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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4-12-18 13:04:28

前言:

   
顏紹齊從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
直到在自行車店裡遇見了鞏沛辰──
她那張細緻清秀的容顏,讓他完全看傻了眼,
突然間血壓飆高、心跳加速、滿臉脹紅……
他喜歡她,雖然知道她很難追,他也不想輕易放棄,
就算他沒什麼戀愛經驗,他也決定用真心來打動她!

上一段感情以背叛收尾,讓鞏沛辰不想再觸碰愛情,
一旦有男人對她釋出好感,她總是逃得遠遠的,
完全不想和任何男人有所牽扯。
不過,這個顏紹齊好像和其他男人很不一樣──
他不會講甜言蜜語,但是體貼的動作已說明了一切;
他不會耍浪漫,但是總讓她看到他的真心誠意,
在不知不覺間,她的心也被悄悄地融化了……  


楔子

  梅雨季節,天氣像個愛哭的小女孩,滴滴答答地不斷掉淚,連帶地引人心情煩悶。

  難得的一個雨歇空檔,太陽公公露出了可愛的笑臉,爺爺奶奶們趕忙帶著家中悶壞了的小孩到住家附近的公園透透氣,而一些家庭主婦和自由工作者也紛紛趁著這個空檔出門遛達。

  由於這個社區設有腳踏車步道,因此大大小小的腳踏車也跟著出籠,街道上頓時熱鬧了起來。

  到計算機維修公司訪友的顏紹齊也準備趁這稍稍雨歇的空檔趕回家,好友陳柏宏則是跟在他身後走了出來。

  陳柏宏是他當兵時的同袍,兩人當時是睡上下鋪,整個服役時期就陳柏宏和他的感情最好,因此在他剛搬到台北的現下,他便抽了個空探望在新住所附近工作的好友。

  「我該走了。」看看灰暗的天際,恐怕晚點又要下雨了,顏紹齊轉身對好友說道。

  「趁現在沒雨先走也好,你走路過來的吧?你的車子還沒修好嗎?」陳柏宏瞭然地點頭問道。

  「還沒修好,反正腳踏車步道也有通到公司附近,我晚點去買輛單車代步好了。」顏紹齊沒有太在意地聳了聳肩,看著步道上的行人及各式單車,感覺還滿有趣的。

  他的車因為前陣子借給老媽的朋友開時出了點小意外,車門凹了一個大窟窿,因此他將車送進台中原廠鈑金,但因為公司的派遣問題,導致送修的車來不及隨他一同上台北就任。

  其實,車子再一、兩個禮拜就會好,但他打算響應環保,買輛自行車代步。以後去短程的地方可以繼續騎自行車,不僅省下塞車、找停車位的時間,還可以運動,真的是一舉數得。

  「要買單車喔?前面剛好有家自行車店,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陳柏宏熱心地提供信息。

  陳柏宏並不意外他會產生這種念頭,由於社區裡腳踏車步道完善的關係,所以住在這裡的每戶人家幾乎都有單車。

  顏紹齊好笑地睨了他一眼。「幹麼?那家自行車店是你開的,還是你有股份,這麼熱心?」

  突然,一個年約六、七歲的小女娃騎著孩童用的自行車由他們面前經過,那可愛的身影自然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媽媽快點!我的車車騎起來吱吱叫的,要趕快讓沛辰姊姊上上油啦!」小女孩邊騎邊回頭,向快走在她身後數步之距的母親嚷道。

  顏紹齊和陳柏宏將視線投向女孩的身後,女孩的母親邊走邊發現到他倆的視線,朝他們淺笑後,快步跟上女孩。

  「那家店半點都沒我的分,不過店長可是位大美人喔!」陳柏宏推了推他的肩,兩人跟在小女孩及她母親身後,一同前往自行車店。

  「大美人?女人喔?」自行車店的店長是個女人?這倒新鮮,他以為那種行業的業者以男人居多,畢竟開店總得面對客人的維修需求,而大多數女人對機械類的東西較不在行,這既定概念引導他衍生錯誤的觀念,所以對於店長是女人這一事,他感到滿意外的。

  「廢話!白癡才會稱男人為大美人。」陳柏宏嗤笑了聲,免費大放送有關自行車店美女店長的傳言。「我那輛自行車去那家店維修過幾回,店長技術純熟又很親切,就是剛才那個小妹妹口中的沛辰姊姊。」

  「你對她印象很好?」顏紹齊開始對好友口中的店長產生了些許好奇。

  柏宏一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要得到他真心的稱讚更是難上加難,但他現在竟然在說那女人的好話?這讓他對那名女店長更加好奇得緊。

  「不只我對她印象好,連附近的居民對她的印象都很好。」凡是和鞏沛辰接觸過的人都會豎起拇指說贊,他陳柏宏絕不是第一例。「可惜我有女朋友了,不然就把起來當老婆。」

  「……小心我跟你女朋友告狀。」顏紹齊不由得輕聲告誡。

  「你可別害我!我開開玩笑而已。」陳柏宏瞪了他一眼,指著前方不遠處的騎樓下,剛才那個小女孩已經將腳踏車停好,正擡著頭對著一抹向她彎著身的纖瘦女子說話。

  「你看,很多人對小孩子都沒什麼耐心,但她不同。不管上門的客人是大人還小孩,她總是很有耐心地傾聽每個人的需求,然後一一解決他們的難題。」

  「嗯哼。」顏紹齊不由自主地瞇起眼盯著那抹身影,但因為距離的關係,還看不清楚她的五官。

  「這附近的婆婆媽媽們,個個都將她當成最佳的媳婦人選,而且我聽說有很多黃金單身漢在追求她,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成功。」

  顏紹齊狐疑地問:「她是同性戀嗎?」

  「……先生,很冷耶!」陳柏宏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用腳踢了下他的小腿。

  他反應極快地往旁邊跳,仍不小心被好友的腳尖掃了一下。「喂!我這是合理的猜測啊!」

  「你可以猜她或許有男朋友了,幹麼猜人家是同性戀?」陳柏宏沒好氣地「糾正」他。

  該死!猜測也有罪嗎?

  顏紹齊好無言,卻不再出聲反駁,因為他們已經來到自行車店門口,要是再討論下去,就太沒禮貌了。

  「阿姨幫你把車車的齒輪上好油了,騎起來不會再吱吱叫了喔。」那女人用輕軟的聲音說道。

  她伸手按壓了下小女孩的自行車車輪,隨手將丟在地上的充氣管拉了過來。「輪胎的氣有點不足耶,我順便幫你打打氣喔!」

  「謝謝沛辰阿姨。」

  小女孩好開心,蹲在她身邊專注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顏紹齊注視著那女人的頭頂,不意她突然擡起頭來,臉上誠懇無偽的笑容冷不防地撞進他心裡——

第1章(1)

  顏紹齊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這檔事。他覺得那太過虛幻,完全不符合他這種凡事講求實際的人。

  但在和鞏沛辰打照面的瞬間,他卻感覺到邱比特射出的箭穿過了他的心臟,正中靶心。

  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呢?

  就像人們說的血壓飆高、心律不整,但卻又有點像腎上腺素失調,有點緊張又有點興奮,總之,整個情緒複雜極了。

  「陳先生,你帶朋友來啊?」鞏沛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起身對陳柏宏笑道,並淺淺地對顏紹齊點了下頭。

  顏紹齊不由自主地跟著點頭,他移不開自己的眼,有點傻、有點愣地直盯著她瞧。

  她有張清秀不俗艷的秀顏,閃亮的大眼像想說什麼話似的,中長髮利落俏皮地束成馬尾,身上穿著樣式簡單的黑色T恤,搭上很多口袋的工作長褲,足下蹬著雙再尋常不過的球鞋,雖然穿得很普通,但就如同柏宏之前對她的介紹,她果然是個大美女,完全吸引住他的眼光。

  天啊!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他竟然一眼就被這個女人給「煞」到了?!

  「對啊,我朋友,他想買輛自行車。」陳柏宏點點頭,完全沒發現顏紹齊的異狀。

  「那請你們先看一下車款好嗎?我先幫這個小妹妹的輪胎充氣。」她淺笑,臉頰上露出可愛的小酒窩。

  顏紹齊有絲暈眩,望著她那誘人的紅唇一張一合,他像失了神似的,完全沒聽見她說了什麼。

  見他像根木頭似的動也不動,陳柏宏感到有些奇怪,忍不住用手肘頂了下他的手臂。

  「欸!看車了!」陳柏宏領著他往店裡走,指了指各式各樣的自行車,嘴裡問的卻全然和自行車無關。「怎麼了你?幹麼盯著店長髮呆?」

  「有嗎?」顏紹齊迴避了他詢問的眼,眼神飄忽地在車輛間流轉,卻不曾認真地看過任何一輛自行車。

  「還沒有?耳朵都紅了還不承認。」陳柏宏揶揄道。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紹齊唯有在心虛和侷促時耳朵會泛紅,這是他和紹齊軍中同袍兩年下來觀察的心得。

  看來他這感情晚熟的好友是心動了,他雖為好友感到高興,但是,心中卻也隱隱擔憂。

  剛才就和他說了,店長鞏沛辰不好追,偏偏他哪個女人不心動,卻對個固守感情城牆的女人心動,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咳,那輛看起來還不錯。」顏紹齊心虛的隨便指了輛小折,企圖轉移話題。

  「那輛是非常不錯的自行車,意大利Deseo八段變速雙碟煞折叠車,鎂合金車身堅固又耐重,配件采日本Shimano名品,包括變速器、八段變速手把、飛輪、前後花鼓及雙碟煞配備,外型優、價格合理,絕對值得考慮。」

  就在顏紹齊亂扯話題時,鞏沛辰已然忙完了手上的工作,一送走小女孩便走到他倆身邊,盡責地報告他看上的那輛小折的配備。

  「哇∼∼聽起來很不賴喔!」陳柏宏吹了聲口哨,讚歎不已。「欸,你覺得如何?」

  「很漂亮。」顏紹齊一雙黑亮的眼緊鎖著鞏沛辰因工作而微微泛紅的小臉,心臟急促地在胸腔裡鼓動。

  陳柏宏微愣,一時之間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讚美那輛小折還是店長,好笑地搖了搖頭。

  「是很漂亮。」鞏沛辰輕撫著那輛白色的小折,那溫柔的眼神、輕柔的動作,就像在愛撫著心愛的情人一般。「我店裡的每一輛車都是我親自挑選的,品質絕對有保障,倘若先生有意思的話,價錢可以再談。」

  「多少?」顏紹齊微斂眼瞼,星子般的黑瞳盯著她輕撫自行車的小手,感覺身體一陣躁熱。

  鞏沛辰說了個數字,他二話不說地掏出了錢包,將信用卡遞給她。

  「呃,麻煩你等我一下。」鞏沛辰愣了愣,回過神後接下他的信用卡,往櫃檯後方走去。

  現在景氣不好,很多來購買車輛及零件的客人都會殺價,這往往耗去了她許多時間,像他這麼阿莎力的客人真的很少,無怪乎她適才閃神了下。

  「很漂亮?」待她消失在櫃檯後方,陳柏宏再撞了下他的手肘,賊兮兮的笑問:「到底是店長很漂亮,還是你剛買下的小折很漂亮?」

  顏紹齊悶不作聲,泛紅的耳根已洩漏了他隱藏的心思。

  「就跟你說了她不好追,不過我還是祝福你。」陳柏宏好心的不再調侃他,大方獻上自己的祝福。「加把勁嘿!別老是當個沒人要的王老五。」

  顏紹齊輕點下頭,走往櫃檯簽信用卡單。

  「謝謝。」完成購買手續後,鞏沛辰再度揚起笑,由櫃檯上的名片盒裡拿出一張名片雙手奉上。「這是店裡的名片,若有什麼問題或疑問,隨時可以打電話過來。」

  「嗯。」顏紹齊盯著名片,將她的名字清楚地印進心裡。而他在收信用卡的同時也由皮包抽出自己的名片,禮尚往來地交給她。「這是我的名片,我剛搬到這附近,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可以打電話給我。」

  「……喔。」鞏沛辰傻了,呆愣地舉著雙手握住他的名片,直到他和陳柏宏牽著小折走出店外,她都沒有回過神來。

  奈欸安捏?她是賣車的店長,為客人服務是她的職責,但她還是頭一回遇到說有困難可以找他幫忙的客人,這角色好似有點錯亂了呢!

  不過就是因為他太過特別的舉動,讓她輕易地記住了他。

  她將他的名片收進抽屜,又看了一眼,才小心地關上抽屜……

  鞏沛辰原以為顏紹齊只是個熱心親切的人,但當她注意到自己似乎密集地遇到這個人之後,她開始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

  開門做生意,每天經過店門前的人不止數十甚至上百,尤其一忙起來,她根本不會注意到有誰經過門前,但當有人每經過一次店門口就向她打一聲招呼,她想不注意到都很難。

  她的店位於學區,附近有國小、國中,學生很多,為了服務騎自行車上下課的學子,她最晚會在早上七點半開店,而顏紹齊約莫在八點十分左右便會準時向她道早。

  道早不打緊,畢竟和她熟識的客人們也會向她問好,但中午也問安、下午也問安,甚至連晚上他要到自行車步道騎車散步時也向她問安,這似乎太超過了點,也讓她開始懷疑起他如此熱情的動機和理由。

  那個男人該不會對她有意思吧?那她得避遠一點才好。

  不是她生性多疑,而是她根本不想談感情。

  上一段為期兩年的感情以男友和好友的背叛收尾,那種滋味太痛,痛得讓她全然不想再談感情,所以一旦有男人對她釋出好感,她總是逃得遠遠的。

  她不想再談戀愛,更不想和任何一個男人有所牽扯,所以即使顏紹齊對她那般友善,她仍不為所動。

  「早啊,鞏小姐!」

  就在她邊擦拭著店裡的車輛時,一道颯爽的男音從她身後揚起,令她的身子微微一僵。

  天啊!又是他!鞏沛辰閉了閉眼,掙扎許久才起身面對他。

  「顏先生早安。」人家說出手不打笑臉人,顏紹齊並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她也不好惡臉相向,遂淺笑地對他道了聲早。

  「今天週末你不是中午就休息了,要不要一起去騎車?」顏紹齊在陽光下綻露耀眼的笑容,邀請她一同共遊。

  「呃……」她呆愣了下,秀眉蹙起。「抱歉,我下午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騎車。」她趕忙編了一個不存在的理由搪塞他。

  「這樣啊……」他拖長尾音,顯然有些失望。「那沒關係,你辦正事要緊,我們改天再約。」

  「嗯,不好意思喔!」她僵硬地歉然說道。

  「不要這麼說,那我先回去了!」他招呼了聲,便騎著他的小折離去。

  鞏沛辰鬆了口氣,旋身繼續自己原先未完成的工作……

  鞏沛辰忙到近中午才得以喘口氣。她將工具收拾好,然後關上鐵門,騎上自己的小折回家嘍!

  將愛車騎至住家大樓的大廳,她按下電梯鍵,待電梯到了一樓打開門,她便推著小折進入電梯,按下自家樓層。

  由於她是在孤兒院裡長大的孩子,在這世上,沒有親人能夠給她任何資助,所以打小她就學會了凡事靠自己。

  像這房子就是她自食其力買下的,雖然不大,但該有的都有,她已經很滿意了。

  「鞏小姐?你也住這裡嗎?」原本想到便利商店買東西的顏紹齊在電梯門口怔愣了下,完全沒料到鞏沛辰會出現在他家門前的電梯裡。

  「啊?」正好踏出電梯的鞏沛辰驚跳了下,不敢置信地擡頭瞪他。「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住在這裡啊!」他好笑地覷著她的反應,落落大方的公佈答案。

  「你住在這裡?!」不會吧!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事?她花容失色,不敢相信這是怎樣的一個巧合。

第1章(2)

  「對啊!」顏紹齊指了指他家的大門,然後看了看對面的大門,試探性地問道:「你住在那一戶?」

  「……」這情形是要怎麼應對?現在說不是好像太過矯情,畢竟得刷卡才進得了這棟樓,要她說謊她實在是說不出口,只得百般不情願地點了點頭,並將小折推向自家門口。「是的。」

  「這麼說來我們是鄰居嘍!」顏紹齊嘴邊的笑容擴大,感謝上蒼賜給他如此美妙的巧合。「你不覺得這是很巧的緣分嗎?」

  「是很巧。」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懊惱著世事總是不能盡如人意,她越是想和他撇清關係,就越是和他碰到一起,真傷腦筋。「不過人生就是這樣,處處有巧合,顏先生也不必太驚訝。」

  「說得是。」他喜歡她說話時的聲音,像在唱歌一樣好聽。「鞏小姐一個人住?」

  「嗯。」她掏出鑰匙,想趕快回到自己的安全堡壘。

  「你的家人呢?」他彷彿沒感受到她的侷促,繼續發問道。

  「顏先生,我不認為我們的交情有深到探究彼此家世的地步。」基於保護自己的本能,她的口氣反射性地尖銳起來。

  顏紹齊終於感受到她刻意拉開的距離,他莫名地蹙起眉心——

  她在怕什麼?她的反應又為什麼要這般尖銳?難不成她有什麼不願對外人說的心路歷程?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不管她經歷了什麼,他願意陪她一起走,況且他們現在除了朋友外,又多了一層新關係——鄰居。

  所謂遠親不如近鄰,這個機緣應該有助於兩人感情上的交流及進展。

  「我們可以是朋友,但……」她深吸口氣,轉身面對他。「就僅只是朋友。」

  她說得夠清楚了,倘若他真對自己有什麼超出普通朋友的感覺,但願他能懂得適時止步。

  顏紹齊盯著她的眼,專注地想看穿她的靈魂。

  眼神是最騙不了人的環節,她一定不知道她那雙水亮的眸,此刻閃動的是既哀傷又戒備的複雜,這讓他心頭的疑慮更深。

  「你討厭我嗎?」在追求她之前,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先確認她對自己的感覺,免得自己一頭熱又惹她嫌棄,那是他最不樂見的結果。

  瞪著他專注的眼神,鞏沛辰猶豫半晌,才低下頭閃避他的眼,放軟聲調:「……你是個好人。」

  「你怎能如此肯定?也許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好人。」他微勾嘴角,至少她對自己的評語還不算太糟。

  「不會的,你只是到我的店裡買車,卻要我有困難可以找你幫忙,我相信你絕對不會是壞人。」雖然她的人生孤單了點,但卻也因此讓她學會了識人的本事,最基本的善惡她還有分辨能力,不會錯的。

  「所以?你不討厭我?」他進一步再問。

  鞏沛辰猛一擡頭,無可避免地望進他認真的眼。她咬咬下唇,緩緩地搖了搖頭。

  她無法對自己和對他說謊,畢竟他是個如此友善的人,她很難命令自己去討厭他。

  「那如果我說,我要追求你呢?」他大膽地釋出好感。

  她狠抽口氣,轉過身,微顫地打開大門,牽著小折快速閃進家裡。「我說了我們只是朋友,請你打消念頭吧!」

  她的尾音消失在她關上大門的瞬間,但顏紹齊已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既然她對自己的印象還OK,也不排斥當他是朋友,那麼就先當朋友吧!這是個很好的關係點,進可攻、退可守。

  不過……他想做的絕對不只是朋友。

  「沛辰,這個禮拜天我們要去新竹十七公里海岸線騎車,你能去嗎?」鞏沛辰接到好友何若芸的來電,告知她這星期天一些喜好騎自行車的車友們準備前往遊玩的路線。

  這些車友們自組成一個小型車隊,遇上星期假日就會相邀一起騎車出去玩,但由於每個人都會有不克前來的時候,因此在排定行程後,召集人何若芸便會以電話通知,一一確認車友們是否出席。

  「嗯,可以啊!」鞏沛辰正在幫一個國小的男生安裝車鈴,她用肩膀及下巴夾著話筒。「幾點集合?」

  「早一點去太陽沒那麼大,大夥兒決定八點左右就到集合地點集合,OK嗎?」何若芸再作最後確認。

  「沒問題的啦!我哪一次沒準時到?」她輕笑,將車鈴的螺絲鎖好,大功告成。

  「那倒也是,不過你什麼時候才能帶個伴來參加啊?」何若芸雖知好友曾經為情所傷,但由於車隊裡的車友大多成雙成對,唯有沛辰形單影隻,她看了就難受。

  「……若芸,我們不是說好不再談這個話題了嗎?」她暗歎一口,不知道該如何讓好友清楚瞭解到她抱定單身的想法。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總不可能永遠都自己一個人啊!有個伴,日子也會比較好過啦!」何若芸苦口婆心地勸著。「每天在你店裡出入的客人那麼多,有好的男人你就要把握啊,別虛度了青春。」

  「客人是客人,我不會……」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想再談感情了嘛!」何若芸下了出租車,正打算走進她店裡,卻發現有輛小折在她前方停下,稍稍擋住了她的路線。「好了,我到你店門口了,先這樣,等等再聊!」

  鞏沛辰掛上電話,正想走出店外迎接好友,不意先撞見的竟是剛走進店裡的顏紹齊。

  「顏先生?你怎麼來了?」她詫異地問。

  「我同事小孩滿月,送來滿月油飯,我一個人也吃不完,想說帶來跟你一起分享。」他拎起手上的塑料袋搖晃了下,看起來有點重量。

  「呃……你上班跑出來不打緊嗎?」上班時間可以這樣趴趴走嗎?他會不會被公司開除啊?

