的龍脈術士此刻的惶急失措就知道了。

至於手臂上被抓的小小傷痛,學生就不放在心上了。斯迪文森付出的小禮物足以彌補這點傷痛數十倍而有餘,而此刻看到這位年輕的、奪目的、天才的、同時也是掠奪了多位美麗少女身心的龍脈術士如此失魂落魄,他心中也會油然而生絲絲竊喜。就象蘇海倫殿下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真是忍不住的想笑啊!”

畢竟和素來沈默寡言的李察相比,斯迪文森的光芒要耀眼得太多。他如果一頭栽在爛泥裡,叫好的人也會多出太多。

學生當然不會真的笑出來,而是以含著深深同情的理解眼光看著斯迪文森,什麼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象斯迪文森這樣自小就是周圍世界核心的人來說,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學生的同情眼光甚至比當場抽他幾個耳光都要難受,斯迪文森卻還不能發作,只能勉強回以善意的笑容,然而他的臉上卻如火燒般的炙熱,血全部湧了上來,蒼白的肌膚上展現出異樣的潮紅。對於同情目光的作用和效果,其實這位學生心裡也同樣的清楚。

既然達到了效果,學生就不準備再逗留了,多呆一會,他很怕自己會真的忍不住笑出來。深藍中只有蘇海倫無所顧忌,所以可以肆無忌憚的笑。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想要放聲大笑時,都要看看時間地點場合和周圍人物的。在臨走之前,學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於是再次向周圍看看,悄悄把一塊燒得半焦的碎皮塞進斯迪文森手裡。而斯迪文森並沒有急於看拿到的東西,而是取出一個小水晶瓶,交給了學生作為謝意。

這是一瓶強效魔力恢復藥劑,雖然是分裝的小瓶,可是市面價格也超過500金幣。

一份相當讓人滿意的禮物!而且只是對於學生透露出的那些消息的回報而已。相信以斯迪文森這麼明白的人,對自己交給他的那件東西一定會做出更多的表示的。學生把小水晶瓶仔細收好,瓶身沁涼滑潤而細膩的觸感讓他很舍不得把手指離開。

對於學生來說,今天是收穫豐沛的一天。他見證了奇跡的誕生,收穫了價值不菲的‘小禮物’,還有更多的‘小禮物’在途,並且愉悅了心情。不能期待更多了!在踏入傳送魔法陣之前,學生忍不住擡頭看了看浮冰海灣的天空,覺得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

斯迪文森也擡頭看了看天空,目力所及之處鉛雲密布,正是暴風雪將要到來的預兆。

實驗場邊的大看台上只剩下斯迪文森和米妮兩個人。米妮一直停留在魔法陣旁邊,只在力士們清走場地中的鐵甲馬時,向那邊的護欄靠近幾步,仔細觀察了一番。此外無論是斯迪文森和菲爾交談,還是和大師的學生說話,她都沒有走近。

“這見鬼的天氣!”斯迪文森忍不住詛咒了一句。浮冰海灣的初春仍然極為寒冷,寒風吹在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上,讓斯迪文森感覺就象掉進了冰窟。他張開手心,看了看學生塞給他的東西,臉色立刻變得更加難看了。

那是一塊半焦的獸皮,材質明顯是取自某類蜥蜴的亞種,從品級上來說和火焰地行龍至少差了四個大的等級,而單位面積的市價則相差一千五百倍以上。斯迪文森很聰明,自然立刻就反應過來學生塞給他這塊碎皮的用意。李察的那幅初級敏捷,就是繪製在這麼一張勉強合格的材料上。

誰都知道,越好的材料越能夠提高魔法陣的成功率和效力。

於是,手中那塊半焦的小小碎皮驟然間變得無比沈重,幾乎把握不住。而斯迪文森心目中和李察之間本就拉開了的距離,因為這塊半焦碎皮,又遙遠了何止一倍。

又是一陣寒風吹來,斯迪文森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他忽然覺得自己恨透了這塊地方,見鬼的天氣,見鬼的事情,見鬼的人!今天惟一還能覺得滿意的,就是在菲爾大師和他學生面前的應對還是很得體,沒有過分失態。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大局已經輸了,小打小鬧的贏回一兩分,又有什麼用?

斯迪文森揮了揮手,招呼米妮向傳送陣走去,他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米妮忽然漫不經心地問:“他剛才給你的是什麼?”

斯迪文森身體一僵,然後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也是一塊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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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3:38

章二十九 密謀 上

深夜,李察已經入眠很久。

這是個無夢的夜晚,最深沈的睡眠讓他已瀕臨透支的身體緩緩恢復。強效魔力和精力恢復藥劑則把這一過程數倍的濃縮了。

灰矮人部落中流行著一句古老的俗語:時間就是金幣。但那是指普通人或者是次級位面的時間,如李察甚至是蘇海倫這類人的時間,則已經無法單純用金幣來衡量了,特別是他們的主位面時間。

李察知道自己已經邁出最重要的一步,因此睡得格外深沈安寧。多日來的積郁似乎也已經在鐵甲馬的狼奔豕突中得到宣泄。不過他這時還是沒有充分意識到自己的那幅魔紋構裝帶給其它人,甚至是整個深藍以何種程度的衝擊。

斯迪文森的居住區面積比李察還要大,樓層也高了足足三層。在外人看來這不僅表示了殿下的寵愛和重視,同時也是身為大貴族世家子弟顯赫身份的標誌。只有斯迪文森自己知道為了維持這種體面所付出的代價有多大。

李察的居住區是完全免費的,而斯迪文森卻需要為更大、功能更全的居住區支付全額租金。

即使對名義上擁有索拉姆家族全力支持的斯迪文森來說,每月接近三十萬帝國金幣的租金也是非常沈重的負擔。而且他還需要支付一倍於此的學費,雖然索拉姆公爵已經一次性付掉了他今後幾年的學費,但是他這次過來深藍求學的成本卻不是這樣計算的,即使不按專業方法按月攤銷,這筆巨款本該產生的利息也是不菲的數字。

索拉姆這個龐大家族的資源當然不可能只投資在斯迪文森一個人身上。而他能夠打動家族議會的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在於家族對擁有一個完全具有自己血脈的大構裝師的渴求,這也是大陸上任何一個稍具野心的家族所一致擁有的渴求。蘭多夫本來是這個人選,可是他的愚蠢卻使得他尚未開始就已失敗。斯迪文森則抓住機會說服了家族議會,他不僅是龍脈術士,同樣具有構裝師潛力,自有的資源也超過蘭多夫,而且近年來已經開始參與家族事務,並表現出過人的才能。

但是,家族的投資是需要看到回報的。尤其是蘭多夫事件後,家族的耐心愈發有限。索拉姆公爵已經晉入傳奇,最多用兩三年時間鞏固境界後,就該是大規模擴張的時候了。

此外,斯迪文森還負擔著米妮的學費。因為在婚約成立後,尼奧侯爵就迫不及待地停止支付自己女兒的一切費用。

前線戰事的確吃緊,尼奧侯爵的財政狀況已經瀕臨崩潰,而且由於戰火主要燃燒在侯爵領本土,因此侯爵能否支撐到明年年底還是個大大的問號。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侯爵的手下太過無能,當然,在斯迪文森的心目中,無能之人的序列中也要加上率領索拉姆援軍的那位叔叔。

尼奧和索拉姆聯軍已經擁有兵力上的絕對優勢,並且是在熟悉的地形作戰,卻對艾莉婕的戰事久拖無功,不要說圍殲或是擊潰她那支規模不大的軍隊,就算是正面擊敗都未曾真正有過。

這個女人對戰場的嗅覺無比敏銳,用兵飄忽不定,一旦找到了對手的薄弱環節發動攻擊時,卻又有若雷霆,狠辣無匹。她以不到對手三分之一的兵力,在並不算廣闊複雜的地形上作戰,卻拖得尼奧和索拉姆聯軍四處奔命疲憊不堪。而且她大舉破壞著尼奧境內的田地、礦場、森林和城鎮,所有資源都掠奪一空,不能搬走的則就地毀掉。所以她每到一處,都讓侯爵心痛得無法入眠。

尼奧方一面倒的弱勢也讓周圍與其接壤的幾個大貴族蠢蠢欲動,索拉姆的強勢介入也因此付出了相應的代價。隨著戰局陷入膠著,索拉姆從尼奧侯爵處獲得的收益已經大半化為烏有,再讓艾莉婕這麼鬧下去,很快就會轉變成虧損。

斯迪文森得到的最新消息是,索拉姆家族已經決定,如果不能在一周內解決這個女人,那麼就和她談和。至於戰爭賠償的問題,就讓尼奧頭痛去好了。

大半年時間,斯迪文森本來已經把自己的居住區打理裝飾得相當有品位。可是現在,從他的臥室區中不斷傳來各類器皿破碎的聲音,一個個精美雅致的藝術品被斯迪文森狠狠砸在�上、地上,破片四處飛濺,有幾片甚至掠過斯迪文森的臉,留下幾條淡淡的血痕。有形或無形的沈重負擔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砸東西可以稍稍發泄,卻也只是一時之計。但現在他只求發泄,不然的話一定會瘋掉的。

“又是阿克蒙德!又是阿克蒙德!他們都是一群瘋子!魔鬼!該下地獄的傢夥!為什麼他們都要來擋我的路!!”斯迪文森發瘋般地咆哮著,咒罵著,可是這樣還不足以發泄出他心底郁積的怒火。

然而臥室中已經沒什麼可砸的了,只剩下一個由精金鑲嵌水晶製成的古老花瓶完好無損。這是異位面某位皇帝曾經最珍愛的藏品,拋開無法衡量的藝術與時間價值,單是把精金和極品魔力紫水晶切割了零賣,也不止百萬金幣。斯迪文森本人根本負擔不起這種頂級的藝術珍品,其實它是索拉姆公爵私人珍藏之一,放在這裡是給斯迪文森撐門面用。

斯迪文森的暴怒也是有節制的,幾千一件的裝飾品砸了也就砸了,這件東西,就是李察當眾踩他的臉,他也不敢動它一根指頭。

米妮安靜地站在角落裡,孤單並美麗著。她正是鮮花初放的年紀,日漸長成的姣好身材和冷冽高傲的氣質更為那份鮮活的青春增色。只是她的臉上和手臂上同樣有幾道細細的割痕紅線,斯迪文森的暴怒也殃及到了她。飛濺的碎片可是不認人的。

看到米妮,斯迪文森忽然怒火又起。此刻在他眼中,米妮不是一個美麗的少女,一個天才的法師,而是一個巨大的金幣黑洞。米妮的學費只是他的五分之一,但是絕對數量也並不少。而她的居住區域雖然沒有斯迪文森和李察的大,卻並不比一個普通魔導師小,因此為她居住區所付的租金甚至還要超過她的學費。而這兩項中,還沒有包括她修習魔法所耗費的費用。

對於索拉姆家族來說,多供養一個米妮並不算困難。但是斯迪文森自己的開銷就已經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時,再加上米妮的部分,就格外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在將沈的船上,哪怕增加一小塊石頭的重量,都會讓船上的人感覺窒息。

斯迪文森非常清楚,在動用了索拉姆公爵如此巨額的投入後,他已經根本沒有失敗的餘地。傳奇人物的生命都會大大延長,在索拉姆公爵仍然漫長的一生中,絕不會缺少兒子和女兒,有天賦的也不會少到哪裡去。

斯迪文森的啟蒙老師早就對他說過,在成為真正的強者之前,天才什麼都不是。大陸上每年出生的天才不知道有多少,只有那些得到足夠資源支持的天才才能夠成長。而那些得不到資源的人,就只能頂著個看似燦爛的空洞稱號,而且是在成年之前。因為當他們長大後,那就真的什麼都不是了,甚至於比普通人都不如,曾經的光環將會成為他們今後一生的陰影。

蘭多夫就是最近的一個例子。

斯迪文森極為渴求成功,同樣程度地恐懼失敗,因為他走過來的路已經全部化為直通地獄的深淵,哪怕只後退一小步都是粉身碎骨。

區區一個龍脈術士配不上如此巨額的資助,社交界長袖善舞的聲名也不值那麼多金幣,至於家族事務的管理才能,作為一個延續超過百代的古老世家擁有無數經理人才。實際上,為了得到這個成為蘇海倫傳承構裝師的機會,除了家族的以及索拉姆公爵個人的資源外,他還投入了大量來自母系的人力和物力。一旦家族決定放棄,那麼他的命運並不會比深藍內環區外那些忙忙碌碌一心賺錢的法師們好上多少。

可是在通向構裝師這條獨木橋上,李察那剛剛長成的身影,卻象“神之天塹”奧古斯通山脈一樣橫亙在斯迪文森面前,巍然不動。

而他自作主張和米妮締結的婚約,則讓索拉姆公爵需要支付的帳單又多出一大筆。這其實不能怪斯迪文森,他只是按照貴族社會的法則行事,在當時的情形下做出了一個對自己今後發展最為有利的決定,因為除了父系家族外,母系和妻族也是極為重要的資源。但是誰能想得到尼奧侯爵會如此無恥和絕情,直接把最出色的女兒甩給了索拉姆家族?

所以斯迪文森幾乎是貼著米妮的臉在咆哮:“你!你說,現在要你有什麼用?除了每個月為你支付一大筆學費之外,你還有什麼能夠幫得上我的地方!是幫我在構裝學上進步,還是幫我得到老師的歡心了?!你說啊!現在那個李察已經遠遠把我甩開,你讓我怎麼辦?”


看到米妮的沈默,斯迪文森更加難以壓抑自己的情緒,他冷笑著說:“我差點忘記了你還是個女人,至少能用來上床。現在,你給我脫光,滾到床上去!”

米妮沒有爭辯,沒有反抗,而是默默脫去了所有衣服,躺在床上,並分開了腿。做這一切的時候,她的表情很平靜。但是躺下後卻把臉側到一旁,不讓人看到止不住流下的淚水。

米妮緊閉著眼睛,沒有等來預想中的狂暴衝撞。過了片刻,還是沒有動靜,她忍不住睜開眼睛,看到斯迪文森正站在床邊,攥著一瓶烈酒的瓶頸,時不時狠狠灌下一口。他的目光越過米妮的身體,凝望著窗外的浮冰海灣。夜幕中的港灣,並不是完全漆黑一片,無所不在的冰淩折射著奇詭的微光,沒有任何生物活動的跡象,顯得格外肅殺寒冷。

他看了看米妮,冷冷地說:“你是一個聰明女人,現在不是你任性或是耍小脾氣的時候了。如果我不能成為構裝師,那麼一切都完了。地位、榮譽、金錢、力量,什麼都不會有。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尼奧侯爵早已拋棄了你,而你的命運已經和我完全捆綁在一起。你應該感到幸運,因為象我們這樣有歷史的大貴族世家對於正式婚約還是十分尊重的,所以我暫時也沒有廢棄婚約的想法。所以,你現在需要為自己爭取未來,證明你對我有用,對索拉姆家族有用,證明你自己對得起每月五十萬金幣的支出。如果你做不到,或者不想做,那我也不勉強你,你下個月就滾出深藍吧!我相信,沒有誰會願意為了一個破敗侯爵的女兒,一個被人用過的女人付出五十萬金幣的,是每月!”最後幾個字,斯迪文森是帶著微醺醉意吼出來的。

米妮呆呆地仰望著天花板,動也不動。

斯迪文森說的是事實,而她絕不能失去索拉姆家族的資助。如果沒有錢,那麼她不止是地位一落千丈,處境甚至比艾琳還要糟糕。因為她曾經高貴的身份,想要在她身體裡留下點什麼的男人會多得多。而她的魔法天賦,在這個時候根本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因素。

蘇海倫的一句名言就是:“金幣是有限的,而天才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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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3:53

章二十九 密謀 下

這紙婚約,公平來說,到目前為止是斯迪文森在付出。

片刻之後,米妮的眼睛終於動了動,慢慢坐了起來。她仍然是那副冰山般的表情,可是眼中的驕傲和譏諷已經不在,代之以蒼白和深灰。米妮的脣角浮上一絲嘲諷的笑,不過這一次卻是送給自己。她雙足落地,就那樣**著站在斯迪文森身邊,和他同樣望向窗外,說:“我確實沒有資本驕傲,又不能真的放棄現有的一切。所以我會選擇和你站在一起,你把我當作女人也好,夥伴和朋友也好,哪怕就是屬下也行,但我不做玩物。”

斯迪文森沒有回答,只是眯著眼睛,用危險的目光盯著窗外的嚴冬景象。

米妮嘆了口氣,繼續說:“你不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嗎?李察以前根本沒有學習過如何繪製完整的魔紋構裝。你有聖克魯斯的指導,使用的是最頂級的材料,就這樣也花了大半個月時間,總計失敗四十一次才做出一件20%完成度的魔紋構裝,李察怎麼可能直接做出可用的構裝插件?…….”

米妮的話讓斯迪文森也冷靜下來,開始思考:“你的意思是那幅魔紋構裝不是李察做的?不,不可能!菲爾大師不會說謊,因為那樣根本沒意義,他也不需要在索拉姆和阿克蒙德之間偏向誰。魔紋構裝肯定是李察自己作出來的。但你說得對,整件事情是很奇怪,李察的課程表我們早就拿到了,按照課程設計這小子最快也要在一年以後才開始學習構裝製造。幕後一定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讓李察能夠瞬間突破無數人一生都無法突破的障礙,產生飛躍。現在我們需要知道的,就是這個關鍵究竟是什麼。哪怕我無法用得上,也會有所啟發。”

米妮皺眉說:“這很難。”

“是很困難。李察幾乎沒有朋友,也很少和不相關的人來往。和他接觸最多的就是授課的那些魔導師們,而這些老傢夥幾乎都是些不近人情的傢夥。這裡是深藍,我可沒辦法去跟蹤李察,看看他都在和什麼人來往。就算能買到他的行蹤,動靜也太大了。”斯迪文森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蘭多夫的前車之鑒尤在眼前,直接對同為殿下的學生表現出惡意,肯定是不被老師喜悅的。

“艾琳!我們也許應該讓她去問,說不定能夠得到答案!”米妮建議。“畢竟她是唯一曾和李察那麼接近的女人。”

斯迪文森搖了搖頭,說:“艾琳?她能有什麼用?我原本以為她是李察喜歡的女人,要不然為何執法法師團會專門針對她下禁令,不許她和李察上床?我搶先下手上了她,就是想要讓李察在打擊下暴怒或是徹底頹廢,如果能再刺激得他對我用點什麼激烈手段,那就更好了。但是你也看到了,這一切絲毫沒有結果,李察的學習和生活規律沒有半點變化,連情緒反應都看不出來。這也叫喜歡?而且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李察肯定早就對她失去了興趣。這麼重要的秘密,他怎麼可能告訴一個根本靠不住的女人。現在和那時又有所不同,如果我和艾琳之間的事讓李察知道了,說不定只會適得其反。畢竟現在那些老傢夥們明顯都站在他的一邊!別以為那些老傢夥們是糊塗蟲!”

米妮則不這樣認為:“試試總沒有壞處。而且你不了解女人的心思,看得出來,至少艾琳那邊是有點小心思的,所以你們之間發生的事,她絕不會告訴李察,至少不會把細節告訴他。不過她也肯定早就清楚根本和李察沒有未來,在被你用過之後,就更加清楚了。既然沒有任何希望,那為什麼不用過去的感情來換一大筆錢呢,只要這筆錢的數目能夠超出她的心理預期。邊緣區的女人其實都一樣,她要是真的堅持得下去,也就不會讓你這麼容易得手了。”

斯迪文森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但是他隨即又嘆了口氣,略帶頹然說:“就算知道背後的秘密,已造成的差距很難彌補了。這傢夥的綜合評價雖然只是優秀,遠遠比不上我。可是評價不是一切,至少他現在表現出來的天賦絕不比我差多少。更何況…….”

