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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5-2-18 18:10:19

前言:

   
  從小她就是集溫良恭儉讓於一身的大家閨秀,
  凡事都以父親的話為依歸,就連婚姻大事也任憑作主,
  她隱藏自己內心的渴望,打算認命當個優雅的貴婦,
  但這次相親的男主角卻改變了這一切,
  他不像一般上流社會的人,只懂得上高級餐廳或逛藝廊,
  而是帶她逛夜市、吃路邊攤,甚至陪她挑戰高空彈跳,
  他完全瞭解她的喜好,讓她覺得找到了契合的心靈伴侶,
  所以當他從總經理的位置上被拉下來,很可能一無所有時,
  她頭一回說出自己的心聲,堅持和他在一起,還不惜離家出走,
  本以為她這麼做是捍衛了兩人的愛情,
  沒想到此時她卻從他弟弟口中得知驚人的真相──
  原來從認識至今,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謊言,
  他更聯合她的親人設下賭局,想以此換取更龐大的利益……


第1章(1)

  名揚集團為台灣知名連鎖百貨業,旗下連鎖百貨公司在北部除本館外,還有三間分館,而中南部亦有三間分館,且目前在亞洲不同國家已跨國投資兩座大型百貨公司據點。

  名揚集團仍積極擴張百貨業版圖,預計明年於中部開工動土,再增設一分館;兩年後亦計劃在泰國興建一座百貨公司。

  週六晚上十點,位於台北市的名揚集團總公司大樓,各樓層辦公室一片漆黑。

  今天非上班日,少數幾名來加班的不同部門員工也早已離開,唯獨位於二十五樓的副總經理辦公室燈火通明。

  而這方碩大的靜謐空間僅有一人獨待。

  齊旭已一雙長眸凝視著電腦螢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一邊滑動滑鼠,再次瀏覽一遍,眉心皺褶加深。

  最後他按下清除鍵,把花了兩天兩夜所擬的企劃書內文一口氣全數刪除。

  不行,他想做的不是這種搬不上檯面的企劃。

  他捏捏眉心,揉揉發疼的額角,再度感到一陣挫敗。

  天資聰穎、生性認真的他,從小便表現優異,成績總是名列前茅,求學之路一路順遂,高中畢業前往美國讀知名大學,繼而拿到碩士學位歸國。

  回國服完兵役,直接進入父親的集團工作,工作表現更是卓絕,贏得父親及董事、幹部們一致讚賞。

  進集團不過兩年多光景,他以二十七歲年紀坐上集團副總經理位置,沒人對他的年輕有異議,或質疑是父親私心破格提拔。

  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認為自己坐在這裡,實至名歸。

  然而,他擔任副總經理才一年,便遭遇生平首次重大挫敗,令他大受打擊。

  嚴謹的他竟在工作上出了差池,犯下不該有的錯誤,雖不至於使集團蒙受太大損失,卻令他感到汗顏、內疚,覺得自己不可原諒。

  過去總對他讚許有佳的父親首次直言責難他,股東們及高層幹部亦暗自怪罪他的過失,令他耿耿於懷。

  不僅如此,小他兩歲、進集團工作近一年的弟弟,在工作上一直表現不錯,而這次一項成功企劃案更引起不少掌聲。

  他則因犯錯,被與弟弟兩相比較,令他處境難堪。

  身為名揚集團下任總裁的第一接班人、齊家大少的他,從小被賦予眾多期望,他一直有兄長自覺,在父母弟妹面前很早便學會成熟、獨立,且凡事要求盡善盡美,各方面表現一直都比弟弟傑出。

  這次事件,他並非因此對有能力的弟弟生妒,而是努力反省自己的過失。

  整整一星期,他以公司為家,白天除了處理原有工作,其他時間便一再思索新企劃內容,幾近廢寢忘食。

  他每天睡不到三小時,整個人幾乎都黏在這張辦公桌前,真的倦累至極才到裡面房間小憩片刻,然後又繼續面對電腦。

  他急於擬出一份成功、完美的企劃案,要為自己的失誤做彌補,扳回一城。

  他的人生不容許失敗,他的字典不能有錯誤字眼,好勝心強的他必須盡快做出一番表現,再次證明自己的能力。

  他視線再度回望電腦螢幕,試圖繼續集中精神思考,太陽穴卻泛起一陣抽疼,令他不自覺揪緊眉心,這才感覺胃部空空的,今天一整日他完全忘了進食。

  先前上班日會有秘書替他買午、晚餐,但今天週六,辦公室就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別人出入。

  而他在昨晚吃過晚餐後一直熬到天亮,今天早上繼續接著打企劃書,直到現在。

  他想,還是出去簡單果腹,晚點好繼續熬夜,重想另一份企劃內容。

  他起身,腦袋突然一陣昏沈,甩甩頭繞出辦公桌,離開辦公室,搭電梯下樓。

  齊旭已步出電梯,再度感到腦袋一陣沈重,但他仍踩著沈穩步履步出一樓大廳。

  當踏出宏偉的辦公大樓,看見外面街道霓虹燈閃爍,他頓感刺眼,微瞇長眸,彷彿許久沒接觸外界似的。

  原打算就近到便利商店買個微波便當果腹即可,卻剛好看到對面馬路斜前方不遠處,有間火鍋店招牌仍亮著。

  他記得秘書提過公司大樓附近那間火鍋店有簡餐可選擇,心想還是多走幾步路,買個便當帶回公司食用。

  於是他往斑馬線走去,準備去那間火鍋店覓食。

  這方,火鍋店內尚有幾桌客人在用餐。

  「這家麻辣火鍋好贊!明天再來吃好不好?」杜伊蘋跟好友大快朵頤,吃得津津有味,鍋已見底。

  她一臉滿足,難得吃得這麼痛快,辣得令她噴淚又嗆鼻,足足擤掉一包面紙。

  「沒想到你這麼重口味,我還以為你不吃辣。」與她高中同班三年、交情維繫至今的袁采卉笑說。

  「小時候很愛吃辣,只是每次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我媽見到幾回,就對我下了禁止令,國中之後更不準我吃辣,尤其在外面,認為那太損形象。」杜伊蘋撇撇嘴,說得有些無奈。因解釋起來太麻煩,她於是直接向人告知不吃辣。

  雖與袁采卉高中三年,兩人其實沒什麼一起吃飯的機會,她上下課都有司機接送,連假日想跟同學朋友外出也有一堆限制。

  高中畢業她便被送去美國念大學,這期間僅與對方偶有E-mail聯絡,待她大學畢業回國,才又與對方有較密集的往來,卻也多半是電話聊天而已,這是她回國一年後首次找到幾日自由機會,於是央求好同學作陪,帶她吃一直想吃的東西,去些平時不能去的地方。

  「看來你這個人人羨慕的大小姐也不好當吶。」袁采卉語帶調侃。

  雖說跟她高中三年,但兩人其實是不同世界的人,原以為她出國念大學便會斷了往來,不料她依然當她是好友,畢業回國更主動與她聯繫,甚至還拜託她撥空作陪。

  身為日威金控集團總裁獨生女的杜伊蘋,私底下完全沒有千金小姐的嬌氣、傲氣,相反的,她個性直率、活潑單純,這也是袁采卉願意與她繼續深交緣由。

  只不過她的身份背景令她不得不隱藏一些本性,在父母面前當個溫順嬌柔的女兒;在上流社會中更要表現優雅氣質,很多事做不得,自由也被限制。

  這些苦悶,是伊蘋陸陸續續向她透露的。

  「我才羨慕你呢,可以選讀自己感興趣的科系,畢業後學以致用,下班或假日也能自由安排時間,做想做的事、吃想吃的東西。」杜伊蘋由衷欽羨。

  袁采卉大學念護理系,如今在醫院擔任護士工作,工作雖勞累,卻很踏實也很有意義。

  反觀她,大學念父親指定科系,學成歸國,父親也沒要她工作,就只在公司替她掛個特助虛名,她的正職反成了從事社交活動。

  除常陪母親出席社交或公益活動外,父親也要她多與上流社會的名媛公子們認識交流。

  即使自幼含著金湯匙出生,養尊處優,但她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不喜歡旁人總先看見她日威金控千金的光環才接近她,彷彿自己是名牌精品似的。

  在美國念大學時,學校及班上不少同樣來自台灣的留學生,每個人接近她、對她友善,全因她的身份背景而討好,令她覺得虛偽和難過。

  如今在上流社會亦然,且還多了名媛爭相較量的狀況。

  每每參加派對活動,那些女人就互相炫耀自身行頭,身上衣飾珠寶出自哪個名設計師、價值如何等等,還得虛偽誇讚,假裝投以羨慕眼光。

  而這些名媛如此費心打扮、展現自己,熱衷參與社交,就為吸引比自己身家門第更高的公子哥,以嫁豪門、當貴婦為人生目標。

  那樣的交際世界令她始終難以融入,也結交不到真誠相待的朋友。

  她每天被半強迫地跑趴,看似過得輕鬆悠閒,卻沒有自由空間,一旦外出,去哪裡、跟什麼人見面都得先向父母報備,徵詢他們同意,且由司機接送跟隨。

  這次因為父母一起出國一星期,她才得以向父親提出要求,以大房子除一干傭人就僅有她在家太孤單為由,央求去二阿姨家暫住。

  二阿姨並沒有限制她行動,也不會硬性要司機跟著她,她才得以偷到短暫自由,找許久不見的高中好同學撥出下班後的時間陪她幾日,接觸平民的自在生活。

  用完餐,兩人起身欲離開火鍋店。

  杜伊蘋忍不住問:「你說下一攤要去KTV,有訂位嗎?」她很早以前便想去那種地方感受一下新鮮。

  「有,小包廂,兩小時。你確定可以待到十二點?」袁采卉看她一下。伊蘋曾說過門禁森嚴,即使參加社交活動也不會超過十二點,更不能獨自在外過夜。

  「OK啦!二阿姨答應讓我這幾天跟朋友好好聚聚,不會跟我爸媽報告太多,只要別在外過夜就好,唱完歌,我會請阿姨家的司機來接我。」杜伊蘋輕鬆笑笑,宛如被放出籠子的金絲雀,難得一身輕盈。

  「那就好,Let『s go!隔壁大樓而已。」袁采卉示意她立刻朝KTV前進。

  杜伊蘋挽起她的手,笑盈盈附和,「Let『s go!」

  兩人踏出店外,便要轉往幾步距離的旁邊大樓KTV所在。

  杜伊蘋偎靠好友,嬉嬉笑笑的,言語間感謝對方作陪,更期待明天體驗搭捷運遊台北的行程。

  忽地,迎面一穿襯衫、西褲的高 男人,無預警和她撞上—

  「抱歉!」她直覺先道歉,以為自己沒看路才跟路人不小心擦撞到。

  下一瞬,「咚」一聲,與她不過輕微擦到肩頭的男人竟單腳曲膝,膝蓋撞上地磚,整個人往前傾倒。

  她驚呼一聲,袁采卉也愣住。兩人連忙蹲下來探問無端倒地的路人。

  「先生,沒事吧?」

  「不好,他好像昏倒了,是不是要叫救護車?」杜伊蘋見對方雙眼緊閉,不免緊張起來,急著要掏手機求救。

  「不用……」忽地,一隻手捉住她纖細手腕,倒地的男人氣若遊絲地阻止她叫救護車。

  儘管一時失力而倒地不起,可他不想就醫,也不認為自己生病,只是過度勞累,加上一整日沒進食造成低血糖,才會發昏無力。

  怕她們真叫了救護車送他去醫院,他只得向路人輕聲吐露不支倒地的緣由,一雙手肘勉強撐起上半身,使力欲站起身。

  聞言,杜伊蘋神情怔忡。

  連續熬夜加班、沒吃飯?這個外表穿著體面、身材高 的大男人,竟會因這原因走在路上差點昏倒

  「我沒事……」仍蹲在地上、尚無力站起身的齊旭已擡起手臂揮了揮,要她們離開,別多管閒事。

  杜伊蘋感覺這男人很逞強,她也許該拉著同學開開心心去唱歌,卻又無法放任對方不管,只因低垂著頭的他眉頭緊攏,看似很不舒服。

  「采卉,KTV有東西吃吧?」她問一下同學。

  「有啊,你不是才吃飽?」袁采卉愣問。心裡也在猶豫該不該幫助這個路人,可對方又擺明不想她們插手。

  「那幫忙一下,把他架進KTV包廂。」杜伊蘋沒多想,彎身便拉起陌生男人一隻手臂。

  袁采卉見狀,雖意外她的決定也只好配合,她拉起對方另一隻手臂,欲將人攙扶進前方大樓內休息。

  齊旭已驚愕被兩名年輕女子架住,他正想擺脫,卻聽到一聲警告──

  「你要是沒力氣走到包廂,我就打電話叫救護車用擔架擡你上醫院。」

  想到若真被送去醫院,肯定驚動家人,母親和妹妹會擔心,父親可能對他皺眉,而弟弟也會來關心……

  他不想面對那景況,只能選擇配合,擡起沈重的一雙腿,在兩個陌生女孩協力攙扶下,緩緩往旁邊大樓的KTV走去。

第1章(2)

  櫃檯人員見狀,不免神色有異,奇怪兩名年輕女性怎會攙扶一名成熟高大的男人進來。

  杜伊蘋神色自若,柔聲問道:「我朋友喝醉了,我們有訂包廂,可以讓他在裡面休息吧?」

  「當然,需不需要幫忙?」男服務生立即上前協助。

  「那就麻煩了。」杜伊蘋朝對方笑咪咪道謝。

  不一會到達她們預訂的小包廂,扶齊旭已在沙發落坐,杜伊蘋轉而向服務生點餐。

  「請問什麼熱食可以馬上做好的?」她認為那男人需要盡快進食才行。

  「呃……牛肉麵怎麼樣?」

  「好,那牛肉麵一碗,還有──」才想要再點什麼,袁采卉適時遞上擺在茶幾上的Menu.

  杜伊蘋接手,翻開,手指一比,「這一頁跟這一頁的東西都來一盤。」

  服務生一愣,袁采卉也詫異她如此豪邁的點餐方式。方才兩人才都吃飽啊!

  「麻煩你了,先送牛肉麵過來。」她不忘再次交代。

  服務生點頭應了聲,先行離開。

  坐靠沙發的齊旭已仍未發一語,比起飢餓感,他更被一股濃濃睡意襲擊,直想往沙發倒躺,睡上一覺。

  不一會,服務生送來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麵。

  「喂,你要睡覺,得先填飽肚子!」杜伊蘋上前叫喚一直沒動靜的男人,就怕他睡著或昏死。

  齊旭已這才撐開沈重的眼皮,一嗅到食物香氣,明顯感覺腸胃鼓噪起來。

  他稍微傾身,打算拿起牛肉麵吃,意外有另一雙手先端起碗公遞給他。

  他擡眼,看向陌生卻熱心腸的女孩,輕輕頷首,「謝謝。」

  捧過碗公,他開始吃起來,儘管一整日未進食,可他吃相仍不疾不徐,若非教養極好,便是個性壓抑。

  她感覺他兩者皆是,莫名地,她竟揣測起陌生人的性格。

  溫熱麵條伴著濃郁湯汁滑入咽喉,暖了他的脾胃,心口也漫過一股不明的暖意。

  見他吃了幾口後,她忍不住叨念,「你公司是花多少錢請你?有必要這麼賣命嗎?連續熬夜加班,還連飯都沒吃,你仗勢自己年輕,以為身體是鐵打的嗎?」愈說,她情緒愈是激動,眉頭一擰又道:「錢賺再多,若花不到有什麼意義!」

  她看不慣工作狂人,她父親便是。父親也曾一度因工作過度身體健康出狀況,可之後依然事業心重,在家身為乖乖女的她無法指責父親什麼,不由得將那擔憂和不滿轉移到他身上。

  袁采卉見向來好脾氣的好友難得義憤填膺,訓斥起陌生人,不免有些訝異。

  正低頭吃麵的齊旭已聞言不禁停下筷子,擡眸看著麗容微慍的她。

  這還是第一次有女性對他訓話,且是看起來年輕他好幾歲的女孩。

  直到這時,他才就著包廂內的暈黃燈光,將她的面容仔仔細細地審視—她五官細緻,皮膚白晰,一頭柔順飄逸長直髮,是個漂亮纖柔、氣質不俗的女孩。

  但那看似嬌柔的麗眸竟蓄著一抹怒氣,感覺有些突兀,她內在性格不是嬌嬌弱弱的女孩。

  見他盯著自己瞧了半晌,不再動筷子,她莫名有些不自在,沒好氣地道:「你快點吃,待會還有其他東西送來。」

  轉開視線,她在另一邊沙發落坐,隨便找個話題跟同學低聲交談起來。

  直到方纔,她才真正仔細看清他的樣貌—他相貌俊朗,眼神堅毅,不僅外表體面,更有股挺拔不群且深沈內斂的特質,感覺是個睿智的男人。

  而一被他那雙深邃眼瞳瞅著,她心口無端怦跳,有些不自在。

  齊旭已見對面兩個女生低聲閒聊,還翻著點歌本研究起來,於是又安靜繼續進食。

  稍後,服務生陸續送進來一盤盤餐點,擺滿整張茶幾,甚至還得交叉疊起盤子才能擺下。

  齊旭已把一碗牛肉麵吃完,連湯頭都喝到見底,胃部暖熱飽足後,便再也抑不住濃濃睡意上身,他放下空碗公,背靠沙發,雙臂盤胸,慢慢閉上眼。

  當餐點擺滿桌面,杜伊蘋見對面男人自前一刻放下空碗公便沒再取食,不禁出聲提醒。

  「喂!繼續吃呀,你不是一整天沒吃?不會胃口那麼小,一碗牛肉麵就飽了吧?」

  對面男人沒回應,也完全沒動。

  杜伊蘋微愣,轉而看旁邊同學一眼。

  「該不會……睡著了?」袁采卉揣測。

  杜伊蘋起身走向對面,近距離又喚道:「先生?」

  男人依然沒回應,眼皮也沒動一下,她微彎身,考慮是否該拍一下對方肩頭。

  另一隻手悄悄探上前,食指置在他人中處,測他的呼吸,「真的睡著了耶!而且睡得很沈。」袁采卉低聲說。有護理知識的她,能分辯熟睡時的呼吸頻率差異。

  「嗄?真的睡著了?」杜伊蘋訝異低呼。

  他此刻樣貌倒像是閉上眼專注沈思,沒想到這樣端正優雅的坐姿,竟是已陷入熟睡。

  「那歌還唱不唱?要叫醒他還是換個包廂?」袁采卉問道。前一刻伊蘋向她耳語,打算先請對方吃頓飯,待他吃飽離開後,她們再來自由歡唱。

  「那……這裡讓給他休息好了,我其實沒那麼想唱歌,那些歌也不會唱,有進來這裡觀摩過KTV環境就夠了。」杜伊蘋很小聲地說,就怕吵醒陷入熟睡的男人。

  心想他肯定好幾夜沒睡,才會這麼輕易就睡著,不免對工作過度而疲累傷身的陌生人心生同情,既讓她遇上,就好人做到底吧!

  她從茶幾上拿起便條紙和筆,打算留言幾句話。

  「嘿,你該不會對他有意思?」袁采卉低聲調侃。

  雖沒真正交談,但那男人看起來非常出色呢,該不會好友對對方一見鍾情?

  「胡說什麼?」杜伊蘋睞好友一眼,粉頰不覺有些微熱,想起不久前,他深眸凝望她的情景。

  她雖沒交往對象,至今未談過戀愛,卻也不是輕易就對男人犯花癡。

  她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只不過尚無人通過父親的審核標準,父親不許她隨便與異性交往、談戀愛,而她在這方面一直乖乖聽話。

  對於眼前這不知來歷的陌生男人,她不過是生起惻隱之心罷了。

  在紙條上寫下幾行字,她在桌面擺滿食物盤子處找個較明顯地方,將紙條擱在上頭。

  她又朝坐靠沙發熟睡的男人望一眼,這才拉好友悄然離開包廂。

  齊旭已醒來看著陌生環境,內心微訝。

  他大掌抹抹臉、揉揉眼窩,再度定睛張望四周。

  他想起自己離開公司外出覓食,卻一時體力不支撞到一位女孩,之後被兩個女孩半強迫地帶進KTV包廂,他吃完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麵,不知不覺便闔眼睡著。

  他在這裡睡著了擡手看下腕表,六點半。他竟會坐在這裡,睡上深沈的長覺直到天亮!

  這體驗太令他意外,他自沙發站起身,伸個懶腰,肚腹似又傳來一陣飢餓感。

  他見面前茶幾擺滿許多餐點,轉而看向空間不大的包廂,卻不見其他人影。

  他往旁邊洗手間走去,打算敲門,見那門板未完全掩上,於是推門而入,先解決生理需求,接著往洗手台掬把水,清洗才睡醒的臉龐。

  望著鏡中的自己,他感覺精神恢復,似補足了幾天欠缺的睡眠。

  轉出洗手間,他一時不知該不該取用桌上食物,這時看見上方盤子間擱著一張紙條。

  工作狂先生,包廂幫你結帳到早上八點,如果你醒來超過時間,再自行付清多的費用,桌上食物請努力吃掉或打包帶走,不要隨意浪費。

  P.S.:不要又因工作廢寢忘食,下次若又倒在半路,或許就沒人會雞婆相助,很可能發生危險,保重。

  幾行娟秀字跡,教他不由得一看再看,薄唇揚起一抹輕淺弧度。

  想起昨晚熱心相助、又叨念訓斥他的女孩,如今留下幾行關懷叮嚀字句,教他心口動容。

  萍水相逢,她竟這麼大方為他付出,對連姓名都不知的他真誠表達關懷。

  不好辜負對方好意,他坐下來,開始解決桌上一盤盤已冷卻的食物,甚至有些沒能吃完的,他也真的請服務生打包讓他帶走,這是他不曾有過的行為。

  稍後他到櫃檯,想詢問昨晚幫助他的那兩個女孩有沒有聯絡訊息,以及所有消費金額,心想沒能當面道謝,也得把這筆費用還給對方才妥當。

  服務生向他告知消費金額,及包廂訂位者是位袁小姐,留有手機號碼,於是他記下電話,打算找時間再與對方做聯繫。

  當他踏出這大樓,外面朝陽燦爛,令他不自覺微瞇起眼。

  他邁開步伐往距離一小段的對面辦公大樓走去,返回公司,回到個人辦公室。

  他進裡面房間附屬的浴室沐浴盥洗,沒多久換好乾淨衣物,重返辦公桌,才打算開啟電腦繼續今天工作,這時手機響起。

  「大哥,你昨晚怎麼又沒回家?現在不會還在公司吧?早餐吃了沒?媽要我打電話叫你今天回來。」齊優人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地問。

  過去他與大哥感情極好,可這次因大哥工作失常,而他卻表現傑出,讓他敏感察覺大哥對他態度有異。

  大哥不僅接連數日以公司為家,白天在公司碰頭,大哥也不太搭理他,令他內心難過,半點沒有因工作表現被肯定的成就感與喜樂。

  比起事業得失心,他更在意與大哥的手足親情,但也知道大哥自尊心強,他無法正面談論因工作引起的嫌隙,只能若無其事地以平常態度應對大哥有意無意的冷然。

  齊旭已原打算今天星期日也留在公司一整日,繼續苦思新企劃,因弟弟一通電話,他又想起那女孩的叮嚀,決定放下堅持。

  他輕應一聲,「我待會就回去。」

  他之所以留在公司數日未返家,並非有意迴避弟弟,而是想把握時間擬定新企劃。

  被弟弟超越,他並非嫉妒或吃味,好勝心強的他是不能原諒自己的失誤,才要焚膏繼晷、苛求己身,就為盡快再次證明能力。

  是以他沒心神應對弟弟的噓寒問暖,因心繫新企劃構思不免表現淡漠,讓弟弟逐漸誤會他的態度而不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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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5-2-18 18:11:59

第2章(1)

  齊旭已週日雖返家,泰半時間仍關在書房苦思新企劃,萌生的幾個構想仍覺得不適用而作罷。

  星期一,白天他認真處理接踵而來的工作,直到下班時間。

  「副總要留下來加班?」秘書見他開始翻閱前一刻讓她從資料室調來的幾份資料,困惑問道。雖是常態,仍再次確認自己是否也需留下加班。

  「嗯,你可以下班了。」齊旭已頭也沒擡,輕應一聲。

  這幾日他密集加班通宵達旦,全為提出新企劃而費神,並不需秘書留下作陪,她也幫不上他的忙。

  他今晚仍決定留宿公司,昨天只答應母親週末會返家,而周間若工作仍沒處理妥,依然留在辦公室的房間過夜。

  沒多久,整層樓僅剩他一人,甚至整棟辦公大樓、各個辦公室也逐一熄燈,僅剩警衛留守。

  接連翻閱數小時成堆資料,試圖從過去一些企劃尋找靈感未果,齊旭已略感疲憊地捏捏眉心。

  這時他才注意到時間已是晚上九點半,卻尚未用晚餐。他一旦專注起來,真的會忽略肚腹需求。

  工作狂先生……不要又因工作廢寢忘食……

  腦中突地竄出一句提醒,教他記起原打算白天跟對方聯絡,並償付那晚的相關費用。

  他掏出手機,撥出昨天早上新輸入的一組號碼,電話響了數聲沒人接聽,轉入語音信箱。

  思索半晌,他決定隔天再做聯絡,先去解決晚餐,再回來繼續思考。

  稍後他離開辦公大樓,前往那日沒能進去的火鍋店點了份豬排簡餐。他並非對火鍋沒興趣,卻沒閒暇慢慢用餐,只想盡快果腹完,返回辦公室專注想工作的事。

  沒多久,用餐完的他先前往洗手間欲洗個手再離開,這裡的洗手間雖分左右兩間供男女個別使用,但洗手台是位於中間共同使用。

  當他轉進洗手台,見一邊水龍頭前站著一名女孩,原沒多留意,卻見女孩擡起頭,透過鏡子,兩人同時注意到對方,神情都是一怔。

  「工作狂先生,今晚有記得吃飯吧?」她微笑說話,同時轉過臉面對他。

  今晚的他西裝筆挺,拘謹俊朗的面容神色無恙,精神不差。

  齊旭已一雙深眸瞅著她,見她俏鼻紅紅的,一雙漂亮水眸也泛紅,長長睫毛還沾上些許水珠,顯然剛哭過。

  在這喧嘩用餐地點,她竟會在洗手間哭泣?難不成……是跟男友來吃飯卻發生爭吵?

