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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5-2-20 16:00:52

前言:


  以前她深陷在老公疑似有小三、兒子意外身亡的陰影無法自拔,
  導致好好一個家支離破碎,幸好老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
  回到兒子出事前一年,她下定決心要修正錯誤——
  首先是要當個稱職的好媽媽,多多陪伴疼愛兒子;
  再來是當個好媳婦,不時去探望獨居的婆婆盡盡孝心,
  就算她因為她以前的態度而討厭諷刺她,也絕不回嘴微笑以對;
  至於老公嘛,她根本就是白擔心了,他對她的感情始終如一,
  壓根沒和特助搞曖昧,一切都只是對方一廂情願,
  而他總用行動表現對她的寵愛,
  知道她仍喜歡珠寶設計,特地買了一間工作室還替她找客源,
  雖然愛慕他的特助和愛不到她的青梅不時會來鬧場一下,
  但在她的努力之下,一家三口的日子是過得幸福又快樂,
  怎料美好時光無法持續下去,她竟又無預警的回到原本的時空,
  而且這次居然有個真正的「第三者」出現……


楔子

  壯麗氣派的三層樓歐式建築,矗立在綠意蓊鬱的庭院中,枝頭上鳥兒輕快的鳴叫,暖陽透過翠葉縫隙灑在正在蕩鞦韆的小男孩身上,他的週身彷彿鑲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箔,閃動著鎏金色的光輝。

  微風吹起了小男孩的黑髮,露出他俊秀的臉蛋,神情卻沒有一絲玩耍的興奮,反而被一個六歲孩童不該有的沈重陰霾所籠罩。

  「小少爺,起風了,我們進屋去吧。」傭人福嬸擔心的看著越蕩越高的小男孩,想要伸手拉住吊繩。

  「別碰。」小男孩堅毅的緊抿著唇,雙眸如黑曜石深幽陰晦,雙手拉著繩索,身子微彎,更加使勁的擺盪,好似要將自己拋上天。

  「我的小少爺,你停停啊,這樣太危險了,小少爺,快點下來。」看著那小小的身軀前後高蕩,福嬸的心臟幾乎要從喉頭跳了出來,下意識地用手按住了胸口,連連驚呼。

  可小男孩卻像是故意跟福嬸唱反調,她越是擔憂的呼喊,他便蕩得更快更高。

  照理說小男孩身為藍淩集團總裁的獨子,母親又是藍淩集團前身,藍天集團總裁的唯一千金,活脫脫就是個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好命孩子,物質上不虞匱乏,吃穿用度都是頂級名品,雇來照顧他的傭人不下十個,說是天之驕子都不為過。

  這樣的孩子,應該活得恣意狂妄、無憂無慮才是,但那張精緻俊美的小臉蛋卻始終眉頭深鎖,鮮少露出天真快樂的表情,早熟敏感得讓人心疼。

  「該死的,你給我站住!」

  突兀尖叫聲從突然敞開的櫻桃木大門後傳來,接著一道高壯的身影快步走出,坐上早已等在庭院的黑色賓士車揚長而去。

  一個纖細消瘦的女人站在門口,清麗的小臉泛著異常的紅暈,淚水爬滿了臉頰,怔怔的看著車子揚起的塵煙,目光纏綿哀淒,哪還有方才怒罵的狠勁,在發現傭人和小男孩投射而來的目光之後,她重重的將門關上。

  福嬸望著扁著小嘴、緊皺眉頭的小少爺,不禁重重歎了口氣。

  打從小少爺出生開始,就是在這樣不斷的爭執衝突中長大,他幾乎沒看過先生和太太有和樂相處的時候。

  先生工作忙碌,太太精神狀態不穩定,雖然小少爺擁有人人稱羨的家世背景與奢華無虞的物質享受,但是卻少了最重要的愛。

  比較起來,自己的孫子雖然只能穿菜市場牌的衣服,玩其他小孩玩膩送來的玩具,可是卻擁有所有家人的疼愛,似乎反倒幸福得多。

  思緒飄遠的福嫂突然感覺到臉頰染上點點濕意,她不自覺仰起頭,陽光依然刺目,但卻夾雜著清涼的雨絲從天而降。

  太陽雨啊……她眨了眨眼睛,將視線望向天空的另一頭,果然如她所料,一道彩虹橫跨過不遠處的天際。

  「小少爺你看,是彩虹耶!」福嬸刻意拉高音調,試圖轉移小少爺因為目睹父母爭吵的低落情緒。

  小男孩依然埋頭蕩著鞦韆,低垂的長睫隱隱閃爍著濕意,分不清是雨點還是淚水。

  「以前福嬸的爸爸跟福嬸說過,彩虹其實是一座橋,連接著天上跟人間,只要能跨過那座橋,就能見到已經不在的親朋好友。」她看著彩虹,有些出神的道。

  小男孩被吸引了注意力,放慢了鞦韆的速度,陰鬱的目光總算瞟了福嬸一眼,然後又看向天邊的虹彩,疑惑的問,「那來福呢?來福是不是也在那裡?」

  福嬸連忙回道:「當然,聽說那邊有青青草原跟小山丘,滿山遍野的美麗花朵跟清澈的小溪流,就跟天堂一樣美好,來福現在一定在那裡快樂的奔跑呢!」

  如果她沒記錯,來福來到這個家的那一天,也正好飄著細柔的太陽雨,它黑色的毛皮雖然因為流浪而顯得狼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宛若星星,連她都忍不住被它吸引,更別說本來就很喜歡小動物的小少爺了。

  最後拗不過小少爺的要求,這只流浪狗成為淩家的新成員,同時也是小少爺最好的玩伴,也只有跟來福在一起時,他的臉上才會浮現小孩子該有的天真笑容,發自內心感到快樂。

  可惜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歡笑,卻在幾個月前來福因病過世之後陷入死寂,小少爺的個性似乎也因此變得更加封閉抑鬱了。

  「要是我也能去那麼好的地方就好了。」

  小男孩幽幽的期盼傳入福嬸的耳中,讓她不由得一凜,胸口莫名盤旋著一抹不安,她柔聲勸道:「小少爺,那個地方你現在還不能去。起風了,我們還是進屋裡去吧。」

  「為什麼不行?我想來福,我想跟它在一起。」小男孩的黑眸閃過失望。

  「因為、因為……」

  「因為你是騙我的,對嗎?根本沒有那種地方,彩虹也不是橋。」小男孩咬咬下唇,漆黑如墨的雙眸幽暗無光。

  「不是不是,福嬸怎麼會騙你,只是……連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去啊。」福嬸不忍看到小男孩絕望的神情,硬著頭皮安撫道。

  小男孩倏地揚睫遠望那道虹彩,猛地又屈身加重了擺盪鞦韆的速度。

  「小少爺,停下來啊!」福嬸擔憂的想要阻止。

  「福嬸,替我推高一點,我要蕩到彩虹橋那邊。」小男孩童言童語的道。

  她聞言忍不住失笑。「小少爺,就算你蕩得再高,也沒辦法到天上啊。」

  「你推就是了。」小男孩的表情顯得相當堅毅,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小男孩年紀雖小,卻與生俱來有種王者的威嚴,福嬸愣了愣,不由自主便聽令行事。

  小男孩的黑眸像是燃燒著火焰般變得閃亮,彷彿這麼一來,鞦韆真能帶著他衝上橫亙在天際的那道虹橋。

  看著小男孩發亮的表情,福嬸不自覺加重了手勁,希望能逗得他開心一點。

  碰!突然,一道重重的開門聲響起。

  小男孩跟福嬸同時望向大門,就見一抹纖細的灰色身影行色匆匆的奔向車庫。

  「媽咪?媽咪——  」小男孩朝著母親的身影大喊。

  但她並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迅速閃入車庫,隨即一陣引擎聲傳來,一輛紅色的跑車疾駛而出。

  「媽咪別走!」小男孩的聲音帶著極度的恐懼,心急如焚的想要阻止母親離開,卻忘了自己還在急速擺盪的鞦韆上,原本緊抓著繩索的雙手猛地一鬆,腳步還沒跨出去,人就已經被拋向半空中。

  「啊!小少爺——  」

  福嬸尖銳的驚叫聲劃破了寧靜的空氣,驚動了原本在枝頭上鳴叫的鳥兒,它們紛紛拍翅四散,隨即一道悶撞聲如鬼魅般縈繞在恬靜的庭園中,溫暖涼爽的空氣彷彿瞬間結凍,冰封住了福嬸的喉嚨。

  小男孩跌落在地,鮮血從頭部的傷口流出,染紅了臉頰和衣領,他半睜半闔的黑眸隱隱約約倒映著虹彩,在短暫的清晰之後,逐漸瀰漫而上的黑暗覆蓋了所有色彩……

第1章(1)

  「還給我,把我兒子還給我!」

  當淩拓快步走進警局時,就聽到一道熟悉又瘋狂的喊叫聲。

  「他明明就是我兒子,你這瘋子。」另一道聲音不客氣的斥喝。

  「孩子,快到媽媽這邊來,快過來。」

  「你做什麼?放開我兒子,瘋女人。」

  一個兩頰凹陷、神色狂亂的削瘦女人,發狠似的想將夾在她和另一個福態女人中間的小男孩攢入懷中,無論警察怎麼勸都沒有用。

  「舒雲。」淩拓看到這一幕,將歎息嚥入喉中,大步走向堅持不鬆開小男孩的纖細女人。

  女人聽到他低沈的呼喚,動作一頓,然後目光熱切的望向他,著急的道:「你來了?快點幫我把兒子搶回來,這個壞女人想要把我們的兒子帶走,你快點叫警察把她抓起來。」

  「神經病,你才應該被抓去關。」福態女人沒好氣的反擊。

  「淩先生。」警察朝淩拓微微頷首致意。

  「不好意思,你們辛苦了。」淩拓英俊的臉上充滿歉意。

  警察苦笑了一下,反而安慰他道:「你也是。」

  光這個月,淩拓就不知道來警察局報到幾次了,每一次都是為了領回在街上跟別人搶小孩的妻子。

  「淩拓,你還不快點,兒子就要被帶走了!」藍舒雲堅持不肯放手,美目溢滿了擔憂。

  「舒雲,放手,他不是我們的兒子。」淩拓跨步上前,凝視著妻子的目光沈重幽深。

  藍舒雲墨黑的瞳仁微微縮了縮,神情警戒。「連你都想騙我?你們都一樣,都想把兒子從我身邊帶走!」

  「我沒有騙你,你看清楚,這個孩子真的不是淩靳,你忘記兒子的眼睛是內雙而不是雙眼皮了嗎?」淩拓耐心的解釋,想讓她認清事實。

  「兒子是我生的,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怎麼可能會不記得。」她不服氣的反駁。

  「那你仔細看看,他是不是我們的兒子。」他低聲道。

  一絲迷惑閃過藍舒雲異常明亮的瞳眸,她將視線緩緩移到一直沒有真正看清楚過的臉龐,那張陌生的臉孔使她的心臟猛地一緊,彷彿被利刃狠狠刺了一刀,隨之而來的是難以忍受的痛楚,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你不是靳靳,你是誰?我兒子呢?我兒子在哪裡?」她霍地推開了小男孩,一臉驚惶。

  「喂,你這女人幹麼推我兒子?我要告你誘拐、傷害。」福態女人將兒子擁進懷中,滿臉怒容的上前用力推了下神色恍惚的藍舒雲,讓她踉蹌的退後了好幾步。

  淩拓的眉尖微不可察的攏了攏,護住了差點跌倒的妻子,朝剛走進警局的特助戴杏華使了個眼色,她意會的點點頭,隨即滿臉堆笑地朝福態女人走去,開始交涉和解事宜。

  「我們回家吧。」淩拓攬著妻子的肩膀,安撫道。

  「不,我要找兒子,你說,你把他藏到哪去了?」藍舒雲雙手攥緊了他的前襟,目光狂亂。

  「回家再說。」他英俊的臉龐閃過一抹痛楚,但聲線仍舊平靜無波。

  「回家……」她仰起頭望著他,目光瀰漫著說不出的苦楚,下一秒卻諷刺的笑道:「你覺得那還算是個家嗎?」

  「舒雲……」淩拓長歎口氣,無奈的道:「別胡鬧了。」

  「我胡鬧?你怎麼不說說你跟她到底是什麼關係?」藍舒雲憤恨的伸手指向戴杏華。

  「夠了!」淩拓抓住她的手腕,強拉著她往外走。

  「我不走,我要找兒子。」藍舒雲掙扎著想要脫離他的鉗制。

  「他死了!兒子已經死了!」他再也忍不住低吼出聲,胸口彷彿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讓他幾乎無法維持冷靜。

  聞言,原本正在激烈掙扎的她瞬間停止動作,臉上血色盡褪,靈魂有如被抽離了一般,顫抖地喃喃道:「死了……我兒子死了……」

  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淩拓的心狠狠的揪緊,摟著毫無生氣的她坐上車,直駛上仰德大道,回到座落在半山腰的豪宅別墅。

  直到將藍舒雲安置在床上,她的唇瓣仍不由自主的輕顫著,垂下的眼睫遮去了渙散的目光,讓人猜不透她現在的心思。

  「你好好休息,我回公司了。」雖然她沒有開口,但淩拓可以感覺到那股纏繞在她週身的絕望死寂,那痛楚如此晦暗深沈,厚重得讓他找不到空隙接近她,只能迴避。

  暗歎了口氣,他轉身要離開,可身後藍舒雲幽幽的嗓音,讓他不禁又頓住腳步。

  「兒子死了……」

  藍舒雲覺得胸口像被挖空了似的,每呼吸一次都好痛,腦海中浮現兒子從鞦韆上摔下來、頭破血流的景象,原本以為已經乾涸的淚水,突然又湧上了眸底,讓她的雙眼火辣辣的刺痛著。

  「兒子死了。」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淒厲,無預警地躍下床,掄起拳頭往淩拓厚實的背瘋狂捶打。「是你害死他的,都是你害死他的!」

  淩拓依舊站得直挺挺的,任由她發洩,直到她精疲力竭,停下來為止,他才緩緩開口道:「你累了,我會吩咐傭人把晚餐端進房內,你好好休息吧。」

  「為什麼?為什麼?」藍舒雲的聲音帶著讓人心酸的哭腔,「你轉過來看著我!」

  他遲疑了幾秒,才慢慢轉過身,那雙深幽無底的黑眸有如一片死水。「兒子已經不在了,你要接受現實。」

  看著他那張讓她愛戀依賴的沈穩臉孔,她此刻竟恨不得狠狠將它撕裂。「你怎麼有辦法這麼平靜?兒子死了,對你來說還比不上一筆交易失敗來得嚴重,淩拓,你還是不是人?!」她可以感覺到指甲已經深深陷入掌心,可是這樣的痛楚,卻遠遠不及心痛的千萬分之一。

  淩拓沒有回應,只是面無表情的瞅著她。

  「你不說話,是因為默認了嗎?」說完,藍舒雲的情緒又變得激動,雙手扯住他的衣襟用力搖晃,瘋狂嘶吼,「是因為她,對嗎?沒了靳靳,你就可以跟她雙宿雙飛,要生幾個孩子都可以,是不是這樣?」

  「住口!」他的暴喝聲蓋過了她尖銳的質問,原本平靜的神色,被濃重的痛苦所取代。「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藍舒雲怔怔的回望著他,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是啊,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早在兒子意外身亡之前,她就已經不認識自己了,更別說兒子離開了之後,她彷彿每天遭受煉獄之火焚燒,早就變成連自己都不敢想像的魔鬼,但她又何嘗願意如此?

  「是你,都是你!是你背叛我、背叛家庭,是你毀了這個家!」

  「離婚吧。」淩拓的俊容變得有些蒼白,聲音帶著抹壓抑。

  「離婚?」她喃喃重複了一次,卻沒有驚訝,反而有種得到答案的解脫。

  「你終於說出口了。」等待多年,她似乎早預知這一刻的到來,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

  「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他強忍著情緒,緩緩道。

  「為了擺脫我,你竟然願意付出所有?」藍舒雲沒想到此刻如排山倒海而來的劇痛,完全不亞於失去兒子的痛。

  淩拓的眸光閃爍了下,最終還是沈穩地回道:「我願意付出所有,為了你。」

  「你以為你把一切都給了我,我就會原諒你們,甚至祝福你們嗎?我告訴你,別作夢了,你的一切本來就是我爸給的,若不是我爸,你什麼都不是!」

  藍舒雲口不擇言地道,然而話音剛落,她就後悔了,她不是要傷害他,也從沒這樣想過,她只是太恨、太傷心,才會一時失去理智。

  她咬咬下唇,努了努唇瓣,不知該怎麼向他解釋自己的無心之過。

  「你說的沒錯,這一切本來就該屬於你,我會盡快搬出去,離婚協議書等我簽好名之後,我會讓秘書送來給你。」淩拓的語氣中沒有怒氣,也沒有任何的難堪,平靜得好像在跟她談論天氣似的。

  他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她?這樣的認知讓藍舒雲的心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般炙痛著,美麗的臉龐因為痛苦而扭曲。

  她歇斯底里地嘶吼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甩開我?你想都別想!我就算死,也絕對不會簽字離婚,我不會讓你跟那個賤女人如願以償的。」

  看到他的表情多了幾分痛楚,她卻沒有得到勝利的快  感,反而覺得好似在原本就傷痕纍纍的心口上又插了一刀,已經麻痺得感覺不到痛了。

  「等你冷靜一點我們再談吧。」他收回凝視著她的視線,轉身走了出去。

  「不可能,我永遠不可能跟你離婚,淩拓,你聽到了嗎?淩拓——」

  關上的門掩去了藍舒雲的哭喊,同時也擋住了她朝他扔去的花瓶。

  插著香水百合的花瓶因為撞擊而碎裂,原本嬌麗的花朵狼狽的四處散落,如同她一般,再無盛開的花期。

  淩拓坐在英式古典風格裝潢的客廳中,豪華的大理石桌面上擺著許多空酒瓶,他看著富麗堂皇卻冷清幽靜的空間,已經記不得度過幾個這樣的夜晚了。

  真是諷刺啊,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藍淩集團總裁,卻在家庭經營這一塊吞了場嚴重的敗仗,只能眼睜睜看著珍愛的一切如細沙般自指縫中溜走卻無計可施。

  「該死!」淩拓懊惱的低咒了聲,拿起斟滿琥珀色液  體的酒杯又往喉中灌。

  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一切交換失去的摯愛,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他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強迫自己冷酷無情,讓因喪子而精神崩潰的妻子有對象可以宣洩、可以恨,這麼一來,至少她還能擁有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他不是真正冷血無情的鐵人,他也會累,也會痛,只能藉由酒精短暫麻痺自己,稍微喘息一下。