斯迪文森苦笑了一下,才接著說:“現在他能夠用在修煉上的資源,遠遠比我要多。”

米妮默然。

實情如此,李察每月獲得的收入並不是太大的秘密,只要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想知道的話就能獲得。李察的總收入其實並沒有高得離譜,但是支出卻遠遠低於斯迪文森。斯迪文森的大多數帳單是用於支付他和米妮的租金和學費,還有雜七雜八的交際費用。扣除這一部分後,能夠用在課程學習、魔法實驗材料、恢復藥劑上的錢卻還不到李察的一半。這些才是直接影響魔法修煉進度的支出。而那件初級力量魔紋構裝的製作,掏空了他幾乎所有儲備資源。

斯迪文森又大大地灌了一口烈酒下去,任憑火灼般的液體從喉嚨燃燒到胸膛,他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進入深藍以後的努力出現了方向性偏差。他曾經以為自己完美的使用了陰謀和陽謀,利用艾琳從精神上打擊對手,拉攏一切可能有用的人孤立對手,傾盡所有資源展現自己成為構裝師的天賦和實力。但結果卻給了他幾乎是毀滅性的一擊,李察用超過他整整兩個大等級的進度贏得了這場沒有宣戰的戰爭。

斯迪文森忍不住反省,他是否做了太多的多餘動作,如果一開始就把所有精力和資源直接投入構裝師的學習上,結果是否會有所不同。

深藍不同於外面的世界,這裡不需要輿論的遮羞布,不需要大義的名分,只需要蘇海倫的喜悅,以及絕對的實力。

米妮看著身邊這個野心勃勃的男人露出沮喪灰心的表情,突然感到赤裸的身上陣陣發冷,連心臟一併開始抽緊。手指輕輕拂過自己滑膩柔嫩的肌膚,這時她感覺到的不是屈辱,而是濃重的寒意,如果斯迪文森放棄了,他還有龍脈術士的血統,還有強大的母系,而她能夠剩下些什麼?

米妮猶豫了許久,緩緩說:“或許最後還有一條捷徑,儘管可能性不太大。”

“什麼辦法?”斯迪文森眼前一亮急忙追問,就象溺水者突然見到浮木。

“想辦法接近老師,獲取她的好感。我最近直覺,老師的心情正在變得越來越不穩定,這是個很好的時機。老師雖然是傳奇法師,但她也是一個女人……”

斯迪文森怔了一會兒,隨即明白了米妮話中所指,他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對,傳奇法師也是一個女人,他之前怎麼沒有想到。果然還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你是說,我應該想辦法把蘇海倫變成我的女人?”斯迪文森沈思著,面容慢慢恢復了生氣,重新露出貴公子無可挑剔的笑容。雖然在魔紋構裝上輸得一敗塗地,可至少在這個領域內,他對李察的優勢是壓倒性的。而在貴族社會裡,這種事情毫不罕見,甚至無須為此稍稍臉紅,這雖然是一個另類的戰場,但是其意義和影響有時並不亞於真正的戰場。

斯迪文森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這是個辦法,但是成功機會也很渺茫。不能把希望都寄託在這個上面!我在深藍中還有幾個人可用,真到必要的時候,就讓那小子從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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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4:08

章三十 鮮嫩可口 上

時間在不經意間流走,浮冰海灣北部的冰蓋上開始出現巨大的裂縫,這是春天正在到來的標誌。而春天,正是許多魔獸躁動發情的季節,從地鼠到巨龍,無一倖免。

在傳奇法師身邊的人都明顯感覺得到,最近蘇海倫殿下正變得有些奇怪。她的情緒時常會大幅波動,而且喜怒全無規律,就象個心裡藏著只小兔子的小女孩。所有能夠近距離接觸到她的魔導師們都變得小心翼翼,愈發察言觀色,哪怕是如菲爾大師這樣地位超卓的人也謹慎了許多。確實有不少人在暗中猜測傳奇法師的春心動了,可是這些見多識廣的大魔導師們卻深知,處在發情期的魔獸才是最危險的。

這天午後,陽光明媚。

傳奇法師懶洋洋地歪在躺椅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事,連旁邊最喜歡的水果都忘了吃。而她的穿著也很隨意,象牙色的柔軟絲袍象皮膚般貼在身上,一雙赤著的小腳高高擱在另一邊的扶手上,柔嫩的肌膚在暖融融的陽光下竟然透著珍珠般的柔和光澤。這是一雙極致誘惑的赤足,連同露出的半截小腿會讓無知的人拼盡全力去想象那雙腿深處的風光。

可是能夠站立在傳奇法師身邊的都不是無知的人,所以全都對她外泄的春光視而不見,心中更是根本沒有任何不該有的念頭。

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曾經跟隨過蘇海倫在位面間爭戰,剩下的幾個也都參與了深藍的創建,非常清楚傳奇法師的恐怖手段。在他們眼中,眼前橫臥的根本不是柔嫩得想讓人咬一口的小女人,而是一頭貨真價實的上古巨龍。沒有這個覺悟的傢夥,早就消失在位面風暴中了。

魔導師們按照慣例匯報著深藍近期的重要事件,不過傳奇法師卻明顯懶洋洋的提不起興致,甚至有時候乾脆連眼睛都眯了起來。

這時一名侍從自外走進,說繪畫大師想要求見傳奇法師殿下。蘇海倫眯著眼睛半天沒動,直到侍從快保持不住半躬的姿勢開始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魔導師們,她才懶洋洋地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於是抱著一幅畫的藝術大師就誠慌誠恐地出現在蘇海倫的面前。

他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因為平時沒資格列席如此高層次的會議。可是目光瞄到蘇海倫那雙肉光致致的赤足時,所有人都看到藝術大師的喉節劇烈地上下滾動了一下。數十道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立刻讓藝術大師醒悟了自己失態,瞬間冷汗已密布全身。好在蘇海倫殿下雖然睜開了眼睛,但依然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竟似沒注意到藝術大師的無禮和剛剛強烈的身體反應。

藝術大師來到軟榻前,深深低下頭去,不敢讓視線落在蘇海倫身上任何一個地方。他把緊緊抱在胸前的畫展示出來,恭敬地說:“殿下,您的學生斯迪文森為您繪製了一幅畫像,非常具有藝術價值,所以我才斗膽打擾您一點寶貴的時間,把這幅畫像獻給您。”

蘇海倫半眯的眼睛終於完全張開,焦點也集中起來,然後象只正在曬太陽的貓一樣不情不願地慵懶無比地挪動了一下身體,以便有個更好的角度能夠欣賞自己的畫像。傳奇法師有很多弟子,她也收到過很多稀奇古怪的禮物,可是給她畫像的,斯迪文森還是第一個。

這是一幅半身像,背景是由春入夏的浮冰海灣。這個時節恆冬山脈的山麓已經染上了鮮嫩的綠色,而雪線以上直到峰頂仍是終年雪白,遠遠看去好像一道有名的甜點,薄荷鮮奶。海是寧靜且深邃的,天也格外高遠,海天之間由深深淺淺的各種藍色填滿。而在畫面的正中央,傳奇法師正穿著她最喜歡的天藍基色的法師袍,憑欄眺望遠方。

的確是一幅傑作!

傳奇法師的畫像雖然不多,其中不乏大師之作。但是所有的畫像都是突出了她傳奇法師的身份,即使表達了她本人的美麗,也是以端莊、威嚴和瑰麗為主題。而早期的作品則更多的是勾畫她征戰異位面的大場面。那時的傳奇法師,即便是美麗不可方物,也透著凜冽殺意和令人俯首的威能。

而這幅半身像卻獨出心裁,畫面上更象是一個氣質婉約的美麗女人。

整幅畫的背景以藍、綠、白系為主基調,每個色系裡都選用了著重表現純潔、柔和、甜蜜的色彩,那麼多種顏色的層次感卻處理得十分好,絲毫沒有喧賓奪主地掩蓋掉人物的風姿,反而烘托出那一份寧靜雋美。如果不是那身專屬於蘇海倫的水藍色法師袍,根本無從看出這個略帶朦朧與憂鬱氣質的女人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一位傳奇法師。

斯迪文森的心思通過這幅半身像表露無遺,卻又非常巧妙而含蓄。

蘇海倫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觸動,而藝術大師則把這些微的變化也收於眼底。曾經遊走於諸多國度,在大貴族和宮庭中周旋的大師,也曾經是貴族少婦少女的殺手。蘇海倫此刻的眼神,他可曾在不少人的眼中看到過。

是的,多少年來,人們只記得蘇海倫的傳奇法師身份,只記得她那些威力無窮的魔法,只記得她堪比龍群的財富和日益繁榮的深藍,卻忘記了她還是一個女人。傳奇強者的生命都大大延長,他們的心態也會隨之變化。由按照正常的時間衰老,到再度年輕,再到滄桑,最終是淡漠。在諾蘭德大陸上曾經輝煌過的高等精靈,就對此有過最深刻的認知和最詳盡的敘述。

而現在的蘇海倫,由於早早就進入傳奇法師的境界,心態明顯還處於非常年輕的狀態,是二十歲,還是十八歲?無從猜測。但她眼中閃過的朦朧和迷茫,藝術大師卻曾在許多仍對愛情懷有夢想的貴族少婦少女眼中看到過。這幅畫的殺傷力,由此可見。

曾經,是曾經,藝術大師也為蘇海倫的美麗和強大所折服,甘心放棄外面多姿多彩的世界,在深藍中定居下來。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他單方面的仰慕早已付諸流水。愛情還是需要現實基礎的,當藝術大師開始依靠從蘇海倫手裡領錢來維持生活時,渺茫的夢想便就此離他遠去。所以看到斯迪文森的心思和努力時,藝術大師竟然沒有絲毫嫉妒,本以為早已塵封的記憶一一泛起,一一咀嚼卻只剩下了感嘆。這其實也是上了年紀的標誌。而且他還會幫助斯迪文森,這如果放在十年前,完全是不可思議的事。即使這個幫助價值巨額的金幣。

或許是被藝術大師窺視的目光驚動,蘇海倫忽然再次完全張開了眼睛,目光清澈無比,嚇得藝術大師連忙低下頭去。

傳奇法師有些貪婪地再看了一眼斯迪文森所繪的半身像,然後眉開眼笑,嬌靨如花,說:“畫得真不錯,不過我有這麼漂亮嗎?”

“當然!您是所有傳奇中最美麗的一個!”這一次藝術大師搶在了所有魔導師的前面。

蘇海倫有些矜持地笑了,轉向灰矮人,說:“黑金!斯迪文森這個小傢夥真挺不錯的,這樣吧,這個月給他加些姐姐我的喜悅,數目嘛……”

說到這裡,蘇海倫忽然看了看還呆在原地的藝術大師,說:“你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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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4:24

章三十 鮮嫩可口 下

藝術大師心中百味摻雜,不敢逗留,快步離開。不過已經確切知道蘇海倫會對斯迪文森表示喜悅,這就足夠了。相信這個消息一定會讓斯迪文森感到欣喜,從而有更多的表示。可是在走向魔法傳送陣的途中,藝術大師忽然放慢了腳步,並且驚訝於自己的轉變。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竟然也變得如此世儈,會幫著一個並不熟悉的年輕貴族去追求自己曾經仰慕的對象。就只為了錢嗎?

藝術大師的心底立刻掙扎起來。有個聲音拼命爭辯說幾乎每個大魔導師都在為蘇海倫的喜悅奮鬥著,那不也同樣也是為了金幣嗎?大魔導師們都這樣做,他一個小小的大法師有什麼可以矜持的?

可是理智和經驗卻在無情地提醒著藝術大師,兩者並不相同。所有的大魔導師們都有著自己做人做事的底線,他們以自己的方式為深藍作出貢獻,並且獲取自己應得的一份酬勞。蘇海倫的喜悅絕非無因之作,更多是對他們成就和辛勞的認可。而這些上了年紀的大魔導師們,看待蘇海倫的目光就象是面對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願意陪著她嘻笑打鬧。當然,其中也不乏有只為獲取金幣而工作的人,但他們的共同特徵是敬業,每一枚金幣都賺得心安理得。真正沒有底線的傢夥,根本無法在傳奇法師身邊生存。

一念及此,藝術大師立刻感覺到口袋中的金幣和魔法水晶變得熾熱起來。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是否正是因為自我放棄的逐漸淪落,才從好幾年前起,就再也無法創造出真正讓自己滿意的作品呢?

而在會客廳中,等藝術大師離開後,蘇海倫的目光卻還沒有離開那幅自己的畫像,眼睛裡的神情越來越是複雜。一眾魔導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顯得有些擔憂。斯迪文森的用意非常明顯,他們並不擔心蘇海倫會看不出來,可是現在蘇海倫的表現卻實在異常,讓他們隱隱不安。難道傳奇法師會真的胡塗到被那個富有機心的年輕人感動?

等了很久,終於還是灰矮人忍不住,乾咳了幾聲,引起蘇海倫的注意後,才大聲說:“殿下,您還沒有決定斯迪文森本月應得的獎勵呢!”

蘇海倫聽出了灰矮人不正常的語氣,可是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的畫像上,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就一百金幣好了。”

“這個……多少?”灰矮人有生以來第一次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傳奇法師剛剛對畫像的迷戀,就是聽到一百萬都不會讓他感到如此震驚。

傳奇法師終於把自己的小腦袋從畫像後探了出來,有些不耐煩地說:“一百啊!我說得不清楚嗎?你還想給多少?難道你打算替我出錢?”

“啊不!當然不!您開玩笑了,我哪裡有錢!”灰矮人急切搖著雙手,少有的惶急。灰矮人有著和巨龍相近的愛好,金幣對他來說根本不是貨幣,而是越多越好的收藏品。讓他把金幣掏出來,和割了他的鬍子同樣痛苦。

傳奇法師小巧的鼻子一皺,哼了一聲,說:“這不就是了!另外,給剛才離開的那個傢夥發一萬。這幅畫畫得不錯,水準回升不少,需要獎勵他一下。”

黑金一時沒有明白為什麼蘇海倫會對著斯迪文森獻上的畫像,卻說要獎勵藝術大師。在場的幾位大魔導師倒是若有所思,依關係親近程度,互相交換個眼神,微微點了點頭。當然沒有人想到要為沒有任何藝術細胞的灰矮人解惑。

不過蘇海倫並沒有瞞著他們的意思,她揚了揚手中的畫像,說:“你們看,這幅畫的構圖布局乃至基礎色調都帶著剛才那傢夥的風格,只有人像部分的著色層次和細節不是。所以分明是剛剛那傢夥先打好了底稿和底色,最後才由斯迪文森塗點顏色而已!哼,你們幾個剛才那都是什麼表情?嗯?!還真以為姐姐我看不出來嗎!都給姐姐我記住了!小心你們下個月的帳單!還有,黑金!你也該好好學學藝術了!別天天只知道和金幣打交道!”

灰矮人拼命點頭,說:“殿下放心!我一定好好學習,下次參加聖樹王朝的珍貨大會時,我定會去淘幾幅真正能夠升值的名畫回來!”

蘇海倫的目光又回到了自己的畫像上,戀戀不捨地看了幾眼,才幽幽地嘆了口氣,說:“其實看到這幅畫,只是促使我更加接近於做出一項決定而已。好了,不談這個。你們還有別的什麼事嗎?”

菲爾上前一步,把李察跟隨納亞學習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說到李察的事,蘇海倫的眼睛當即一亮,沒等菲爾把話說話,立刻插話道:“難怪李察會突然在魔紋構裝上有所突破,原來是這個傢夥在裡面搗亂。菲爾大師,你覺得這會對李察將來的成就產生負面影響嗎?”

菲爾早已思考過這個問題,搖了搖頭,說:“不會,很有可能對李察將來有益。”

蘇海倫的雙眼立刻亮起危險的光芒:“有人想對我的李察下手?”

菲爾連忙說:“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我們已經可以肯定李察能夠成為一名構裝師,而構裝師很少能夠不上戰場的。多學些黑暗中的藝術,對他將來的生存會有幫助。”

傳奇法師這才點了點頭,說:“這倒也是。不過納亞居然不經我的允許就敢偷偷教我的學生,膽子倒是和當年一樣的大。當初的災刃就是個很討厭的傢夥,我曾經十分想給他留個印象深刻的教訓,只是這傢夥竟然不顧名聲地像只小老鼠似的躲了起來,此事才作罷。沒想到啊,他居然躲到深藍裡來了,嗯,好,很好,嘿嘿,嘿嘿嘿!”

在傳奇法師笑聲變得很奇怪的時候,所有的大魔導師都默不作聲。

納亞的確膽子夠大,得罪過蘇海倫後居然還敢在深藍中藏身,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讓人意外的好主意。只是現在他的身份已經公開,就是立刻離開深藍也來不及了。蘇海倫或許不是傳奇中最強大的,但確實是最記仇的,所以她狩獵追蹤的能力和魔法一樣出名。

至於災刃的殺手身份,反而沒什麼人在意。深藍中人流如潮,邊緣地區的人口流動能夠媲美一個小國的首都,不知混著多少曾經在陰影中討生活的人,只要他們老實遵守深藍的規則,那就沒人會去理會他們的過去。深藍只維護自己的規則,而外面世界的規則在深藍一律不通行。

蘇海倫咬著下脣,有些苦惱地說:“災刃雖然得罪過我,不過想想卻只是些小事,再後來我也翻到了他幾十年的私藏……嗯,都這麼多年了,也就算了。現在他還挺識趣的,教李察的都是真東西,一點都沒藏私,倒是有些不好處理......”

這時灰矮人跨上前一步,提醒著:“殿下,稅!”

“什麼?”蘇海倫一怔。不得不承認,這幾天她的反應慢了不止一拍。

“殿下,納亞沒有交稅!他每天都向您的李察收一千金幣的學費,卻沒有交稅!這是在**裸地偷竊您的金幣!”灰矮人越說越激動,開始手舞足蹈起來,以加強自己陳述的語氣。

傳奇法師美麗的小眉毛也豎起來了!

某種程度上,她和灰矮人有著共通的特**好,那就是金幣。她霍地坐了起來,說:“黑金!立刻去找納亞,把該收的稅都收上來!多帶幾個人,他一直有幾個同夥。”

灰矮人挺直身軀,象個猩猩一樣用力捶著自己的胸膛,大聲發出咆哮:“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這裡可是深藍!”

他象個真正的勇士一樣,大踏步走出會客廳,氣勢媲美列陣後準備衝鋒的構裝騎士,在場的魔導師們卻個個流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大家共事快十年了,都清楚出了會客廳後,灰矮人一定會叫上一打的執法法師,然後才敢去找災刃的麻煩。

議事到這裡就結束了。等大魔導師們都離開後,蘇海倫又對著那幅畫像看了很久很久,然後讓侍從去把李察叫來。

李察和傳奇法師見面的地方是一間布置雅致溫馨的小廳,而不是那宛然山水之間的千米巨廳。傳奇法師在柔軟貼身的絲袍外面隨意罩了件長衣,從領子整圈一直鑲到對襟的大片朗鬆手繡花邊,把她的小臉襯得更加稚嫩清麗,長髮胡亂輓成一團,用兩枚龍牙一插,就算髮髻了。而幾縷散髮披下來,落在渾圓的肩膀上,分外的誘惑。

李察進來的時候,傳奇法師正跪坐在深紅色純毛地毯上,半身趴在紅木茶幾上,聚精會神地盯著眼前的一架魔法精金鑄成的小天平。

天平兩端的托盤中放著數量不一,大小各異的砝碼。天平已經處於嚴重的不平衡狀態,右邊的托盤幾乎要觸到底盤。而蘇海倫的左手中把玩著一枚小巧精緻的砝碼,正猶豫著要投向哪邊。這枚砝碼非常小,比桌上任何一個砝碼都要小,看起來似乎無論投到哪邊都不會有決定性的影響。

可是李察敏銳地發現天平支柱上雕刻著盤繞的巨龍和魔鬼,均散髮出淡淡的魔法氣息。他立刻察覺這是一架魔法秤。它的平衡並不僅僅取決於物品的重量,更多是由物品內含的魔力所決定。而且它對環境非常敏感,會和位面間變幻莫測的元素能量產生感應,從而改變平衡狀態。所以它即可以是檢測物品魔法品質的工具,也可以用來占卜。

李察安靜地站著,不去打擾。他很喜歡這種寧靜,也喜歡傳奇法師此刻不經意間展現出來的驚心動魄的魅力。

蘇海倫猶豫不定,過了半天才象是察覺李察站在身後,於是回頭看了眼李察,喃喃的說了聲“鮮嫩可口”,然後就把手中的小小砝碼扔到了天平上那高高翹起的托盤裡。

叮!魔法精金的敲擊聲清脆悅耳,久久不散。

那枚小小的砝碼卻象有山巒般沈重,壓得托盤筆直下墜,一沈到底!