  她粉唇雖揚著一抹淡笑,卻更顯楚楚可憐,教他心口無端一緊,莫名地揣測起形同陌生人的她的傷心緣由。

  「為什麼哭?」一句帶著擔憂口吻的話脫口而出,令他自己也感到意外。他不是會輕易過問他人私事的人,何況是不熟的年輕女孩。

  「嗄?」因他問話,杜伊蘋先是訝然,下一刻,意識到他可能誤會什麼,連忙澄清,「我沒哭啦!是吃麻辣鍋吃到流鼻涕、流眼淚。」她輕吐粉舌,說得有些調皮。

  她竟不在意被他看見此刻有些狼狽模樣,大方承認所以花容失色是被辣欺侮的。

  聞言,齊旭已一怔,略感懷疑地再望她一眼,不知她是逞強撒謊或是說實話?

  見他一雙深邃目光盯著自己瞧望,她不免有些不自在,於是又問一次,「你吃飽了嗎?還是剛到?」他是不是跟客戶在這裡應酬?

  「吃飽了。」他淡應一聲,接著從口袋掏出皮夾,拿出幾張千元鈔便要遞給她。

  「呃?」她不明所以,沒伸手接過。

  「前一晚謝謝你跟你朋友幫忙,這是我該還的費用。」他取個整數,要還清她代付的消費。

  「不用了,又沒多少錢。」她輕搖螓首,笑笑地要他別放心上。

  假日包廂一整夜再加餐點,總計六、七千元,對一般人來說絕不是一筆小錢,當他一得知消費金額不免心生負擔,才想找她歸還。

  「那不是一筆小錢。」他強調。別說是幾千元,就是幾百元,他也不想對人有所虧欠,何況她出手相助,還讓對方花錢,怎麼都說不過去。

  「既是我所消費,理應由我買單。」將鈔票再遞近前,他堅持還帳。

  杜伊蘋擡眼看他,仍搖搖頭,還故意將一雙手藏於背後。

  這筆錢對她而言真的是九牛一毛,她沒在工作,但父親固定給她的零用錢,以及她名下股份每年分到的股利,多到她都不清楚自己現金存款有多少。

  他雖穿得體面,也是被人所僱請的白領階級,說不定額外支付這筆錢,他又得多加班無數夜才能平衡開銷。

  她雖是從小就不乏物慾的千金小姐,卻能體諒一般百姓賺錢的辛勞,而她能遇到他繼而出手相助也算是有緣,且既是她自作主張將睡著的他留在KTV,就完全沒想要他負擔這筆費用。

  「就當是讓我日行一善,你別放在心上。」她再度對他漾出一抹輕鬆笑靨。不忘又提醒,「工作再忙都要記得吃飯睡覺。」怕他堅持付錢,她匆匆轉出洗手間。

  齊旭已也轉出洗手台,卻沒追上把錢強塞給她。

  他尋著她的身影望去,見她匆匆返回用餐座位,那張餐桌坐著另一女孩,是那晚跟她同行的朋友。

  思忖了下,他往另一邊櫃檯走去。

  杜伊蘋雖匆匆返回座位,卻忍不住偷瞧他的去向。

  「在看什麼?」袁采卉問。

  杜伊蘋見對方沒跟過來,而是轉往櫃檯,站在櫃檯前似在結帳,這才轉回身子,對好友交代。

  「剛才在洗手間,遇到那天被我們扶進KTV的先生。」

  「喔?這麼巧。」袁采卉面露一絲好奇。「那表示你們很有緣,有沒有互留電話?」

  「想到哪去了。」杜伊蘋沒好氣地睞一眼一副想看八卦的好友。

  「他是堅持要付清那天的消費,我拒收,又怕跟他在洗手間繼續推辭,才匆匆回來座位。」

  「看來他也沒那麼堅持嘛!」袁采卉順著方才杜伊蘋觀望那方探去,見一抹高 身影在櫃檯前結完帳便轉身往門口走,完全沒再朝裡面多看一眼。

  聞言,杜伊蘋也回頭看去,就見那人已推開門踏出店外。

  「還好他沒再堅持,否則我很傷腦筋。」她鬆了口氣,但見他一個人無聲無息離開,挺拔身影很快被玻璃門阻隔,她心口莫名泛起奇怪感覺。

  不一會,一名服務生朝她們這桌走來,接著遞上一疊餐券,說道:「一位先生說是兩位的朋友,買了一個月餐券要轉交給你們。」雖疑惑對方為何不直接贈送,但既是慷慨消費的客人,自是沒再多問什麼。

  「欸」兩人同時訝異。袁采卉接過餐券數了起來。

  「一個月餐券,兩人份耶!」她不由得驚呼對方的大手筆,換算一下大概金額。「這裡消費雖算平價,買餐券又有打折,可兩人份的一個月餐券,少說也要將近一萬五!」

  聽到這個金額,杜伊蘋一驚,趕忙起身匆匆往大門跑去,打算追上對方,即使買的餐券不能退,也要把這筆錢給他。

  她原是不想增加他的負擔,才沒收下他欲還的KTV消費金額,不料他反倒付上雙倍金額,買一疊餐券當作回饋。

  當她匆匆奔出店外,在街道左右張望搜尋,卻因為車來人往的,已不見那抹英挺身影。

  稍後返回店內,她不免心生負擔,蹙起細眉,盯著桌上那疊餐券感到苦惱。

  「也許他經濟很優渥,既然他是想答謝你的相助,你就放心收下,不用再糾結了。」袁采卉語氣輕鬆地建議。意外大小姐的伊蘋竟會為這些對她而言不算什麼的餐券在意計較起來。

  「嗯,也只好如此。」杜伊蘋擡頭看好友,只能同意地點點頭。「這些都給你吧!」她把一疊餐券推過去。

  「我哪那麼會吃!」袁采卉吃驚不已。她之所以勸好友收下,可不是要據為己有。

  「那明天你再陪我來吃一次,之後我爸媽就回國,我也無法隨便外出了。這些餐券我用不到,你可以慢慢使用或找朋友一起分享。」她笑說,內心不免一歎。

  她能自由的時間即將結束。

  第二天晚上,杜伊蘋又與袁采卉來這間火鍋店吃麻辣火鍋。

  她三不五時就注意進門的客人,希望能再巧遇他一回,因此即使用完餐也不急著離開,說服好友陪她繼續等待。

  她告訴自己,想等他現身的理由是想還對方餐券費用,儘管內心還有另一股不明期待,可她不想探究,無論如何,之後確實不會再與他有交集。

  直到店打烊,他都沒再出現,她內心不由得產生一抹失落。

第2章(2)

  齊旭已在下班後待在自己辦公室,繼續苦思新企劃,然後又一次刪掉新寫的企劃大綱。

  他為此感到一陣煩躁和沮喪,起身打算走往酒櫃取瓶酒,小酌一杯,舒緩些心緒。

  他個人辦公空間之所以擺有一座小酒櫃,並非他好酒成癡,會在上班時間偷閒飲酒,而是為供應有時來訪的重要客戶需求,他只在留宿公司徹夜加班時,才會偶爾淺酌一杯,目的在放鬆或提神。

  他不經意看了下時間,發現再度錯過正常用餐時段,腦中不由得又想起那女孩的柔聲叮嚀。

  尚未用餐就喝酒並不妥,他還是先出門覓食,稍晚再回來小酌片刻,接著熬夜。

  忽地,他橫生一個想法──換個環境,或許能有新斬獲。

  連日來一直關在公司、待在辦公空間,令他不自覺倍感壓力,愈是繃緊神經焦慮,反倒一直苦思不出有突破性、有利潤遠見的理想企劃。

  他折回辦公桌,拿起筆電裝進公事包,步出辦公室。

  沒一會,原沒確切去處的他竟破天荒踏進KTV大樓,就是那日他幾近昏迷被攙扶進來的場所。

  這種地方他過去不曾前來娛樂,今晚會主動來這裡,是出於直覺想找個不同場所,企圖能有所改變。

  他訂了個小包廂,原打算直接訂到天亮上班前,耳畔卻又迴盪著那女孩的柔聲叮嚀──

  工作再忙都要記得吃飯睡覺。

  真是奇怪,她曾說過的話竟會一再令他憶起,提醒自己還是別逞強過度,以免又發生預想不到的意外。

  於是他只將包廂時間買到淩晨三點,若待到那時間仍進度未果,便返回辦公室,在房間沐浴後結束今天一切工作,就寢休息。

  稍後他進去包廂,點了份晚餐和一瓶威士忌,接著便開啟電腦,繼續尋找企劃方向。

  在這應該熱鬧喧囂的娛樂場所,這個包廂內卻是靜謐異常,前方的播放蛋幕一片漆黑,旁邊點歌螢幕不曾動過,沙發上僅他一人安靜落坐,時而傳來鍵盤敲打的聲音。

  稍晚,當他前往洗手間方便時,因這小區域隔音不佳,一直聽到由隔壁包廂傳來的歌聲。

  一道女性聲音伴著音樂嘶吼,五音不全且跟不上拍子及旋律,本該覺得難聽的音調竟讓他忍不住嘴角泛笑,感覺那女孩唱得很盡興。

  隔壁正拿著麥克風飆歌的人便是杜伊蘋。

  不久前離開打烊的火鍋店,她臨時決定來唱歌,為自己僅存的一晚自由痛快地劃下句點。

  回想第一次要來這KTV長見識,她還有些顧忌,不僅沒來過,也未曾有拿麥克風唱歌經驗,那晚因故沒能唱到歌,翌日下午好友又帶她來一回,讓她真實體驗一次在KTV的飆歌樂趣。

  她本來對流行歌不熟,翻著厚厚歌本也沒一首會唱的,在袁采卉示範帶領下,她拿起麥克風跟唱,沒兩首便完全開了嗓、放開了膽量。

  之後,她拋開顏面和拘束,在好同學面前完全不顧形象,愈唱愈盡興愈唱愈開懷。

  她歌聲不優,但聲音也不會太令人難以忍受,反倒有點像小孩子學唱歌,趣味十足。

  第一次的唱歌經驗讓她輕易上癮,接連央求采卉作陪,每天來這裡嘶吼兩小時。

  一曲作罷,唯一的聽眾再次給予熱烈掌聲。

  「我說你真的很妙耶!明明從小鋼琴彈得那麼出色,怎麼一唱歌就捉不到拍子跟Key?」袁采卉覺得好笑。同一首歌她已唱了好幾回,依然沒進步。

  「對不起喔,又一次荼毒你的耳朵。」杜伊蘋吐吐粉舌,故作客套地對好朋友表示抱歉,知道采卉不會介意,她才敢一次次展現自己的缺點。

  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何在音樂領域表現極端,她能彈奏優美且複雜的古典樂,卻不會唱歌,連簡單的音調都唱不好。

  彈琴時她節奏正確,技巧不差,可一改為使用聲音當表演樂器,只能用一塌糊塗來形容。

  儘管如此,她卻愈唱愈愉快,不用在意任何束縛,可以藉聲音一股腦兒釋放一切,有種痛快的感覺。

  「還好還好,不算荼毒,你唱歌很好笑。」袁采卉莞爾。雖無法明確指出哪裡好笑,但聽她唱歌,就是有種說不上來的趣味性。

  「好笑?」杜伊蘋眨眨眼,對這形容感到納悶不解。

  「以後啊唱歌給你男朋友聽,他一定會喜歡。」袁采卉笑笑地建議。

  杜伊蘋雖有些五音不全,但聲音不是尖銳剌耳或低啞難聽,她唱起歌嗲嗲軟軟的有些孩子氣,但也不是故意裝出來的娃娃音,若由男生聽來,一定覺得可愛有趣。

  「什麼跟什麼?就跟你說我沒男朋友。」杜伊蘋睞好友一眼,咕噥幾句,無奈又道:「我媽禁止我做的除了吃辣外,也包括唱歌。在異性面前只能表現彈琴的長才,絕不可能展露我的致命處──破歌喉。」

  「這怎麼會是致命處?你媽未免太嚴肅,若你將來遇到真正喜歡的對象,對方一定會當成一種優點欣賞的。」袁采卉說得正面。

  「我將來不會遇到真正喜歡的對象。」杜伊蘋感歎。

  她沒談戀愛的自由,更沒選擇對象的權利,她另一半的人選是由父親決定。

  「怎麼說?」袁采卉奇怪前一刻興高采烈的她忽地垂眸低歎。

  「我以後只能乖乖聯姻啦!」杜伊蘋以無謂口氣,向好友吐實自己不能作主的人生。

  這時,前方螢幕播放下一首歌──

  「我的!又是我的!」杜伊蘋高舉手,拿著麥克風站起身,擺開將來的愁煩,她要把握今晚能高歌的機會。

  另一邊,人在洗手間的齊旭已聽到隔壁隱約傳來一陣歌聲,那應該是他所熟悉的英文老歌,卻被唱得走音。

  儘管演唱功力不佳,可那軟軟甜甜的嗓音有點像小孩,有一絲喜感,教他不自覺聽得認真,嘴角揚起一抹興味。

  聆聽半晌,他才返回前面包廂。

  關上這道門,不再聽見隔壁傳來的歌聲,他再度專注於工作。

  這天晚上他雖有幾個想法,仍覺得不盡理想,並沒打算擇一詳細規劃下去。

  只不過換個截然不同環境,心情似有些許改變,頭腦也清晰許多,他決定明天下班後再過來這裡尋找靈感。

  翌日晚上,齊旭已依舊待在KTV包廂,用過晚餐後繼續想企劃。

  忽地,他閃現一個大膽想法──何不將KTV入駐百貨公司的娛樂樓層?如此一來,還可與餐廳及美食街做配合,內送包廂餐點,促進百貨餐飲部門營收。

  突生的想法令他目光炯亮,神情不由得振奮起來,他洋洋灑灑打下長篇企劃,愈仔細規劃,愈覺得有可行性與長遠發展性。

  淩晨三點,服務生來敲門,告知包廂時間已到,問他是否要再續。

  已打完初步企劃書內容的他關上電腦,對服務生難得展露一抹笑容,「不用,謝謝。」

  他拎著公事包走出包廂,心情愉快且興奮地返回公司。

  接下來他花了幾天時間,詳細調查KTV相關產業,儘管現在市場已萎縮不少,但他認為仍有前瞻性,只要規劃得宜,舊瓶新裝,仍可讓這項娛樂業在名揚百貨復更,創造出一番新商機。

  不到一星期,他完成詳細完整的企劃書,正式呈報出這份企劃。

  他的這項提議得到父親、董事及幹部們一致支持讚賞,訝異他會針對百貨公司的娛樂樓層做改革。

  企劃一通過便很快赴諸實現,在名揚旗下各大百貨規劃一整層樓為KTV娛樂包廂,且與餐飲美食部門做配合,順勢帶動餐廳樓層及地下美食街消費,這項規劃革新,從此為各百貨公司每年業績提高約兩成左右的盈收。

  齊旭已因這項成功企劃,不僅能力再度被肯定,往後在事業上也屢創佳績,聲勢如日中天,沒兩年便升上集團總經理高位。

  反之,弟弟齊優人雖隨後升上副總經理,卻對公司事業逐漸失去積極與熱衷,而在他舊疾復發、病了一場痊癒後,對公司事務更漫不經心,到最後僅只掛個虛名職位。

  齊旭已在先前成功創下佳績後,曾想找機會再向那女孩道謝,儘管與對方只有短暫相處的兩面之緣,她卻是在他人生最低潮時伸出援手相助的恩人。

  不單單因她對路邊幾近昏倒的他熱心相助,請他吃一頓熱食、讓他好好睡一覺,補足精神體力;更在之後間接讓他在KTV得到靈感,繼而有突破性的事業作為。

  若不是她,以他的個性不可能涉足KTV一類場所,也不會想針對百貨公司的娛樂樓層做重大改革。

  追根究柢,她成了他人生中難得的貴人,讓從來只靠自己努力的他對她心存感激。

  只不過,他卻找不到她。

  那段時間,他因參與KTV入駐名揚百貨的企劃進行而忙碌不停,根本沒有閒暇時間。

  每一個階段他皆負責主導、參與接洽,尤其與國內外各唱片公司、版權代理商購買播放歌曲版權費事宜,來來回回議價、殺價就耗去數個月。之後更親自找室內設計師規劃各百貨公司分館的包廂空間,力求有別於其他KTV環境,要有特色主題與吸引力。

  待一切步上軌道,時間已過了大半年,等他稍有空閒想到與對方聯絡時也差不多是一年後了,而那存在手機的電話號碼已經停用,顯然對方更換了門號。

  如果他有心要找,當然能透過舊門號找出原持有人資料,但他全副心思幾乎都放在事業上,沒有積極尋人的衝動,只將這份感激收在心底。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5-2-18 18:13:22

第3章(1)

  現年三十二歲的齊旭已身為名揚集團總經理,曾幾度躍上商業週刊版面,在商場上能力卓絕,加上沈穩爾雅外型,令一干女性為之傾倒。

  身為名揚集團大公子、下任總裁第一接班人,他更是不少政商大老希冀的乘龍快婿,想與之聯姻的政商名門不知凡幾。

  一直以來事業心強盛的齊旭已對感情事沒特別期盼,過去談過幾次戀情,皆是不冷不熱,他的心思只放在事業上。

  他甚至不介意拿自己的婚姻當籌爾,來擴張父親所創建的名揚百貨事業版圖。

  是以當聽到父親詢問他聯姻意願,一得知對方身世,他馬上答應今晚這場相親宴。

  不過他倒也不是只看對方背後條件,就輕易一口應諾,仍得先與對方接觸幾回再做定奪。

  他雖不要求未來妻子要如花似玉、才華洋溢,但求溫順乖巧,他可不想應付傲嬌大小姐,即使是沒感情基礎的婚姻,畢竟是要相處一輩子的對象,仍得有些好感才行。

  但他萬萬沒料到,今晚相親對象竟是她!

  雖事隔五年,且當初只與她有過短暫接觸、僅僅的兩面緣,但向來容易記住長相的他,一眼便認出她來。

  他以為她姓袁,因為當初透過KTV服務生得知的手機號碼便是袁小姐,不過那顯然是她同行的朋友。

  此刻端坐在他眼前的是芳齡二十七,日威集團總裁杜日耀的獨生女杜伊蘋。

  她一頭如絲綢般的長髮飄逸身後,寶白臉蛋鑲上細緻五官,一襲水藍色絲質洋裝包裹纖瘦嬌柔身段,氣質溫雅嫻靜,宛如一尊漂亮無瑕的瓷娃娃。

  杜伊蘋沒認出他來,也沒注意到自己正被對方打量。她略垂眸,表現出含羞,沒想特別仔細瞧望相親對象。

  關於這場相親宴,她其實是滿心無奈,不抱一絲期待或喜悅。

  儘管事前看過照片和資料,知道對方是一表人才的人中之龍,可這樣事業心強的男人擺明將婚姻當商業利益,絕不可能讓她得到一般女人所能有的單純幸福。

  就算逃不開聯姻安排,她還是心存一絲冀盼,希望能遇到一個不過分在意事業,能分點時間、目光在她身上的對象。

  顯然對面這位屢屢登上商業週刊,在商界眾所皆知的佼佼者不是那種人,他年輕卻極具企圖心,儼然像自己的父親,是個將人生投注在事業上,以事業成就來彰顯自己,且永遠無法滿足的類型。

  她曾對這樣一路被安排的人生幾度心存不平,卻也無法對親生父親真正怨慰,只能一再說服自己豁達接受。

  父親並非對她冷漠無感情,只是他只懂得以金錢表達對她和母親的情感。

  她確實是父親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擁有最好的物質生活,然而她也清楚父親的個性,他不容許反抗和異議,因此從小母親就對她諄諄教導,要她成為父親疼愛的溫順乖巧的女兒。

  如今父親首次為她安排聯姻,對像肯定是父親在各方評估後對她和集團最佳的選擇,她甚至要有將第一次見面的男人視為準丈夫的心理準備。

  這場正式相親宴包下五星級飯店的宴會廳,佈置豪華的寬敞場地,原可容納百人的用餐空間,如今僅有一張圓形餐桌。

  男女雙方及各自父母共六人圍坐一桌,負責服務這桌貴客的服務生比客人還多,陸續送上一道道精緻料理,並有幾人侍立一旁,適時布菜、倒酒。

  在餐桌左側擺放著一架白色平台式鋼琴,當杜伊蘋進來這宴會廳,就無法不注意那醒目的大型樂器,這看似增添用餐氣氛的擺設,她卻清楚那是父親刻意安排,將供她表演所用。

  她並非攻讀音樂系,但從五歲便開始學鋼琴,一直持續數十年未間斷,甚至大學在美國唸書那四年,父親也為她請鋼琴家教,一周至少三天到住處教她彈琴兩小時。

  這幾年雖沒鋼琴老師固定授課,卻仍維持練琴習慣,她的琴技談不上多專業高竿,但演奏起來也讓父親在賓客面前面子十足。

  父親認為女孩子學音樂能培養氣質涵養,尤其彈琴的姿態更能展現優雅品味,然而父親沒要求她念音樂學院,反讓她選讀商學院,是有另一番道理。

  即使她將來不需實際參與集團經營,也要具備些商業財經的知識及概念,身為日威金控千金,她不能只是徒有外表的美麗花瓶。

  她聽從父親安排,讀了不太感興趣的財務金融系,卻很認真努力,以實力拿到美國名校大學文憑,而非靠父親關係買來的學歷。

  即使畢業成績不錯,有機會申請研究所,父親卻沒要她繼續深造,他認為女孩子念到大學就足夠,若進修碩士不僅擔誤青春,且可能造成未來對象的壓力。

  「杜總裁好福氣,令千金美麗又有智慧,還是畢業於美國康乃爾大學財務金融系。」齊廣揚對女方的好學歷表示讚歎。儘管不會在意女方學歷,但一見是出於名校,理當拿來特別稱讚一番。

  「呵呵,小女這點學歷哪有什麼可誇的?」杜日耀搖搖頭否認,笑容難掩幾分驕傲。

  當初要女兒認真讀書進名校,如今被這初次見面的準親家直接褒揚,可見對方給予女兒高評價,身為父親的他與有榮焉。

  「齊總裁才真的是好福氣,齊大公子可是頂著哈佛商學碩士學位,齊二公子也是數一數二的史丹佛商學碩士,真可謂虎父無犬子啊!」杜日耀亦客套地回敬讚歎對方兩個兒子。

  「呵,不是這麼比較的。女孩子能這麼會唸書,不簡單。」齊廣揚對兒女要求標準不同。

  他育有一小女兒,跟兩個兒子一樣高中便送到美國唸書,但女兒對讀書不在行,大學讓她憑興趣學珠寶設計,之後雖繼續修了碩士課程,但也僅是二三流私立學校的文憑,且是他認為玩票性質的科系,不值得拿來說嘴。

  他認為兒子要有上進心,理當為繼承他的事業努力,至於寶貝女兒,只要快快樂樂做想做的事,將來替她找門好對象,當少奶奶就可以。

  「杜總裁就只有一個寶貝千金,是不是要她參與你的事業,將來扛下這日威金控的擔子?」齊廣揚語帶試探。

  雖說杜日耀沒要求未來女婿入贅,但若將來無意放手交由女婿接管日威金控,反倒把總裁之位傳給獨生女,那麼就算真順利聯姻,兒子在日威金控反倒要矮自己妻子一截,或許做決策還得透過職位比他高的妻子限制,雙方未來合作恐有阻礙。

  在他的觀念裡,還是覺得該由男人主事。他並非要兒子併吞日威金控,卻也希望一旦結成親家,兒子是能完全自主的,事業上不能被妻子干涉。

  既是利益聯姻為前提,這問題理應開門見山先說清楚,就算他不提,兒子也絕對會在意這一點。

  「不不。」杜日耀擺擺手,澄清道:「我這女兒性子太柔,不適合商場,將來也沒能耐接我位置,我才會替她千挑萬選,物色個能幹的丈夫來扶持。」

  他看向在座卓爾不凡的齊旭已—他中意的未來女婿人選,先給予對方一抹讚許笑意。

  即使對方尚未發言,但光是表現出的沈穩氣度,加上在商界的真本事,就令他完全無可挑剔。

  杜日耀接著又對齊廣揚解釋道:「當初之所以要小女念財金,是不希望她對這方面一無所知,以免單純如她可能被騙亂投資。這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敗光家產的案例也不是沒有啊。」

  他膝下僅僅一女,沒人能繼承他建立的龐大事業一直是他的遺憾,只能把這寄托放在未來女婿身上,他沒打算招贅,認為會接受入贅的男性欠缺尊嚴,不足以成事。

  他不介意將來把事業大權慢慢轉由女婿執掌,不會當對方是外人防備,而是視為半子。

  但這有資格成為他半子的人選,他在商界觀察評估好幾年,沒幾人達到他的要求,唯獨名揚集團的大公子齊旭已是上上之選。

  「我不會讓伊蘋涉足商場的事,將來她結婚,學著相夫教子當賢內助最重要。」杜日耀再次強調,澄清無意讓女兒拋頭露面,更不是要找個傀儡女婿。

  「不過這該給她的股份保障,我是不會剝奪的。」他也直言表明,他的財產不會平分給未來女婿,還是要偏袒自己女兒。

  「呵呵,這是當然,當然了。」齊廣揚呵呵笑地點頭同意,杜日耀理應把財產留給唯一的女兒。

  「我也明著說,不是我自誇,旭已的能力眾人有目共睹,他不需去貪圖未來丈人的私人財產,之所以希望聯姻,是為有效讓雙方集團資源共享,共創更大的利益與未來發展性。」

  在座兩方當家在相互客套幾句後,很快便切入重點,談及雙方聯姻若成,將來能有的合作大方向。

  齊旭已難得扮演聆聽角色,在今晚這場合把發話權留給父親,多半由父親與同輩的杜父交談,他適時做些回應,或在杜父詢問他的想法及一些個人私事時簡短回話。

  而兩方母親一直是相互微笑頷首,偶爾低聲客套寒暄幾句,沒什麼特別熱絡的交談,就怕影響各自丈夫談大事。

  至於女主角杜伊蘋,她從頭到尾沒開口說話,時而低頭默默小口吃飯,偶爾禮貌地擡起頭,朝對面的人靦腆淡笑。

  兩個商場老將邊用餐邊高談闊論,表面客客氣氣、笑容和藹,實則相互在心裡算計,如何從自己兒女的聯姻裡爭取更多有利己方的事業優勢。

  齊旭已在事前已仔細盤算過娶了日威金控千金的諸多優勢,這才應下生平首次相親飯局。

  如今相見,對方比他預期還優秀,外表嬌柔美麗,性格溫雅嫻靜,也有顆會唸書的聰明腦袋,該是無可挑剔,可他一再觀察著對面靜默的她,心裡產生一些矛盾。

  她的表現,與他記憶中的女孩大相逕庭。

  五年的時間是能讓個活潑直率女孩變為嫻靜端莊女子,但這樣的她是真實的嗎?