第1章(2)

  酒一杯又一杯的喝,直到一聲尖叫阻止了淩拓剛舉起酒杯的手,他猛地一凜,放下杯子,快步走向聲音來源處,迅速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藍舒雲蒼白如雪、神態驚慌的臉龐,烏黑的秀髮因汗濕而黏貼在臉頰。

  「啊——啊——」尖叫聲不斷從她喉中溢出,在靜謐的夜更顯淒楚驚心。

  淩拓快步來到床邊坐了下來,將她擁入懷中,輕柔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噓,我在這裡。」

  藍舒雲美麗的眸子翳上了一層薄霧,閃動著幽光。「血……好多血……靳靳、靳靳在怪我,他怪我沒救他……」她用雙手緊緊抱住了頭,無法承受那無止盡的煎熬。

  「你只是在作夢,沒事的。」他必須用盡全力才能忍住那不斷自心頭冒出的酸苦。

  藍舒雲心痛地道:「不是夢,他恨我……他說永遠都不會原諒我。」淚水不受控制的湧出眼眶。

  她的哭泣聲撕裂著他的心,攻破了他堅強的偽裝,讓他的黑眸也浮上一層波光,他輕拍著她的背,極有耐心地安慰道:「靳靳最愛媽媽了,他不會恨你的。」

  「真的嗎?」她擡起淚眼期待的瞅著他。

  淩拓的心狠狠一揪,印象中,這雙漂亮的大眼睛總是充滿純真的笑意,怎麼現在卻盛滿陰鬱?不該這樣的……

  他情不自禁的用雙掌捧住那張瘦了一大圈的漂亮臉蛋,深深凝視著她,輕聲道:「真的。」

  他已經不記得他們有多久不曾如此親暱的相處,每次見面不是爭吵就是冷戰,把彼此的感情逼到隨時都有可能崩壞的臨界點。

  也許是再也無法承載內心的孤苦寂寥,抑或是仍無法停止對他的愛戀渴望,藍舒雲主動勾住他的頸項,將他拉向自己,覆上他的唇瓣。

  兩唇相貼的同時,一股烈火迅速在彼此冰凍乾枯的體內延燒,激起了塵封已久的\yu\望。

  ……


  藍淩集團總部。

  總裁辦公室外,正端著咖啡準備敲門的秘書,被一道清冷的聲音喊住。

  「戴特助。」秘書放下半舉在空中的手,恭敬的回應。

  戴杏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走上前搶過她手中的咖啡,眉頭皺了皺,二話不說走向茶水間,將咖啡全倒入流理台。

  「戴特助,這是我剛泡好的……」秘書尾隨而來,囁嚅道。

  「我知道。」

  「那……」

  「我光聞味道就知道你沒有依照我交代的方式沖泡,總裁不喜歡黑咖啡,一定要放兩顆糖,熱水跟冷水的比例四比一,你到底有沒有用心在做?如果這麼敷衍的話,乾脆回家當大小姐算了。」戴杏華不悅的斥喝。

  秘書低垂下頭,喃喃道:「對不起,因為剛剛熱水不夠又還沒煮開,所以我多加了點冷水。」

  戴杏華目光森冷地掃她一眼,自行重新泡了一杯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等到再也聽不到腳步聲,秘書才緩緩擡起頭扮了個鬼臉,輕啐道:「哼,還真以為自己是總裁夫人了呢,狐狸精。」

  她不屑的撫了撫裙擺上的折痕,挺起背脊往外走,卻被映入眼簾的身影給嚇了一大跳,心臟差點自喉嚨蹦了出來,右手反射性地按住了胸口。

  「戴、戴特助……」秘書暗暗叫苦,趕緊又低垂下腦袋。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戴杏華神色陰狠的問。

  「沒……我沒說什麼啊。」秘書心虛的回答。

  戴杏華冷笑一聲。「公司不需要喜歡嚼舌根的八婆員工,你可以收拾東西離開了。」

  秘書漲紅了臉,想要開口反駁,戴杏華卻傲然轉身,逕自走向總裁辦公室,輕敲了敲門板。

  「進來。」帶著點疲憊的低沈嗓音自門後傳了出來。

  戴杏華很快斂起心頭的不捨,打開了門,端著咖啡走進辦公室。

  「你來了?」淩拓看了她一眼,隨即繼續敲打鍵盤,埋首工作之中。

  她著迷的看著他那張宛如雕刻般的英俊臉龐,心忍不住怦怦跳著。

  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不是蒼老,而是更成熟的魅力,如初見時那樣,輕易就能讓她悸動。

  當年在大學第一眼看到他時,她就對他一見鍾情,而在朋友眼中,他們也一直是對才子佳人,對於他們的未來,她充滿了憧憬與期望,也認為早晚她都會成為他的妻子,怎料半途卻殺出藍舒雲那個程咬金……想起那個女人,她的眼眸閃過一抹恨意,但在望向他時又盈滿了柔和溫婉。

  「你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昨晚她又鬧了?」戴杏華將咖啡放在桌上,關切的問。

  淩拓敲打鍵盤的修長手指停了下來,將身子靠向椅背,右手揉了揉眉間,不答反問,「事情處理好了?」

  「我辦事你放心,對方收下了和解金,表示能夠理解舒雲的喪子之痛,不會再追究她誘拐兒子的事了。」她微笑回答,將咖啡杯端起遞向他。「喝點提神吧,我泡的。」

  他接過杯子,啜了幾口,眉宇間的郁色稍稍褪去,微微扯唇道:「謝謝。」

  「你我之間還需要這麼客氣嗎?」戴杏華嬌嗔了他一眼,順手接過他的杯子放回桌上。

  「該謝的還是要謝,這一路走來你幫了我很多。」淩拓站起身往一旁的沙發走去,坐到單人的那張沙發上,接著用眼神示意她也坐下。

  「我們之間的情誼本來就跟一般人不同,要是你再這麼客氣,我就要生氣了。」她挑了個離他最近的位子坐下來,佯裝生氣的噘了噘唇。

  他淡淡扯唇,點點頭,沒有再接腔,但神色卻突然有些沈重。

  看著他的黑眼圈,戴杏華忍不住又在心中把藍舒雲罵了幾千遍,這該死的女人,到底要把淩拓折磨成什麼樣子才甘願?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輕聲問。

  淩拓睇了她一眼,語氣雖然平淡,但卻不難聽出蘊藏的痛楚。「替我安排時間跟律師見個面。」

  戴杏華的心跳猛地漏了好幾拍,她按捺著驚喜的情緒,盡可能平靜的開口,「好,不過需要告訴他是為了什麼原因,好讓他先準備一下資料嗎?」

  他直盯著前方某處,思緒彷彿飄到千里之外,遲遲沒有回答。

  「拓?」她忍不住低喚了聲。

  淩拓收回視線,深呼吸一口氣,才有些艱難地道:「離婚。」

  果然!戴杏華高興得快要跳起來了,但她強迫自己垂下唇角,故作驚訝的道:「離婚?!拓,你考慮清楚了嗎?離婚不是小事,千萬不能衝動。」

  他自嘲的苦笑。「或許是吧。」他的理智每每遇到藍舒雲就消失殆盡,跟當年義無反顧要了她一樣,都是衝動。

  「其實也不能這麼說,你的確給了這段婚姻太多機會了,若不是忍無可忍,我相信你不會做出離婚的決定,也許離婚對你跟舒雲才是正確的選擇。」見他的立場似乎還不是很堅定,她連忙改口支持他。

  「是這樣嗎?」淩拓的黑眸閃過一抹不確定的痛楚,一向冷峻的臉龐浮現難得的脆弱。

  「當然是這樣。」戴杏華肯定的點頭。

  「你們在一起只會彼此折磨,舒雲看到你就會不斷想起靳靳,要是這種情況持續下去,我怕她會無法負荷而真正精神崩潰,所以趁現在還來得及,給你們彼此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吧。」她期待的瞅著他。

  他垂下長睫,掩去陣底的絕望,淡淡道:「只要她好就好。」

  她為他話中對藍舒雲的情感而心頭一緊,但卻只能硬擠出笑來,「其實……沒有她,你也會很好的。」

  淩拓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搭腔。

  戴杏華不想讓他的思緒一直繞著藍舒雲打轉,連忙轉移話題。「對了,過陣子要開同學會,我們一起去吧?你記不記得,當年我們在學校可是人人稱羨的金童玉女,別人都不信我們沒在交往……」

  「再說吧。」他打斷了她的話,倏地站起身,走回辦公桌後坐下。「你先去忙吧。」

  她愣了愣,咬咬下唇道:「好,那我先去聯絡律師,請他準備好文件。」一切等他離婚之後再說吧,當務之急是快點把這件事辦妥。

  就在她的手要碰到門把時,他喚住了她,「等等。」

  聞言,戴杏華的腳步一滯,她緩緩轉過身望向他,可當她瞥見他眸底一閃而逝的掙扎時,心霎時沈了下來。

  「這件事不用急,過陣子再說吧。」

  淩拓說得清淡,聽在她耳中卻如雷貫耳,心頭一涼。

  「可是,早點把事情辦妥,舒雲的心情也才能快點恢復平靜……」

  「先這樣吧。」淩拓不容置疑的道。

  戴杏華覺得胸口好悶,可也只能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溫婉模樣,點點頭回答:「我知道了。」就再多忍耐一陣子吧。

  當他正準備再次埋首於工作時,手機突然響起,她正要跨出辦公室的步伐也跟著一頓,偷偷豎耳傾聽。

  「我馬上過去。」淩拓磁沈的聲音沒有以往的冷靜,反而帶著濃濃的焦慮,隨即收線起身,快步朝她走了過來。

  「拓,怎麼了,是不是她又鬧進警察局了?」戴杏華掩飾住眸底的幸災樂禍,假意關心。

  他的臉色一陣死灰,匆忙掠過她身邊時,痛苦短促的拋下一句,「她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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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5-2-20 16:02:15

第2章(1)

  藍舒雲躺在醫院病床上,巴掌大的蒼白小臉幾乎陷入枕頭之中,雖然正在昏睡,卻依舊眉頭深鎖。

  「你就是這樣照顧我女兒的嗎?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藍舒雲的父親藍泰安一見到淩拓走進病房,劈頭就是一陣責罵。

  「我可憐的女兒,瘦成這副德性我們都不知道,要不是這次我們回台參加朋友女兒的婚禮,還不知道要被瞞多久。」藍舒雲的母親譚寶珠坐在床邊,緊握住女兒的手,頻頻拭淚。

  「爸、媽,對不起。」淩拓沈重道歉,目光卻沒離開過藍舒雲。

  「道歉就可以讓我的孫子復活,讓我女兒恢復正常嗎?淩拓,我對你太失望了。」藍泰安氣急敗壞的斥喝。

  「伯父伯母,這不能怪拓,他對舒雲已經盡心盡力了,舒雲要這樣鑽牛角尖想不開,拓也無能為力啊。」戴杏華替淩拓感到不平。

  「你算什麼東西,我們藍家的家務事還輪不到你插嘴!」藍泰安怒瞪了眼戴杏華,不客氣的開罵。

  戴杏華的臉色微微一變,一臉委屈的抿緊著唇。

  「爸,杏華不是有意的。」淩拓瞥了眼戴杏華,替她緩頰。

  「一個喊你拓,一個叫她杏華,你們難道把我們都當成死人了,真不知道你們之間的那些流言蜚語嗎?」藍泰安暴跳如雷,臉都漲紅了。

  「老公……」譚寶珠朝丈夫搖搖頭。「不要在女兒面前提這些,難道她還不夠傷心嗎?真的要逼她去死,你們才甘心嗎?」她銳利的目光掃過一副小三樣的戴杏華,聲音沈痛地道。

  「伯父伯母,拓……總裁不是這種人,況且,他們已經決定要離婚了,舒雲應該要想辦法處理自己的情緒,怎麼能什麼都怪到總裁頭上。」戴杏華無視藍母的視線,挺直了背脊道。

  「什麼?!」藍泰安錯愕的看向淩拓。「她說的是真的嗎?你們真的要離婚了?」

  淩拓微微皺起眉,瞟了戴杏華一眼,才又看向藍泰安,沈聲道:「只要是對舒雲好的事情,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去做。」

  「好、好……好啊你,你說離婚是對舒雲好,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我真是看錯你了。」藍泰安痛心疾首的指著淩拓的鼻尖罵,「當年我就不該把女兒交給你!」

  「別吵了,你們都閉嘴!」一直壓低音量的譚寶珠倏地站起身,冷冽的道:「你們想離婚,除非我死,否則以後誰都不許提!」

  「伯母,你怎麼可以這麼霸道?」戴杏華不服氣的回嘴。

  譚寶珠的表情一沈,正想開口,一道虛弱的聲音從病床傳了過來——

  「滾……」

  「舒雲,你醒了?」藍泰安與譚寶珠同時衝到床邊,關愛的看著女兒。

  「叫他們滾……我不想看到他們……」藍舒雲努力喊出聲音。

  「乖,爸媽在這裡,誰都別想欺負你。」藍泰安保證道。

  父母的溫情讓藍舒雲的心酸,斗大的淚水隨即滾落毫無血色的臉龐,沾濕了枕頭。

  「別哭,媽知道你委屈,放心,媽會替你作主的。」譚寶珠見女兒難過,也忍不住落淚。

  「你還不快過來,站在那裡做什麼!」藍泰安氣惱的朝淩拓喊道。

  淩拓的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阻止自己在第一時間衝上前,只因他知道藍舒雲的脾氣,她現在絕對不會想見到他。

  果然,他才跨出一步,藍舒雲就激動的嘶吼道:「我不要見他!爸、媽,叫他走……叫他走!」

  「女兒,有話好好說,夫妻倆床頭吵床尾和,沒有跨不過去的坎,我跟你爸也是這樣走過來的。」譚寶珠勸慰女兒道。

  藍舒雲將臉撇向一邊,緊閉起眼睛,任由淚水肆流。

  譚寶珠心疼的撥開女兒黏貼在臉頰上的髮絲,輕歎了口氣。

  她怎麼會不知道女兒對淩拓用情有多深,當年女兒對在公司擔任要職的淩拓一見鍾情,不顧家世身份懸殊執意要嫁給他,甚至用懷孕逼他們夫妻點頭同意這樁婚事。

  女兒嫁給他之初,的確過了一段平靜安樂的日子,看著淩拓在公司卓越的表現,讓業績蒸蒸日上,他們自然也就逐漸接受他當他們的半子,甚至還將公司交給他管理,兩老移居美國享福去了。

  可誰想得到女兒女婿並沒有如他們想的從此幸福快樂,反而隨著公司愈加擴大而有了爭吵與嫌隙,然後就是孫子的意外死亡……

  想到那個讓人疼入心坎、粉雕玉琢似的乖孫子,譚寶珠的心頭就像被人狠狠絞扭著,一陣陣發酸發痛,更別說身為母親的女兒會是怎樣的心如刀割了,再加上女婿又……

  她憤怒地瞪了戴杏華一眼,恨不得替女兒上前打她幾巴掌,可是她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夫人,可不能做出這麼丟臉的舉動,只能冷冷地道:「我們這些閒雜人等都出去吧,讓他們小倆口好好談談。」

  「你說的對,有什麼事慢慢談,就是不許談離婚。」藍泰安警告的瞪了淩拓一眼,跟著妻子往外走去,在經過戴杏華身邊時怒斥了聲,「你還不滾?」

  戴杏華咬咬下唇,看了淩拓一眼,卻發現他的目光始終鎖著躺在病床上的藍舒雲,神色一陣黯然,雖然不甘願,但也只能先暫時離開。

  偌大的VIP單人病房霎時安靜下來,彷彿連根針掉在地上都清晰可聞,直到一陣長長的歎息打破了沈默。

  「為什麼?」淩拓的聲音充滿痛苦。

  藍舒雲或許不會知道,當她折磨著自己的時候,他比她還要痛上千倍、萬倍。

  藍舒雲只是靜靜地流淚,沒有吭聲。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傷害的不只是你自己?」

  「哼,我若是死了,不是正合你意?你剛好可以名正言順的跟那個賤女人在一起。」她倏地轉過頭望著他,冷言冷語的嘲諷,「你放心,我不是想自殺,只是不小心吃多了安眠藥,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

  聽著她刻薄的言詞,看著她臉上堅定的恨意,淩拓只覺得胸口彷彿被一顆沈甸甸的大石頭壓住似的,幾乎無法喘息。

  「那一晚……你真的這麼恨我?」他記得她在自己身下嬌喘滿足的模樣,但也記得在ji\情過後,她是怎樣崩潰大哭,將他趕出房外。

  藍舒雲的思緒被拉回那一晚的旖旎,想起自己的縱情放浪,雪白的臉頰浮上一層淡淡的粉色,但那份綺情很快又被濃濃的罪惡感給驅離,她怎麼能在失去兒子之後,還能擁有那種忘卻一切的快  感?