蘇海倫看看李察,再看看天平,再看看李察,如此反覆,臉色表情說不出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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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4:39

章三十一 深藍詠嘆 上

每年四月的最後一天,諾蘭德大陸的七弦彎月都將同時高掛夜空,據說這一天是改變人一年中命運的時刻,因此也被稱為命運之日。

命運之日是大陸上許多國家的節日,也是為數眾多的亞智慧部落的共同節日。以巫祭為主的部落,比如豺狼人,蛇人,地精等都把這天視為最重要的日子。而奇異的是,那些長年生活在地下洞穴中的種族,比如說穴居怪,比如說水下生活的魚人和娜迦,也同樣重視命運之日,儘管其中的某些種族可能一年中也見不到一次月亮。

傳說中,命運之日這一天,諸神都會側耳傾聽信徒的聲音,或是派下代言人,甚至用化身降臨於世間行走,以聽取信眾的願望。虔信者將得到獎勵,而無信者會一無所獲。不過那些曾經跨越過位面的強者們都很清楚,傳說只是傳說而已。

但是這一年的命運之日,確實有許多人的命運由此改變。

在一場精彩絕倫的突擊、鑿穿和反包圍戰役中,艾莉婕手中的構裝騎士終於出現在戰場上,與尼奧和索拉姆家族的構裝騎士展開正面決戰。二十對十八,索拉姆和尼奧聯軍依然占優,雖然優勢很小。可是決戰的戰果,卻是艾莉婕以五位構裝騎士的損失為代價,全殲了聯軍的構裝騎士小隊!

這是決定戰局的一役,艾莉婕子爵的軍隊以構裝騎士為前鋒,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尖錐,狠狠鑿穿了聯軍的陣線,把鋼鐵洪流鑄成的防線撕開一道口子,傷痕迅速加深擴大,最後整個戰局徹底崩潰。是役聯軍被俘數千人,損失各類騎兵重騎近千騎,索拉姆正式宣布退出戰爭,而尼奧的和談特使則在戰鬥剛剛結束時就已迅速派出。

軍事貴族之間有著古老的規則,和談結果其實已由先前的戰局確定。尼奧侯爵將會損失至多三分之一的領地,以換取今後十年的和平。而艾莉婕則擁有戰敗者失去的全部土地。這次收穫的豐碩戰果,將使她擁有足夠多的合法領地,只待神聖同盟皇帝的旨意下達,她的稱號就將變為艾莉婕伯爵。

構裝騎士間的戰爭奠定了勝局,但人們談論更多的肯定是戰力懸殊導致的勝負。在今後一段時期內,人們都會猜測艾莉婕背後那位神秘的構裝師會是誰,至少他的水準應遠在成名幾十年的聖克魯斯之上。

在神聖同盟的西南線,艾莉婕將在很長時間內成為一個核心話題。可是在整個大陸的層面上,更多人談論著的卻是歌頓,歌頓.阿克蒙德。歌頓選擇了在命運之日這一天的正午正式進駐神聖同盟的首都,大陸的奇跡之城,浮世德。

進入浮世德的道路從來都是以鋼鐵和鮮血鋪就的,眾多勢力都會在明裡暗裡加以阻撓,甚至有些大家族乾脆就是赤/裸/裸的直接派人截殺。這是神聖同盟的傳統,也是第一任皇帝定下的規則。沒有能力衝破封鎖與截殺的家族,根本沒有資格在浮世德立足。而在一個家族進駐浮士德的過程中,對他們領地的進攻都是合法的。

百年來,每個傢夥成功進駐浮世德的榮耀背後,都是一條由玫瑰與鮮血染紅的路。可是人們往往只記得成功者,卻忘記了更多的家族在這條道路上徹底銷聲匿跡。

歌頓的決定令整個大陸為之側目,原因之一就在於或許阿克蒙德作為一個整體已經夠資格向浮世德發起挑戰,但是阿克蒙德從來沒有團結在一起過。作為族長,歌頓只代表他自己。而且歌頓崛起得太快了,在老牌貴族眼中嚴重缺乏底蘊。底蘊並不是一個空泛的詞,恰恰相反,它意味著秘密的私有位面,堆積如山的財富,成打的構裝騎士,裝備精良的軍隊,以及可以支撐得起擴張的人才。這一切的總和,就叫底蘊。底蘊,是要靠時間的,是一年年積累下來的。

這就是暴發戶崛起得快,也隕落得快的原因。毫無疑問,歌頓.阿克蒙德就是一個暴發戶,而且還是其中非常愚蠢的一個。

在歌頓.阿克蒙德面前,通向浮世德的道路並不平坦。然而他並未如此前成功的家族那樣從諸位面調集大軍以全力突破封鎖,而是恰恰相反,命令所有位麵包括本土的軍隊都駐紮原地,嚴防其它家族趁火打劫。他甚至沒有動用族長的權威,去要求阿克蒙德家族其他成員協同。

當歌頓.阿克蒙德踏上征途時,身邊只有他的十三位構裝騎士。

命運之日的正午,哥頓.阿克蒙德準時出現在浮世德城門前,整個神聖同盟為之震動。

這是阿克蒙德家族第一次踏足浮世德,也意味著從這一天起,阿克蒙德正式成為大陸上最顯赫家族中的一員。

而命運之日,對於李察來說也是特殊的一天。因為晚上十一點,他將得到傳奇法師的召見。他本能地感覺,這會是一次非常特殊的見面。

夜幕徐徐降臨在壯闊的浮冰海灣上,在這個特殊的夜晚,深藍已經點亮。

濛濛如煙霧的藍色魔法光輝從宏偉塔身的紋路中不斷溢出,升騰而上。遠遠望去,就如在浮冰海灣的盡頭矗立著一座瑰麗神秘的藍水晶之塔。深藍周圍的空地則燃燒著數以千計的篝火,從魔法塔高層俯瞰下去,有如夜空中的點點繁星。人們仿佛感覺不到春寒的料峭和刺骨,聚集在篝火旁,歡歌著,暢舞著,痛飲著烈酒,並且欣賞著每年僅有一次的深藍點亮的盛景。

他們大多是在邊緣區內生活的人,深藍是他們賴以為生的庇護所,也是他們的精神支柱。這座魔法塔在北方屹立一天,他們的驕傲就會隨之增厚一分。

而在這個狂歡的夜晚,深藍的上層卻早已寂靜。大魔導師們見多了更加盛大的慶典,早已無動於衷。對他們來說,浩瀚的魔法世界已然探索不盡,再也無需依靠慶典和節日的狂歡麻醉自己,尋找寄託。

約定的時間到了。

在李察面前,龐大的魔法傀儡推開兩座重鋼鑄就的大門,露出後面盤旋向上的階梯。

大門仍是符合深藍上層審美觀的高聳無比,重鋼表面卻沒有做任何特別處理,裸露出濃重的紅赭石色以及一道道風化紋路,充滿原始的美感,讓人不由聯想起這種金屬的原產地,毀滅與絕望荒原深處的蠻荒景色。

層層階梯則是精緻細膩,通體閃耀著淡淡的光輝。光輝初看時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如果注目凝視卻會立時感到暈眩迷亂,以至於無法辨別出階梯原本的材質,而扶手欄桿上每一處雕塑都是藝術的精品,在微光的烘托下愈發令人望而陶醉。階梯的高度更是讓李察眩暈,這裡已經屬於深藍最上層的區域,再往上,就是蘇海倫真正意義上的私人區域,就連大魔導師們都沒有資格進入的禁區。

傳奇法師要在私人區域中約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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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4:54

章三十一 深藍詠嘆 下

李察鎮定著心緒,拾級而上,在階梯的盡頭,一扇幾乎被各種形態的雕塑鏤空的小門自行打開,門後竟然站著兩名黑精靈少女。看到傳說中地下世界的凶惡種族在面前突然出現,李察大吃一驚,差點就要放個瞬發魔法出去。不過他立刻想起這是傳奇法師的私人領域,不可能出現敵人,看來兩名暗精靈少女屬於她私人蓄養的屬下。

兩名黑精靈少女顯然是認識李察的,其中一個少女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說:“李察先生,請跟我來。”說完,她就當先引路,而另一名少女則把小門關好。

看著前方黑精靈少女輕盈無聲的腳步,李察忽然全身滲出了細細的汗珠。納亞曾經教過他觀察其它人的動作,少女的每一步都如鐘擺般精確,等同於肩寬,不多一分,不減一毫,而且每次只以足尖的一點沾地,卻又在步伐間展示了十足的力量感。這種走姿雖然充滿韻律的味道,有著如舞蹈般的美感,但在李察眼中卻極為危險,這說明少女其實擁有非常可怕的武技,如果她突然爆起襲擊,以李察現在的能力根本無從反抗。

少女帶著李察進入了一個非常寬廣的空間,如果說蘇海倫議事的千米會客廳模擬的是山水之間的畫意,那麼這個近萬平方米的巨大空間仿造的則是各個位面的天然環境。這裡有熔岩世界,有冰冷森寒的極地雪原,有幹燥的沙漠,也有陰濕泥濘的沼澤,甚至還有一個龍巢!

各種不同的地形被魔法屏障分隔開,互不幹擾。而每種環境都不是靜止死寂的,隔著不同屬性的魔法屏障或紫或藍或綠等等的光輝,會看到幢幢黑影晃動,一閃而逝間勉強能夠辨認出是林林總總只在魔獸圖鑒大全上才能看到的奇怪生物在活動著。

穿過這片區域,再沿著階梯向上一層後,又一座門出現在李察面前。這扇大門是石製的,除了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之外,倒沒有什麼格外古怪的地方。少女在門上輕撫一下,石製大門就無聲滑開。黑精靈少女再也不肯向前走一步,而是示意李察自己進去。

在長而幽深的走廊盡頭,是夢幻般的地方。

無數冰淵水晶星羅棋布般嵌在�壁和穹頂上,它們散髮著深淺不一的藍色光輝,為房間中的每一樣東西都塗上了一層夢幻般的藍色。地面光潔如鏡,不知是由什麼石材鋪成,踩上去一點沒有冰寒的感覺,反而熱熱的十分舒服。站在這裡,地面倒映出的也是漫天星空。恍然間,李察仿佛覺得自己身處在位面體系的中央,放眼望去,盡是無盡星海。

遠方是一面�的落地窗,窗外首先映入眼簾的全景是夜幕下的恆冬山脈。宏偉巍峨的恆冬山脈有如遠古泰坦,龐大巍峨肅然,靜靜地橫臥在那裡,只是見證著大陸歷史的變遷,而並不參與。

在高達十米的落地窗前,站著一個窈窕的身影,在這夢幻般的空間內其實很不起眼,所以李察一開始並沒有看到她。但是只要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會自然而然的為之所吸引,再也挪移不開。

那是傳奇法師,位面征服者,屠龍勇士和惡魔終結者,蘇海倫。

這樣的空間,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女人,綜合在一起,竟讓李察產生了某種錯覺,似乎身處夢境,又似乎進入到另一個人的記憶中,身心都充斥著滄桑疲憊,仿如在位面間已征戰萬年,又仿佛流浪了更長的時間。

“老師,您找我?”李察壓抑著異樣的心緒,上前一步,問候著。

傳奇法師緩緩回身,凝望著他,說:“李察,你已經是一個男人了,而且也展示了自己的天賦和能力。”這一刻,蘇海倫的神情和氣質與平時有很大不同,更象一個溫婉端莊的女人而非稚氣未脫的小女孩,她微微頓了一下,才問:“那麼,你願意繼續我的知識,並在構裝師的道路上走得更遠嗎?”

李察的心臟猛然一跳,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非常願意!”

蘇海倫笑了笑,溫和地說:“你知道,一切收穫都是要付出代價的。而到目前為止,所有代價其實都是由你的父親歌頓.阿克蒙德支付的。但是我想,這應該不是你願意的局面。但是,現在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一個你可以用自已作為代價,換取得到強大力量的機會,你願意嗎?”

李察沒有立刻回答。蘇海倫說得輕描淡寫,可是他卻在深思,自己有什麼是可以和父親的資助相媲美的。即使當初李察並不知道一個位面十年諾蘭德時間的收益意味著什麼,現在也已經完全明白了。就算是把自己今生完全出賣,又怎能抵得過如此巨額的資助?李察很聰明,智慧天賦和在深藍中的學習又讓他始終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價值。就目前而言,十個李察加在一起也抵不上培養一個構裝師所需的代價。至於將來……將來,如果他要達到歌頓今天的成就,除了保持現在的努力不懈外,還需要足夠好的運氣。就象某個大魔導師說的,運氣從來都是實力的一個重要部分,甚至是最重要的部分。

很殘酷,但這就是現實。

每個人都是有價的,哪怕他再怎麼堅定地認為自己不能用金幣來衡量,也是有價的。同時由於每個人的價格其實是由別人來定的,所以也總會和本人心理上的價位產生偏差,基本上都是巨大的偏差。所以在無法確認自己未來能夠達到的高度時,李察沒有辦法去許諾。

仔細品味傳奇法師的話,李察發現,蘇海倫對他是……偏愛的。

這更讓他猶豫,因為李察深知已經欠了她太多太多,如果還想要得到更多的話,卻不考慮是否能夠回報,那不是伊蘭妮的風格。伊蘭妮那屬於銀月精靈的高傲,已經悉數留給了李察。可是沒能讓他立刻張口拒絕的原因,卻是始終深藏於內心深處的那團熊熊烈火!

如果拒絕了蘇海倫的幫助,李察不知道將來還能從哪裡得到足夠的資源,變得足夠強大,好去完成媽媽臨終前的願望。他的父親是一個龐大的陰影,而且還在不斷擴張著。

選擇,竟是如此為難。

蘇海倫走到李察面前,伸手撫上他的臉,讓他擡起了頭。

這是第一次肌膚接觸,傳奇法師的手細膩冰滑得讓人顫抖,而他驀然發現,如此面對面站著,兩個人的身量其實是等高的。惡魔遠比人類高大,銀月精靈也比普通人要高出一個頭,李察繼承自父母的兩個血統,以及在山中度過的童年歲月,都使他的身高超出同齡人。伊蘭妮在最初的十年中不斷給李察吃的麵包果其實是銀月精靈古老配方的一味主藥,而深藍中最近一年的特殊配餐上,蘇海倫更是下了血本。所以在不知不覺間,李察已經和普通人類的青年無異。

在如此近的距離上,李察看到傳奇法師的臉,竟然是如此的柔和。這是鼓勵,終於給了他勇氣,讓他能夠說出心裡的話。

“老師,我……我根本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和您的栽培相當的。至於將來,將來很遙遠,誰又能說得清三年之後的事情呢?”

蘇海倫溫柔的微笑起來,滿室魔法光輝也掩蓋不住她眼波流動時的熠熠光彩,說:“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倔強的小傢夥,完全和你的媽媽一模一樣。”

李察這次是真正吃驚了:“您認識媽媽?”

“見過兩次,還算是好朋友。伊蘭妮是一個讓人尊敬的傢夥,而你和她的性格簡直一模一樣,所以就讓我想起了她。她和你的父親……算了,都是當年的事,就不說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現在的心事,我其實也能猜出一點。”傳奇法師的聲音很平和溫柔,卻輕而易舉起砸開了李察內心最深處的冰封,讓他只能低下頭,才可以不讓她看到眼角有幾滴不該出現的東西。

“我願意給你這樣一個機會,一方面是因為伊蘭妮,另一方面卻是想再給自己一點希望,試著去實現一個本以為完全沒有可能去實現的夢想。就在不久之前,我已經接近徹底絕望了,可是你的出現卻又讓我多了一線希望。所以你不用去考慮具體能夠付出什麼,只要你有願意為此付出一切的決心,就可以了。”

李察再無猶豫:“我願意!並在有生之年,我會為您……”

他的話被蘇海倫的小手蓋住了,她笑得很歡喜,說:“後面的不用說了。只要前面三個字就夠了。”

“好了,小李察,現在該是給你看看真正的魔紋構裝的時候了。”

蘇海倫如在水面飄行般後退了幾步,然後沒有做任何施法手勢,也沒有念任何咒語,整個人如同失去重量般,徐徐升空,到足尖離地一米時就停了下來。她有如天鵝般優雅地展開雙臂,魔法長袍和身上所有衣服都瞬間化為萬千流光,在空中縈繞著她交織飛舞。

李察已怔在當場,未曾想到在眼前會出現有若夢幻般美麗的軀體,而且再無一絲掩飾。

傳奇法師的身體比想象的極限還要完美。

未等李察從震驚中醒來,她的肌膚上就開始浮現道道水藍色的紋路,轉眼之間,它們就如有生命的花枝,生長蔓延到了她的全身,然後驟然閃亮爍然,散髮出迷離如紗網般的藍色光芒。

李察的意識本已是一片空白,卻又為絢爛的藍色所填滿。他的思緒已經凝止,再也無法流動,而言語和思想,都已無法形容這種美麗。

蘇海倫的聲音飄飄蕩蕩,恍若自天外飛來:“看到了嗎?這就是屬於我的魔紋構裝:深藍詠嘆。它還沒有完成,我本來以為或許這一生都不會有完成的機會了。現在我願意再給自己一點希望。李察!如果將來有可能,為我完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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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5:11

章三十二 光輝燦爛的陰影

李察下意識地走近她,每踏出一步都象踏在一個最真實的夢境中,光帶近得似乎就要拂到臉上。他伸手去觸摸那層層舞動的藍色,可是手指卻穿過了絢麗的藍,直接觸碰到了她的身體。如有傳奇魔法般的力量在指尖與肌膚相觸的地方爆炸,讓李察和蘇海倫都身不由已地打了個寒戰。

被美麗和神秘的深藍詠嘆所震懾著,李察還來不及用語言,甚至無法用感知去形容此刻的感覺,他突然發現那道沸騰的血脈自身體的最深處湧出,而且來勢前所未有的凶悍,完全無法遏制,再次席捲他本已停頓的知覺。他的手不由自主的被雄性本能帶領著再向前探,順著傳奇法師光潔的大腿向上遊去。

李察只覺得自己忽然間引燃了一座火山!轟的一聲,蘇海倫如同被點燃的火炬,周身都在噴射著藍色的光焰,身體表面的道道神秘紋路更是濃厚起來,最終轉為深不見底的湛藍。她咬著牙,一把把李察提了起來,磅礡充沛的魔力洶湧灌入李察的身體,於是他的身周也開始迸射出元素風暴,在狂猛的風暴中,李察所有的衣服都被絞成碎片,然後再被殛成飛灰!

嘭的一聲,李察**著被扔在地上。地面非常堅硬,這下撞擊極為沈重,可是蘇海倫灌入的魔力依然在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裡奔流,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是劇烈的震盪還是麻痺了四肢,讓他一時爬不起來。

傳奇法師的魔力也沒能壓製住李察體內那已徹底狂暴了的血脈,他仰面躺著,那根成熟男人的證明卻斜刺天空,直指蘇海倫。

“該死的!”蘇海倫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這句話,她驟然橫掠十米,出現在李察上方,然後直直落了下去。而她在空中拉出的藍色光帶,卻如巨大的光翼幾乎遮蔽了大半個空間,燦爛絢麗著不肯輕易消散。

李察的身體本能向上挺起,迎接那炫目而迷離的誘惑,從喉嚨中發出有若野獸般嘶啞的吼叫。他只覺得身體的某個部位忽然陷入一個神秘地帶,炙熱、濕潤、而又強勁有力,那片地帶的每一下強力蠕動,都對他的神經造成了碾壓般的轟擊效果,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吼叫。而他也在本能地反擊著,雙手攀上她的大腿,緊緊抓住,盡一切努力想要把自己最敏感的部位陷得深些,再深些!

傳奇法師的小眉毛先是緊緊皺著,然後逐漸舒展,最後則是慢慢豎起!

在命運之夜,於深藍色的夢境中,男孩變成了男人。七弦明月同時高掛,將夜也染成七色時,許多人的命運也自此改變。

再特殊的日子也會過去,哪怕是命運之日也是一樣。當清晨的陽光照射在身上時,李察漸漸醒來,於是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他發覺蘇海倫並沒有離開,而是仍然在沈睡著,在晨曦下,她的身體完美無瑕,似有象牙般的光澤在流轉,而胸前的兩點淡淡暈紅似乎感覺到了李察注視的目光,而開始輕輕顫抖。在她的身體上,昨夜那些深藍色的魔紋已然不在,發生過的一切如同真的只是一場幻夢而已。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只是兩個人的姿勢稍有問題。

李察的身體是蜷縮著的,頭枕在蘇海倫的臂彎裡,手和腿都纏在她身上,即象生怕她會逃走,又似缺乏安全感的依賴。而傳奇法師則是大大咧咧地仰躺著,右臂攬著李察,睡得心滿意足。

早上本來就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時刻,逐漸回憶起昨晚經歷,再看到仍沈睡著的蘇海倫,他再也忍耐不住,手悄悄開始移動。李察輕微的小動作即刻弄醒了傳奇法師,她先是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啪的一聲打飛了在自己身上亂動的手,這才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睛。可是她馬上就覺得很不舒服,因為一根又熱又硬的東西正頂在臀側,還在活動著,於是她本能的伸手一抓一擰,身旁的李察立刻悶哼一聲。

傳奇法師轉過頭,睜著閃亮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了李察一會,瞳孔深處才漸漸有了些神彩。於是李察知道,這個時候她才真正睡醒。

看到身邊躺著的李察,蘇海倫完全沒有一點驚訝意思,而是先伸手掩口,舒舒服服的大大的打了幾個呵欠,然後再肆意舒展了幾下身體。李察則不斷悶哼著,因為蘇海倫亂動的時候,右手一直抓著他的要害部位。而眼前看到的景象又是如此讓人噴血,讓他差點再次噴湧精華。

傳奇法師坐了起來,看了看李察,居然問的是:“還想要?”