第3章(2)

  稍後送上餐後點心飲料時,雙方的談話才從公事轉為閒聊。

  「杜小姐從小就學鋼琴,一定琴藝精湛。」齊廣揚又對準媳婦稱讚起來。

  杜日耀接話道:「若不嫌棄,讓小女現場彈奏一曲。」他示意女兒大方展現長才。

  比起她的學歷,杜日耀認為彈得一手好琴更能為她帶來優勢,那亦表示女兒是安靜典雅的小女人,只適合待在家裡。

  另一方面,他也清楚齊旭已欣賞的女性類型,溫柔嫻靜、崇尚音樂藝術、具備知性美,那全是女兒所擁有的優點。

  杜伊蘋輕聲低應,起身緩緩往一旁鋼琴走去,侍立一旁的服務生立刻上前替她拉開椅子,並詢問她是否需要樂譜。

  她輕搖螓首,柔聲道句謝謝,接著擡起左手臂,指尖在琴鍵上直接敲下音符,右手隨即落下,一雙柔白十指觸上黑白琴鍵,快速飛揚。

  她先是敲下一長串輕快活潑旋律,之後逐漸轉為悠緩輕柔樂音,娓娓述說心情。

  沒過多久,她又加快指尖的躍動,恢復輕快活潑旋律,最後再放慢節奏,悠緩地落下終曲音符。

  齊旭已專注聆聽樂音邊觀賞她彈琴的姿態──她琴技不錯,不需看譜就能奏出長篇旋律,足見平日勤於練習。,她姿態優美柔和,身上水藍色絲質洋裝隨著她彈奏動作而輕柔飄逸,更襯出她典雅絕塵省質。

  一切是這麼完美,可他卻覺得少了什麼。

  她宛如被包裝精美的精品,靜默地被呈現,即使彈著悠揚樂音,他卻聽不出她的真實感情。

  他不由得將這首曲調反映在她性格上,竟發覺輕快活潑才適合她,而當她轉為悠緩輕柔時,他彷彿嗅到一抹無奈與輕愁。

  怪了,他幾時如此感性?用一首早已熟悉的鋼琴曲調,在她演奏時拿來分析她性格轉變。

  他莫名地在意,也急於探究她現在的個性為何改變如此之大。

  杜伊蘋一曲奏罷,齊氏夫妻同時給予熱絡掌聲。她起身朝餐桌這方靦腆頷首,接著從容返回座位。

  「厲害!太動聽了!」齊廣揚再次鼓掌,對剛落坐的杜伊蘋大表讚許。「女孩子彈琴就是不一樣。可惜,我那小女兒不肯學琴,小時候只愛亂塗鴉。」欣羨之餘,不免有抹感歎。

  杜伊蘋跟女兒不過相差一歲,表現出來的成熟氣質卻天差地別。小女兒雖也擁有漂亮的外貌,但個性就嬌了些,興許是被他寵出來的,完全是大小姐脾氣。

  但同為千金小姐的杜伊蘋卻是優雅又內斂,溫溫順順的,實在是好媳婦人選。

  「旭已,你覺得怎麼樣?你不也對古典樂有接觸?」齊廣揚轉而問沈默的兒子有何感想。

  「很好。杜小姐將蕭邦的「幻想即興曲」演奏得很有幻想空間。」齊旭已薄唇一勾,讚許道。

  杜伊蘋因他稱讚微訝,擡眸望他一眼,見他俊容揚著笑,心口不由得一跳。雖是知名曲子,但他能一聽就道出正確曲目,還是不免令她意外,足見他確實對古典樂有詳細接觸,不是滿腦子只被財經數據充塞的男人。

  「看來齊公子是知音人嘍。」杜日耀呵呵笑。倒也意外對方直接道出女兒演奏的曲目,他常有機會聽女兒彈奏,卻從沒記得也分辨不出那些複雜的名稱。

  「我看我們也談得差不多,不如給年輕人獨處一下。旭已,這樓上有空中花園,聽說造景不錯,你陪杜小姐去逛逛,稍晚再送杜小姐回去。」齊廣揚提議。認為兒子對杜伊蘋應該很滿意,這樁聯姻指日可待。

  杜伊蘋一聽,不禁看向父親,她有些不知怎麼跟相親對像獨處,用餐期間對方話極少,感覺個性很正經嚴肅。

  「伊蘋,你跟齊大公子去逛逛,晚點打電話叫司機送你回去,不好勞煩初見面的齊公子。」杜日耀同意讓女兒和齊旭已獨處片刻,不過也暗示初見面的兩人不宜獨處太久,即使雙方長輩對聯姻似已有共識,還是對女兒有些保護。

  「呵!旭已聽到沒?杜總裁對女兒可是小心呵護,你將來得好好傚法。」齊廣揚刻意當杜日耀的面對兒子提醒,一副篤定這樁婚約已談成似的。

  日威金控千金杜伊蘋家教森嚴且潔身自愛,是上流社會眾所皆知的事,除她所具的身份價值外,她冰清玉潔的形象更是不少政商豪門長輩中意的好媳婦人選。

  「杜總裁放心,稍晚我會護送杜小姐下樓,並目送她上車。」齊旭已朝杜日耀微笑應諾。

  他起身,轉而向杜伊蘋邀約,「杜小姐,請。」

  杜伊蘋遲疑了下,只能起身向父母說一聲,並向齊父齊母禮貌地道聲再見,接著與齊旭已並肩而走。

  兩人近距離走在一起,她不免有些緊張。

  他們實際身高相差約二十公分,但她腳下踩著三寸高跟鞋,應已縮短些差距,她卻莫名感覺他很有壓迫感。

  這宴會廳中央便有座旋轉樓梯,可直通樓上空中花園,因這旋轉樓梯空間不大,於是她尾隨他身後,拾級而上。像

  她不由得盯著他墨色西裝下的寬廣背影,思緒有些飄遠。

  今晚見面至今,兩人尚未真正說過一句話,可聽父親和他偶爾交談,她很清楚父親對他十分賞識,更對雙方聯姻大局篤定。

  她真的要將他視為未來丈夫?一個她極其陌生,且感覺將來也不會瞭解的男人……

  「我曾想找你。」待兩人踏上這處空中花園,齊旭已直接說道。

  「呃?」杜伊蘋微愣,回神擡眸望向他,聽不懂他沒頭沒腦的話。

  「你不記得了?五年前,你在街上救了一個工作過度、差點餓死的人。」他唇角淡勾,自我調侃地向她提醒。

  「啊?」她又是一愣,眨眨水眸,忽地驚呼,「你是──那個工作狂先生?!」

  她杏陣圓瞠瞅著他,非常難以置信,心口倏地一跳。

  她沒忘記,那屬於她人生中難得自由自在的一星期所發生的種種。

  她一直記得那個僅有兩面緣的男人,之後還莫名惦記好一陣子。

  可五年光陰讓她逐漸淡忘他的樣貌,也壓根沒把相親對象的他與對方做聯想。

  「今晚見面至今,你現在的表情最真實。」齊旭已低望她,說得有些欣慰。

  該不會……她先前的過分安靜是裝出來的?

  他的話再度令她怔愕。

  「你不會是被逼來相親的吧?」他略揚一邊眉,試探地問。

  她怔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隨即粉唇一彎,選擇客套應答,聲音柔柔地道:「怎麼會呢?能跟名揚集團大公子相親,可是莫大榮幸。」

  齊旭已長眸一瞇,不喜歡她這虛偽答案。

  「這答案是令尊要你回答的,或者你怕得罪我?」若他是今天才與她初相遇,自是不會對她這應對真偽心存疑慮。

  「我……」她因他語氣中的拙拙逼人意味,內心惶然了下。

  「我不是被逼來的。」她斂眸,低聲強調。

  「那麼,你對聯姻有什麼看法?」他進一步問。

  「我沒什麼看法,這是必然的,不是嗎?」她擡眼勇敢直視他,實話實說。

  身為日威金控千金,她很早便知道自己的人生不屬於她,她個人最大價值便是為日威金控贏得一樁利益豐厚的商業聯姻,並讓父親的事業後繼有人。

  「必然嗎?」齊旭已顯得不以為然。「若今晚相親對象是別人,如果你父親直接替你欽點聯姻對象,你也無異議?」

  他原是希望遇見一個溫順乖巧的對象便足夠,可對象是她,又與他曾有的認知差異頗大,他無法不多做他想。

  她擡眼看他,接著輕輕頷首,補充解釋道,「我相信家父的眼光,他不會隨意替我找對象。」

  雖說她的人生及婚姻皆由父親安排主導,但父親並不會只單看對方財力,就不管那人是否財大氣粗或年紀一大把。

  自她大學畢業回國,父親便開始為她物色未來伴侶,即使不少與她家世可匹配的富二代有意聯姻,最終仍沒被父親挑上。

  「家父很中意你。」她輕柔嗓音對他表達稱讚。他是父親萬中選一的理想女婿人選。

  聽到這答案,齊旭已沒覺得高興,心裡反倒有些不舒坦。

  她坦承只要是她父親所決定,相親對象是誰都可以,令他不由得介懷。

  他曾以為自己對她不過是存一份感恩之情,但為何在多年後重逢,她因巧合成為他相親對象,就對她瞬間產生不同感覺?

  他雖希望選個溫順乖巧的妻子,卻不是毫無自己思想,一味聽從父母之命、唯唯諾諾的女性,更不想娶個假笑的瓷娃娃。

  此刻的他並不在意她父親如何中意他,而是在意起她對他的個人觀感。

  他想知道她的內心感受,想揭開她的偽裝面紗,讓她以真誠本性面對他,甚至愛上他。

  現在,他對聯姻已經改觀,他竟不自覺把商業利益擺在次之,計較起他從不在乎的情感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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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5-2-18 18:15:10

第4章(1)

  下次見面,讓我看看真實的你。

  深夜沐浴完,杜伊蘋坐在化妝台前擦保養品,不由得回想起今晚的相親宴。

  她與齊旭已最後獨處那半小時,結束交談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令她怔忡。

  原本乍見相親對象,她對對方沒什麼好感,即使他外表英挺爾雅、身份不凡,可她只當他視自己為商品,只會在意她附屬的身份價值,因此她連對方都沒想仔細審視或認識。

  可她沒想到他會認出她,再得知他是過去那位曾有短暫交集的男性,她頓時產生不同感覺。

  她雖不喜歡工作狂,卻莫名對他念念不忘,還因之後幾日沒能再見到他,心生一絲介懷。

  那陣子她常不由得想起他,回想他凝望她的深邃眸光,以及他眉頭深鎖時的憂鬱苦惱……

  也許當時采舟說對了,她確實對成熟的他心生棒動,只是她渾然不覺。

  即使她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卻多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是以才會對氣質沈穩內斂、成熟拘謹的他多些關注吧?

  可她後來也陸續接觸過一些和他相似的成熟男性,雖然沒他那麼出色,外在條件亦是不差,但不論是透過友人介紹或父親引薦,她在見到對方的當下都沒像當初見到他時有那樣的好感,反倒只對工作狂排拒,不想對方只看到她身上存有的商業利益。

  如今,一得知相親對象是他,令她不禁陷入矛盾思緒中。

  曾經她將他當成偶像般存放在心底,而後封存,以為會逐漸淡忘,如今重逢,尤其在和他短暫交談後,她不再當他是完全陌生的男性。

  那約莫半個時的時間,兩人在飯店空中花園散步,她依然表現得安靖內向,他則主動發話,時而問及她的興趣、她的大學生活,就是沒提到她的身份,沒談論任何日威金控的事。

  她感覺得出來,似乎他想瞭解認識的是她個人,而非她的背景。

  又思及他說的話,令她不由得動容,這是第一次,有人看出她的隱藏,要求她表現真實的自我。

  她真實的本性除了在唯一好友面前可坦然表現外,連最親近的父母她都不能展露他們不想見的一面。

  而他,真是她能卸下面具,坦然相處的對象嗎?她又一次感到迷惘。

  看了下時間,已經很晚了,但這時好友肯定還沒休息,她掏出手機,決定與袁采卉聯絡,向對方報告今晚的巧遇。

  名揚集團總公司──

  「大哥,你找我?」早上十點四十分,齊優人悠悠哉哉地漫步來到位於二十六樓的總經理辦公室,對坐在辦公桌前埋首工作的大哥笑問。

  「現在才來公司?」齊旭已簽完手上那份文件,闔上後往旁邊文件夾堆疊上去。

  「還好吧,有很晚嗎?」齊優人刻意擡手看了下腕表。他在這時間前後才進公司已是常態。

  「你又把我安排的秘書氣走了?」齊旭已聲音平靜,實則隱含一絲微慍。他起身繞出辦公桌,往一旁沙發區坐下。

  「喔,張秘書向你請辭?我可沒虐待她喔!」齊優人攤攤手,俊美臉蛋露出一抹遺憾,隨即在大哥對面閒適落坐。

  不知為何,近來大哥開始干涉他的工作態度,甚至屢屢替他安排秘書欲盯他工作,令他頗為無奈。

  他倒也不是會虐待下屬的人,只不過找些芝麻小事要對方處理,一再增添對方麻煩,不料這樣就能自動逼退對方。

  「這次調派到你辦公室的王秘書是秘書室副主任,年輕貌美且精明幹練,一定能給予你不少協助。」齊旭已刻意強調,不惜調派秘書室的精英給弟弟差遣。

  「大哥,饒了我吧!」齊優人擡高雙手,作勢投降。「我是喜歡美女,但無福消受美人恩啊!我真的不想沾染自家的秘書,更不願被吃豆腐。」他一副受害者的模樣,面露委屈。

  先前大哥指派的幾任秘書皆對他心生非分之想,他一感受到對方內心意圖,便將人請回總經理室,請大哥發落。

  「王秘書沒那麼嫩,不會輕易被你迷惑。」齊旭已強調。

  先前幾位秘書原本在他底下工作都安份守己,豈料陸續調派到弟弟辦公室,成了他的貼身秘書不久,狀況一個接一個發生,她們紛紛成了弟弟口中的妖女、狼女。

  他認為這背後緣由肯定是個性風流的弟弟亂放電所致。「冤枉啊!大哥,我說過從沒對她們任何一位有什麼明示、暗示,是她們覺得我好釣,盡想著要爬上我辦公室裡的那張床。」

  齊優人再度喊冤叫屈。「她們沒有對大哥動過念頭,是不敢奢望能從你這裡飛上枝頭做鳳凰,因為大哥太過正經,滿腦子只有工作。」

  儘管大哥也是一表人才,還是名揚集團總裁的大公子,身價比自己高,卻不像他常有桃花困擾。

  齊優人輕歎口氣,無奈又說:「我生得貌美,桃花一堆又不全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媽咪和爹地,遺傳給我太完美的DNA.」他語氣中難掩驕傲自負。

  他的外型不僅異性緣極佳,甚至連男性都青睞,在PUB就不只一回被男性搭訕,確實有些困擾。

  而他對女性也不是來者不拒,他不過是要營造花花公子的假象,實際上對男女關係並不隨便。

  齊旭已無視弟弟哼哼唧唧一堆,懶得在這方面跟他擡槓,只是再度提醒,「你該收收心,認真在公事上。」

  弟弟初進公司那年工作態度認真,甚至表現傑出,還一度贏得集團董事和父親的好評價。然而之後他逐漸失去對工作積極進取的衝勁,更在一次舊疾復發、休養一段長時間後,要求父親減少他的工作重擔,母親亦擔心他身體狀況,要父親和他不可給弟弟任何壓力,後來弟弟甚至只在公司掛副總經理虛名,徒剩蓋章的輕鬆工作而已。

  他平日晚晚來公司,下班時間一到就準時離開,晚上和假日常去夜店、PUB瞎混,或找朋友吃喝玩樂,完全成了紈褲子弟。

  但即使弟弟看似生活浪蕩墮落,他卻不認為弟弟真的會如此漫無目標地過生活。

  因他不經意嗅出一些端倪,便想積極探出弟弟的底細,才不斷安插他所選的秘書在弟弟身旁觀察。

  「公司有爸和大哥撐著,綽綽有餘,我不適合管理這些複雜的百貨事業。媽也要我儘管放寬心過活,不用操勞公司的事。」齊優人再次搬出母親大人當靠山,聲音、表情立時轉為虛弱病態。

  其實他身體健康得很。那一次舊疾復發也是裝出來的,用一場重感冒蓄意加油添醋,再買通醫生診斷為年少曾有的舊疾復發,以此借口裝體虛,擺脫在名揚集團肩負的擔子,避開與大哥競爭較量的機會。

  齊旭已微蹙眉,想再勸些什麼,卻被齊優人搶白,立刻轉了話題,笑容可掬地問道:「大哥,媽要我問問你,有沒有跟相親對像約會或聯絡?」即使母親沒交代,他也早想探問大哥的八卦。

  距離大哥與日威金控千金的相親宴都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卻沒看到大哥有什麼後續動作。

  那場相親宴結束後,聽父母提及他們對杜小姐印象非常好,父親更認定雙方聯姻指日可待,甚至想盡早發佈這樁商界盛事,必能為雙方集團股價大翻紅。

  但大哥卻語帶保留,不讓父親在事情未明確前向外界透露任何消息。

  母親告知他,那日大哥對杜小姐也很有好感,不知為何事後卻沒動作,令兩老不由得心急起來。

  「我的事我會處理,不需要旁人乾著急。」齊旭已白弟弟一眼,他自有打算。

  「大哥有什麼打算,能不能向親愛的弟弟先透露?」齊優人繼續嬉皮笑臉。

  齊旭已俊容微凜。「上班時間不想談私事。」

  「這不算私事,是關乎集團的大事,一旦跟日威金控聯姻成功,將能得到他們的資金挹注,名揚在國內外便能同時擴建兩、三座百貨公司。」齊優人侃侃而談。

  「不是不管集團的事?現在倒能列舉我聯姻對集團擴張的好處。」齊旭已揚揚眉。弟弟嘴裡總說無心管理集團事務,其實還是有在關注,並非完全置身事外。

  齊優人一驚,敏感察覺正被大哥迂迴套話,忙改口打哈哈,「這種事隨便問一下名揚的幹部都知道啊,大哥既然不想談私事,那我也不打擾你工作,晚上見。」他朝大哥揚個手,匆匆站起身,決定閃人。

  跟心機深沈的大哥談話,他不得不多分戒慎,若只是單純手足間的閒話家常便罷,可大哥一旦認真要套他的話,他也許不小心就洩露了什麼,只能趕緊選擇結束話題。

  他隱約知道大哥近來慇勤派秘書給他的目的,不單為盯他對工作用點心,更有監視他的意圓,而他確實有不能讓大哥知道的秘密。

  一旦那秘密被揭穿,他將無法繼籲現在這般逍遙自在的日子。

  齊旭已見齊優人離開辦公室,長眸一瞇。他能肯定弟弟有事情瞞著他,他亦有揭穿真相的自信,只不過還得費一段時日。

  他們兄弟倆從小感情就很好,弟弟崇拜他,一直當他是學習目標,兩人在學業上,甚至之後的工作事業一直保持良性競爭,幾度相輔相成。

  然而弟弟變了,他逐漸失去工作熱忱,不再和他有工作上的交集,之後更是擺脫自身責任,把集團事務全由他接手。

  儘管優人對他這個大哥態度無異,依然熱絡又熱情,他卻能感覺到弟弟是戴上一張面具在面對他。

  弟弟待他的善意是真的,卻也對他隱瞞一些真實情緒,似在事業上消極地想退讓,那令他心裡窒悶,卻礙於一些狀況與不確定性,無法跟弟弟徹底攤牌談開心結。

  他只能等待時機,邊謀算一些計劃。

  想起他的相親對像杜伊蘋,他在她身上看到與弟弟相似的部分──他們都把真實的自己偽裝起來。

  他對杜伊蘋並非沒有進一步行動,相反地,他已在仔細盤算關乎自己的終身大事。

  原本他對婚姻沒特別想法,才不介意被拿來當商業籌碼,但對像若是杜伊蘋,他打算改變初衷。

  他想要這樁對名揚有龐大利益的聯姻,卻也想要杜伊蘋。

  不是一味聽從父親之命無異議接受聯姻的她,而是要她發自內心愛上自己,愛上齊旭已這個男人。

第4章(2)

  他從沙發折返回辦公桌,從電子信箱調出一封信件,再次瀏覽幾頁調查報告。

  相親宴結束後,他隔天便找了徵信社調查她,想知道她的大小事。不是調查日威金控千金,而是單單調查杜伊蘋個人,特別從她在台灣高中時期及美國大學生活做詳細調查,要知道她真正喜好、真正的交友情況。

  幾天後,他收到這份詳細資料,不出所料,杜伊蘋確實隱藏不少真本性,倒也不是不好的習性或缺陷,只是將不符合日威千金、上流名媛形象氣質的事物做修改、隱藏,甚至捨棄。

  如果他直接答應聯姻,輕易便能得到她,但那並非完整的她。

  生平第一次,他決定花費心神精力去追求一位女性,繼而讓對方以個人意願選擇他,且要全心全意,寧可放棄一切只為愛他。

  為達到那樣的願景,他即將展開一連串獵妻計劃。

  薄唇自信一揚,他拿起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是我,齊旭已。」那頭電話一接通,他低沈渾厚的嗓音便從容報出姓名。

  「呃?」那端,杜伊蘋無預警接到來電,驚詫了下,同時因他好聽的聲音心口輕震。

  距離那晚相親宴已事隔一個多星期,他卻完全沒和她聯絡。

  父親幾度詢問狀況,令她心生尷尬,無從回應,甚至連袁采卉都想打探後續消息,她在向好友告知目前狀態不明時,竟有股說不上來的失落。

  她以為,當他那晚告訴她「下次見面想看真實的她」,即預告他們很快會相約再見。

  然而他不僅沒和她聯絡,也未曾向父親回報相親後續,令她十分在意,不自覺地等起他的來電。

  在接到他電話的當下,她忍不住感到心喜與緊張,且他沒透過自己秘書或她父親代為傳話,而是直接打她的手機。

  「抱歉,最近工作忙,一直抽不出空。星期天方便出來嗎?或者我該先致電杜總裁,徵詢他的同意?」齊旭已態度溫文儒雅,自然地提出邀約。

  他工作忙是事實,但直到現在才與杜伊蘋聯絡,除了等徵信社的調查報告,也是要讓對方產生等待他聯絡的得失心。

  面對杜伊蘋這樣的女性,他所要採取的追求策略便是「欲擒故縱」。

  他並非情場高手,過去也僅交往過幾任女友,且憑他的身份根本不需多費心神追求,對方便會欣然接受成為他的女友。

  只不過杜伊蘋不同,對於他打算認真看待的未來伴侶,他破例要展開追求行動、討好對方。

  他認為追求異性就跟談生意一樣,摸清對方脾氣和需求,再採取適當對策,便能掌握局面,贏得勝利。

  「嗯,應該可以,我會跟我爸說一聲。」杜伊蘋輕應道,感覺臉龐微熱,心跳加速。

  「那麼行程由我安排可以嗎?星期日早上十點我過去杜宅接你,會在晚上九點前送你返家,若有問題,你直接打我手機告訴我。」齊旭已看似客氣詢問她意見,實則全由自己主導局面。