  「我們干業務的天天都嘛在上班時間往外跑,沒問題的。」他咧開嘴笑,露出一口白亮的牙。

  他從事印刷紙業推廣業務,雖然位居業務經理,但仍免不了天天往外跑。

  「那麼好喔?看來我的腿很長,剛好趕上吃好料的喔!」在他身後進門的何若芸大剌剌地插話,並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顏紹齊。

  這個男人雖然不是超級帥哥,但好歹也是型男一枚,短而清爽的頭髮在額上用定型液抓出有型的弧度,細長的內雙眼皮別有一番神秘感,高挺的鼻樑則襯著略薄而性感的唇型,最重要的是她感覺到他對沛辰的好感。

  為了治療沛辰的情傷,她和車隊的車友不曉得介紹過多少男人給沛辰,但沛辰總是推拒再三,現下她看沛辰對這個男人的態度並不全然排斥,或許有機會可以湊成雙,她樂見其成。

  顏紹齊挺意外有人會如此主動,心想應該是鞏沛辰的朋友,便開口詢問:「這位是?」

  「我是沛辰的好朋友啦!我叫何若芸,你好。」何若芸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我可以分享一點油飯嗎?」

  「當然。」顏紹齊也不小氣,畢竟借花獻佛,他並沒有損失。

  「那就先謝啦!」何若芸大大方方地拉了張椅子坐下,開始對他展開身家調查。「先生貴姓啊?住哪兒咧?」

  「敝姓顏,顏紹齊。」顏紹齊向她點了點頭,將帶來的塑料袋放到桌上。「我正好住在沛辰的對門,我們是鄰居。」

  哇咧!這緣分會不會太巧了點?

  何若芸傻眼了,心下更是竊喜。

  「顏先生這個週日不知有沒有空?我們打算去新竹騎自行車……」何若芸話還來不及說完,便被鞏沛辰的手肘拐了一記,她不加理會,硬是將鞏沛辰拉到自己身後。「十七公里海岸線,沿途風景動人喔!」

  「這……」顏紹齊很想馬上答應,但不曉得鞏沛辰肯不肯讓他跟,他猶豫地睞了她一眼。「但不知道鞏小姐歡不歡迎我的加入?」

  「當然歡迎啊!我們自組了一個小型的自行車車隊,人多點才熱鬧、好玩嘛,沛辰也這麼認為的。」何若芸假裝沒看見她在那兒猛使眼色,便替她答應了下來,然後又拉了拉她,要她說點話。「對吧沛辰?」

  拜託!若芸的眼神這麼犀利,彷彿她斗膽敢搖頭,若芸就要將她撕裂了一般,她哪敢說不?

  在毫無選擇之下,她只得不怎麼甘願地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見她點了頭,他喜上心頭,忙不叠應允下來,就怕她臨時反悔,那他可就錯失良機了。

  「那很好,禮拜天記得要跟沛辰一起來喔!」何若芸眉開眼笑,越看越覺得他和沛辰登對得緊。

  這樣的好男人不多見了溜,就沛辰還笨笨的不懂得把握,她得加把勁幫幫他才行。

  「好,謝謝你。」雖然不是很明白何若芸為何如此熱心,但顏紹齊由衷感謝她給自己機會,一個和鞏沛辰多些相處的機會。

  「對了,你有沒有專業的自行車配備?」何若芸問道,看他一副上班族的打扮,白襯衫、西裝褲搭上中規中矩的領帶,他到底懂不懂自行車啊?

  「什麼配備?」他傻了,不是有自行車就OK了嗎?還需要什麼樣的配備?

  就知道!何若芸挑眉看了眼鞏沛辰。

  「……」感覺頭上飛過兩隻烏鴉,鞏沛辰開始後悔自個兒的店裡並沒有販售自行車周邊精品,這時候也只得認了。「好啦!這附近剛好有一家精品店,我等等就帶他去買齊,這總可以了吧?」

  「當然可以嘍∼∼」何若芸滿意地笑了笑,而一直在狀況外的顏紹齊雖然滿頭霧水,但見到何若芸對他眨了眨眼,比了個OK的手勢後,他也傻呼呼地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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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4-12-18 13:05:50

第2章(1)

  「鞏小姐,這衣服會不會太緊了點?穿得輕便一點騎車不是比較舒服嗎?」在自行車精品店裡,顏紹齊瞪著那些專業車手展示用服飾,感覺超像懷舊電影裡李小龍穿的緊身衣,這讓顏紹齊的臉頓時黑了一大半。

  這種衣服一穿,身材不就完全現形了?

  不是他對自己的身材沒信心,而是感覺就一整個怪,如果又挑黃色,那看起來像極了一根香蕉在騎自行車……他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那可怕的畫面,整個無力了起來。

  唉∼∼

  「這種貼身衣服可以減少風的阻力,車才會騎得快。」鞏沛辰翻看著最新一期的車手服裝型錄,突然擡頭看了他一眼。「你看起來體力不差,但若是因為衣服的關係吊車尾……不太好看吧?」

  「……」哇咧!這句話有傷到喔!他怎麼好再SAY  NO?

  被第一次見面的朋友笑自己是養尊處優的白斬雞事小,但被她瞧不起……那可就真的會糗、很、大了。

  「好吧,那你覺得哪個顏色好看?」

  「看你啊!那是你要穿的衣服,你喜歡什麼顏色就挑什麼顏色。」她對他的衣著沒有什麼意見。

  「別這樣,給點意見嘛!」他平常的衣著以白色、黑色等素面服裝居多,現在突然要他挑選那些五花十色的運動服,他實在是看得一個頭兩個大。「那麼多顏色,看得我眼睛都花了,不知從何挑起。」

  鞏沛辰放下手上的雜誌,好笑地覷著他。「你這麼大個人了,挑個衣服的顏色有那麼困難嗎?」

  「那不然我挑黑色的好了。」唉∼∼佳人不賞臉,他只得靠自己了,不然還能怎麼辦呢?

  「不好,黑色會吸熱,你想中暑嗎?」鞏沛辰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

  雖然說大多數的男性騎士都穿著黑色的單車服,但穿的人或許不熱,看的人卻很熱,為了不讓他荼毒自己的眼,她投了反對票。

  「那……藍色?」唉∼∼男人能挑的顏色還真是不多啊!好討厭的感覺。

  「淺藍?」藍色有很多種,他說的是哪一種?

  「深藍不好嗎?」深藍才MAN阿!

  「不好。」她翻了翻白眼,指了指展示架上的服飾。「你看,這深藍太深,幾近於黑色了,你覺得有什麼不一樣嗎?」

  「……那這個呢?綠色?」他退而求其次總可以了吧?

  她想了下,還是覺得不妥。「綠色也不是不好,只是因為野外樹木、植物很多,這次的路途又較遠,整個車隊難免會拉長,一個不注意,少了一個人都不曉得,所以還是挑別的顏色好了。」

  他是第一次跟車隊一起出去,大部分的夥伴或許會沒注意到他,要是他又穿了綠色,不小心跟景物融合了怎麼辦?

  人都有眼花的時候,萬一他一落隊,視覺上又像變色龍一樣產生「欺敵」的效果,到時可要搞得人仰馬翻了。

  「吼∼∼那你說什麼顏色比較好?」他快昏了,忍不住低吼了起來。

  「淺藍吧,淺藍搭上白色感覺很清爽,你認為呢?」她指著型錄上淺藍配白色的服飾。

  「喔,好啊!」她說了算,只要她喜歡,怎樣都OK的啦!

  「鞋子呢?你有嗎?」她看了看他腳上的皮鞋挑眉問道。

  「……那就順便買一買吧!」由於鞋子的功能與樣式比較多且複雜,所以鞏沛辰招了店員來替他介紹各個鞋款。

  在顏紹齊和店員交談時,鞏沛辰盯著他的背影,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除了車隊的朋友之外,她的生活裡除了顧客,還是顧客。說實在話,她的日子是乏善可陳了些,現下有了他出現,倒是讓她的日子變得較為「精采」。

  對她而言,顧客就是顧客,她私下並不會和顧客有所往來,但卻為顏紹齊開了先例。

  其實現在說他是顧客好像也不太對,因為他除了是她的顧客之外,還是她的鄰居,她也承諾過兩人能夠是朋友……感覺有點混亂,但她卻無法否認,和他之間的相處還算愉快。

  雖然在購衣這件事情上,他看似沒什麼主見,但她相信這是他尊重她意見的表現,畢竟他名片上業務經理的頭銜可不是印假的,沒主見的業務經理可得不到廠商及客戶的信任。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不論是朋友或情人都一樣,得給對方適度的尊重和表示意見的空間,這點他做得很好,也讓她感到很窩心。

  好不容易買齊了裝備,兩人提著大包小包,準備散步回家。

  但就在走出精品店大門的瞬間,毫無預期的,一個男人和他們擦身而過。

  「沛辰?」那個男人突然出聲,令鞏沛辰的腳尖一頓,整個身體僵直了起來。

  站在她身邊的顏紹齊自然感受到她的轉變,他臉一側,反射性地看了那個男人一眼。那傢夥是誰?幹麼叫鞏小姐叫得那麼親熱?

  就在他還在想著對方和鞏沛辰的關係為何時,沒想到鞏沛辰拉著他就走,一點都沒有要理會那個男人的意思,這讓顏紹齊大吃一驚。

  「沛辰!」沒想到她的不加理會並沒有讓那個男人卻步,他反身抓住鞏沛辰。「是我啊沛辰,你沒聽到我喊你嗎?」

  「我不認識你。」鞏沛辰用力地甩開那男人的手,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由於鞏沛辰馬上拉開步伐往前走,因此顏紹齊雖然覺得詫異,卻也不得不跟上她。

  「別這樣!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嗎?」男人追上她,不放棄地繼續遊說。

  鞏沛辰抿著唇,不僅相應不理,腳步還越來越快,但那男人仍緊追在後,這讓顏紹齊感到不太舒服,索性停下腳步擋住那個不識相的男人。

  「你?」男人嚇了一跳,不知道他想幹麼。

  「你沒看到她不想理你嗎?別再跟來了。」顏紹齊好心地勸阻道。

  這樣追著別人像什麼樣?就算追星也不是這種追法,難看死了。

  「你是誰?憑什麼管我閒事?」男人的臉上閃過一絲狼狽,咬牙挑釁道。

  「我……」他正想回嘴,不意鞏沛辰陡地拉住他的手,硬是將他拉到身後,擋到他面前

  「他是我的男朋友,怎樣,你有意見嗎?」鞏沛辰的口氣有點凶,不客氣地嗆著那個男人。

  男、男朋友?!

  顏紹齊一整個愣住,耳朵泛起一陣熱。

  她沒有答應和他交往啊!

  現在是他幻聽,還是腦袋不清楚了?

  怎麼可能會聽到她向別人承認這種事?

  他飄飄然地看了她一眼,連帶地將那個喊住她的男人也帶進自己的視線之中,突然之間他懂了一原來那話是故意說給那個男人聽的,這叫「欺敵術」。

  這個發現令他有點小失望,即使知道她是為了讓那男人打退堂鼓才故意這麼說的,他還是希望這話有天能成真,而且越快越好。

  「你交男朋友了?」男人顯然大受打擊,一張臉變得灰敗。

  「我現在是單身耶,為什麼不可以?」她惱了,決定不再跟他有所牽扯,她拉著顏紹齊走人,最後還撂下一句狠話,阻止他再跟上。「別再跟來了,不然我絕對報警。」

  報警?虧她想得出來。

  顏紹齊佩服她處理事情的果斷,臨走前還看了那男人一眼,才跟上鞏沛辰飛快的腳步。走了好一段路,確認那個男人沒再跟上來,他才出聲喚她。

  「沛辰。」

  「嗯?」剛才發生的插曲讓鞏沛辰身體裡的血液亂竄、腦袋一片混亂,突然不適應他叫喚自己的名,於是轉身看他,望著他那深邃的眼瞳,她的心跳竟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似乎從沒認真地看過他,現在突然意識到兩人站得這麼近,她熊熊被他那雙性感且略帶神秘的漂亮內雙眼給電了一下,那股酥麻感由後腦竄至指尖,令她控制不住地抖顫了下。

  「剛才那個男人,經常來騷擾你嗎?」雖然有點探人隱私,但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鞏沛辰沈默了半晌,才幽幽地輕啟紅唇。

  「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顏紹齊窒了窒,即使他原本有料想過這個可能,但從她嘴裡說出來,他心頭仍忍不住一陣窒悶。

  「都分手了,當初也不是什麼愉快的分手方式,我不懂他為什麼還要來找我。」淺歎了一口,她真的不想再回憶起那段不堪的過去。

第2章(2)  

  「或許,他想再續前緣?」顏紹齊大膽的猜測。

  這世上就是有人那麼奇怪,在擁有時不好好珍惜,非要等到失去後,才會去後悔、不捨,也因此造成了很多遺憾。

  「不可能。」鞏沛辰想也沒想地堅決否定他的猜臆。「他若真要那麼想是他的事,我沒義務也沒那個心情配合他。」

  「他做了讓你很生氣的事?」他以為女人大多心軟,也較會緬懷過去的感情,見她如此堅決,他合理推斷那個男人應該是讓她很受傷。

  她輕點了下頭。「曾經。」

  不明白自己幹麼對他如此坦白,但話匣子一打開,她竟無法命令自已閉上嘴。「只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對他我已沒有任何感覺,又何來生氣之說?」

  「嗯,就像一首老歌,往事不要再提∼∼切已成過去∼∼」

  他突然哼了兩句,讓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鞏沛辰詫異地瞠大雙眼,隨即忍不住掩嘴輕笑。

  欸,那種笑很傷人好嗎?

  他懊惱地擰起眉心。「我唱得很難聽嗎?」

  「不會難聽啦!我只是沒想到你會突然開口唱歌而已。」他這個人真是太奇妙了!竟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撫平她的激動,還讓她控制不住地笑了出來,算他厲害。

  「到家了耶!」眼見大樓已在眼前,他意猶未盡地提出邀約。「我泡咖啡的技術不賴喔,要不要到我家喝一杯,好好聊一下?」

  鞏沛辰凝著他,不知道是遇到前男友的心情太激動,抑或是今晚的月色太美,她竟不想就這樣回到空空洞洞的家,被滿室孤單的寂寞所吞噬,因此,她毫不遲疑地點頭應允。

  濃郁的咖啡香充斥在三十多坪的屋子裡,鞏沛辰一邊以雙眼探索著和自己家裡格局相仿,方位卻完全相反的住所,一邊讚歎著裝潢設計師的巧手。

  除了方位之外,幾乎完全一樣的兩間房子,卻因裝潢的巧思不同,呈現出全然不一樣的風情、氛圍。

  她的家是以粉色做為基調,因為害怕寂寞,所以想藉由暖色系來讓自己感到些許溫暖。

  另外,家中也用各式的玩偶、吊飾來佈置出熱鬧、可愛的氛圍,完完全全是個屬於女性的柔美住所。

  但他家卻完全不同。明朗的白色是他屋裡的主色系,檜木的裝潢穿雜其間,有種既現代又具古味的衝突感,但卻意外地讓人感到心情平和,也讓她的情緒稍稍平緩了些。

  更棒的是他還有張超柔軟的貴妃椅,一躺下去,整個人身陷其中,舒適到不行,讓她坐著坐著都快要睡著了。

  當顏紹齊端著托盤由廚房走出來時,看到的就是她閉眼坐在貴妃椅裡,自然得彷彿她原本就該屬於這個地方、這個屋裡,令他的心頭不禁微微一蕩。

  「哈囉∼∼你還醒著嗎?」他將托盤放上桌,以最輕快的語調喚醒她。

  「嗯?」鞏沛辰的雙眸霍然睜開,她不敢相信一向會挑床睡的她,竟然差點在他家的貴妃椅上睡去。

  「你這椅子有魔法喔!我差點睡著了。」她不好意思地坦言。

  「真的嗎?」他驚訝極了,狀似認真地想著,然後恍然大悟地拍了下雙掌。「難怪我妹妹的兒子上次來這裡時,在這椅子上睡到打呼兼流口水呢!

  「……我剛才應該沒打呼吧?」她微紅了臉,曉得他是用趣事來化解她的尷尬,於是配合地自嘲了句。

  「沒有沒有,別擔心,你的睡相好得很。」他笑了笑,將咖啡杯由托盤裡拿起,擺在桌面上,並將糖罐及盛有新鮮牛奶的杯子一併放到她眼前。「喏,要多少糖自己加,嗯?」

  見他一派輕鬆地端起咖啡杯,湊到鼻前聞香,然後以杯緣就口,極享受地輕啜了一口濃郁的咖啡,她突然感到身體一陣躁熱——那姿態、那神情,彷彿那只咖啡杯是他心愛的情人,而他正溫柔地輕吻著它……

  她為自己有點變態的想法感到羞赧,胡亂地在自己的杯裡加入少許糖及大半杯的鮮奶,急急忙忙地喝了一口——

  「咳!咳、咳咳……」莽撞的下場就是被剛煮好的咖啡燙到,她咳到脹紅了臉,眼角也因嘴裡的燙麻感而溢出淚來。「好燙!燙燙燙……」

  「該死的!」顏紹齊立即放下手上的咖啡杯,從位子上跳了起來,衝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冰開水,順手拎了一隻空杯再衝回她身邊,迅速倒了杯冰開水給她。「喝點冰開水,會舒服點。」

  鞏沛辰紅著眼眶喝下冰開水,感覺口腔裡的灼熱感慢慢散去,雖然舌頭仍有些灼刺感,但已經比剛才好多了。

  「謝謝。」

  「不用跟我客氣。」見她眉心鬆開,他緊繃的神經也跟著放鬆開來,順手抽了張面紙給她。「你衣服沾到咖啡了,擦一下,回去記得快洗乾淨,不然這件白衣服就毀了。」

  鞏沛辰聽話地用面紙擦乾了衣服上的咖啡漬,突然有股想哭的衝動,而眼淚也在同時落了下來。

  「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她這一掉淚可把顏紹齊給嚇壞了,他差點沒從沙發上跌下

  「不知道,可能有沙子跑進去……」她揉著眼推托,不意他突然坐近,令她戒備地豎起全身的神經。「你要幹麼?」

  「我幫你吹掉眼裡的沙。」他的指輕觸她的眼角,小心地以拇指及食指撐大她的眼,小心翼翼地對著她的眼睛吹氣。

  感受到他的溫柔及體貼,她愣了愣,那股想哭的衝動更鮮明瞭,眼淚又控制不住地奔流出來。

  「別再揉眼睛了喔,讓眼淚流出來就沒事了。」他細心叮嚀著,並拿了張面紙給她,不過這回是為了擦她的淚,而不是那不易清洗的咖啡漬。

  鞏沛辰吸吸鼻子,難堪地低下頭去。「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那麼好?」

  她和他在兩個星期前因買賣自行車而結識,倘若不是因為那場交易,他倆現在可稱之為素昧平生。

  就這麼淺薄的相識,他沒道理地一味對她好。

  除了曾表明要追求她之外,他不曾說過一句讚美或喜歡她的話語,但卻在行為舉止間傳遞出他對她的關懷,這令她感動到想哭,她甚至開始害怕自己會不由自主地陷落,陷落在他無聲的溫柔裡……

  「為什麼?」他不明白她為何要這麼要求,哪有人不喜歡別人對自己好的?她到底在想什麼?

  「因為我不想再談感情了!」她眼眶蓄淚,氣惱他竟能對自己產生這麼大的影響力,又羞又惱地再度重申。

  屋裡呈現短暫的靜默,靜到雙方都只聽見彼此稍顯沈重的呼息聲——

  「為了那個男人?」才剛發生不久的事,他的腦袋還沒退化到不記得近一個小時前發生的事,他甚至清楚地記得那個男人的長相。

  鞏沛辰撇開臉,倔強地咬著下唇。

  「他對你做了什麼?為什麼會讓你害怕再談感情?」要解決問題就要先找到事情的癥結點,他執意問出個所以然來。

  「男人沒有一個專情的,我這樣一個人也很好,不需要什麼愛情。」她顧左右而言他,就是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顏紹齊挑眉,隱約猜到她遭遇到什麼。「他背著你跟別的女人亂來?」

  鞏沛辰僵了僵,拒絕回應。

  「你只是運氣不好,這世上還是有很多不錯的男人……」他試著想開導她,但卻被她的聲音阻斷。

  「例如你嗎?」她嗤笑,語氣滿是嘲諷。

  「謝謝你的誇讚。」他佯裝聽不懂她的揶揄,不知恥地咧開嘴笑。

  「……你都不會臉紅吼?」她瞪著他,差點沒笑出來。

  這個人臉皮不會太厚了點嗎?人家在損他,他卻當作是讚美,真叫她好氣又好笑。

  「不會耶!我從小到大都沒臉紅過。」頂多紅耳朵而已,嘿嘿!

  「你這個人……臉皮真厚。」她啐道,嘴角仍忍不住微微勾起。

  「干業務的第一堂課,就是要把臉皮練到比城牆還厚。」他不以為忤,大方地自我調侃了起來。「不然被客戶拒絕個三兩次,我不就要撞豆腐自殺了?」

  「最好撞豆腐能自殺啦!」她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一笑放鬆了她的怨氣,極自然地將往事道出。「其實,當時是覺得很受傷,不過現在想想好像也沒什麼感覺了。」

  「嗯哼,那你願意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可能和他猜測的相距不遠,但他仍想弄清楚事件的真相。

  「我是孤兒,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帶著些許自卑,她僵硬地端起咖啡就口。「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

  依稀記得在成長的過程中,她受到許多同學的嘲笑,說她沒有爸爸媽媽,說她是沒人要的孩子,才會被丟在孤兒院裡長大……那些都是她埋在心裡最深層的傷,所以她努力讓自己茁壯、變強,就是不願再面對那些傷痛。

  當她有了自己的店,當了老闆娘後,她以為自己夠堅強了,不會再害怕任何人以她的身世來攻擊她,但沒想到此刻她竟在乎起他對自己出身的看法。

  「那又怎麼樣?」他完全不以為意,不管是什麼出身的女孩都有她的可取之處,而且,聽到她的身世後,他更想要好好地保護她。「你現在還不是跟我們一樣,頭好壯壯?」他的毫不在意和幽默輕易地化解了她的自卑感,這不僅讓她鬆了口氣,也因而更能敞開心房侃侃而談。

  「其實,我的上一段感情就跟影劇版上的八卦新聞差不多啊,他跟一個和我一起離開孤兒院的朋友勾搭上了,就這樣。」她說得雲淡風輕,好似已經完全不再介意那件事了。

  顏紹齊瞇了瞇眼,忍不住暗自啐了聲。

  該死!若不是不曉得那男人姓啥名誰、住在哪條街哪個巷弄,他說不定會衝到他家去海扁他一頓。

  有了女朋友劈腿就很過分了,對象竟然還是女友的好朋友,實在是太過分、太誇張了!