李察臉色潮紅,卻點了點頭。

他的身體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時候,而智慧在天賦的加成下雖然一年抵得上別人三年,但認真說起來也只是十七八歲的成熟度而已。初次成為男人,又是在蘇海倫這等風色無雙的女人身上變成的男人,當然會想要。

“想要幾次?”傳奇法師又開始笑得很奇怪了。昨晚那個溫柔婉然的女人似乎真的只是一個幻影。

李察當真開始認真思考。這個身體的極限他還不清楚,可是有一點很明確,那就是再來多少次都是不夠的。他甚至覺得自己現在精力無窮,可以一直持續衝殺到朝陽第二次升起!而血脈則在蠢蠢欲動,全力支持著李察的狂想,不惜被一戰榨乾。

“三次,不……五次吧……”李察遲疑著。

蘇海倫忽然大聲笑了起來,右手狠狠動了幾下,差點把已經站在懸崖邊的李察弄得崩潰。然後她站了起來,揮手招來全新的內衣和法師袍,自顧自地開始穿戴,然後說:“天亮了。所以……一次都沒有了!”

巨大的失落……李察默然,然後也站了起來。他看到臥室一角擺著全套男人的衣服,而且目測之下就知道完全是他的尺寸,於是也走過去穿上。

穿上衣服後,李察就覺得尷尬和忐忑少了很多,而蘇海倫再不是昨晚那個讓他徹底瘋狂的女人,眼前的她又恢復了傳奇法師的身份,並且和往昔一樣的張揚自然,好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而李察卻在一時間無法適應,兩個截然不同的傳奇法師在他眼前重合,讓他一時分不清究竟是昨夜還是今晨在作夢。

蘇海倫看了看李察,然後走到落地窗前,遠眺朝陽自恆冬山脈中緩緩升起的壯麗景象,徐徐地說:“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李察整理了一下心情,強行冷靜下來,問:“為什麼?還有,您需要我將來作什麼?”

“為什麼?”傳奇法師清脆地笑了起來,聳聳肩,說:“這還有什麼為什麼?很簡單啊,姐姐我最近心情不好,所以就便宜你了呀!就這麼簡單!嗯嗯,如果一定要找個原因的話,那麼鮮嫩可口這個理由就很足夠了呀!”

看看李察有些發綠的臉色,蘇海倫忍不住笑得更大聲了。

好不容易笑完,她才說:“其實如果認真的說,理由也是有的。那就是姐姐我最大的愛好,就是在那些未來有可能改變大陸歷史的強者心頭留下一片抹不去的陰影。只不過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所以給這些傢夥施加打擊、留下心理陰影的方式也就都不一樣。而對你呢,我想來想去,就是昨晚那種方法最好,吃掉你!今後你每次找女人時,都會忍不住想起我的,哈哈!”

傳奇法師的表情和口氣都很煞有其事,而李察只能無言,等她再次笑完,才重複了一下第二個問題:“那麼您需要我將來作什麼?”他特彆強調了將來這個詞。

“將來…….將來…….”蘇海倫忽然黯然,她嘆了口氣,伸出左臂,輓起衣袖,露出柔嫩的前臂。然後在如雪般的肌膚下,絲絲藍色魔紋又開始浮現。“深藍詠嘆是六級的魔紋構裝,現在的諾蘭德大陸卻只有關於五級魔紋的知識。所以,如果你想要完成它,就必須到無窮位面的深處去尋找深藍詠嘆的秘密。”

“我會去探索位面的。”李察平靜地說,並沒有賭咒發誓,也沒有激動熱血。

“那我就等著你了!”深藍色的魔紋漸次褪去,蘇海倫擡了擡明麗的小臉,又恢復了肆意張揚的本色。

可是李察現在已然知道,所有人都看到的那個張揚狂放、肆無忌憚的傳奇法師並不是真正的蘇海倫,在昨晚中夜之時,於深藍幽火裡慨然嘆息的才是。又或者兩個都是蘇海倫,只是如他一樣,其中一個被深深埋藏於眾人所看不到的地方。

天已經亮了,命運之日變成了過去。

藉著剛剛清晨的寂靜,李察離開了蘇海倫的私人區域。當魔法門在身後合攏時,他禁不住停下了腳步,回頭張望。兩個世界再次分隔,下一次魔法門在他面前打開,卻不知會是何時。蘇海倫最後的叮囑猶自在耳邊縈繞:“昨晚的事情一定不能說出去哦!”

李察當然不會說出去,這件事,這個經歷,他會深深埋藏在心底,作為最珍貴的寶藏,仔細收藏。

而傳奇法師的另一個聲明,卻讓他平靜已久的臉上浮現出若隱若現的微笑。蘇海倫吃掉了他的人生初次,並號稱要以此給他留一片心靈陰影,而她的確成功了,在李察的心中已經烙印上了屬於她的陰影,永難消磨。

那是一片光輝燦爛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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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5:54

章三十二 光輝燦爛的陰影

李察下意識地走近她,每踏出一步都象踏在一個最真實的夢境中,光帶近得似乎就要拂到臉上。他伸手去觸摸那層層舞動的藍色,可是手指卻穿過了絢麗的藍,直接觸碰到了她的身體。如有傳奇魔法般的力量在指尖與肌膚相觸的地方爆炸,讓李察和蘇海倫都身不由已地打了個寒戰。

被美麗和神秘的深藍詠嘆所震懾著,李察還來不及用語言,甚至無法用感知去形容此刻的感覺,他突然發現那道沸騰的血脈自身體的最深處湧出,而且來勢前所未有的凶悍,完全無法遏制,再次席捲他本已停頓的知覺。他的手不由自主的被雄性本能帶領著再向前探,順著傳奇法師光潔的大腿向上遊去。

李察只覺得自己忽然間引燃了一座火山!轟的一聲,蘇海倫如同被點燃的火炬,周身都在噴射著藍色的光焰,身體表面的道道神秘紋路更是濃厚起來,最終轉為深不見底的湛藍。她咬著牙,一把把李察提了起來,磅礡充沛的魔力洶湧灌入李察的身體,於是他的身周也開始迸射出元素風暴,在狂猛的風暴中,李察所有的衣服都被絞成碎片,然後再被殛成飛灰!

嘭的一聲,李察**著被扔在地上。地面非常堅硬,這下撞擊極為沈重,可是蘇海倫灌入的魔力依然在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裡奔流,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是劇烈的震盪還是麻痺了四肢,讓他一時爬不起來。

傳奇法師的魔力也沒能壓製住李察體內那已徹底狂暴了的血脈,他仰面躺著,那根成熟男人的證明卻斜刺天空,直指蘇海倫。

“該死的!”蘇海倫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這句話,她驟然橫掠十米,出現在李察上方,然後直直落了下去。而她在空中拉出的藍色光帶,卻如巨大的光翼幾乎遮蔽了大半個空間,燦爛絢麗著不肯輕易消散。

李察的身體本能向上挺起,迎接那炫目而迷離的誘惑,從喉嚨中發出有若野獸般嘶啞的吼叫。他只覺得身體的某個部位忽然陷入一個神秘地帶,炙熱、濕潤、而又強勁有力,那片地帶的每一下強力蠕動,都對他的神經造成了碾壓般的轟擊效果,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吼叫。而他也在本能地反擊著,雙手攀上她的大腿,緊緊抓住,盡一切努力想要把自己最敏感的部位陷得深些,再深些!

傳奇法師的小眉毛先是緊緊皺著,然後逐漸舒展,最後則是慢慢豎起!

在命運之夜,於深藍色的夢境中,男孩變成了男人。七弦明月同時高掛,將夜也染成七色時,許多人的命運也自此改變。

再特殊的日子也會過去,哪怕是命運之日也是一樣。當清晨的陽光照射在身上時,李察漸漸醒來,於是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他發覺蘇海倫並沒有離開,而是仍然在沈睡著,在晨曦下,她的身體完美無瑕,似有象牙般的光澤在流轉,而胸前的兩點淡淡暈紅似乎感覺到了李察注視的目光,而開始輕輕顫抖。在她的身體上,昨夜那些深藍色的魔紋已然不在,發生過的一切如同真的只是一場幻夢而已。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只是兩個人的姿勢稍有問題。

李察的身體是蜷縮著的,頭枕在蘇海倫的臂彎裡,手和腿都纏在她身上,即象生怕她會逃走,又似缺乏安全感的依賴。而傳奇法師則是大大咧咧地仰躺著,右臂攬著李察,睡得心滿意足。

早上本來就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時刻,逐漸回憶起昨晚經歷,再看到仍沈睡著的蘇海倫,他再也忍耐不住,手悄悄開始移動。李察輕微的小動作即刻弄醒了傳奇法師,她先是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啪的一聲打飛了在自己身上亂動的手,這才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睛。可是她馬上就覺得很不舒服,因為一根又熱又硬的東西正頂在臀側,還在活動著,於是她本能的伸手一抓一擰,身旁的李察立刻悶哼一聲。

傳奇法師轉過頭,睜著閃亮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了李察一會,瞳孔深處才漸漸有了些神彩。於是李察知道,這個時候她才真正睡醒。

看到身邊躺著的李察,蘇海倫完全沒有一點驚訝意思,而是先伸手掩口,舒舒服服的大大的打了幾個呵欠,然後再肆意舒展了幾下身體。李察則不斷悶哼著,因為蘇海倫亂動的時候,右手一直抓著他的要害部位。而眼前看到的景象又是如此讓人噴血,讓他差點再次噴湧精華。

傳奇法師坐了起來,看了看李察,居然問的是:“還想要?”

李察臉色潮紅,卻點了點頭。

他的身體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時候,而智慧在天賦的加成下雖然一年抵得上別人三年,但認真說起來也只是十七八歲的成熟度而已。初次成為男人,又是在蘇海倫這等風色無雙的女人身上變成的男人,當然會想要。

“想要幾次?”傳奇法師又開始笑得很奇怪了。昨晚那個溫柔婉然的女人似乎真的只是一個幻影。

李察當真開始認真思考。這個身體的極限他還不清楚,可是有一點很明確,那就是再來多少次都是不夠的。他甚至覺得自己現在精力無窮,可以一直持續衝殺到朝陽第二次升起!而血脈則在蠢蠢欲動,全力支持著李察的狂想,不惜被一戰榨乾。

“三次,不……五次吧……”李察遲疑著。

蘇海倫忽然大聲笑了起來,右手狠狠動了幾下,差點把已經站在懸崖邊的李察弄得崩潰。然後她站了起來,揮手招來全新的內衣和法師袍,自顧自地開始穿戴,然後說:“天亮了。所以……一次都沒有了!”

巨大的失落……李察默然,然後也站了起來。他看到臥室一角擺著全套男人的衣服,而且目測之下就知道完全是他的尺寸,於是也走過去穿上。

穿上衣服後,李察就覺得尷尬和忐忑少了很多,而蘇海倫再不是昨晚那個讓他徹底瘋狂的女人,眼前的她又恢復了傳奇法師的身份,並且和往昔一樣的張揚自然,好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而李察卻在一時間無法適應,兩個截然不同的傳奇法師在他眼前重合,讓他一時分不清究竟是昨夜還是今晨在作夢。

蘇海倫看了看李察,然後走到落地窗前,遠眺朝陽自恆冬山脈中緩緩升起的壯麗景象,徐徐地說:“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李察整理了一下心情,強行冷靜下來,問:“為什麼?還有,您需要我將來作什麼?”

“為什麼?”傳奇法師清脆地笑了起來,聳聳肩,說:“這還有什麼為什麼?很簡單啊,姐姐我最近心情不好,所以就便宜你了呀!就這麼簡單!嗯嗯,如果一定要找個原因的話,那麼鮮嫩可口這個理由就很足夠了呀!”

看看李察有些發綠的臉色,蘇海倫忍不住笑得更大聲了。

好不容易笑完,她才說:“其實如果認真的說,理由也是有的。那就是姐姐我最大的愛好,就是在那些未來有可能改變大陸歷史的強者心頭留下一片抹不去的陰影。只不過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所以給這些傢夥施加打擊、留下心理陰影的方式也就都不一樣。而對你呢,我想來想去,就是昨晚那種方法最好,吃掉你!今後你每次找女人時,都會忍不住想起我的,哈哈!”

傳奇法師的表情和口氣都很煞有其事,而李察只能無言,等她再次笑完,才重複了一下第二個問題:“那麼您需要我將來作什麼?”他特彆強調了將來這個詞。

“將來…….將來…….”蘇海倫忽然黯然,她嘆了口氣,伸出左臂,輓起衣袖,露出柔嫩的前臂。然後在如雪般的肌膚下,絲絲藍色魔紋又開始浮現。“深藍詠嘆是六級的魔紋構裝,現在的諾蘭德大陸卻只有關於五級魔紋的知識。所以,如果你想要完成它,就必須到無窮位面的深處去尋找深藍詠嘆的秘密。”

“我會去探索位面的。”李察平靜地說,並沒有賭咒發誓,也沒有激動熱血。

“那我就等著你了!”深藍色的魔紋漸次褪去,蘇海倫擡了擡明麗的小臉,又恢復了肆意張揚的本色。

可是李察現在已然知道,所有人都看到的那個張揚狂放、肆無忌憚的傳奇法師並不是真正的蘇海倫,在昨晚中夜之時,於深藍幽火裡慨然嘆息的才是。又或者兩個都是蘇海倫,只是如他一樣,其中一個被深深埋藏於眾人所看不到的地方。

天已經亮了,命運之日變成了過去。

藉著剛剛清晨的寂靜,李察離開了蘇海倫的私人區域。當魔法門在身後合攏時,他禁不住停下了腳步,回頭張望。兩個世界再次分隔,下一次魔法門在他面前打開,卻不知會是何時。蘇海倫最後的叮囑猶自在耳邊縈繞:“昨晚的事情一定不能說出去哦!”

李察當然不會說出去,這件事,這個經歷,他會深深埋藏在心底,作為最珍貴的寶藏,仔細收藏。

而傳奇法師的另一個聲明,卻讓他平靜已久的臉上浮現出若隱若現的微笑。蘇海倫吃掉了他的人生初次,並號稱要以此給他留一片心靈陰影,而她的確成功了,在李察的心中已經烙印上了屬於她的陰影,永難消磨。

那是一片光輝燦爛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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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6:10

章三十三 第二次打擊

命運之日後,李察的日子又回歸到原有的軌道上。他原本已經把自己壓榨到極限,現在能夠做的只是一天天的堅持下去。每過一天,他都會讓魔導師們為之多一次驚訝。即使洞悉了魔法世界眾多的秘奧,大魔導師們也難以發現李察那並不健壯的身體中藏著什麼,才能夠讓他象一具最精密的煉金機械一樣,沒有感情、沒有波動,永不止歇地奮鬥著。

當恆久和勤奮結合在一起時,就會迸發出驚人的能量。李察在幾乎所有領域的進步都快得讓人驚嘆,惟有魔力的積累沒有捷徑,只能按部就班地緩慢增長。

時光本該如水般流逝,只是在平靜中又多了些小插曲。命運之夜的秘密,李察本已決心深藏心底,可是還沒到一周,藏不住秘密的傳奇法師就自己說了出去,而且得意洋洋的反覆強調了‘鮮嫩可口’這個評價。

就和其它秘密一樣,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深藍。於是大多數的男人和近半數的女人都記住了李察這個名字,且是各種痛恨,恨不能以身代之。可惜,這終究只能是想想而已。不過對大多數人來說,雖然不能真的痛打一頓李察,可是能在心裡面每天湊個幾頓,也一樣能夠產生愉悅感覺,偶爾還很強烈。

哪怕再多的人覺得不可思議,也沒有人膽敢去置疑蘇海倫,一個都沒有。

老闆就是老闆,發放金幣的人永遠是對的,這已經是深藍中的真理。深藍中的物價體系,會讓所有得不到‘蘇海倫的喜悅’的人活不下去,或者至少活得很艱難。至於占深藍人口絕大多數、沒有資格獲得每月記帳帳單的人,則根本沒有發出聲音的資格。記帳帳單,就是深藍中一條最有效的無形分割線,把人們分成核心的和外圍的兩個群體。

熟悉深藍歷史的人知道,這並非蘇海倫的本意,率性的傳奇法師並不精通社會管理,但是格局就這樣自然形成了。而人們也習慣了有階層的生活,如果不是這樣,反而會讓大多數人感到茫然。構成深藍基石的那些默默無聞的人們,其實非常安心於這樣的生活。就如貴族的領民,貢獻著稅賦,而領主則承擔著保護他們的義務。在戰火處處的大陸上,能夠在一位傳奇法師的羽翼下生活,就是幸福。

聚攏在傳奇法師身邊的十七位大魔導師,都是可以向她進言的。不過和大多數人的想法相左,他們反而樂於看到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傳奇法師的身心愉悅,才是最最重要的事。其中心緒前後發生過激烈變化的,就只有灰矮人一個。

當聽到傳奇法師得意洋洋地宣布了命運之日的壯舉時,灰矮人第一個反應就是狂喜,覺得殿下居然英明到以這種方式來發放‘喜悅’。要知道李察獲得的喜悅近期已經成為灰矮人心頭一塊沈甸甸的大石頭。然而他接下來又覺得不太可能,因為李察得到的‘喜悅’對深藍來說是個大數目,可對於傳奇法師的私人錢包來說並不算什麼,似乎沒必要如此精打細算

但是灰矮人堅定地認為,殿下既然在身心上‘喜悅’了,就沒必要再用金幣‘喜悅’了,至少應該大幅減少。而另一方面,那個幸運的李察……之所以要在李察頭頂套上幸運的頭銜,同樣因為灰矮人的堅持。

他以種族天生的審美眼光,只看到李察日益強健的體魄,隱隱流動的魔力,和逐漸顯露出淩厲氣息的隱藏血脈,卻怎麼都看不出李察哪裡‘鮮嫩可口’了。不過黑金之所以是特殊的一個,就在於他能夠放下灰矮人血液中的固執和堅持。他認為李察既然享受到了如此殊榮,那麼今後在廉價收購李察製作的魔紋構裝時就沒有一點心理障礙了。

李察在構裝師上的天賦越來越讓人驚訝,他超越了一年的學時自行融會貫通魔紋製作,還能夠理解為厚積薄發,之後正式開始學習構裝課程,繪製複合魔法陣的穩定和精準程度則已讓人難以理解,甚至只能以神啟來形容。

偉大的人物或者致力於偉大的人物都有獨到的眼光,就在眾多魔導師看到李察冉冉升起的大好前途時,黑金卻盯上了李察在成長過程中必然會創造出的大量魔紋構裝。一般的構裝師在成長過程中必然會經歷大量失敗,相應浪費大量材料,才能逐漸成長。而李察驚人的精準和穩定卻讓灰矮人預見到,在未來他繪製魔紋構裝的成功率必定同樣高得驚人。而魔紋構裝的市場價格並不是由李察決定的,而是由全大陸構裝師整體的成功率決定的。在兩個不同的成功率之間存在著巨大的獲利空間,而灰矮人已經嗅到了濃濃的金幣味道。

因為命運之日發生的故事,灰矮人已經把收購魔紋構裝的心理價位再次壓低了四成。其實這個價格的利潤空間也不算特別特別的大,不過是比大陸上通行的價格便宜了70%而已。灰矮人這樣安慰著自己,同時立刻覺得自己非常厚道。再多的差價,不都是獻給蘇海倫殿下的嗎?