  「好。」她溫順應諾,粉唇愉快地上揚,意外自己竟是如此期待再和他見面。

  杜伊蘋原以為齊旭已會讓司機開豪華轎車來杜宅接她。

  所以當她看見他坐在駕駛座時不免有些意外,而且他並沒開搶眼的跑車或頂級進口車,他的車雖也為進口車,但強調的是實用性,沒有多餘的豪奢。

  「怎麼?我的車有什麼問題嗎?」齊旭已對上車後就面露一抹困惑的她問道。

  「沒有,只是意外你自己開車。」杜依蘋搖搖頭笑說。坐在副駕駛座,和他如此近距離待在同個空間,她感到既緊張又害羞。

  今天的他不再西裝革履,墨發也沒抹上發油,反倒一身輕便休閒服,與相親宴上差異頗大,但仍是個極具成熟魅力的男性。

  「我一向習慣自己開車。」除非必要,他鮮少讓司機接送。

  「所以你平常都開這部車上下班?」

  「看起來不像我的身份該開的車?」他側望她,微揚眉,刻意問。

  就是知道她不喜歡奢華鋪張的排場,他才開平時的代步車,沒打算向弟弟借千萬跑車來載她。

  「不會,這樣很好。」她微微一笑,欣賞他的踏實,不若一般富二代貴公子喜以名車襯身份。

  當她這麼想,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後座置放著大把花束。

  見她注意到後座的花束,齊旭已笑說:「也許老套,不過這是邀約佳人該有的禮數,鮮花、禮物。」

  說著,他從座位下取出一隻精品小紙袋遞給她。「我親自挑的項鏈,希望符合你的品味。」

  杜伊蘋怔忡了下,沒直接接過。她還以為他不同於一般男人,卻仍是不免俗地送大把花束、名貴飾品,即使尚未拆禮,見那紙袋也清楚是專櫃名牌。

  「不想收?那也無妨,這不過是見面附屬品,我另有其他驚喜安排。」見她沒過去遇到的女人開心收下,他不以為意,反倒覺得這才是她會有的反應。

  沒強迫她立刻接受,他側個身,探長手臂將飾品提袋往後擱在花束旁。

  回正身子,他笑說:「等今天約會結束,你若滿意我安排的行程,再將禮物帶走。」

  杜伊蘋因他舉動和話語,不由得又是一怔。

  她並非要拒收,那未免太不給面子,可他沒打算說服她,改由她做決定,教她反倒摸不清他想法。

  稍後,她對他選定的約會地點更感意外。

  沒多久,車子來到人車擁塞的台北車站附近,齊旭已將車停在台北車站旁一處停車場,下車後便往台北車站方向走去,她走在旁邊,納悶他要帶她去哪裡。

  「搭捷運,去淡水。」不待她開口提問,他先交代第一站行程。

  「欸?搭捷運去淡水?!」她麗眸一瞠,不由得複述,對這答案無比錯愕。

  「今天走平民路線,我安排平民約會。」他微笑解釋。

  「為什麼?」她神情驚訝,對他這超乎常理的安排仍非常意外。

  「你不想體驗?那我馬上改行程。」他作勢要折返停車處。

  「我想體驗!」她馬上急聲強調。

  她從沒搭過台灣的捷運,僅在美國唸書時,瞞著接送的司機和同學搭過兩三回地鐵,那令她覺得新鮮有趣。

  除了飛機,她鮮少有機會搭乘大眾運輸工具,而她一直不喜歡被專屬司機有形無形的跟蹤接送,每每一個人獨坐在靜謐的寬敞後座,都讓她心情煩悶。

  在美國那四年的學生生活,因父母不在身邊,她沒被管束得太嚴苛,能有幾次機會與同學一起出遊遠行,但自從大學畢業返回台灣後,她的生活空間愈顯狹隘,即使要與好友相聚,也無法一個人出門太久。

  如今,她置身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中,擠進如沙丁魚般的捷運車廂,她宛如初到這世界的新生兒,新奇的張大一雙眼,瞅著喧嘩的四周,情緒十分亢奮。

  「啊!」忽地,她不小心被旁人撞了一下,低聲驚呼。

  「你站這裡,手握扶柱。」齊旭已將她拉近,一隻手臂橫檔在她身後,避免她再次被人推擠。

  她倏地心一跳,仰起臉蛋,看著站在她身前咫尺的男人,霎時更覺得他偉岸英挺。

  她一手捉著扶柱,而他一手插褲袋,一隻手臂橫在她身後,並沒碰觸到她,可兩人面對面靠在一起,比起在他車內距離更近、更親密,教她不由得臉紅耳熱。當列車一行進,車廂晃動了下,她無預警往前一傾,撞上他肩臂。

  他大掌握了下她的肩頭,穩住她身子,低頭望她,唇角淡勾,要她兩手一起捉住扶柱。

  她臉龐更熱,聽話地雙手緊握身前扶柱,身子也偎靠過來,他則更近地包圍著她。

  他雙手沒有握住任何支撐物,一雙腿穩穩站立,車廂在行進中及停靠站時而晃動,他卻絲毫不受影響,穩妥站立。

  她感覺到他的可靠與穩重,無關他擁有的身份權勢,而是他個人,讓她有一種安穩的依靠感。

  列車到達淡水,一離開捷運車廂,依舊是擁擠的人潮。

  「還可以嗎?需要我牽你走,以免迷路嗎?」齊旭已停步,回頭看她,笑問。

  他一路上一直觀察她的神情變化,她有如初入叢林的兔子,有些害怕,卻又充滿好奇,時而羞齦,時而晶眸粲亮。

  在外面的她令他感到可愛單純,也真實許多。

  「不,不用,我可以自己走。」她輕搖螓首,說得有些尷尬。

  他一副當她是小孩子似的。

  就算內心萌生被他牽手的期待與悸動,可她還是有些矜持顧慮,兩人畢竟是第一次出門約會,不好進展太快速。

  「我們就往淡水老街閒逛,邊吃小吃解決午餐。」他與她正式約會的第一頓午餐不是去高級餐館,而是選擇吃小吃。

  「你常來這裡?」他對這裡似乎熟稔,教她意外,難以想像他這樣的人竟會在這裡出沒。

  「沒有,事前上網查過資料。」他解釋。他不是有閒情逸致逛街的人,也不曾來過這種多數年輕人出沒的景點。

  「那你怎會選擇來這裡?」她仍不解,再次提出疑問。

  「我認為你會想來這裡。」他說得肯定。

  就所獲悉的調查報告,經過一番探究後,他已經差不多瞭解她的真實個性、喜好與想法。

  她不禁訝異他能猜中她內心想望,比起講究氣氛、以金錢堆砌出的華麗浮誇排場,她更想接觸平凡人的生活,享受一份平淡卻真實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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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5-2-18 18:16:53

第5章(1)

  經過一番排隊等候,兩人坐在狹窄店面空間,當店員送上兩碗淡水最著名小吃「阿給」,齊旭已直接拿起桌上辣椒,往兩碗阿給各淋上兩匙鮮紅辣醬。

  「啊!」見狀,杜伊蘋驚呼。他竟沒問她就替她加辣?

  「太少?」齊旭已再舀一小匙辣醬到她那碗,也給自己的又添一匙。

  「我……不吃辣。」杜伊蘋尷尬地說。儘管那紅通通的辣醬讓她不由得嚥了下口水。

  「是不喜歡吃辣,還是不能吃?」齊旭已意有所指地笑問。

  他放下手上的辣椒罐,從褲袋掏出一包面紙遞給她,又將桌上一包餐巾紙推向她。

  「我準備了面紙,不夠的話這裡也有提供。你儘管吃,就算吃到鼻涕眼淚全出來我也不會介意。」他強調。

  知道她不得不戒掉愛吃辣的緣由,他也記得當年在火鍋店,他一度以為她難過哭泣,後來才知是吃辣所致。

  聞言,她十分驚訝。他竟還記得當年短暫相遇時她的狀況!「在這裡不用擔心被狗仔跟拍,我希望你做自己,不用對我隱藏或偽裝什麼。」他溫言說道,邊將筷子遞給她。

  他的話教她心口一陣悸動,感動莫名。

  「我……吃辣後真的會很狼狽。」她再次提醒,實在不想在他面前壞了形象。

  「無妨,今天本來就不走優雅路線,重點是輕鬆、自在、快樂。」他先動起筷子,大快朵頤嘗起生平第一次吃到的小吃。

  「這個味道真不錯,辣一點更過癮!」說著,他再連加兩小匙辣醬,將碗中阿給和醬汁染得通紅。

  見狀,她不禁瞞了下口水,也跟著放膽吃起來。

  沒想到他跟她一樣嗜辣,更沒想到她能在他面前輕易破戒,美味的阿給配上一碗鮮美的魚丸湯,比她吃過的山珍海味還令人讚歎。

  美中不足的就是享受辛辣後,她果真眼眶泛紅,鼻涕便要淌下,只能趕緊抽面紙,略側過身,羞窘地低下頭,在他面前不雅地擤鼻涕、擦眼淚。

  他不僅沒介意,反倒覺得吃完辣的她眼睛紅紅、鼻子紅紅,更像小白兔。

  「一點都不狼狽,很可愛。」他如實稱讚,化解她的困窘與不自在。

  「欸?」她擡眸驚愕。意外這種狀況下還能被他稱讚,這下連臉都紅了。

  她想起好友采卉說過的話──當一個人真的喜歡你時,連你自己以為的缺點,在對方眼裡也會變成優點。

  思及此,她心口一跳。他是客套說好聽話,或者真的喜歡上她?

  稍後,兩人離開這間阿給老店,繼續小吃巡訪。

  他買了兩杯冰涼的酸梅汁,插上吸管,將一杯遞給她。

  她微笑接過,吸了一口,酸酸甜甜,冰涼沁心,忍不住瞇起眼,她感覺這滋味像戀愛,而她也因為他,輕易嘗到了戀愛滋味。

  她內心再度枰然,怎麼也沒想過,從未談過戀愛的她會這麼簡單被他吸引,第一次約會便令她感動又驚喜。

  「我還不曾邊走邊吃。」見旁邊一堆遊客,人手一杯邊走邊喝,甚至人手一兩袋小吃,邊吃邊走,她一時還無法照做。

  「我也沒經歷過,一起試試。」齊旭已笑說。轉離這攤位,自然地邊走邊喝起來。

  見狀,杜伊蘋也忙跟上他,學習他的輕鬆自在。

  走著走著,他來到一個攤位前,買了一份糯米腸,看見豬皮時轉頭問她,「吃過豬皮嗎?我沒吃過,要不要挑戰?」

  她先是一怔,隨即粉唇漾笑,「那就一起試試。」有他作陪,她樂意嘗試。

  兩人融入人潮中,就像一般遊客一樣愜意,隨走隨逛,吃吃喝喝;也像一對對情侶,自然地相互分食。

  下午,他們跟著人群排隊搭渡輪前往八里,接著繼續閒逛,吃吃喝喝。

  今天一整日陽光燦爛,她心情一片明朗,一顆心暖烘烘,也甜蜜蜜。

  跟他首次的平民約會,令她倍感新奇,意猶未盡,回味無窮。

  翌日中午,杜伊蘋在自家餐桌和母親用餐。

  杜母又問及昨天她與齊旭已約會的情景,昨晚她返家時已向父母交代一回,不過只簡言告知兩人在淡水逛了一日,沒詳細說明是逛老街、吃路邊攤,甚至在他面前大剌剌吃辣。

  杜母以為他們是逛精品店、吃餐廳,也就沒特別詢問地點,只關心他們的情感交流。

  雖是聯姻對象,仍希望彼此能有些感情存在,對方能對女兒真上心,女兒才不至於只被當成名貴商品。

  「那齊先生有沒有說下次什麼時候再見面?」杜母又問。

  「沒有,他工作很忙,平日加班不說,假日都不一定能休息。」杜伊蘋有些無奈。

  她未來伴侶跟父親一樣是工作狂,她要有心理準備,將來肯定跟母親一樣,不是常守在家裡等丈夫夜歸,就是盡可能跟隨對方去交際應酬、出國出差。

  她明明最不想選擇那樣失衡的婚姻關係,偏偏她對他動了情,怕是以後只能心甘情願的陪在他身邊。

  她不由得一詫,自己會不會想得太快、太遠?她跟他也不過才私下相處一日、約會一回而已,竟就認定他是自己的未來伴侶?!

  這時,傭人阿梅端來一盤餐後水果送上餐桌,隨即聽到客廳傳來電話鈴聲,忙匆匆轉往客廳接電話。

  不一會,聽見阿梅喊道:「小姐,電話。」

  杜伊蘋心想會打來家裡找她,肯定是要約她喝下午茶的名媛小姐們,有些意興闌珊地前往客廳。

  「是我,齊旭已。」電話那頭,低沈嗓音先報上名字。

  她驚了下,心口頓時一跳。

  「打你手機沒接,猜想你應該在家用餐,吃飽了嗎?」他語氣自然地問。

  「嗯,剛跟家母用完午餐,正要吃水果,你呢?」她柔聲回道。

  一顆心評評跳,意外他會在這時間打電話找她,還直接打來家裡,語氣自然的彷彿兩人已是交往一陣子的男女朋友。

  「邊開會邊嗑便當,會議剛結束。」齊旭已如實報告。

  「工作辛苦了。」她表示關心。

  「還好,習慣了,男人嘛,應該的。」齊旭已朗笑一聲,說得無謂。

  他一句笑語,竟讓她感覺很Man、很帥。

  那端的齊旭已接著又道:「不過我今晚想取消加班,和你去看場電影,願意賞臉嗎?」

  「呃?」她先是因他突來的邀約怔了下,隨即大方應諾:「當然賞臉。」

  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又約她,且是在平常日,還願放下工作把時間撥給她,教她受寵若驚內心一陣感動。

  齊旭已和她約妥時間,又寒暄兩句,便結束短暫通話。

  放下話筒,杜伊蘋粉唇揚笑,期待今晚再次和他見面。

  「是齊大公子約你?這麼慇勤。」杜母來到客廳,聽見兩人談話,笑咪咪追問。

  「晚上約看電影,他下班後直接過來家裡接我。」杜伊蘋向母親交代,麗顏微赧。

  「那很好,看來他很中意你,不用多久就會正式提親,我要準備嫁掉寶貝女兒了。」杜母心情愉快地說。

  「哪有那麼快?我們也才見過兩次面。」被母親這麼一說,杜伊蘋更覺害臊。

  「既是聯姻,在初見面的當下就差不多達成一些共識,若你們雙方能互有好感,培養些感情就更好了。」杜母不諱言。

  就算今天齊旭已對女兒沒有經營感情的心,只在意商業利益,丈夫仍會讓這樁聯姻促成。

  對丈夫而言,替女兒找個有威望的夫家,一個有事業雄心、能保障她一生榮華富貴的對象,便是她最好的歸宿,至於愛情那種看不見的東西,從來不在丈夫評量範圍內。

  丈夫也許疼愛女兒,但比起他對自己事業的野心,女兒只能擺在後面,更遑論丈夫對她的感情程度。

  儘管在嫁給丈夫時她便深有自覺,但她的婚姻亦非自己所能選擇,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愛上一生相伴的伴侶,緊緊捉住杜夫人的身份,不被其他女人動搖,便是她能守住的美滿。

  雖然女兒也逃不開商業聯姻的命運,但她希望女兒能有幸獲得一份屬於女人的愛情。

  看女兒的嬌羞神情,她很確定女兒對齊旭已深具好感,令她非常欣慰。

  晚上七點,齊旭已帶杜伊蘋來到影城,兩人走到售票處,她先擡眼看看時刻表及周圍貼的海報,還有螢幕上播放的預告片段。

  除了大學時期,她極少到電影院,這幾年雖也常看電影,多是在家用大螢幕觀看DVD,而她真正最想看的類型,連在家都不方便觀看。

  她看到某部片名,眼睛頓時一亮,卻見齊旭已直接向櫃檯買了兩張票。

  「要看恐怖片?」她訝異了下。他沒問她,竟就猜中這麼多部電影裡,她最感興趣的一部。

  「你不敢看?」齊旭已轉頭看她,故意問。

  調查資料顯示,她不若外表嬌弱膽小,內心存著冒險與挑戰欲,也許因生活中受到許多束縛,才選擇表現出乖巧的行為。

  「我看恐怖片也會破壞形象喔!」她不禁低聲提醒。

  「那我倒想看看。」他俊唇一揚,一點也不介意她洩露另一面貌。

第5章(2)

  沒多久,齊旭已便見識到她因恐怖片而生的諸多反應。

  她並非真正膽大的女性,而是那種想看又害怕,又想體驗被驚嚇的刺激感的那類觀眾。

  她因劇情緊張而屏氣凝神,一雙手不自覺緊握;一到危急時刻,甚至雙手遮掩臉龐,戰戰兢兢地從指縫中窺視。

  忽地,她被嚇到,低低驚呼一聲,倒抽口涼氣,身子跟著一震,下意識捉住身旁的他,揪住他袖口。

  齊旭已對恐怖片無感,理智冷靜的他不信鬼怪之說,更遑論會被虛構影片所影響。

  他選擇看恐怖片,只為看她的臨場反應,而他發現,觀察她比他以為的更為有趣。

  當她不自覺扯他衣服時,他任她拉著,還將身子斜靠向她,大方把肩膀借給她依靠,傚法旁邊其他情侶相依偎。

  她果真將他手臂愈拉愈緊,身子靠向他寬厚的肩膀,一被嚇到立即將臉別開,往他肩頭鑽。

  驚恐過後,她這才嗅到一股男性氣息──她臉蛋貼著有些厚的西裝布料,鼻息間滿是一股男性淡香水的氣息……

  她嚇了一跳,忙擡起臉蛋,退開他身邊。「對、對不起……」她神色慌亂,心口撲通狂跳。

  她怎麼會不自覺緊靠著他,還把臉埋向他頸窩!

  「為什麼道歉?我並不討厭。」齊旭已忍俊不禁,低聲說道。

  即使在幽暗的電影院,他也能瞧見她燥熱發紅的臉蛋,慌張無措模樣,煞是可愛。

  「我……我……」她羞窘不已,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跟男性在電影院一起看恐怖片,沒料到竟會出現這種失常舉動。過去就是跟女性朋友看這種電影,她也不曾捉對方的手,意圖尋找庇護啊!

  稍晚兩人走出電影院,她忘了前一刻電影劇情的驚悚恐怖,只對後面發生的插曲感到害羞,臉龐仍覺燥熱未退,不禁尷尬地低下頭。

  「下次有新的恐怖片上檔,我們再一起來看。」齊旭已率先打破沈默,沒想到她還因方纔的事羞窘,真是可愛。

  愈發現她一些發自內心的單純自然表現,他對她更增好感,更確認將她娶回家的決定。

  儘管他能察覺她對他亦有好感,甚至可能動了心,但那仍不夠,待他先放完餌食誘哄,便要她化被動為主動。

  「先去吃晚餐。」

  「咦?我以為已經吃過了?」她這才擡頭,吶吶疑問。方才進黴影院時,他買了簡單餐飲帶進去食用。

  「那怎麼會是晚餐?」他好笑地道。她因太專心看電影,也沒吃多少。

  本以為他會帶她到知名的餐廳用餐,他卻驅車前往一處位於巷弄裡的不起眼川菜家庭餐館。

  裡頭沒太多裝潢,不大的空間僅擺了四、五張餐桌,但料理真材實料,美味可口且辣勁十足,令原本不太餓的她大快朵頤,吃個痛快,又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狼狽卻開心。

  晚上沐浴完,杜伊蘋坐在化妝台前,看著桌面那串玉蘭花,粉唇愉快輕揚。她摶起這串玉蘭花,深深嗅聞濃郁花香,心肺滿溢馨香,想起稍早的情景──兩人用完晚餐,步出那間小餐館,走往齊旭已停在巷弄街旁、一棵樹下的房車。

  這時她忽地嗅到一股芳香,隨口道:「好香!哪來的花?」她左右搜尋了下,並不見街旁有盆景花卉。

  「上面。」一旁的齊旭已伸手指了指樹上。

  她仰起臉蛋,微幽視線一時看不見樹上有花的影子。

  他腳一蹬,一個跳躍,長臂向上頭枝葉間一探,折下一串白色的花遞給她。

  「這是玉蘭花,見過嗎?」

  她伸手接過,擡眼望他,心跳不由得加速。

  她看過很多花,從男人手中接過的艷麗花束更是不少,就是兩人初次約會時他也曾給過她一把鮮艷花束。

  可那些都不及此刻置在她掌心的這串白色花朵。她確實沒收過玉蘭花,也不清楚它生長在高高的樹上,但這串看似簡簡單單的白花卻充滿芳香,且是他親手所摘,令她倍感驚喜與動容。

  「糟糕,我犯罪了。」齊旭已天外飛來一筆。

  「呃?」她一愣,聽不明白。

  「隨意攀折花木。」指指她手心那串玉蘭花,他裝似苦惱地道。

  「啊!那、那怎麼辦?」他一提醒,她也跟著緊張起來,急忙問道:「這棵樹是誰種的?是不是要向樹的主人買下這串花?」

  見她這麼認真的單純模樣,他忍俊不禁。「這是路樹吧?摘一串花為討佳人歡心,應該能被原諒。」

  思及此,她心口又是一跳,粉頰因他一句話而微熱,低頭望著手心的花串,心情歡愉。

  突然,她心生一念,拿出手機上網查花語。

  玉蘭花有著忠貞不渝愛情的寓意,花語是表露愛意、高潔、芬芳、純潔,反覆看著那涵義,她臉龐再度赧熱,內心枰然悸動。

  也許,他只是不經意隨手替她摘下這串玉蘭花,她卻不由得幻想許多,對這串他強調是生平首次親手摘的花,更愛不釋手。

  接二連三約會下來,她對他的喜歡大增,父親更積極催促兩人訂婚。

  儘管兩方才相識兩個月,嚴格來一這期間也不過約會四次,外加三通不超過十分鐘的簡短電話而已,因他工作忙,她總是等他主動來電問候或邀約。

  她以為現在談訂婚還言之過早,父親卻認為既然雙方在相親宴上都已達成共識,且齊旭已也對她頗有好感,這婚事該及早正式訂下為妥。

  於是當兩人第五次約會一起用餐時,她猶豫半晌,不禁語帶暗示地向他提及此事。

  聞言,他神色平靜看著她,「那是你父親的意思,那你呢?」

  「我?」她一怔,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含蓄地道:「我一向聽從家父安排。」

  若非對象是他,她不會心甘情願聽從父親的聯姻安排。甚至鼓起勇氣在談話間向他先透露父親有意催促兩方訂婚之事。

  「是嗎?」他淡應。低頭默默吃飯,對她的回答並不滿意。

  幾次相處下來,他能感覺她對他很有好感,但那仍不夠,他在意她的程度也許還比她對他更甚。

  他早已不在意父親想法,也無視父親再三催促欲公開雙方已經水到渠成的喜訊,他撇下利益交換,單單想選擇她當妻子。

  但她卻仍擺脫不了她父親的安排,並沒有表達自己情感的意願。

  她對他也許有一些喜歡,卻離愛上他還有一大段距離。

  所以他決定轉換另一策略,逼出她對他的真心。

  那日過後,兩人已經兩星期沒聯絡。

  杜伊蘋以為齊旭已去東南亞出差一星期,返國後便會主動與她聯絡,再次約她見面。

  然而她遲遲沒等到他來電,一顆心開始惦記著,面對父母追問時更覺鬱悶。

  「他沒打給你,你就主動跟他問候,約他吃飯啊!」袁采卉提醒。不知不覺她儼然成為好友的愛情顧問。

  「我主動約他?」杜伊蘋一愣,對」這提議有些懷疑。

  「你又不是那麼被動沒主見的女生,既然喜歡對方,且是以結婚為前提的相親認識,你積極些有何不可?」

  「其實……這幾天我一直想主動打給他,又莫名有些顧忌,怕打擾他工作,也怕他不喜歡女性主動。」只因上次吃飯,她大膽暗示父親催促兩人該談論訂婚事宜,那之後他便失去音訊,令她不免多想。

  「與其想這麼多,不如先照你的心意去做,想見面就主動約他,若他真的拒絕,之後再來分析問題。」袁采卉說得直率。

  也許好友這些年壓抑慣了,個性不自覺變得嬌柔且扭捏,她只好用力推一把。

  跟好友談完話,杜伊蘋頓生信心,於是主動撥電話給齊旭已。

  未料,他的手機被秘書接聽,告知他人在開會中,會留話請他回電。

  她等了一下午,又等了一個晚上,仍沒接到他回電,內心忐忑不安。

  翌日,她從父親口中聽到一個訊息,令她十分錯愕。「你們之前幾次約會不是相處得很好嗎?怎麼齊老總語帶保留,說聯姻可能有變數,齊旭已似乎另有打算,且不讓他多過問?」

  杜日耀有些憂心地詢問女兒。原以為兩個年輕人彼此都有好感,這才直接問準親家何時來下聘,希望早一日公開這樁對雙方集團大有助益的聯姻訊息,不料得到的回覆卻令他大感意外。

  面對父親質問,杜伊蘋啞口無言,聽到齊旭已似有意取消聯姻,她心口泛上一絲酸楚。

  「怎麼一回事?我們伊蘋條件這麼好,那齊大公子還有什麼不滿意?」杜母一聽,立刻維護起寶貝女兒。

  杜伊蘋唇輕抿,神情有些難堪。

  她不禁又想,該不會真的因她上次談話間提及訂婚之事,反倒令他怯步?可他既然都答應相親,就是有結婚打算,不該會因她有催婚之意就逃避。

  或者問題是在她身上?她認為先前幾次約會彼此感覺互動良好,而他或許不這麼認為?

  一瞬間,她心情沮喪失落,無比在意他對自己的看法,生平第一次對自己沒自信,擔心被他所拒。

  情緒低迷一整日後,她約袁采卉在隔天晚上吃飯,想和好友再次聊聊自己的問題,以及關於齊旭已態度反差的迷惘,一一尋求他人解惑。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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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5-2-18 18:18:19

第6章(1)

  杜伊蘋萬萬沒想到會在餐廳巧遇兩星期未見的齊旭已。

  一身西裝筆挺、英俊爾雅的他,竟跟位女性相偕來用餐。

  這是一處庭園式餐廳,餐廳以n字型環繞著庭園造景,假山水池、花木扶疏。她和好友坐在右側靠窗一隅的座位,透過木格窗欞,能清楚觀看到中庭那邊也是靠窗的用餐桌。

  與他相對而坐的女性不似他的客戶,對方穿著套裝,應該是0L.她原想當是他的秘書解釋,可兩人互動親密,即使聽不見聲音,見他談笑風生的模樣,儼然不是談工作。

  甚至他先前和她約會,她還不曾見他俊顏如這般時刻面帶笑意,兩人關係看來十分熟稔。

  同桌的袁采卉也在她注意力被吸引時,跟著側首觀望。

  「那就是你的相親對像、名揚的齊大公子?」袁采卉疑惑地問。

  儘管過去曾與對方有過一面之緣,但她早不記得樣貌,而此刻能令好友神情驚詫地觀望許久,肯定是男主角沒錯。

  「真的是一表人才、氣宇不凡。」袁采卉直言讚道,隨即問:「跟他吃飯的人是誰?好像關係很好。」

  她轉而看好友,卻見好友麗容微恙,低頭默默吃飯。「你也覺得他們看起來關係很好?」

  片刻,杜伊蘋低聲問道。連好友都一眼看出兩人互動不平常,那就不是她單方面捕風捉影、胡思亂想。

  她隨即向好友提及他態度突然冷淡,且似乎有意取消聯姻,令她猜不透他對自己的想法。

  兩人邊用餐邊談話,也隨時注意另一方的用餐動靜。

  那方已經用餐完畢,兩人起身準備離開,這時齊旭已忽然脫下西裝外套,上前披在女伴身上,一雙大掌還握了下對方肩頭。

  緊接著,他們相偕走出餐廳,步下幾階階梯,緩緩穿過中庭。

  兩人在假山池塘邊佇足,他側首低凝對方,眼神含情脈脈,半晌,他傾身在對方唇畔落下一吻。

  見狀,杜伊蘋瞠眸,心口一緊,心痛、難堪、生氣的情緒五味雜陳,在內心不停翻騰。

  這一刻,她再也無法替他解釋,他與對方是尋常朋友。

  既然他有交往對象,為何要答應相親,還屢屢約她出去,一再對她體貼相待?