  「怎了?你怎麼不講話?」發現他的沈默,她不安地詢問。

  「我是在想,或許我該感謝他的不專情。」他歎道,令鞏沛辰滿頭霧水。「這樣我才有機會啊!」

  「少來了,我們只是朋友,你可別胡思亂想!」鞏沛辰翻了翻白眼,啐了聲,神奇的發現當那不堪的感情被攤開來講之後,積壓在心上的沈重也隨之除去,心情豁然開朗。

  「人因夢想而偉大啊!」他可不覺得自己是胡思亂想,只要她不緊閉自己的心扉,他總有一天能美夢成真。

  就這樣,一杯咖啡,兩顆放鬆的心,在月色很美的夜晚,話題不斷,心,似乎也悄悄拉近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4-12-18 13:07:30

第3章(1)

  鹹鹹的海風吹過,拂走汗水帶來的黏膩感,新竹十七公里海岸線上,人們或騎自行車,或舒適地漫步,全然善盡了自行車步道的休閒功能。

  風景優美、海天一色,海水湛藍深不見底,很多家庭是全家出遊,大人小孩齊聚在風光明媚的海岸線,沿途笑聲不斷,令人心曠神怡。

  「欸,你還好吧?」鞏沛辰騎到顏紹齊身邊,滿臉笑意。

  自從陪同他到精品店購物的那晚,在他家和他聊了許多之後,她發現他其實是個很NICE的男人,於是她逐漸改變了自己的態度,對他不再冷淡以對,漸漸地以朋友的姿態和他相處,兩人之間也越來越熟稔。

  這是他第一次跟車隊一起出遊,基於朋友的立場,她覺得自己應該和他維持良好的互動才不會失禮,因此特意趕上他,閒聊了幾句。

  「再好不過了。」

  雖然有點喘,汗流得有點多,但運動讓他的肢體完全舒展開來,感覺連毛細孔都解放了,真的好舒坦!

  「真的嗎?那以後我們辦類似的活動,你還要來嗎?」

  她的頭髮在風中飄揚,即便有自行車用的安全帽壓住,但強烈的海風仍讓她漂亮的髮絲在空中飛揚。

  「你都這麼說了,我當然義不容辭嘍!」偌大的太陽曬瞇了他的眼,她那飛散的發彷彿羽毛般輕輕淺淺地撩撥著他的心思,令他心蕩神馳。

  「這麼說來我面子很大喔!」她嬌笑著,頰側的酒窩毫不客氣地勾引著他。

  「那是一定的。」他和她並肩騎著,一顆心止不住地騷動。

  他發現自從過了那一晚,她打開自己的心防,對他講了不少心事之後,她整個人明顯地開朗了起來,對他也不再有敵意:看見他到她店裡,會泡杯好茶招待,偶爾沒客人上門時,也會和他邊泡茶邊閒聊,讓他感到好滿足。

  他清楚對曾受過傷的她不能太過急躁,不然只會將她逼回原點,所以,這樣的進度他還算滿意,至少她不再排斥他的接近一瞭解她的人應該都知道,這已經是莫大的進展了,天知道要讓她卸下心防有多難。

  況且近水樓台先得月,還有人的樓台會比他還近的嗎?打開兩道門就可以直接碰觸到對方,對她,他勢在必得!

  「不過,為什麼我們不能騎平常騎的小折,反而要換這種大輪自行車呢?」他和她的小折全晾在家裡的陽台上休息呢!

  他原以為自己的小折得陪他一起「征戰沙場」,不意鞏沛辰在前一晚通知他,自行車由她店裡提供,而且她車隊裡的同行朋友阿標會幫忙運載,何若芸也會開車接他們到集合地點

  「只要是自行車,不論什麼種類都可以啊!只不過我考量到小折的輪胎較小,騎這麼長的距離比較吃力,而這種車的輪子比較大,踩一圈就抵小折踩好幾圈了。」她分析著,而後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招供。「其實是我自己偷懶啦,所以才拉著你跟我一起換車。」

  「喔!」他懂了,只不過這樣有點麻煩那些車隊隊友,讓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過兩天我的車就修好了,到時我妹跟我妹婿會把車開上來台北給我,我看今天回去就先打電話叫車廠幫我加裝自行車架,免得以後有活動,又得麻煩阿標載車。」

  「不用啦,這種大型的自行車用轎車載,看起來很危險。」轎車那麼小一輛,這自行車又那麼大,若在車屁股後面加裝自行車架不是不行,只是開在路上會有險象環生的錯覺。

  每次她在路上看到那種情景,都覺得轎車上的自行車彷彿隨時會掉下來似的,感覺好恐

  「誰說我開轎車?」他咧開嘴笑,白亮的牙在陽光下特別耀眼。

  「不是嗎?」上班族一般不是都開車上下班?難道她猜錯了?

  「我開的是2000C.C的銀色三菱休旅車,把自行車架設在車頂應該沒問題。」不然就把後座的椅子打平,自行車放在後座也OK的啦!

  「那不曉得小女子我的車,以後也能『順道』讓你運載嗎?」算算全車隊的夥伴裡,再也沒任何人的路線會比他和她來得更「順道」了,她打趣地問道。

  顏紹齊挑了挑眉,她的意思是說往後有她的活動,他都能跟就對了?

  從她最早一直抗拒他接近的態度,到現在主動提起她的車由他來運載,這是不是表示她也有可能一步步地接受他的存在?

  這個發現令他興奮不已,暗爽在心頭∼∼

  「你不要都不行。」他藏起自己內心的愉悅,戲謔地做了個齜牙咧嘴的鬼臉,惹得她嬌笑連連。

  「在說什麼這麼開心啊?」何若芸騎著車跟了上來,遠遠就聽到沛辰開心的笑聲,連她都感受得到她的快樂。

  「沒有啦!我們在說以後辦活動,我的車就由他負責承載,這樣就不必再麻煩阿標了。」鞏沛辰笑著公佈解答。

  「意思是說,以後我也不用當你們的司機嘍?」喔喔,這兩個人的火花有越燒越旺的跡象喔!何若芸有種被火花噴濺到的錯覺,考慮自己是不是該閃遠一點比較好。

  「你的司機職務從今以後由我接手,你被FIRE了!」顏紹齊神采飛揚地幽了何若芸一默,再次成功地引起佳人輕笑。

  他喜歡她的笑聲,聽起來很舒服、很可愛。

  說來他這個人有個不大不小的毛病,不論面對任何人都能輕鬆自在的哈啦打屁,偏偏遇上令自己心動的女人時,什麼好聽話都說不出口,老是擔心自己會說錯話惹對方不開心,這嘴簡直笨得跟鴨子差不多。

  不過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對吧?他相信只要自己夠用心,沛辰遲早能感受到他沒說出口的情意。

  「先生,你有點過河拆橋的意味喔!」何若芸挑了挑眉,見鞏沛辰笑得如此開心,她也樂得和顏紹齊配合演出。

  「不敢不敢,為了報答你的勞苦功高,等活動結束後,我請吃飯。」顏紹齊大方地放送利多消息。

  「真好,那我有沒有份啊?」同伴小倩在越過他們時耳尖聽到,便湊過來,嘴饞地問道

  「有!聽者有份。」顏紹齊並不小氣,海派的大方應允。

  「耶!真好!那我要去通知大家!」

  小倩樂了,加快腳程往前騎,見她遇上一個隊友就說一次,每回都能成功的讓隊友們回頭向他微笑致意。

  「你這傢夥,還真會收買人心。」何若芸不怎麼認真地啐了他一句。

  「可惜∼∼我還沒收買到我最想要的那顆心。」顏紹齊反應很快,意有所指地歎了口氣

  何若芸聞言大笑,鞏沛辰則心虛地用力踩著踏板,孰料沒注意到前方有一個大轉彎,一輛摩托車迎面疾駛而來,她瞠大雙眸,連出聲叫喊都來不及,便把龍頭一擺,失衡地跌滑了出去——

  「沛辰!」顏紹齊和何若芸同時驚喊。

  他飛快騎到她身邊,跳下車後,將自行車隨便丟在一旁,便飛奔到她身邊。

  「嘶∼∼輕、輕一點……」他想扶她起來,不意牽動到她膝上、手肘上的擦傷,她驚痛著,差點沒飆出淚來。

  「該死的!你有沒有怎麼樣?」天啊!好好的行程怎麼會出現這種意外?這自行車道竟然放任這種不守交通規則的摩托車駕駛進入,實在是天殺的差勁!

  車隊的隊友們見出了事,落後的紛紛趕上,騎在前頭的則是回頭關切,十幾個人全圍在鞏沛辰身邊,卻半點忙也幫不上。

第3章(2)

  「你小聲點,我只是擦傷……」鞏沛辰可憐兮兮地倚著他埋怨道,然後擡頭對隊友們扯了一個抱歉且尷尬的笑容。

  「什麼叫『只是擦傷』?你看你都流血了,褲子也磨破了!」那及膝的運動短褲因磨擦地面而有些許破損,手肘、手臂、膝蓋上的傷口不但泛出了鮮紅的血液,還沾染著沙塵,看著那些怵目驚心的傷口,他心疼死了。

  「騎車跌倒在所難免,你別那麼激動。」雖然傷口隱隱泛著疼痛,他的口氣也很糟,但看著他的關心和心疼,鞏沛辰感覺到有股溫暖的熱流正滑過心頭。

  「都是那個騎摩托車的傢夥……」他憤惱地轉過頭,這才發現摩托車的身影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只見何若芸氣喘籲籲地騎車過來,跳下車後將自行車架好。

  「那個肇事者呢?」他忙不叠地問道。

  「跑了,而且他的車牌經過特殊處理,我根本看不出來那輛車的車號。」何若芸一見他去關心鞏沛辰,且摩托車騎士根本沒有停車的打算,她遂將車調頭跟去,可惜什麼都沒記下

  「該死!」他火大地低咒。

  「沒關係啦,他又沒撞到我,是我自己龍頭沒扶好才會摔倒的,而且就算找到他又如何,這些都是小擦傷啊,要賠償也很奇怪吧。」鞏沛辰蹙著眉,傷口傳來陣陣抽痛,她不禁繃緊全身的肌肉,咬著牙,沒敢喊疼。

  說到傷,他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她的輕顫,心口一揪,二話不說地便將她攔腰抱起。

  「你幹麼?」鞏沛辰驚呼,反射性地揪緊他的衣領。

  「我送你去醫院。」顏紹齊說道。

  隊友們自動讓開一條走道,他還不忘對阿標說:「我先送她去醫院,我們的車就麻煩你了,改天我再好好的謝謝你。」

  「那麼客氣幹麼?隊裡人多,總有辦法把你們的車弄到我車上去,沒問題的啦!」阿標憨笑了下,並反手向他揮了揮,要他快點帶沛辰就醫。

  先留幾個人顧車,兒個隊友輪流搭載,把他們的車騎回停車處,約莫來回個兩趟就能搞定了。

  「等等啦,這裡離我們停車的地方有點遠,我先打電話叫車!」騎車騎到一半,這時要到哪兒叫計程車?好在何若芸手機裡有叫車專線,而且各縣市都有,為的就是怕遇到類似的意外時可以救急,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她趕忙撥了叫車專線叫車,掛上電話後,她指著前方不遠處的路口。「那裡啦,去那邊等,車號338,車行說五分鐘就會到了。」

  「OK謝嘍!」他道聲謝,臨走前還記得向所有隊友道歉。「不好意思,麻煩大家了,下次有機會我一定請大家吃飯,謝謝各位。」

  他抱著鞏沛辰,往何若芸指點的那個路口走去,身後的隊友也在此時響起了歡送英雄般的歡呼——

  「欸欸欸,若芸,他們兩個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啊?」待顏紹齊的身影越來越小,小倩忍不住八卦地追著何若芸問。

  「三八咧!沛辰一直是一個人,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好男人來照顧她,我們應該要祝福她啊!」小倩的男朋友沒好氣地敲了她一下響頭。

  「那個顏先生看起來不錯喔!」另一個女隊友點頭讚道,並用肩膀碰了碰身邊的男友。

  「看到沒?多學著點!」

  「是是是!改天有機會我再向他討教討教。」女隊友的男友僵笑允諾。

  何若芸笑看著隊友們一對對的打情罵俏,她的男友淺笑地摟住她的腰,兩人同時望向顏紹齊離去的路口,即使已看不到他和沛辰的身影,他倆仍在心裡默默祝禱——但願沛辰這回能好好把握這得來不易的緣分。

  帶鞏沛辰到醫院做過簡單的包紮之後,顏紹齊又叫來計程車送她回家,但因為醫生說她擦傷的範圍有點大,恐怕有發燒的可能,所以他一整個無法放心,硬是要求她住到他家,不然就是他到她家去照顧她。

  「我自己沒問題的,那麼久以來我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的。」她無奈地再三強調她的獨立

  「不行!萬一你燒糊塗了,連起床喝水的力氣都沒有,那要怎麼按時吃藥呢?」他也有他的堅持,兩人因此在計程車上有了小小的爭執。

  「好啦小姐,你男朋友也是關心你啊,別讓他擔心到晚上睡不著覺啦!」兩人爭得連計程車司機都受不了,不禁出聲緩了緩緊繃的氣氛。

  不過,因為自古以來的習性,男人總是挺男人,所以他的立場極自然地偏向顏紹齊那邊。

  「謝啦,運將大哥!」顏紹齊樂了,咧開嘴向運將道謝。「只有你明白我的心,感恩捏!」

  「嘜安捏共啦!台灣男人丟細那麼團結,一定要相挺的啊!」他這聲謝說得運將不好意思了,豪氣萬千地說台灣福氣啦!

  「……」眼見兩個大男人在她面前贊來誇去,說的還全是為她好的決定,鞏沛辰感覺好無力,卻不曉得自己該說些什麼才好,她只好保持緘默,直到下了車為止。

  「來,我抱你。」

  顏紹齊一下車就充分發揮了他的騎士精神,也顧不得鞏沛辰做足了心理準備沒有,就在他倆居住的社區大廳前大剌剌地將她攔腰抱起。

  「我說了我自己可以走啦!」她快暈了,他這麼一抱,萬一被附近的鄰居或她的客人看到怎麼辦?那一定會謠言滿天飛了啊!

  「不行,你的傷勢那麼重,每走一步就牽動到你的傷口,這樣硬走我真的不放心。」他理由充分,要求駁回。

  「你的理由還真多。」她輕歎,也只能放任自己倚著他。

  不然還能怎辦?腳連著地的分兒都沒有,她還能抗拒什麼?根本沒籌碼可以抗拒好嗎?唉∼∼

  「因為你不乖,所以我才有這麼多的理由。」他牽起嘴角笑了笑。

  「以前我在孤兒院可是最乖的,院長都這麼誇我。」她死不承認地反駁了他的指控。

  「你最乖就聽話啊!為什麼你只聽你院長的話,我的話你就沒有一次聽進耳裡?」他也很無奈,搞不懂自己是跟她犯沖還是怎的,老是得不到她的認同。

  因為你動機不良啊!她在心裡嘟嚷著,沒敢由嘴裡講出來,怕他聽了會不高興。

  唉∼∼她幹麼怕他不開心?難不成她越來越在乎他了?

  天啊!她怎能任由這種事情發生?她真的很想很想再堅持自己原先的理念,不再談任何感情,但一遇到他,好像就要破功了……

  她真該接受他的感情嗎?

  即使自己對他從不曾太過熱情,但他總是不忮不求地對她付出再付出,教她感動得一塌糊塗。

  將臉埋進他懷裡,藉以躲避警衛好奇的眼光,她的鼻端充斥著他身上的男人味及汗水味,她沒來由地感到安心,疲累地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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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4-12-18 13:09:25

第4章(1)

  「到了,你決定到你家還是我家了嗎?」

  當電梯到達他倆住的樓層,顏紹齊踏出電梯低頭詢問,這才發現胸前的她已閉著雙眼,並傳出了均勻的鼻息,他不禁勾起嘴角淺笑。

  他可是個精力旺盛的大男人,而她竟敢如此毫無防備地睡在他懷裡,這是不是代表她已經接受他了?

  懷著一股說不出的期待,他心情愉快地打開自家大門——既然她已經睡了,他又不能小人的翻找她身上的鑰匙,在沒有選擇之下,他只能先將她帶回自己家裡。

  抱她進屋之後,他把主臥房讓給她休息,因為客房從他搬進來後就成了堆放雜物的置物間,他可捨不得將她丟在那兒,而且,要她睡在沙發上他也捨不得,因此,主臥室絕對是讓她好好休息的不二選擇。

  他打開冷氣,把溫度調到最舒適的溫度,然後極輕緩地帶上門,踱到客廳裡,將自己摔進沙發,然後慵懶地打開電視,並拿起電話撥打老家的電話。

  妹妹婚後和夫婿仍留在台中和爸媽同住,而且妹婿在車行裡頭當業務,對車子很瞭解,所以車子的事情交給他們去處理就對了。早些時候他和沛辰說要在自己的休旅車上安裝自行車架,他得打個電話通知妹妹和妹婿才行。

  「大哥?怎麼了?車子過兩天才會好啊!」顏紹齊的妹妹顏美荷接到他的來電頗感詫異,忙告知他車子還沒出廠的訊息。「你急著用車嗎?要不要我再跟車廠催一下?」

  「不用啦!我只是要麻煩你請車廠在我的車上加裝自行車架,多少錢我再算給你。」他邊交代,邊閉上眼養神。

  「……你想要加那個?怎麼會突然想加那種東西啊?」那不是有小孩的人才會裝的東西嗎?為了在假日帶孩子們去騎車旅遊才裝的啊,她想不透單身的大哥為何會需要那種東西?「這陣子我買了輛自行車代步,想說偶爾也可以到設有自行車步道的風景區去騎車散步,所以才要你幫我裝那個架子。」他一派輕鬆地帶過。

  「是喔?」顏美荷不疑有他,答應幫他聯絡車廠。「好啦好啦,我等等再幫你打電話跟車廠說一下。」

  「嗯,麻煩你了。」他揉著眉心道謝。

  「神經病喔!幹麼這麼客氣?」顏美荷受不了的大翻白眼,然後她像在跟誰說話似地竊竊私語,接著她隔著話筒對他說:「欸,老媽說要跟你講話啦!」

  「嗯。」他暗歎一口,即使知道老媽又要碎碎念,他也沒道理拒絕和老媽通話。

  果然不到兩秒鐘的時間,吳霜霜那慈祥的聲音由話筒裡傳了過來。

  「阿齊啊,你到台北一切都還好吧?」做媽的總是擔心孩子這個、那個的,吳霜霜一開口就問他的近況。

  「很好啊!」他在這裡吃得飽、睡得暖,還有個心儀的女人住在他隔壁,哪有可能不好?「幹麼?我才上來不到一個月,你就開始想我了喔?」

  「哪有?我是在想你這孩子呆呆的,在台中交不到女朋友,該不會到台北也交不到半隻蒼蠅蚊子吧?」吳霜霜笑罵,其實是真的想念他。

  「媽,基本上蒼蠅蚊子跟人類是不同的物種,若真要交往,會產生很大的困難度。」他訕笑。

  「你這孩子,說話老是沒個正經。」吳霜霜啐道,不忘提醒他工作之餘也要記得去交個女友,好好想想自己的終身大事。「別老是顧著工作工作工作的,快點生個孩子給我抱。」

  「你已經有荃荃這個孫子了還不夠喔?」荃荃是他妹妹的兒子,活潑可愛的咧∼∼

  「那不一樣啦!荃荃是外孫,你的孩子是內孫,怎麼會一樣?」老人家對內外孫分得可清楚了,斤斤計較地衡量著。

  「媽,你這樣說,被美荷聽到的話,她會傷心的。」顏紹齊無力地淺歎。

  「美荷聽到都會背了,哪回不是一笑置之?你妹妹才不會在意這種小事咧,總之,你快點找個女朋友,快點給我生孫子就對了!」

  吳霜霜叨念著,又和他閒聊了幾句,才心甘情願的收線。

  顏紹齊看了看牆上的鐘,算算時間,自己去沖個涼,就可以準備叫沛辰起來吃藥了。他躡手躡腳地回到房間,盡可能不發出聲音地拿了換洗的衣服。離開前,不放心地再看了鞏沛辰一眼,瞧她安穩地睡著,他的心裡竟脹滿了莫名的感動。

  她就睡在他的床上耶!那是他最私人的領域,而她,就躺在他最私人的領域上……

  真期待在不久後的某天,這私人的領域會成為他和她甜蜜的小天地,他衷心期盼著。

  顏紹齊洗過澡後,拿了藥到房裡準備給鞏沛辰服用時,赫然發現她的體溫高得嚇人。看吧!醫生說的話要聽嘛,果然還是發燒了。

  「沛辰,該吃藥了喔!」他拍了拍她的臉頰,試圖喚醒她。

  「唔……」她不安地蠕動了下,臉色潮紅,眉心緊蹙著。

  「你發燒了,快起來吃藥。」他在床沿坐下,先將開水、杯子、及藥放在床邊的矮櫃上,然後小心地拉她坐起,讓軟綿無力的她倚靠在自己的肩。

  「好痛……」她哽咽著,似清醒又似夢遊的低喃道。

  「我知道。」傷成那樣不痛才有鬼!別說她這細皮嫩肉的女人了,今天要是換成他傷成這等模樣,恐怕也要齜牙咧嘴地喊疼呢!「醫生有加止痛劑,你吃過藥後就會好多了。」

  「不要,藥,很苦。」她雙眸微張,看著他模糊的臉龐,她竟不自覺地向他撒起嬌來。

  「再苦都要吃,不然你燒退不了,傷口也不會好。」顏紹齊胸口一蕩,沒敢多想地將水杯湊到她唇邊。「來,先喝口水再吞藥。」

  「我討厭吃藥。」她嘟囔著,渾身泛軟地喝了口水。

  「沒有人愛吃藥的,來,把藥吃了。」他輕笑,拿藥餵她吃。「小心點,別讓開水滴到衣服上了。」

  「好啦∼∼」她咕膿了聲。

  艱困地吞完藥,她仍提不起氣力,用軟軟的聲調對他埋怨了句:「我好累,全身都沒力氣了。」

  「我知道,今天大家都累了。」他心疼死了,將她放平,並為她蓋好被子,輕聲誘哄。

  「你剛吃過藥,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但願。」她也很想快點好,只不過現下全身沒力,她著實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你身上的衣服都汗濕了,要不要趁你現在醒著,換件衣服?」他剛扶著她時就發現她因發燒而盜汗,衣服背部濕了一大片,這樣她要休息也會不舒服,他遂建議道。

  「我沒帶衣服來啊!」被他這麼一提,她也覺得自己微濕的衣服黏在身上不太舒服,可是她就沒帶衣服來啊!「還是你要拿我的鑰匙,到我家去拿?反正才隔壁而已。」

  他到她家?不好。她這主人並不在,他一個人過去,感覺怪怪的,於是他打開衣櫃,拿出了一件襯衫。

  「這樣吧,你先穿我的衣服頂著先,等明天一早你好點了、不再發燒了,回去換過之後再還我就行了。」他將自己的襯衫遞給她。

  「嗯。」只要能舒服點,她並沒有太大的意見。

  她接過他的襯衫,正想伸手拉開自己運動服上的拉鏈時,突然小手一頓,神情弔詭地擡頭看他。

  「怎麼了?」發現她盯著自己,顏紹齊莫名其妙地問了句。

  「你,要這樣眼睜睜地看我換衣服?」不好吧?他倆的交情好像還不到那種程度耶!