所以命運之日之後的幾天,灰矮人的心中充滿陽光。命運之夜發生的事一方面控制了支出,另一方面又增加了將來的收入,沒有比這更幸福的局面了。

然而黑金那美麗心情的日子到蘇海倫決定每月帳單的那一天嘎然而止,因為李察得到的‘喜悅’沒有任何減少。

灰矮人呆呆坐了很久,總算還有未來可以預期增加的收入來安慰心靈,只不過收購魔紋構裝的心理價位又被調低了一成而已。

消息就象石子在湖中激起的水花,總是從最中心處一圈圈向外擴散,敏感的人從獲得消息的時間,就可以確認自己距離核心的距離。

斯迪文森就很敏感,而他收到消息的時間不早也不晚,只是比他預想中的要晚得多。但是現在他已經無力再為自己在深藍中的真實地位如此低下而憤怒,因為消息本身的內容早已超出了他全部的想象力。

得到消息後,斯迪文森表現得很平靜,至少他的居住區內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音。他赤身站在魔法鏡前,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一看就是整整兩個小時。米妮在他身後,她站在落地窗前,一動不動,如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窗外還在飄著雪,似乎從魔獸實驗場回來的那天起,外面的天氣就沒好過。浮冰海灣的春天雖然常常有雪,但是從未如今年這樣大和持久。

居住區本來是和外面的嚴酷世界徹底分隔的,即使打開窗戶,魔法的屏障足以把任何寒冷和陰霾擋在塔外,可是現在那鉛色的壓抑卻透過落地窗,同樣蔓延到居住區內。空氣似乎都已凝固,而濃濃的鉛色沈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米妮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並且發現自己裹在魔法袍下的身體是如此的單薄,根本經不得暴風雨的摧殘。

浮冰海灣是壯麗的,卻並不友善。它在用暴風雪發泄憤怒之前總是格外的寧靜,就象現在這樣。而居住區中也是同樣的一片死寂。

斯迪文森的居住區很大,非常大。空間是美的,也是身份地位和實力的象徵。米妮過去也曾為空間的美而沈醉過,可是現在,她卻忽然覺得這片居住區太大了,大得讓人心慌。兩個人,站在如此大的空間中,不僅僅是莫名的寒冷,還有行將迷失的恐懼。

米妮有種逃離的衝動,可是她卻狠命咬著嘴脣,不讓自己有任何動作,發出任何聲音。她知道,沈寂的時間越久,暴風雪到來的就會越可怕。斯迪文森已經靜靜地站了兩個小時了,還不知道要站多久。但是,如此大的居住區中卻只有她和斯迪文森兩個人,也就意味著當風暴真的開始時,她將是斯迪文森惟一遷怒和發泄的對象。

斯迪文森終於有了動作,他在魔法鏡前開始展示自己身體的每個部分,每塊肌肉。龍血賦與了斯迪文森強健的體魄,遠比普通的魔法師強壯得多,又是處在已經成熟的年齡,因此魔法鏡中的青年男人高大、健碩,幾乎找不到一絲贅肉,四肢的比例幾乎可以用完美來形容,並且有著足以自傲的雄性象徵。在魔法鏡中,龍脈之力呈現出淡淡的暗紅色,在斯迪文森的身體表面流轉著,讓他有了更加邪異的雄性魅力。

斯迪文森以中立第三個人的角度審視著自己,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許多評價,其中絕大多數都屬讚美,這也是他兩年前年滿十五歲後,正式踏足社交界所取得的評價。他確實可以為自己的身體和樣貌自傲,而那個該死的李察,因為年齡的緣故,卻還不可避免地透著些稚氣。從雄性魅力上來說,至少現在,斯迪文森仍然可以牢牢地壓製李察。

然而,斯迪文森給自己的評價中,不乏英俊、堅毅、強健、有力量感這類詞彙,卻少了一個最關鍵的詞。

他微微側頭,用陰森濕冷的聲音問:“什麼叫‘鮮嫩可口’?”

米妮全身一震,擔心的暴風雪終於來了。她低著頭,身體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卻一個字都沒有說。這種時候,任何話都會是拋灑在餓狼面前的鮮血,只會激起他更加凶暴的獸性。

砰!斯迪文森一拳砸碎了魔法鏡,右手也隨之皮開肉綻,鮮血猛然從十幾處同時湧出,然後滴滴嗒嗒地落在地面。斯迪文森象是根本感覺不到右手的傷痛,而是轉身,用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米妮,用盡全身力氣咆哮著:

“我在問你,什麼叫‘鮮嫩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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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6:25

章三十四 記憶的沈渣

隨著啪的一聲悶響,米妮整個人都飛了出去,重重撞在落地窗上,古法燒制的多瑙河玻璃這一刻顯示了它千金一平米的價值,紋絲不動地矗立著,似乎撞上去的不過是隻微不足道的小蟲。而米妮就象一隻沒有生命的布偶,彈回來,然後摔在地上,是額頭先著地。她伏在地上,動都不動,只有一股血流從長髮下湧出,在光潔的黑曜石地面上蜿蜒爬行,象一隻奇異的軟體生物。

片刻之後,米妮才動了動,雙手在地面上摸索著,最後艱難地撐起上身。血不斷從髮際流下,染紅她半邊面頰,也把她的長髮粘在臉上。不光是額頭,她的嘴角和鼻孔中也不斷湧出鮮血。米妮感覺到臉上的濕熱,伸手一摸,結果是滿手的血。她把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然後撕下一片裙角,抹了幾下臉上的血,再把頭髮束成一束,用染血的布條扎好,搖晃著站了起來。

斯迪文森站在原地,胸膛急劇起伏,布滿眼球的血絲絲毫不見消退,肌肉則一根根在肌膚下蠕動著,緊握的雙拳更是不時發出劈啪的脆響。龍脈術士有著強悍的體魄,雖然不能和真正的戰職相比,卻可以在肉搏中完勝普通法師。他盛怒之下的出手,也就格外沈重。

米妮搖晃著走到斯迪文森面前,閉上雙眼,等待著再一次的痛擊。她白色的長裙上還染著大片血跡,半邊臉也腫了起來,只是表情依然平靜。由始至終,她都沒有哼過一聲,因為她知道,任何慘叫與哀求都只會招來更加沈重的毆打。

斯迪文森眼角跳了跳,忽然伸手抓住她長裙的領口,用力一撕,裙裝的上半身頓時裂成兩半,然後一把扯去她的內衣,讓她的上半身整個裸露了出來。然而出現在他眼前的並不是一具能引起情慾的胴體,原本潔白細膩充滿青春氣息的肌膚上,此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汙青和淤痕,觸目驚心,就好象一隻被摔壞了的到處開裂的玉雕花瓶。

斯迪文森看了,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安靜站了幾分鐘後,他徹底冷靜下來,除了眼底密布的血絲還一時半會消退不了,其餘都已恢復常態。他對米妮說:“你這幾天先不要去上課了,在這裡把傷養好。等會我就叫個神術師過來,先幫你處理一下臉上的傷勢。”

頓了頓,斯迪文森開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走了幾十圈後,他猛然停下,仿佛在幫助自己下定決心一樣用力揮了揮拳頭,說:“是時候解決這一切了!再這樣拖下去,局勢可能就真的完全無可輓回!米妮,等你臉上的傷處理好,立刻去找艾琳,現在該是那個小**發揮作用的時候了!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米妮默默地點了點頭,看他揮了揮手再沒有其他要說的,才拖著沈重的身體,努力保持著平穩,走進浴室,開始沖洗身上的血跡。而斯迪文森則穿戴整齊,然後轉動了手指上一枚碩大的紅寶石戒指。寶石驟然發出一道耀眼強光,隨即黯淡下去。而魔法訊息已經穿透重重阻礙,傳遞到深藍的每一個角落。

片刻之後,兩個精幹的男人就來到了斯迪文森面前。一個是戰職者,而另一個則是神術師。他們仔細聽完斯迪文森的吩咐,戰職者便即刻離去,而神術師留了下來,開始給米妮治療。

神術師雙手交叉胸前,無比虔誠地向神禮敬,然後吟唱起咒文。潔白色的光芒濃郁如水,從他雙手間流出,潑灑在米妮頭上。那些光芒順著肌膚流淌而下,所過之處,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合攏著,淤血則在消散,就連浮腫也漸漸消褪。米妮的傷處看上去觸目驚心,其實只是些皮肉傷,完全用不到 ‘強效治療’。但是斯迪文森顯然非常心急,根本等不了她的自然恢復,因此那名神術師也就顧不得自身損耗,接連施放了三次強效治療。

接受神術治療後,米妮就只有額角還能隱約看出些受傷痕跡。她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麼,沒有絲毫停留和休息,穿上法師長袍,就離開了斯迪文森的居住區。筋疲力盡的神術師也悄悄離去,於是居住區中只剩下斯迪文森自己。他顯得有些焦灼,來回不斷踱步,偶爾向落地窗外望幾眼,詛咒下這見鬼的天氣。

終於,那位戰職者趕了回來,站在斯迪文森身後,低聲說:“一切都準備好了,要如何行動?”

斯迪文森一咬牙,揮手狠狠向前方虛空一斬,沈聲說:“傾力而為!”

戰職者一凜,隨即臉上也現出陰狠神色,悄悄離去。

在命運之日後,許多人的命運都隨之改變,李察卻一如繼往地努力著。在他看來,通向巔峰的過程就象小時候攀岩爬坡,都是要一步一步去走的。每天的晨起晚歸,都是向前邁出的一小步。

這天深夜時分,李察帶著一天的滿足和疲憊,走向自己的居住區。然而居住區的金屬重門遙遙在望時,他忽然聽到旁邊的巷道深處傳來隱隱的哭叫和喝罵聲。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耳熟,而精確天賦立刻提醒李察,那是艾琳的聲音。

艾琳……這是一個幾乎淡去的名字,卻沒想到又會在身邊出現。而且聽起來她象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李察不禁有些奇怪,還有人敢在這裡鬧事嗎?他居住區所在的地方很是幽靜,公共區域用來照明的魔法燈光也顯得格外昏暗柔和,看起來象是發生點什麼的好地方。可是這片廣大區域其實只劃分了寥寥幾個居住區,除了李察之外,住的都是魔導師級別的法師,又或是大貴族甚至是皇室子弟,因此保衛似松實緊,處處都有魔眼監視,完全沒有死角。如果真有人想要鬧事的話,就會發覺為數眾多的執法法師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瞬間就會成合圍之勢。

哭聲傳來的地方是左側方一條巷道,很幽深,而且是從轉角後傳出來的,李察也看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皺了皺眉,立刻轉身向巷道快步走去。繞過彎道後,李察終於看到了喧鬧的來源,果然是艾琳,還有三個明顯不是善類的男人。

艾琳身後站著一個非常魁梧的壯漢,龐大的身軀足可以塞下三個少女。他用一隻粗大的手掌扼住少女的雙腕,把她幾乎提離地面。另一個高瘦的男人抱臂站在一旁,目光不斷在艾琳身上上下遊走,總在胸腹處打轉。在艾琳面前還站著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一雙手正在她身上不斷摸索,象是在搜身,卻始終不離她身體各處敏感部位。

艾琳完全無法掙脫,只能用雙腿胡亂踢踏,卻被面前的男人探手摟住大腿,挾在腋下,手則順著腿摸了上去,邊摸邊笑著說:“我差點忘了,這裡面還有不少能夠藏錢的地方!來,讓我看看,你這麼緊張,不知道在裡面塞了多少金幣……”

“放開我!我會還你們錢的!還不到時間啊!”艾琳尖叫起來,可是身後的壯漢伸出左手,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少女所有的叫喊都按了回去。

而她面前的男人完全沒有停手的意思,一探到底,笑得更是淫邪,說:“時間是沒到,不過也就差幾天而已。現在我們要提前點收利息,你要是實在沒錢的話,那陪我們睡幾晚抵債也不是不可以!你又不是沒從男人身上賺過錢……”

三個男人的注意力已經全都集中在艾琳身上,突然感覺到鋪天蓋地的灼熱的氣浪湧來,把四面八方堵了個嚴嚴實實,然後傳來李察的聲音:“放開她!”

艾琳面前的男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卻沒有放手。他遲疑地盯著李察領口的徽章,難以確定李察的身份。但是李察右手上跳躍不定的火球卻讓他們心驚膽戰。一個魔法師,而且是如此年輕的魔法師,又出現在這片高貴區域,最低的可能身份也是執法團法師。對於他們這些在邊緣區討生活的人來說,執法團法師已經是不容違逆的神。

李察皺了皺眉,這三個男人明顯不是這片區域的居民,甚至不可能是深藍主塔正式的居住者,不然也不可能認不出李察徽章的含義。

男人看到李察的表情,立刻悄悄把手抽了回來,硬著頭皮說:“請問您是……”

“李察。李察.阿克蒙德。”

三個男人明顯大吃一驚,態度立刻變得極為恭敬。就是在邊緣區討生活的人,也都知道傳奇法師的弟子和大魔導師們的名字,這是生存的起碼要求。而在這片區域,他們甚至連暗起歹念都不敢。每個人都知道所有高貴區都有魔眼監視,這是公開的警告,以防某些莽撞而無知的傢夥傷害到高貴區的居民。因為高貴區居住的不止是強大的法師,還有許多自身力量並不突出的貴族子弟。

三名男人立刻鬆開了艾琳,少女如受驚的兔子飛奔到李察身後,顫抖的手悄悄抓住了李察的法師袍。

為首的男人狠狠盯了艾琳一眼,才帶著討好的笑容說:“李察閣下,這個女人欠了我們不少錢,還不出來就躲到深藍裡不肯出來。我們也是沒辦法才到深藍裡面來找人,這不,就在這裡找到她了,可是她還想要賴帳。”

“明明還有三天的時間!”艾琳在李察身後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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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爵 | 2014-4-16 22:16:39

章三十五 刺殺

男人立刻瞪著艾琳,理直氣壯地說:“但你可不是第一次拖延了。按照深藍的規矩,我完全有理由要求你立刻還錢,假如你還不出的話,要麼就跟我走,幹活抵債,要麼就滾出深藍去!”

男人轉向李察時又已換上一副笑臉,變臉速度之快堪比瞬發魔法:“尊敬的李察閣下,或許我們不該出現在這裡,但我們都是按照深藍的規矩在辦事,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違逆。偉大的蘇海倫殿下曾經說過,契約不容褻瀆。而這個女人欠帳不還,又不肯按規矩支付利息或者提供服務,您不要被她的可憐相矇蔽!”

他的態度很恭敬,然而言辭中卻也隱含著強硬。深藍的規矩嚴格說起來不多,但如鋼鐵般強硬,就連大魔導師們都沒有資格去違反,李察就更沒有這個資格。

李察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看艾琳,少女的眼中明顯有著畏縮和恐懼。而且她的目光根本就不敢和李察正面碰觸。

李察五指收攏,跳躍的魔法火球上浮數米,然後砰的一聲炸散湮滅。如此精妙的魔法操控讓三個男人臉色大變,情不自禁地退了幾步。有理歸有理,但是雙方身份地位太過懸殊,他們當然還是怕的。如果李察一時心情不好把他們弄傷弄殘,唯一的麻煩,也就是金幣賠償而已。

李察掃了他們一眼,說:“她欠你們的帳,我會替她還。現在立刻給我滾!”

“可是……”為首的男人明顯心有不甘,還在偷偷盯著躲在李察背後的艾琳。

李察冷笑了一下,說:“怎麼,你們打算置疑我的信譽?”

三個男人臉色立刻發白,連聲說不敢。但是為首的男人忽然狠狠盯了艾琳一眼,惡狠狠地說:“小東西,你給我等著,以後最好不要一個人回家!”

李察臉色一沈,三個男人立刻加快腳步,一路狂奔而去。直到他們的背影遠遠消失,李察才回頭,看了看雙臂環抱自身、低頭不語的艾琳,嘆了口氣,問:“你欠他們多少錢?”

“一……一千兩百金幣。”艾琳的聲音很輕,明顯有些顫抖,而她的肩則在悄悄聳動,顯然在低頭哭泣。

李察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他猶然記得上一次艾琳還不肯賺他的錢,然而現在還不到一年,已經物是人非。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或許艾琳仍不會告訴他欠債的數目。而說出數字,也就意味著她準備好了接受李察的資助。就在一年之內,純潔、自尊和驕傲竟都已離她而去。而當年從浴室門口探頭進來的少女,卻曾經周身都散髮著陽光般的好味道。

李察的心在不經意間抽緊,有些是因為剛才那個男人說的“你不也從男人身上賺過錢”這句話,更多的卻是因為把她逼到如此走投無路的債務數目,只有區區一千兩百金幣。

一千兩百金幣,不過是當初他實驗兩個魔法威力,喝兩瓶恢復藥劑的耗費而已。那還是一年前的舊事了,現在的李察已經不喝普通的魔力恢復藥劑,那東西效果太差,生效太慢。而在每月月初拿到帳單時,他甚至根本不去看最後的四位數,因為無論是四個零還是四個九,都只是毫無意義的零頭而已。

李察很平靜,從他的臉上根本看不到任何情緒的波動,只是淡然的問:“這筆錢我替你還吧。還有別的嗎?”

艾琳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還欠另外幾個人四百金幣,不過我可以自己想辦法……”

李察打斷了她:“一共一千六百金幣是吧,沒問題!”

艾琳終於擡起頭,在那之前,匆忙地用手背在臉上擦過。她看了一眼李察,終於無奈地笑了笑,又伸手攏了攏頭髮,現在她的情緒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微弱的笑顏似乎還有一絲當初那個陽光少女的影子,:“可是我沒有能力賺出這筆錢,至少半年內沒法還你。我什麼都沒有了,只有我自己。所以你想要我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李察好象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而是取出一張便簽,刷刷在上面寫好了支付憑據,再簽上自己的名字,塞進艾琳手裡,然後連再見都沒有說一聲,就大步向自己的居住區走去。走出幾步,李察忽然回頭,少女並未離去,而是雙手緊緊抱住自己,屈膝蹲在原地。

他的心底再次輕嘆一聲,重新走到少女面前。艾琳擡起了頭,仰望著李察,輕聲說:“我……我很害怕。對不起……”

“是因為那些男人?”

艾琳默默地點了點頭。

李察向少女伸出了手,說:“走吧,我送你回去。我倒要看看,誰敢在路上攔你。”

李察的話中已經帶上了淡淡的殺氣。在他已經承諾替艾琳償還債務的情況下,如果那些人再敢糾纏胡來,那李察並不介意給他們一個深深的教訓,甚至送幾個人下地獄。

深藍主塔和邊緣區的居民完全是兩個階級,有著巨大的權利差別。如果李察在邊緣區殺了人,只需要賠錢就是了,而在對方惡意挑釁或者是侮辱到了他的情況下,李察則完全沒有責任,連賠錢都免了。

艾琳握住李察的手,借力站了起來。然後她立刻悄悄收回了手,並且稍稍落後李察半步。

從主塔到邊緣區是一段漫長而安靜的路。夜已經深了,路上的行人並不多,少數幾個人匆匆走過,都沒向李察和艾琳望上一眼。他們已經在一天的奔波忙碌中耗盡了體力,現在只盼著能夠早點回去,暖和地睡上一覺,明天還有一整天的工作在等著呢。

一路上,李察和艾琳始終保持著沈默,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兩個人也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年過去,他們竟也到了無言的地步。

艾琳的居所在邊緣區外圍的一條小巷中,是一套看不到深藍外面景象的封閉式房間。窗戶還是有的,只是更多的象個擺設,窗戶只能向房間內側打開,外面伸過去一個巴掌的地方就是天井的�壁,魔法燈光是惟一的照明光源。類似的房子在邊緣區隨處可見,而有外景窗的居室價格是這類房屋的三至四倍。雖然圍繞著深藍,還零星散布著幾個小鎮,但是外來的人們都寧可住在深藍裡面,哪怕是邊緣區的黑屋,也比小鎮上的居民要體面。

把艾琳送到門口,暗自記下了地址後,李察就轉身離去,有意沒有去看艾琳帶著期盼的目光。

由於天還寒冷,夜晚的邊緣區十分寂靜,燈光昏暗,劣質的聚合燃料相當不穩定,光芒忽明忽滅,搖曳著,拉扯出大塊的陰影,仿如一頭頭異位面的怪獸,匍匐爬行,隨時可能縱躍捕食獵物。

不知為什麼,李察忽然覺得有些冷。這裡已經靠近邊緣區最外圍,溫度只有零下十度。不過李察的魔法袍自然和普通魔法師不同,就是零下五十度也可以抵禦。但是現在李察卻覺得有些冷,而且冷得很不自然。那是一種陰濕冰寒的冷,仿佛置身於萬年不融化的冰窟中,連空氣都是凝固的,又似乎掉落在爬蟲類的地窖中,時不時有什麼東西從脊背上蛇行而過。很快李察就出了一身薄薄的汗,濕透貼身的衣服,格外難受。

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鬆開了魔法袍領口處的扣子。當指尖無意中碰到領口的徽章時,忽然被燙了一下!那枚徽章不知何時開始發出朦朦的光芒,並且炙熱無比。這枚徽章是蘇海倫的學生們特有之物,不僅僅是身份地位的象徵,還固化了一個偵測敵意的魔法。而它變得如此炙熱,說明敵人已在左近,並且不掩殺意!

李察突然僵住!

在李察的側後方,一片陰影開始凸起,然後從裡面冒出一個人形生物。它象撕破繭皮那樣劃開了陰影,然後若獵豹般撲出,手中一柄無光的深灰短劍已向李察後腰狠狠刺來!