  「是,我恨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她像是在懲罰自己似的宣誓著。她沒資格再愛,只能用恨阻止自己的愛。

  淩拓的下顎繃緊,幽黑的眸子溢滿了絕望,但語氣卻異常的平淡,「我知道了,你要怎麼恨我都可以,但不要再做這種傻事了。」

  「我沒想過自殺,還有,我想做什麼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藍舒雲咬咬牙,目光瞟了眼病房門口。「你去告訴她,她永遠都別想得逞!」

  沒錯,就讓他們彼此怨恨過一生吧,沒了兒子,誰都不許快樂。

  他深深的瞅著她那雙瘋狂的眼眸,無法將其與初相見時那雙晶瑩純真的雙陣交疊在一起……

  「等等,你叫什麼名字?」

  淩拓感覺到衣擺被扯住,又聽見一道清脆的聲音,才回頭,就望進一雙純真無邪、閃著晶燦光芒的黑眸,讓他不由自主頓住了腳步。

  「我叫藍舒雲,你呢?」

  眼前的女孩綁了個俐落的馬尾,露出飽滿的額頭,五官精緻秀麗,白皙的肌膚因為奔跑染上一層如花瓣似的粉嫩色彩,身上也穿著一套淡粉色洋裝,整個人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淩拓瞥了眼她拉著自己衣擺的手,又看看她。

  藍舒雲困惑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他衣擺上的血漬,難掩驚愕,急著想要脫去他的衣服。「啊,對不起,你的衣服髒了,脫下來我幫你洗,洗完再還你。」

  「住手。」他的眉頭微微一皺,沈聲阻止。

  她的動作一頓,看著他的衣服被她越弄越髒,滿懷歉意地吐吐舌道:「對不起……」都怪她剛才被壯漢推倒,手掌磨破皮了還在流血。

  看她像只犯錯被主人罵的小狗那般委屈,淩拓緊抿的唇不禁稍微放鬆,淡淡地道:「沒關係。」

  得到他的諒解,藍舒雲馬上又神采飛揚了起來,揚起濃密的長睫,語氣輕快的道:「剛剛真是多謝你了,要不是你的話,我可能不只手上這個小小的擦傷而已。」

  這女孩的情緒轉換得還真快,率真大方,耀眼得讓他有點不能適應,語氣不自覺更冷淡了些,「人在異鄉,最好不要太衝動。」

  「哼,我就是看不慣那些白種人自以為是的優越,憑什麼欺負弱小?」她豪不畏懼的挺直了背脊,神情堅毅。

  「你是留學生?」

  在美國,像她這樣的華人女孩通常都是家境富裕的留學生,但他卻沒在她身上看到任何驕縱的氣息,尤其方纔她為了保護被欺負的黑人小女孩,竟然還敢挺身而

  出對抗比自己還高大好幾倍的白人壯漢,讓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幾眼。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耶。」藍舒雲朝他俏皮一笑。

  淩拓可以看得出來她對自己有好感,只可惜他現在沒心思跟女人有任何牽扯。

  「我們只是偶遇,我是誰不足掛齒。」

  藍舒雲原本發亮的眸光黯淡了些,但很快又拋開被拒絕的尷尬,指了指他被沾染了血跡的白襯衫道:「至少讓我賠你一件衣服。」

  他低頭看了看襯衫,又睞了眼她還微微冒著血珠的手掌,暗忖幾秒,突然將襯衫脫下撕開衣擺,拉過她的手簡單包紮。「快去看醫生吧。」

  「欸……」她錯愕的看著他俐落的舉動,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見他一個箭步搭上剛開過來的銀色轎車離去。

  「好酷喔!」

  藍舒雲癡癡地看著越來越遠的車身,腦中浮現的都是他那張有如刀鑿般立體的俊帥五官,還有脫下衣衫後結實賁張的古銅色胸肌,再加上之前他三兩下就把那個白人壯漢打倒,簡直就是英雄中的英雄,讓她的心不由得小鹿亂撞。

  「舒雲!」突然,一道上氣不接下氣的喊叫聲自她身後傳來,暫時打斷了她的傾慕情懷。

  「我在這。」藍舒雲收回視線轉過身,朝正緊張地四處張望的年輕男子揮了揮

  年輕男子神色一鬆,快步走到她面前,焦急地道:「你跑哪去了?我一接到電話就趕過來,沒事吧?」

  「我沒事。」她朝年長四歲、青梅竹馬的好友馮青川安撫的笑了笑。

  瞥見她被包裹的手掌,白色的布上還有點點怵目驚心的血痕,他忍不住驚呼:「你受傷了?!」

  「一點點破皮而已,幹麼大驚小怪的。」藍舒雲好笑的看著他的反應。

  「要是被伯父知道,不扒了我一層皮才怪!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不是一直交代你不要管別人的閒事……」

  「知道了知道了,你知不知道你囉唆起來比女人還可怕?」她嬌俏的皺皺鼻子,舉起雙手摀住耳朵。

  「要是換成別人,我才懶得管。」他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

  「好嘛,別氣了,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藍舒雲挽住他的手,撒嬌的晃了晃。

  「知道就好。」馮青川點了下她的鼻尖,他根本沒辦法對她真正生氣。

  從小到大,他就以她的守護者自居,不僅僅是因為兩家人是世交,更因為他喜

  歡她,只可惜這小丫頭似乎還沒察覺到他們已經都不是小孩子了,依然只把他當哥哥。

  也罷,反正那麼久的時間他都等了,他就不信等不到她長大的那一天。

  「走,我帶你去醫院檢查,手過來。」他朝她伸出手,一邊從口袋中掏出一條乾淨的手帕。

  「你要做什麼?」她困惑的看著他拉住自己受傷的那隻手,想到那道偉岸的英俊身影,眸光不由得溢出無限柔情,好像有種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胸口亂竄。

  見她臉上突然湧現一抹他從未見過的小女人風情,馮青川的心霎時漏跳了一拍,幾乎看傻了,握著她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

  「痛!」突如其來的痛感讓藍舒雲猛然回過神,反射性地縮回手。

  「抱歉。」馮青川尷尬的漲紅了臉,趕緊放鬆手勁,要替她將手上的布條解開。

  「不要!」她突然大聲阻止。

  「我只是要替你把髒布拿掉,我這條手帕是乾淨的,先暫時把傷口包起來,免得感染。」他困惑的看著她的過度反應。

  「不用了,這襯衫……這是乾淨的,況且我的手只是小破皮,回去用優碘擦擦就好了啦。」藍舒雲連忙把手藏在身後,有點心虛的道。

  「可是……」馮青川覺得她有點古怪,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了啦,我肚子餓了,我們回飯店去吧。」說完,她轉過身,率先跨出步伐。

  「真拿你沒辦法。」看著她纖細的背影,他露出了寵溺的溫柔神色,搖搖頭,追了上去。「等等我啊。」

第2章(2)

  藍舒雲出神的看著手中已經泛黃的襯衫布條,胸口漲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自從出院之後,她就像行屍走肉一般,每天將自己關在房中,除了接聽父母關心的電話之外,誰也不見,只想封閉在自己陰暗的世界中。

  襯衫布條是她跟淩拓第一次見面留下的紀念品,當時雖然覺得自己跟他應該只是短暫的交會,但還是忍不住將這唯一可以證明他們曾經交集過的東西當成珍品一樣小心收藏,沒人知道這個小秘密,即使是他。

  沒想到回國後,她竟然在父親的公司又見到了那個讓她坪然心動的英雄,也才知道原來他是公司的高級幹部,當時被爸爸派到美國出差談生意。

  這不是緣分是什麼?從那時起,她就更堅定自己非他不可,於是展開了倒追行動,他雖然偶有不耐,但也沒有將她推開。

  想到往日的點點滴滴,藍舒雲枯槁的臉龐微微浮現一抹笑意。

  只不過好夢易醒,一切卻在她設計他跟自己上床,進而懷孕結婚之後變了調,他忙著工作,每天早出晚歸,而年輕的她卻被孩子綁在家中,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跟戴杏華出雙入對。

  強扭的瓜不甜,她不該勉強他娶她的,不管外表或是能力,甚至是哄小孩,戴杏華都比她強太多。

  或許,戴杏華說的對,若沒有她,他們早就是人人稱羨的一對。

  可是……可是她真的好愛好愛淩拓,即使現在,她都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血液中充滿著愛他的濃濃情感。

  愛越深,恨越烈。

  藍舒雲倏地將一直珍藏的定情物拋到地上,淚水成串滑落。

  涼涼的風自敞開的落地窗吹進房內,帶著一絲青草的氣息。

  她望向窗外,只見陽光下細雨迷濛,不遠的山際清晰的橫亙著一道七彩繽紛的彩虹。

  她突然想起讓自己墜入地獄的那一天,天空也是這樣飄著細雨,掛著彩虹,她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走向陽台。

  兒子死後,她在他房中發現很多塗鴉跟童言童語的願望,一筆一劃都是對親情的渴望與對父母爭吵的恐懼。

  她不是個盡責的母親,只顧著陷入自怨自艾與疑神疑鬼的情緒中,卻忘了兒子正是最需要關愛溫暖的時候。

  靳靳,你死前看到的彩虹,是不是也跟今天一樣這麼美麗耀眼?你一定很害怕吧,害怕得沒心情欣賞美麗的天空。

  沒關係,媽咪幫你看,不管你在哪裡,媽咪永遠都陪著你。

  藍舒雲神情恍惚的不斷朝著彩虹走去,在身體撞上陽台欄杆時,她伸出右手朝空中探去,總覺得再往前一點就能構著彩虹,於是她情不自禁又跨了一步。

  「舒雲——」

  突然,一道撕心裂肺的吶喊竄入耳畔,同一時間,她感到身子一輕,整個人騰空落下。

  她向上仰望,映入眼簾的是淩拓雙眼血紅、痛苦崩潰的臉。

  別哭……

  她朝他伸出手,想要說些什麼,可背部的猛烈撞擊卻讓她的世界驟然陷入黑暗,僅隱隱約約聽到淩拓瘋狂的呼喊,縈繞迴盪……

  「醒醒,醒醒啊!」

  藍舒雲覺得身子被晃得有點難受,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別搖我……」她不想清醒,不想面對比地獄還糟的現實生活。

  「媽咪,媽咪——」

  稚嫩的聲音彷彿雷電似的竄入混沌的腦際,讓她猛地驚醒,原本緊閉的眼眸驟睜,整個人自床上跳了起來,迫不及待的朝身旁望去。

  「媽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吵你……」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原本站在床邊的小男孩倒退了一大步,俊秀的小臉蛋上佈滿了驚惶。

  「靳……靳靳?!」這不是夢吧?兒子真的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媽咪對不起,可是你好像很不舒服,所以我才硬是把你搖醒,你不要生氣,我馬上出去。」她異常的神色更添加了小男孩的恐懼,眼淚開始在眸底打轉。

  以往媽咪最討厭他吵她,可是他剛才聽到媽咪發出淒厲的叫聲,衝進房內看到她一臉痛苦的模樣,才會不顧一切的想把她叫醒。

  「過來。」藍舒雲朝兒子招招手,視線被淚水模糊。

  淩靳原本準備轉身離開的步伐頓了頓,遲疑了幾秒,怯怯的走上前。

  看著兒子逐漸走向自己,藍舒雲因為過於喜悅全身無法克制的顫抖著,她頭一次這麼感謝上帝,不管是死是活,總算讓他們母子重逢了。

  「媽咪,你怎麼了?」淩靳感到有點困惑,不知道她為什麼一直看著自己,而且看起來好像要哭了。

  她顫抖的握住了兒子的手,撫上他嬌嫩細緻的臉蛋,感受到手指下傳來的溫度,淚水再也無法控制的奪眶而出,一把將兒子攬進懷中,又哭又笑的道:「兒子,我的寶貝兒子,媽咪怎麼會生你的氣呢?是媽咪對不起你,都是媽咪的錯。」

  「媽咪你不要哭,媽咪……靳靳以後不會再吵你了,你不要哭,好不好?哇……」見母親傷心哭泣,他慌亂不已,不知所措的跟著哭了起來。

  「怎麼了?」突然一道低沈的聲音隨著被打開的房門傳了過來。

  「爹地。」淩靳像看到救星似的,掙脫了母親的懷抱,跑到父親身邊。

  「沒事,爹地在這裡。」淩拓輕哄道。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藍舒雲的心緊緊的揪了起來,她在兒子跟丈夫的眼中,一直都是個歇斯底里、不稱職的女人,一點點小聲音也可以讓她暴躁發火,也難怪兒子會怕她怕成這樣。

  不過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她隱隱約約記得自己恍神跌落二樓陽台之外,耳邊似乎還充斥著淩拓撕心裂肺的叫喚,即便醫生宣佈兒子急救無效的時候,她也沒見過他失控,可那一刻,她卻看到了他崩潰的神色。

  難道他還是在意她的?

  藍舒雲不由得將目光停駐在淩拓那張跟自己最後一眼的印象截然不同的肅穆俊容上,眸底充滿了迷惑。

  「靳靳,先出去找福嬸,爹地有話跟媽咪說。」淩靳看著她的表情,眉頭微微擰了擰,拍拍兒子的肩膀道。

  淩靳點點頭,怯怯的看了母親一眼,乖乖轉身走了出去。

  「靳靳……」藍舒雲不捨的想下床攔住他,卻被淩拓給擋住。

  「夠了,他是你兒子,難道你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淩拓冷冷地斥責,「你知道他有多期待你去參加這次的運動會嗎?就算你再無心,為了兒子,勉強自己去一次都做不到嗎?況且杏華也是好心才代替你參加兩人三腳的親子賽跑,你沒有責怪別人的道理。」

  運動會?兩人三腳?她愣了愣,記憶在腦中閃過。

  她記得那場造成他們爭執的運動會是在兒子去世的前一年舉辦的,那時兒子曾說過有一個項目是要媽媽跟孩子一起參加,請她出席,可她只覺得煩悶,敷衍的應了聲之後就拋在腦後,事後她得知是戴杏華代替自己參加,還跟淩拓起了很大的爭執,甚至更加認定他們之間有曖昧。

  「等等,你說的是靳靳幼稚園那次的運動會?」她快被搞混了,莫非自己穿越了時空?

  他眉間的折痕更深了。「你昨晚吃幾顆安眠藥?」

  「我……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自從產後憂鬱的症狀開始之後,她的確有過量食用安眠藥的習慣,尤其在那幾年,正好是她憂鬱症最嚴重的時候,成天疑神疑鬼,搞得家無寧日。

  「你連兒子現在多大了都不知道嗎?」淩拓神色陰鬱的道。

  「我、我怎麼會不知道,不就是幼稚園大班嗎?」她試探的回答。

  他深深的瞅著她,好像要將她從內到外整個看透似的,許久才語重心長的道:「我希望不管我們之間的關係如何惡劣,你都不要遷怒到兒子身上,他是無辜的。」

  見他沒有否認自己的臆測,藍舒雲陷入了又驚又喜的情緒之中。

  所以說,她並沒有摔死,而是跌進了時空裂縫,回到兒子意外身亡的前一年?!

  「舒雲?」見她傻愣愣的瞅著自己,還露出了令人不解的狂喜笑容,淩拓的神色變得更加凝重。

  「兒子今年五歲,下個月是他的生日,對嗎?」她再次確認的問。

  他望著她的目光益發深沈,唇畔勾起若有似無的苦笑。「你放心,我不會再逼你替兒子慶生了。」

  她一直認為是兒子毀了她的身材跟生活,所以對那一天特別反感。

  所以她沒說錯?她難掩激動的閉起眼,在心中把所有知道的神祇全都感激過一遍,隨即睜開眼,有些心急地道:「不,以往是我不對,我太忽略兒子了,今年他生日,我一定要好好替他慶祝。」

  她的反應大大出乎淩拓的意料之外,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錯愕與懷疑。「你……是認真的?」

  「當然。」藍舒雲用力的點點頭,簡直恨不得把心挖出來,讓他親眼確認她有多認真。

  「你說的沒錯,不管我們的關係如何,都不該牽連孩子,以後不會了,我一定要讓他成為全世界最快樂的小孩。」

  他雖然還是有些遲疑,但緊繃的臉部線條總算舒展一些,目光也柔和了不少。「我希望你說到做到。」

  「那你就拭目以待吧。」藍舒雲微微一笑,小臉瞬間發亮。

  見狀,他不禁有片刻的恍惚,他已經許久沒見過她這般充滿生氣的模樣,尤其是那雙流光四溢的晶亮瞳眸,彷彿又回到兩人初相見時那個洋溢著青春氣息、純真無憂的藍舒雲。

  他可以期待她嗎?又或者這只是另一場災難的開始?

  他沈默的看了她半晌,才轉身離開。

  藍舒雲可以瞥見他眸底那個大大的問號,不過她不會再因為他的某個表情或某句話就延伸出一連串的想像,這麼一來不僅自己不好過,連帶的也會讓其他人不開心。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天爺想考驗她,看她的人生抽中了再來一次的大獎,是否又會重蹈覆轍,不過不管怎樣,她絕對不會辜負上天給她的SecondChance,這一次,她絕對要扭轉乾坤,過不一樣的人生!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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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5-2-20 16:03:34

第3章(1)

  匡啷!乒砰!

  「可惡,別小看我,我跟你拚了!」

  淩拓剛踏進玄關,還在納悶為何幾個傭人加上兒子都好奇的站在廚房門口時,耳邊便傳來一陣陣鍋碗摔地及不服輸的宣示聲響。

  那聲音是如此熟悉,可這樣充滿活力的聲調,他已經好多年未曾聽過了。

  淩拓的心莫名悸動了下,情不自禁的走上前。

  「先、先生。」其中一個傭人發現淩拓回來,連忙收回拉長的脖子,恭敬的站直身子。

  其他幾個傭人也紛紛微微垂首。「先生。」

  「爹地。」淩靳轉過身,仍是一臉驚訝。

  「你們聚在這裡看什麼?」淩拓揉揉兒子的腦袋,詢問傭人。

  「那個,太太、太太……」福嬸似乎受到太大的驚嚇,連話都說不清楚。

  淩拓眉頭微微攏起,剛剛那真的是她的聲音?可是她在蔚房做什麼,該不會又在發脾氣亂摔東西吧?