  「沒想到衣冠楚楚的齊大少竟腳踏兩條船!」袁采卉眉心一攏,替好友抱不平。

  「若不是今天被我們撞見,你就被蒙在鼓裡了,幸好你們還沒真訂下婚約,你回去趕緊跟你父母告知所見情況,這婚約千萬不能屢行。」

  「如果他有交往對象,為何還要跟我相親?!」杜伊蘋喃喃問出心裡疑慮。方纔那幕讓她心緒大受打擊,才發覺她喜歡他的程度比自己以為的更甚。

  「那肯定是因對方身份不適合,看那女人外型雖不錯,但穿著打扮應該只是個上班族,或者是他的秘書之一?他想娶你也許只為名揚集團的利益,而背地裡卻可能跟所愛的女人繼續暗通款曲,聽說不少有錢男人都會養情婦,這種坐享齊人之福的男人簡直太可惡!」袁采卉愈分析愈覺得對方罪不可赦。

  她義憤填膺指責齊旭已的不是,一方面也安慰感情受傷的好友,要她趁早識清,選擇釋懷。

  杜伊蘋不願相信齊旭已真如好友所言是性格卑劣的男人,且若真如此,他該積極達成聯姻目的,為何突然對她冷淡,還意欲取消聯姻?

  回想兩人曾有的相處情景,她實在無法相信他是虛偽相待,她不相信自己首次動心喜歡上的對象是個爛男人。

  她決定,她要當面找他問明一切真相。

  翌日上午,杜伊蘋前往名揚集團總公司。

  她報出身份,雖沒事先預約會面,但齊旭已的機要秘書不敢怠慢,因他人尚在開會中,遂領她到總經理辦公室的會客區等待。

  對於自己衝動跑來找他,此刻的她內心有些忐忑,可她不想繼續被這份不明的感情所困擾,亦不願透過父親探問,她必須和他當面詳談。

  約莫半小時後,齊旭已返回總經理辦公室。

  「杜小姐,抱歉,我在會議中不知你臨時來訪。」當他步出會議室,秘書立即向他通報杜伊蘋到來,令他有些意外。

  他是知道她會找他問事情,卻沒料到來得這麼快,且是直接找來公司,之前她一直處於被動狀態,這突來的行動力令他內心有股期待。

  「是我失禮了,未先預約。」坐在沙發上的杜伊蘋見他總算出現,禮貌客套地輕頷首。

  原以為兩人已算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此刻卻感覺疏離陌生,令她內心有些難過。

  她不由得又想起昨晚見他親吻另一女人的畫面,心頭窒了下。

  「杜小姐是代令尊過來的嗎?」齊旭已先故意問道,在她對面落坐。

  「不,是我想來找你。」杜伊蘋一雙麗眸直視他,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把話說清楚。

  「什麼事還讓你專程跑一趟?」原以為她頂多是在電話中向他追問真相,看來他低估了她的勇氣。

  「昨晚……」她輕抿唇瓣,頓了下,還是決定開門見山說重點,「昨晚我恰巧看見你跟另一位女性一起用晚餐。」

  聞言,齊旭已先是故作驚愕,沈默半晌才道:「是嗎?這麼巧。」他狀似有些苦惱。

  其實,這是他刻意布下的一步棋,就是為了讓她看見進而誤解,為此試探她對自己的情感,會安排在那間餐廳,也是事前就得知她與友人約在那裡用餐。

  儘管這段時間他並沒與她聯絡,但他一直有派人暗中注意她的動向,以及和她交情最好的朋友袁采卉的行蹤,才好明確掌握她外出的地點。

  他的反應教杜伊蘋內心緊張,害怕那女性才是他真正交往的對象。

  「你跟她關係很密切?」她進一步詢問,想親口聽他承認……或者辯解。

  「你是來興師問罪的?」齊旭已雙手交握置在膝上,一雙長眸微繼,有意激出她內心波動的情緒。

  「我……」她一怔,壓抑心中生起的怒意,試圖理性地道:「我沒立場對你興師問罪。」

  她和他既沒有確實的婚約協定,他也尚未道出她是他的女友。「但我以為我應該有權問明真相,如果你已有交往對象,就不該答應跟我相親。」

  「她不是我的交往對象。」

  「那是你的女伴之一,或者床伴?!」她秀眉一蹙,不能接受他男女關係隨便。

  「都不是,她只是名揚秘書室的一員,我派給副總經理的隨行秘書。」他進一步澄清。

  「你說話不老實,我看見你吻了她。」杜伊蘋秀眉再度一緊,輕咬唇瓣,不滿他刻意的辯解。

  一見她麗容微慍,齊旭已內心卻高興自己激出她的真實情緒。

  「你也不老實,明明是來興師問罪,明明吃醋不悅,卻還要故作淡定。」他唇角一勾,笑望著她。

  聞言,她一詫,對他此刻的話和臉上表情感到困惑。

  「你老實告訴我你內心的情緒,我就老實告訴你,我跟金秘書的關係。」她瞅著他片刻,這才坦然開口,「對,我是不高興,看你跟別的女人親密互動心裡不舒坦,如果你對我沒意思,就不該一再約我出門,把我的心迷惑後卻又疏遠,跟別的女人吃飯約會還親吻對方,你這樣很糟糕,很惡劣!」她一股腦兒道出內心不滿,責難起他來。

  聽完她的指責,齊旭已不怒反笑。總算清清楚楚聽到她的心裡話,看見她以真實的性格面對他。

  「如果我真的這麼惡劣,你還會遵照你父親的意願跟我聯姻嗎?」他繼續詢問。

  她秀眉一擰。「我會向家父說清你的為人,如果家父只在意企業利益,仍要我下嫁,我不會反抗,但我絕不會再喜歡上你一絲一毫,你所娶的只會是一隻花瓶擺設。」她不惜把醜話說在前頭。

  「所以你喜歡我到什麼程度?」齊旭已唇角一揚,欣喜聽到她坦承對他的感情,但那仍不足以達到他的要求,他要的是她愛上他。

  「我不想回答。」杜伊蘋負氣道。從他俊顏上似瞧出一抹得意,她不禁後悔說得太老實。

  「我也喜歡你。」齊旭已坦然呼應她的情感。「我若對你沒意思,就不需浪費時間跟你再三約會,而你昨晚撞見的情景確實是一場誤會,或許該這麼解釋,是我蓄意而為,要讓我弟誤會。」

  其實這是一石二鳥,要她和弟弟同時撞見那情景,引起兩方各自誤解。

  只不過他不會向她坦然招認自己的計謀,只會強調用意在弟弟那邊,假裝被她撞見純屬巧合。

  她聽了一愣,才要開口發問,他接著繼續說下去。

  「我弟優人雖為名揚的副總經理,但這幾年他完全只掛個虛名,不管公司事,我無意間查出他並非真的鎮日遊手好閒、吃喝玩樂,隱約在外面另有投資,為探出他底細,近幾個月我開始安插秘書去他身邊探詳實。不料他一再氣走我所安排的秘書,直到金於俐出現,也就是昨晚你看到跟我一起吃飯的對象。

  「她是至今我所指派的副總經理隨行秘書中,唯一能在優人身邊工作超過兩個月還相安無事的人……不,也許該解釋她其實是優人難得有感覺,甚至喜歡上的對象。

  「我跟優人看似兄友弟恭,彼此感情不錯,但其實過去我們因故存有一點心結,這才造成他後來刻意不再插手名揚的事業,因此我才藉由金於俐幫忙,讓她假裝跟我親近,引起優人的醋意,繼而揭穿他內心真實情緒,也把過去的心結一併說開來。」他向她滔滔詳述始末。

  聽完他一番說明,她仍有些狐疑他話語真假。

  「可是你吻了她。」她無法不在意那畫面。

  「我吻了她?那究竟算不算吻呢?」齊旭已自問道。起身繞過茶幾,靠向坐在沙發上的她。

  他忽地靠近,教她心頭一跳,仰起臉蛋望著他。

  他一手搭在沙發椅背,傾身向她,無預警地在她右頰靠唇邊落下一個輕如羽毛的吻。

  她臉頰一陣麻,心口重重一跳。

  「我昨晚只是以這種程度輕碰了下金於俐的臉頰,你可能因為視覺角度而誤解。」他溫潤嗓音在她耳畔解釋。「她是我弟的對象,我不可能真對她有什麼不禮貌的舉動。」

第6章(2)

  他低凝她微赧的麗顏,又道:「若對象是你,我吻的地方就不一樣。」話落,他溫熱的唇已覆上她微啟的粉唇。

  她瞠眸,心一震。

  他沒有深吻她,只是在她唇瓣輕柔地舔吮,卻教她心口激盪,臉蛋嫣紅,身子一陣熱燙。

  半晌,他有些不捨地離開她蜜唇,聲音略顯低啞地道:「我想對你做的不只這種程度,只是有些事還沒確切說清楚前,我不能對你更進一步。」

  「……什麼事?」她麗眸氤氳望著他,羞紅臉蛋,低聲問道。

  「後天早上,我會安排一項戶外活動,那之後我再問清你的心意。」他語帶保留,性感的唇瓣輕輕一勾。

  杜伊蘋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景象,久久無法反應過來。「敢陪我玩嗎?」齊旭已笑問神情驚愕的她。

  之所以安排這項特殊活動,便是清楚這是她內心一直想做而不能做的刺激挑戰。

  「你怎麼知道我一直想挑戰這個?!」她心口澎湃,很是激動。

  早上八點,他便接她出門,之後驅車一路往陽明山國家公園前行,因他交代今日要穿著輕便的褲裝,她還以為他是要帶她去賞花健行。

  車子駛在陽金公路上,最後在馬槽橋前停下,她有些微愣地下車,懷疑要步行通過這條東南亞最長的拱型橋。

  忍不住想再問一路故作神秘的他,今天究竟要從事什麼戶外活動,這時她突然看見不遠處有一組人員在等候。

  幾名工作人員正在架設機具,那是從事高空彈跳的配備!

  「我特別預約了,專屬的教練和工作人員,今天只為我們服務。」

  「你喜歡高空彈跳?」她轉臉看他,很懷疑地問。實在難以想像以他的身份、個性會來從事這種搏命挑戰。

  「以前談不上喜歡,但試過後還不錯。」他說得委婉。

  若非先前調查過她,得知她這項未能實現的心願,他計劃幫她達成,這才自己先找教練特訓,嘗試這項冒險遊戲。

  「我一直、一直很想有機會嘗試一次,挑戰剌激極限,之前在美國唸書時,只偷偷跟同學去遊樂園玩雲霄飛車、自由落體,卻很難能瞞著我爸媽去挑戰這項運動,回台灣之後,我連遊樂園也去不了。」她說得感歎。身為日威金控千金,她很多事都不適合去做。

  她轉身,雙手扶在拱橋的紅色欄肝上,向下俯看陡峭深峻的馬槽溪谷,驚呼:「好高!從這裡跳下去一定超恐怖、超刺激!」光想像,她心臟就鼓噪亢奮,已是躍躍欲試。

  「這邊高度不過四十公尺,十幾層樓高,從上往下跳到回彈僅約三秒鐘,我原打算帶你去更熱門的高空彈跳地點──桃園北橫的大漢橋,那座橋的高度有七十二公尺,跳躍一回約需五秒鐘,我先前在那邊體驗過,很剌激。」他和她一起扶住欄杆,向下鳥瞰溪谷,邊提及他不久前的經歷。

  「只是考量到那邊距離稍遠些,且怕你一開始不敢挑戰中級,先帶你來這裡初體驗,若意猶未盡,下回再去大漢橋,甚至我們可以一起去挑戰台灣最高的高空彈跳,地點位於南投盧山的雲龍橋,高度有一百零五公尺,聽說由上往下跳到回彈需歷時七秒鐘。」他侃侃而談,有意和她一起挑戰,經歷更多剌激。

  為了討好她而做的一些事,對他而言也是一樁樁新奇嘗試,令他跟著一起體驗不同的樂事。

  一聽他提及還有進階的高空彈跳地點,她立刻用力點頭,非常期待在他的帶領下,兩人一起挑戰極限。

  稍後,教練進行一段解說課程,接著替初體驗的她穿好安全裝備及繫妥「綁腰跳」的繩索,再次提醒她以背躺式進行彈跳。

  當她站上欄杆,手腳張開呈大字型,望著不遠處山邊輕煙氤氳,不由得微微側首,俯瞰身下深峻溪谷。

  倏地,她頭皮發麻,心臟緊張狂跳,頓生退卻之意。

  怎麼辦?她想跳,這是她一直想從事的挑戰,可一到緊要關頭竟害怕起來,方纔他原要先示範給她看,是她等不及搶著嘗試。

  齊旭已看出她神情一抹驚惶懼怕,卻又不敢說不眺,他也知道她沒打算放棄,只是恐懼在所難免,何況是初體驗。

  「我先陪你一起跳。」他主動開口提議。

  她怔了下,想硬著頭皮說自己能做到,眼角餘光又望向下方深峻溪谷,不禁想倚賴他,希望能給她一份勇氣。

  不待她回應,他已轉而要求教練欲進行兩人同跳,並讓工作人員為他穿上裝備、綁妥繩索。

  他站上欄杆,一隻長腿橫跨向她,一雙大掌握住她腰肢,雙足忽地離開狹窄的欄杆面幾寸,令她緊張驚呼。

  「給你三秒鐘考慮,若後悔還來得及。」他臉龐貼靠向她,在她耳邊低語。

  「不,不後悔。」她搖搖螓首,卻因與他緊緊貼靠,一顆心更急遽狂跳。

  「OK!那就開始了,三、二、一,跳!」他喊完的同時,環抱著她往後一仰,雙雙急速墜落四十公尺深的溪谷。

  「啊──」她放聲尖叫,從心肺深處發出生平從未有過的極度吶喊,一雙手指更緊緊掐住環在她腰間的手背。

  儘管極度驚恐,她並沒把眼闔上,反而是瞪大著眼,在下墜剎那,看著眼前橋身迅速變小,咻咻的風聲伴著她的喊叫聲穿過耳際。

  沒一會,繩索往回彈向橋身,短短三秒鐘,她感覺心臟宛如被抽空,甚至她的靈魂也被抽離軀殼,有種恍如隔世,從死亡邊緣重生,乍見生命光芒的感覺。

  他摟著她回到地面,她竟腿軟站不起來,雙膝一曲跪倒在地面,一雙纖肩輕顫著。

  見狀,齊旭已緊張了下。難不成這運動對她而言真的太過危險,她雖想嘗試,但身體狀況根本不允許?

  「怎麼樣?沒事吧?」他蹲在她身旁,輕拍她顫抖的纖肩。見她低頭不語,他不禁後悔安排這項極限挑戰活動。

  「太……太……」她顫聲開口,喘氣不止,心跳劇烈。

  「太害怕的話,以後就不再試了,我抱你先回車上休息。」他順順她的背,便要將她拉起。

  她搖搖螓首,這才擡頭看他,「太、太剌激,太好玩了!」麗顏雖嚇得花容失色,一雙水眸也噙著淚光,語氣卻顯得亢奮。

  雖然過程一度非常可怕,以為自己離死亡很近很近,卻因身後有他緊摟著,她的懼怕很快便消散,取而代之是前所未有的剌激與快意。

  她全身血脈賁張,毫無顧忌地嘶聲吶喊後,曾被壓抑的細胞和情緒全都舒展開來,除了「痛快」之外一時找不到其他形容詞。

  他被她的反應驚得愣住。半晌,不由得揚唇一笑,鬆了口氣。

  「原來,你骨子裡真的喜歡挑戰剌激。」

  「是因為你,才能讓我放膽冒險。」她心情歡快笑說。突然看到他的手背有被她指甲掐過的痕跡。

  「對不起,很痛吧?」秀眉一蹙,她深感歉疚。

  「有沒有藥?我替你搽搽。」

  「不痛。」若非她提醒,他倒沒注意一雙手背被她指甲掐出紅痕。

  前一刻,他只全心全意要將胸前的她緊緊摟抱。

  他自己一個人還不至於恐懼,但聽她驚聲吶喊,他反倒因她的害怕而害怕,擔心她會不會受傷。

  這一跳讓他更確認對她的在乎,也要進一步探出她對他的在乎。

  「伊蘋,願不願為我冒險?」他溫言詢問。

  「欸?」她先是一愣。「我、我還要再玩一次,這次我自己一個人跳。」

  以為他是指高空彈跳,她這次有信心可以獨自完成,且一定要再試一回。

  「我所謂的冒險不是指這個。如果,我卸下名揚總經理的身份,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他的話教她怔忡,吶吶地問:「我聽不太懂……」

  「一旦我失去身份地位,你父親不可能同意我們的婚約。我先前之所以態度變得疏離,是因一些自身問題,我要放棄屬於我的財富,若你只聽從你父親的意願,就不可能跟只是齊旭已的我繼續走下去。除非……你不在意我的頭銜,只在意我這個人。」他神情有些凝重地向她表述。

  她一雙麗眸瞅著他,對他的話仍無法理解,可她清楚一件事,現在就能果斷告訴他。

  「我──」才開口,他倏地截斷她的話。

  「這樣吧,等你單獨挑戰高空彈跳一回,再告訴我答案。」他輕拍她的肩,微微一笑,也藉此要證明她是否有勇氣為他做出反骨的決定。

  她點點頭,站起身,先是原地跳躍幾下,確認已不再腿軟,便又踏上欄杆。這次,她朝他比個YA,粉唇高揚,即使因再次的高空彈跳心緒緊張狂跳,可她很勇敢,大張雙臂,自己倒數計時,毫不遲疑地往後一仰,倏地墜落溪谷。

  尖叫吶喊隨即迴盪在山壑間,直鏟她再次反彈回來。

  而他最後代替工作人員將她扶了下來。

  「真的好剌激,好痛快!」第二回體驗,她仍抑不住驚聲尖叫。彈上來那剎那全身再度發麻、顛抖,但她完全樂在其中,頻頻發笑,笑到眼角飆出淚花。

  「我要為你冒險,齊旭已,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她一雙美臂摟住他頸項,大膽且大聲的宣告。

  不管他有無權勢,不論父親是否會改變兩人聯姻決定,她都只想跟他在一起,勇敢地去愛他。

  聞言,他心口撼動。她的宣言比起高空彈跳運動更衝擊他心房。

  他非常欣慰且愉快地揚高嘴角,傾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密密實實地覆上她唇瓣。

  在這悠長的拱型橋上、蒼翠群山環繞間,他深深地、綿長地擁吻她。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5-2-18 18:20:23

第7章(1)

  「爸不是已安排我跟名揚聯姻,為什麼又要我去參加相親宴?」杜伊蘋對父親突如其來的要求非常不能接受。

  「因為齊旭已已經不是名揚的總經理,他日前因不明原因卸下集團職務,總經理之位由其弟齊優人接任。我向齊廣揚確認過,他只委婉表示大兒子暫時淡出集團不管事,極可能休息很長一段時間,至於是否會影響他將來在集團所能配得的權利,他多有保留,卻也坦承若仍願意聯姻,將不可能達成先前雙方所提的利益分配投資與投劃。」杜日耀面色凝重。

  杜伊蘋一聽,蹙眉困惑,又想起之前齊旭已所預告的事,此刻才完全明白他要她為他冒險的緣由。

  「就算這樣,我也要嫁給他。」她直接在父母面前宣告,這是過去隱藏真本性的她不會說出的話。

  她的宣告果然讓父母面露驚詫、一臉愕然。

  「你還沒聽出問題嗎?齊旭已為什麼會卸下集團總經理職務?若不是他個人身體出狀況,就是他可能犯下什麼嚴重錯誤,被董事會給驅逐或下放,以示懲處,不管哪個理由,他都不適合成為你的對象,他對日威金控更沒有實質幫助。」杜日耀神色一凜,對女兒曉以大義,不惜把話說得難聽。

  杜伊蘋一聽父親揣測齊旭已身體可能出狀況,心口不由得一緊。

  會是這個原因嗎?那他怎麼沒向她透露?那日他還帶她從事驚險剌激的高空彈跳,且身體看來並無異樣啊……不管如何,她不會輕易放棄第一次愛上的他。

  此刻,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找他,問他身體狀況有無異常。

  「如果這樣,那真的就配不上我們伊蘋了。」一旁的杜母面露一抹擔憂。轉而對女兒勸道:「還好你跟齊大公子的事尚未公開,且他後來也對你不冷不熱的,有意拒絕聯姻,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堅持的了。」

  「我另外幫你物色的對象,家世人品也都很出色,亦是有為的企業第二代,後天晚上雙方長輩將一起出席,談談細節。」杜日耀很快做出新安排。

  之前挑上齊旭已確實是他在商場觀察數年的最佳乘龍快婿,但如今他不得不改觀,找上心中第二人選做遞補。

  杜伊蘋一聽,頓生一股惱意,沒能壓下內心不滿,脫口便對父親嗆道,「爸把我當什麼?真的只是聯姻的棋子?我的對象是誰都沒關係,只要對日威金控有幫助,甚至可以隨便換人?」

  沒料到向來溫順、說話輕柔的女兒會直言表達抗議,杜日耀一陣驚愕。

  一旁的杜母見狀,連忙緩頰,「這事不需這麼急吧?總該給伊蘋幾天時間,好好沈澱心緒,畢竟她先前確實跟齊大公子有一些進展。」

  她清楚女兒很喜歡對方,如今面對丈夫輕易做出改變,另行安排,的確令女兒為難,只不過她也不便反對丈夫決定,只能婉轉建言。

  「那就改下禮拜吧,我再跟對方重敲時間,大概就選週三晚上。」杜日耀勉強退一步。

  他也並非那麼冷血無情,只是他已認定齊旭已並非女兒可托付的對象,便沒必要多拖延,希望趁此快刀斬亂麻,以免橫生枝節。

  「我不要!」杜伊蘋難得態度強硬,直接拒絕。

  「不管改哪一天,我都不會再參加任何一場相親!」她堅定表明立場,她的心已歸屬齊旭已,除了他,她不會另嫁他人。

  她轉身,匆匆奔上樓,隨後將自己關在房間裡。

  杜日耀與妻子相視一眼,他眉頭緊攏,詫異向來溫順聽話的女兒怎會改變這麼大?

  杜伊蘋幾次想出門去見齊旭已卻都被阻擋,更因父親執意逼她另行聯姻,她表達出生平最大的叛逆。

  今晚她與父親發生嚴重爭吵,父親一氣之下趕她出門,揚言若她只想跟齊旭已在一起,就別想再當杜家的千金大小姐,即使母親一再安撫雙方火氣,她終究負氣選擇離家出走。

  她搭上計程車,來到齊旭已位於東區的大廈公寓。

  這幾日她雖然沒能和他見面,卻曾打過電話和他簡短問候過,他告知沒再到公司,也很少回到齊家別墅,泰半時間都留在自己的公寓。

  當管理員通知有訪客,齊旭已很意外她會在這時間到來,等他開啟公寓大門,見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外的佳人,再度驚愕。

  「我離家出走了,你要不要收留我?」她有些困窘地扯一抹笑,厚顏問道。

  一時負氣收拾簡單行李便離開,直接跑來找他未免太不得體,有失矜持,可她顧不得那麼多,只想為自己的愛情堅持,哪怕被他以為她太過隨便。

  「當然!竭誠歡迎。」齊旭已唇角高揚,上前一步,張開雙臂將她擁住。

  沒想到她真為他做到這個地步,不惜跟父母對抗,毅然決然跑來投靠他。

  「我不是隨便的女性,可是因為你……」被他擁在胸懷,她內心一陣感動,仍想為自己衝動的行為做解釋。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欣慰說道。他早透過調查她,全然知悉她的一切,才會因她做出為愛離家的舉動無比感動。

  他替她將行李箱拖進屋內,領她到沙發落坐,隨即替她倒杯溫開水。

  「晚餐吃了嗎?」他先問道,現在已經十點半。

  「嗯。」她輕應,儘管並沒吃多少。

  她雙手握著他遞上的水杯,先低頭默默飲一口,擡眸看坐對面的他,有些擔憂問:「你的身體都好嗎?」

  先前電話中,他只說沒事,也沒多談突然離開集團的緣由。

  今晚,父親再度道出他是因想長期休養而放下一切工作,那也表現他在名揚集團的權力將被移除,他的身價瞬間便暴跌。

  但她才不管他的身價有多少,她只在意他的身體健康與否。

  「沒什麼大毛病,但想好好休養倒是真的。」他若無其事地笑笑。

  他輕鬆的回答,教她面露懷疑。若沒什麼大毛病,工作狂如他怎麼可能完全卸下工作,再不管自家集團的事務?