  「……抱歉!」他的耳根一整個紅了起來,原本想走出房門,等她換好衣服再進來,但又怕她因為傷口的關係,會有需要人幫助的地方。想了想,他轉過身,額頭抵著衣櫃,閉上眼睛。

  鞏沛辰看著他無措的表現,暗自輕笑。

  由於手臂上也有大片傷口的關係,所以鞏沛辰在換衣服時,會稍稍扯到手臂上的傷口,這讓她疼到皺起了一張小臉。

  「好了。」換好之後她感覺舒服多了。

  「嗯,那你休息。」他鬆了口氣,轉身走到床邊拿起水杯。

  「你要去哪裡?」一見他起身就要離開,她突然緊張地抓住他的手。

  生病的人最需要人陪伴,她以為自己夠成熟、獨立,沒想到在這脆弱的時候,她竟會想要他留下來陪她。

  「怎麼了?還很不舒服嗎?」他微愣,想說讓她多休息,可是她卻拉著他,不讓他走。

  「不舒服,很不舒服。」她癟著嘴,可憐兮兮地再三強調著。

  她曉得自己這樣很卑鄙,因為她並沒有那麼不舒服,只是不想一個人獨處而已。

  「那……你需要什麼服務嗎?」他搞笑地用服務生的口氣詢問道。

第4章(2)

  「噗∼∼」她上一秒的心裡還充滿著自我厭惡,下一秒卻馬上被他逗笑了,也終於肯坦然地面對自己的情緒。「我不需要什麼服務,只是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一會兒?」

  留下來陪她?顏紹齊的腦子接收到她下達的指令後,突然糊成一片豆腐腦,不由自主的往邪惡的情境思考——

  陪伴的方式有很多種,純粹坐在她旁邊看書是陪,和她說話也算陪,還有一種玫瑰花瓣不斷地從頭上飄落而下,兩個人在床上摟摟抱抱的也……

  不行!她正在不舒服,怎麼可能是他想的那個樣子?振作點,顏紹齊,不可以這樣胡思亂想!

  他甩了甩頭,想藉此甩去腦子裡的綺想,然後再用力地眨眨眼,命令自己正經點。

  他從牆角拉來一張椅子,擺在床邊坐下。「那我坐在這裡陪你,你安心睡吧!」

  她定定地看著他,再看看四周,好半晌後才幽幽開口說:「顏先生,這是你房間吧?」

  「嗯。因為你睡著了,所以我才把你帶到我家來。」他怕她誤會他是個登徒子,故趕忙解釋道。

  「你應該把我叫醒的,這樣把女生帶到家裡很奇怪喔。」鞏沛辰看著他的反應,突然覺得好可愛,遂刻意調侃道。

  啊咧!她真的以為他是那種乘機占女人便宜的壞男人嗎?

  顏紹齊呆愣了下,他認為這有必要解釋一下。「我發誓我沒有別的企圖,你別想歪了喔!」

  剛才是有小想一下啦,可是他很快就抹去了那個綺想,就算有罪應該也不重才對。更重要的是他沒笨到去揭穿自己邪惡的想法,笨得拿石頭去砸自己的痛腳。

  「顏先生,真的很謝謝你。」鞏沛辰微勾嘴角,安心的閉上眼。

  聽見她生疏的叫喚,他感到有點刺耳,下一秒馬上說道:「叫我的名字吧,先生來先生去,挺彆扭的。」

  「瞭解∼∼」沛辰仍閉著眼,點了點頭答應他。

  這個男人,到底要說他笨,還是說他心太好呢?

  就算他對自己有說不出的好感,但這些日子以來,她從沒給過他再進一步的機會,可他卻沒有任何放棄的跡象。

  她經歷過太多這樣的例子了,大多想追求她的男人,在她完全不給機會的狀態下,那些男人大不了一、兩次就打退堂鼓,像他這樣打死不退已經算很了不起了,而且還在她不小心受傷的現下,願意這般毫無所求地照顧她。

  她從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特別吸引男人的地方——

  男人會喜歡上某個女人,不是因為對方的美貌,就是欣賞對方的個性、才氣,再不然就是看上對方能讓自己少奮鬥十年、二十年的良好家世吧。

  或許她有張還算清秀的皮相,但沒有溫柔的性格,也沒有顯赫的家世,她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連最基本的家都沒有,即使現在有了居住的房子,也是她胼手胝足打拚而來的,像她這樣一個幾乎什麼都沒有的女人,他到底喜歡自己什麼?

  她的腦子裡不由自主地閃過許多疑問,但身體實在極度疲累、需要休息,眼皮便漸漸閉上,不過,耳邊彷彿還聽見他嘟囔了些什麼。

  她提不起任何精神去探究,卻因聽著他的聲音,知道他伴在身側,有種說不出所以然的安全感,令她毫無顧忌地墜入夢鄉——

  感覺睡了一場很久、品質還不錯的覺,當鞏沛辰一睜開眼時,雙手、雙腳的傷口雖然還感覺到隱隱作痛,但身上其他部位並沒有任何不舒服。

  她轉轉頭,鬆了鬆有點僵硬的脖子,赫然發現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本能地抽了口涼氣,嚇了一大跳!

  是……顏紹齊?他從昨晚照顧她到現在,完全沒去別的房間休息嗎?她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心裡的感動如海嘯般強烈地衝擊她的心臟。

  這個男人非要令她這麼感動嗎?在他與她之間,她是全然不曾付出的那個人,但他卻能無怨無悔地為她做了這麼多、那麼體貼……

  她仔細地搜尋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線條,深鎖的眉心和略重的鼻息,不難看出他其實也累壞了,但卻為了她這個完全拒他於千里之外的女人而用心看顧,即使犧牲自己的睡眠的時間也不在乎!

  為什麼他總是對她那麼好?這樣她的心會忍不住向他貼靠,她怕會管不住自己的心……

  極細微的抽息聲驚擾了顏紹齊,他的眼惺忪地睜開,猛地發現她已然坐起,他差點沒從位子上驚跳而起。

  「怎麼哭了?哪裡不舒服嗎?」顧不得自己因坐在椅子上睡著而酸痛的筋骨,他只想知道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哭了?

  誰?

  她嗎?

  鞏沛辰摸了摸臉,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腮。

  「到底怎麼了?你怎麼哭得這麼傷心?」她的淚像灼人的熱針般,一針針地刺進他心裡。他手足無措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傻傻地一逕追問。

  她搖頭,知道自己不是因為傷心才哭,而是心裡漲滿了她無法訴諸於口的感動,眼淚才這麼不受控制地奔流而出。

  以往她不管遇到再困難的境地都不哭的,即使親眼目睹前男友陸銘松和她孤兒院裡一起長大的好友張曉蕙在床上翻滾,她雖然內心澎湃、激憤不已,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可是,這個男人竟輕易地讓她完全不受控制的掉了兩次眼淚。

  他沒有刻意討好她,卻總能精準地切中她內心的脆弱點,老是惹得不在外人面前釋放情感的她在他面前現形。

  「不是?那是傷口痛嘍?要不要吃顆止痛藥?」他像只無頭蒼蠅般不知所措,胡亂地猜臆著她可能哭泣的理由。

  他忙不叠地在她的藥包裡找到醫生開的止痛劑,從一旁的小水壺裡倒了一些水到杯子裡,正欲遞給她,卻讓她伸出的手給擋了下來。

  「沛辰?」眼見她取走自己手上的水杯和藥,重新擺回床邊的矮櫃上,他不明所以地輕喊道。

  「我說過,別對我這麼好的。」她淚紅的眼鎖著他的無措。

  「哪有?舉手之勞而已。」她這麼說令他有絲汗顏。

  除了讓她吃藥睡覺,他所做的也只有三不五時探探她的額,看看她有沒有繼續發燒,最多最多也只有應她要求,陪在她身邊而已,其實他做的真的不多。

  「你為什麼坐在椅子上睡?怎麼不到沙發或其他房間睡呢?」她輕問。

  「我答應在這裡陪你。」他沒多想的回答。

  「謝謝你一直對我那麼好。」他的憨直再次令她動容,胸口漲滿了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溫暖熱潮,衝動之下,她伸手撫摸他的臉龐,這令他錯愕地瞠大雙眸。

  「沛、沛辰?」現在是怎樣?他忍不住要結巴了。「這不算什麼……」他傻傻地凝著她,望進她泛紅的眼。「你別哭喔,我不喜歡看你哭。」

  「我一點都不想哭。」有人對她好,她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想哭?「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對我那麼好……」

  「別說了。」他完全能理解沒有過家庭溫暖的她,對情感絕對抱著極大的期望。「有我在,我會一直對你好。」

  一句話又將她惹哭了,眼淚就像忘了關上的水龍頭般掉個不停。顏紹齊既心疼又不捨地將她摟進懷裡,大方地將胸口借給她拭淚。

  半晌後她止住淚,離開他的懷抱,盯著他的眼,突然輕啄上他的唇瓣。

  「沛辰?!」他猛地一震,全身僵成木頭。

  平常還算靈活的腦子完全當機,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攻擊」他,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沒有招架能力,連推開她問個清楚都不知該由何做起。

  難道這是她身為女人的矜持?不好意思坦言她已接受了他,所以用行動來表示?

  喜悅的煙火在胸腔裡炸開,他用這個想法輕易地說服了自己,並放縱自己迷醉在她略含羞怯的輕吻裡——

  「我差不多該回家了。」她好不容易離開了他的唇,嬌紅的小臉低垂著,感覺自己連頭髮都要冒煙了。

  「啊?」他從美夢裡驚醒,傻傻地應了聲。「喔!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就在隔壁而已,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始終不敢看他的臉,輕輕地跳下床,拿起自己昨晚換下的運動服便往房門走去。

  「沛辰……」他想問她,是不是已然接受了他的情意,但一見她回頭,他的話又吞回肚子裡。

  「怎了?」她狐疑地問了聲。

  「沒,走吧,我還是送你到大門口好了,親眼看你進屋子裡我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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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4-12-18 13:12:57

第5章(1)

  原以為在佳人主動獻吻之後,就能在愛情路上走得順遂,但事實證明,顏紹齊自以為是的料想完全大失算。

  如平常一樣,他還是會到她店裡探望她,結果不但沒了原本該有的好茶,她甚至連多看他一眼、招呼他一聲都不願意,這讓他心裡滿是疙瘩。

  打從他和鞏沛辰「相好」後,兩人之間的互動竟回到剛認識時的原點,令他覺得好怪,一整個想不透!

  更怪的是,她店裡莫名其妙多了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幫忙招呼生意,對那傢夥她就能笑顏以對,偏偏一見到他就斂去笑意。雖說沒有惡臉相向,但卻讓他看了很難受。

  溫柔親吻著他的女人跑到哪兒去了?她怎麼會翻臉跟翻書一樣快?她那明顯拒人千里的表情、店裡絡繹不絕的生意,都讓他找不到空檔和她坐下來談個清楚。

  店裡行不通,那他故意挑她早上會出門開店的時間,或者她打烊回家的時間和她來個巧遇總可以了吧?

  可不曉得是不是鞏沛辰蓄意躲著他,不管他時間喬得再早都遇不上她,連晚上什麼時候回來他也都不清楚,即使他天天都拉長耳朵注意傾聽對門是否有開關門的聲音。他完全透析不了她心裡的想法,也不明白她到底對他抱持著怎樣的看法。

  就算她突然改變心意,也應該當面跟他說個清楚,不然這樣的曖昧不清,讓他的心裡好難受。

  為此他苦惱不已,心頭像壓了顆千斤重的大石頭,在找不到出口宣洩的憂鬱下,他遂邀了好友陳柏宏到酒吧裡小敘。

  「怎了你?一陣子不見怎麼蒼老這麼多?」陳柏宏依約到了約定的酒吧,一見到他愁苦的神情,便出聲調侃。

  「蒼老咧!我才三十歲。」他白了陳柏宏一眼,訕訕地喝著酒。

  「看起來至少老了五歲,幹麼?什麼事困擾了你?」好友不是白當的,陳柏宏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苦惱。

  「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說。」說來只有一個亂字了得,他都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拜託!你是成年人,有行為能力的成年人,怎麼會連話要怎麼說都不會?」陳柏宏大搖其頭,當他是退化到沒有行為能力了。「說啦!我好歹也能幫你出點主意啊!」

  奈何顏紹齊的嘴緊得跟蚌殼一樣,半個字都不肯吐出來,惹得陳柏宏只好開始一項項猜

  「是工作上遇到什麼瓶頸嗎?」出外人難免會在工作上遇到困難,難道會是這個?

  「不是。」大少爺好不容易丟出兩個字,言簡意賅。

  「那是顏媽催婚嘍?」男人嘛!就怕媽媽囉嗦,被念個三兩句就想跑,他自個兒也是男人,清楚得很!

  「不是。」不多不少,一樣是兩個字。

  「那是怎樣?車沒修好?還是又被你媽的朋友開走了?」陳柏宏的眉心蹙成兩個麻花辮,苦思著還有什麼問題足以困擾他。

  「不是、不是、都不是!」原本想找好友聊聊,藉此散去心頭些許鬱悶,沒想到卻越聊越煩,他忍不住嘶吼咆哮。

  「那麼大聲做什麼?好在我身體健康得很,不然真會被你嚇出心臟病來。」陳柏宏挑眉,當朋友這麼久還沒被他這麼大聲地吼過,他拍了拍胸口定定神。

  那些理由都不是?怎麼那麼麻煩哩?想了又想,突然靈光一閃,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感情上的事情?

  「你該不會是追女朋友踢到鐵板在不爽吧?」他不禁大膽臆測。

  顏紹齊總算有點不一樣的反應了,他拿著酒杯的手明顯一頓,眉心蹙得更緊。

  「你真的有心儀的對象了?」陳柏宏驚跳了下,沒想到自己胡亂猜測也可以讓他猜到。

  「誰啊?」

  顏紹齊睞了他一眼,硬是不吭聲。

  「誰啦?說一下嘛!」陳柏宏想了又想,突然想到他剛搬來時,看到自行車店老闆娘的驢樣,心中不禁疑雲暗生。「難不成真的是那個自行車店的老闆娘?」

  顏紹齊拿著酒杯的手微顫,總算讓陳柏宏看出些許端倪。

  「不是吧你?老兄,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那女人不好追,你就不聽,怪誰啊?」暗歎一口,陳柏宏猜想的內情和事實相距了十萬八千里。「世上花兒這樣多,何必單戀一枝花?」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煩躁的一口飲盡杯中殘酒。

  如果她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彼此永遠不可能再有交集,或許他就能死了心,不再想她、念她。

  「不然到底是怎樣?你說清楚啊,別讓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氣死!他是來陪酒……不,陪他喝酒的,而不是來看他臉色的好嗎?到底是不是兄弟?

  「她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女人,她的身世很坎坷……」不想讓好友誤解她的良善,顏紹齊緩緩說出她的心路歷程和跟他相處的經過。

  陳柏宏邊聽邊喝酒,越聽雙眼瞠得越大,待他說到她這幾日的反應時,陳柏宏的下巴差點沒掉到桌上。

  哇哩咧!這像話嗎這?主動吻了人家卻又翻臉不認人,害他的兄弟在這邊喝酒澆愁,這女人真夠狠!

  「人吶!凡事想開一點,她不理你也就算了,女人再找就有了。」陳柏宏拍了拍他的肩,以行動略表毫無意義的同情。

  「你不懂。」喚來酒保再要了半打烈酒,他想讓自己狠狠地醉一場,或許醉了就不會這麼想她。「我是真心愛她。」

  哇苦!這傢夥連「愛」這麼嚴重的字眼都蹦出來了,那他還有什麼話可說?

  陳柏宏眼睜睜地瞪著他一杯接著一杯,把酒當開水般猛灌,他很清楚自己阻止不了,只能陪著他有一口沒一口地啜飲著——

  看來紹齊這回是玩真的,感覺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那個自行車店的老闆娘耶!事到如今他還能說什麼呢?只能祝福他早日求得真愛。

  最重要的一點,他得保持清醒,這樣才能叫計程車送他回家。

  一早開了店門不久,鞏沛辰便把店交給新來的工讀生阿浩照顧。

  阿浩是孤兒院院長介紹來工作的孩子,為了回饋孤兒院對她的養育之恩,她除了每年定時捐款到院里外,還會不定期地參與院裡的活動,而對於院長開口要她提供工作名額,她自然是義不容辭。

  她緩緩地走到空氣清新,只有幾位老人在散步的自行車步道上。

  步道下方有條清澈的小溪,夏日的艷陽照在溪面上,閃動出漂亮的水光,分外誘人。她站在步道前段,看著平靜的溪流,一顆心卻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

  她知道顏紹齊不斷打電話給她,不論是店裡或手機,但她就是沒辦法面對他。

  為了釐清自己的想法,她甚至刻意挑選他想不到的時間出門及回家,就是為了避免和他相遇。

  幹麼那麼衝動咧?一時感動氾濫就主動吻了他,卻又在冷靜之後感到羞赧。

  在她還沒想到自己該用何種樣貌來面對他之前,她選擇用鴕鳥心態來逃避他。

  那個男人的用心她看在眼裡、感動在心裡,但自己卻遲遲不敢跨出第一步,接受他的感情。

  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成了辜負他的罪人。

第5章(2)

  呆坐在溪邊的石頭造景上,涼風輕吹著她的臉頰,她的心情卻一片混亂;望著溪水不斷流走,她的煩惱卻依然留在心頭。

  「沛辰,這麼巧?竟然又在這裡遇到你。」

  一道男聲從她身後飄來,她反射性地旋身一看,原來是她的前男友陸銘松。

  她一聲不吭,重新轉身面對溪水。

  「你真的都不理我了?」陸銘松走到她身邊坐下,發現她刻意挪動位置,藉此拉開和他的距離,他不禁暗自苦笑。「也不能怪你,都是我的錯,你不理我也是正常的。」

  「那你還來幹麼?」她微側過臉,一股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

  上次在運動精品店外看到他,當時她心裡還對他充滿怨懟,畢竟他曾做出那麼過分的事情傷害她。但奇怪的是,今天再見他,她心裡並沒有任何感覺,就只像遇到一個朋友那般平靜。

  陸銘松頓了下,有點尷尬地開口。「我現在還跟曉蕙在一起。」

  「嗯。」她點點頭,腦子裡漸漸浮現出曉蕙的模樣。「那很好,你要好好對待她。」張曉蕙跟她年紀相仿,遭遇和她相去無幾,差別只在於曉蕙的父母是意外雙亡,在沒有任何親戚願意養育曉蕙的狀態下,曉蕙才會被社會福利單位送到孤兒院。

  在孤兒院成長的歲月裡,她和曉蕙被修女安排睡在一起,加上兩人的年紀差不多,很自然的,兩人的感情比其他院童來得好,經常玩在一起不說,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話題,即使修女關了燈,兩個女孩仍是躲在棉被裡竊竊私語,比親生的姊妹還親。

  就因為彼此的感情情同姊妹,所以當鞏沛辰發現男友背叛的對象竟是她最信任的曉蕙時,強烈的震驚及被背叛的怨恨瞬間塞滿了她身上所有的細胞。

  當時她的心中充滿怨恨,說什麼都沒辦法原諒他們。

  但經過了這麼多的日子,再面對陸銘松時,她心裡竟已經沒有恨意了。

  現在想想,曉蕙和她曾是感情那麼好的姊妹,她們都希望對方能夠得到幸福,為什麼在經過那件事之後,自己全然忘了當時的初衷,繼而憎恨起曉蕙來了?

  事情經過這麼久了,倘若銘松真能給曉蕙值得期待的未來,彌補曉蕙失去雙親的遺憾,那麼她又何嘗不能祝福他倆呢?