  「你們先去忙吧。」不讓傭人繼續報告,淩拓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是。」

  淩拓不常發脾氣,但總是冷冷的,渾身散發出來的威嚴,讓一干僕人紛紛如鳥獸散。

  「爹地,媽咪她……」

  淩靳遲疑了半晌,才剛開口,就被淩拓打斷,「福嬸,先帶小少爺去洗手準備吃飯。」

  「我剛剛洗過了。」淩靳將雙手攤在父親面前道。

  「再洗一次。」淩拓朝福嬸睇了一眼。

  「小少爺,我們走。」福嬸怎會不知先生是想支開兒子,連忙上前哄騙小少爺跟自己離開。

  「咦,福嬸,你要帶靳靳去哪裡?」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自廚房門口傳來,

  讓本來牽著淩靳準備離開的福嬸腳步滯了滯。

  「太太,我帶小少爺去洗手。」福嬸看向太太,目光不由得閃爍了下,趕緊垂下眼睫掩飾錯愕跟笑意。

  「他剛剛洗過了,快,過來坐好,可以吃飯了。」藍舒雲將端在手上的盤子放在餐桌上,一邊朝福嬸道:「福嬸來幫幫我,把剩下的菜都端出來。」

  「是。」福嬸恭敬的回答,隨即保持著垂首的姿勢走進廚房。

  「靳靳,今天媽咪煮的都是你最愛吃的喔,你吃吃看,幫媽咪打分數。」藍舒雲朝兒子咧開了唇,在發現淩拓一直瞅著自己的視線時,又有點不好意思的微低下頭。

  「你回來了?」

  福嬸動作俐落的端上好幾盤菜跟一碗湯,然後退了下去。

  「哇,好多菜喔!」淩靳忍不住驚呼,「媽咪,這些都是你煮的嗎?」

  「當然。」藍舒雲自豪的挺直背脊。

  「我都不知道媽咪會煮菜。」淩靳的眼睛幾乎都要冒出光來了,小臉蛋上佈滿了崇拜。

  「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以後媽咪會一樣一樣讓你知道。」藍舒雲寵愛的點了下兒子的鼻尖。

  淩靳的眼眶瞬間泛紅,輕聲道:「我也不知道媽咪會這樣……」

  她的心狠狠一揪,蹲下來激動的將兒子擁入懷中道:「那你以後可要習慣喔,媽咪會黏你黏到你嫌我煩。」

  淩靳將臉蛋埋在母親的頸窩,心中充滿了驚喜,但卻只是壓抑的輕輕點了點頭。

  一直在一旁看著他們互動的淩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充滿母愛的藍舒雲,跟以往那個只會專注在查探他行蹤、將兒子丟給傭人照顧的藍舒雲,真的是同一個人嗎?不過不管怎樣,至少此刻兒子的喜悅是真實的。

  「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快坐下來嘗嘗我的手藝吧。」她不是沒注意到他的視線始終在自己臉上打轉,瞧得她的臉燙得都快燒起來了。

  「去洗個臉吧。」淩拓微微勾起唇畔,陣底閃過一抹流光。

  藍舒雲的心猛地打了個突,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這樣輕鬆的神態跟她說話了。

  「我、我只是因為熱才會臉紅,不用洗臉啦。」她趕緊移開視線,掩飾自己的臉紅心跳。

  她慌張羞赧的反應讓他微詫,眸底幽光點點,舉起手比了比自己的臉頰,極富磁性的嗓音低聲道:「麵粉。」

  藍舒雲愣了愣,隨即感覺臉頰更加滾燙了,她驚呼一聲,放開兒子,用最快的速度往廁所衝去。

  看著她窈窕的背影及在腦後甩蕩的馬尾,關於她懷孕之前的無數影像在淩拓的腦海中一個接一個放映,遮蓋了這幾年來那個好妒易怒、憂鬱不振的她。

  「爹地,媽咪好像怪怪的。」淩靳有些難以適應地小聲道。

  淩拓摸摸兒子的腦袋,淡笑。「那你喜歡這樣怪怪的媽咪嗎?」

  淩靳想了想,用力點了點頭,隨即像是想到什麼,語氣又沈了下來,「可是……」

  「可是?」

  「我怕太喜歡這樣的媽咪,媽咪以後又會變回去以前的樣子。」淩靳抿了抿唇瓣,眸中儘是早熟的擔憂。

  兒子的患得患失讓淩拓的心微微一抽,他又揉了揉兒子的頭,神色諱莫如深,視線緊緊盯著清理好自己、走回餐廳的藍舒雲。

  「拓,你們怎麼還不吃?」藍舒雲看著桌上完好無缺的菜餚,忐忑的問。

  「我們等你。」

  淩拓低沈的聲音如一道暖流滑過她的心窩,讓她的眼眶也跟著熱熱的,她可以將這一句解釋成他們父子倆不管在哪方面,一直都是這樣等候著她嗎?以前是她一直忽略他們發出的訊息,自顧自的把自己縮在厚厚的殼中,任由事情越來越糟,可是現在,她絕對不會再放過一絲一毫挽回家庭溫暖的機會。

  藍舒雲掩飾激盪的心緒,牽著兒子坐了下來,邊替兒子夾菜,邊介紹道:「你看,媽咪知道你愛吃糖醋排骨,特地煮的,還有這道韭黃豆乾炒肉片、砂鍋豆腐,你都吃吃看。」

  淩靳看著面前堆成一座小尖塔的菜,雖然有點傻眼,但卻難掩開心,這還是媽咪第一次這樣替他夾菜呢。

  「快點吃吃看,排骨我都替你把骨頭去掉了。」藍舒雲期待的等待兒子品嚐。

  「嗯。」淩靳用力點點頭,夾了塊糖醋排骨往嘴裡送。

  「怎麼樣?」藍舒雲像個孩子似的等待讚賞。

  淩靳的小臉蛋上帶著某種無法分辨的情緒,嘴巴則慢慢的嚼動著。

  發現兒子的異樣,淩拓也夾了塊排骨吃,接著露出跟兒子一樣複雜的表情,兩個人互看了眼,心照不宣的嚥下了肚。

  「好吃。」淩靳點點頭。

  「那多吃一點。」藍舒雲獻寶似的又多夾了幾塊肉到兒子碗中。

  「我吃。」淩拓不著痕跡的朝兒子眨了眨眼,將他碗中的糖醋排骨全夾到自己碗裡,順便把桌上那一大盤也拿到面前獨佔。

  藍舒雲詫異的看著淩拓,好氣又好笑的道:「那麼大盤耶,你幹麼跟兒子搶?」

  「媽咪沒關係,我吃別的。」淩靳趕緊夾其他的菜往口中塞,可每吃一樣,表情就越扭曲一分,吃飯的動作明顯放慢不少。

  藍舒雲也發現不對勁,正要開口時,一道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空氣瞬間靜默凍結,驅散了原有的和諧與溫馨。

  淩靳原本放鬆愉悅的表情被擔心惶恐給取代,他緊繃著臉部線條,怯怯的看向母親。

  「電話響怎麼不接?」藍舒雲強迫自己冷靜面對,硬是濟出了笑容,她不能再像以往那樣胡亂猜疑抓狂。

  淩拓深深看了她一眼,接起手機,起身往客廳走去。

  「來,我們吃飯。」藍舒雲藉著不斷替兒子夾菜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追隨著淩拓的身影,腦海中猜測著那通電話的目的,絲毫沒發現兒子碗中的菜餚已經多到掉在桌上了。

  「媽咪……」淩靳忍不住出聲低喚。

  她這才回神,錯愕的看著眼前的淩亂與兒子又黯淡下來的眼神,心中不禁湧起濃濃的愧疚,連忙抱歉的笑笑。

  「對不起,媽咪沒注意到。」

  「媽咪不要生氣,好不好?」他似乎鼓起極大的勇氣,才敢將這個要求說出口。

  藍舒雲愣了愣,鼻子微微發酸,抽起紙巾將掉在桌上的菜餚擦乾淨,露出抹輕鬆的笑容道:「你多吃點,媽咪就不生氣。」

  淩靳有些掙扎,遲疑了一會兒,最後視死如歸的點頭,開始埋頭扒飯吃菜。

  藍舒雲悄悄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平復心頭一直想要竄出來的焦躁。

  「我要出門一趟。」沒多久,淩拓自客廳走回餐廳,神色凝重地道。

  「是誰打來的?戴杏華嗎?她打來幹什麼?你要去哪裡?」一聽,藍舒雲不自覺連珠炮似的追問。

  「是她打來的,有點私事。」他緩緩回答。

  「你們之間有什麼我不能知道的私事嗎?」該死,她才是他老婆。

  淩拓的眉頭輕輕攏起,一臉無奈,又帶了點失望。「是她的私事。」

  「她的私事跟你有什麼關係?」藍舒雲只覺得一股氣往腦門沖,那股蟄伏在、心底的毒蛇正不斷的想要衝破自己築起的柵欄,頻頻吐著蛇信。

  「媽咪你看,我把飯菜都吃光了。」忽地,一隻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稚嫩的聲音帶著恐懼。

  藍舒雲的煩躁霎時消失殆盡,她連忙握住兒子的手,回他一個粲笑道:「靳靳好棒喔,媽咪陪你回房去看書。」

  「嗯。」淩靳緊緊回握著母親的手,就怕她反悔似的快速跳下椅子。

  「你去吧,開車小心,我跟兒子在家等你。」藍舒雲整理好情緒,輕聲叮囑。此時此刻淩拓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的驚訝,怔愣在原地,深深的凝視著她。

  「還不快去?別讓人家等太久。」她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迴避他的目光催促,剛好錯過了他放柔的視線。

  「我馬上回來。」

  不知怎地,藍舒雲總覺得他的聲線夾雜了一抹開心,然而還來不及辨識他的情緒,他已經快步走開,消失在視線之外。

  「媽咪,我可以自己回房間沒關係。」見父母沒有爭吵,淩靳一直吊在半空中的心這才落了地。

  「啊?喔……」藍舒雲趕緊拉回隨著淩拓離去而飄忽的心緒,朝兒子扯扯唇道:「媽咪想要陪你,不過先讓媽咪吃點東西。」說完,她又牽著兒子坐回餐桌前。

  說起來她也想看看自己這臨時抱佛腳照食譜做出來的菜色有多好吃,竟然能讓一向沒啥胃口的兒子吃得津津有味,可見她其實很有做家事的天分嘛。

  以前她真的太忽略兒子了,早該餐餐親手煮給他吃的。

  「媽咪……」淩靳看著母親喜孜孜的吃進一大塊糖醋排骨,忍不住出聲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藍舒雲原本得意的笑容瞬間凍結,整張臉彷彿無法承受什麼似的皺成了一團。

  「呸呸呸,酸死人了,好酸好酸。」她趕緊將那塊才咬了一口的酸肉吐了出來,衝到吧台後面倒了杯水,大口大口的猛灌。

  天,她是把整罐醋都倒進去了嗎?根本就難吃到難以下嚥。

  「靳靳,你怎麼沒跟媽咪說這根本酸得不能吃呢?」藍舒雲又喝了好幾口水,對兒子竟然可以把這些吃下肚感到不可思議。

  「我剛剛想提醒你的。」淩靳囁嚅道:「對不起。」

  看兒子對她的態度總是小心翼翼的,她的心又揪了揪,上前摟著兒子道:「傻瓜,是媽咪煮得太難吃了,要說對不起的人是媽咪。」這麼說,剛剛淩拓也吃了好幾塊呢,難怪他要搶兒子的那一份。

  等等,該不會其他的菜也都有問題吧?

  藍舒雲趕緊回到桌邊,把每道菜都嘗了一口,口中瞬間「五味雜陳」,酸甜苦辣淡都有。

  「好難吃。」她苦著張臉,歉疚的轉身望向兒子。「對不起,媽咪以為煮菜很容易呢。」

  唉,果然沒想像中的簡單。

  淩靳搖搖頭,認真的道:「我覺得媽咪煮的菜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明明就連枸都會嫌棄的東西,兒子為了討好她,不但吃光光,還昧著良心說好吃……藍舒雲感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緊緊摟著兒子道:「你知道嗎,全天下媽咪最愛的就是你。」她以前怎麼會這麼傻?白白忽略了老天爺賜給她這最美好的禮物。

  淩靳的表情掠過抹羞赧與不敢置信,小小的臉蛋埋在母親懷中,眼眶忍不住紅了。

  見兒子一聲不吭,藍舒雲納悶的捧起他的臉蛋認真凝視。

  「媽咪真的不會嫌我煩嗎?」淩靳咬咬下唇,有點擔憂的瞅著母親。

  一陣濃重的愧疚與心疼霎時鋪天蓋地席捲而來,讓她忍不住哽咽,將兒子再次緊擁入懷,忙不叠地道:「當然不會,媽咪巴不得你一輩子黏著我、吵我,就算以後你結婚了,也不許不理媽咪。」

  沒想到她還有機會可以去期望兒子的成長,甚至看著他建立自己的家庭,這一切是多大的恩典,她怎麼可能嫌他煩呢?她恨不得能夠永遠守護著他。

  「嗯,靳靳絕對不會不理媽咪。」淩靳鄭重的承諾。

  「一言為定,媽咪跟你打勾勾,誰都不能反悔。」藍舒雲伸出小指頭。

  淩靳也伸出了手,迫不及待的勾上去,學母親說道:「打勾勾,不能反悔。」

  兩根指頭緊緊的勾在一起,就像他們相貼的心,沒有絲毫的縫隙。

  藍舒雲看著兒子逐漸發亮的臉蛋,也漾起美麗的笑花。

第3章(2)

  藍舒雲突然驚醒,她茫然的看著天花板,瞬間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混沌,心口空蕩蕩的,充斥著孤單寂寥的黑暗陰鬱,身體無預警發冷,直到感覺到一雙手環抱著自己,她的身軀才慢慢回暖。

  她低頭看了看在身旁睡得香甜的兒子,空虛的心霎時被填得滿滿的,驅散了方纔的恐慌。

  不是夢,這是真的。

  兒子的小小身子溫暖又柔嫩,不是那副冰冷僵硬的屍體。

  想到那些悲痛欲絕的日子,她就無法克制地微微發抖,她將兒子緊緊抱在懷中,彷彿這麼做才能確定他是真實的存在。

  「媽咪……」淩靳半夢半醒的囈語了聲。

  藍舒雲的臉上充滿了母愛的慈藹光輝,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輕聲道:「媽咪愛你。」

  「我也是。」他露出滿足的笑容,在母親胸前磨蹭了幾下,又安心的沈沈入睡。

  自懷孕到生產之後,她一直被憂鬱症所苦,看到孩子哭鬧就厭倦,加上淩拓忙於工作,讓她更恨自己被孩子綁住,根本不曾認真照顧過他,卻沒想過,原來跟孩子相互依偎是這樣的幸福甜蜜,是世間上其他東西都無法比擬的珍貴。

  她以前為何這麼傻?

  藍舒雲又低頭親了親兒子,看看窗外,夜幕低沈,晚上她陪兒子看書、玩遊戲,親自替兒子洗澡,然後一起睡著,竟然不用吃安眠藥就能安穩入睡,甚至忘記猜疑丈夫跟那個女人在幹些什麼。

  她將目光自兒子臉上移到床頭櫃上的鬧鐘。

  已經快一點了,他該不會這麼晚還在那個女人身邊吧?

  雖然剛剛一直處於平靜狀態,但現在醒了,腦袋瓜忍不住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也就沒心思繼續躺在床上,她躡手躡腳的起身,替兒子掖好被子,放輕腳步走出房間。

  她跟淩拓分房好幾年了,雖然每天晚上她都期待他會推開她的房門進來,懇求她的諒解,但每個晚上總是失望。

  藍舒雲的步伐在經過淩拓的房門時微微一滯,側臉貼上門板豎耳傾聽片刻,卻在意識到自己宛若盜賊的行為後,懊惱的臊紅了臉。

  她到底在幹麼,不是說好要改變的嗎?

  用雙手拍了拍雙頰,藍舒雲站直了身子,轉身正準備回自己房間時,正好對上一雙幽深的瞳眸,嚇得身子彈了一下。

  「你、你回來啦?」藍舒雲用手撫住胸口,有點作賊心虛的尷尬。

  淩拓彷彿沒看到她的羞窘,神態自若的點點頭。

  「那……她沒事吧?」她其實已經很努力不問了,但要馬上做到真的有點難。

  「沒事。」簡單回答完,他轉移話題道:「我回來時看到你跟兒子睡著了,所以沒有叫醒你們,後來在書房處理公事,沒想到一轉眼就過了三、四個小時。」

  原來如此,看來他在那個女人那裡也沒待多久嘛。

  藍舒雲原本緊繃的臉部線條突然舒展開來,正感到鬆了口氣的同時,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詫異望向他。

  等等,他是在向她解釋自己的行蹤嗎?

  淩拓淡淡的扯扯唇,深不可測的凝視著她。「兒子今天很開心。」想起他回家後,在兒子房間看到相擁而眠的兩人,他的神情就更加柔和了。

  那在一般母子之間或許很尋常的景象,在這個家中卻是絕無僅有的一次,讓他深深撼動著,在一旁看了他們安穩的睡顏許久,才依依不捨地去書房處理公事,不過這一段沒有必要向她交代。

  提到兒子,藍舒雲很自然地漾起笑意。「我說過,我要讓他成為世界上最快樂的小孩。」

  「我沒想到你能做到這個地步。」以前只要兒子靠近她,她就會一臉厭倦,相處不了多久就會叫福嬸把兒子帶走。

  「我會努力做更多的。」她認真的瞅著他道:「相信我。」

  她的眼眸是那樣清澈,就像當初的她,帶著不服輸的頑固堅持。

  淩拓的唇畔輕輕勾起,舉起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隨即越過她走進了房間。這般帶著寵溺的動作,她常常看他對兒子做,但在婚後,卻是第一次這麼對待她。

  原來,有時候自己的態度改變,得到的會是截然不同的回應。

  藍舒雲愣愣地舉起手摸了摸方才被他觸碰過的地方,露出了傻傻的笑容,突然有種感覺……重生真好!

  「不好意思,因為一直以來都是戴小姐來接淩靳,所以人已經讓她接走了。」藍舒雲握著方向盤,想起了幼稚園老師的話,以及她那副見著她像見著鬼一樣的表情,心中頓時充斥了心虛內疚,還有些許的不是滋味。

  「淩太太,戴小姐真的很關心淩靳,對他的學習跟生活習慣都很瞭解,你有任何問題,問她絕對會比問我們還要清楚,不過,不管她再怎樣照顧淩靳,這個年紀的孩子,最需要的還是母親的愛與關懷,如果可以,還是希望你能多多參與淩靳的

  生活,和我們保持密切的聯絡,讓孩子有溫暖的感覺,才不會跟人家打架鬧事,試圖引起你的注意。」

  老師一連串的叮囑,隱隱約約帶著對戴杏華的讚賞與對她的不滿,讓她心中五味雜陳,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自主的一緊。

  與其怪戴杏華,還不如怪自己。

  當初,她不是不知道兒子有時會帶著傷、渾身髒兮兮的回家,她只覺得他頑皮愛胡鬧,只會罵他,卻沒有深究他其實只是想吸引她的關注。

  該死,自己真是個大混蛋,到底錯過了兒子多少的成長過程。

  藍舒雲心疼死了,用力一踩油門,飛也似的朝家的方向疾駛,想要抱著兒子好好安慰一番。

  將車子在車庫中停好,她快步走到大門前,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門,才一踏進玄關,就聽到愉悅的笑聲。

  「好吃嗎?」

  戴杏華嬌脆的聲音在她聽來十分剌耳。

  「好吃。」淩靳開心的回應。

  「那多吃點。」戴杏華滿意的鼓勵。

  「可以嗎?」淩靳稚嫩的聲音微揚。

  「哎喲,你別板著張臉,孩子高興嘛,又不是天天吃,有什麼關係?」戴杏華又嬌嗔道。

  「你會寵壞他。」淩拓低沈的聲音隨之響起,但卻沒有絲毫責備的意味。

  「孩子本來就是要人寵的啊,尤其是像靳靳這麼可愛懂事的小孩,我早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靳靳,當阿姨的小孩好嗎?」

  藍舒雲只覺得腦門轟的一聲,差點忍不住衝上前把那張嘴給撕爛。

  她大步走進客廳,只見戴杏華坐在三人座的沙發上,懷中攬著正在吃冰淇淋的淩靳,而淩拓則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凝視著他們的眸底閃著淺淺笑意。

  而所有聲音在看到她的同時驟地靜默,原本被戴杏華擅住的淩靳,俊秀的臉上閃過驚慌,連忙將拿在手中的冰淇淋放到桌上,跳離戴杏華的懷抱,來到距離她幾步的前方,想靠近她卻又不敢接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垂著頭。

  「舒雲,你回來了。」戴杏華站起身,瞥了淩拓一眼,隨即怯生生的望向藍舒雲,好像她會吃人似的,但那聲招呼,活像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藍舒雲瞇了瞇眼,這女人還真會裝,明明就陰險狡詐,還總是露出一副無害的模樣。

  早在第一次見到戴杏華的時候,她就領教過她的心機,是自己太笨,老是被她設下的陷阱套牢,才會讓淩拓誤以為自己在無理取鬧。

  喏,瞧她現在那副小媳婦的表情,不就是又想引她入甕,讓她變成一個善妒的恰查某嗎?