  「你不相信?若我說我得了什麼絕症,你是不是就要離開了?」他淡扯一邊唇角,語帶一抹試探。

  聞言,她麗眸一瞠,倏地放下手中水杯,緊張問道:「是什麼絕症?你告訴我實話!不管什麼狀況,我既然決定離家來找你,就不會輕易離開你,你想趕我出去也來不及了!」她情緒激動,神色擔憂不已。

  見狀,他釋然一笑,幾句話更探出她對他堅定不移的情感。

  他起身走到她身邊落坐,將她拉到他腿上坐好,兩人親密相偎。

  她因他突來的親暱麗顏赧熱,心口急跳。

  他低沈嗓音不疾不徐地向她說道:「先前跟你提過,過去優人對我存有心結,他以為我想獨攬集團權勢,為顧及手足間能和平共處,他選擇自動退讓,既而對集團事務漫不經心。

  「最近,我總算有機會和他發自內心徹底詳談,也確實解開彼此間的誤解。這些年來,我雖對事業充滿企圖心,將全副心神都投在集團事務上,但其實也因繁重工作和壓力有些倦意,身體確實累積一些小毛病,像是頭痛、失眠,胃痛等。」

  一聽到他坦承的病症,她擡眼看他,蹙眉擔憂。

  他大掌摸摸她秀髮,繼續道:「你放心,我做過全身健檢,不是什麼大問題,泰半是壓力與自我要求高所致。我想藉此給自己放個大假,也許半年、一年或更久,一方面逼優人不得不全力專注於公司事務上,讓這幾年對集團沒什麼實質建樹的他能有一番好表現,繼而被董事會肯定,我暫時退下亦能讓他更自由地主事。」

  弟弟私下的投資事業在被他公開後,能力早被父親和董事會再次認同,但他仍要弟弟把心力放回名揚集團,不再讓弟弟如過去這些年般悠哉過生活。

  他做出暫時引退的決定,一方面是要與弟弟交換生活方式,讓辛苦這麼多年的自己得以享一段自由安逸日子,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她。

  他要他所挑選的妻子確確實實愛上他這個人,甚至會為少了名揚集團總經理頭銜的他,不惜反抗父母,堅持自己的愛情選擇。

  而這兩點理由,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只不過他不會向她坦承他的算計,是以只向她單單解釋與弟弟有關的部分。

  「我這個假放完,或許要再返回集團工作,便要屈居次位,或更次位。也或許我一放假就安逸了,對事業不再有企圖心,你父親也因為如此才會毅然取消雙方聯姻意願,這樣你還想跟我在一起嗎?」

  「我今晚離開家,便失去日威金控千金身份,現在境遇其實很淒涼,你並沒被逐出家門,還是齊大公子,反觀我只是一介平民,這樣毫無身價的我,你還會想要嗎?」她反問。他不過選擇舍下權勢及事業,而她已是身無分文。

  「傻瓜。」他輕嗔。「你說錯了,你是無價的,而我也一直很想要你。」他啞聲宣告,傾身覆上她蜜唇。

  她雙臂環住他頸項,大方回應他的吻,任兩人唇舌深情糾纏,點燃彼此體內熾熱情潮。

  他熱吻著她,大掌在她身上愛撫,她抑不住呻吟呢喃,將他緊緊攀附。

  他將她一把抱起,邁開長腿,往主臥而去。

  「後悔還來得及。」將她輕放在床鋪,他低聲說道。

  「不後悔。」她羞紅臉蛋,輕搖螓首,心口急跳。

  他薄唇一勾,欺身向她。

  「等等……」她忽地有些緊張。

  「後悔了?」他擡頭看她,不免有些失望。

  「不是,我……我沒經驗……」她很害羞地道。即使不後悔把自己給他,卻因這太快的進展感到些微擔心。

  他唇角一揚,笑說:「別緊張,放心交給我,我會好好愛你。」

  「愛?」她因他說的字眼心跳加速。他還不曾說過愛她。

  「不是愛,難道只是性?」他揚高一邊眉,好笑反問。

  聞言,她秀眉一蹙,不喜歡這個玩笑。

  「我不會只因性就跟女人上床。」他正色強調。

  「我愛你,伊蘋。」向她直言表白。

  儘管她尚未向他清楚道出這句愛語,但她的行動早能證明她對他確切的愛。

  他因贏得她的心、她全然的愛情而心滿意足。

  因他一句愛語,她立即綻出一朵笑花,擡起雙臂圈住他頸項,柔聲回應,「我也愛你,旭已。」

  他再次覆上她甜蜜芳唇,熱切地吮吻纏綣。

  沒多久,他褪去彼此身上的束縛,更溫柔地、濃熱地品嚐她,勾動她陌生的情潮。

  她宛如置身天堂美景,身心飄然卻又暢快淋漓。

  歷經初體驗她急促喘息,香汗淋漓,趴伏在他結實溫熱的胸膛,聆聽他和她一樣狂亂的心跳脈動。

  「還疼嗎?」他大掌愛憐地揉揉她的髮絲,撫拭她額際的薄汗。他已盡可能善待她,但對初嘗情慾的她而言,應仍免不了身體的不適與疼楚。

  她輕搖螓首,羞怯說道:「我終於明白什麼叫「痛並快樂著」。」

  剛開始確實令她隱隱感到疼痛,可他帶給她的快意很快取代那抹疼,甚至教她逐漸感受不到其他,只被他給予的快樂充滿。

  「下次不會痛了,我的愛只會給你滿滿的快樂。」溫潤嗓音一語雙關,再次向她傾吐甜蜜愛語。

  她麗顏再度染上紅暈,心口喜孜孜、甜蜜蜜地偶著他,沒多久便幸福地入睡。

第7章(2)

  杜伊蘋在廚房忙碌,心情愉快,嘴裡不由得輕哼起來。

  早上出門跟弟弟約在外面談事情的齊旭已,進家門後便聽到廚房那裡傳來哼歌的聲音。

  他莞爾一笑,悄然步近,見她繫著圍裙站在流理台的爐火前,這景象令他意外。

  她軟軟的聲音哼唱著有一句沒一句的歌曲,且音調似乎不準確,教他懷疑她所唱的是哪首經典老歌?

  「我不知道你會下廚。」

  突然出現的聲音,教邊哼歌邊烹飪的杜伊蘋嚇了一跳。

  回身看向站立廚房門口的他,她有些尷尬地道:「你回來了。事情都談完了?」以為他會稍晚才回來。

  剛才,他有沒有聽到她五音不全的破鑼嗓?

  「談完了。你出門買菜?」他這裡雖有全套廚具設備,但沒在開夥,而就他所知,大小姐的她也不曾下過廚。

  「不介意我使用你這好像沒用過的廚具吧?」她笑笑問,不由得鬆口氣。他沒提到她的歌聲,應該是沒聽到吧!

  「非常歡迎物盡其用。」他攤攤手,步上前,想看她煮什麼料理。「你會烹飪?」不由得再問道。

  「第一次。」她有些靦腆笑說。這亦是她曾想嘗試的事情,不過只會想為真心喜愛的對象下廚。

  「喔,那我是不是要先準備一下胃藥?」他揚了下眉,開玩笑道。

  不管她煮的東西能否入口,他都會捧場的。而以她砧板上切妥的食材來看,並不像生疏的初學者。

  「不用胃藥吧?我是煮顧胃的料理。」她強調,對自己初回手藝倒還有一分信心。

  她將蒜末加入熱過油的炒菜鍋炒香,拿著鍋鏟的手勢雖不算熟稔,但也不至扭捏,緊接著便放入雞肉拌炒,再放進撕成小片的菜葉一起炒。

  她笑盈盈邊介紹道:「我上網找的食譜,這道雞肉炒高麗菜是顧胃好料理,不僅營養又低卡喔!」

  當她一聽他告知有腸胃不適的毛病,她就想先找幾道顧胃健腸的食譜來嘗試。

  「雞肉炒──高麗菜?」一旁認真觀看她烹飪的齊旭已忍不住提問。

  「對啊,高麗菜是顧胃的好食物呢,我也是上網查才得知的。」

  這時見菜葉已炒軟,她撒上一點鹽調味,又加入少許枸杞拌炒,不久便熄火,將料理起鍋盛盤。

  她嗅聞看來色香具備的料理,有種滿足感,這是她第一次親手烹飪呢!

  「應該不錯喔!我也許有料理天分。」把餐盤端近他鼻前,她洋洋得意地說。

  「先給你按個贊!有八十分。」他微笑讚許,尚未嘗味道便先大方地打下高分。

  「只不過,若改個名符其實的料理名稱,應該能拿九十分。」笑笑地意有所指。

  「呃?」她微愣。怎麼名不符實?

  「這應該稱為雞肉炒大白菜。」見她仍不明所以,他索性直接點破。看來她真的買錯了菜而不自覺。

  「欸?」她瞠眸一驚。「這是大白菜,不是高麗菜?!」

  生平第一次上傳統市場,很多菜她根本不認得,其他還有問過菜販才下手,這個因一看外觀相似,她完全沒問便買下,沒想到竟搞了大烏龍!

  「大白菜也很好吃。」見她面露一抹苦惱,他微笑說道,轉身便拿來一副筷子要先試味道。

  「不行。」她忽地將餐盤端開,還往背後藏。「你不能吃大白菜,大白菜屬性寒涼,容易造成腸胃負擔。」

  聞言,他一怔。手拿的筷子就停在半空中。

  聽她又道:「這盤菜我吃就好。我還要準備兩道顧胃料理,和風秋葵跟山藥蛤蜊排骨湯,稍晚再讓你吃午餐。」

  他因她認真叮囑模樣,忍俊不禁。「哪有這麼嚴格規定?」他並非嚴重胃疾患者,需對食物謹慎忌口,她未免太過小題大作,緊張兮兮。

  「你真可愛。」一想到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為了自己竟費心上網查食譜,還親自去傳統市場買菜,令他著實動容。

  而前一刻順利炒出料理,她麗容洋洋得意,卻在得知弄錯菜名後突地垮下臉,微惱又困窘,還完全不準他吃。

  她的行為與瞬間變化神情,再再令他覺得可愛又單純。

  「呃?」沒料到他突然誇她,還說她可愛,教她怔了下,臉上有些不自在。

  他一隻長臂探向她端往身後的盤子,拿近前,動起筷子,夾一大口送進嘴裡品嚐。

  「嗯,味道真的很不錯,我等不及要開飯了。」

  他將盤子端往餐桌,隨即又返回廚房,繼續觀看她做另兩道料理,甚至想參與幫忙。

  稍晚,她順利完成三道菜,擺放士桌,神情滿足充滿成就。

  她脫下圍裙,才要宣佈可以開飯了,忽然想到了什麼。「啊──」

  「忘了煮飯?」他順勢接口。

  「對……怎麼辦?」她轉頭看他,再度面露困窘。

  她連米都忘了買,只心心唸唸在意著要做的料理所需用的食材。

  「那就吃菜啊!你做的菜不鹹,單吃也很好。」他完全不介意沒飯配。

  「還是你要配飯的話,我可以叫外送。」見她仍攢眉憂愁,他建議道。

  「對不起,我原本很有自信的。」怎知會一再出「茶包」。

  「我說真的,對於你第一次下廚,給你一百分滿分。」他拉過她一雙柔荑,撫摸她柔嫩手心。

  「你的表現太令我意外,不僅能彈出一手好琴,還能燒出一手好菜。」這雙手過去可是不動三寶的。

  「你稱讚得太誇張了。」她好笑地睞他一眼,因他的讚美與鼓舞,瞬間便神采飛揚。

  「不誇張,我對你不僅說好話,更是說實話。」他這溫柔的一面只會對她展現。

  「那……光吃菜如果吃不飽呢?」

  「那就……」他低頭凝視著她,唇角輕勾,曖昧笑說:「吃你。你會負責把我餵飽吧?」

  她因他的調情霎時紅了臉蛋,忙擺開他的手,轉身去拿碗筷。

  離家出走和他同居第四天,朝夕相處她才發覺對他的認知與過去大相逕庭。

  他不僅不是初印象時腦中只有事業的工作狂人,也不似兩人曾有的幾次約會情景,待她紳士有禮,有一分拘謹,本性竟是熱情狂野,每天都對她展現熾熱愛火。

  餐後,他果真又將她抱往臥房做運動。

  每次與他肌膚相親,都教她身心歡愉滿溢,剌激又快樂。

  激情狂愛後,他大掌輕拭她額際薄汗,摩挲她嫣紅臉蛋,啞聲低語道:「剛才忘了回應你的疑問,我的回答是「Yes」。」

  「嗄?」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教她不明所以。

  方纔,她不記得有問他問題啊?她只是一再不住地呻吟呢喃,而一回想他對她做的事,她又熱紅了臉蛋。

  「我回來時,你不是正在唱歌──Willyoustilllovemetomorrow?」他提醒道。

  當下因她音調不正確,他一時懷疑她唱的歌為何,但那句歌詞太熟,仍能判斷她是在哼唱西洋老情歌。

  「那個,我……」沒料他這時提醒,她麗容一窘,尷尬不已,忙將頭埋進他臂彎裡。

  「我隨便亂哼的,五音不全又很難聽,你快忘掉。」以為他沒聽到,沒想到他聽得這麼清楚。

  「嗯,比起你的琴音跟廚藝,這歌唱部分是不太及格。」他先不諱言評分,隨後又溫言解釋,「雖然音有點不準,但歌聲不難聽,你唱歌時滿可愛的。」大掌揉揉直往他胳臂裡鑽的小腦袋瓜。

  聞言,她一詫,擡起螓首望著他。

  「真的不會很難聽?」很懷疑地問。

  「你唱歌的聲音有點稚氣,甜甜軟軟的,確實很可愛,以後多唱給我聽,嗯?」他語帶鼓舞。自己確實喜歡聽她唱歌,而她的特殊歌聲竟讓他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你真善良。」她忽地神情一變,從尷尬羞窘轉為愉快開懷,伸手摟住他頸項,還獻上一感謝之吻。

  以後啊唱歌給你男朋友聽,他一定會喜歡。

  她記起好多年前采卉曾說過的話,當時她還認為不會有這樣的對象出現。沒想到他真的喜歡她的歌聲,將她最大的缺點視為優點而稱讚。

  他對她包容的愛,教她感動又開懷。

  「明天、後天,未來每一天,我都依然愛你。」他進一步回應她所唱歌詞,以歌詞向她深情告白,「你是我的唯一。」

  聞言,她麗容笑得更燦爛,忍不住又親親他的嘴,他真的愈來愈會說甜言蜜語了。

  「再來一次?」他啞聲問,在她唇瓣輕琢。

  「現在還白天,你就……」趴伏在他身上的她,感覺他腿間昂揚再度勃發,不免意外他輕易又升起的慾望,他們才剛歡愛完啊!

  「那就──一直做到晚上。」他邪氣一笑,不容她拒絕,一個翻身,再度和她熱切的翻雲覆雨。

  過去,他對男女情慾向來很節制,面對交往對像總是理性自持,以工作為重。

  唯獨她能讓他展露不曾有的感性熱情,教他食髓知味,一再因她輕易燃燒慾火,只覺愛她愛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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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5-2-18 18:22:42

第8章(1)

  早上十點,齊旭已把外送餐點端進臥房,喚醒睡夢中的佳人,起來盥洗吃早午餐。

  「這樣會不會太沒規矩?」原以為會在一旁沙發用餐,不料他直接把托盤端上床鋪,教才盥洗完踏出浴室的杜伊蘋怔了下。

  「跟我在一起,不用在意規矩。」他說得隨興。跟她在一起,他不覺也卸下一層拘謹面具,只想自在地和她享受兩人生活。

  「那我換一下衣服。」她身上還穿著睡袍,而他亦然。她不禁懷疑他前一刻難道就用這性感模樣去開門拿外送餐點?

  「不用換了,換了還要脫,我們來開睡衣趴。」他單腳曲膝坐靠在床,朝她勾勾手,眨眨眼,睡袍前襟袒露大片麥色胸膛,模樣性感撩人,教她不由得臉紅。

  「或者你要換套性感的內衣?」見她瞬間臉泛紅,他故意逗她。

  「你還要不要讓我吃早餐?」她輕嗔。他在這方面的言行,實在與他外在表現背道而馳。

  「當然,上來吃早餐,吃飽再說。」他收起調情的眼神,不再捉弄她。

  明明她都與他歡愛那麼多回,她卻總是輕易就害羞,宛如純情小白兔,教他忍不住想逗她。

  他遞給她一份餐盒,裡面有生菜沙拉、馬鈴薯泥及一大份法式總匯潛艇堡,另外還有一杯熱拿鐵、一小盒水果切片。「份量太多了。」

  「多吃點,我會幫你消化熱量。」他拿起一杯熱美式,仰頭喝一口。

  她美眸睞他一眼,他意識到自己又不自覺脫口挑逗她,於是改口道:「吃不完我再幫你吃。」

  「我發覺你才是兩面人,比我過去的偽裝還厲害。」她咕噥著。

  「哈哈!」聞言,他朗聲一笑。「也是因為你,才能引出我的另一個面貌。」

  她聽了,覺得這句話很動人。他們都因彼此才能表現出最真、最無偽的一面。

  「伊蘋,我打算出國度長假。」用餐之際,他提出這早打算向她談論的話題。

  「呃?」她擡眸怔了下。「你要出國?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心裡不由得有些慌。

  兩人才像連體嬰般朝夕膩在一起,甜蜜恩愛不過一個星期,他卻打算出國離開她?

  「那我……」她斂下長眸,低聲探問:「我還能暫住這裡嗎?」離家出走的她,一時沒其他地方可去。

  「不行。」他直接回絕,教她神情受傷。

  「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出國,我們一起去度假,一起去經歷不同的風景。」

  因他的提議,她擡眸怔怔的望著他。

  「願不願意?你若不同意,我一規人出國就沒意思了。」決定長期旅行是為了想替她圓夢。

  「當然願意!」她立刻點頭,宛如在答應他求婚似的。她還擔心他沒打算帶她同行呢。

  「真的可以?你爸媽那邊怎麼交代?」見她迫不及待點頭,他不禁莞爾。

  「我都被趕出家門了,哪還需要交代。」她撇撇嘴說道。

  因跟父親吵架離家,內心難免不好受,但她只能用強硬方式來表達立場,守護自己的感情,唯獨婚姻,她不願再聽命父母安排。

  這幾日,母親三番兩次打電話給她,要她別再跟父親賭氣,勸她快點回家。她只能一再強調,除非父親接受她跟齊旭已交往,否則她不會回去。

  出國也好,或許離開一段時間,父親態度會軟化,不再執意要她另做聯姻,會接受她與齊旭已交往之實。

  「真的要為我不回家?」他再次確認她的意志。

  「你值得。」她回得肯定。唯有他,值得她付出與冒險。

  他滿意她的答案,於是轉回先前話題,問道:「有想去哪裡嗎?」

  「都好,只要跟你在一起,到哪裡都是天堂。」她甜甜笑說。

  她以前一直有幾處這輩子很想去經歷而父親不可能讓她前往的景點,例如西藏、尼泊爾、非洲肯亞,甚至亞馬遜叢林之行。

  然而那些自學生時代的想望,她現在不太在意了,跟他在一起,確實去哪裡都很剌激、很美好。

  他揚唇一笑,寵溺地輕捏她秀鼻。「嘴巴比我還甜。」

  「吃多你的口水咩!」她好笑道,雙頰飛上兩朵紅雲。「那就再多吃點。」他傾身便想攫住她甜蜜芳唇。忽地,手機響起,是她的手機鈴聲。

  她只得把未吃完的餐盒交給他,跨下床鋪,拿取擱在沙發提包內的手機。

  一見是母親來電,她只能接聽。

  手機那頭,母親依然一開口便是勸她回家。

  「爸答應了?」她探問道。

  「有什麼話回家再好好說。」杜母沒想到溫順的女兒負氣一出走竟就真的不回家,只能一再苦口婆心規勸。

  「我說過了,爸不答應,我就不回去。」她給予母親相同回答。那亦表示只有母親單方面要她回家,父親依然對她的抗議行為沒有一絲妥協。

  「我人已在路上,快到齊旭已的住處,你不跟我回去,我直接跟他談,讓他放人。」屢屢勸不回女兒,杜母不得不直接行動。

  女兒尚未嫁娶,竟跑去跟男人同居數日,就算對方是原本的相親對象也很不妥,她只怕再這樣下去,遲早被狗仔爆料,那將嚴重損及女兒名譽。

  一聽母親就要直接找上門,她心一驚,看一眼人在床上的齊旭已,轉而對母親低聲說:「媽,我們去外面談。」

  匆匆決定地點,約母親前往離這不遠的一間飯店的咖啡廳,她不想母親來這裡,當面要求齊旭已讓她回家,擔心他因此而為難。

  結束通話,她向他說道:「我媽臨時來找我,我去跟她喝杯咖啡,談談就回來。」說完便往更衣間走去。

  「約在哪裡?我載你過去。」齊旭已將吃得差不多的餐點往床頭櫃一擱便要跨下床。

  「不用啦,我搭計程車就好,很近的。」之所以約外面就是不希望母親和他碰到面。

  「不讓我接送?該不會這樣就被帶回家?」他有些不放心地問。

  「怎麼可能?我若不想回家,就算有隨扈來強押都不可行。」她態度堅決。補充又說:「更何況是我爸趕我出門的,他才不可能想押我回去,我媽頂多是再三柔性勸說。」

  「別去太晚,若超過三小時沒回來,我就直接去接你。」他揚唇微微一笑說。

  「我不知道你這麼黏我呀?三小時不見就不行。」她好笑道,心口不由得泛上一抹甜。

  「你知道的,我無時無刻都想緊緊「黏」著你。」他刻意強調那字眼,說得曖昧。

  「不跟你擡槓了,色狼。」她睞他一眼,輕嗔。再度因他不正經的三言兩語而臉紅耳熱,急忙轉往更衣間換外出服。

  一關上門,她隨即聽見身後傳來朗聲大笑。

  杜伊蘋來到飯店一樓的咖啡廳,搜尋起母親身影,尚未見母親到來,卻注意到另一桌客人。

  那女性她認得,是她一度吃醋的對象──金於俐。

  而坐金於俐對面的男性雖背對著她,但顯然是齊旭已的弟弟,因她聽見金於俐喚他名字──優人。

  意外巧遇齊旭已的弟弟跟女友在這裡喝咖啡約會並沒什麼,但他接下來卻提及她所愛的男人,教她不由得側耳聆聽。

  「我大哥實在太過分了!竟真的把工作丟下,要我全權負責。」齊優人累積數日的不滿,終於忍不住向準未婚妻抱怨。

  「誰讓你先前日子過得那麼逍遙,如今換辛苦多年的總經理暫時卸任,好好放個長假也不為過。」金於俐持客觀立場。

  「你是不是又被我大哥收買?」齊優人瞇眸,有些不滿地質問。

  「你準未婚夫我如今被壓搾到連一點休閒時間都不剩,想跟你私下吃頓飯、喝杯咖啡,只能趁出差回來、還沒回公司交差之際,偷偷摸摸先跟你見面,你非但沒同情我,竟還替我大哥說話?虧我一下飛機就迫不及待想見你,你態度居然這麼不冷不熱。」他不由得難過起來。

  「幹麼啊?」金於俐因他故作可憐兮兮,翻了個白眼。「你直接回公司,我們不就能見到面,何必先約在外面碰頭?且之前在公司天天都能見面啊。」

  她只不過這次沒跟著他一起出差,兩人才分開五、六天,他就一副被她冷落太久似的,令她感到好笑。

  「一回到公司,就有堆積如山的工作要我處理,還有開不完的煩人會議,我連要跟你說句情話都不行,這種情況以後只會更嚴重。我大哥有當工作狂的狂熱因子,我可沒有。他這次會想暫時退隱商場,不僅是要我不得不扛起名揚集團的責任,更是他處心積慮在算計他未來老婆。」齊優人說得憤慨,端起咖啡大喝一口。

  「算計他未來老婆?」金於俐疑問。

  在一旁聽到這句話的杜伊蘋更覺怔愕。

第8章(2)

  「你就不知道我大哥有多陰險狡猾!他之前收買你去跟他吃飯,合演一齣戲,不僅為激起我的醋意,繼而跟他攤牌談清過去曾有的心結,我大哥更有另一個重要目的──讓相親對像誤會而吃醋。」齊優人向女友道出大哥的心機。

  「為什麼?他又怎麼知道那晚對方會在那餐廳出現?」金於俐納悶。

  「我大哥早就找人把杜大小姐調查得|清二楚,包括她隱藏的一些內在性格。於是順應她的喜好,在幾次約會中讓對方對他深有好感,甚至芳心悸動,之後改採「欲搞故縱」,以工作為由暫不見面,再暗中派人掌握對方行蹤,以便他接下來的計劃。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既是聯姻對象,他何必多此一舉,直接答應聯姻就能把對方娶進門,人財兩得,為何還要設計對方吧?」齊優人問道。

  金於俐點頭,滿臉好奇。

  「我大哥在事業上好勝心強,對感情亦然,過去雖對幾段感情都不溫不火,但任何局面與結果皆要是由他所主導才行。尤其這次預計聯姻對象是他喜歡的人,若他順其自然同意聯姻,只會娶到一個聽父母之命的溫順千金女,甚至是花瓶,對方未必對他有真感情。

  「他為了贏得對方情感,不惜大費周章展開獵妻計劃,要讓對方先愛上自己,且要對他無比看重與在乎,這才不惜暫時放下他名揚總經理的頭銜,就為試探對方能否對身價暴跌的他持續一份真感情。

  「他故意對外聲稱,因個人因素卸下集團要職,且要休息一段時間,讓外界、尤其是日威金控的杜總裁誤以為他若非身體出問題,就是因故出錯被集團內部鬥爭而下放。一旦他假意失勢,原本的準岳父誓必會取消聯姻政策,這時就能清楚女主角的態度,看她是會一味乖乖聽父親之命,接受另一場聯姻?或心生反抗與叛逆?」齊優人一股腦兒道出大哥一連串對杜伊蘋的算計。

  在一旁靜默聽著的杜伊蘋,麗容不由得刷白。

  「沒想到總經理這麼……狡猾。」頓了下,金於俐只能道出這字眼。

  個性沈穩拘謹又內斂的齊旭已竟這般費心算計一個女人?且對方還是他有意迎娶的對象。

  「大哥輕鬆布幾個局,就讓一個溫順乖巧的千金大小姐為了他不惜與自己父親反目而離家出走,還義無反顧跑去跟大哥同居,大哥對這成果洋洋得意。」齊優人再飲一口咖啡,對狡獪的大哥把心機用在未來大嫂身上難以苟同。

  杜伊蘋心口一緊,臉上滿是難堪與憤怒。沒想到她一心一意愛上且全然信任的對象,竟從頭到尾都在欺騙她?!