這記刺擊狠辣迅捷,又是在近距離突然發動,被偷襲的就是訓練有素的戰士也難以抵擋,何況只是個還沒成年的魔法學徒?殺手和弓狙手素來是魔法師的剋星,只不過一個是近身,另一個則是遠程。

短劍劍尖觸及魔法袍時,居然意外的一偏,沒能刺透法袍!殺手的反應也是不俗,沒有絲毫慌亂,劍尖也不見任何偏斜,凝定一點,加力再刺。魔法袍上立刻亮起淡淡的土黃色光芒,然後鼓脹起來,另一個半透明的護盾被觸發。

殺手立刻感覺到自己的手臂連同武器如探入濃郁的泥漿中,揮舞之間十分吃力。但殺手不是第一次刺殺魔法師,對付魔法護盾更有豐富經驗。於是他仍是劍尖定於那一點上,驟然爆發力量,短劍如錐鑿般刺下,嗤啦一聲,已經在魔法袍上劃開了一個大口子!

然而魔法袍後是空的!

殺手手臂一揮,把魔法袍甩到一旁,看到李察已經借機跑出數米,正向一個陰影的小巷口奔去。殺手立刻一陣暗喜,因為在那個小巷中已經有他的另一個夥伴在埋伏著,李察這是在自尋死路!然而獵物死在誰的手裡,功勞卻是不同的。殺手立刻加速,上身前傾到幾乎與地面平行,以超出李察一倍的速度追近。

李察或許是逃得太匆忙,腳下一絆,竟然淩空摔了出去。慌亂中,他伸手抓向巷壁上附著的一根鐵條,看樣子是想要借力穩住自己飛騰出去的身體。已經離李察只有一躍距離的殺手大喜,現在的李察完全就是個活靶子,而且完全能夠在他逃入小巷前擊殺。一旦讓李察逃入小巷,那可就難以搶在同伴之前下手了。

於是殺手驟然提至最高速,短劍再度刺向李察的腰肋!

然而抓住了鐵條的李察忽然展現出截然不同的力量!他的身體以鐵條為圓心劃了個半圓,啪的一聲拍在�壁上,卻恰好避過了殺手的致命一擊!而全力飛撲的殺手一擊落空,卻因用力過度而無力控制方向,依著慣性從李察面前擦身飛過。在殺手的眼中,這就等同於把全身要害都讓李察檢閱了一遍,還好他是個魔法師,如果也是一名殺手的話……

殺手剛剛慶幸,忽然看到李察右手一折,那根三釐米粗用作檢修外�時固定設備的鐵條居中折斷!然後李察把折下的半米鐵條象短劍般運用,一下刺入殺手的腰肋,再一挑一抖。這記刺入所取的部位精確無比,自肋下深深插入,再撞斷脊椎,然後把尚有沾連的神經挑斷,並且在殺手腹中留下一個極為巨大的創口。幾下毫不起眼的小動作,卻留下讓高階神術師也束手無策的致命傷勢,李察所用的手法,分明是黑暗世界最精湛的技藝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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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6:56

章三十六 參與 上

    李察沒有拔出鐵條,而是鬆開手,反而在殺手背後推了一下,讓他飛得更高更遠。而他自己則如影子般貼著殺手的身體移動著。殺手的四肢已經全部脫離了中樞神經的控制,但震驚中還能勉強思考,當他看到自己從小巷口飛過時,忽然想到了隱藏在裡面的同伴!

    撲撲悶響聲中,兩把匕首同時刺進了殺手的身體。一把自肋骨縫隙間刺入心臟,另一把則自背後鑿入脊椎,出手狠辣精準,威力則是一擊斃命,可惜他卻是搞錯了刺殺對象。這是致命的錯誤。

    李察從殺手身後幽靈般閃出,赤手在那個從小巷中撲出的刺客頸後一劃,本屬於魔法師的手卻透出極為鋒銳的勁氣,刺客的頭即刻輕飄飄的飛起,而血如噴泉般從脖頸中噴射出來!

    李察手一伸,抓住高飛的頭顱,然後俯身彎腰,象滾皮球般把它貼地推了出去。刺客的臉上還凝固著震驚與恐懼,就這樣骨碌碌地滾入小巷深處,停在一片濃濃的陰影前,而他一雙猶猶自圓睜的眼睛正空洞地看著陰影。

    陰影彷彿被看得不安,終於輕微地扭動了一下,裂開了兩條細細的縫隙,如同野獸的眼睛,和刺客的眼睛對望了一下。這只是一個非常輕微的變化,幾乎無法察覺。然而在李察的視野中卻是一組跳躍的數字。這片陰影和周圍的環境已然格格不入,立刻被李察分辨出來。

    呼的一聲,一顆燃燒的火球飛入小巷,然後炸裂!在半密封的空間中,火球的威力被疊加至數倍,接近五十個能級的魔法火焰對任何十級以下的職業者都可以一擊斃命。激盪的魔法火焰中傳出一聲淒厲的吼叫,隨後一個燃燒的身影開始在烈火中狂舞。

    熱浪撲面而來,即使在十幾米外,也顯得灼熱難當。而李察沒有避開,反而迎著熱浪走進小巷,然後緊貼著入口處的牆壁站好,收斂了全身氣息。他的右手緩緩擡起,手心對準了巷口。

    噴湧的熱流終於告一段落,魔法火焰也若有若無,但是小巷深處那具半焦的身體卻仍然在扭動著,發出淒厲的也快接近尾聲的哀鳴。而就在這時,一個瘦削的男人自巷口出現,他伸頭向巷內望去,手中一柄和身材並不相配的重型單手斧則在閃著淡淡寒光。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察的手心,正開始噴吐火焰的手心!

    一縷火焰從李察的手中噴出,正好射在男人的臉上。男人一聲哀嚎,滿臉灼痛,眼前更是漆黑一片,踉蹌著向後退去。只有兩個能級威力的一階魔法火焰之手,原本是個雞肋般的魔法,在野外冒險中經常扮演生火之類的關鍵角色,但是使用恰當,卻也能發揮出巨大的威力。

    男人退了兩步,忽然覺得腹側一涼,於是大吼一聲,重斧如電般橫斬出去,幾乎是貼著李察的頭皮掠過!

    趁隙偷襲的李察瞬間驚出一身冷汗,沒想到男人在眼睛遭到重創後竟還能做出如此迅猛精確的反擊,而且重斧上附加了澎湃的鬥氣,至少也是十級以上的戰士!

    李察當機立頓以怪異的動作臥倒,隨後用蜥蜴爬行的姿勢貼地遊移,頃刻間已閃到十米之外!這個決定無比及時正確,那個男人的反擊是一連串的,重斧已經接連三次從李察上方掠過,同時在不斷調整攻擊方位,一次比一次更接近,最危險時甚至已經劃開了他背後的衣服。

    李察緊貼著牆根伏著,動都不動。他的胸口像是燒灼般的痛著,陣陣窒息感不斷襲擊著他的意識,就像上岸的魚,逼迫著他張大口呼吸。而李察卻克制著自己,強忍胸口如同裂開般的痛楚,以比平時慢上數倍的頻率緩緩呼吸著,以免被失去視力的戰士發現自己的行蹤。

    來自血脈的第一個能力,『爆發』的效力已經過去,短時間內迸發出平時數倍力量的後果就是如欲沈眠的疲累,哪怕是立刻飲用強效精力恢復藥劑也要半個小時才能緩過氣來。而在這半個小時中,李察幾乎沒有行動能力。

    李察目光的焦點是戰士腳前的地面,只以餘光觀察著他的行動。這是黑暗世界的一個小技巧,可以避免眼光的直視讓被觀察的人產生警覺。李察同時默默計算著自己的魔力,身體近乎虛脫,之前又在極短的時間內使用過魔法,現在剩餘的魔力只夠發出一個正常威力的火球術。然而對付十級以上的戰士,10個能級以下的火球威力有限。

    那名戰士連續幾斧砍空後,明顯呆了一呆。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連續斬殺竟會全部落空,雖然眼睛已經瞎了,可是他的感知和技藝仍在。憑著對攻擊者最後方位的記憶,以及被偷襲時的感應,能夠判斷出對方的速度和迴避方向。他的連擊技分明已經封殺了一切可能的逃走路徑,其中一次甚至已經觸摸到了對方!竟然還是失敗了?除非李察是象蜥蜴一樣爬走的。

    他屏住氣息,緩緩轉身,準備找出那個該死的小子藏身之處。可是身體稍稍一動,忽然腹側再度感覺到涼意,一條足有四十釐米長的裂口出現,血、腸子和其它說不清是什麼的碎塊譁地一下傾瀉出來。戰士晃了晃,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手一鬆,重斧噹的一聲落在地上,身體如倒空的麻袋般軟倒。

    此時遠方已經亮起閃爍的魔法光輝,人聲喧囂嘈雜,急促的腳步聲迅速由遠及近,這裡的變故已經驚動了執法法師。哪怕是邊緣區,公然施放範圍殺傷性魔法也是禁忌。而火球術,就是範圍殺傷性魔法的典型。執法法師的到來顯然對李察來說是件好事,他情緒一鬆,一口熱氣就呼了出來。

    就在李察鬆懈的瞬間,耳邊忽然聽到一串沙啞低沈的笑聲,然後一個誘惑的女聲幾乎是貼著他的耳邊說:「你可以安心的去死了,李察!」

    而殺手本人卻並沒有像聲音那樣接近,在她話音未落時,一把暗淡無光的匕首從三、四步開外的虛無中探出,刺向李察後背。匕首是奇異的死灰色,上面塗抹的劇毒不要說刺中要害,只要能劃破肌膚,就可以在半分鐘內要了李察的命。而匕首快要碰到李察後心時,殺手的身體輪廓才隱約出現,如同是個半透明的生物。

    可是她志在必得的一擊卻沒能得手,一把造型奇詭、通體纏繞著暗紅色血光的短刀平空出現,並且後發而先至,擋住了她的匕首。

    這並不是一把無名的短刀,恰恰相反,它詭異的連著血槽的刃鋒和標誌性的血色光芒在黑暗世界中有著不小的名聲。

    「災刃!」女殺手發出一聲驚叫,此時她的身形更加清晰,連面容都隱約可見。她驚愕地看到血色短刀上射出一縷暗紅光芒,瞬間沒入自己的身體,就此消失。女殺手瞬間想起許多過往許多關於災刃的傳說,雖然那都是塵封了十幾年的舊事,可是現在卻全部湧上心頭。

    『災刃』最可怕之處並不在於短刀本身的鋒銳,而是在於他精湛絕倫的刺殺藝術,以及詭異莫測的災厄詛咒。短刀每殺一個人,就會吸取對方部分的靈魂力量儲存起來,並以此作為發動災厄詛咒的力量。『災刃』共有6個災厄詛咒,雖然每天才能發動一次,但是中了詛咒的人卻幾乎無法察覺自己已經被詛咒了。所以被『災刃』盯上的人,時間拖得越久就越危險。

    短刀上射出的暗紅光芒,入體後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可是女殺手知道災刃發動的必定是追蹤血印。這是災刃最廣為人知的災厄詛咒,功能是在三天之內隨時都可以獲知被詛咒之人的行蹤。

    女殺手一個淩空後翻,悄無聲息地落在十米外,如一頭陰影豹般蹲伏在地,一雙無光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血色短刀。

    短刀的握柄處出現了一隻手,然後是一隻有些瘦峭的手臂,再後來是一身普通甚至有點寒酸的衣裳,最後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只是臉上的笑容卻顯得市儈而猥瑣。若不是那把猙獰恐怖的短刀,納亞完全就像一個困守於小餐館酒吧的老闆,只能靠著微薄的收入維持著填飽肚子,每日忙碌之餘依靠空想意淫美女來打發無聊時光。無論如何,都難以把他和十幾年前閃耀黑暗世界的英俊男人聯繫在一起。

    納亞完全沒有女殺手那種如臨大敵的態勢,反而雜耍般炫耀地耍了幾個刀花,然後以一副中年好色男人的猥瑣目光在女殺手曲線凸出而又充滿力量的身體上遊走,一邊說:「原來是你,你叫什麼來著?讓我想想,是血鸚鵡,還是灰麻雀……反正叫什麼都無所謂。一轉眼都十多年沒見了,沒想到你的身材還是這麼火爆呀!可是你的級別,嘖嘖,怎麼說呢,怎麼這麼多年一點沒變,還是十四級?難道這些年你都在忙著陪貴族老爺們上床,顧不上修煉了?」










章三十六 參與 下

血鸚鵡依然保持著隨時可以出擊的姿態,可是納亞隨隨便便的站姿,舉動甚至有點街頭小混混般的粗俗和咋呼,在她的感知中,竟然四面八方沒有一絲空隙,既無法發動攻擊,更加無法逃走。一個十四級的殺手,居然是這般接近於全無還手之力的狀態,那麼納亞在全盛時期又該是何等威勢?

納亞卻沒有立刻動手的打算,而是依舊對血鸚鵡冷嘲熱諷,極盡挖苦之能:“唉喲,看看你這姿勢,屁股翹這麼高幹嘛?想要勾引我嗎?雖然我最近的確賺了不少外快,可是你是怎麼知道我有錢了?嘿嘿,嘿嘿……”

他又怪笑了幾聲,忽然語氣一沈,收起誇張的粗鄙和猥瑣,冷冷地說:“血鸚鵡,就憑你們這種貨色,也敢跑到深藍裡撒野?說吧,你後面的主使者是誰,說出來我就放你走。如果你想嘴硬的話,我也不介意練習一下某些已經很久沒用過的技術!喂,李察,你可以站起來了,不用那麼緊張,這裡是我的地盤,她動不了你一根手指頭。”

李察應聲而起,卻不是用的普通方式,而是先橫移到�角,再如蜥蜴般貼上�面,然後立起。整個動作迅捷無倫,行動方向又刁鑽無比,如果在站起過程中有人突然襲擊的話,那麼多半會因為判斷失誤而落空。

李察的動作讓納亞十分滿意,而血鸚鵡則先是驚訝,然後恍然,用沙啞難聽的聲音說:“災刃,你把自己的刺殺藝術全都教給了李察?難怪他們幾個會失敗。”

納亞很不滿意地搖了搖頭,呸了一聲,說:“什麼叫全都教給他?呸,現在教他的最多只是一點點皮毛而已,根本談不上刺殺藝術!不過這小傢夥倒是學得又快又認真,時刻不忘警覺,很有那麼一點天份。但是親愛的血鸚鵡,你是在拖延時間嗎?你沒發現我也在拖延時間嗎?這裡可是我的地盤,你就是叫來再多的援軍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就在這時,遠方忽然傳來一個中氣十足、氣勢洶洶的聲音:“她的援軍都被我收拾了,你的也是!還有我要糾正你一點,這裡是深藍,是殿下的地盤!你既然站在殿下的地盤上,那就要交稅!”

早就發出聲勢浩大的動響,卻現在才到達真正事發現場的執法法師團終於出現了。

血鸚鵡的身體猛然震動了一下,卻依然不敢改變蹲踞伏地的姿勢。她發現自己只要稍有動作,立刻就會招致納亞致命的攻擊。而此刻巷道盡頭走出一個矮小卻極具氣勢的身影,正是灰矮人。

黑金的氣勢來自於身後成片的執法團法師,數量壓根不止一打。而且法師們還被十餘個重裝步戰騎士保護著。這些鋼鐵鑄成的大塊頭一個個力大無比,用的全是重武器,在街巷戰中威力無窮,就是納亞也會為之頭疼,更不要必說身後還有數十個火力十足的法師。

步戰騎士們拖著三具屍體,並且夾著兩個男人走來。活著的正是李察在納亞的小酒館中看到過的兩個男人,不過他們雖然處於俘虜狀態,反而顯得非常輕鬆。因為黑金居然真的只是來收稅的,而交稅都是納亞的事,他們可沒有收入。至於那三具屍體,就是血鸚鵡等待的援軍了,只可惜腦子不太靈活,居然敢出手反抗,於是立刻變成了屍體,而且沒能給灰矮人的部隊造成哪怕是一丁點傷亡。在正面戰鬥中,殺手和武裝到牙齒的正規軍相比,完全就是悲劇。

其實灰矮人率領如此陣容前來,別說只是三個血鸚鵡的同夥,就是三十個納亞的夥伴也得落荒而逃,而且逃跑的陣容中還包括納亞本身。

所以當灰矮人出現時,納亞臉上的笑容就真的變成了世儈而討好的笑容,只是顯得有些尷尬和苦澀而已。

灰矮人的眼中閃動著危險的光芒,說:“你教給李察的只是皮毛,而不是刺殺藝術的精華?這樣都敢收1000金幣一天?你要知道,你最終拿的可都是殿下的錢!殿下的……錢!”

納亞一臉訕笑,把灰矮人拉到一旁,壓低了聲音說:“我剛才不是在吹牛嗎?你看,李察現在都能獨自收拾四個殺手了,怎麼可能只是皮毛,完全是我多年心得體會的精華!所以學費收得是很合理的,而且上個月我可是交足了稅的。您帶這麼多人來,這是……”

灰矮人也壓了壓聲音,向血鸚鵡看了一眼,說:“我聽說這裡有點小麻煩,所以多帶點人過來看看,免得你應付不了,傷了殿下的小李察。誰知道來的都是些這種貨色!這個女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納亞皺了皺眉,說:“其實很棘手,我也沒把握能問出東西來。要不您也留下來看看?”

“不不,我只管收稅,其它的事情與我無關!”灰矮人用力揮動著雙手,乾脆利落地拒絕。然後他忽然眨了眨眼睛,說:“而且我也不想聽到她說的內容。如果你問出什麼來,就自己處理吧。你們黑暗世界不是有自己的規矩嗎?”

納亞雙眉皺得越來越緊了:“但這裡是深藍,一切以深藍的規矩為主……”

灰矮人用力一揮手,粗暴地打斷了納亞的話:“深藍的規矩就是老實交稅,沒別的了!好了,我走了,記得這個月的稅!至於其它的,我什麼都沒看見!”

灰矮人一揮手,大隊法師和步戰騎士即刻把三具屍體和兩個男人扔在地上,簇擁著他滾滾而去。

納亞臉色有些陰沈,灰矮人的粗暴態度是用可以摧毀整個城市黑暗世界的武裝力量作背書的。而且此行示威和警告的意味非常明顯,言下之意是不需要殿下出手,他們這些底下辦事的人也足以收拾一切心懷不軌之徒,不管這些人十幾年前或者在外面的世界有過什麼威風的綽號。這裡是深藍!殿下的深藍!

整個對話過程,直至灰矮人離去,血鸚鵡都保持著屁股高高翹起的姿勢,就象有著什麼特殊嗜好似的。她伏著的地面早已被汗水浸濕一片,可是納亞的殺機始終鎖定在她身上,讓她無機可趁。而黑金率領的武裝力量,是比納亞更可怕的存在,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當納亞的目光再次落到自己身上時,血鸚鵡終於知道再也沒有僥倖,狂叫一聲,和身向納亞撲來!

砰的一聲悶響,納亞的短刀奇跡般出現在血鸚鵡的後腦處,把她一刀拍暈。當血鸚鵡倒在地上後,納亞還伸腳踢了她幾下,確認昏迷後,才轉頭對李察說:“接下來我要好好的拷問她,過程會很刺激,也會很血腥。你可以在一旁看,甚至給我幫點小忙,這會對你理解黑暗世界的藝術很有幫助。但這不是必需的,畢竟這些內容對你來說可能太早了些,衝擊也許會太大。所以你需要自己決定是不是要參與接下來的過程。怎麼樣,想來嗎?”