  藍舒雲暗暗深吸了口氣,漾出歡迎的笑容道:「是啊,你也來啦?坐啊。」

  戴杏華太過驚訝,以至於來不及掩飾臉上的錯愕,讓藍舒雲笑得更甜了。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無視戴杏華,她故意走到單人座沙發旁,坐在扶手上,並朝兒子招了招手。「靳靳,過來媽咪這啊。」

  淩靳見母親沒有動怒,小臉倏地一亮,迅速奔進她的懷中賴著。

  局勢瞬間扭轉,原本宛若女主人的戴杏華,此刻卻孤伶伶的坐在一張偌大的三人沙發上,看著他們一家和樂融融的畫面。

  她要讓戴杏華清楚明白,他們三個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她什麼都不是。

  果然,戴杏華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眸底閃爍著陰晴不定的光芒,但聲音還是一樣嬌滴滴的。「你今天的心情好像很不錯,真是難得,你真該多出去走走,這樣也比較健康,你是去找你的青梅竹馬馮青川嗎?」奇怪,藍舒雲今天怎麼沒見著她就抓狂,甚至還笑得出來?

  「你說的對,所以我決定以後要去接靳靳下課,就不用再麻煩你了。」藍舒雲無視她狀似關心、實則別有用心的挑撥離間,笑瞇了眼,順勢說道。

  「這……不、不會啊,一點都不麻煩,我……」

  藍舒雲才懶得理會戴杏華,低頭朝兒子笑道:「你這傢夥,知道媽咪今天去哪裡嗎?」

  淩靳搖搖頭,好奇的瞅著母親。

  「媽咪今天去幼稚園接你了。」她看了眼淩拓,雖然曉得他應該不會想知道自己的行蹤,但還是不想讓他被戴杏華誤導,真以為自己跑去找馮青川。

  「真的?」淩靳驚呼了聲,隨即懊惱的道:「早知道我就等媽咪來,媽咪以後真的都會來接我嗎?」

  「當然。」藍舒雲微笑點頭,伸出小指頭。「打勾勾。」

  「打勾勾。」淩靳開心的緊緊鉤牢了母親的手。

  眼前這一幕讓戴杏華恨得牙癢癢的。這臭小子,她對他下了多少功夫,颳風下雨也不辭辛勞的堅持接他下課,沒想到卻不敵藍舒雲的一句話?果然是她生的,忘恩負義。

  「這樣也好,靳靳這個年紀的確很需要母親關懷,今天他還因為被取笑沒有媽

  媽跟同學打架,聽老師這樣講,我真的好心疼。」戴杏華努力壓抑怒火,假意關心道。

  「靳靳,你跟同學打架?」淩拓不悅的皺起眉。

  淩靳的神色一黯,低垂著頭,囁嚅道:「對不起。」

  「別怪他,他只是缺少母愛……啊,我不是那個意思,舒雲,你不要介意喔。」戴杏華趕緊替淩靳說情,順便暗諷藍舒雲的不盡責。

  氣氛突然沈靜下來,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戴杏華暗暗竊喜了幾秒,正等待藍舒雲爆發時,卻聽她輕快的道:「小孩子誰不會打打鬧鬧的?不用太大驚小怪。靳靳,告訴媽咪,你打贏還是打輸?」

  「當然打贏了,他們兩個打我一個,可是我一樣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亂說話。」淩靳得到母親的鼓勵,得意的回答。

  「靳靳好棒!」藍舒雲摸摸兒子的腦袋。

  「你怎麼可以這樣教孩子?」戴杏華忍不住嚷嚷起來,事情跟她期待的完全相反啊。

  藍舒雲瞟了戴杏華一眼,當她空氣似的不存在,繼續對兒子道:「他們亂講話,的確是該教訓,但是欺負弱小就不應該了,明天媽咪陪你去跟人家道歉,同時也要他們跟你道歉,讓他們看看你是有媽咪的,好不好?」

  「媽咪要跟我去學校?」跟一般小孩不一樣,淩靳超級期待母親出現在校園裡的,免得每次都被人笑說沒媽媽。

  「嗯,媽咪明天提早去接你,順便跟老師打個招呼。」

  「哇,太棒了,萬歲!」

  淩靳毫不掩飾的喜悅讓淩拓跟藍舒雲都跟著笑彎了眼。

  戴杏華滿心嫉恨,仍不死心地道:「那我以後來接靳靳上課吧。」

  「不用了,靳靳一向是由我來送,既然舒雲最近身體比較好,以後我們的私事就不用再麻煩你了,舒雲,你可以嗎?」

  淩拓說得溫和,但聽在戴杏華耳中卻異常剌耳。

  藍舒雲沒想到淩拓會這麼直接拒絕戴杏華,猛地望向他,見他也正深深的瞅著自己,頓時不好意思的趕緊將視線放回兒子身上。

  「當然可以,我的兒子怎麼好意思一直麻煩外人照顧。」

  「不會不會,以我跟拓的交情,怎麼能說是外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一點都不麻煩。」哼,不管藍舒雲今天是哪根筋不對,不過想跟她鬥?她還沒輸過呢。

  藍舒雲的忍耐已經快要到達極限,她微斂起笑意,沒想太多就道:「你真是拓的好朋友,那我跟拓就可以放心生第二個了,到時再麻煩你嘍。」

  「你們有打算再生一個?!」這句話徹底擊潰了戴杏華的偽裝,她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深沈。

  她一直以為他們的關係已經惡劣到相敬如「冰」的地步,怎麼今天突然有種大逆轉的感覺?

  「真的嗎?那我要一個妹妹,爹地、媽咪,生一個妹妹給我好不好?」淩靳開心歡呼,搖晃著母親的手臂要求。

  「這……」藍舒雲這才後悔自己方纔那段不經大腦的宣言,腦袋亂烘烘的,根本不敢看向淩拓。

  「靳靳,你媽咪只是隨口講講的,別當真。」戴杏華必須很用力才能維持住唇角的弧度,但聲音卻還是乾澀不堪。

  「是男是女都可以。」淩拓突如其來的話語,像顆震撼彈,不僅投在戴杏華身上,也投進藍舒雲的心底。

  兩個女人同時錯愕的望向神色如常的淩拓,同樣的心跳漏了好幾拍,但卻是截然不同的滋味。

  「好吧,如果是弟弟也可以,媽咪,我們打勾勾。」淩靳伸出小指頭,期待又急切的等著她蓋章。

  藍舒雲看著兒子一臉認真的模樣,有點哭笑不得,都怪自己口不擇言,偏偏他老子又來湊一腳……想到他剛剛的回答,她的心跳又如擂鼓般響亮。

  「對了,還有爹地,爹地也一起打勾勾。」沒等母親回答,淩靳又朝父親伸出另一隻小指頭。

  藍舒雲沒想到兒子還有這一招,羞窘的偷瞄著淩拓,只見他直勾勾的凝視自己,兩人的目光瞬間膠著在一起,週遭的景象與聲音頓時全部消失,彷彿此時此刻就只有他們,這感覺就像當初與他重逢時一樣強烈,讓她不由得跌入回憶中……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5-2-20 16:04:55

第4章(1)

  藍舒雲第一眼就認出他了,只是她不懂為什麼每次遇到他的時候,自己總是這麼狼狽邋遢,而他卻是那麼英俊挺拔,瀟灑帥氣。

  第一次見到他,他穿著一件白襯衫搭配牛仔褲,沒有特地抓過的黑髮柔順自然,約莫一百八十公分的模特兒身材,再加上帥得很犯規的長相,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目光的焦點。

  而此刻他西裝筆挺,黑髮用發油整齊的往後梳,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更顯得五官如刀鑿般立體,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氣。

  藍舒雲坐在地上看著陽光自他身後投射而下,一瞬間竟有種天上謫仙的錯覺,不由得看傻了,耳邊只聽得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一下下撞擊著耳膜跟胸腔,眼底心中都只有他,再無其他人事物。

  「你沒事吧?」

  他的聲音就跟她記憶中一樣低沈且充滿磁性,讓她頓時渾身酥麻。

  她傻傻的搖搖頭,舌頭像被咬掉一樣,明明有一堆話想問想說,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沒事就好,下次小心點。」他沒打算等她回答,轉身就走。

  看著他高壯的背影越離越遠,藍舒雲如夢初醒,趕緊跳起身追上前,扯住了他的西裝外套,「等等。」

  淩拓的身子頓了頓,回頭看向那隻小手。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叫藍舒雲,上次在美國你幫過我。」她急切的想要勾起他的回憶。

  淩拓似笑非笑的掃過她的手。「你很習慣扯別人的衣服。」

  藍舒雲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猛地鬆開了手。糟糕!他藏青色的西裝外套又染上了五個灰指印。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是怎麼搞的,為什麼一遇到他就變得這麼笨拙?

  「若再有第三次,我就要懷疑你的話了。」他唇角淺勾,輕輕拍掉指印,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他記得她?藍舒雲只覺得胸口一熱,又追了上前,跟他並肩走著。「好巧,我們真有緣,沒想到在美國和台灣都能遇到你。」

  淩拓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沒想到在美國跟台灣你都一樣衝動。」剛剛若不是他出手,這丫頭應該要被那個橫眉豎目的卡車司機給教訓一頓了吧。

  「欸,其實我不是這樣的……」真要命,怎麼每次都被他看到自己剽悍的一面啊。

  「喔,是喔。」他的眸底閃過一抹促狹。

  藍舒雲尷尬的漲紅了臉,努努唇,嘟囔道:「我就是看不慣他們欺負弱小嘛。」

  淩拓側頭看了看她,正要開口再說什麼,卻被身後傳來的蒼老叫喚聲打斷——「小姐……等等我啊!」

  淩拓本打算停下腳步,怎料她驀地攬住他的手臂,扯著他快步往前走。

  「喂,小姐……」對方似乎沒有放棄的打算。

  「婆婆,別追了,那些錢當做是我弄壞您推車的錢,應該的啦。」藍舒雲邊回頭大喊,邊拉著淩拓小跑步。

  「太多了、太多了!」老婆婆仍繼續追。

  「你要讓老婆婆跑多久?」淩拓低頭看了看埋頭苦走的她,眸光變得益發深濃藍舒雲這才想到什麼似的啊了一聲,緊急煞住步伐,鬆開手往回走,急急扶住氣喘籲籲的老婆婆,向她道歉,「婆婆,對不起,害您這麼喘。」

  老婆婆揮了揮手表示不在意,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放心啦,我還勇健得很。」

  藍舒雲看著老婆婆明明喘不過氣卻還要安慰她,更愧疚了,聲音輕柔的嗔道:「婆婆,您幹麼追我嘛。」

  「剛剛多虧你幫我跟那個差點撞上我的卡車司機理論,不然我真不知道要去哪裡生錢賠給他。」老婆婆一臉感激。

  「說什麼也要跟你道謝才行啊,還有這些錢,我真的不能收。」她從口袋掏出了幾張千元大鈔,作勢要還給藍舒雲。

  「婆婆,剛剛本來就是那個司機違規左轉,就算賠也該是他賠,本來就沒理由反咬您一口,況且,他這種人若不好好教訓一次,下回說不定他還是一樣會違規,要是真的撞到人怎麼辦?」想到剛剛婆婆差點被撞的那一幕,她還是餘悸猶存。

  「你已經幫我出口氣了,這樣就夠了。」老婆婆慈藹的笑了笑。

  「婆婆。」藍舒雲將錢又推回給老婆婆。「都怪我跟那司機吵架,所以他才會抓狂砸壞您的推車,我本來就該賠給您。」

  「真要賠也該是那個司機賠,跟你無關。」老婆婆年紀雖大,但頭腦還是很清楚的。

  「算了,他的手應該也脫臼了。」藍舒雲看了淩拓一眼,又轉向老婆婆道:「您就收著吧,不然我不安心。」

  「不行,我不能收。」老婆婆很堅持。

  「您就收著吧。」藍舒雲也很頑固。

  就在她們推來推去時,淩拓突然開口道:「婆婆,您住哪?家裡幾個人?怎麼還這麼辛苦出來做事?」原來剛剛翻倒在卡車旁堆滿紙箱、保特瓶的推車是這個老婆婆的。

  老婆婆一愣,下意識地回道:「我就住在附近的眷村,老伴早過世了,兒子不長進,在坐牢,媳婦吃不了苦跑了,家裡就剩一個生病的孫子跟我相依為命,所以我才拖著這把老骨頭出來撿破爛。」想到心酸處,婆婆的眼眶都紅了。

  「婆婆,您好辛苦,您真的好偉大,您一定要收下這筆錢。」老婆婆者還沒哭,倒是藍舒雲先忍不住落下淚來。

  「傻丫頭,婆婆一點都不辛苦,只要孫子健康,兒子改邪歸正,婆婆就很滿足快樂。」老婆婆拍拍她的手,笑得豁達,頻頻道:「你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得知老婆婆的生活這麼艱困,藍舒雲更堅持要把錢推給她,兩個人又開始推來推去,卻沒發現一直站在旁邊的淩拓悄悄拿出手機,沈穩的對著手機那頭交代了幾聲,然後長臂一伸,抽走了被兩人視為燙手山芋的鈔票。

  「收著。」

  藍舒雲錯愕的看著他將鈔票遞向自己,可他的話總像是有種魔力,讓人不得不從,就像此刻她連問都沒問原因,就乖乖聽話拿回了錢。

  「這樣好,這樣我就安心了,謝謝你們啊。」老婆婆一點都沒有不開心的樣子,反而露出輕鬆的笑容,看著並肩站在一起的淩拓與藍舒雲,點點頭道:「你們真的好速配,婆婆祝福你們。」

  「呃,不是啦,我們不是那種關係……」藍舒雲騰地羞紅了臉,趕緊揮手否認,羞窘得不敢看向淩拓。

  「不是嗎?」老婆婆狐疑的看了眼藍舒雲那副嬌羞的神色,瞭然的笑笑。「加油喔。」

  「婆婆你很愛開玩笑。」藍舒雲簡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尷尬的朝淩拓乾笑幾聲,「呵呵,婆婆好可愛喔。」要命喲,她的心事有這麼容易被看穿嗎?

  淩拓的表情依舊淡定,只有黑曜石般的眸子隱隱閃著亮光。

  「像你這麼好心的女孩,一定會有好報的,相信婆婆。」老婆婆握住了藍舒雲的手,又朝淩拓道:「婆婆掛保證,這個女孩子可以追。」

  「婆婆……」藍舒雲覺得全身的血液似乎全衝上了腦門,血壓頓時破表,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突地,一道聲音穿透了她發脹的腦門,改變了現場氣氛。

  「經理。」

  「嗯。」淩拓朝快步走近的人看了一眼,吩咐道:「帶婆婆回家,處理善後再跟我匯報。」

  「是。」也是一身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恭敬的應了聲,隨即禮貌的朝老婆婆道:「婆婆,請跟我來。」

  「這是……」婆婆困惑的看著淩拓跟藍舒雲。

  藍舒雲也無法解釋,她甚至比老婆婆更加驚訝。

  「婆婆,他是我的下屬,您儘管麻煩他沒關係,錢不是問題,重要的是不要影響到孫子的治療。」

  淩拓輕柔的語氣讓藍舒雲的心弦顫了顫,原來他能這麼溫柔啊?

  老婆婆突然熱淚盈眶,她的確很擔心推車壞掉無法拾荒,導致孫子沒有錢可以看醫生,又不好意思拿這個年輕女孩的錢,現在看他貌似大老闆的模樣,也就比較能安心接受了。

  「謝謝、謝謝,我這個老太婆真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們。」老婆婆沒有再拒絕,頻頻道謝。

  淩拓扯扯唇,朝下屬點點頭。

  「婆婆,我們走吧。」年輕男子隨即會意的帶著老婆婆離開。

  老婆婆又跟他們鞠躬道謝了好一陣子,才在藍舒雲的催促下跟著年輕男子離去。

  等他們離去,淩拓也轉過身,繼續邁步向前。

  藍舒雲見狀,連忙追了上去。「你……謝謝你。」如果說本來她對他只是仰慕,現在則是多了喜歡。

  一見鍾情,二見愛情,她覺得自己的心,在他對老婆婆溫柔微笑時,徹底淪陷了。

  「為什麼?」他的聲音還是淡淡的。

  「因為、因為你幫了婆婆啊。」唉,要是他對自己說話時也能像剛剛那麼溫柔就好了。

  「我幫她跟你無關,你不用謝我,倒是你,以後量力而為,不是每次都這麼好運會有人替你解圍。」他睇了她一眼道。

  「沒辦法,就算下次遇到同樣的事情,我還是會這麼做。」藍舒雲毫不猶豫的回答。

  淩拓的心因她那直率的勇氣而微微震了震,唇畔微不可察的勾了勾,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真的跟以前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很不一樣,讓他不禁對她印象深刻,也才會在剛剛第一眼看到她跟人爭論時,就認出是她。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她一直掛念著這件事。

  淩拓有瞬間的衝動想要回答,但最終仍是選擇沈默,他有預感,若讓她走進他的生活,她將會顛覆原有的平靜,可現階段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

  「你不說也沒關係,相逢即是有緣,更何況我們還遇到了兩次,至少告訴我你的LINEID吧。」藍舒雲邊說邊從口袋拿出手機準備輸入。

  「我不用這些無聊的聊天APP.」他毫不留情的潑了桶冷水。

  「喔。」她咬咬下唇,默默把手機收了起來。

  不知為何,她沮喪的神色讓他有種淡淡的內疚,等意識到自己行為時,他已經拿出手機,這麼說道:「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

  藍舒雲的雙眼倏地一亮,流利的報上自己的電話號碼,然後再偷偷懊惱自己的迫不及待。

  沒半晌,手機鈴聲響起,藍舒雲拿出手機看著顯示的號碼,美麗的臉上綻放出毫不掩飾的喜悅。

  「沒事別亂打。」淩拓交代完後立即快步離開,但內心卻懊惱著自己的脫序行為。

  他一向不會把手機號碼給閒雜人等,尤其是女人,可現在他卻給了一個讓自己感到有威脅的女孩?

