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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5-1-21 19:12:07


作者:劉心印 來源:《國家人文歷史》  

  賈平凹又出新書了,《老生》是他的第十五部長篇小說。當今文壇,像他這樣早已成名又保持高產的作家,已不多見。寫長篇小說是項艱苦工作,賈平凹的習慣是每寫一部作品,就會不斷地寫些話掛在書房給自己鼓勁,寫《老生》時他掛的條幅是:我有使命不敢怠,站高山兮深谷行;風起雲湧百年過,原來如此等老生。他本人對這部新作的期待可見一斑。

  在《老生》的後記中,賈平凹寫道:“能想的能講的已差不多都寫在了我以往的書里,而不願想不願講的,到我年齡花甲了,卻怎能不想不講啊?!這也就是我寫《老生》的初衷。”

  《老生》講了四個故事,故事的發生地還是讀者在賈平凹以往的作品中早已熟悉的秦嶺。小說開篇第一句話是:秦嶺里有一條倒流著的河。他帶領讀者趟過的正是這樣一條倒流的時間之河,一直流到了百多年前。這一次,賈平凹在小說中安排了一個貫穿始終的特殊人物“唱師”,他的職業是在葬禮上唱陰歌,能夠“在陰界陽界往來,和死人活人打交道”,四個故事都來自於他的記憶。《老生》的另一個獨特之處是在結構上做了創新,賈平凹將近年來喜歡研讀的《山海經》及自己的理解安插在小說的敘述當中。賈平凹說:“嚴格講,《山海經》引文與唱師的記憶並不直接聯系,只是時空的深層次的互動。這樣能不能有效,效果好不好,也僅是一種嘗試。”

  新作《老生》出版後不久,賈平凹接受了《國家人文歷史》記者(以下簡稱“國歷”)的專訪。

  《國歷》:為什麽《老生》選擇用一個活了上百年,通曉陰陽、洞悉生死的“唱師”之口講故事?

  賈平凹:以唱師為小說敘述人,這是構思之初就確定的。寫百多十年歷史,選擇唱師這個角色較合適,因他是社會底層的,有民間的意味,又因他的出身、生存環境、職業,使他能超越制度、階級、族類、時間、生死。

  《國歷》:唱師這個職業以及唱師吟唱的那些歌是真實存在的嗎?

  賈平凹:在我故鄉,唱師是一直存在的,我小時候就見過,“文革”時期少了,這幾十年又很普通。《老生》中所用的那些歌大都是實錄,我有一本二指厚的唱詞整理本,當然在用時稍作些改動。

  《國歷》:以“唱師”這樣的身份講起故事來,對世人就多了洞察和悲憫,全書看下來有一種哀傷的氣氛,無論是對可憐的還是可恨的人。

  賈平凹:面對著具體的人事,你可能以你的情感出發或社會價值判斷,對有些人同情,感慨,對有些人討厭和憤怒,但經的世事多了,不論那些可憐的可恨的人如何起起伏伏,如何眼看著起高樓,眼看著樓塌了,你會感到人生的荒唐和悲愴。

  《國歷》:唱師在小說的開頭似乎是一個超越了生死的人,但是為什麽在故事的結尾,您還是安排他死了?

  賈平凹:唱師作為小說正文里的敘述人,他的出身、生存環境、職業,決定了不需要給他施加什麽,他只有經歷。但他最後也死去,是他這些經歷也該死去,必須死去,之所以叫“老生”,除了種種理由外,這樣的生是到老——老就是死——的時候了。

  《國歷》:您早期的作品中有很多美好的人物和故事,而這部小說里的人物,很多是醜陋的、殘疾的,性格是陰暗的、扭曲的,為什麽選擇這樣的人物來寫?

  賈平凹:所寫的題材不一樣了,作者的閱歷和對社會對人生的體悟也不一樣了。我早年的作品可能清新優美些,講究技巧,年紀越大就寫得比較渾然些,其中多有我對生命對人生的看法。讀者的年齡不同,層次不同,就各有所好。

  《國歷》:《老生》的第四部分,關於戲生的故事,有我們熟悉的“周老虎”、問題食品、SARS等社會現實,您怎麽看待作家和社會現實的關系?似乎寫作有距離的故事更容易被接受,否則就可能被人批評寫作源泉枯竭了,只好從社會新聞中找故事。您有這方面的顧慮嗎?

  賈平凹:社會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可以作為小說的題材,尤其是寫現實生活題材的作品。以前的小說都是這樣,是因為媒體不發達,那時的小說有一個功能就是新聞功能,比如新時期文學開始的那些年。現在媒體發達了,社會上發生什麽都被曝出來,小說中用了點這些事就容易刺眼。當然,這也存在著怎麽用的問題。另外,小說要長久去看的,媒體上的新聞事件是短期的。

  《國歷》:您寫道“我有使命不敢怠”,具體來講,這個使命是什麽?《老生》完成了您這個使命嗎?

  賈平凹:這個時代這個社會使我和我的文學成了這樣的品種,寫出這個時代這個社會就是使命。《老生》寫了什麽呢,寫了我們是什麽,是怎樣一日是佛一日是魔地走過來的,寫了人生的荒唐和蒼涼。

  《國歷》:《老生》里引入了《山海經》及您對《山海經》內容的理解,為什麽要這樣安排?

  賈平凹:《山海經》使我知道了中國人思維的源頭。《老生》中引用一些《山海經》文字,也有小說結構和節奏的想法,卻更重要的是尋找中國人思維是如何形成,而對應百多十年來的故事。讀小說是各種人去讀的,有的可能就跳過這些引文,有的則只讀這些章節。我小時候讀《紅樓夢》,就跳過那些詩文,跳過“太虛幻境”的部分,中年後再讀《紅樓夢》,小時候跳過去的部分就讀得有味道有興趣了。

  《國歷》:《山海經》有可能對一部分讀者造成閱讀上的障礙,讀起來不是那麽順暢。

  賈平凹:我有個想法,不能讓小說寫得太順溜,所選用的具象材料要原始的,越生越好,寫的時候要有生澀感,生生不息麽。這方面我還做得不好。

  其實任何一本書都是給一部分人寫的。尤其閱讀小說是繁忙緊張的生活、工作之後的一種享受,它是要慢慢來的,常說“讀書是福”,它是有福之人讀的。我不願意寫那些太精巧的故事,不願意把故事寫得像那些說書人在說書。

  《國歷》:《老生》出版後,很多人評論說它是“民間寫史”的代表作,您怎麽看待這種評論?

  賈平凹:我在寫作中並沒有“民間寫史”這個詞在腦子里閃現過,我只是寫我經歷過的和長輩人曾經給我講的事,其中的人和事都有真實性,絕不是一種戲說,這如同小說里那些奇異的事並不是要故意“魔幻”,那些事,我的故鄉在以前多有發生,那里的生活就是如此。我之所以采用一些材料而不采用另一些材料,那是小說的需要,而如何使用這些材料,那當然有我的主觀意願。小說是我營造的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是多義的,任由去理解。我喜歡《紅樓夢》的“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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