  她相信自己應該有那個度量,去祝福她曾愛過的這兩個朋友。

  「沛辰?!」顯然陸銘松並沒有料想到她會這麼說,畢竟他還記得前些日子在精品店前遇到她時那冷淡的態度,才經過短短幾日,怎麼她的態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我以為你還恨著我跟曉蕙。」陸銘松低著頭說道。

  頭上的太陽越來越大,涼風漸漸滲入一絲燠熱,她無語的任由微風吹過臉頰,好半晌之後才又開口。「只要你跟曉蕙能幸福,我又何必去執著那個恨字?」

  原來人生真的要「放下」才會愉快,現在的她心情輕鬆無比,只因這一瞬間她什麼都看開了,決定祝他們幸福,也放自己自由。

  「是因為你男友的關係嗎?你好像變了!」陸銘松定定地看著她的側顏,發現她比跟自己交往時更漂亮了,耀眼的陽光和溪面波動的水光映照在她身上,渾身宛如天使般發亮。

  鞏沛辰猛地一愣。

  是因為他嗎?因為他的出現,才讓自己不再執著於那被背叛的恨嗎?

  她傻了,一時之間心頭沒有答案,但體內的血液卻莫名激動地流竄,好似在叫囂著一個她目前還沒勇氣面對的答案。

  「我該去上班了。」見她不語,陸銘松心想或許她需要獨處,遂也不再打擾她,起身準備離去,但卻在離開之前喊了她一聲:「沛辰。」

  「嗯?」她霍地由怔忡間轉醒,茫然地睞了他一眼。

  「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嗎?」陸銘松無法猜測她的想法,不甚確定地問道。

  「嗯。」既然己經放下,當不成情人一樣可以是朋友。

  他踟躕的再問:「那,曉蕙也是嗎?」

  他知道曉蕙一直對她心存愧疚,經常躲在房裡偷哭,畢竟她倆曾是情同姊妹的姊妹淘。

  曉蕙嗎?想起她每每做錯事被修女責罵,那雙既無辜又哭紅的雙眼,鞏沛辰的心軟了,緩緩扯開一抹淺笑。

  「嗯!」

  「謝謝你!我回去要趕快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她一定會很開心!」陸銘鬆開心的又叫又跳,邊向她揮手,邊往步道的另一頭離去。

  看著他逐漸消失的背影,她的笑容緩緩在嘴角斂去。

  她的轉變……真的是因為顏紹齊的關係嗎?

  難不成……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他了?!

  鞏沛辰這天的工作效率差透了!

  可能是被陸銘松早上說的那番話給「卡」到,她這一整天下來腦子裡思索的全是顏紹齊、顏紹齊、顏紹齊,更可怕的是,每個來到店裡的客人,似乎都長有一張顏紹齊的臉,差點沒讓她抓狂。

  她當然知道那只是她的幻覺,所以她到洗手間沖了沖臉後,情況稍有改善,客人的臉回復「正常」了,但她的心情卻越來越浮躁。

  「辰姊,你今天不太對喔!」阿浩注意她一天了,忍不住多嘴地問了句:「你和什麼人有約嗎?」

  「什麼?」她甩了甩頭,將飄離的神智拉回。「我哪有跟人約?」

  「沒有的話,你為什麼三不五時就看向店外,像在等什麼人一樣?」她的樣子像是人在心不在,恍恍惚惚的耶!

  她在等什麼人?

  她怔忡,情緒DOWN了下來。

  難道她無意識地在期待顏紹齊的出現嗎?他不是天天都會到店裡來晃晃嗎?即使和她說不上半句話,他還是會風雨無阻的來啊!

  但今天沒有,他並沒有出現。

  他……終於知難而退了嗎?

  這個可能令她心臟一揪,一顆心沒來由的吊在半空中,惶惶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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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4-12-18 13:15:13

第6章(1)

  好不容易捱到黃昏,她再也沒辦法在店裡繼續待下去了,遂將店交給阿浩,自己騎著小折回家。

  小折漂亮地停在社區大廳前,她跳下車,將小折牽上大廳前的斜坡進入大廳,和警衛點了下頭示意,她慣性地牽著小折走向自己所居住的樓區。

  顏紹齊不曉得下班了沒?

  她在這個時候回來,會不會又在電梯間和他偶遇?

  如果不小心遇上了,那她該跟他說些什麼?

  在大廳到居住樓區之間那段短短的路程裡,她不由自主地胡亂猜想了起來。

  在樓下的電梯門口站定,她終於沮喪地發現自己這些有的沒的想法只代表一件事——她想他,只因他一天沒出現在自己的視線底下,她竟開始沒道理地思念他了。

  淺歎一口,她伸手欲按下電梯鍵,沒想到眼前的電梯大門卻突然打開,她擡頭和正欲走出電梯的人視線交會,兩人不約而同地怔住。

  不是吧?會不會巧合到太可怕了點?

  她才想著搞不好會遇見他,還真的就讓她遇上了?!

  鞏沛辰錯愕地瞠大雙眸,一時之間有絲恍惚。

  顏紹齊也同樣愣住,直到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他才猛然回神。

  「啊你是擋在電梯門口乾麼咧?」他身後的歐巴桑推了推他,冷不防將他往鞏沛辰的面前推近。

  「呃……」顏紹齊在差點撞到她時頓住,回過頭睞了身後一眼,有點尷尬地搔搔後腦。

  「不好意思,那我媽。」

  鞏沛辰眨了眨眼,身體主動往側身後的人走出電梯,並好奇地看了那兩女一男一眼,其中一個女人手上還抱著一個小男孩,男孩眨巴著眼直盯著她。

  「你認識喔?」吳霜霜探過頭來,頗富興味地盯著鞏沛辰,主動熱絡地向她打招呼。「你好你好,我是阿齊的媽媽啦!」

  「……伯母好。」鞏沛辰趕忙向吳霜霜點了下頭。

  「哇!美女耶∼∼」

  另一道女音響起,將鞏沛辰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大哥,你女朋友喔?」顏美荷擠到顏紹齊身邊,彎起眼眉,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臂。

  鞏沛辰聞言,莫名地感到臉上微燙,無措地將落在頰側的發塞到耳後。

  「蝦咪?金害喔!交了女朋友也不跟老媽說!」吳霜霜一聽可激動了,湊上前去上下打量著鞏沛辰。

  「媽!」顏紹齊快昏了,凝著她頰上的紅暈,他的心口緊縮了下,背上也沁出冷汗。完了!她就己經不太理他了,現在老媽老妹又這樣,不曉得她會不會生氣?

  「幹麼不好意思啦?交女朋友是好事啊!你看老媽多開心啊!」顏美荷將兒子交給身邊的老公,走上前自我介紹。「小姐你好,我是我哥的妹妹,我叫美荷。」

  我哥的妹妹?還真有趣的介紹詞。

  鞏沛辰好笑地覷了顏紹齊一眼,然後對美荷點頭淺笑。

  「你有酒窩耶!好漂亮喔!」美荷眼尖地發現她頰上的酒窩,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呼。

  「呃……」鞏沛辰不好意思地撫著臉頰,不知該如何回應。

  「你們別嚇她啦!」顏紹齊受不了了,忙將老媽和老妹拉開。

  鞏沛辰不知所措地否認。「沒、沒的事。」

  「哪烏啦?讓我多跟她講兩句……」吳霜霜對她好奇死了,將她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回頭,彷彿恨不得看穿她的靈魂。

  「好了好了!美荷,你先帶媽去吃飯啦!」顏紹齊惱了,推著妹妹要她帶老媽先行離開

  美荷來過這裡,約莫知道這附近有哪些飯館,交給美荷沒問題的。

  「什麼我們先去吃?不然這位小姐也一起來啊,大家一起吃飯比較熱鬧嘛!」好不容易看到兒子的未來出現曙光,吳霜霜哪甘願就這樣離開?不忘邀約鞏沛辰同行。

  鞏沛辰嚇一跳,無措地咬了咬下唇。

  「你們先去啦!我……」顏紹齊當然也想她一起去,但他和她之間還有事沒解決。「我跟她還有點事要處理,等處理完我再去找你們。」

  鞏沛辰僵了僵,而美荷和老公對看一眼,便一個抱起小孩,一個架著吳霜霜往大廳走去

  「欸!我還想跟那位小姐多說點話——」吳霜霜被架走時還不忘嚷嚷著,不消多時便聽不見聲音了。

  電梯間裡短暫的靜默了下,鞏沛辰低著頭,她的心狂跳著,一雙手緊握著小折的龍頭,沒想到他的掌竟覆上她握住龍頭的小手,令她心口猛然一提——

  「上去好嗎?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你媽跟你妹來探望你?」跟著他來到他家,她在沙發上坐定,感覺似乎要說點什麼才是,於是便拿他的家人開場。

  「是,也不是。」他進屋後便走往廚房,貼心地沖泡著上回她誇讚口感不錯的咖啡。

  「什麼叫是,也不是?」她不是很明白地問。

  「我妹是幫我把車送到台北來,我媽則是愛跟,吵著要來,所以我妹才把全家大小全帶到這兒來了。」他訕笑,在等待水煮開的時間裡倚著流理台,隔著開放式的空間望向坐在客廳的她。

  「你家人……很熱情。」她被他瞧得有點害羞,低下頭瞪著自己的腳趾,神情侷促。

  「他們老是這樣,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水很快就開了,他小心地將水倒入裝好濾紙和咖啡粉的咖啡壺裡,香濃的咖啡味立即瀰漫在三十多坪的空間裡。

  「好香。」她輕歎,不明白他那雙大男人的手怎能沖泡出那般香濃的滋味。「你怎麼學會煮咖啡的?」

  「以前唸書時跟一些學弟妹弄了個咖啡社,自己當社長總不能什麼都不會,所以就到學校附近的咖啡館學煮咖啡。」他小心地把濾紙移開,拿起咖啡壺,緩緩地將香濃的咖啡倒入咖啡杯裡。

  「聽起來你的學生時代挺忙的喔。」雖然有點緊張,但她仍忍不住輕笑出聲。

  「是啊!人家不是說大學是由你玩四年,我這樣才不算浪費了四年的大學生活啊。」他跟著笑了笑。

  「我沒有念大學。」她突然好生羨慕他有那麼豐富的人生,由於孤兒院裡的資源不足,所以她並沒有能力繼續升學,高中畢業就出來工作了,藉此減輕院裡的負擔。

  「那你不就很早就出來工作了?」他把咖啡端到客廳的矮幾上,心疼地睞了她一眼。

  「嗯。」她沒有很高的學歷,也是她自慚形穢的理由之一,反正對於她的出身,她就是有股說不出的自卑感。

  如同上次請她喝咖啡一樣,他輕柔地將咖啡遞到她面前,附上鮮奶和糖,用手勢示意她自己來。

  「現在靠的是經歷,學歷根本不算什麼,你根本不需要在乎那個。」在社會上打滾久了、看多了,學歷也只不過是張文憑罷了,他不認為那代表什麼絕對的意義。「況且你現在自己當老闆娘,根本沒有人會去問你的學歷,你有什麼好在意的?」

  被他這麼一說,鞏沛辰突然發現凡事都那麼在乎的自己似乎有點蠢。

  他說得沒錯,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的學經歷,每個人看到她都喚她一聲老闆娘,她又何須為了那莫須有的問題來困住自己?

  「唔……你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她受教地點點頭,在咖啡裡加入適量的鮮奶和糖,學他端起咖啡聞嗅了下,滿足地勾起嘴角。「你當年學得很不錯,真的好香喔!」

  「謝謝誇獎。」他輕笑,發現她嘴上沾了一圈鮮奶,不假思索地伸手為她拭去。

  一個簡單的動作霎時令兩人同時僵住,四隻眼直直地瞪著對方,然後像約好了似的各自撇開臉,一個赧紅了臉,一個耳根脹紅,氣氛好不尷尬。

  「那個……」他用眼角偷覷著她,她羞紅的臉好漂亮,害他心頭小鹿亂撞了下。「你最近很忙嗎?我都遇不到你。」

  「是、是有點忙……」她心虛不己,一顆頭垂得只差沒埋進胸口裡。

  「那就好。」他頓時鬆了口氣。

  她不明白他那句話的意思,怯怯地反問:「什麼意思?」

  「我原本以為你是故意躲我,我才會一直遇不到你。」只要她不是刻意躲著他,他就安心了。

第6章(2)

  鞏沛辰狠抽口氣,心裡頓時盈滿了罪惡感。

  「怎麼了?」發現她不太對勁,他關心的詢問。「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沒有啦!」她差點沒驚跳起來,搖頭擺腦的急忙否認。「我只是在想你為了什麼事情找我?」

  「當然是……」他衝動的開口,可一看見她嬌紅的小臉,才衝到嘴邊的勇氣又莫名地吞回肚裡。「是……」

  「嗯?」她好笑地覷著他,明明說有話要談的是他,怎麼這會兒又吞吞吐吐了起來?「你剛才不是說要跟我談什麼嗎?你想說什麼就儘管說啊!」

  雖然隱隱感覺到他想談的話題為何,但基於女人的矜持,她還是希冀由他來開口,這樣她才有台階下咩∼∼

  「我想跟你談的是……」

  該死的!他是業務經理耶!說起話來怎麼可以這麼支支吾吾的?要是被他的屬下知道了,豈不是笑掉大牙?

  「我……到底算不算是你的男朋友?」

  鞏沛辰眨了眨眼,心跳驀然加劇。

  「是不是?」他焦躁地追問著。

  這幾天他想她想得心都痛了,他到底該如何才能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鞏沛辰深吸了口氣,滿臉嬌紅地擡頭凝著他。

  「你覺得呢?」

  「我……」這女人真壞!竟然又把問題丟還給他,這下子顏紹齊不僅耳根紅了,紅潮還一路竄至頸項,一個不小心就要爆血管啦∼∼

  「我當然希望答案是肯定的,但也要你這麼想才算數啊!」

  經過這幾天幾乎跟她沒有交集的「震撼教育」,他的心臟變得很脆弱,與其漫無目的地去猜臆她的想法,不如直接問個明白。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論好或壞,他情願圖個痛快。

  「你真有那麼喜歡我嗎?」心裡泛起一絲甜甜的暖流,她輕咬下唇,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問道。

  他凝著她的側臉,紅著耳根感性地說:「我不曉得喜歡一個人有沒有極限,我只知道我很在乎你。」

  她一震,封閉高築的心牆終於在他誠懇的告白下徹底崩塌,她動容地眼泛淚光。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她知道他不是個會將甜言蜜語掛在嘴邊的男人,但他卻不知道,這絕對是她聽過最動聽的情話。

  「你會背叛我嗎?」像她的父母,甚至像陸銘松那樣讓她體驗到被背叛的痛苦,再一次對人性絕望?她神色複雜地擡頭瞅著他。

  「不會。」他想也沒想的應道。

  「你怎能如此肯定?」人類是善變的,連以為永遠不會再接觸愛情的自己,都因他的出現而轉變,他又如何能那般篤定?

  「我這個人沒什麼太特別的優點,就是很念舊,很專情。」東西用久了會有感情,即使壞了也捨不得丟;對人當然更是如此,感情絕對是他難以割捨的區塊。「我連小學時削短的鉛筆都還留著。」

  不是吧?他也念舊得太嚴重了點!

  鞏沛辰張大小嘴,開始有點相信他的「忠貞」一對那些小東西都用心保存了,理論上對人應該會更加珍惜才對。

  「那……你會一直對我這麼好嗎?」她還需要更多的保證。

  「會!」隱隱察覺到隱藏在這些問題背後的動機,他感覺心臟鼓動得快要爆炸了,全然不需經過考量就脫口承諾。「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來對你好,給你幸福。」

  儘管她曾不斷地抗拒他、拒絕他,但他仍不求回報的一再對她好,加上如今誠懇不偽的保證令她完全投降了,投降在他誠摯且毫不遮掩的情感裡。

  她努力忍住,不讓眼眶裡的淚落下,小手微顫的覆上他擺在膝上的大掌。

  「沛辰?」他的心緊縮了下,汗水由額角流下,逐漸凝聚在他性感的下顎。

  「請記得你的承諾。」她揚唇一笑,總算再無疑慮地把自己交給他。「我願意當你的女朋友。」

  「耶∼∼」他霍地放聲歡呼,掛在心上的一顆大石終於落下,開心地拉起她轉圈。「真的嗎?你真的願意?」

  「我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她微合上眼,掩蓋住閃動幽光的眼瞳。

  他的心鼓噪著,弓起指尖輕觸她的眼角,不讓她有任何落淚的機會,臉,也不由自主地向她貼靠過去……

  當兩人的唇在空氣中交會,他忘情地輕啄她甜美柔軟的小嘴,溫熱的舌像條滑溜的小蛇般舔過她唇裡的每一顆貝齒,並縱情地吸吮她的甜美,他的主動引來她陣陣輕顫。

  天啊!當他品嚐到她甜美的紅唇,才敢確定這一刻是真的!

  天曉得他有多在乎、多喜歡她,在經歷了那些胡思亂想的夜後,此刻激動的心情,幸福的滋味彷彿是夢——

  「紹齊……」察覺他的手已不安分地爬上她的腰際,她害羞的邊喘息,邊推了推他。

  「嗯?」他還沈醉在她的溫柔裡,一時有些無法回神。

  「你不是要去陪你家人吃飯?」她不忘提醒他還有未完成的餐會。「你還是先去吧,別讓他們等太久才好。」

  「對吼∼∼我都忘了!」經她這麼一提,他才想到他將老媽、老妹、妹婿他們丟在餐館裡,懊惱地拍了下額頭。「我們一起過去吧!」

  正好趁這機會讓她和他的家人培養培養感情,讓她享受一下家庭的溫暖,她一定會喜歡

  「啊?」她愣住,不意他會突然邀她一同前往。「不好吧?我一個外人……」

  「誰敢說你是外人?」他一聽可不爽了,人是他帶去的,誰敢那麼說?

  「你是我的女朋友耶!跟我的家人一起用餐再正常不過了。」

  「可是……」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刻,顏紹齊的手機突然響了,他趕忙拿出手機接聽。「喂?」

  「我說大哥,你還要我們等多久?」顏美荷的聲音由手機裡傳了出來,聽起來有絲不耐煩。「菜都上桌了,再等下去菜都涼了。」

  「我們要出門了啊!」他睞了沛辰一眼,好笑地對她擠眉弄眼。

  鞏沛辰害羞地咬了咬下唇,不依地推了推他,說不出的甜蜜感將她緊緊包圍。

  「是嗎?我應該沒破壞了什麼吧?要是這通電話壞了你們的『好事』,麻煩你忘了我曾打過這通電話給你。」顏美荷笑問,順便自我解套,身邊還充斥著吳霜霜和荃荃的笑鬧聲。

  「……你這丫頭!」

  要死了!這樣說要他怎麼回應?實在有夠沒大沒小。

  「好啦!記得一定要帶她來喔,等你們嘿∼∼」顏美荷馬上笑著收線,她可沒笨到拿著電話讓大哥把她念到臭頭。

  見他訕訕的收線,鞏沛辰忍不住好奇地問:「怎麼了?」

  「我妹說她以為我們溫存到忘了去吃飯。」他翻了下白眼,痞痞的同她打趣。「她搞不好以為我被你這八爪女給纏得不能脫身了。」

  「哪有!」她一聽紅了俏臉,羞惱的捶他一記,帶點撒嬌的味道嬌嗔了句:「討厭鬼!亂講話。」

  「你才不討厭我咧!你愛上我了。」他得意的朗聲大笑,拉著她往大門走。

  「我可沒說喔!」她跺了下腳,好笑又好氣的跟上他。

  「是是是,是我愛你,我纏著你,這樣可以了嗎?」拿起鑰匙打開門,他紳士的讓她先走出大門。

  「不是這樣嗎?」她輕易地愛上了這種親暱甜蜜的感覺,小酒窩深深地刻在她漂亮的臉蛋上。

  「你說是就是,老婆說的都對!」

  「嘿!我只說當你的女朋友,可沒答應要當你老婆……」

  「女朋友以後就是老婆,還不都一樣?」

  「……」

  鞏沛辰就這麼不知不覺地被他「拐」出門,都忘了自己根本還沒準備好要跟他的家人見面,便傻乎乎的跟在他後面,彷彿跟著他到天涯海角都無所謂。

  夜晚的月兒高高掛在天際,笑看天下的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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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4-12-18 13:18:10

第7章(1)

  突然由朋友進展到男女朋友的關係,一下子又得馬上和對方的家人見面,鞏沛辰的緊張指數直逼破表,她甚至忘了上一回自己這麼緊張是什麼時候的事。

  所幸顏家個個都是性情中人,全然展開雙臂歡迎她的加入,餐席進行不到一半,她己然完全放鬆了緊繃的神經,大方地加入大夥兒的話題。

  這是她從沒有過的經驗,和一大家子的人一起用餐,每個人似乎都有很多新鮮事可以和大家分享,什麼一個人的寂寞、孤單感完全不見蹤跡,令她感到驚訝且新奇,並且很快地愛上這種溫馨的感覺。

  當所有人吃得開心、聊得愉快,酒似乎成了無法缺席的重要角色。吳霜霜向服務生要了好幾瓶啤酒,吆喝著所有人一定要喝到盡興,引來顏紹齊的抗議。

  「該死的顏美荷,你等等還要開夜車回台中,竟然敢給我喝酒?!」顏紹齊可沒和她們一起瘋,邊藏酒,邊叨罵著妹妹。

  由於妹婿的公司明晚有個慶祝會,加上他的住所容納不下老媽等人過夜,美荷和妹婿商量過後,決定不留在台北過夜,今天直接開夜車回台中。

  這種狀態怎麼能喝酒?酒駕違規不說,安全更是堪憂!

  「欸欸,是幫你送車來我才開車的耶,送我們平安回家是我老公的任務啦!」顏美荷不忘邀功來堵他的嘴。

  送老哥的車上台北是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所以她和老公各開一輛車北上:她開的是大哥的車,而老公開的則是自家的車,回程時所有人擠上自家車就好了,所以駕駛只需一名,沒問題的啦!