  該死,肯定是因為工作太累了吧。

  「我不會亂打的。」

  藍舒雲沒有說謊,因為接下來,她只是每天照三餐還有睡前傳簡訊,傳到某天她突然消聲匿跡,淩拓才發現自己竟開始期待她的騷擾,直到他們又在藍天集團重逢……

  「那個……」戴杏華突然出聲,打斷了夫妻倆旁若無人的互視,臉上的笑容僵得不能再僵。

  「爹地媽咪打勾勾。」淩靳也跟著出聲催促。

  死小孩,起什麼哄?戴杏華懊惱地在心中啐了聲,搶在淩拓與藍舒雲回應前開口,「我們該回公司了,晚上還有約呢。」

  平時通常是她自己去接淩靳放學,把孩子送回家交給福嬸照顧之後再回公司,今天剛好淩拓有空,兩人才會一起去接,當然,是她堅持要同行。

  淩拓停駐在藍舒雲臉上的視線過了許久才緩緩移到腕表上,點點頭。「走吧。」

  等等,有約?藍舒雲的心猛地一揪,方才蕩漾在胸口的柔情悸動瞬間消失,不由自主的被猜妒給填滿,神色稍微變了變。

  戴杏華沒有錯過她細微的表情變化,暗自竊喜,哼,我看你還能忍多久?

第4章(2)

  「晚上去我們常去的那間餐廳?我先訂位。」戴杏華故意曖昧的詢問。

  淩拓瞅了她一眼,讓她的肩膀一縮,心虛的撇開視線。不會吧,他應該不會感覺到她是故意誤導藍舒雲的才對。

  「嗯,你訂位吧。」淩拓終於出聲。

  戴杏華鬆了口氣,喜孜孜的應諾,但她的喜悅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他的視線又停駐在藍舒雲身上,聲音甚至更輕柔了些——

  「我會盡量早點回來。」

  藍舒雲愣了愣,所有的鬱悶突然一掃而空,唇畔也不自覺上揚,輕輕點頭道:「好。」

  戴杏華只覺得心中的恐慌逐漸擴大,有種無法掌握情勢的不安。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關係有了這樣微妙的轉變?這感覺就跟當年藍舒雲突然出現在她跟淩拓之間一樣令人窒息。

  「拓,走吧。」她忍不住催促,不想再待在這個不斷提醒她只是個外人的氛圍中。

  淩拓深深凝視了藍舒雲半晌,終於起身往外走去。

  戴杏華則是仇視的瞪了藍舒雲一眼,才抓起包包尾隨他身後離開。

  「等等!」藍舒雲遲疑了幾秒,喊道。

  忍不住了吧?戴杏華停下腳步,轉過身,陣中閃過抹挑釁,卻故意可憐兮兮的道:「舒雲,我們要來不及了。」

  藍舒雲走上前,替淩拓調整了下領帶,甜甜笑道:「應酬完記得要把杏華安全送回家喔。」

  淩拓的眸光閃了閃,既訝異又充滿了興味。

  她再轉向戴杏華,故作感激卻不容置疑地道:「杏華,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丈夫還有兒子的照顧,不過,靳靳的氣管不太好,還是不要再給他吃冰淇淋比較好,總之,歡迎你以後常來家裡坐坐。」

  眼前這個女人,真的是那個飽受憂鬱症折磨、好妒又好猜疑的藍舒雲嗎?

  戴杏華直到回到公司都覺得自己是不是作了一場夢,一場讓她覺得心神不寧的惡夢。

  又過了十分鐘……

  藍舒雲從八點過後就開始在算時間。

  雖然她故作大方的表示不在乎,但其實哪可能完全不擔心?更何況淩拓跟戴杏華之間的關係,直到她「上輩子」死前都是她心中最大的疑問跟陰影。

  如今重活一次,對兒子失而復得的強烈幸福衝散了她的憂鬱與內心的黑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改變自己,改變生命,可她依然擔心是否真能挽回淩拓。

  藍舒雲等兒子睡了之後,才悄悄退出房間,踱步到客廳。

  「太太,我先回去了。」福嬸收拾好東西正準備離開。

  藍家的傭人都是上下班制的,早上七點到晚上八點,因為藍舒雲不習慣家裡有陌生人一起住,不過從今天開始,福嬸因為要教藍舒雲煮菜,所以下班時間會比平常晚一些。

  「辛苦了,你快點回去吧。」藍舒雲朝福嬸微笑道別。

  福嬸有點受寵若驚,不過經過了這些天的震撼教育,她也逐漸習慣太太的改變了。

  「怎麼了,這樣看著我?」見福嬸盯著自己笑,她有點困惑,忍不住舉起手擦了擦臉,該不會又沾到麵粉或醬料吧?

  「沒、沒有,我只是覺得、只是覺得……」福嬸深呼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道:「太太你變好多。」

  沒料到她會這麼說,藍舒雲不免愣住了。

  「不過我的意思是變好好。」福嬸連忙解釋,「看小少爺這樣快樂,我們也覺得很高興。」

  「以前是我太忽略他,以後不會了。」藍舒雲誠懇的朝福嬸道:「福嬸,謝謝你一直以來對他的照顧,幸好有你。」以前她總是把兒子丟給福嬸照顧,如今想到就汗顏。

  「太太,千萬別這樣說,小少爺聰明伶俐又貼心,長得又這麼俊秀,人見人愛,能照顧他我也很開心。」福嬸被誇得一臉不好意思。

  想到兒子,藍舒雲也覺得驕傲。「是啊,我也覺得他好帥,所以不是因為是我兒子所以我才這麼覺得吧,他是真的很帥,對嗎?」

  福嬸沒料到太太也有這樣俏皮的時候,突然覺得心疼。說起來,她的年紀比自己兒子還小呢,只不過太年輕就有了孩子,所以才不能適應被孩子綁住的生活而得了產後憂鬱症吧。

  「小少爺可是走到哪,人家誇到哪呢,世界上沒幾個小男生能比我們小少爺帥了。」福嬸拍胸脯保證。

  「哈哈哈,福嬸,你比我還誇張。」藍舒雲開懷的咯咯笑出聲。

  福嬸怔怔的看著她,接著也爽朗笑開。

  她一直覺得太太長得並不差,但始終陰沈著一張臉,沒想到這樣一笑,整個人都亮了起來,真是美極了。

  「對了,太太,你一定不知道,那天你煮的菜,先生一個人全吃光了。」福嬸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止住了笑意,神秘兮兮的道。

  「他吃光了?」

  那天她被淩拓一嚇,回到房間才想起碗盤還沒收拾,本想說隔天再叫傭人整理,怎知隔天一早起來廚房清潔溜溜,餐桌上也空無一物,她還以為是傭人處理掉了。

  「你怎麼知道?」藍舒雲感覺心跳正突突的撞擊著胸腔。

  「因為一早先生就叫我們把那些菜熱一熱,當早餐吃了。」福嬸滿意的看著藍舒雲臉上逐漸漾開的感動。

  「他怎麼都沒說。」那麼難吃的東西,他竟然還吃光光?不過更讓她詫異的是,可見他前一晚有先把那些菜冰起來,早打定主意要吃掉。

  「男人都是這樣啦,做的比說的多,要是哪天遇到一個說的比做的多的,那才要小心呢。」福嬸一副經驗十足的過來人模樣。

  藍舒雲的心坎慢慢被一股暖流淌過,勾起唇瓣道:「福嬸,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應該的,我真心希望太太跟先生可以快樂幸福。」福爣不太好意思的朝她揮揮手道:「那我先走了,太太再見。」

  藍舒雲點點頭,目送福嬸走出門後,坐到客廳沙發上等待淩拓歸來。

  原先對他遲遲未歸的煎熬因為福嬸的那一席話沖淡了不少,她邊想著兩人的過往邊等待,不知不覺就抱著靠墊在沙發上睡著了……

  突然覺得身子好像在搖晃,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還來不及看清楚狀況,一縷熟悉的清新香氣率先鑽入鼻息,順著呼吸撫過她體內每一個細胞,在初始的醺醺然之後,她驟然驚醒,原本惺忪的睡眼,頓時瞪得又大又圓。

  藍舒雲發現自己居然被他攔腰抱著,他有力的雙臂和結實的胸膛,讓她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對不起。」

  他磁沈的聲音搔過她的耳畔,讓她心尖輕顫,但很快地她就猜疑起這句話的意思。

  「你、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她霎時又警戒的繃起臉,心臟因為胡亂的猜測而劇烈坪跳著。

  淩拓的眸光一暗,語氣淡了下來,「吵醒你。」

  藍舒雲霎時難堪的漲紅了臉,懊惱得想要把自己的舌頭咬斷。

  她咬緊下唇,有點擔心自己營造的形象又會毀於一旦。

  他把她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被懷疑的不適感才稍微舒坦了些,聲音也回溫了點,「還有——」

  還有?!藍舒雲的心又吊了起來,但這次卻說什麼也不願意讓他感覺自己像個妒婦,故意假裝沒聽到,動了動身子道:「放我下來。」

  淩拓扯扯唇,突然鬆開了手。

  「啊!」該死,他竟然真的直接鬆手?這樣屁股不裂成兩半才怪!

  藍舒雲下意識的閉緊雙眼等候撞擊,卻跌進一片柔軟而充滿彈性的床墊。扯平了。淩拓的唇瓣瞬間勾起又抿平,俯看著一臉驚愣的藍舒雲。

  等等,他剛剛是在笑嗎?藍舒雲還沒從他的笑容回神過來,他已經俯下身,雙手撐在她身側,深深望進她眼中,緩緩道:「我晚回來是因為杏華……」

  「停!」她想都沒想就舉起手摀住了他的唇。「你不用說了,我、我相信你。」不管怎樣,她都一定要相信他,這樣才能改變歷史,兒子才不會死在她眼前。

  那近在眼前的俊眸突然黑幽一片,宛若汪洋,幾乎要將她的靈魂給捲入其中,沈溺到最深處。

  過了這麼多年,他依然帥得不可一世,帥得……讓她無法自拔。

  藍舒雲癡癡的看著他,直到感覺掌心突然一陣濕熱,才猛地驚醒,滿臉通紅地放下捂著他唇的小手,羞得幾乎不敢擡起頭來看他。

  他……他剛剛是親了她的掌心嗎?

  藍舒雲掮了掮長睫,但那張讓她失控的英俊臉龐卻平淡冷靜,跟她胸腔內拚命竄跳的心臟形成強烈的對比。

  算了,一定是自己的錯覺吧。

  「是她前夫。」

  「嗯……嗯?」藍舒雲眨眨眼,還沒自他的魅力中完全回神,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她紅著臉、雙眼迷濛的模樣讓淩拓忍不住彎起了唇角,收回手臂,站直身子道:「既然你不想聽,那我先回房去了。」

  「等等!」她在他轉過身後連忙扯住他衣擺。

  他頓了頓,回頭看著她的手,兩人同時憶起初相見的情景,心頭又是一陣激盪。

  藍舒雲緩緩鬆開手,囁嚅道:「誰說我不想聽的,你說我就聽。」

  淩拓扯扯嘴角,聲音顯得有些沙啞,「杏華因為被他前夫打傷,我陪她去醫院,才會拖得這麼晚。」

  「你是說周和裕打傷了戴杏華?」以前周和裕就曾找過她,跟她說了一堆有的沒的,才會讓她對淩拓和戴杏華之間更加猜疑而無法釋懷。

  淩拓點點頭,臉色嚴肅了幾分。「其實他一直用各種方式糾纏騷擾她,我上次吃飯吃到一半離開,也是因為他破門而入,杏華躲在房裡打給我,向我求救。」

  「他怎麼這麼可怕。」想不到那個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竟然這麼暴力?

  「他們結婚後,杏華一直受到家暴的折磨,最後才會下定決心離婚。」淩拓的眸底閃過抹戾氣。

  最好是這樣,那她應該要打家暴專線,而不是一天到晚找別人的老公解圍!

  藍舒雲自然忍住了沒有說出口,只是暗自腹誹,只有淩拓才對她的說詞深信不疑。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輕聲道:「謝謝你告訴我。」

  「這些是別人的私事,我本來不該多說。」

  「那你現在為什麼又改變心意了?」

  「因為……」他深深地看著她,輕聲道:「我們是夫妻。」

  他早該領悟到這點的,但以往藍舒雲歇斯底里的態度總讓他怯步,直到現在,他才有把握她能聽進去自己的解釋。

  藍舒雲的心被這句話猛地一撞,逼出了眼眶中的淚花,總覺得有好多話想跟他說,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早點休息吧。」淩拓寵溺地揉揉她的頭,轉身往外走去。

  「拓……」看著他的背影,她忍不住喊了聲。

  淩拓頓了頓,沒有回頭。

  「謝謝你。」謝謝他相信她。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5-2-20 16:05:56

第5章(1)

  自從自己的態度轉變,不再緊迫盯人,也不再咄咄逼人之後,藍舒雲發現淩拓開始會自動自發地告訴她自己的行程,即便只是不經意的隨口一提,卻能每每安撫了她忐忑不安的心,也讓彼此的關係漸入佳境,原本清冷的家中,慢慢增加了不少溫暖跟笑聲。

  「你要帶我去哪裡?」

  今天中午淩拓突然回家,沒說什麼就要她跟他出門。

  她突然想起結婚前,她也常這樣讓他載著,甚至連初吻都是在車上發生的,而且還是她突然偷襲他,想著想著臉不禁熱燙燙的紅了起來,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卻剛好對上他探問的目光,好像做壞事被抓到的小孩一樣,連忙羞窘的低垂下頭,不小心錯過了他眸底的笑意。

  「到了。」淩拓低沈的聲音自她頭頂飄了過來。

  「嗯?」

  「下車吧。」他已經將車停在大樓停車場,打開車門下了車。

  藍舒雲籲了口氣,用手對著發燙的臉頰掮了掮風,隨即下車跟了上去,一臉狐疑的看著他氣定神閒的走進電梯,按下八樓的按鈕。

  「我們是要去拜訪誰嗎?」藍舒雲既困惑又好奇,不忘提醒,「我不能待太久喔,我還要去接靳靳放學。」

  「今天我們一起去接他。」淩拓淡淡的道。

  「你有空?」她的雙眸因為驚喜而發亮。

  「總要陪陪家人。」他說得理所當然。

  可聽在藍舒雲耳中,卻是五味雜陳,鼻子霎時一酸。

  以往他總是忙於工作,或者也因為她老是無理取鬧,讓他更想逃離,沒想到之前用盡各種激烈手段都無法達到的目的,原來可以這麼簡單獲得。

  以前的她到底腦袋是用什麼做的啊,蠢得跟豬一樣。

  「怎麼了?」見她突然低下頭沈默不語,淩拓納悶的問。

  「沒什麼,我只是太高興了。」藍舒雲揚起濃睦,黑白分明的陣子水光漣漣。

  「以前我總是使性子,明明你工作很忙還奪命連環扣,硬逼你要陪我,沒想到現在什麼都不用做,你就願意陪我們了。」

  「傻瓜,這麼容易就高興?」他深深瞅著她,看著她喜悅的笑容,心中翻滾起一陣愧疚,他的確太少陪他們母子了,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讓他們的關係演變成後來的彼此折磨。

  不過好險,一切還來得及修正。

  「我本來就很容易滿足啊。」藍舒雲被他瞅著渾身發熱,不好意思的噘噘唇。

  「是嗎?哪方面?」淩拓問得臉不紅氣不喘。

  她錯愕的看著一臉正經的他,不知道對於他的問題是否該作多想,可是這麼親密又帶了點情色的話,不像是他會說出來的,一定是自己想歪了。

  就在她掙扎著該怎麼回應時,電梯到達樓層的叮聲解救了她。

  「到了嗎?我們走吧。」她完全不等他,率先走出電梯。

  瞥見她泛紅的耳朵,淩拓的笑容自眼底蔓延到了唇畔,心情突然十分愉悅,跟著走了出去。

  一出電梯就是玄關,所以這是一層一戶的大樓?藍舒雲難掩詫異地看著簡單雅致的裝潢擺設,不解地回頭看向正含笑瞅著自己的淩拓。

  「這裡是誰的家?」

  「你的。」他緩緩道。

  「我?!」她的臉色倏地蒼白,一顆心直往下沈,心慌得都語無倫次了,「我以為我們之間……你不是相信我要讓我改,我……」

  「工作室。」不忍看她受傷的表情,淩拓提早宣佈答案。

  「工、工作室?!」她愣了愣,這才仔細打量起四周。

  也是,客廳沒有電視,除了舒適的皮沙發外,還有一些展示櫃,和一張厚實的木桌。

  藍舒雲好奇地走上前去,這才發現櫃中放置各式各樣閃爍著璀璨光芒的裸石,半寶石、寶石、翡翠玉石都有,美不勝收,令人目不暇給。

  「這些……」她難掩興奮的扭頭問。

  「都是你的。」淩拓帶著寵溺的神色,滿意的收藏著她的喜悅。

  打從他們婚後,他就沒見過她這麼開心的模樣,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一切來維持她的生氣與光芒。

  「你怎麼會知道我想重拾珠寶設計的工作?」

  藍舒雲對珠寶設計一直都很有興趣,在美國念的也是這個,學生時代就已經接案子來做,只是後來遇到了他,愛上了他,生了孩子之後,這件事就被拋在了腦後。

  「我知道你還是常常會畫設計圖,所以自作主張替你準備一間工作室。」

  「我都躲在房裡畫,你怎麼會看到?」每當她心情不好或開始胡思亂想時,就會畫設計圖轉移注意力。

  「嗯。」淩拓隨口應了聲,並不想讓她知道,其實分房之後,他每晚都會溜進她房間看看她,所以才會發現散落在床頭櫃上的設計圖。

  「嗯?」這是什麼回答?

  「你喜歡嗎?」他迴避她的追問,轉移話題。

  嘖,她好像在他臉上看到一閃而過的羞窘。

  藍舒雲總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他,燦亮的目光忍不住在他臉上梭巡著。

  「不喜歡?」遲遲沒得到她的回答,他有點不確定了。「若是覺得有哪裡不滿意,我可以請設計師再來修改。」

  「喜歡,我怎麼會不喜歡,我最喜歡了,真的,我超級喜歡的!」她趕緊肯定的回答,還怕他不相信似的連連加重語氣。

  淩拓情不自禁的綻開微笑,心情也輕鬆了,忍不住逗她道:「跟喜歡我一樣?」

  話音方落,兩個人同時怔愣住,世界彷彿瞬間安靜無聲,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與呼吸。

  他們當然都記得她有多麼喜歡他,喜歡到不顧一切纏著他,要求父親讓她到公司當實習生跟著他,甚至死皮賴臉的要他跟她交往,然後趁著酒後亂性「強要」了他,逼他負起責任,非他不嫁。

  若不是那麼濃烈的喜歡,也不會搞到後來那樣患得患失,瘋狂失控了。

  淩拓並沒有等她回答,好像從來沒問過那句話似的轉移了話題,「你想什麼時候開始都可以,這房子登記在你名下,隨你處置。」

  「如果我說,我從來沒停止過愛你,你是不是也能喜歡我?」藍舒雲咬咬下唇,鼓起勇氣問。

  他詫異地看著她,輕歎了聲,低語,「你始終不懂。」

  他的目光如此幽深,似乎還帶點若有似無的責怪與惆悵,可等藍舒雲想看得更真切時,他又回復平常冷靜的模樣。

  「去裡面看看吧。」看她一臉呆愣,淩拓在心中又暗歎了聲,弓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額頭,隨即朝屋內邁步。

  「等等,你說清楚一點,我到底不懂什麼?」藍舒雲的心猛地一突,邊嚷嚷邊追上前。

  到底她是哪裡不懂嘛!