  然而接下來,她聽到了更難以忍受的真相──

  「還不僅如此,我大哥在杜伊蘋因她父親欲另安排聯姻對像而表達抗議後,便暗暗去找杜總裁談話,做了一番私下利益協議,倘若屆時杜伊蘋不惜為他離家出走,杜總裁便輸了賭局。」

  「不會吧?連杜總裁都在算計自己女兒?」金於俐難以置信。

  「還有我老爸,他後來也知情,卻佯裝不知,對大哥突然請辭也沒特別反對,就只是默默配合大哥行事,他們兩個長輩根本沒放棄雙方聯姻政策,認為大哥遲早會娶杜伊蘋。

  「大哥用什麼手段去追妻,去騙到對方先心甘情願獻身獻心付出,我原本也不想多說什麼,但只要一想到現在的大哥無工作一身輕,天天跟同居女友膩在一塊,甚至已計劃相偕出國度長假,而我卻要被滿滿的工作壓得喘不過氣,連跟自己女友約會的時間都沒有,我要是不向你好好數落大哥一番發洩不滿,實在心緒難平。」總算向女友抱怨完,齊優人端起咖啡杯,飲完最後一口。

  「決定了,我要蹺班半天,我們去開房間,好好溫存一下。」他探手拉起女友皓腕,便要將人帶往樓上開房間。

  「你猴急什麼?大白天的。」金於俐麗容霎時赧熱,低聲斥道。就怕他這番話被旁桌客人聽了而笑話。

  齊優人直接攬住女友腰際,毫不避嫌,低頭貼靠她臉龐,痞痞笑說:「不想去房間,我就在這裡吻你。」

  金於俐又是一聲輕斥,半推半就下只能跟著他相偕步出咖啡廳。

  兩人甜密偎靠,從杜伊蘋身旁從容走過,沒人特別注意到她。

  杜伊蘋怔在原地,一時無法動彈,因得知的真相教她震愕且痛心疾首。

  「伊蘋,你來多久了?抱歉路上有點塞車。」身後,慢些到來的杜母一見女兒背影便喚道。

  杜伊蘋雙手粉拳緊握,她轉頭看母親,咬咬唇瓣,直接道:「我會離開齊旭已,今天就離開,但不會回家。」

  說完,她腳跟一旋,踩著高跟鞋,步伐匆匆轉出咖啡廳,一路朝飯店大廳的大門方向而去。

  「伊蘋,等等!」杜母一陣錯愕,連忙追了上去。女兒臉色很難看,究竟發生什麼事?

  杜伊蘋很快走出飯店大門,直接往大馬路攔計程車。

  「伊蘋?」杜母有些喘氣地追出來,叫喚已準備坐進計程車內的女兒。

  杜伊蘋轉頭,再看母親一眼,忿忿道:「爸欺騙我!他聯合外人欺騙我,我不會回家!」她心一疼,眼眶一紅,隱忍著不願掉淚。

  她彎身坐進後座,告知司機地址,即使不想再面對他,仍要返回他的公寓收拾行李。

  沒想到父親之所以一再逼她跟別人相親,在幾番和她爭執後甚至不惜撂話要斷絕關係,趕她出家門,全是因與齊旭已的賭局!

  父親以為她即使反抗,也做不到違逆親生父親,為愛出走的衝動行為。齊旭已更自以為瞭解她,認為她會為了他毅然決然與至親撕破臉,選擇愛情至上。

  她唇瓣緊抿,對父親氣怒,更對齊旭已難以原諒,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手心,卻感覺不到痛。

  齊旭已一見出門不到一小時便返回的女友,欣然迎向她。

  「這麼快就回來?有跟你母親好好談話吧?還是怕我真出去找人?」他笑笑問道。

  杜伊蘋擡眸看他,麗容出現前所未有的憤怒,一雙水眸含怒瞪視他,齊旭已見狀不由得錯愕了下。

  「發生什麼事了?你媽強逼你回去,不準你跟我出國?」

  她沒回話,逕自往臥房匆匆走去,他只得追上去。

  一進臥房,她直接往更衣間去,拿出行李箱,開始要收拾衣櫃裡的衣物。

  「等等,我不準你回去。」齊旭已探手,阻止她拿下一整排衣物。

  她轉頭看他,咬牙切齒直接叫他的全名,忿然道:「齊旭已,我是世上最愚蠢的女人,竟會全然相信你的謊言,你簡直可惡透頂,是我見過最卑劣的男人!」

  她心口抽緊,眼眶酸楚,不願在他面前掉淚認輸,只想維持最後的尊嚴與傲氣。

  她突來的指責教他神情錯愕,辯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對你說的都是實話,我想帶你出國度假,希望跟你時刻在一起,這是肺腑之言,我甚至──」他打算在國外先和她舉行婚禮,欲把兩人首次的旅行,當做長期蜜月旅行視之。

  不待他進一步吐實,她憤然截斷他的話。

  「夠了!你的「獵妻計劃」失敗!我絕不會嫁給你!」她用力擺開他的手,匆匆拿下自己的衣物,便往行李箱用力塞。

  「獵妻計劃」四個字令齊旭已心一驚。她怎麼會知道……

  「伊蘋,是不是優人跟你說了什麼?」除弟弟透露外,她不可能知道內情。她轉頭,神情含怒地質問他,「你拒絕聯姻,是想使計讓我愛上你?」無意間聽到的真相令她大受打擊,卻仍想聽他辯解,告知那全是他弟弟胡亂揣想。

  沒料他怔了下,隨即點頭承認,令她心口緊緊一抽扯。

  他急聲辯道:「不過那是因為──」欲進一步解釋,她倏地截斷他的話。

  「因為你跟我爸打賭,只要我離家出走選擇你,你便能跟他談到更多有利名揚集團的聯姻條件。你一開始就沒放棄跟日威金控聯姻,卻想證明自己的魅力,還藉此和我爸開賭盤,而我自始至終只是你們的談判籌碼!」她說得氣怒又心寒,眼眶不禁泛熱,強忍著不掉淚。

  即使齊優人沒把話說得這麼白,但她已清楚自己有多愚蠢、多不堪,竟被他欺騙得這麼徹底,連親生父親都算計她!

  她眼眶含淚,忿忿地用力闔上硬殼行李箱,卻因裡面衣物塞得太淩亂,一時無法將拉鏈順利拉上。

  她只能更氣怒且粗魯地用力拉扯拉鏈。

  一隻大手蓋在行李箱上,欲阻止她動作。

  「伊蘋,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齊旭已濃眉一攏,憂心說道。

  「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話!」她怒拍掉他的大掌,也不管行李箱拉鏈沒全拉妥,便往地上一推,拉起拉桿拖出更衣間。

  「伊蘋!」齊旭已追上她,一把拉住她手臂,阻止她怒氣沖沖離開。

  她轉頭看他,含淚的麗眸燃火,怒喝,「放手!」

  齊旭已濃眉一蹙,不得不放開抓住她的大掌,心口一緊。

  第一次見她如此怨怒情緒,她氣得眼眶泛紅,泫然欲泣,教他心疼且歉疚,即使急於解釋、安撫,卻也清楚此刻無法強留盛怒中的她。

  他只能讓她離開,待她心緒冷靜後,再向她好好解釋清楚,請求原諒。

  望著她的身影匆匆步離開他視線,不久聽到門板被甩上的聲響。

  她忿忿離開他的住處,令他心頭再度一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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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5-2-18 18:26:22

第9章(1)

  蹺班幾個小時跟女友恩愛纏綿的齊優人,春風滿面地與女友相偕回公司。

  一踏進他現在所待的總經理辦公室,就見辦公桌那方,齊旭已正坐在皮製沙發上。

  「嗨!大哥,你要拿回你的江山了嗎?你那位置我也坐不慣,這就搬回副總辦公室。」他朝大哥揚揚手,開心打招呼。

  沒料到已卸下總經理一職,且一個多禮拜沒再來總公司的大哥,這會又坐在他之前的辦公大位,齊優人可是樂於禪讓。

  齊旭已擡眼,一雙長眸瞅著他,冷冷質問,「去哪裡了?你中午前就該進辦公室。」眼下都已下午三點半。

  他來這裡要找弟弟算帳,不料助理告知他人尚未返回公司,而他手機沒接,連金於俐也不在辦公室,令怒氣騰騰的他在這裡枯等幾小時,內心火山已瀕臨爆發邊緣。

  「我只是──」齊優人想辯解,身旁原與他十指相扣的女友,忽地甩開他的手,令他怔了下,轉而看向她。

  金於俐察覺齊旭已注意到兩人牽握的手,她更敏感識出前任總經理隱忍待發的怒火,即使她跟齊優人交往已是明正言順,但畢竟陪他蹺班,不免心虛、不自在。

  「只是蹺班幾小時沒什麼?」齊旭已口氣冷然,直接替弟弟接話,拘謹面容壓抑著滿腔怒火,語帶指責,「你知道多少人等著你出差回來做回報?」

  「拜託,我出差六天才剛回國,一下飛機就要我回來公司開會報告,會不會太沒人性?我喘口氣跟幾日不見的未來老婆先去飯店喝杯咖啡、恩愛一下都不行?」齊優人索性不找借口,直接說出蹺班跟秘書女友去做的好事,認為大哥未免盯他太過頭,這樣就要來找他訓話。

  沒料到他說得這麼直白,教金於俐不免紅了臉蛋,神情尷尬不已。

  「哪間飯店?」齊旭已追問。即使不問也能猜到,弟弟與女友所去的飯店,肯定跟伊蘋與她母親相約的咖啡廳同一間。

  「大哥管太多了吧?我跟於俐去哪間飯店開房間,還要向你詳細報告?是不是得事前先讓你核準才行?」齊優人對干涉過度的大哥心生一絲火氣。

  「是我管太多還是你話太多,跟誰說了不該說的話?」齊旭已站起身,一雙長眸著火地瞅著他。

  大哥一句話教齊優人心驚了下。難道……不會這麼巧吧?

  「你對我的安排不滿,儘管找我談,蓄意破壞我的好事是想彼此再結心結?那好,這位置永遠讓給你,日後名揚的一切,全由你給我擔下責任!」齊旭已氣得撂話。

  原本他只預計休息半年,暫時不管事,之後即使沒立即返回集團,也會重拾工作責任,與弟弟兩人同心協力,將父親創建的名揚百貨事業擴張版圖,不斷推上一層樓。

  而今,弟弟竟賭氣破他的局,壞了他與伊蘋的關係,簡直令他氣結。

  當伊蘋提到「獵妻計劃」字眼,他便知是誰告的密。這些內情他只在弟弟再三追問下,向弟弟大略透露,也相信他不可能出賣自己。

  不料弟弟非但洩他的底,肯定還加油添醋扭曲他的動機,否則伊蘋不會對他這麼怒不可遏,連讓他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便氣憤離去。

  「大哥,我可以解釋,我雖對你的行為有一點意見,但絕不可能想拆你的台。我只是跟於俐在飯店咖啡廳抱怨一下你的不是,並沒打算讓未來大嫂知情,於俐也不可能去跟第三人八卦的。」齊優人慌忙擺擺手,為自己辯駁。

  「很好,事情就這麼巧,伊蘋恰好聽到你大嘴巴的一番閒話,你又加油添醋說了什麼?讓她氣憤到完全不聽我解釋就收拾行李離開我的公寓。她若不原諒我,你最好祈禱自己身體健康,不會爆肝。」齊旭已語帶威嚇,繞出辦公桌,邁開長腿從他和金於俐面前走過,離開辦公室。

  齊優人俊容霎時如喪考妣,他一把抱住親親女友,乾嚎道:「完蛋了!完蛋了!大哥真的氣炸了,他打算把我操勞死,他說到會做到,我現在就已經快爆肝了!我又不是故意要害他的未來老婆跑掉……」

  大哥是他這世上唯一的天敵,他又敬又怕的對象,即使是老爸也不敢對他強施壓,可大哥一變臉便令他膽顫心寒。

  金於俐拍拍男友,無聲安慰,只能仰頭無力地朝天花板翻白眼。

  齊旭已驅車來到袁采卉租屋樓下,一棟位於巷弄的七樓舊公寓,伊蘋如今暫住這裡。

  她沒選擇回家,便是認定她父親也出賣她,跟他聯手一起算計她。

  她不給他解釋機會,連手機也沒開;改撥袁采卉的手機,卻只換得對方為好友抱不平,連珠炮地數落他一番。

  心想傳簡訊她未必知道,而他無法用幾句文字就解釋一切,於是決定當面和她詳談,尋求原諒。

  他只能直接來這裡找人。他按電鈴,對講機那端是她所接起,這時間袁采卉已出門工作。

  「伊蘋嗎?我人在樓下,我們談談──」話未完,她直接掛斷。

  他歎氣。沒想到總是溫順嬌柔的她一發起脾氣根本六親不認。

  為了表示來求和的誠意,他只能在這裡站崗。

  一整日,她絲毫沒有外出跡象,偶爾路過的路人不免對外型爾雅的他多側目兩眼,而出入這公寓的住戶有人在開啟鐵門後,主動問他是否要上去找人?他微微一笑,點頭又搖頭。

  他是要找人沒錯,但若她沒答應見他,他就算莽撞上樓,再敲她所在樓層的門,也依然只會碰壁被隔離在外。

  下午六點半,袁采井下班回到住處,詫異他竟出現在這裡。「伊蘋不想見你。」她不假辭色說道。掏出大門鑰匙開門便要入內。

  「袁小姐,能不能幫我傳句話?」齊旭已喚住對方,道:「伊蘋對我有誤解,我需要向她解釋,我會每天來這裡等,直到她願意見我。」他難得放低姿態,語帶央求。

  袁采卉轉頭看他一眼,沒多說什麼,踏進大門後隨即閨上鐵門,搭電梯上樓。

  「伊蘋,那齊大少爺人在樓下,什麼時候找來的?你今天是不是都沒出門?!」

  一進租屋套房,袁采卉問著手拿一本書、似在發呆的好友。

  「喔。」杜伊蘋懶懶應一聲,意外他會從早上九點一直等到現在。即使如此,她也不會有半點心軟,不認為兩人還有什麼好談。

  翌日,齊旭已再度來站崗,讓原想跟今天休假的好友一起出門逛逛的杜伊蘋,決定不出門了。

  稍晚,袁采卉買了食物回來,還租了幾片DVD,打算陪好友在住處窩一天。

  「伊蘋,我是可以替你買吃的、用的回來,但他若每天來站崗,你不會就一直不走出這間小套房吧?」袁采卉認為她還是跟對方再談一談為妥。

  「不會的,他不可能每天都來,很快就會放棄,換另一個方式。」杜伊蘋認定他這次要耍糾纏伎倆,她就是避不見面,看他能無聊地站上幾日?

  「倒是我在你這裡白吃白住,會不會造成你的困擾?」她對打擾好友才覺得過意不去,更感謝對方的幫忙和安慰。

  「神經喔!我這個小套房若能留住你這個大小姐,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袁采卉很樂意收留她,下班回來便和她聊聊天,一起回憶高中時代的點點滴滴,談些輕鬆話題移轉她情傷心緒。

  「我現在不是大小姐了。」她麗眸一黯,頓覺狼狽。

  她為了愛,毅然決然與父親撕破臉離家出走,如今感情受傷,連家也回不了,落得兩頭空。

  這一想,她鼻頭一酸,對欺騙她的齊旭已再度感到氣怒難容。

  儘管母親仍再三勸她回家,可她拉不下臉,亦對父親生氣不已,除非父親向她道歉,她才可能考慮回家,但以父親威嚴的性格,是絕不會向女兒表示歉意的。

  她的逃避只是一時,在這裡也不可能久待,對於未來她感到茫茫然,一場戀愛令她的人生一團糟,無所適從。

  「沒那麼嚴重啦!你爸怎麼可能真把唯一的女兒趕出家門?氣話只是一時的,你媽不也一直勸你回去。雖然我這裡你想住多久都歡迎,不過你早晚還是得回家的。」袁采卉理性說道。

  頓了下,她不禁想替那在樓下大門已站上兩日的男人說句話。「至於齊旭已,我覺得他應該不是惡劣到騙你跟他同居,只打算玩玩的爛男人。」

  先前聽好友泣訴情傷,她跟著同仇敵愾,看對方很不順眼,可方纔她出門又往返,卻覺得那男人神情落寞,不似虛偽的愛情騙子,何況以他的身份,也沒必要使計騙女人,這會還來長時間站崗,只求見伊蘋一面。

  「就算他最終目的是要娶我,我也不能認同他的作為,他現在在我心裡就是十惡不赦的爛男人!」杜伊蘋說得氣怒,拿一顆抱枕,曲膝坐在地板上,一雙眼瞅著置在矮桌的電腦螢幕,試圖專注於電影劇情。

  袁采卉見狀,也就暫不多談那男人。

  早上,杜伊蘋醒來,見窗外天色灰蒙,甚至開始降下雨點。

  稍晚,袁采卉出門上班,見齊旭已已等在公寓大門外,不由得微訝,只因外面在飄雨,他卻絲毫沒想躲避的意思。

  她不禁和他交談兩句,隨即撐起傘走往捷運站。

  在捷運站內等捷運時,她打通電話給杜伊蘋,「他在外面淋雨欸!你確定不讓他上樓?」方才一路上,雨勢逐漸加大,她對那男人心生一股同情。

  「他這是故意的,這次換用苦肉計,我才不會上當。」杜伊蘋負氣說道。

  連日來他刻意站崗的行徑,不僅想軟化她的態度,亦是要讓采卉看了同情,繼而替他說話。

  這一仔細分析,她不免更氣怒他依然心機算盡的刻意作為。

  其實經過幾曰冷靜思索,她也知道他對她並非全然虛偽,可她就是不能忍受被他徹底算計,她不可能這麼輕易原諒他,再給他機會的。

第9章(2)

  翌日早上,才出門不久的袁采卉按下對講機找人在樓上的她。

  「伊蘋,今天齊旭已沒來,換他弟弟出現在這裡,他—」

  話未完,一旁的男人擠向對講機,急聲說道:「我大哥快死了!你趕快去見他一面,否則會後悔莫及!」

  聞言,杜伊蘋心猛地一震,驚恐問道:「發生什麼事?他出什麼意外?」心頭緊張狂顫,儘管氣他、怨他,可卻害怕他出意外。

  「我大哥發高燒不肯就醫,昏睡一整夜,今天早上仍很虛弱,躺在床上起不來。」齊優人說得嚴重又焦慮。

  大哥先前有交代,若他不能從中幫忙,把杜伊蘋求去大哥的公寓探望他,自己因多嘴犯下的過錯,大哥絕不會輕饒他。

  對講機那頭的杜伊蘋一聽,原本揪緊的心霎時轉為怒意。「他活該,自己愛淋雨,感冒發個燒死不了人。跟他說這個苦肉計我不會領情!」不過是發個燒,害她前一刻以為他命危,驚恐至極。

  「我大哥是自己淋雨沒錯,不僅昨天在這裡站了一天,他回去還一身濕在陽台喝悶酒,吹了幾小時的冷風,結果嚴重發燒到三十九度,要不是我媽跟我妹晚上剛好過去找他,趕緊叫家庭醫師替他打退燒針又開藥,這會說不定腦袋已燒到「爬代」了。」齊優人語氣激動,趁機罵大哥。

  「我從沒見他這麼失常、失魂落吩,他也許有一點錯誤,但罪不至死,未來大嫂你就暫時消消火氣,去看看他好嗎?」生性自傲的齊優人除了親親女友外,難得向人低聲下氣要求,就為能替自己求個免死金牌。他不想未來人生被大哥奴役,只剩工作而過勞死。

  「既然你母親和妹妹都在他那裡,又叫了家庭醫師,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杜伊蘋硬著心腸說道。

  聽到他因淋雨發高燒時內心確實疼了下,她仍沒有去探望他的意願。「我媽跟我妹早被他趕走了,而家庭醫師開的藥他也不肯服用,先前雖然打過退燒針,但才稍微退燒後又發作,他不斷囈語只想見你。」

  齊優人繼續卯足全力遊說她去看大哥,不惜把大哥病情說得更嚴重,甚至把此刻的他說成脾氣剛硬、難以伺候的病人,沒人能近身,只除了她。

  杜伊蘋沈默了。

  他人躺在床上,發燒痛苦,不吃不喝,汗涔涔地不斷囈語,喚她的名字……光想像她心口就一陣疼,固執的心牆霎時決堤,無比擔心他的狀況。

  即使他是用苦肉計來逼她現身,如今他真的在糟蹋自己身體,她無法狠下心不管。

  於是杜伊蘋搭上齊優人的車,來到離開數日的齊旭已公寓。

  「我大哥就拜託你了。」齊優人為她開門,再次向她請托。

  他內心大大籲口氣。總算把人帶來,做到將功抵罪,這下大哥不能為此事件再懲處他,至於大哥能不能和對方好好解釋,化開誤會,那便是大哥的問題。

  杜伊蘋才踏進屋內,就有些後悔,會不會他已經沒事,一見她來,反倒洋洋得意計謀又得逞?

  想到他一連串的欺騙惡行,她實在無法正面看待他。

  屋內一片寂靜,她悄悄往臥房那方走去,有些忐忑地推開門板,看見他果真躺在床上。

  她上前,見似在沈睡中的他眉心緊攏,額際佈滿汗漬。

  「齊旭已。」她先輕聲喚道,因還生著氣,故意叫他全名。

  床上的他絲毫沒反應,她於是探出手,輕輕覆上他額頭,倏地心驚了下。

  他果真發著高燒!

  她想指責他的家人,怎麼放著還發高燒的他不管?連前一刻送她到門外的齊優人,都沒想進來一起看看他大哥的狀況。

  萬一她硬著心腸不理會,不來看他,他是不是就一個人在這裡自生自滅?

  這一想,她不禁更想痛罵起來。

  記起齊優人說過,家庭醫師有開藥,於是她先往一旁床頭櫃搜尋,在左邊床頭櫃看見了藥袋。

  她拿起藥袋,找出退燒藥及一包感冒藥,接著匆匆倒來一杯溫開水,要叫醒床上昏睡的他服藥。

  「齊旭已……旭已……」她輕拍他的肩,語氣不覺變得溫柔。「醒醒,先吃個藥。」

  腦袋昏沈沈的齊旭已聽到她的呼喚,疲憊地撐開沈重的眼皮。「伊蘋?」啞聲輕喚。

  「先起來吃個藥。」將水杯擱在床頭櫃,她彎身欲扶他坐起身。

  「你總算肯見我了。」他聲音撕啞,唇角牽起一抹釋然淡笑。

  他就知道她不會真狠心棄他於不顧,儘管此刻腦袋沈重、全身熱燙、四肢無力,難受得要命,但這一切自虐都值得。

  「我沒原諒你,只是怕你死在家裡。」將藥錠跟水杯塞給他,她麗容一繃,不再溫柔相待。

  齊旭已略撐起身子,接手乖乖服藥。

  「幫我拿條毛巾好嗎?我想擦個臉……」他出了一身汗,很想擦拭全身或沐浴一番,卻不好向她直接提出要求。

  「再替我打個電話叫碗排骨粥,我晚點起來吃,你如果不願多留,就先回去好了。」交代完,他又躺回床上。

  杜伊蘋抿抿唇。原本確實有離開意圖,如今他這麼一說,她哪可能替他打個電話叫外送就轉身離開?

  即使是吃定她心軟她也認了,只能先放下恩怨情仇,待他完全退燒再說。

  稍後,她進浴室擰條溫熱毛巾返回床鋪,將毛巾往他額際、臉龐輕輕擦拭。他張眼,意外她的服務,卻沒多說什麼,只是閉上眼,欣然接受她的溫情。

  如果兩人不是冷戰中,她會更體貼照顧他,興許就費力替他擦拭全身並換套乾爽衣服。

  但此刻的她不想這麼賣力服務,擦完臉隨即便轉出臥房。

  她打算打通電話叫外送,卻不由自主的轉往廚房,檢查冰箱。

  冰箱裡的食材一如她離開時。她從冷凍庫拿出一盒排骨,再從下層冷藏室拿出一把已半乾枯的青蔥及兩顆雞蛋,接著轉往流理台,從下方櫃子拿出米,舀了半杯開始洗米。

  約莫半小時後,杜伊蘋用大碗公盛了約八分滿的排骨粥端進臥房。

  床上,仍頭昏腦脹的齊旭已尚未睡去,一聽她進來的腳步聲,微張眼朝門口望去。

  「你替我煮粥?」他瞠眸,露出驚喜表情。會這麼說是記起冷凍庫有排骨,但他沒把握現在的她還肯不肯替他下廚。

  「我不知道哪家餐廳有賣排骨粥,這隨便亂煮的,你若不想吃自己打電話叫外送。」她撇撇嘴說道。她沒煮過排骨粥,上網查了下大略作法,熬煮出的粥品其實有些陽春。

  「怎麼可能不想吃?我餓死了。」齊旭已心神振奮,連忙從床上坐起身。

  「你……好了?」見他不若先前虛弱、無精打采,她微瞇美陣。若他已恢復精神體力,她便打算離開。

  「還沒退燒,不信你摸摸看。」他以手背貼著自己額頭強調。

  他尚未恢復正常體溫,全身仍酸痛無力,胃口也不佳,卻因她願意替他煮粥而大受感動,一定要多多進食。

  她躊躇了下,步上前,以自己手背替他測額溫,確實還很熱。

  「這裡有溫度計嗎?」她得定時替他記錄體溫才行,萬一沒順利退燒,只能勸他去醫院就診或請他家人再喚來家庭醫師。

  「先前醫師來時,好像有留下一隻耳溫槍,兩邊抽屜找看看。」他指指床頭櫃抽屜。

  她找出耳溫槍,替他測耳溫,「三十八度,還是很熱。」她不由得蹙起眉心,顯得擔憂。

  「藥才吃下去,沒那麼快發揮療效。」只要她人在這裡,他已覺得病好了大半。

  「你先喝點熱粥,再躺下來睡覺休息,晚一點看是不是還要再吃個退燒藥。」她把大碗排骨粥交給他,補充又道:「喝不完就先擱著。」說完便匆匆轉出臥房。

  他愣望她走得匆忙的背影,低頭看著冒著白煙的熱粥,唇角一揚,拿起湯匙開始品嚐。

  嗯……她好像忘了加鹽。是想讓他吃得清淡?或者是一時焦慮而遺忘了調味料?