  啊咧!連這事兒也拿來說項?!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顏紹齊被堵得無話可說,只得轉頭望向妹婿尋求保證。

  「我習慣了。」他的妹婿一臉無奈,苦笑著要大舅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平常美荷跟媽在家也習慣偶爾小酌,難得今天那麼開心,就讓她喝吧,沒關係。」

  「是吧是吧!我老公都這麼說了,你總沒話說了吧!」美荷可得意了,咧開嘴,給了顏紹齊一個嘲諷的笑。

  「……」他還能怎的?只能半聲不吭地把酒還給美荷。

  這憨厚的妹婿倒是被老妹吃得死死的啊!顏紹齊好半晌說不出話來,感覺好似在妹婿身上看到自己未來的模樣。

  他也是被沛辰吃得死死的,怎麼現在的男人都這麼命苦吶?

  「沛辰來,你多喝一點!」好不容易等到兒子交了女朋友,吳霜霜喜悅之情自然不在話下,自個兒的杯子還是空的,便忙不叠的在鞏沛辰的杯裡注入酒液。

  這女孩子長得好啊!

  長得白淨又端莊,笑起來臉上的小酒窩挺叫人喜歡,而且她剛有偷偷瞄了下沛辰的臀部,又挺又翹,一定能為她生幾個白胖孫子來叫奶奶。光想到那情景,她就暗爽在心底,爽啦!

  「媽!」就在顏紹齊看破現實之際,突然聽見老媽向沛辰勸酒的聲音,他心口一提,趕忙拿走老媽手上的酒瓶。「要喝你們自己喝,別把沛辰給教壞了!」

  「啤酒不會醉的啦!拿來啦!」吳霜霜想搶回他手上的酒,可他把關得緊,吳霜霜惱得癟起一張老臉,開始演起「哭調仔」。「兒子養大就會管娘了,連酒都不給我喝,我好可憐喔∼∼」

  「對對對,還是女兒貼心,生女兒好。」美荷乘機拍了拍吳霜霜的背安撫道,並對坐在她身邊的荃荃說:「我跟你說喔兒子,千萬別學你舅舅知道嗎?」

  所有人都不給面子的笑了,顏紹齊的臉青紅交錯,黑了一大半,還來不及發飆,鞏沛辰便拉了拉他的手。

  「我陪伯母喝一點可以的。」鞏沛辰著實不想破壞現場的好氣氛,心軟地為吳霜霜求情,並嬌羞的附在他耳邊輕語。「頂多我喝醉了,你再照顧我就好了嘛∼∼」

  轟∼∼她軟軟的嗓音、說話時的吐納,那輕淺的呼息像刷子般刷過他的耳膜,猶如一陣驚雷炸暈了顏紹齊的理智。

  她醉了,他照顧她?

  一想到她可能微醺的模樣,顏紹齊全身的血液完全不受控制的衝往下腹,令他一整個莫名亢奮了起來,也因那些微微的恍神,連手上的酒被女友給「摸」走都渾然不覺一該死的!她那句話是不是還隱藏著什麼「檯面下」的涵義呢?

  他的內心開始掙扎,到底要不要叫老媽多灌她一點酒啊?

  好在幾瓶啤酒確實沒讓那票女子軍們醉倒,飯後吳霜霜等人便和顏紹齊及鞏沛辰揮手道別,開開心心地踏上旅程。

  「你的家人都好有趣喔!」回程途中,鞏沛辰有感而發地喟歎著。「我本來以為我會適應不良的。」

  「嗯哼。」他牽著她的手,兩人平靜地走在紅磚道上。「我媽就是那個樣子,連帶地把我妹也教成那樣,我還怕你會被她們嚇到咧。」

  「才不會!」她立即否認,事實上她超喜歡的。

  「感覺你好像挺喜歡她們的?」他好笑地覷了她一眼,試探性地問道。

  「喜歡啊!」她像個小女孩般搖晃著和他牽著的小手。「你知道我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嘛,那種生活是很閉塞、很無聊的,可是今天晚上我很開心,謝謝你讓我和你們一起吃晚餐。」

  「三八喔你!」他啐道,指尖穿過她的指縫,和她十指交纏。「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跟我家人吃飯是理所當然的事,以後不準那麼見外。」

  「好嘛∼∼」

  她抿唇輕笑,撒嬌般的用頭磨蹭了下他的肩,感覺腳步輕飄飄得像要飛起來似的。「唉∼∼還好你不介意她們那瘋瘋癲癲的樣子,不然以後你可慘了,絕對會適應不良。

  所謂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看來老媽和美荷對她的印象都很不錯,說不定往後她們逮到機會就會跑上台北找她,他想到都覺得有點頭痛。

  家人對她印象好是好事情,但若三不五時就北上找她,那豈不是佔據了他和她相處的時光了?他頓時感到些許吃味地蹙起眉心。

  「怎麼說?」她不明所以地反問。

  「你感覺不到我媽很喜歡你嗎?」他睞了她一眼,見她淺笑不語。「我媽搞不好會想到就跑來台北找你,而她一來一定會拖著我妹當她的司機,如果你受不了她們的瘋癲,豈不是是會慘兮兮?」

  「沒那麼誇張啦!」她失笑,笑他顧慮太多。

  「哪沒?我媽竟然還對你勸酒……」想想還真無力啊!不過她到底有沒有酒量啊?她目前看起來狀態還不錯。「你好像喝了不少杯,還OK吧?」

  「唔……」偶爾煩悶的時候,她也會獨自喝點葡萄酒什麼的,但喝不多,頂多一個小酒杯,今天確實喝多了點。「我看伯母那麼開心,不好打斷她的興致嘛!」

  「不能只顧我媽的感受,你也要考量到自己的狀況啊!」他不樂見她這般「委曲求全」,有違他說要對她好的原則。「這樣你太委屈了。」

  「我沒有委屈啦!」她趕忙否認,不意他會如此解讀。「雖然是有點頭暈,但我真的很開心。」

  「頭暈?!」她話說得急,他卻只捕捉到其中幾個較為敏感的字眼。她的意思是說她有些醉了嗎?那……「要我背你嗎?」

  「幹麼背我?」她驚訝地眨著眼,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麼跳TONE的話。

  「你頭暈啊,一定是喝醉了!」她一句不舒服,讓他有種天快塌了的感覺,二話不說地在她面前背對她蹲下,並回頭拍了拍自己厚實的肩膀。「來,我背你回去!」

  她無語地凝著他蹲下的背影,感動到想哭。

  這個男人真的對她很好,她只是說了句頭暈,他就把它看得這麼嚴重,而且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不顧旁人的眼光,蹲下來要背她……

  事已至此,她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他的真心一直明明白白地攤在她眼前啊!

  「快啊!你是不是暈過頭了?」他再次拍了拍肩,擔憂地仰首看她。

  「可是……我很重耶!」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已然泛紅,好在這段路恰巧都是住家,燈光不似商店街那般明亮,所以沒讓他看到自己的失態。

  「什麼話?上來啦!我不會讓你跌倒的。」開什麼玩笑,就算她是「膽固醇小姐」,他都能保證安穩地背她回到家,她到底在判什麼?

  「真的可以嗎?」她感動得一塌糊塗,激動的血液在血管裡流竄,她甚至明顯地感受到血液奔流的動向。

  「你再不上來我就用抱的嘍!」他翻翻白眼,不介意用另一種方式送她回家。

  她輕笑,有些遲疑地伸出雙臂摟住他的頸項。他一個使力,輕鬆地背著她起身。

  「你閉上眼睛休息一下,不到十分鐘就可以到家了。」他腳步平穩的踩在紅磚道上,不忘交代她乘機休息。

  她凝著他的後腦,小心的用袖子拭去壓抑不了的淚,然後貼靠在他背上,感受著他的體溫,她終於明白之前的自己有多愚蠢。

  原來幸福早已來敲門,而她卻苦苦壓抑對他的好感,刻意忽略他對自己的好。倘若早點認清自己的心,看透他的情,放縱自己去接受他的情愛,也不用遲至今日再來品嚐幸福的滋味……

  「紹齊。」她斂去心頭對過往的感傷,力持平穩地輕喊道。

  「嗯?」

  「今晚……我睡你那裡好不好?」

  可以睡他家嗎?

  當然可以!

  重點是她很清楚他家裡能睡的房間只有主臥房,那她的意思是……跟他一起睡嘍?顏紹齊在回程途中,腦袋裡塞滿的就是這個問題。

  她軟軟的身子就緊緊貼靠在他的背脊上,那軟綿熱呼的嬌軀、附在他耳邊輕吐的熱氣和鼻端傳來的淡淡酒味,都強烈地刺激著他的思緒和慾望。

  明明喝醉的人是她,為什麼他感覺自己才是醉了的一方,而且還不是因為喝酒才醉,而是迷醉在她誘人的體香……

  救命啊!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都要爆炸了!

  若不是因為天色太暗,再加上自己身上的襯衫外拉,無巧不巧地蓋住了他的褲襠,路上的行人絕對會發現他褲襠鼓脹的糗態!

  他不由自主的胡思亂想,但卻沒有也不敢開口問她答案,就這麼一路混混沌沌的走回家

第7章(2)

  「我想先洗個澡,你能借我一件換穿的衣服嗎?」當他進了門,把鞏沛辰放下,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向他借衣服。

  「啊?好、好啊!」他明顯怔愣了下,進房拿了件襯衫及大浴巾出來給她。「喏,給你。」

  「謝謝。」她揚唇一笑,接過他遞來的衣服和浴巾就走進浴室了。

  待她走進浴室,並清楚地聽見浴室裡傳來的水聲後,顏紹齊便浮浮躁躁地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等會兒她洗好澡出來之後,他第一句話該說什麼才好?

  問她想休息了,還是坐下來再喝一杯?

  老天爺,他一定是瘋了!她剛剛就是因為喝了幾杯酒才頭暈的,他竟然還想建議她再喝一杯?他忍不住要唾棄自己了。

  那問她想睡主臥室的床,還是睡客廳的貴妃椅?

  不行不行!雖然貴妃椅很好睡,但和舒適的大床比起來,還是有那麼點差,他才捨不得讓不舒服的她睡在貴妃椅上咧!

  就在他滿腦子被亂七八糟的猜臆充塞之際,鞏沛辰打開浴室的門,從浴室裡走出來了,身上就穿著他的襯衫。

  他的襯衫對她而言略大,嬌小的她完整的被包覆在他那件過大的襯衫裡,僅僅露出兩條修長白嫩的長腿,在浴室氤氳的襯托下,像極了因迷路而由天上掉落凡間的小仙女,美不勝收。

  顏紹齊乍見她這等模樣,不由自主的狠抽口氣,所有理智飛得精光,血液全然不受控制,一股腦兒的往他的鼠蹊部「俯衝」,立即讓他疼皺了眉。

  「我、換我去洗澡!」

  這強烈的視覺刺激感讓他快瘋了,他慌亂的想逃離現場,正準備越過她逃到浴室,不意她卻突地拉住他,差點沒害他當場休克!

  「沛辰?」要死了!他已經盡量在克制自己了,她到底還想怎麼樣?

  他可是個活力旺盛的男人,她還不盡快讓他離開現場,恐怕就要「出代志」了啊!

  「你不陪我嗎?」她的眸盈盈生波,含羞帶怯地凝著他。「你說過要照顧我的。」

  轟∼∼他清楚的感受到那道驚雷狠狠的直接劈在他心口上。

  這絕對是上帝給他最嚴厲的考驗,說出去的話像潑出去的水,他確實允諾了會照顧她的誓言,著實沒有任何借口推托。

  懊惱、忐忑同時佔據了他的心窩,他脹紅了臉,說不出半句話。

  「你怎麼臉那麼紅?」她擔憂的撫著他的臉詢問。

  他沒有說話,大掌覆在她的小手上輕握著,然後拉起她的手在自己唇邊摩挲。

  「紹齊?」她的心跳加快,小臉跟著赧紅了起來。

  「我是絕對會照顧你的,但我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黑幽幽的眼直視著她的無措,天知道他比她更無措。

  「控制不住……什麼?」她明知故問,佯裝不懂。

  「……慾望。」沒辦法再對她隱瞞,他坦承自己的腦袋裡對她充滿了遐想。「我怕我會忍不住對你亂來,這樣的我,你還要我跟你待在同一個房間裡照顧你嗎?」

  鞏沛辰的心跳得好快,她不僅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也聽見了他如擂的心跳。

  這個男人一定要坦白得這麼讓人心疼嗎?

  屋裡的溫度霎時像是開了暖氣一般節節升高,兩個人都不好意思看向彼此,一時之間氣氛有絲僵凝——

  「沛辰?你願意嗎?」該死!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顏紹齊索性心一橫,直接問個明白。

  鞏沛辰羞紅了臉,咬著唇欲語還休的輕點了下頭。

  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顏紹齊的喜悅和衝動,他強壓住心頭的狂喜,一個彎腰便將她打橫抱起,直接往自個兒房間大步跨進。

  鞏沛辰先是驚呼了一聲,隨即便像只小貓般安靜地偎在他懷裡,不著痕跡的微勾嘴角。

  他是個木訥的男人,既然心屬於他,那麼她偶爾主動一點又何妨?這也是情人間促進感情的一個方式吧?嘻∼∼

  「親愛的,你不會知道我等你點頭等了多久。」他將她放到床上,滿臉掩藏不住笑意。

  「你不喜歡嗎?」她現在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沒有底限的,光是這樣牽著他、擁抱他、親吻他,她仍覺得不夠。或許她是個太過貪心的女人,想要擁有他的全部,才會不害臊的應允了他。

  「我愛死了!」他輕笑搖頭,大掌握住她的手,順勢移動身軀爬上床。

  他的肯定弭平了她僅存的緊張——

  她真的很緊張,因為她從沒做過這檔事兒,雖然曾經耳聞,卻不曾親歷其境。這大姑娘頭一回上花轎,緊張是在所難免的,好在他給了她正面的答覆,成功地消弭了她的緊張。

  她勾住他的頸項,藉著躺下的拉力將他拉到自己身上,他趴伏在她身上,小心地不壓疼她。

  他溫柔的親吻她的眼角,而她則將他抱得好緊,兩具軀體間幾乎沒有空隙。

  他順著她的眉眼往下吻,將環在他頸後的雙臂拉下,交握在她頭頂上方。他低下頭,親吻她的掌心,然後沿著她軟嫩的細臂往下舔吮,引來她陣陣抖顫。

  「紹齊……」她微微仰首,輕喘的紅唇正好抵在他耳邊,喚他名字的嗓音比平時更加溫潤嬌媚,彷彿撒嬌似地在他耳邊輕語。

  「我喜歡你喊我的名字。」他的身上泛起粒粒雞皮疙瘩,愛極了她喚他名時的嬌嫩。「又嗲又軟,聽得我骨頭都要酥了。」

  「有嗎?」她怎麼都沒發現?

  「有,你喊我的時候特別撒嬌。」他可是分辨得很清楚的。

  「那我以後可要注意一點,免得人家說我對你特別。」

  「不用啊!我是你的情人,你對我特別一點是應該的。」大掌爬上她露在空氣間的白嫩大腿,摸起來柔滑軟嫩。「就像我只會對你一個人好一樣。」

  小酒窩又跳上臉頰,她頑皮地抓他的語病。「聽你這麼說,好像很多女人喜歡你,但你都不要是嗎?」

  「呃……」他在她大腿上遊移的掌頓住,霎時有種拿石頭砸自己痛腳的感覺。「也沒有很多啦,只有三、四個。」

  「三、四個還叫做『只有』?!」她眨了眨眼,小心眼的斤斤計較了起來。

  顏紹齊瞠大雙眼,笑意滲入眼底深處。「親愛的,你在吃醋嗎?」

  「才、沒、有。」她嘟著嘴死不承認。

  妒忌在古代是犯了七出之罪,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對自己那麼好的他,才沒那麼笨,讓他逮到機會把自己給「休」了呢!

  「我喜歡你為我吃醋。」他料想不到她的想像力會那麼豐富,倒是坦白承認了自己的歡

  「你神經喔?」她傻眼,怎麼會有男人喜歡他的女人愛吃醋呢?他一定是腦袋「趴代」了。「大多數的男人都討厭女人吃醋,你竟然會喜歡?!」

  「因為你越會吃醋,就表示我在你心裡的地位越重要。」男人也會沒安全感的,要是她動不動就像前些時候不太理他,那他的愛情還有什麼指望?

  哇咧∼∼這男人的想法好變態,心機好重耶!

  不過她喜歡!

  「你一點都不用擔心這個,在我心裡,你佔了很重要的地位。」她輕歎,不再隱藏自己的真實感受。

  因為不斷被親人、好友背叛,她不自覺地在自己和旁人之間劃出一條界線,平時雖然表現出好相處的模樣,但其實她總是不著痕跡地和別人保持安全距離。

  若不是連心都接受他了,她不會讓他靠近自己,今天之所以能和他發展成這種關係,全然是因為她的心允許了他的靠近,只是她遲鈍至今才察覺到自己的心意。

  「我也是。」拉著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讓她感受自己鼓動的心跳。「你就在我這裡,滿滿的、滿滿的。」

  她感動得紅了眼,伸手捧住他的臉,主動獻上自己的紅唇一再也不需要任何言語,兩人心心相印,房裡的溫度也開始沸騰。

  溫柔甜蜜的親吻逐漸變了質,在她的輕喘聲中,他的吻變得極具侵略性,動作也跟著狂鷙了起來,兩人相互拉扯對方的衣服,彷彿再也無法忍受任何東西橫亙在彼此之間。

  顏紹齊低伏在她身上,進行著折磨人的撩撥。

  ……

  她是這麼甜美、這麼可愛,無形的逗弄他、撩撥著他,他知道他會好好的、賣力的取悅她,即使整夜不睡都無所謂!

  月色很美的夜裡,女人似撒嬌又似哀求的輕泣、男人的粗喘及低吼,建構成一張瑰美的yu|望蛛網,纏綿復纏綿——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4-12-18 13:23:56

第8章(1)

  有了愛情的滋潤,原本就清麗動人的鞏沛辰變得益發明亮艷麗,即使天氣漸涼,緩緩入秋,在她身邊仍能明顯地感受到春意的圍繞。

  約莫中午時分,鞏沛辰才姍姍地來到自己開設的自行車店。

  愛情是很美好,但相對的也得付出同等的代價——當男人的體力太強,女人就會很累,七早八早的,疲累的她根本無法離開她可愛的床,所以才會天天遲至近中午才到店裡報到

  河堤邊,自行車步道的規模越來越完善,步道的長度也因擴建而越拉越長,相對地會吸引些許同行前來開店,無形中增加了許多業績上的競爭。

  所幸店裡僱請阿浩幫忙看顧,也因增加人手而延長營業時間,不然不用多久,她的店就要關門大吉了——誰受得了營業這麼不規律的店?倘若她每天都遲至中午才開店門的話,不SAY  GOODBYE才怪!

  「辰姊,院長早上有打電話來喔!」她一走到店門口,在店外為客人修理自行車「落鏈」的阿浩便忙不叠的告知。「她要你找時間跟她聯絡。」

  「院長有打電話來?」哇哩咧!那院長不就知道她最近不似以往那般天天準時開店為客人服務?天啊!她乖寶寶的形象全毀了!「她有說什麼事情嗎?」

  「好像是院裡要開院慶,順便募集資金吧?我也不是很清楚。」阿浩已經成年,現在並不住在孤兒院裡,除了偶爾和院長聯繫之外,對院裡的狀態並不是很清楚。

  「知道了,那我先進去撥電話給院長。」她向在一旁等待自行車的男子點了下頭,便匆匆走進店裡。

  「欸!她是你的老闆娘喔?」約莫二十歲出頭的客人盯著她的背影,嘴裡邊咬著口香糖,邊吊兒郎當地問道。

  「是啊。」阿浩沒有多想的應道,雙手因修理「落鏈」而沾滿自行車鏈的油汙。

  「挺年輕貌美的嘛!」男子的眼骨碌碌的轉了下,便隨手拉了張矮凳坐下。「有男朋友了嗎?」

  阿浩聞言,擡頭看了對方一眼,很快的又將注意力轉到正在修理中的自行車上。「有啊!她男朋友常來店裡,感情好得很。」

  這傢夥想幹麼?穿得流里流氣不說,一張嘴還猛咬口香糖,站的時候三七步,坐下來又把腳蹺在椅子上,看來就不是個正經的傢夥。

  「嘖∼∼可惜。」男子啐了聲,一雙三角眼不停地往店裡瞧,像在計量些什麼。「欸!你剛說『院裡』是什麼什麼院?醫院還是法院?」

  阿浩睞了他一眼,默不作聲——他其實想回答的是神經病院,但辰姊交代過對客人要客氣,不然像他這麼怪咖的客人,他還真不想修理他的車,反而想拿掃把把他趕走,省得麻煩

  「說嘛說嘛!到底是什麼院?」男子催促著,一直要阿浩給個答案。

  「女人家常去的還能是什麼院?美容院啦!」阿浩沒好氣地誆騙道。

  他才不肯告訴那傢夥正確的答案,任他怎麼看,那傢夥都像是個不務正業的小混混,沒必要讓他知道太多。

  「是美容院還是理容院?有沒有在幫人馬∼∼兩節?」男子邪淫地笑了,一張手弓成爪,作勢抓了兩下。

  「沒有。」阿浩的眉心越蹙越緊,頭也不擡的繼續亂扯。

  「嘖,沒意思!」

  男子吐掉口中的口香糖,由口袋裡掏出一包縐巴巴的煙盒,從裡頭抽出變形的香煙遞給阿浩。

  「欸!要不要也來一管?」

  「我不抽煙,謝謝。」該死!這輪子卡得還真緊!阿浩暗自低咒了聲,全然不想和眼前的男人多談。

  「笨耶!不抽煙的人生還有什麼意思?」男子不屑地咒了句,蹺在矮凳上的腳尖像打瞌睡似的點了又點。

  抽煙才笨,浪費錢又損害健康。阿浩悶聲暗忖。

  「我說你啊!做這工作能賺多少錢?坦白說,你是不是看你們老闆娘年輕貌美才在這裡工作的?」就在阿浩好不容易將卡死的鏈子放鬆時,男子又冒然的開口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阿浩暗自翻了下白眼。

  修女院長說得對,唯有心術不正的人,才會覺得別人想的都跟他一樣心術不正,真是個無賴!