李察臉色略微有些蒼白,他已接受過黑暗世界知識的啟蒙,理解納亞嘴裡的刺激和血腥意味著什麼,但仍然堅定地點了點頭。李察做決定的速度讓納亞吃了一驚,這位在黑暗世界中縱橫十幾年的殺手也有些想不明白為何以李察如此顯赫的身世背景,卻對黑暗世界的藝術有如此堅定的追求,其決心之大,簡直讓人會懷疑李察天生就有些變態傾向。

其實在做出決定的時候,李察想的十分簡單,那就是歌頓.阿克蒙德會怎麼做,他會畏懼嗎?答案顯然是不。歌頓不知道見過多少血腥程度遠超這件事的場面,更不知道親手製造出多少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血腥場面。而且最重要一點,就是無論自己親眼所見還是聽媽媽口述,歌頓都是無所畏懼。

所以李察決定參與。

看著李察開始泛白但是堅定的臉,納亞聳聳肩,說:“好吧,那就來吧。不過先準備個桶,大點,你會用得著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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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7:29

章三十七 血與純真 上

昏迷的血鸚鵡被納亞拖向小酒館,隨意的就象拎著一袋貨物而已。

夜更深了,邊緣區更加安靜,連往常喜歡深夜出動的遊蕩者都看不到一個。剛才執法法師團如此聲勢浩大地蒞臨,周邊幾個街區的小巷卻全部門窗緊閉,連一條對外窺視的細縫都沒有,在生存的重壓下,人們已經完全失去了好奇心。

李察默默跟在納亞身後,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看不出有何異常,但是他藏在袖中的雙手卻緊緊握拳,前臂肌肉不斷跳動著,一滴滴鮮血慢慢從指縫中滲出。李察的手上原本有傷,那根鐵條沒有做過拋光處理,毛刺、甚至脫模遺留下來的砂粒都還附著在表面,在他握上去的時候就磨破了掌心。本來只是些淺表皮的小傷口,但是李察現在要藉助壓迫傷口產生的刺痛,才能勉強抑制住心的狂野脈動。他的內心深處早已翻江倒海,如若四下無人,他真想大喊大叫、狂踢亂砸,只有這樣才能稍稍宣泄一下遲來的極度緊張。

李察今晚第一次殺人,而且一下就拿走了四條人命,最後那名戰士更是被他用手剖開了腹部,損傷了大部分髒器,然後就在他面前緩慢而痛苦地死去,死時充滿恐懼。在當時生死一線時,李察進入絕對寧靜的狀態,一切意識和動作都轉化為冰冷的數字,從納亞處學來的種種技藝自然而然的就使用出來,絲毫不顯生澀。而四個殺手卻都以為李察只是一名菜鳥魔法學徒,這種想當然立刻讓他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除了那發火球術外,其它三名殺手都是死在李察出乎意料的精湛暗殺技藝上,而那發火球術的戰果,仔細說的話,也與暗殺技藝關聯緊密。

在黑暗世界的對決中,往往是擦身而過的瞬間就已決定生死。

決戰時刻,對李察來說一切都如在夢中,一場真實、冰冷、充斥著數字的夢。直到灰矮人離去,他才剛剛從夢境中醒來,然後緊張、虛弱、反胃和抽搐種種負面感覺就開始輪番衝刷李察的心臟。

除了初次殺人的難過,李察還對血鸚鵡行將到來的命運感覺到說不出的緊張。不知為什麼,納亞越是顯得輕鬆,李察就會越緊張。他的觀察一向細緻,在納亞提起血鸚鵡時,就在眼角余光中看到納亞兩個同伴臉上露出些許的不自然,而血鸚鵡更是在昏迷前的瞬間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恐懼和絕望。

從納亞的話中推斷,李察知道血鸚鵡十幾年前就在黑暗世界中小有名氣。這樣的人,以及納亞多年以來的同伴都會不自覺的流露出緊張和害怕,那麼過一會納亞會展示出什麼給自己看?而且納亞剛才重點提醒過,讓李察帶上個木桶。現在只要一想到木桶,李察的胃就開始忍不住痙攣,有種立刻找個角落把胃裡所有東西都吐出來的衝動。

納亞和蘇海倫,以及那些大魔導師們有一點很相似,就是從來不在正經的事情上開玩笑。

儘管很想立刻大吐一場,李察還是咬著牙跟上納亞的腳步,並且成功堅持到抵達小酒館為止。就連李察自己都覺得這是一個奇跡。

等納亞和李察走後,留在原地的兩個懶洋洋的男人就忽然變了樣子,他們以不可思議的迅捷收拾屍體、清理現場,幾分鐘過後所有的痕跡幾乎都被抹得一干二淨,只有小巷深處還留有大片魔法火焰舔舐過的痕跡。

等到明天一早邊緣區的人們走出家門時,就會覺得昨晚好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其實在混亂的邊緣區,類似的事情,包括震動、爆炸以及種種奇怪的聲音經常出現,人們早已習以為常,只要把門窗關好,那麼房間內外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外面不管發生了什麼都與屋內的人無關。建築物是受到深藍規則保護的,破門而入或者破壞外�體是絕對不被允許的惡性事件,肇事者會被判定為入侵,成為深藍的敵人。當然,外面發生的事也可以變得有關,假如屋裡的人有太過濃厚的好奇心的話。

納亞拖著血鸚鵡穿過小小的大堂,從吧檯邊進了後廚。而李察發現這間酒館的後廚空間異常的大,甚至比前廳的面積還要大。除了常見的爐台、酒櫃和食物櫃之外,後廚的�壁上還釘滿了大大小小的鐵環,天花板上甚至吊著幾隻滑輪,並且垂下數只大小不一的鐵鉤。

後廚中到處彌漫著濃重的油煙和劣質烈性酒的味道,但是這兩種強勁的味道也壓不住無處不在的黴味。�壁和地板都是石砌的,沖洗得很乾淨,可是上面依然留下大片不規則的淡淡痕跡。

“去把門關好。”納亞吩咐著,一邊把血鸚鵡拖到廚房中央。

李察依言走過去關好了門,然後就看到門後背居然真的擺著一隻不算太小的木桶。木桶很有些年頭了,雖然沖洗得很乾淨,也沒有什麼異味,可是看到它的瞬間,李察終於再也壓製不住身體的強烈反應,猛然撲到木桶邊,拼命地嘔吐著。

他還沒來得及吃晚飯,所以腹中不多的東西幾下就吐了個乾淨,然後吐出的就是清亮的酸水。濃重的酸氣直衝李察的鼻子,一時把後廚中幾乎所有的味道都壓了下去,可是另有一縷本不起眼的味道卻因此變得格外清晰。李察一瞬間就判斷出了味道的來源,那是積年累月血垢留下的味道!

李察剛知道不好,身體的本能反應已經占了上風,胃又是一陣強烈的抽動,幾乎縮成一團。最後一縷酸水幾乎是從他嘴裡噴射出來!

而納亞似乎早就知道李察會是這種反應,只是一開始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就開始自顧自地做起事來。他嘩啦啦地拉下天花板上垂掛著的鐵鉤,把血鸚鵡的手腳穿在鐵鉤上,然後一拉鐵鏈,血鸚鵡就被懸吊在半空,四肢向著不同方向被拉伸到了極致。

劇烈的痛苦讓她從昏迷中醒來,然後銳器穿透了幾處經脈的劇痛,使得她再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不過恢復神智後,血鸚鵡立刻不再慘叫,而是放鬆繃緊的身體,開始觀察四周。可是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納亞,於是眼中立刻閃過絕望,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納亞伸手在她身上胡亂揉捏撫摸了幾下,配合他猥瑣的表情,實在說不出的下流。可是血鸚鵡卻完全放棄了掙扎,身體的力量隨著納亞的撫摸不斷流失,而眼中的絕望已濃得完全化不開。

納亞哼著走調的小曲,開始一件件脫她的衣服,直到把最後一點布片也挑出來扔掉為止。血鸚鵡就這樣**著被掛在廚房中央,由於部分肌肉和經絡被破壞,身體不時輕微地抽搐扭動一下,被鐵鉤穿透的地方則怪異地沒有立刻大出血,而是慢慢地向外滲著,一滴滴落在地面。

李察終於站了起來,臉上是慘淡的蒼白,要扶著�壁才能站穩。他擦了擦胸前濺上的汙漬,鼓足勇氣擡起頭,把目光放在血鸚鵡**的身體上。他知道,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考驗。

血鸚鵡的真實年紀應該已過中年,可是強勁的實力卻使她的容貌身體保持在非常年輕的狀態,從哪個角度看她都不超過三十的樣子,而緊致有力的雙腿,胸前和臀部有些誇張的曲線則更對男人充滿了誘惑。在許多時候,容貌和身體就是她最有力的武器。可是現在,她的身體在李察眼中卻沒有絲毫誘惑可言,反而因為專注,李察看出她身上許多地方的數據有所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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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7:44

章三十七 血與純真 中

李察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湧出來,視線一片模糊。可是在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父親那囂張跋扈的臉。而在那張鋼鐵鑄成般的臉上,卻有著一雙沈靜得讓人心寒的眼睛。父親……這個詞在李察心中沒有任何暖意和親切,只有痛恨、寒冷和令人窒息的壓力。李察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擁有什麼樣的力量,每每想起,卻只有深不可測一詞形容。如果是歌頓在這裡,會看不下去嗎?

所以每當身體的反應可以稍稍控制,李察就會擡起頭,用力睜開眼睛,去看納亞正在做什麼。

眼淚模糊了視線,那就一把擦去;耳中全是陣陣蜂鳴,聽不清納亞在說什麼,那就用力搖晃腦袋;最後則是疲弱的身軀想要癱倒在地上,那就一手抓緊�壁上的鐵環,一手撐著旁邊的木桶,至少讓上身挺直。

李察依稀看到納亞一邊象個老人般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一邊用手在血鸚鵡身上仔細撫摸,不曾放過每寸地方。而他雙手所過之處,往往會翻起大片的血花。李察的身體正在全力抗拒著這一幕幕的場景,不讓他弄明白納亞正在做什麼。可是‘精確’和‘智慧’的天賦卻在這裡發揮了作用,它們冰冷地把一切真相都還原給李察看。

腹部又是一陣幾乎讓人昏暈過去的絞痛,李察甚至懷疑自己的胃還是不是完整的。他的身上已經濺了不少的汙漬,可是卻已感覺不到。廚房中充滿了血的鮮甜味道,完全壓住陳年的腐朽氣息。

整個空間也沒有多餘的聲音,從那根鋼線開始,血鸚鵡就再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除了李察自己偶爾控制不住的乾嘔聲,就只有納亞雙手舞動時輕微細密的刷刷聲,如同高地孔雀羽毛筆尖在小羊皮紙上暢快地創作。

納亞加快了動作,雙手瞬間編織出數以百計的手勢,每個動作卻又無比清晰。於是在李察眼前,一朵燦爛而瑰麗的血之玫瑰淩空怒放!

那真的是一朵玫瑰,綻放在血鸚鵡的軀體上,甚至都能看到嬌嫩花瓣的震顫!

李察的視野即刻被玫瑰所填滿,而當他恢復視力時,只看到納亞拿著一件薄薄的東西,遞到他的眼前。李察並不清楚那是什麼,可是上面被鮮血浸透的魔法紋路卻是異常眼熟,他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

那是屬性類魔紋構裝:初級敏捷。

咣當一聲,已經滿溢的木桶翻倒,裡面的汙物濺了李察一身。

李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清理了衣服上汙漬,又是如何離開納亞的小酒館的。當身體的反應終於平息下來時,李察的眼前還晃動著那張魔紋構裝,以及一堆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武器。可是血鸚鵡的身體和容貌已經從李察的記憶中消失,他現在能夠記起的只有她的聲音。

而由始至終,納亞都沒能從血鸚鵡嘴裡問出任何東西來。不知道是血鸚鵡真的堅持到了最後,還是納亞根本沒給她機會開口。

在李察前方,幽深的小巷一直延伸到黑暗深處,似乎永遠沒有盡頭。而慘淡的魔法燈光只能給小巷內增添一點點光亮。小巷太長,而魔法燈太少,每盞魔法燈的亮度又遠不及深藍主塔中的同類。當走過一盞魔法燈時,李察的身影投在前方,並且越拉越長。

他忽然感覺到寒冷,同時疲倦和饑餓同時襲來,嘴裡和喉嚨中象被火燒過一樣的辣辣地痛著。李察早就把能吐的東西都吐了個乾淨,又因為連續使用血脈能力‘爆發’而透支了體力,直到現在緊繃著的神經終於稍稍松弛時,才悉數發作。下一刻,他幾乎連小小的一步都不想再挪動了,就在這時,忽然一扇有些眼熟的門出現在他面前。

那是艾琳住的地方。

李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回到此處。可是在看到這扇門時,今晚發生過的所有事情突然閃電般串在一起,而種種場景幕後的真相則如漩渦下的暗礁,在李察腦海中若隱若現。或許只是無端的猜測,但是李察卻知道,真相很可能便是如此,因為在真正的現實中,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巧合。

血鸚鵡和那些殺手早就在預定的地方等候著李察,而艾琳則是把他引入陷阱的誘餌。

砰砰砰!李察敲響了門。

旁邊一扇窗戶忽然打開,從裡面探出一顆滿臉橫肉的腦袋,沒有完全張開的眼睛已是凶相畢露,嘴裡還不清不楚地嘟嚷著什麼,顯然對被打擾了睡眠顯得相當不滿。可是當他看清李察衣服的式樣質料後,卻立刻以百倍的速度把頭縮了回去,同時閃電般關上了窗戶,卻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顯示出了堪稱神跡的技藝。

李察現在穿的是法袍下的內服,上面織繡著大片繁複華麗的魔法花紋。這並不是裝飾,而是貨真價實的魔法陣。第一名殺手刺破了李察的魔法袍,卻沒能劃破他的內服。能夠穿得起如此內服的,就只有深藍主塔中那些天賦、血脈、出身和運氣同樣讓人痛恨的傢夥了。

砰砰砰!李察再次砸門,這次比剛才的聲音響得多,旁邊卻再也沒有敢打開的窗戶了。

門上一個僅可容納拳頭,平時用來收郵件的小窗打開了一線,露出艾琳充滿警惕的面孔。看到是李察,她立刻啊的驚呼一聲,飛快地拉開了門。

門完全打開後,李察才看到艾琳的右手緊緊握著一根魔杖。從材質看,這只是根最普通的魔杖,上面鑲嵌的寶石至多能夠儲存兩個一級魔法。不過魔杖的好處是可以瞬發,而兩個一級魔法在邊緣區已經很有威懾力了。艾琳自己雖然已經是三級法師了,可是施放二級魔法還很吃力,也沒有可能瞬發一級魔法。所以在真正的戰鬥中,她還在努力吟唱咒語時,對手已經可以大步衝過來,直接幾個耳光把她扇倒在地。

低級法師是沒有戰鬥力的,只有在魔杖、儲魔戒指或是卷軸的幫助下,才能夠獨立戰鬥。

看到艾琳手中緊緊握著的魔杖,李察心底微微一動,立刻對於她平時的生活境況有了大致的了解。只有處處危機的環境,她才會有如此強烈的自保意識。而這根最低級的魔杖本身,就說明了許多問題。再差的魔杖也是一種昂貴的物品,眼前這根大約價值四五百金幣,這筆錢在深藍中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對於無力償還一千六百金幣債務的艾琳來說卻是一筆巨款。她寧可背負債務也要弄這麼一根魔杖在身邊,顯然沒有了它,那麼她根本沒有任何安全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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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8:10

章三十七 血與純真 下

只是剎那之間,李察就已經看出了許多東西,而艾琳卻衝了出來,站到李察面前,有種想要撲進他懷裡的樣子,卻生生忍了下來。她伸手把李察拉進了房間,然後向外面看了一眼,才砰的一聲把門關上,鎖死。

艾琳背靠著門,盯著李察,胸膛急劇起伏著,臉上更是泛起潮紅,顯得非常激動。

李察卻在打量著房間。這是一套很小的房子,由裡外兩間和一個小小的浴室構成,功能齊全,卻小得可憐,站在門邊就已經可以把所有的角落都看個清楚,而且只有臥室那邊有一扇通向天井的窗戶,其他空間都是四面�壁。房間中也有配備魔法燈,不過沒有點亮,而是代之以一根蠟燭。

狹小的房間中已經滿是蠟燭的煙氣,卻也難掩少女身體馨香的味道。房間非常小,臥室中只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個櫃子,浴室則只能站著洗澡。外廳並不比臥室大多少。房間中的東西很多,卻碼放得非常整齊,而且巧妙地利用了空間,竟然沒有多少擁擠的感覺。

就在李察觀察著房間時,艾琳忽然看到李察的指縫間有溢出的鮮血,而且自己的手也有些粘粘膩膩的。她伸手在面前一看,藉著搖曳蠟燭的光芒,看到手心中滿是鮮血!

想到剛才是拉著李察的手把他拉進房間的,艾琳禁不住驚叫起來:“李察!你受傷了?”

李察隨意揮了揮手,有些漫不經心地說:“一點小傷,沒事。”對他來說這的確是一點小傷,根本不值一提,特別是看過納亞處理血鸚鵡的全過程之後。

艾琳卻看清了他手掌的傷,本來鐵條的粗糙表面就幾乎劃破了手指到掌心的所有皮膚,李察又數次自己按壓,弄得傷口一片猙獰,似乎整個手掌都綻裂開來的樣子。

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叫起來:“你怎麼會受傷的!他們答應過我不會真正傷害到你的……”

話一出口,艾琳即刻掩住了嘴,臉色一片慘白。而李察則擡起頭,沒有多少意外的表情,鋒銳如箭的目光在艾琳臉上掃過,把她的一切反應都收在眼底。然後他的目光轉為寧靜深遠,平靜地說:“你果然也參與了。那麼告訴我,他們是誰?”

李察越是平靜,艾琳就越是感覺到寒冷。她下意識地抓緊自己的衣領,深深地低著頭,以幾乎不可能被聽見的聲音說:“是米妮。她來找我,讓……讓我把你引到這裡來,她說有些私人的事想要和你說。我……我沒有辦法拒絕,所以只好答應了。”

“可是米妮答應過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而且她說過,你是殿下最喜歡的學生,她怎麼敢傷害你?”艾琳的聲音越來越高,倒更象是在拼命說服著自己。

而李察則非常平靜,問:“米妮?她給了你多少錢,還有,什麼原因讓你無法拒絕?”

艾琳這裡也逐漸平靜下來,苦澀的笑了笑,說:“一共五百金幣,另外她答應不找我父親的麻煩。”

“五百金幣?原來我只值這麼點。不過再加上你的父親,份量就差不多夠了。”李察自嘲地笑了笑,然後看著艾琳,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問:“你的第一次也是賣掉了吧,能告訴我賣了多少嗎?”

艾琳臉色瞬間蒼白了一下,頭低得更深了,但片刻之後還是說:“兩千金幣。”

“四瓶普通的魔力恢復藥劑。”李察用近乎殘酷的方式點評著這個數字,並且繼續追問:“對方是誰?你為什麼寧可賺他的錢,也不願意用我的?”

這是一個很老的問題了,而且也曾經提起過。這一次,艾琳沒有選擇逃避,她象是豁出去了,很快地回答:“是斯迪文森,也是殿下的學生。我那個時候急需用錢,而他恰好在這時提出了要求。我……我只是在邊緣區中生活的普通人,勉強沾了點貴族的邊。以他的勢力和身份,我沒有辦法去拒絕。”

“斯迪文森……”李察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重要的一環哢嗒扣上了,所有的事情如拼圖般,次第明朗,一塊一塊拼接起來,陰謀的輪廓則漸漸清晰。可是他心裡依然有些結無法打開,並且身體最深處那些暴虐的血脈也開始蠢蠢欲動。

“你現在是什麼價?”

李察的話讓艾琳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她象是不堪忍受寒冷般抱緊了自己,低聲說:“除了斯迪文森,暫時還沒有別人。他偶爾會來找我,每次給我兩百或者是三百金幣。有時候我……很需要錢的時候,也會去找他……”

“你現在什麼價?”李察再次問了一遍。

艾琳終於咬了咬牙,說:“我欠你一千六百金幣,如果是你的話,一百一次吧!”

李察緩緩伸手,抓住她胸衣的前襟,正在胸膛裡躁動的暴虐越發嚴重,幾乎壓抑不住。他忽然很想要看到血,而艾琳刻意迴避的一個事實更是反覆不斷地在他心中迴盪著。

“就為了五百金幣,你就出賣了我,差點讓我沒命?!”

李察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幾句話,雙眼不知何時已布滿了血絲。他雙手猛然一分,嗤的一聲,艾琳的睡袍已被撕成兩半!李察抓起艾琳,走進臥室,把她扔在床上,然後狠狠地壓了上去!