  淩拓領著她把整個屋子繞了一圈,他貼心的設置了一間休息室,擺設佈置就跟家裡的臥房一樣,粉色和白色的色調,寬敞柔軟的大床,讓她累了便可以就近休息。

  她真的沒想到他竟然會對她的事情這麼用心,讓她又感動了一下,可他始終都沒有告訴她,自己到底是不懂什麼。

  到底是什麼嘛,幹麼這樣神秘兮兮的,害她好不容易不需要靠吃藥就能睡得香甜的夜,又要開始失眠了啦。

  藍舒雲懊惱地用手抓亂了長髮,想破了頭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突然,對講機的鈴聲響起,她猛地回神,拿起對講機與管理員交談了幾句,隨即又上。

  淩拓選的這間華廈樓下有嚴格的保全,任何人要造訪住戶,都必須經過通知及詢問,再加上證件登記才得以放行。

  剛剛保全就是打來通知有兩位婦人造訪,正好是跟她約好洽談珠寶設計的客戶。

  說來自己運氣也算不錯,才開張沒多久,生意就絡繹不絕的上門。

  真的有點奇怪,她也只打給幾個好久以前曾請她設計珠寶的貴婦,可沒想到她們還沒上門,消息倒先傳開了,而且來的都是些陌生面孔。

  可見自己的能力還是有口碑的。

  藍舒雲正得意的彎起唇瓣,電梯門已經打開,走出兩個裝扮雍容貴氣、約莫五十歲出頭的婦人。

  「張女士、劉女士,歡迎你們,請這邊坐。」藍舒雲起身迎上前,不卑不亢地招呼著。

  兩位婦人滿臉笑容地打量著她,點點頭,跟著她走進屋內,在暗紅色的皮沙發上坐了下來。

  「這些雜誌和我的作品集請你們先看看,等等我們再來討論你們有什麼想法。」藍舒雲專業的將雜誌跟作品集攤放在兩名婦人面前,然後到一旁的吧台泡了兩杯咖啡,接著才又回到她們面前坐下。

  兩個婦人對看一眼,又翻了翻她的作品集,同時露出讚賞的神色。

  張女士指了指其中一張成品照,笑道:「你設計的戒指款式我都很喜歡,尤其是這種低調的奢華感,最合我心意。」

  「那我建議你可以選用丹泉石,很適合你的氣質,雍容華貴卻不張揚。」藍舒雲給出專業的建議。

  張女士滿意的頻頻點頭。「好,就交給你處理。」

  「那我呢?我跟她不一樣,戴珠寶本來就是要炫耀的嘛,當然要華麗一點,你也幫我挑挑吧。」劉女士興致勃勃的急道。

  藍舒雲打量了下劉女士,雖然有點年紀,但風韻猶存,裝扮時尚,一頭波浪捲發披散在肩後,臉上的妝容是屬於年輕女子的艷麗色彩,就連衣服也是耀眼的寶藍色貼身洋裝,跟頭髮挽起、妝容素雅、一身奶白色套裝的張女士是截然不同的類型。

  「劉女士若信任我,可以挑選紅寶石搭配碎鑽與祖母綠點綴,高貴典雅,絕對讓人無法移開視線。」藍舒雲微笑建議。

  劉女士的眼睛倏地一亮,笑出了魚尾紋,「好好好,你幫我好好設計一下,就這麼說定了。」

  「沒問題。」藍舒雲優雅的扯開唇線,心中則是興奮的敲鑼打鼓,又成交兩筆生意,真的讓她充滿了成就感。「那我先帶你們挑選裸石,再幫你們估算一下大約的價格。」

  「不用了,你全權處理就可以,價格不是問題,我們相信淩總裁妻子的眼光。」張女士溫柔的朝藍舒雲笑著。

  藍舒雲愣了愣,她並沒有告訴客人自己的身份,為的就是不想讓人把自己跟藍淩集團扯在一起,造成公司不必要的困擾,怎麼她們會知道?

  「對啊對啊,本來淩總裁告訴我時,我還覺得富家太太只會買珠寶,怎麼可能會設計珠寶,沒想到今天一見,真是讓我徹底改觀,拜託,你跟外頭傳的根本不一樣。」劉女士說到最後,翻翻白眼揮了揮手。

  「外頭傳的?」果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貴婦圈一向愛討論八卦,所以她向來很少參加上流社會的聚會。

  「沒什麼。」張女士不苟同的睨了劉女士一眼,想要簡單帶過。

  「誰說沒什麼?外頭可是傳得沸沸揚揚,說你精神狀況不好,整天吵吵鬧鬧,對兒子也不聞不問,跟淩總裁早就分居了,過陣子可能就要離婚呢。」劉女士不服氣的又說了一大串。

  「彩如!」張女士眉頭蹙起,就算表現不悅都很優雅。

  「我又沒說錯。」劉彩如逕自績道:「更誇張的是,有人還說淩總裁在公司養了個小三當特別助理,說那個小三當年在學校跟淩總裁就是一對情侶,是你死纏爛打,加上你爸威脅利誘,才成功破壞人家,嫁給淩總裁……」

  「夠了,你的話真的很多。」這下張女士再也維持不了輕聲細語,大聲斥喝。

  「嚇死人了,你幹麼這麼大聲,我又沒說錯。」似乎很少見到張女士動怒,劉彩如囁嚅著唇瓣,倒真的不敢再說些什麼了。

  「對不起,我弟媳不懂事,你別介意。」張女士感到相當抱歉。

  「沒關係,有一陣子我跟我老公的關係的確有點緊張,因為產後憂鬱……」

  「對啦對啦,產後憂鬱我也有過,那時我老公整天就只知道工作跟打球,我只能在家帶孩子,什麼都不能做,我也憂繫好久呢。」劉彩如附和的直點頭。

  「你這麼年輕就當媽媽,的確比較不能適應。」張女士疼惜的看著藍舒雲。她現在看起來也還不到三十,聽說她兒子已經五歲了,可見懷孕時應該才二十出頭。

  藍舒雲搖搖頭。「是我太不懂事,不管幾歲當媽媽,都應該要負起身為母親的責任。」想到之前兒子因為被自己冷落疏忽後所造成的惡果,她仍然心有餘悸,濃濃的自責盤踞胸口。

  「誰沒有做錯事的時候,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不過看淩總裁提到你時那種驕傲

  滿足的表情,我相信謠言很快就會不攻自破,放心吧。」張女士對出身富貴卻沒有一絲嬌氣的她很有好感。

  「是啊,我也沒想到那個一向撲克臉的淩總裁,會露出那種鐵漢柔情的神態呢,看來你們的感情根本就好得很,哪可能會有小三?這些八卦不知道是誰傳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劉彩如又翻了翻白眼。

  「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張女士淡淡的道。

  劉彩如的臉蛋霎時漲紅,有點不好意思,「哎喲,我只是好奇……好啦,我一定去幫淩夫人闢謠,以正視聽。」

  「你喔,別越幫越忙就好。」張女士打趣的看著她。

  「大姑,你不要老是取笑我嘛。」劉彩如害臊的抗議。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互開玩笑,可藍舒雲腦中想的卻是她們描繪的淩拓。

  她都不知道,原來她初開業就有這麼多貴婦上門,靠的不是她的口碑,而是他的宣傳?

  她都不知道,原來他會在別人面前提起她,可任憑她怎麼想像,都很難想出她們所形容的輪廓。

  「淩夫人?」張女士與劉彩如發現她不知想什麼而出了神,一起喚了聲。

  「喔,我在聽。」藍舒雲連忙回神,端起微笑道:「請叫我舒雲就可以了。」

  「舒雲,很好聽的名字,這樣叫也親切多了,算起來,我們的年紀都可以當你媽了。」劉彩如掩唇輕笑。

  「舒雲,以後多陪淩總裁出席應酬,我們都很期待見到你。」張女士親切的邀約。

  「對啊,有空多出來走走宣示一下主權,別老是讓那個女的陪他,免得人家真以為你跟淩總裁的婚姻亮紅燈了,我跟你說,那些小三就是這樣鯨吞蠶食正室的地位,所以一點機會都不要給他們。」劉彩如又開始口無遮攔。

  「你……」張女士都快暈了。

  「謝謝你們的關心,有機會我會多多跟拓一起出席的,不過,不管怎樣,我相信他。」藍舒雲朝張女士露出不介意的笑容,輕聲道。

  相信……在以往,她絕對說不出這種話,更別說是像此刻這樣毫無猶豫地脫口而出。

  「那我們就期待下次見面嘍。」張女士微微頷首,站起身道。

  「我的戒指可要幫我設計得貴氣華麗一點喔。」劉彩如也跟著起身,不忘叮囑。

  藍舒雲一一應諾,將她們送出門後,又窩回沙發上,想像著她們口中的淩拓,驕傲滿足……到底是怎樣的表情?

  打從藍舒雲跟淩拓交往開始,淩母就不是很喜歡她,更別說產子之後,她的精神老是緊繃不穩定,對淩靳的養育看法和她這個當婆婆的也截然不同,她疼惜兒子跟孫子,對媳婦更加不諒解,她們的關係也降到冰點。

  以前她無暇也無心去修補婆媳關係,用逃避來避開婆婆對她的不喜,可她知道她會這麼做是在耍任性、賭氣,為的就是想要藉此折磨淩拓。

  唉,明明她是那麼愛他,為什麼之前老是在做傷害他、推開他的事?

  所以重來一次的機會她絕對不能再隨便浪費,除了挽回家庭和樂之外,還得好好修補婆媳關係才行。

第5章(2)

  藍舒雲特意提早結束工作,去探望婆婆。

  淩拓的老家位在市郊,是棟三合院,房子週遭老人家整了塊地種田,雖然交通不便,到市區也有段距離,不過倒也清幽寧靜,空氣清新。

  淩拓曾試著想接寡母同住,但卻被她們婆媳倆反對,老人家一方面不習慣住市中心,一方面看到她這媳婦就有氣,而她呢,自然是怕婆婆的碎念跟挑剔,所以一直以來,婆婆還是住在這個簡陋的老房子中,很難讓人相信她有個當總裁的兒子。藍舒雲加油!你行的!

  白皙的小手舉起,用力的握了握拳,在心中替自己打氣。

  低頭看了看手上提著的水果籃,稍微運動一下臉部肌肉,然後將嘴角上揚在最完美的角度,心理建設完畢之後,藍舒雲朝敞開的大門走了進去。

  才跨過門檻,她耳邊就傳來一陣談笑聲,婆婆好似被什麼逗樂了,正開心的笑著。

  她正納悶誰有這個本事能讓那個老是板著臉的老人家笑得這麼開懷時,一道令她驚愕的聲音接著響起,還帶著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虛偽。

  「舒雲?你怎麼來了?」真是陰魂不散,又想搞什麼鬼了?戴杏華沒料到會在這裡見到藍舒雲,心中暗罵了幾句,臉上卻堆滿親切的笑容。「快過來,我正在跟淩媽媽說以前拓在學校的趣事呢。」

  乍見戴杏華,藍舒雲原本掛著的笑容還是忍不住抿平了些,淡淡的掃過她那張虛假的臉孔,逕自朝婆婆辜梅芳道:「婆婆,我來看看您。」

  「杏華,幫我去外頭看看。」只見原本言笑晏晏的辜梅芳臉色一沈,無視藍舒雲的問安,依然只跟戴杏華說話。

  「淩媽媽,外頭要看些什麼?」戴杏華知道辜梅芳肯定不會有什麼好話,樂得故作無辜的問。

  「看看天是不是在下紅雨了,我們這種陋室怎麼會有貴人願意紆尊降貴造訪呢?」辜梅芳嘲弄的道。

  「噗!」戴杏華輕笑了聲,然後又趕緊假裝抱歉的看了眼藍舒雲。「淩媽媽就是這麼風趣愛說笑,舒雲,你可不要介意。」

  「我可不是在說笑。」辜梅芳冷冷的道:「不知道來這裡幹麼。」

  「伯母……」戴杏華故意一臉為難的拍拍辜梅芳的手,心裡早就竊喜不已。

  只要淩拓的母親對藍舒雲依然厭惡排斥,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想必也改善不到哪裡去。

  「婆婆,媳婦來看您是天經地義的,以前是我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原諒我好嗎?」藍舒雲早就知道這趟來不會得到什麼好臉色,所以暗暗決定不管婆婆怎樣責罵自己,都一定要忍耐吞下,道歉就對了。

  辜梅芳跟戴杏華同時閃過一抹詫異,尤其以辜梅芳更甚。

  「我看不只天下紅雨,今天的太陽應該也是打西邊升起的吧。」辜梅芳打量著低眉善目的藍舒雲,才不相信她會毫無目的的上門道歉。

  「淩媽媽,舒雲說的沒錯,她本來就該常常來探望您的啊。」戴杏華表面上似乎是在幫藍舒雲說話,但實際上卻是在提醒辜梅芳這個媳婦有多不稱職。

  果然,辜梅芳的臉色更難看了。「我們算什麼身份,怎麼好意思讓她這個千金大小姐探望。」

  「婆婆,我是淩拓的妻子,您就是我母親,我以後一定會做好媳婦的本分,好好孝敬您的。」藍舒雲像是對她的嘲諷,依然恭敬的表達改過之心,接著走上前,將水果籃放在桌上,坐到辜梅芳身邊的位子。

  奇怪,以前這媳婦跟她沒兩三句話就槓上,要不就負氣閃人,怎麼現在怎麼罵都罵不出氣來?辜梅芳這下倒是覺得她不太一樣了。

  「哼。」她哼了聲,臉色倒是和緩了些,也沒有馬上趕人。

  「媽,最近天氣不太穩定,您要多注意點,別著涼喔。」藍舒雲試著繼續釋放善意,連稱呼都改了。

  「怎麼,你是在咒我這老太婆感冒嗎?」辜梅芳還是一臉冷淡。

  「怎麼會,淩媽媽,您一定會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的。」戴杏華連忙插口。

  「還是我們杏華心地好,嘴巴甜。」辜梅芳笑著拍拍她的手,跟面對藍舒雲時擺出的臭臉截然不同。

  藍舒雲的心微微剌。痛著,眸底閃過抹黯然,但還是努力裝出不在意的神態,微笑道:「杏華在職場久了,的確能言善道,長袖善舞,我真的差她一大截。」

  「哪裡。」戴杏華的笑容一斂。她怎會聽不出藍舒雲話中的諷剌,可又不好發作,她覺得藍舒雲越來越超乎她能夠理解的範圍了。

  「真心是學不來的。」辜梅芳早就反對兒子娶這個千金大小姐,兒子的能力這麼強,根本不需要被人家指指點點說是靠岳父才能成功,好吧,娶了也就算了,看看這女人把一個家搞成什麼樣,烏煙瘴氣的,整天只會找她兒子麻煩,連她孫子也不好好照顧,實在無法討她歡心。

  「淩媽媽別這樣說,您看,舒雲還帶水果來呢。」戴杏華故意將話題轉開,又裝出尷尬的表情道:「咦,舒雲,你不知道淩媽媽最討厭吃橘子嗎,你怎麼偏偏帶橘子過來?」

  藍舒雲也有些錯愕,暗暗喊了聲苦,她還真不知道婆婆的喜好,只覺得最近的橘子又大又甜,就買了一籃過來。

  「對不起,媽,是我疏忽了,您喜歡吃什麼,我下次帶過來。」藍舒雲趕緊道歉。

  「算了。」辜梅芳不悅地沈聲喝道。

  「淩媽媽別生氣,舒雲不是故意的。」

  「我看她就是故意來氣我的。」辜梅芳惱怒的瞪著藍舒雲。

  「所以我說真心是學不來的,看看人家杏華,只要有空就會來陪我這個老太婆解悶,知道我喜歡吃蓮霧,早就切好一盤冰在冰箱讓我解饞了,哪像你,偏偏送什麼又酸又澀的橘子來嗆我這老婆子!」

  「媽,我……」

  「別叫我媽,當初你不是嫌我囉唆,嫌我衛生習慣不好,沒資格帶你的孩子嗎?現在何必叫得這麼親熱。」辜梅芳氣得聲音都微微發顫了。「你跟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只要別來找我晦氣,我就阿彌陀佛了。」

  藍舒雲被這一陣責罵,即便心理建設得再健全,還是受到不小的打擊,放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忍住難過的淚水。

  「舒雲,我看你就先回去吧,我會幫拓好好陪伴淩媽媽的。」戴杏華的聲音帶著勝利者的同情。

  「不用了,我跟拓的媽媽不需要外人幫忙陪伴。」藍舒雲抿抿唇,淡淡的道。戴杏華一臉困窘,還沒開口,辜梅芳已經先跳出來,「哼,要不是當年你懷了孩子硬逼我兒子跟你結婚,我現在的媳婦就是杏華了。」

  「媽!」她心中最介意的點當著戴杏華的面被戳破,藍舒雲倏地刷白了臉,下意識咬緊下唇。

  「淩媽媽,這是拓跟我之間的事情,與她無關。」戴杏華故作寬宏大量地道,但言詞間硬是將藍舒雲撇成了無關緊要的路人。

  「你真是好孩子,現在還替她說話。」辜梅芳握住戴杏華的手,不再看向藍舒雲,當她不存在似的,只顧著和戴杏華說說笑笑,就是想要讓她知難而退。

  當淩拓跨進屋內時,看到的就是母親跟戴杏華聊得熱絡親暱,妻子則孤伶伶的被晾在一旁獨坐,神色落寞,卻又有股不服輸的堅毅,讓他的胸口彷彿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隱隱作痛著。

  「媽,舒雲。」他的聲音穿透了屋內的談笑聲,讓所有人的目光瞬間一起轉向他。

  「兒子,你怎麼來了?」辜梅芳露出驚喜的笑容。

  「我聽舒雲說下午休息要來找您,所以就過來了,等等我們會一起去接靳靳。」淩拓邊說,邊坐到藍舒雲身旁。

  「你公司的事情忙完了嗎?該不會又是被逼的吧?」看兒子挨著媳婦坐著,辜梅芳有點訝異,也有點不是滋味,跟戴杏華互看了眼。

  他們夫妻感情不是失和了嗎,怎麼現在看起來好像挺好的?