  「嘜假喔!那麼漂亮的女人,難道你一點都不想來一下?」男子挑起眉,擺明了不信。

  「先生,請你不要亂講話好嗎?」阿浩迅速將解開的鐵鏈套上自行車的輪軸,只想趕快打發他走人。「好了,修理費一百元。」

  見阿浩完全沒跟他打屁的興致,男子悻悻的起身,由長褲後袋掏出跟煙盒一樣縐巴巴的百元大鈔,不甚情願地遞出去。「那麼貴,不能便宜一點逆?」

  「這是公道價,不管你到哪一家修理都一樣。」阿浩用抹布將自行車扶手擦拭乾淨,將車交還給他,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進店裡。

  他注意到那男子牽著車,在門外又待了好一會兒,不停地往店裡探頭探腦,像在觀察些什麼似的,好一陣子之後才訕訕離去,他心頭隱隱感到些許不安——大概是他自己神經過敏吧?

  像那種怪咖最好不要再來了,真討厭!

  鞏沛辰和孤兒院的院長何修女通過電話後,確定了為了讓孤兒院穩定運作而舉辦的募款院慶的時間和大致的細節。

  由於經費不足才會決定募款,所以孤兒院並沒有多餘的錢請外面的專業人士幫忙佈置場地。鞏沛辰決定在募款院慶前幾天回院裡幫忙——她在孤兒院裡長大,理當該為孤兒院付出些許心意,她毫不懷疑的如此認為。

  「很好啊!我想何修女一定很高興你有這份心意。」顏紹齊知道她的決定後,很開心她懂得知恩圖報。

  「這無關修女開不開心啦,她養我那麼大,我適度回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她由冰箱裡拿出葡萄,放到水槽中清洗。

  「是是是,老婆說得有理。」坐在她家裡柔軟的布沙發裡,他舒適地閉起雙眸,暗自盤算著該如何幫她一把。「你說院慶在什麼時候?」

  「半個月後。」仔細洗過每一顆飽滿的紫色葡萄,盛進水晶盤裡,她把手擦乾後,端著水晶盤走出廚房。「現在店裡有阿浩在,我可以放心到處趴趴走。」

  「若不是因為孤兒院有事要忙,要你趴趴走,你還不知道要往哪兒跑呢!」顏紹齊張開眼揶揄,並對她招了招手。

  她彎起雙膝蜷進沙發,他大手一撈,輕而易舉地將她摟進懷裡,彼此都很享受這份親暱。

  「你很瞧不起我喔!至少我還可以找若芸去逛逛啊!」以往她一個人看店,整個人被店給綁死了,哪兒也去不了。但現在不同了,她可是有請員工的老闆娘,只要時間允許,她就可以到處去逛逛。

  「她被我收買了,只會帶你去安全場所,不會帶你到不該去的地方。」他輕笑,以指尖勾繞著她的發,他就愛她的單純。

  「什麼叫做『不該去的地方』?」她是成年人了,好像沒有任何地方是她不能去的吧?她狐疑的微仰小臉覷他。

  「像夜店啊!酒店、牛郎店之類的,太複雜的地方都算不該去的地方。」因為那種地方誘惑太多,他擔心其他男人會覬覦她的美麗,所以這些地方都被他編列為禁區。

  「你暴君喔你?很多人都會去夜店放鬆啊,為什麼我不能去?」她不可思議的瞠大雙眼瞪他。

  要是每個女人的男朋友都像他規定得那麼嚴格,那麼那些店根本就不可能像現在如此蓬勃發展,到處林立。

  「也不是不能去啦……」他的聲音很慵懶,似愛撫般滑過她的耳膜。「除非帶我一起去,那就沒問題。」

  「小氣鬼啦你!」她噴笑,離開他的懷抱,拿了顆葡萄塞進他的嘴裡。

  「嗯∼∼好甜喔!」沒籽的葡萄,這幾年培育得非常好,又大顆又甜,他瞠大眼讚歎著,也不忘讚美她一番。「跟你一樣甜。」

  「再甜也甜不過你的嘴。」她嬌嗔地睞了他一眼,起身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後,又重新窩回他懷裡。「我現在才知道你的甜言蜜語說得那麼溜,以前都被你給騙了!」

  她以前還傻傻的認為他是個憨厚木訥的男人,結果交往後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再也沒有人比他會說好聽話了,每每聽了都令她心花朵朵開。

  「天地良心,我什麼時候說過甜言蜜語了?」他詫異不己,不明白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印象,簡直是天大的誤會。

  「天天都在說啊,像剛才不就說我跟葡萄一樣甜。」才剛說過就忘了?他的記憶力未免也太「好」了點。

  「不,你比葡萄還甜。」她是他最可口的食物,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美味的美食了。

  「吼!你看!現在又說了!」馬上被抓包,她飛快地拍了下他的大腿。

  「說什……」他滿頭霧水,霍地瞭解她的意思,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原來你說的甜言蜜語是這個?」

  「不然呢?」她反問。

  「這哪算啊!」他快昏了,原來兩人的認知落差這麼大,得快點導正她錯誤的觀念才行,不然她老是以為自己在哄她。「這些都是我發自內心對你說的情話、愛語,不是拿來哄女人的甜言蜜語。」

  「好,那你說什麼才叫做甜言蜜語?」他要這樣硬拗也行,不過她倒想弄清楚,什麼才是他所謂哄女人的甜言蜜語。

  「欸……」他的眉心糾成結,顯然被她給問倒了。苦思許久,他仍擠不出半個字兒來。

  「我不會說捏!」

  她被他憨傻的樣子給逗笑了,主動嘟起紅唇親吻他的下顎。

  「親愛的,你很愛偷襲我喔!」他微瞇起眼,眼瞳變得深幽。

  「沒有耶,我這叫『發自內心對你的愛的表現』,不能算偷襲喔!」她慧黯的學著他剛才用過的語法回敬道。

  「……」顏紹齊無言地閉了閉眼。

  發自內心的愛的表現是吧?那麼她的愛顯然沒他來得濃烈,對他而言,她的行為只能編列為幼稚班,而他早已進化為博士班,不論是理論或技巧,都勝出她千百倍。

第8章(2)

  「紹齊?」口頭上佔了小小便宜的鞏沛辰,很快地就發現自己嘴巴耍賤後,得付出什麼代價了。「你的手在做什麼?」

  「摸你啊!」他略粗的掌揉過她圓潤的肩,沿著滑嫩的手臂滑向胸口,直襲他努力「按摩」多日而日漸挺俏的胸脯。

  「那你的舌頭又在做什麼?」她瑟縮了下,呼吸稍稍急促了起來。

  「舔你啊!」邪惡的舌舔吮過她漂亮的耳廓、耳垂,且一路啃嚙著她白嫩的頸項,留下一條濕滑的印記。

  「唔……」她的腦袋有點當機了,即使兩人的親匿行為越來越頻繁,她還是無法習以為常,每每總被他挑逗到渾身發軟、氣喘籲籲,不由自主地癱進沙發裡。

  那無疑給了他更「方便」的姿態和使力的空間,他大大方方的以自己壯碩的體魄壓上她。

  「紹齊。」未幾,她又嬌軟的輕喊道。

  「嗯?」他忙著在她身上遊走,微微分心地輕應了聲。

  「頂著我的大腿那硬邦邦的東西是什麼?」她無辜地眨著眼,眸心閃過一絲頑皮的狡獪。

  「……」該死的女人!那是她個人專屬,使用過無數次,而且老是令她軟聲求饒的「東西」啊,她竟然還敢問那是什麼,瞧他不好好整治她才怪!「你自己摸摸看啊!」

  「我才不……」她有點玩火自焚的錯覺,還來不及拒絕他的慫恿,便讓他拉著自己的小手往他下腹間的熱源探去,頓時嬌紅了一張俏臉。「顏、紹、齊!」

  「叫老公。」他興奮得發抖,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嘗試在沙發上做愛哩!「還有,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幫我脫褲子。」

  這男人!真是夠了!

  「你這個人真是扼殺浪漫的高手。」她忍不住翻白眼,卻仍溫柔的應允他的要求,不甚熟練的為他解開褲頭。

  ……

  她沒機會再試探什麼,事實上她也不想再試探什麼了,因為一次的經驗就足以讓她明白,她的男人還真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他只會讓她哀哀叫而己——


  到大賣場採購日常用品及佈置孤兒院院慶會場的物品的鞏沛辰,在逛到清潔用品區時駐足採購,突地看到架上的衛生棉時怔愣了下。

  她的生理期一向正常,來時也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所以她不曾太刻意去注意自己的生理期。可算算時間,她這個月的生理期應該早就過了,怎麼會到現在還沒來?

  雖然心生狐疑,但她想,或許是因為這陣子內分泌失調,生理期才會遲了些,應該過幾天就來了。於是她仍挑選了一包慣用的衛生棉放進購物車裡,便又推著購物車到處晃。

  信步走向電器區,雖然她沒有購買的打算,但還是會順便看看有什麼新產品,不過,才停下來不到三分鐘,她的心裡便莫名的開始發毛。

  那是種很弔詭的感覺,似乎有人在遠處盯著她看,那讓她感到極度不舒服,於是快步離開電器區,想藉此甩開那份莫名的不安。

  她原以為是她多想,但十分鐘後,她很肯定,真的有人在跟蹤她!

  那個人和她保持著固定的距離,踩著幾乎與她一致的步伐,緊緊地跟隨著她,但不論她何時回頭,卻總是看不到任何人在她身後。

  透過賣場轉角間的大圓鏡,她發現是一個戴帽子的男人跟在她身後。當對方察覺她可能發現他時,便飛快的利用置物架隱去身影。

  因為帽子的關係,她看不見那男人長什麼樣子,只能以他的衣著來判斷對方的年紀大概二十幾歲左右。

  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她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麼要跟著她,那令她害怕恐懼,連帶影響到她購物的心情。

  草草將購物單塞進口袋裡,她佯裝鎮定地推著購物車穿梭在人潮最多的生鮮食品區裡,偷偷拿起手機撥打電話給顏紹齊。

  「怎麼了?你的聲音不太對。」她極少在他工作時間裡打電話給他,這令顏紹齊感到些許驚訝,也敏感的察覺她的輕悸。

  「有個男人一直在跟蹤我,我好害怕!」一聽到男友溫柔的關心,她差點沒失控地在賣場飆淚,但不行,她不能顯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那只會讓對她心懷不軌的傢夥更加興奮。

  「你等我,我二十分鐘以內趕到!」顏紹齊聚攏眉心,顧不得等會兒還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便連忙問了她賣場的名稱和地點。「還有,記得找人多的地方走,盡量拖到我趕到為止。千萬別落單,也別想一個人開車走人,因為停車場是人煙最稀少的地方。」

  「好。」

  她承諾他會好好保護自己之後,便收線將手機收好,依舊停留在人潮最多的生鮮食品區裡,佯裝專注地挑選著商品。

  在遇到顏紹齊之前,她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一肩扛起天下所有的難事,卻沒想到這個世上除了好人,也是有壞人存在的,她從沒算計到自己也會有遇到危險的一天。

  在這令她恐懼不安的時刻,她深刻的體認到顏紹齊的存在帶給她多大的安全感。

  或許是依賴他依賴慣了,她變得敏感,也變得脆弱,但她不得不承認,有他在真的很好。

  就在她感恩上天賜給她一個優秀、愛她的男友時,一隻手突然拍上她的肩,差點沒讓她失控尖叫。

  「真巧啊老闆娘,你也來買東西啊?」

  一道親切的女音響起,她轉身一瞧,認出對方是經常帶著女兒來自行車行串門子的陳太。

  「阿姨好!」陳小妹約莫三、四歲,頭上綁著兩根小馬尾,隨著說話的頻率晃動著。

  「陳太太,妹妹,好巧喔,竟然在這裡遇到你們。」她大大地鬆了口氣,眸心的驚懼也漸漸散去。

  「我們才剛來就看到你了,是妹妹先發現的喔!」陳太太笑著摸了摸坐在購物車上的女兒的頭。

  「妹妹最乖了,改天到阿姨店裡,阿姨請你吃糖果。」謝天謝地,好險遇到熟人,剛好可以陪她度過這難熬的二十分鐘。她卸下渾身緊繃,露出笑容,承諾要好好犒賞小女孩的細心。

  若不是妹妹眼尖發現了她,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度過這等待紹齊來接她的漫長時間,即便只是短短的二十分鐘。

  「謝謝阿姨!」女孩開心的歡呼,天真的笑靨宛如天使般甜美。

  就在她和陳太太及陳小妹閒聊的當口,沒有人注意到一個狀似猥褻的男人轉身離開賣場——

  「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還是你得罪什麼人了,不然怎麼會有人跟著你?」好不容易捱到顏紹齊到達賣場,辭別了陳太太和陳小妹,一上車顏紹齊便開門見山地問。

  「沒有啊!」她要是想得出來有什麼不尋常的線索就好了,事實上剛才她也不斷地在腦子裡搜索著最近生活上的片段,但著實找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你知道我除了在家就是在店裡,況且店裡還有阿浩頂著,我感覺不到任何不對。」

  「還是,他只是一般的變態,純粹在那邊偷看?」他皺了皺眉說道。

  「唔……我覺得好像不是耶。」不知怎的,她就是覺得不對勁。

  「那客人呢?有沒有什麼比較『特殊』一點的客人?」他的表情凝重,問出了他一直以來略有擔憂的疑問。

  開門做生意,就像是敞開了自己的世界,任由各形各色的人自由進出,店家無法挑選上門客人的品質,連帶的潛藏了各種危機。

  尤其最近的社會案件著實教人看了不寒而慄,不懂事的年輕人越來越多,不經嚴加管束的結果導致性格偏頗、任性妄為,許多社會問題因而不斷滋生。

  「店裡的客人都很客氣啊!」鞏沛辰差點沒擠爆腦汁的用力思考後回答,但最近她到店裡的時間明顯縮短,或許阿浩會比她清楚。「問問阿浩吧!說不定他那裡有什麼線索也不一定。」

  於是兩人驅車直奔自行車行,看到安分地在店裡擦拭著自行車的阿浩。

  「你被跟蹤?!」擁有原住民深邃五官的阿浩,兩顆眼瞪得比蓮霧還要大,不敢相信她竟會遇上這種恐怖的遭遇。「有看到對方長什麼樣子嗎?」

  「沒有。」鞏沛辰沮喪的搖頭,她能提供的線索非常有限。「我只看到是個大約二十多歲的男人,他戴著帽子,我根本看不見他的五官。」

  「我們是想問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客人,或是感覺來找碴的奧客?」顏紹齊不含糊地點出可能的方向。

  「奇怪的奧客?」阿浩的腦子裡莫名浮現出前幾天因自行車「落鏈」而來修車的小混混,頓時眉心打了好幾個小結。「是有個傢夥滿嘴胡言亂語,看起來很不正經,還嫌我維修費收他太貴,要走之前還在店外探頭探腦的,不曉得在觀察什麼——」

  他很快地將那天發生的事情轉述一遍,並提及對方在言語上對鞏沛辰十分不敬。

  顏紹齊和鞏沛辰對看了一眼,心裡約莫有底,但問題也隨之而來。

  即使鎖定了那個可疑的傢夥又如何,就算是店裡的常客,也未必能清楚的知道對方的身份和住所啊,更何況是只來過一次的傢夥。

  「阿浩,麻煩你多注意一下,店前店後多擔待。」在無從查起的狀況下,顏紹齊也只能倚重眼前這個大男孩,沈重的要求道。

  「別這麼說啦齊哥!這是我該做的。」阿浩害羞地搔搔後腦傻笑。

  顏紹齊感激地拍了拍阿浩的肩,才帶著鞏沛辰離開——先將她購買的物品送回家,然後……也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4-12-18 13:30:54

第9章(1)

  在跟蹤事件發生不到三天,鞏沛辰的店裡又發生狀況了。

  早上她因些微的噁心感由夢裡驚醒,還來不及到洗手間去平撫她突如其來的噁心感,便接到阿浩的緊急來電,她匆匆喚醒還在賴床的顏紹齊,在他的陪同下趕往自行車行。

  「我的天啊!」鐵門被破壞撬開不說,連店裡最有價值的數輛自行車都在一夜之間消失不見,算算約莫損失了三、四十萬,簡直令鞏沛辰欲哭無淚。「怎、怎麼會這樣?!」

  「先報警吧!」顏紹齊的臉色很難看,但此時的煩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當機立斷地下達指令。

  「我打過電話了,警察應該等等就會到。」

  阿浩的尾音還沒斷,就聽到警車的聲音到了,警務人員隨即出現,在探過現場被破壞及損失的物件後,警方正式承辦這個案件。

  「請先不要移動或觸摸現場,我們會請鑒識人員來采指紋,並調閱附近的監視器畫面,有消息會盡快通知你們。」在做過簡單的筆錄之後,警察便先行離去。

  顏紹齊等三人神色凝重地站在店門口,等待鑒識人員的到來,路上的學子、行人在經過時紛紛投以好奇及憐憫的眼光,甚至有幾個熟面孔還會上前探問,然後丟下一些沒什麼建設性的安慰後離開。

  「你覺得這件事跟你被跟蹤的事件有沒有關聯?」弔詭的,顏紹齊竟將兩件事連結成線

  根據阿浩的說法,當天那個小混混似乎對沛辰的美色頗有興味,加上臨去前刻意觀察店裡的動靜,恐怕手頭上也頗為拮據,兩案一共犯,感覺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你怎麼會這麼想?」鞏沛辰驚訝極了,她完全沒想過這兩件看似全然無關的事會有所關聯。

  「時間點太近了。」她在這裡開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之前一直很平順,怎麼事情就那麼湊巧,全擠在一塊兒發生了。「或許我們該請阿浩跟警方描述一下那傢夥的長相,說不定對案情會有幫助。」

  「好啊好啊!我也覺得那傢夥很可疑!」阿浩同意的猛點頭。

  很快的鑒識人員到達,兩、三個裝備整齊的人員開始採集指紋,花了一、兩個小時仍一無所獲。

  對方心思還算細膩,作案時戴了做粗工用的粗布手套,所以讓鑒識人員無功而返,不過倒是接受了他們的質疑,帶領唯一見過那可疑傢夥的阿浩回警局,並另請作畫人員描繪出嫌疑犯的長相。

  「現在怎麼辦?」瞪著被破壞的鐵門,鞏沛辰一整個沒力。

  「等吧!」時間會證明很多事情,而他,相信這世上有因果報應,壞人總有天要伏法。「除了等,我們只能叫鐵工廠先來把鐵門復原。」

  於是他和鞏沛辰利用鐵門上被撬開的大洞鑽進店裡,翻了翻電話簿裡鐵工廠的聯絡電話,請對方盡速來處理被破壞的鐵門——

  事實證明,社會經驗豐富的顏紹齊推斷無誤,由阿浩嘴裡供出的嫌疑犯可能就是歹徒,在監視器畫面裡清楚拍攝到的影像足以證明。

  「有沒有這麼神啊?」破案後不久,自行車車隊又組隊出遊,騎在景美溪的車道上,何若芸完整地聽聞了一遍顏紹齊的「豐功偉業」,張大小嘴不敢置信的嚷嚷著。「一定是柯南看太多了,你是電視兒童吼?」

  「柯南?」好熟悉的名字,顏紹齊好像在哪兒聽過,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轉而向親親女友求助。「那是……」到底是誰啊?

  「名偵探柯南啊!你都不看電視的喔?」接收到他央求的眸光,鞏沛辰忍不住心裡竊笑,好心地解決了他的問題。「那是部很紅的卡通喔!」

  「喔對∼∼荃荃也很愛看。」難怪他覺得耳熟,原來他曾在小外甥荃荃觀看卡通時,不經意瞧見過。「不過,我只看過片段,而且可能不到十分鐘吧,能記起來主角叫什麼名字己經很∼∼了不起了。」

  「天啊!你可以再臭屁一點。」何若芸翻翻白眼,受不了他的坦白——白目得教人難以忍受。

  「哈哈∼∼」鞏沛辰看穿若芸的無奈,忍不住放聲大笑,引來隊友們不約而同的回頭瞧她,瞧得她一整個不好意思了起來。「你們幹麼都回頭看我啦!」

  「剛才確定是你在笑嗎?」阿標的太陽眼鏡滑下鼻樑,滑稽地隔著半掉不掉的太陽眼鏡瞪著她,驚異的程度跟看到恐龍復生差不多。

  「是啊,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沛辰笑得這麼大聲耶!」小倩拍了拍胸口,她也被狠嚇了一大跳。

  也難怪隊友們個個嚇得有點傻了,畢竟他們認識沛辰兩、三年了,這些日子以來她都像顆悶葫蘆,就算笑,也只是皮笑肉不笑,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並不是真的快樂。所以,頭一回聽她開心地放聲大笑,大家都很錯愕。

  「幹麼幹麼?只要是人,談戀愛都會變的啊!人家幸福美滿不行喔?」何若芸沒好氣地白了所有隊友一眼,他們相視了幾眼,便摸摸鼻子,似笑非笑的轉身再往前騎去。

  「臭若芸,你幹麼這樣講啦!」鞏沛辰羞紅了臉,頰畔清楚的酒窩卻洩漏出她內心的喜悅。

  「那是一定要的啊,哪有人是關起門來談戀愛的?當然是要公告天下,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啊!」何若芸堅信眾志成城,很多很多的祝福往往能讓戀情更加順遂。「對不對啊,老公?」她回頭向騎在身後的男朋友喊道。

  「對。」何若芸的男友無條件支持女友的信念,還伸出兩根手指比出一個代表勝利的V字。

  「少糗我了,倒是你們,老公老婆互叫那麼久了,到底什麼時候才會請我們喝喜酒?」鞏沛辰可不想要自己一直成為眾人的焦點,於是轉移話題。

  「等你們請喝喜酒,我們就開席啦∼∼」何若芸爽朗地開下支票。

  「好喔!開席開席!」一個隊友在越過他們的同時,豎起大拇指起哄大叫。「記得先通知,我好去標會包個紅包捏∼∼」

  「沒問題的啦!」何若芸旋轉著右手,開心的跟著大叫。

  顏紹齊好笑地咧開嘴,露出白牙,對鞏沛辰擠擠眼,瞧得她忍不住啞聲失笑。

  「欸,你上次說要請大家吃飯,這回可別再食言了喔!」隨著一次兩次的出遊,他和這些隊友也變得越來越熟,鞏沛辰樂見其成,不忘提醒他對大家的承諾。

  「你是怕我食言,變成大胖子是吧?」顏紹齊好笑的揶揄道。

  「安的啦!就算你變成大胖子,她還是愛你的。」何若芸丟下話後,便刻意放緩腳步,體貼地把空間留給正在熱戀中的愛侶,也等待身後的男友跟上。

  總不能別人吃米粉,她老是替人喊燒吧?她也有自己的愛情要經營呢!