粗重的喘息、野獸般的低吼和少女從喉嚨深處湧出的呻吟交織在一起,填滿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艾琳就象一葉在狂風駭浪中的小船,身不由已的上下起伏。她的雙手緊緊抓在李察的背肌上,到最難以忍受的時候,嗤的一聲,在李察的背上留下十道深深的血痕!劇烈的痛楚讓李察叫了一聲,可是疼痛對此刻的他來說就象是投進火頭的乾柴,只會讓身體中的烈焰燃燒得更加猛烈,於是艾琳的叫聲也提高了八度。

暴風雨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兩個人只知道最終分開時,都沒有多動一下的力氣。

床十分狹窄,必須緊緊依偎著,才能容納下兩個人。艾琳和李察並肩躺著,一起凝望著灰色的天花板。也不知道如何開的頭,少女開始幽幽講述自己,而李察則在默默的聽著。

和許多故事的主人公一樣,艾琳出身自小貴族的家庭。父親是一位世襲爵士,擁有一塊包括兩個村莊的小領地,位於聖樹王朝邊境,毗鄰尼奧侯爵領,距離索拉姆公爵的國度也不算太遠。如果嚴格地梳理一下從屬關係,艾琳的父親屬於尼奧侯爵附庸的附庸,所以對於她來說,米妮和索拉姆都屬於根本無法拒絕的人。

艾琳的父親對藝術情有獨鐘,並熱衷於上流社會的交際,惟獨不擅長經營領地。所以日積月累下來,債務逐漸變成了一個無法償還的天文數字。而艾琳從十歲起就被送入深藍學習魔法,她的確有不錯的魔法天賦,但那是以父親領地的標準而言。在深藍中,她根本什麼都不是。很快,艾琳用光了積蓄,並且從家中得到的資助也越來越少,她只能依靠自己維持在深藍的生活和學習。而沒有錢,她的在魔法領域的進展也隨之放緩。

老爵士根本資助不起一個在深藍中成長的魔法師,他也並不想培養一個大魔法師出來。爵士真正的想法其實是打上了深藍的光環後,艾琳就可以賣出一個好價錢。用貴族之間的通用語講,就是艾琳可以嫁給一位子爵作夫人了,或者給某位伯爵甚至是勢力不大的侯爵當個情婦。而沒有深藍的經歷,艾琳只能作一位男爵夫人,而那位男爵的條件高下還要取決於艾琳的嫁妝。

所以艾琳拼命的賺錢,只為能夠繼續留在深藍。一旦她回到家族,就會被當作政治婚姻的一個籌碼。而另一方面,老爵士沒有逼迫她立刻回去的另一個原因,則是他的債務已經達到了危機的臨界點,隨時有可能被收走領地。債主們之所以沒有向巡迴法庭申請強制爵士破產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會認真考慮一個能夠留在深藍中學習的少女魔法師的前途。他們不願意為了催收債務而得罪一個未來的大魔導師。艾琳只要留在深藍一天,債主們就不會太過分。當然,如果她肯回去,債務問題也會迎刃而解。已經有一位上了年紀但是有豐厚資產的喪偶子爵表示願意為爵士負擔債務,前提是艾琳同意嫁給他。

米妮顯然已經調查過了艾琳的身世,清楚她父親此刻的處境。如果艾琳不肯配合,那麼米妮會通過自己家族的力量,立刻收走爵士的領地。爵士早已處於資不抵債的境地,現在領地中的收入在支付了債務的利息後,就已經連維持起碼的體面生活都力不從心了。若是被收走領地,也就意味著被剝奪了貴族頭銜,對爵士也好,對艾琳也好,都意味著階層地位下了整整一個大的台階。

而且米妮還暗示過艾琳,她想要私下接觸李察,有一部分是男女之間的原因,並且承諾了絕不會傷害李察。何況不還是有蘇海倫殿下的威嚴在嗎?

“所以,我根本沒有辦法去拒絕。”少女最後說。她伸出手去,握住了李察的手,撫摸著他掌上的新傷,問:“他們沒有對你做太過分的事吧?你傷得厲害嗎?”

“沒事,麻煩已經全部解決了。”李察淡淡地說。

他並沒有說明麻煩是如何‘解決’的,也不想去解釋整個過程。艾琳的話中有無法掩飾的關心,在他的真實洞察中並不虛假,可是她卻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並且這種關心也沒有強烈到讓她拒絕米妮。對於艾琳來說,尼奧和索拉姆就是眼前的兩座大山,已經足夠龐大到可以阻擋一切景物的地步。至於新近發生在尼奧領地的戰爭,目前卻只是在大貴族間才流傳著的秘聞。等傳到艾琳這裡,還有很長一段路途要走。

不管艾琳有再多的理由,最終仍是為了五百枚金幣出賣了李察。事後看來她的決定很愚蠢,因為她並不十分清楚李察的背景身世,更不清楚蘇海倫和李察的特殊關係。可是大多數普通人在做決定時,都不會得到足夠多可資判斷的信息,所以決定是英明還是愚蠢,多少要取決於運氣。

艾琳從最初略帶純真的堅持,到最終屈身於斯迪文森,表面原因是她無力償還的債務,而債務形成卻是因為她的家族和自己都沒有能力負擔在深藍中的生活。

“那為什麼不回去?你可以恢復正統的貴族生活,也不用過得這麼辛苦。”李察問。

“不!我不要回去!那裡只是一個鄉下小地方,你無法想象生活的枯燥乏味。就算我嫁給一位子爵,也只是從一個小村子走入另一個大點的村子而已!每天住在陰暗的城堡或者鎮上別墅裡,和佃農、奴隸、僕人打交道,每隔一年生一個孩子,再找幾個附近領地的貴族做情人,這就是生活的全部!也許一生只能見到幾次伯爵。而深藍不同,這裡的每一寸地方都充滿著夢想,隨時都有可能看到在整個大陸上都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這裡是能夠改變我命運的地方!”

少女的聲音充滿了激情和熱切,卻讓李察久久無語。

“留在深藍就那麼重要嗎?”

“非常重要!”

在深藍中接近三年,李察看到太多的人每日苦苦掙扎,只是為了能夠留在深藍。只要能夠留下,他們甚至願意付出一切。在今天之前,李察都對此無動於衷,對這些人既沒有偏見,也不會同情。可是現在,同樣的事發生在艾琳身上時,卻讓他的心再次感覺到隱隱的傷痛。

不知過了多久,李察才淡淡的說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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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8:25

章三十八 埋葬青澀

蠟燭終於燃到了盡頭,房間中陷入黑暗。剛剛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狂風驟雨,又把自己的焦慮和夢想終於宣諸於口,艾琳此時只覺得陣陣疲倦不斷湧上心頭,眼皮重得象墜了鉛,終於無可抵擋的合攏了。

她睡得並不安寧,不斷地作著夢。許多夢都是稀奇古怪的,甚至只是一個個毫無意義、光怪陸離的畫面。可是有一個夢卻讓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她夢到欠了李察很多很多錢,而李察每晚都要來收債,一晚上要收好幾次,可是債仍然越欠越多。

當艾琳睜開眼睛時,看到的依然是熟悉的天花板。昨晚在劇烈運動中被拉偏了的窗簾沒有完全合攏,淡淡的光線從天窗上部投下來,代表著深藍外的世界已經是中午了。艾琳吃了一驚,騰的一下坐了起來。為了減輕哪怕是一點點的債務負擔,她已經習慣了緊張的生活節奏,以前根本就沒有過睡懶覺的時候。可是她坐起來時,才猛然想起,李察呢?

床上早已空無一人,而李察原本躺著的地方,代之以一張式樣和格式都很熟悉的紙。

那是一張支付憑據,面額是三萬一千六百金幣,署名是李察。在還清所有欠款後,這筆錢還夠艾琳在邊緣區不奢侈地生活三年。

因為上面巨大的數字,這張輕薄的紙也由此變得十分沈重。但是捧著這張足以改變命運的紙片,艾琳的心中卻充滿了空洞和失落,眼淚再也止不住,大滴大滴的湧出。

這個時候,浮冰海灣上凝聚了一層薄薄的雲,偶爾有幾束陽光穿透雲層照耀在海面上,為粼粼波濤抹上一層細碎的亮色。海面雖已解凍,但依然浮著零星的冰山,在陽光下閃耀著奪目的光芒。

天穹依然偏暗,因為缺少陽光的緣故,風也格外的冷。又是一陣勁風襲來,吹起李察魔法長袍的邊角,將寒意悉數貫注進去,讓少年打了個寒戰。

李察此刻站在海邊,數米外就是筆直向下的斷崖式海岸。海浪一波波衝擊著嶙峋的岸岩,偶爾會激起巨大的水花,甚至會一直濺到李察腳邊。海岸斷崖即高且陡,李察站立的地方離海面有將近二十米的落差,可是看似寧靜的海也蘊含著莫大的力量,偶爾爆發出的威力足以讓人驚心動魄。

李察腳下踩著的是深色礁岩,經年被浪濤和海風侵蝕,因此布滿了道道深深的溝壑。在岩縫溝壑邊,生長著點點白色的小花。它的名字叫星星蘭,是浮冰海灣最常見的一種植物,頑強的生命力讓它幾乎可以在任何環境下生長,在這一年中大部分時間溫度都不超過十度的北地,卻一年四季都能看到它的身影,前一晚可能還被凍在伏地的冰淩中,只要稍稍溶解,就又會神采奕奕地挺立起單薄的枝葉。

李察信步在海邊走著,偶爾俯身去采摘一株星星蘭,片刻後,他的手中已有了一束星星蘭,點點白花聚在一起,並不妖艷,卻因純淨和平凡而美麗著。他攀上了一座小山丘,這裡視野很開闊,可以看到整個浮冰海灣的弧度,另一個方向則是巍峨瑰麗的深藍。

海風迎面撲來,帶著濃濃的濕冷,波濤則在低鳴,不知在訴說著什麼。

李察俯身,用手掘開冰冷的泥土,挖出一個小小的土坑,然後把那束小小的白花放進坑中,輕輕用土掩埋。

李察再站起來時,忽然覺得輕鬆了許多。他迎著海風,深深吸進了一口冰冷的風,只覺得那濃郁的腥氣都透顯出浮冰海灣獨有的宏大與壯觀。他轉身離去,深色的魔法長袍在風中獵獵飛舞。

在那山丘頂上,埋葬的是他少年時代的青澀、純真,還有一個曾經美麗過的夢。

回到深藍,李察再次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再一次開始了讓旁觀者感到窒息的日程表。艾琳、米妮、血鸚鵡和斯迪文森,當所有線索都放在一起時,事實的真相就已呼之欲出。李察相信,自己能夠看到的,蘇海倫和她的大魔導師們一定也能夠看到。而如何處理,李察並不打算去主動追問,他甚至準備把曾經發生過的事全部忘掉,而全身心的投入到魔法世界的探索中去。

李察現在已經明白,對於特定的對手,比如說斯迪文森和米妮,自己每向前前進一步,都是對他們一記沈重的打擊,因為通向構裝師的道路是隻容一人通行的獨木橋。這是一場誰也無法退讓的戰爭。

在很多情況下,力量其實是相對的,自身越是強大,那麼對手們相對而言就越是弱小。而李察現在明白了,以自己目前在魔法各個領域中的進展速度,只會讓有心人感覺到窒息和絕望。

一場染血的陰謀,就這樣悄然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好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甚至於連一絲關於那個夜晚的流言都沒有在深藍出現。傳奇法師的弟子不曾遭到過刺殺,法師執法團也不曾出動維持治安。小巷深處的魔法灼燒痕跡也沒有人注意,似乎那隻不過是遊蕩者百無聊賴時的又一次塗鴉。

當然這場陰謀不可能真的沒有後果,而且後果很嚴重,只是後果被侷限在一小撮相關的人那裡了而已。至於一向耳目靈通的情報販子們,他們很清楚什麼是能賣錢的消息,什麼是催命的符咒。對於某些事情,如果深藍的大人物們還沒有做出定性結論,那麼就是不存在的,自然也不會在他們的情報單子上。

從血鸚鵡失去消息的夜裡,斯迪文森就變得極為焦燥不安。李察的作息時間如煉金機械般精密,陷阱的一切細節都安排得極盡完美,如果魚兒不曾咬鉤,那麼就會立刻啟動備用的幾套方案。

而一開始就進行得十分順利,所有的人和事都按照劇本進行著,直到在預定的時間,血鸚鵡發回了目標已經進入刺殺區域的信號。

接下來便是斯迪文森制定的這個方案中最值得驕傲的部分。血鸚鵡一方曾經提出過異議,他們拿到的刺殺方案是很嚴密沒錯,充分利用地形,並且完全杜絕了有人意外進入區域從而干擾刺殺的可能性,但是卻需要由7個人來執行。目標只是個剛剛三級的菜鳥魔法師,他們全都是10級以上的殺手,就算一對一都能把人幹掉了。即使不算出動過多人手的高成本,那麼多殺手要在極短時間內不著痕跡地混進深藍也是件麻煩事。但是最後血鸚鵡一方還是接受了,畢竟花錢的才是大爺。

按照血鸚鵡一擊必殺的風格,配合這個被判定為過分嚴密的刺殺方案,再怎麼謹慎小心,三分鐘也足夠了。

三分鐘,不過是草草品杯紅酒的時間。所以斯迪文森給自己倒上淺淺一杯的陳年烈性麥酒,坐在窗前,一邊欣賞夜幕下的浮冰海灣,一邊淺酌慢飲。不得不承認,極地灰矮人儘管有諸多的罪惡和凶名,他們釀出的酒卻是極品。而斯迪文森現在非常有耐心,也非常有信心。對付李察這樣的對手,再怎麼謹慎都不過分。血鸚鵡不過是個殺手,哪裡懂得獅子搏兔也當用全力的道理。

一杯麥酒很快見底,而後續消息卻沒有傳來。

斯迪文森稍稍皺了皺眉,依然穩定地坐著,米妮則為他倒了第二杯酒。這一次接近倒滿半杯。

灰矮人烈性麥酒的烈度比人類的白蘭地還要高出一截,半杯已經可以放倒一個酒量一般的普通人。所以斯迪文森喝得並不快。血鸚鵡是一個謹慎的人,她一定在小心翼翼地清理現場,不留下一點蛛絲馬跡。這可不是小事,一旦事情敗露,就連斯迪文森也想不出該如何收場。

靠家族和父親嗎?顯然不可能。傳奇法師已經用行動證明了她並不畏懼破魔暗戰,而事後索拉姆公爵意外的大筆金錢捐獻則從側面顯示了那一場傳奇之戰的戰果。

然而一旦成功,又能夠不被抓到把柄,局面就完全不一樣了,沒有人會為了一個死人來質疑一個具有構裝師天賦的天才。至於阿克蒙德家族那邊,家族自然會去應對,幹掉了他們的一個新秀,家族議會應該給他記上一大功吧。

血鸚鵡一共帶了6個人。殺一個菜鳥法師,6個人善後,再怎麼細緻小心,十分鐘也夠了。十分鐘,正是細品半杯烈酒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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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son0905
子爵 | 2014-4-16 22:18:40

章三十九 惶恐 上

酒杯很快見底,而消息還沒有傳來。斯迪文森有些微的頭暈,於是覺得自己喝得有些快了。米妮再次為他倒酒,這次是滿滿的一杯。於是龍脈術士重新有了希望,慢慢的品嘗起來。這是一個重要時刻,每個偉大的人物一生中都會經歷許多個這樣的重要時刻,而他們共同的特點都是越到這種時候就越是冷靜。龍脈術士心思遠大,從小就讀過許多大人物的傳記,對此自然深有體會。

所以他很鎮靜,很有耐心,並且很為自己的耐心感到滿意和驕傲。

杯子空了又滿,滿了又空。當酒瓶都空了的時候,斯迪文森終於再也無法保持刻意的冷靜。整整兩個小時!別說殺一個人,就是殺一條街的人都夠了!可是消息卻象是沈入大海的石子,完全不見蹤影。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都沒有!

冷汗忽然冒了出來,浸透了他全身的衣服。當他擡起頭,睜大已經有些模糊的雙眼時,看到米妮的臉色同樣蒼白,握著空酒瓶的手在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斯迪文森一把抓住米妮的手,把她嚇了一跳,手一抖,酒瓶啪的一聲在地上摔得粉碎。斯迪文森並未因此暴怒,反而在細細摩挲著她的手。

米妮的手冰涼,如同剛從冰水中洗過。她顯然也在擔心和害怕著,此前或許還有藉口,遊離著做壁上觀,但是這次的陰謀她卻被深深捲入,並且成為其中一個重要的角色。她和斯迪文森的命運,已經牢牢捆縛在一起。

陰謀敗露的後果,米妮根本就不敢去想。蘭多夫那樣良好的結局,肯定不能奢求了。

“怎麼辦?我們要逃嗎?”斯迪文森忽然問。深深的恐懼已經扼住了他的心,讓他失去了判斷的能力。他現在只想快點逃離深藍,逃回到家族領地上去。前途,構裝師,榮耀,這一切曾經讓他以為可以為之放棄一切的東西,和生命放在一起比較時,原來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這個時候,米妮反而冷靜下來。她從斯迪文森的手裡抽出手臂,然後反過來握住了他的手掌,以盡可能平靜的聲音說:“不,我們不能逃。這裡是浮冰海灣,距離聖樹王朝超過六千公里,逃跑根本不現實。而且你有把握逃得過一名傳奇法師嗎?就是十七位大魔導師隨便出來一個,我們也絕無可能逃出一百公里之外。”

斯迪文森終於稍稍冷靜,猶自懷著一絲僥倖,說:“也許他們已經成功了……”可是說到一半他就住口,哪怕是思緒已經被燃燒的酒精弄得遲鈍,斯迪文森也知道自己的猜測太過可笑了。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斯迪文森已經徹底慌亂了,仍然冷靜的米妮就成了他這裡惟一能夠抓住的稻草。

“什麼都不要做!”

“就這麼幹等著嗎?”

米妮搖了搖頭,說:“當然不是。我是指我們不能再有任何針對李察的小動作了,什麼都不能有。現在,如果我們想要保住自己的話,就只能向家族求援,把事情的原本經過都告訴家族,看看他們還能為我們做些什麼。如果家族肯付出足夠多的補償,那麼傳奇法師或許會原諒我們。”

米妮的話又讓斯迪文森陷入驚恐和絕望,他垂下頭,用力抓著頭髮,語無倫次地說:“他們能夠幫我什麼?他們什麼都做不了!我幹的可不是小事,我想殺的是李察,傳奇法師的小情人!就算是父親也不行,他雖然沒有說,但我知道,上次和蘇海倫的決戰,肯定是他輸了……啊,不!還有一個辦法!開戰!和深藍開戰!深藍有一堆的魔法師,卻沒有足夠多的軍隊!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讓父親率領大軍進攻深藍……”

米妮拼命搖晃著斯迪文森,可是龍脈術士的大腦已經徹底被酒精占據,越說越是大聲。這裡雖然是專屬於他的居住區,然而米妮也不敢確定這裡是否被偷偷放置了魔法眼睛之類的偷窺裝置。

開戰?和深藍開戰?就算深藍軍力薄弱,可是索拉姆的軍隊想要到達深藍,首先得在神聖同盟中殺出六千公里的通道!

見制止不了斯迪文森,米妮索性端來一盆冰水,當頭澆了下去。

斯迪文森一個寒戰,直接跳了起來。刺骨的寒冷終於驅散了酒精的效力,讓他清醒冷靜。看了看略帶驚慌的米妮,他自己又去端了一盆冰水,當頭澆在身上,然後用力甩了甩頭,當的一聲把銅盆扔到了地上。

“我們還沒到完全絕望的地步……”斯迪文森緩緩地說。聲音雖然完全沙啞,然而恢復冷靜和理智後,龍脈術士總是能夠給人信心。他思索著,緩緩兜著圈子,酒精的作用正在迅速消褪,而在壓製了難以抗拒的驚慌恐懼後,幾種解決方案也一一浮上水面。雖然成功的希望渺茫,但畢竟還有希望。

如此走了幾圈,斯迪文森迅速做出決定:“任何行為都有補償的餘地,給我準備魔法紙筆,我要寫幾封信。另外你也給尼奧侯爵寫封信,都這種時候了,他也別想置身事外!”

米妮精神一振,很快就把一應需要的東西準備妥當。

斯迪文森伏在桌前,落筆如飛,刷刷刷就寫好了四封信,分別是給索拉姆公爵、聖克魯斯大師和自己的母親的,出人意料的是,第四封信的收信人竟然是灰矮人黑金。

看到四封信的內容,米妮也暗自心驚。斯迪文森對索拉姆公爵簡直就是在威脅,如果公爵不能幫助他渡過這次難關,那麼他也不介意把公爵這些年暗中做的一些事情公開。雖然他只是粗略點了幾筆,可是連米妮都看出了這些背地裡勾當的嚴重性。它們其實和傳奇法師無關,但一旦公開,神聖同盟的皇帝必定震怒,可是最憤怒還不會是同盟的那位嗜血君王,而是聖樹王朝的彼德大帝。

給黑金的信很簡單,只是表達了斯迪文森願意談談條件的態度,什麼條件都可以談。

看到斯迪文森把一封封信投入魔法陣中,米妮終於忍不住問:“這樣真的可以嗎?以後你和家族之間就再也沒有迴旋餘地了!”

“迴旋餘地?”斯迪文森冷笑一聲,說:“我們這次要是能夠活下來,才有資格去考慮迴旋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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