  他推敲著,選擇後者,甚至認為她也忘了該先嘗味道。

  思及此,他嘴角不由得又勾起,心情愉快地繼續一口口吃下。

  也許味道不算太可口,但溫熱的粥品亦溫熱他身心,他很捧場地喝完一大碗公,這份量若是平時對他來說絕不多,但此刻他其實有些勉強才吃完。

  稍晚,杜伊蘋再次折返臥房,見他躺在床上,閉上眼似已入睡。

  她看著擱在床頭櫃上的碗公已經被清空,不免訝異。隨即將空碗公端去廚房,再由冰箱冷凍庫拿出冰塊,製作冰袋。

  剛剛她是到客廳打電話給袁采卉,向擔任護士的好友詢問照顧發燒病患的詳細事項。

  她問得鉅細靡遺,因擔心他身體而緊張兮兮,問到後來,好友忍不住調侃,說她終究被齊旭已的苦肉計所降服。

  她沒想多爭辯,也只能默認自己確實心軟。

  剛開始,她還對照顧他非常不情不願,現下只希望他盡快復原,她願意盡自己所能照料他。

  她將冰袋以毛巾包裹置在他額頭和頸部做冰敷,接著替他解開睡袍,以溫熱毛巾為他擦拭幾處部位,幫助血管擴張、增加散熱,隨後再為他換上乾爽的新睡袍。

  她動作小心翼翼,但一連串過程其實很費力,勞動後不由得輕喘,而他完全沒醒來。

  她不清楚他是否真的沈睡到不省人事,只能努力做好她能為病中的他所做的事。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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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5-2-18 18:29:36

第10章(1)

  齊旭已醒來,就見杜伊蘋趴在床沿睡著了。

  因感冒藥緣故睡得昏昏沈沈的他,隱約感覺到她溫柔的照顧,令他無比感動,嘴角寬慰地高揚。

  跨下床,他彎身將趴在床沿的她小心翼翼抱上床鋪,接著替她蓋妥被子,還傾身吻了下她額頭。

  「大哥……」這時門被推開,齊舒妤先輕聲叫喚,一見大哥已下床,不由得微正。

  「你身體好多了?媽不放心,要我晚上還是過來看看。」她視線注意到床鋪上的人,不免有些尷尬。

  「對不起,我以為你還發著燒下不了床,就直接推門進來。那不打擾了,這些東西是媽要我帶來的,你慢慢吃。」將手上拎著的一大袋食品、補品擱在一旁沙發,她急著要退離大哥的臥房。

  她跟二哥互動自然、沒隔閡,但對於大哥一直存有種拘束感,現在雖不若以前那麼不敢親近,卻也不好沒分寸。

  「伊蘋是照顧我累到睡著。我燒是退了,體力還沒恢復,沒那麼厲害。」知道妹妹誤解,他勾唇淡笑澄清。

  聞言,齊舒妤怔愕地望向大哥。

  「大哥……變了。」以前的大哥感覺嚴謹、不苟言笑,沒想到如今他會以玩笑口吻向她解釋這種個人私事。

  「是嗎?可能因遇到想改變的對象。」他望向床上熟睡的人兒,眼神滿是溫柔。

  「出去說話。」怕吵醒因照顧他累了一整日的她,他示意妹妹一起離開臥房。

  「你們……和好了?」一到客廳落坐,齊舒妤忍不住先問。

  「沒有,還沒時間談話。」齊旭已平靜說道,走往一旁的飲水機,給自己倒杯溫開水,也替妹妹倒杯水。

  「看來大哥很喜歡杜小姐。」見大哥神情溫柔,還主動替她倒水,令齊舒妤受寵若驚,不禁大膽地想多問問大哥的感情事。

  「若不是真心,哪需要這麼費心?」他笑笑地反問。拿起水杯喝了幾口,潤潤乾啞的喉嚨。

  「雖然被人設計會覺得受傷,但如果最終目的是好的,我想杜小姐還是會原諒大哥的。」她難得說出安慰大哥的話。

  聞言,齊旭已擡眸看妹妹一眼,唇角輕勾。「我並不擔心她會不原諒我。」

  他清楚伊蘋並非真的怨恨他,只是得知真相一時太過氣憤,才會反應激烈避不見面,若等一段時日,待她心緒平復些,他自是能和她見到面,繼而好好解釋一切,而她也會原諒他的作為,不計前嫌。

  「那大哥為什麼消極地淋雨、喝悶酒,還讓自己發燒生病?且對二哥的過錯氣怒不已?」她眨眨眼,疑惑地問。

  原以為大哥因連日來見不到杜伊蘋才會失常、沮喪,甚至不惜自虐,但現下見大哥神情,似乎不若她想得那麼嚴重。

  「我有把握取得她的原諒,但不想把時間拉長。」即使出狀況,他仍有把握掌控局面、裸回佳人的心。只是當伊蘋滿懷怨怒、忿然離開他的住處,他的心裡確實很難受。

  他只要耐著性子等一段時間,待她氣消些,她父親亦會要求她回家,他便能和她好好化解心結。

  然而兩人分離不過半日,他已覺得折磨,難以靜心等待。

  不想兩人僵凝狀況拉長,多一刻都令他倍受煎熬,他選擇積極求和,先是慇勤站崗欲軟化她的態度,並改變她朋友對他的負面看法。

  之後因遇下雨,他索性放手一搏,以自己身體當籌碼,用生病博得她的同情,直到她肯主動來探望他,不久便能和她好好言和。

  「既然如此,大哥為什麼遷怒二哥?一副二哥害你未來老婆跑了,罪不可赦的模樣。」令二哥以為因自己大嘴巴犯下大錯而擔心不已,大哥一說什麼他立刻照辦,急著要為自己贖罪。

  「我確實是不滿優人多說話惹是非,刻意擴大怒意就是為了壓壓他。不這麼做,優人會無怨尤地認真工作?會那麼積極替我傳話、把人匆匆帶過來?」齊旭已再喝口水,說得氣定神閒。

  「所以大哥故意對二哥發火,是在算計二哥?」齊舒妤心驚了下,真怕大哥哪天也這麼對付她。

  「你要向你親愛的二哥告密?」齊旭已輕勾唇角,笑問妹妹。清楚她一直是偏向弟弟的。

  齊舒妤忙搖頭。「反正二哥都替大哥完成任務,那就沒事了。」二哥只是被大哥的威嚇嚇到,並沒什麼損失,她也沒必要碎嘴。

  「那我回去了。」她站起身便要告辭,覺得此地不宜久留。「舒妤。」齊旭已好溫柔地叫住妹妹,令她不由得頭皮發麻。

  「我跟杜伊蘋還沒有任何交集,日後也不會在她面前說大哥的壞話。」她忙揚手保證。

  「你怕什麼?擔心大哥算計你?」他莞爾一笑。

  齊舒妤定睛看著大哥,整個人僵住。

  她早從父親和二哥口中得知,大哥在商場上足智多謀,有野心、善算計,只是沒想到他連自家人、自己的親密對象都步步算計,教她完全看不清大哥究竟是善類或異類?

  「儘管放心,大哥不可能傷害自家人。對外,為了利益我可以偽善,可以不擇手段;但對內,對親近的家人、未來的伴侶,我不會出於不當的算計。一如你先前所言,最終目的是好的。」他所以逼弟弟不得不接手集團事務,全是為弟弟著想,為了未來兩人能齊心協力守護父親創下的事業。

  「我也不是真怕大哥,只是覺得猜不透大哥想法,有點那個……」她一時不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

  大哥性格與二哥大相逕庭,二哥的情緒明顯會表露在外,跟他相處毫無負擔壓力,然而大哥卻有著深不見底的心機。

  他笑時未必是真的高興,而生氣也不一定會表露出來,令她和大哥獨處總有莫名的拘束感與距離。

  「沒關係,你只要相信大哥跟二哥一樣,很珍惜你這個妹妹。謝謝你過來一趟,我已經好多了,要媽別擔心,過幾日我會帶伊蘋一起回家。」

  「嗯。」齊舒妤這才釋然地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了。」

  走到玄關處,她忽地回身又問:「大哥會比二哥先結婚嗎?」

  「那當然。」送妹妹到玄關的齊旭已回得肯定。思忖了下,他問道:「你願不願意替未來大嫂設計訂婚戒?」

  「欸?!」齊舒妤被大哥的要求驚住。「我、我可能設計不來。」不由得口吃。

  二哥是曾委託她替未來二嫂設計婚戒,甚至結婚所需首飾,雖心喜二哥對她的看重,還是答應得有些忐忑,怕自己能力不夠,不料要求完美高標的大哥竟會提出相同要求,教她誠惶誠恐。

  她雖拿了美國珠寶設計學校的碩士文憑,但過去完全沒有從事這方面的抱負,直到幾個月前,才在大哥主動開口、電二哥協助下在名揚連鎖百貨公司設一珠寶專櫃,她如今也不過是個超新手的珠寶設計師。

  「回去考慮看看,有意願的話近日把設計圖給我,但我未必會採用。」他先把話說在前頭。

  儘管對妹妹的才能有信心,但若沒能達到要求,他自然不會輕易妥協,畢竟是要給他心愛女人的求婚定情物。

  「我努力試試。」齊舒妤心臟激動狂跳。大哥的委託比起二哥的更令她感動莫名,那表示大哥對她才能的肯定與鼓舞。

  「謝謝大哥。」她笑容燦爛,對交付她這個重大任務的大哥無比感謝,就算她最終設計不能達到大哥要求,她也不會有怨言。

  熟睡兩、三個小時的杜伊蘋,迷迷糊糊張開眼。

  她坐起身,詫異自己怎會躺在他床上?

  一轉頭不見他人影,她忙跨下床,聽到浴室裡有水聲。

  她走近前,才考慮要敲門,門板適時開啟,齊旭已有些意外她站在浴室外。

  「醒了?你應該多睡一會。」他柔聲說道。

  她擡眼,見墨發半濕,已換上襯衫、長褲的他精神不錯,臉色無恙。「既然你好了,我可以走了。」

  一整日她每隔兩小時便測量他的體溫,在她迷迷糊糊睡著前,他的體溫已恢復正常,現下見他順利沐浴,更認定他狀況無異。

  「燒是退了,感冒還沒好。咳咳──」他故意用力咳兩聲。

  杜伊蘋絲毫沒有憐憫,冷冷地道:「感冒藥愛吃不吃隨便你,我不會再過來。」轉身便想走人。

  他上前一步,拉住她皓腕,意外她情緒忽地大變。「我躺在床上你就那麼溫柔替我擦身,怎麼現在又翻臉?」

  聞言,她轉頭瞪他一眼,神情帶怒,「原來你根本沒睡,又一次欺騙我!」

  回想她替他擦身時,他重要部位起了反應,令她一時羞赧想停手,卻見他睡得昏沈,心想只是自然的生理反應,才沒再多想。

  誰知他根本沒睡,是故意戲弄她!她不由得更惱火,忿忿地甩開他手臂。

  「我確實昏睡了一天,幾個小時前才醒來,是在昏昏沈沈中隱約感覺到你溫柔的照料,醒來看見你累到睡著,這才抱你上床休息。」他急忙澄清。

  「反正你能下床了,我沒必要多留。」不管實情為何,她都不想再跟他多談。見她再度轉身,匆匆步往門口,他跨步上前,自她身後一把環住她腰際。

  「放開我!」他竟強行摟住她?!

  「既然願意來看我,還照顧我一天,不就代表你原諒我了,為什麼又發火?」

  「我才沒原諒你,也不會原諒你!」對他自以為是的說詞,她忿忿辯道,用力想扳開環住她腰際的手臂。

  她是一時心軟,才留下來照顧發高燒昏睡的他,不代表她就會盡釋前嫌,不再追究他的欺騙惡行。

  「伊蘋,你又對自己的心不誠實,對我不老實。」身後的齊旭已一手環住她腰際,將她的背與他貼靠,另一手扣住她小巧下巴,擡起她滿是怒意的麗容,莞爾笑說。

  儘管她張起剌,他絲毫無懼,決定以他的方式馴服她。

  「我才沒—」她想辯解,小嘴倏地被俯下身的他覆住。

  她仰高頭,瞪大眼。掙脫不了他無禮的侵入,直接咬住他的舌。

  他悶哼一聲,依然強勢撬開貝齒,勾捲住粉舌,在她檀口興風作浪。

  「唔……」她想掙扎、想抗拒,但他狂熱的吻迅速掠奪她的感官,教她不由得癱軟失力。

  ……

  他愛她一遍又一遍,一次比一次更ji\情狂野,他花招百出,不斷變換姿勢,教她再難承受更多,只能求饒。

第10章(2)

  「原諒我了嗎?」他親吻她香汗淋漓的額際,嗓音低啞,低低笑問:「我抱病還這麼努力取悅你,不氣了吧?」

  她美目怒瞠他一副饜足的嘴臉。「你裝病?!」

  他不是才因發高燒四肢無力下不了床?怎麼才一天時間就迅速恢復,還這麼勇猛!

  「沒裝病,你是我的特效藥。」將她幾綹汗濕貼在頰畔的發勾向耳後,他玩味笑說。

  原只打算和她歡愛一回,先以身體契合化解兩人這幾日的距離,孰料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竟是貪婪地和她一戰再戰。

  「抱歉,如果把感冒傳染給你,換我照顧你。」激情過後,忽然想到這個可能的後遺症,他先說聲抱歉,以高挺鼻染寵溺地輕觸她鼻尖。

  即使擔心把感冒病毒傳給她,現下也沒想和她分開一點距離。

  「你是故意的。」她抿抿嘴不滿地道。儘管沒打算原諒他,她身體卻沒志氣的先投降,對他迎合順從。

  「把感冒傳給你?」他愣住。他怎麼可能要故意害她生病?先前是沒考慮太多,現在就是迴避也已來不及。

  「故意淋雨、發燒感冒,用苦肉計逼我不得不來看你。」她開始要算他的過錯。

  「是故意的。」他直言不諱。「伊蘋,你生氣是因為自始至終被我算計,認為我欺騙你的感情?」既然她等不及要追究,他只能向她好好說清楚。

  「不是嗎?難道你弟弟只是蓄意挑撥?」她擡眸質問。

  「優人說的是事實,卻也有出入。」他已詳細追問過弟弟那日所說的每句話。

  「一個男人在追女人時,原就需要用些手段。當然,以我的身份不需費什麼心思追求異性,就能吸引對方近身,即使過去交往對象亦是如此,而我只要提供豐富的物慾享受便能滿足對方。但你不同,你不會被物質所打動,我之所以使計要你先愛上我,是因為我很清楚,你是我會真心愛上的未來伴侶。」他說得深情款款。

  「花言巧語。」她秀眉一蹙,不再輕易相信他的虛情假意。

  「不可諱言,我原本不介意把婚姻建立在商場利益上,對愛情也沒抱有什麼浪漫期待。但當我在相親宴上遇見你,一個曾在我人生最低潮中,直接、間接提供最大幫助的女孩,五年前的你令我印象深刻;五年後你大相逕庭的性格轉變亦令我訝異。我因此對可能是未來伴侶的你打從心裡在意,我不想娶個聽話的瓷娃娃,我要你以真實本性面對我,因為那樣的你才能吸引我的注目、我的情感。

  「我承認確實對你耍了些心機,那全是要讓你能打從心底愛上我。但我最初與最終目的,皆是希望我們未來婚姻能建立在穩固的感情上,而非表面的利益結合,我對你的付出和感情更非虛假、欺騙。」他神情真摯地吐實。

  她擡眸望他,抿抿唇,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可是你跟我爸打賭……」一想起那癥結,她麗容微慍,仍無法原諒和釋懷。

  「你以為我跟你爸打賭是談了什麼條件?」他反問。就因優人逕自揣測,引起她更大誤解,令他對弟弟很是氣惱。

  「除了增加名揚集團取得的聯姻利益外,還能有什麼?」她撇開臉,擰眉不悅地道。

  「錯了,我是為你爭取自由。」

  她轉頭看他,表情怔愣。

  「我沒想到你爸會撂話把你趕出家門,興許是因你第一次忤逆他,竟就這麼激烈、固執,為了愛情寧可捨棄親情,他才會一時氣結說出那種話,那絕非我和他事先預演,要他逼你離家轉而來投靠我。

  我雖感動你義無反顧的選擇,卻也怕你和父親真絕裂,事後和他私下又談過一番話,他才沒強制要你回家。

  「先前我和他約法三章,是希望他給你自由,不再因你的身份而設限,許多事做不得。若你真的愛上我,且不顧父母反對,仍堅持和失去權勢的我在一起,那麼你父親日後將不能再干涉你的行為,而我計劃要先帶你去旅行,去你想去而無法去的地方。」他一雙深眸凝望她,溫言承諾。

  聞言,她張眸瞅著他,心口評然,一時難以置信他這番苦心計劃。

  「如果我一開始就同意聯姻,你是會順利嫁給我,但你會愛上我嗎?」凝睇著她,他直接問。

  她輕抿唇,半晌,只能老實地輕搖螓首。

  若他在相親宴後便同意雙方聯姻,她會順從父親命令嫁給他。她也許不會成為毫無主見、只會假笑的瓷娃娃,或許能當個他希冀的溫雅嫻靜妻子,但她將不會經歷一份感動快樂的愛情,不會表現出真實的自我,只能繼續隱藏一部分性格,以父母和他認可的那一面平平靜靜地過活。

  「所以我的做法沒錯。」他神情坦蕩。他的「獵妻訐劃」是為獵得她的真心,而他亦是給出真心。

  「但你還是欺騙我。」不滿他幾句話便粉飾太平,還一副義正辭嚴的模樣,她不免心有不甘。

  「我欺騙你,是為讓我們情感的圓滿,並非為一己之私而傷害你。」他繼續為自己申辯。

  「我這苦肉計不僅為博得你同情,也算是自我懲罰、要向你道歉。還是你覺得我該多付些代價?再淋一次雨、發高燒,是不是才能為先前的善意謊言完全贖罪?」他故意問。

  其實心知肚明她已接受他的解釋,不再那麼耿耿於懷。

  「不準。」她忙阻止。「你再用苦肉計我就不理你了。太亂來了,怎麼能拿自己的身體健康當賭注,你要是真有什麼意外,我怎麼辦?」

  即使氣他,她也不願見他生病或受傷,不許他再施這伎倆折磨彼此。

  「所以原諒我了?」他勾唇一笑。

  「五十九分,留校察看。」她咕噥。儘管接受他的說詞,仍想表達一點堅持,不想這麼輕易就饒恕他。

  「那麼……我伺候未來老婆沐浴能加幾分?應該就及格了吧!」他笑道,隨即撐起身子,將床上的她給抱下來。

  「你再慾求不滿就扣分,扣十分!」她忙拍打他手臂,先聲奪人。激烈纏鬥數回,她確實累壞了。

  「我銀彈用罄了,就是心有餘也力不足,只能安分替你沐浴清洗。」他保證道,長腿跨向浴室。

  約莫三十分鐘,他為自己簡單沖個澡,替她仔仔細細沐浴一番,套上浴袍,抱她回到臥房,準備為她吹頭髮。

  「肚子好餓,餵我吃飯給你加五分。」她美臂圈住他頸項,倦累地撒嬌。

  「那有什麼問題。」將她放在床鋪,他撈來手機打電話叫外送。電話不是打給餐廳,而是打給弟弟,因這時間一般餐廳皆已打烊。

  手機那頭,齊優人對大哥半夜三更要他聯絡「饗味天堂」的廚師做餐點外送只能抱怨幾句,卻不敢不從,他趕緊以負責人身份通知兩名廚師,要求臨時加班做私人服務。

  稍晚,豐盛的餐點送來,齊旭已端進臥房,要快睡著的她起來吃晚餐兼宵夜。

  他只要她張口,沒讓她動手,一口接一口餵食她和自己。

  「我們出國旅行先在國外辦個婚禮,之後把長假當蜜月旅行來過,你想要怎樣的特殊婚禮?跳傘、熱氣球、潛水,或者高空彈跳?」他語氣自然地問道,著手規劃兩人出國度長假事宜。

  之所以打算先在國外辦婚禮,是他想給她的特殊體驗和美好回憶,待兩人回國仍會依雙方長輩要求,以兩方集團聯姻召告天下,辦場隆重盛大的婚禮。

  「我有答應嫁給你嗎?」被美食餵飽,她美目懶洋洋地睨他一眼,對他的安排不以為然。

  「我不是加分及格了,還不答應嫁給我?」他擡了下眉,故作納悶。

  心知肚明她是刻意拿翹,不想太快順他的意,以免自己又被他給算計。

  「還沒達八十分。」她故意說道。此刻困極了的她不禁打個哈欠,直接躺下來便要入睡。

  忽地想起什麼,她擡起頭對他叮嚀:「你的感冒藥記得吃。」

  聞言,他莞爾一笑。「遵命,親愛的老婆大人。」

  她不免又睞他一眼,卻沒糾正他逕自改稱謂。一沾上枕頭,沒多久便陷入夢鄉。

  他看著她恬靜睡顏,心滿意足。

  他早摸清她的個性和脾氣,清楚對她何時該放軟,何時又該強勢而為。

  因為她,他不再是滿腦子只算計商場利益的工作狂人,他獵妻計劃成功,得到她真摯無偽的心,兩情相悅的真感情。

  他們的婚姻不再是利益結合,擁有真愛的兩人將能走得長長久久,圓滿幸福。

尾聲

  今天是名揚集團最熱鬧喜慶的一日,亦是台灣商界最引人注目的一日。

  名揚集團總裁齊廣揚的兩位兒子同時舉辦婚宴,席開六百餘桌,冠蓋名流雲集,盛大豪華的排場吸引不少中外媒體記者與會報導。

  其中,大公子齊旭已與日威金控千金杜伊蘋聯姻,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堪為美談。

  而二公子齊優人雖娶個平凡女性,然而齊家沒有門第成見,受到眾人祝福的金於俐飛上枝頭變鳳凰,灰姑娘入豪門傳奇為人欽羨與津津樂道。

  婚宴中,另一受人矚目的部分,莫過於兩位美麗新娘著白紗時配戴的飾品。

  這些出自名揚千金齊舒妤自創品牌,為兩位嫂嫂依其個性品味所量身設計、名為「一生一飾」搭配婚紗的首飾共四件,包含耳飾、項鏈、手鏈及最重要的婚戒。

  兩位新娘亦大方展現身上由小姑細膩設計的高貴華美飾品,今晚過後,相信齊舒妤所自創的珠寶品牌將成為時尚潮流,廣受歡迎。

  深夜,結束熱熱鬧鬧的宴席,新人相偕返回各自新房。

  「老婆,今天辛苦了,晚上我會好好伺候你。」齊優人一進臥房,先低頭親親坐在沙發上仍穿著露肩禮服的妻子的香肩。

  金於俐拍掉他的手,不滿地道:「你去睡客房。」

  齊優人一愣,見她神色微慍,擔心問道:「身體不舒服?」

  似乎自離開宴會場搭上禮車返回住處,妻子就異常安靜,不太搭理他,原本只當她是倦累所致,看來不只如此。

  「心情不舒服。」金於俐擡頭,美目瞠視新婚丈夫。

  「你竟然算計我!」柳眉一蹙,對他不滿地質問。

  「我算計你?」齊優人再度怔愕。

  「你是故意讓我懷孕,讓我不得不匆促嫁給你。」儘管兩人已訂婚,她也早認定他是未來丈夫,但未婚懷孕仍令她心生疙瘩,尤其得知他所謂的「不小心」實則是有心設計,她頓生一股惱意,無法不追究。

  「等等,是誰說的?我怎麼敢算計你?也沒必要這麼做啊!」齊優人忙為自己辯駁。

  「那確實是不小心……是大哥吧!是不是大哥跟你亂說話?那是大哥的計謀,要挑撥離間!」他說得憤慨,若非新婚之夜,興許就衝去找齊旭已理論。

  他向妻子解釋道:「大哥是嫉妒我要先當爸爸,加上不願我比他先結婚,只能結束尚未放完的長假,帶著雖已在國外完成兩人婚禮,但在台灣尚未登記名分的大嫂匆匆回台,趕著與我同步舉行婚宴。」

  金於俐微瞇美眸,半信半疑地瞅著他。「真是這樣?」

  「真的,我發誓!」說著,他忙高舉右手。

  下一瞬,他卻垂下右手,頹肩喪氣。「你竟然相信大哥的話,不相信身為老公的我……」他表情哀怨,演起委屈的小媳婦。

  這一頭,杜伊蘋換下身上禮服,穿著絲質睡袍踏出更衣間,就見丈夫坐在臥房沙發,支手撐額,嘴角噙著笑,笑容有些詭譎。

  「笑什麼?」她疑惑地問。

  齊旭已擡眸看向嬌妻,唇角淡勾,「沒什麼。」

  隨即又道:「我在想,優人今晚能不能順利洞房,或者會被趕出房間睡客房?」

  杜伊蘋先是一怔,這才想到他的不懷好意,嗔道:「你對於俐說了什麼?這種大喜之日還要欺負優人。」

  記起離開宴會場前,丈夫向於俐低語幾句,對方聽了似乎麗容微慍。

  「我這是愛!」齊旭已辯駁,欺負弟弟一直是他這大哥愛的表現。

  「誰讓他敢搶先我一步,先有了孩子。」他莫名計較起來。

  先前明明約定要等他這個大哥先結婚,做弟弟的才能娶妻,不料弟弟搶先一步,令他不得不倉促決定婚期,趕上同班列車。

  只不過在另一方面,他還是落後了。

  他霍地起身,跨步上前,一把將妻子打橫抱起,教杜伊蘋驚呼一聲。

  將妻子抱往一旁床鋪放倒,他隨即欺上來,啞聲說:「我們來生孩子。」

  就算慢了一步,也得努力追上,只要他今晚多賣力耕耘,讓妻子順利懷孕,待明年他孩子出生,雖會比弟弟的孩子小三個月,也還是同年,不算屈居弟弟之後。

  聞言,杜伊蘋噗哧笑出聲。「你好幼稚。」

  沒想到成熟理性的他竟會為這事跟自己弟弟計較,報復行逕顯得幼稚又孩子氣。

  「我幼稚?」齊旭已揚了下眉,不以為然。「待會你就知道我是勇猛還是幼稚。」俯身,開始對嬌妻大肆進攻。

  床上的杜伊蘋先是咯咯笑不停,接著逐漸轉為shen\吟,被火熱的丈夫徹底吞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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