  「雖然我相信即使我變成大胖子,你還是會愛我,但是你可能會因為我而被嘲笑,所以我盡量讓自己別變得太胖。」他用只有她才聽得到的音量對她承諾道。隨後便扯開嗓子,放送旅程結束後的「好康」消息。「晚點結束後,大夥兒一起去喝一杯吧!我請客。」

  長長的景美溪旁,步道上揚起此起彼落的歡呼聲,讓原本就不寂寞的步道更添了些開心的氛圍。

  鞏沛辰噙著笑,感受到自己被一圈又一圈的溫暖團團包圍,心中暗自喟歎一在她不甚圓滿的生命裡,能有這些貼心的隊友和對她超好的男友陪在身邊真好。

  她牽起嘴角,滿足地笑了笑,是很幸福的那種笑。

  在孤兒院院慶的前一天適逢假日,顏紹齊特地陪著鞏沛辰一同前往孤兒院幫忙。她和何修女邊聊天邊佈置著會場;他則忙著和院童們打成一片,讓平日總是安靜沈寂的孤兒院整個熱鬧了起來。

  何修女隔著窗子看向窗外的庭院,顏紹齊和院童們正玩成一團的歡樂情景,她點了下額頭後再點雙肩,誠摯地感謝主的恩賜。

  「沛辰,你己經遇到生命中的天使了,那是你善良體貼的最好回報。」何修女意有所指地歎道。「他就像阿波羅一樣光燦耀眼,陽光般的笑容足以融化世上所有的冰冷,並讓絕望的人們重新燃起對生命的熱情。」

  鞏沛辰笑而不語,完全接受修女的說法。

  是他的不放棄,才讓今日的她生活得更加充實、更加美好,她從來不認為活著是如此美妙的事情,但在遇到他後,她頓時體會到生命的美好。

  她放下手上的膠台,朝著何修女佇足的窗邊走去。

  她看到他任由孩子們爬上他寬闊的肩、拉著他強壯的臂膀吊單槓,眼眶不禁濕濡了起來

  「感謝上帝,讓我碰到了一個真心愛著那些孩子的男人。」

  這對院童來說是多麼溫暖的事,他們孤單太久,確實需要真心喜愛他們的人來撫平他們心中深沈的傷痛,然後像她一樣得到救贖。

  「好人會有好報,這是你的福報,願上帝祝福你。」何修女微笑的頷首,然後緩緩地走出會場。

  鞏沛辰目不轉睛地凝著顏紹齊和院童們的互動,她輕輕將手覆上小腹,小臉盈滿了釋放後的喜悅。

  因為經期一直沒來,加上偶爾為之的噁心感,昨天她特地跑了趟婦產科,證實了自己受孕的消息。

  醫生說每個孕婦懷孕初期的反應不太一樣,並不是每位孕婦都會晨吐或反胃,她算是較幸運的孕婦了。

  得知自己意外受孕的她,喜悅之情自是不在話下,但她也曾憂心過顏紹齊是否會喜歡這個突兀降臨的小生命。不過,現在看到他臉上再真誠不過的笑靨,她相信他會跟她一樣欣喜,一樣期待著她肚裡的小生命誕生。

  「何修女!」

  就在她瞧得癡了,幾乎要因喜悅而哭泣時,身後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名女子冒然地闖了進來。

  她轉身望向來者,當和對方四目相交的瞬間,兩人同時怔住——

第9章(2)  

  「沛辰……」女子怔忡的輕喊著她的名,腳步不敢移動。

  「嗨∼∼好久不見。」認出曾經是自己情同姊妹的兒時玩伴張曉蕙,她毫無勉強地揚起紅唇,相較於曉蕙的緊張、錯愕,她顯得輕鬆又自在。

  只不過曉蕙變了好多,她骨瘦如柴,身形不似往昔豐滿;雙頰凹陷,顯得那雙原本水汪汪的大眼更是大得驚人,且下眼眶有著明顯的黑眼圈。

  曉蕙過得不好嗎?難道銘松對她不好?鞏沛辰心下閃過許多可能,卻沒有開口詢問。人必須對自己的所有行為負責,不論她今日變成何等模樣,都取決於她自己的選擇,鞏沛辰認為自己沒有任何置喙的餘地。

  「你……你在跟我說話嗎?」張曉蕙不敢相信自己還能令她如此和顏悅色的對待,一雙小手緊繃地揪緊了身上的長裙。

  她挑眉輕笑,用手在空氣中指了指。「這裡還有別人嗎?我當然是在跟你說話嘍。」張曉蕙似乎沒辦法在一時半刻裡接受沛辰和善的態度,她的腦袋裡如何都忘不了當沛辰看到她和銘松在房裡纏綿的那幕之後,那冰冷、充滿怨恨的眼神。

  「我曾經在河堤邊遇到銘松。」或許感受到她的不安,鞏沛辰試圖釋出更多善意。「他告訴我你們還在一起。」

  憎恨使人變得醜陋,唯有愛才能讓人圓滿、完整,這是她在經歷過許多人生的考驗後所得到的答案,所以她不會笨到再去憎恨任何人,即便是遺棄她,不養育也不看顧的親生父母,她都不願去憎恨了,更何況是曾經和她情同姊妹的曉蕙。

  「對,我還跟他在一起。」張曉蕙下意識迴避她的眼,內心充斥著滿滿的歉疚和羞愧。「是我搶了你的男人,對不起。」

  是她的前男友,而不是她的男人——鞏沛辰淺歎一口,受不了自己連這點小地方都要計較。

  「那麼久以前的事了,我們不要再提了好嗎?」那段往事己因打開心結而隨風飄散了,她認為再提那過往,已不具任何意義。

  「我沒辦法,我不斷地想起你當時的冰冷眼神,那就像支尖銳的冰錐般,日日夜夜戳刺著我的心臟。」張曉蕙捂著唇,失聲痛哭了起來。

  因為曾經背叛好友的內疚感,讓她長時間遭受精神壓力的轟炸,精神日漸耗弱,她甚至連覺都睡不安穩。

  她當然知道自己想不開的癥結在哪裡,也曾想過或許和陸銘松分開,她就能得到解脫,但因為她太愛陸銘鬆了,所以如何都說服不了自己放手。

  每和陸銘松多相戀一天,她的內疚和歉意便在不知不覺間加深再加深,那沈重的罪惡感形成一股龐大的壓力,壓得她幾乎無法喘息。

  「……」有那麼嚴重嗎?鞏沛辰張大小嘴說不出話來。

  她對自己當時的反應己不復記憶,僅記得當時的她非常生氣、難過,但現在想想,她或許不是因為銘松和曉蕙在一起的事實而憤慨,而是因為同時被兩個信任的人所背叛而狂怒……

  好在她向來不是生氣就亂發飆、口出惡言的人,不然她還真不曉得當時的自己會說出如何不堪的話語呢!

  「我曾經試著說服自己和銘松分手,好釋放自己的罪惡感……」張曉蕙擡起淚眼,大大的眼像關不上的水龍頭。「可是我實在太愛他了,我實在說不出口!」

  她盡情地發洩心中不曾對別人訴說的苦痛,連對最親密的男友她都不曾如此坦白,總是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泣。

  「曉蕙,你怎麼那麼傻?」鞏沛辰好難過,表面上雖然她才是受害者,但實際上受到最大傷害的卻是曉蕙,只因曉蕙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任何人遇到那種事,都很難立即釋懷被背叛的感受。」

  「我不是故意搶走他的,真的不是!」張曉蕙急著解釋。

  她和陸銘松是彼此互有好感,但偏偏中間還卡著沛辰,他們曾努力地想忽略彼此間的吸引力,但兩人之間的情感卻因苦苦壓抑而越來越顯然,所以銘松才會背著沛辰和自己發展成親密關係。

  她和銘松都不是真心想傷害沛辰的,真的不是!

  「我知道。」鞏沛辰試著安撫她,並用最簡明的方式告訴曉蕙,自己確實已不再介懷了。「不論這個世上到底有沒有前世今生的循環,但或許這是上帝給我的試煉,經過時間的思考和淬練,我完全明白銘松並不適合我。」

  「不適合?」張曉蕙怔然,眼角還掛著來不及落下的淚水。

  「是不適合。並不是他不夠好,而是我的個性太剛烈。」鞏沛辰自己替這件事情做出結論,且毫不懷疑那是必定的結果。「就算不曾發生過那件事,我想我和他也無法長久。」張曉蕙持續發愣著,她看著鞏沛辰,心裡某些無法釋懷的區塊正逐漸被釋放。

  「在河堤偶遇銘松那次,我還要他好好對待你,要他一定要給你幸福。」察覺到曉蕙臉上的線條逐漸放鬆,手也不再緊扯著長裙,這讓鞏沛辰心裡好受了點,繼續往下說:「如果我還把那事兒放在心上,怎麼可能要他帶給你幸福?」

  「你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只是純粹在安慰我?」愣了好一會兒,張曉蕙終於找回說話的能力。

  隨著沛辰溫柔敘述的嗓音,許多兒時的記憶不斷地湧入她的腦海裡,她還記得沛辰是多麼貼心的女孩,一直以來,沛辰總是像個姊姊般照顧、呵護她,所以她懷疑沛辰說的這些話都只是在安慰她。

  「當然是真心話!」鞏沛辰主動上前牽起曉蕙的手,將自己滿滿的誠懇透過肢體傳遞給她。「不信你可以問銘松,我親口告訴過他,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嗚……」張曉蕙終於感動得放聲大哭,就像小時候做了錯事被修女處罰時一模一樣。「你知不知道,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好久?可是我沒臉見你,我都躲起來一個人偷偷的哭……」

  「你就是自己一個人把所有壓力囤積在心裡,所以才會胡思亂想。」鞏沛辰也忍不住鼻酸了,伸手輕攬著曉蕙的肩。「以後千萬別再這樣了,有心事儘管向我說,好嗎?」

  張曉蕙總算笑了,雖然臉上還掛著淚,笑起來不怎麼好看,但卻是她發自內心的真實笑容。

  沛辰摸了摸她的頭,也勾起嘴角笑了。就在這一刻,兩個女人間的桎梏瞬間解開。

  眼角餘光發現門口似乎站了個人,鞏沛辰擡頭望去,發現顏紹齊倚在門邊,翹起大拇指回敬她的視線——

  黃昏時分,陸銘松趕到孤兒院接走張曉蕙,而顏紹齊和鞏沛辰也辭別了何修女,踏上歸途。

  「你都看到了?」上車後,鞏沛辰邊系安全帶邊問道。

  「嗯。」沒頭沒腦的問題,但顏紹齊很清楚她想問的是哪一檔事,輕應了聲,卻沒有表達任何意見。

  鞏沛辰凝著窗外飛逝的景物,沈默地整理自己複雜的思緒,半晌之後忍不住歎了口氣。

  「怎了?」顏紹齊側臉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歎氣。

  「想想真是諷刺,我本來以為自己是那個事件的唯一受害者,沒想到我竟會是受傷最輕的那個人。」她低頭凝著自己的雙手,世事著實難以預料。

  在她的心還充滿著對曉蕙及銘松的憎恨時,她看不見別人背負在肩上的歉疚和壓力,總認為自己是劈腿事件中唯一受到傷害的人,但她卻從沒料想到自己會在見過曉蕙後,將所有的自以為是都顛覆。

  「嗯哼。」他輕應,鼓勵她繼續往下說。

  只要是讓自己不舒坦的事情,往往需要徹底釋放後才能完全解脫。她現在需要一個情緒的出口,他很樂意當個傾聽者,而且在精神和心靈上絕對挺她到底。

  「男朋友劈腿,對一個女人來說是極為難堪的經驗,但我卻沒站在曉蕙和銘松的立場去為他們想過。」她轉過頭來面對他,看著這個改變她許多既定觀念,並在人生中不斷領悟新生的男人。

  愛情是把雙面刃,極易在無形間傷了別人,也同時傷了自己,她在今天學習到同理心,以後不管遇上任何事,她會學著站在別人的立場去看待事情的另一面。

  「我沒想過曉蕙背負了背叛我的苦,她折磨著自己,導致自己情緒不穩、精神耗弱,連帶地拖累了銘松背負著情人深陷罪惡感的痛苦。她們承受的心理壓力比我大上不知道千百倍,我卻固執地讓自己怨恨他們這麼久。」

  「所以?」顏紹齊依舊沒有發表感言,但內心卻十分感謝那曾經背叛過她的兩個人。

  若不是因為他們的背叛,他不會有機會得到她的注意和情愛,所以雖然他倆的行為足以令世人詬病,他卻衷心的感謝他們。

  「所以我慶幸自己能藉由這件事情,得到很好的啟示,也學到了很多,我相信這對我往後的人生絕對會有一定的幫助。」這讓她的人格更形成熟,也更能為別人著想。

  「你處理得非常好。」他空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終於鬆口讚美她。「我以你為榮。」

  「這樣就以我為榮?」她挑眉輕笑。「你好容易滿足喔!」

  「我本來就很容易滿足啊,只要你天天開心地笑著,我就別無所求了。」他緊握著她的手,感性地說著。

  「這樣啊……」她的眼滴溜溜地轉,在抒發完自己的心情以後,她還很想很想跟他分享另一個喜悅。「剛才我看到你和院裡的孩子玩得很開心,我想……你以後應該會想生個兒子或女兒吧!」

  「拜託,一個哪夠啊?」他笑了,不否認自己確實很喜歡小孩。「不過,那也得等到你願意點頭嫁給我後才有可能唄?」

  「呃……好像等不及了耶。」她無辜地眨著眼,心裡不斷竊笑。

  「什麼意思?」他莫名其妙地睞了她一眼。

  「意思是,你再過幾個月就要當爸爸了。」她一派輕鬆的公佈謎底。

  原本平穩駛在道路上的車子突然歪斜了下,隨後安靜的車廂裡傳出男人驚訝的狂吼聲

  「該死的!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什麼不早說?!」

  因為想看你會有多震驚啊!鞏沛辰搗著唇笑個不停,她發誓自己絕對會將他此刻的反應,真實的告知他的子女。

  然後她再和孩子們一起取笑他們的爸爸。

  想想,那真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尾聲

  地球持續暖化,人類節能減碳的行動不曾間斷。

  顏紹齊看準自行車未來發展的可能性,然後秉持著自身超級業務員的推廣能力,毅然決然地轉換跑道到自行車業。

  他將加盟的理念帶入這個行業,和老婆一起聯手打拚,不到五年的時間,台灣各個縣市便到處可見他們夫妻倆聯手創建的自行車加盟店——

  「爸爸快來∼∼你騎輸我了喔!」在北縣關渡口的自行車步道上,一個年約五歲的男孩正用力踩著自行車踏板,只見他挺翹的小屁股已離開自行車坐墊,賣力的隨著踩踏的動作而左右擺動。

  男孩雖然小小年紀,卻滿身專業的行頭,連安全帽和身上的運動衣、球鞋都配整套,看起來好不威風。

  「爸爸還載你妹妹,不然哪可能輸給你?你給我騎慢一點!」男孩身後的男人騎著可以承載一個大人一個小孩的母子車,悠閒地踩著腳踏板,完全沒有追上男孩的意思。

  「當爸爸的人怎麼可以輸給兒子呢?紹齊,你可得加把勁啊!」何若芸將車騎到顏紹齊身邊與他並行,不忘激勵他的鬥志。

  「唉∼∼騎自行車是休閒又不是比賽,幹麼騎那麼快?」顏紹齊邊說邊摸摸坐在前座的沖天炮丫頭。「對不對喔?妹妹?」

  小女孩咧開還沒長牙的嘴,格格地笑個不停。

  「你沒看他那麼努力喔?意思意思追一下會怎樣?」何若芸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認識你這麼久,就只見你追沛辰的時候夠勤快,怎麼除了追老婆之外,就這麼意興闌珊?」

  「追老婆當然要用盡吃奶的力氣追啊,不管再難追,都得追上才肯罷休。」他將頭上的安全帽扶正,說得一派輕鬆。「至於追兒子就算了,等他長大後,就會有喜歡他的女孩子去追他了,不必做老子的現在這麼辛苦地跟在他屁股後面追。」

  人生的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任務,過早或太遲都不是好事,顏紹齊看得透徹,分得清清楚楚。

  「你又知道是女孩子倒追他,而不是他去追女孩?」何若芸瞠目結舌,不曉得他這天殺的自信打哪兒來。

  「當然知道啊!他老爸這麼帥,兒子自然也不差,絕對有女孩子倒追他的啦!」他大言不慚的放話。

  「……我真是受夠你了。」何若芸完全被他打敗,加快腳步往前衝,只留下聲音在原地飄蕩。「你不追,我追∼∼」

  顏紹齊訕笑,依舊悠閒地踩著腳踏板載著女兒,輕鬆地騎在自行車步道上,突然,有一輛粉紅色系的自行車騎靠上來,一樣與他並行。

  「你沒提我還真忘了曾經有女孩子倒追你的事了。」粉紅騎士不是別人,正是已為人妻、人母的辣媽鞏沛辰,她皮笑肉不笑地對他挑眉。「就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女人倒追你吼?顏先生。」

  「鞏小姐,雖然敝人在下我的條件很優,但請不要勾搭有婦之夫。」顏紹齊以不變應萬變,面色不改地迎向妻子的挑釁。

  鞏沛辰忍不住破功發笑。「你說笑話的功力越來越強了,老公。」

  「謝謝誇獎。」顏紹齊得意地露出滿口白牙,然後很快地斂去笑意。「不過我不是說笑話,要是有女人膽敢跟我表白,我一定都這麼正經八百的回應。」

  「……」鞏沛辰窒了窒,漂亮的眼微瞇了起來。「還真有啊?」

  「有什麼?」顏紹齊側臉睞她。

  「現在真的還有女人倒追你喔?」都已經不年輕了,而且還是兩個孩子的爸,哪個女人會那麼不長眼還想倒追他?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你想聽實話還假話?」顏紹齊無辜的補問一句。

  「真話。」鬼才會想聽假話!

  「親愛的老婆,告訴你一件很不幸的事實。」他輕歎著,無奈之情溢於言表。「倒追我的女人大概有這條關渡口步道這麼長∼∼」

  鞏沛辰差點沒從自行車上跌下來——她全然不曉得老公這熟男的女人緣會這麼好,好到還得排隊才輪得到倒追他的機會。

  「那麼親愛的老公,麻煩你先準備一筆可觀的贍養費,我不介意把你讓給她們『享用』。」她力持鎮定地說著,可最後「享用」兩字稍有咬牙切齒之嫌疑。

  「……這麼沒天良的話你也說得出口?」臉上悠閒的神采終於逸去,顏紹齊不敢置信的狠瞪了她一眼。

  「誰叫你女人緣這麼好,我總得為自己跟兒子女兒做打算啊!」鞏沛辰有種反咬了對方一口的快感,見他神色丕變,頓時心情輕鬆不少。

  「可惜你老公犯賤,倒追的女人我可不愛。」他誇張的大歎一口,感歎自己專情不移。「偏偏就愛那個超級難追,還追得特別辛苦的女人。」

  「你、你在說誰?」她小臉一紅,裝傻。

  「哪個人答聲就誰嘍!」他勾起嘴角淺笑,悠閒神采重新回到他自信的臉龐。

  夫妻倆看著夕陽緩緩落下之際,何若芸終究追上兒子,兩人心有靈犀的相視而笑,鞏沛辰這才打破沈默。

  「老公。」

  「嗯?」

  「我真的很難追嗎?」她極度懷疑。

  「難啊!偏偏你老公我嘴巴又笨,曾經有一度我感覺你就要從我身邊溜走了。」想想當時還真是可憐啊!

  她輕笑,決定加快腳步追兒子去。

  「沛辰?不等我了喔?」

  那安捏?逗一逗他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走人了,連個安慰吻都沒有?真是沒道德的老婆啊

  「來啊!來追我啊!」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不怕死的回頭嗆聲。

  「……」

  阿賀,還玩是吧?

  他能追到她一次,就能追到她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第無數次!

  「好,你皮繃緊點啊,我來了!」顏紹齊一不小心又中了她的激將法,卯足全力地踩著踏板。

  河在笑、風在笑,連鞏沛辰都忍不住笑了——

  她有個全世界最容不得她挑釁的老公,卻也是她最最愛的男人,既然敢說她難追,那麼她就讓他追到天涯海角,永不止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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