  「我可以自己去接。」藍舒雲看出婆婆的不悅,趕緊道,她實在不想再給婆婆嬌縱的壞印象了。

  「我想跟你去。」淩拓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藍舒雲的心霎時暖暖的,感激的看著他,卻望進一雙溫柔似水的黑眸,宛若漩渦似的,幾乎將她的靈魂捲入其中,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感覺到他們之間有一種濃郁的情感正在無聲交流,戴杏華懊惱得牙關都咬疼了。

  「奇怪了,以前也不見你自已去接靳靳,怎麼突然轉性了?再說,本來不都是杏華去接的嗎?拓,你跟杏華去吧。」辜梅芳也感受到那種不尋常的氣氛,心中滿是狐疑。

  「媽,以後舒雲會去接,我有空也會盡量陪她去。」淩拓的回答等於拒絕了母親的提議。

  「可是……她根本就無心照顧我的孫子,哪能相信她?我看她只是三分鐘熱度。」奇了,兒子居然還會替那女人講話?

  「靳靳是我們的兒子,舒雲自然會好好照顧他。」淩拓語氣溫和卻篤定。

  「你這傻小子,我看你不知道又被她用哪招騙了,之前被騙娶了她還不夠嗎?小心害孫子遭殃。」辜梅芳懊惱的斥道。

  「媽。」淩拓皺皺眉,正想開口,卻被藍舒雲不著痕跡的扯了扯衣袖。

  以往淩拓也總是夾在她跟母親之間左右為難,現在她可不願意歷史重演,讓彼此關係更加惡劣。

  淩拓的眸光微動,在看到她懇求的視線時軟化了下來,大掌下一刻已經握住了她的手,朝她露出她看過的最溫柔笑容,幾乎閃瞎了她的眼。

  「媽,您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嗎?」淩拓輕輕捏了捏藍舒雲的手,要她安心。

  「我……我是不相信她。」她怎麼可能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兒子是她這個寡母的驕傲,從小到大從沒讓她擔心過,直到他不顧她反對,硬是要娶這個媳婦。

  「下回我們帶靳靳一起來看媽吧。」淩拓朝藍舒雲微笑提議。

  「嗯,我早跟靳靳約好週末要帶他來了。」藍舒雲也笑著回應。

  聽到可以見到孫子,辜梅芳也不再多說什麼,但臉色還是沒多好看,拉著戴杏華故意說起以前他們在學校的趣事。

  藍舒雲如坐針氈,雖然辜梅芳當著她的面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也完全不理會她這個正牌媳婦,但淩拓握著自己的大掌傳來的溫暖,給了她勇氣,也撫慰了心酸。

  她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解開嫌隙也非一蹴可幾,只能慢慢來了。

  「這橘子好甜,你怎麼知道我愛吃?」淩拓不知何時剝了顆橘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你什麼時候愛吃橘子了?」這句疑問出自戴杏華口中。

  「人都是會變的。」淩拓一語雙關,深深的瞅著藍舒雲,他期待她的改變,也相信她的改變。

  「你是我老公,我當然知道。」藍舒雲接下了淩拓做給她的球,甜甜一笑,又朝婆婆抱歉道:「媽,對不起,我以為拓喜歡吃,您也會喜歡,下次我不會再買橘子了。」

  辜梅芳見兒子吃得開心,只是敷衍的嗯了聲。

  淩拓與藍舒雲相視一笑,千言萬語盡在眼波流轉間。

  目睹這一幕,戴杏華覺得胸口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越來越恐慌。

  她一直在等待淩拓跟藍舒雲之間的歹戲可以徹底落幕,然後再順理成章的接收原本就該屬於她的一切。

  可現在她卻好像看著一隻快要煮熟的鴨子,突然振翅高飛,逐漸脫離了她的掌控。

  辜梅芳敏感的看出戴杏華的不安,心中不捨,突然開口道:「我累了,你們都回去吧。」

  「淩媽媽,那我扶您回房間休息。」戴杏華只能盡量把握住這張王牌。

  「不用了。拓,你送杏華回家。」辜梅芳突然命令兒子,他尚未開口,她又道:「杏華不只救過我的老命,在公事上也協助你許多,甚至還幫你照顧靳靳,我們家欠她這麼多,只是送她回家,你應該不會不願意吧?」

  「我知道了。」

  母親說的沒錯,也正因為這些原因,他才會抱著報恩的心態,對戴杏華的某些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現在想想,自己的縱容,是否也是害舒雲之前罹患憂鬱症的幫兇呢?

  「不用了,我今天休假,本就是想來好好陪陪淩媽媽,既然淩媽媽累了,我等等自己回去就好,他們跟我完全不順路,這樣拓太累了,我沒這麼不體貼。」戴杏華的一席話又說到辜梅芳的心坎裡,讓她對這個女孩更疼惜了。

  「拓,我自己去接靳靳就好,你送杏華吧。」藍舒雲不是不知道戴杏華在玩什麼把戲,以前的她只會傻傻的發脾氣,但死過一次後,除了不想再看到兒子傷心難過之外,她也更深切的反省自己,不該再這麼沒大腦的宣洩憤怒與不滿,有時候,捨就是得,適度的讓步是必要的手段,即使心裡真的超級不舒服。

  藍舒雲竟然鼓勵自己的老公跟戴杏華獨處而沒有大吵大鬧?若說今天辜梅芳一直覺得藍舒雲的態度行為跟以往不太一樣,現在更不禁要懷疑,眼前這個女人會不會只是整形成藍舒雲的其他女人。

  「舒雲,不用了啦,我自己可以的。」戴杏華自然不能允許只有藍舒雲當好人,於是也開口推辭。

  「我們一起走。」淩拓緊握住藍舒雲的手,讓她原本正要隱隱悶燒的妒火霎時消弭了些。

  「你忘了我是自己開車來的嗎?」藍舒雲回給他一個沒關係的笑容,隨即朝婆婆道別,掙開淩拓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她動作迅速的跑到車邊,跳上車後疾駛而去。

  淩拓追了上前,卻只來得及看到絕塵而去的車尾,可他幽黑的眼眸,卻,如星辰般熠熠閃亮。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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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5-2-20 16:07:34

第6章(1)

  雖然不斷說服自己應該要相信淩拓,但藍舒雲從婆婆家離開後,心情就一直處於抑鬱的低潮狀態,幾度又要開始鑽牛角尖,可在看到兒子健康活潑的模樣時,又強迫自己壓住那股不安的騷動。

  重活了一次,她不應該再執著於自己的情緒,要努力讓自己客觀的去判斷才對。

  等她靜下心來細細回想,她發現淩拓並不像她以前認為的對她及這個家漠不關心,也沒有和戴杏華曖昧不清,他反而處處在維護她,不但默默把她煮的超難吃菜餚吃完、替她張羅工作室,甚至不忘在應酬時幫她宣傳,還吃了他最不愛吃的橘子為她解除難堪。

  若是以前的她,應該只會看到婆婆怎樣排斥她,怎樣撮合他們,還有老公竟然沒有反駁婆婆,還答應送戴杏華回家吧。

  換個角度,心境就會不同,以前的自己還真是個討人厭的偏執狂,而且只會往壞處想,換作自己是淩拓,應該也不會想回家吧。

  藍舒雲自嘲的扯扯唇,一旁的兒子早玩累睡著了,她悄悄退出兒子的房間,踱步到客廳,看了眼壁鐘,都已經七點了,淩拓怎麼還沒回家?

  她不想讓自己陷在等待的煎熬裡,索性拿出設計圖開始塗塗改改,不知不覺便沈浸在自己最喜愛的工作中,竟也真的暫時忘記時間,直到院子中傳來狗吠,她才猛然回神,居然已經晚上十點了。

  藍舒雲在屋內繞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淩拓的身影,不知怎地,她又開始覺得煩悶。

  來福的吠叫聲雖然衰老卻依然響亮,很難想像一年後它就會病逝,她打開門走到庭院,來到角落的狗屋前,蹲下身對著朝門口吠叫不已的來福安撫問道:「乖來福,怎麼了?」

  以前她從來沒親近過這隻狗,但想起在自己忽略兒子的這段時間,都是來福幫忙陪伴兒子,也是唯一可以讓他真心笑出聲的朋友,她對來福自然有種不同於以往的感激之情。

  來福彷彿沒料到她會接近,愣了愣,隨即低俯下身子發出了撒嬌的聲音,尾巴則搖得像朵花似的,興奮不已。

  看到它這麼開心,藍舒雲的內疚更深了,伸出手拍拍它的頭,輕聲道:「好孩子,以後我會多跟你玩的,你可要活久一點喔!」

  來福彷彿聽懂她的話,坐正了身子咧開嘴笑著,可下一秒,耳朵一豎,又朝門口處吠了幾聲。

  奇怪,來福通常不會亂吠的,難道是外頭有人?

  藍舒雲暗忖了幾秒,又摸摸來福的頭,站起身往大門走去,輕輕推開鐵門上的窺探孔往外望了望。

  只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門外來回踱步,還不斷撥打著手機。

  藍舒雲垂眸想了想,輕輕打開門走了出去。

  「青川。」

  她重生一次,本想漸漸疏遠他的,畢竟上一回她就是因為想要阻止馮青川為了得到她而大肆收購藍淩集團的股票才趕著出門,因而害得兒子發生意外死亡。

  其實她並沒有太過責怪他,畢竟那時的自己把青梅竹馬的他當成落水的浮板一樣依賴著,對老公的懷疑跟不滿全都找他傾訴,某種程度來說,她也變相利用了他,試圖引起淩拓的妒意,才會讓他以為自己有機會。

  唉,始作俑者還是她自己啊。

  「舒雲,你沒事吧?我一直聯絡不到你,真是快急死我了。」看到她秀麗的身影,馮青川喜出望外的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想將她看個仔細。

  「我很好。」藍舒雲微微一閃,不著痕跡的甩開了他的碰觸,刻意跟他保持著距離。

  「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又跟他吵架,把自己關在房間不吃不喝,沒事就好。」馮青川沒發現她的異狀,伸手撥開她掉落在頰邊的髮絲,溫柔的道:「不過你怎麼都不接我電話?害我每天都好擔心。」

  他實在忍受不了煎熬,才會這麼晚過來,甚至想說要是再聯絡不到她,他就要直接按門鈴了。

  「不要這樣。」藍舒雲覺得自己該講清楚了。

  「舒雲?」他納悶的看著她撥開了他的手,心中閃過一抹失落。

  「青川,我想,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了。」她強迫自己不要去看他受傷的神情,狠下心拒絕。

  「你怎麼突然說出這種話?不對,這絕對不是你的本意,是淩拓不許你跟我聯絡對不對?他憑什麼?!」馮青川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激昂。

  「不是這樣的。」藍舒雲趕緊搖頭,懇切的道:「我知道你一直很關心我,但是我總不能依靠你一輩子,老是要你聽我吐苦水……」

  「我不在意,你要依靠我幾輩子都可以,從小時候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就發誓生生世世都要保護你、照顧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他目光炯炯的看著她,眸底彷彿燃燒著兩把火焰。

  她慌亂的撇開視線,不想面對他的感情。「我、我知道你一直像個大哥哥一樣照顧我……」

  「舒雲,我不是你哥哥。」他最恨的就是他等了這麼久,竟是等到她愛上別人,成為別人的妻子。

  好險老天爺待他不薄,他們的婚姻並不幸福,讓他還有機會奪回她,不至於判他出局。

  「青川,但是我一直把你當成哥哥,就算親哥哥也不會比你對我更好了,我很珍惜我們之間的兄妹情誼,真的!」藍舒雲不得不徹底毀滅他的期待。

  「不過我也該長大了,我不該把自己的煩惱加諸在你身上,我自己的婚姻得自己挽救才行。」馮青川的滿腔熱情因為她的話而逐漸變冷,斯文的臉龐瞬間刷白。

  「現在,我決定把全副心力放在我老公和兒子身上,青川,你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好好交個女朋友結婚了,我知道伯父伯母都很急著想抱孫。」她硬著頭皮將話說完。

  「舒雲,你不是認真的吧?他明明背叛你,對你毫不關心,你怎麼還可以容忍他、原諒他?這種婚姻早該結束了,我會好好照顧你跟靳靳,你別擔心,我會把靳靳當成自己兒子一樣疼愛的。」

  上次他們碰面,明明她還哭著說恨死淩拓,再也無法相信他,想跟他離婚,怎麼一轉眼,事情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我以前說的都是氣話,愛越深,恨才深,其實我心底是希望他好好愛我,多陪陪我跟兒子的。」藍舒雲知道他的困惑,輕歎口氣解釋,「而且我發現其實我自己也不好,從來不聽他解釋,不相信他,才會把我跟他之間的關係逼到懸崖邊。」

  「不對不對,不是你的問題,明明就是他跟戴杏華暖昧不清,是他對不起你,他不配擁有你,他只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是的傢夥,若不是你,今天他也沒辦法當藍淩集團的總裁。」馮青川不喜歡眼前這個口口聲聲把老公掛在嘴邊的藍舒雲,尤其當她提到淩拓時,眸中晃過的溫柔流光,更讓他的心陣陣刺痛。

  「青川,我不許你這樣說我老公!」她正色輕斥,「他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都是他自己的實力跟努力,若不是他,藍天早就破產倒閉了,是他救了藍天,再也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有資格當藍淩的總裁。」

  「好好好,我不說他,你別生氣,是我不好。」見她板起臉,深怕她真的不再理他,他趕緊拉下臉來道歉。

  他那小心翼翼的低姿態讓藍舒雲的心一緊,緩下語氣道:「你是我認識最好的男人,一定會有懂你的好女人出現的。」

  馮青川真的很優秀,外表斯文俊秀,又是駿泰集團繼承人,溫柔體貼,是個貨真價實的黃金單身漢,不過她從小就把他當成哥哥,怎樣都激不起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

  「我不要別人,我就要你!」馮青川只覺得有什麼在胸腔中漲得滿滿的,幾乎要自體內衝出,忍不住大吼出聲。

  空氣瞬間沈滯,藍舒雲只覺得耳朵嗡嗡曝響,充斥著他用盡力氣嘶吼出來的聲音。

  「我、我該進去了,你也快回去吧,不要再來找我了。」她不想事情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一旦馮青川道出了他對她的感情,他們之間的情誼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真的不想這樣才不見他,可有些事情似乎已經注定好了,再怎麼避免也一樣會發生。

  難道兒子……不,不會的,她跟淩拓之間的關係不就改善很多了嗎?所以那場意外肯定不會重演。

  藍舒雲的腳步因為心驚而踉蹌,還來不及閃進門後,手腕已經被拉住,隨即身子被往後一帶,撞進一堵有別於淩拓寬厚的單薄胸膛中。

  「舒雲,我不知道他又給你灌了什麼迷湯,才讓你改變心意,對他又心存期望,但是相信我,這一切只是短暫的假象,不久之後你還是一樣會受傷的。每次看到你為了他落淚,我的心就像被刀割般痛著,你知道嗎?」他將唇瓣靠在她耳畔低喃。

  溫熱的氣息一陣陣噴在她的臉頰上,讓她下意識抗拒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放開我,別這樣。」她掙扎道。

  「我不放,我從你小時候就等著你了,論先來後到,你應該是屬於我的!你知道當我聽見你嫁給他的消息時,我幾乎無法承受嗎?後來好不容易我才調整心態,說服自己只要看著你幸福就好,可那個男人卻不懂得珍惜你,只會傷害你,我發誓我再也不會鬆手,一定要把你搶回來,讓你一輩子幸福快樂。」他不但沒有鬆手的打算,雙臂還縮得更緊一些,語氣更加熱切了。

  「不可能,只有在我老公跟兒子身邊,我才會覺得幸福跟快樂,青川,我一直把你當大哥哥一樣喜歡,除此之外不會再有其他的感情,你放開我,否則以後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藍舒雲努力讓自己冷靜,希望他也可以跟著平靜下來。

  果然,馮青川的身子僵了僵,沈默了下來。

  他的手臂一鬆,讓藍舒雲緊繃的情緒也跟著放鬆了些,正要伺機脫離他的掌控時,那雙手臂又大力的收緊,幾乎要將她的骨架都給勒散了。

  「難道你不知道,跟你當朋友,比得不到你更痛苦、更折磨人?!」他幾乎是在嘶吼,「如果不能當你的男人,我寧願連朋友都當不成!」

  她的心驀地一震,原本淡忘的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湧來,前世他也曾經這樣對她說過,寧願變成仇人,也要賭上一次得到她的機會。

  一陣寒慄倏地爬滿全身,讓她的血液冰冷凍結,血色自臉上褪去。

  淩靳倒臥血泊中的景象如鬼魅般竄入她的腦海,讓她整個人陷入恐慌,無法動彈。

  「舒雲,我相信我們從小到大的感情絕對不是假的,只是你還沒發現而已,只要你願意試試看,我保證你一定會愛上我,我們絕對可以過得幸福快樂的!」他誤以為她的停止掙扎是因為被他說服,臉上逐漸露出喜色,這才意識到她柔軟的身

  軀緊貼著自己,鼻息間充斥著她香甜的氣味,心神一蕩,低下頭便親吻了下她的臉頰。

  藍舒雲還來不及反應,鉗制住自己的雙手突然鬆開,讓她得到了自由,她猛地回神,轉身望去——

  只見淩拓正陰鷙的瞪著因他拉扯而踉蹌倒地的馮青川,英俊的臉龐籠罩著一層寒霜,讓人驚顫。

  「拓……」藍舒雲才開口,就被他眸中射來的冷淡疏離給震住。

  「這裡是我家門口,你們要親熱請去別的地方。」淩拓方纔的怒氣彷彿只是幻影,藍舒雲才一個眨眼,他的臉上已經平靜無波,口氣淡漠,連看都沒再看她,便轉身走向隨意停在一旁、還來不及熄火的車子。

  「淩拓,你給我站住!」馮青川站起身,朝他的背影大喊。

  可淩拓卻置若罔聞。

  「你既然不愛她就放了她,把她還給我,反正一開始你們之間就是個錯誤,你們離婚後,你可以盡情去愛你的戴杏華,我也會把舒雲捧在手掌心呵護,至於靳靳,你放心,我保證會把他當做親生兒子看待……」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淩拓驟地停下腳步,朝後斜睨的黑眸冷芒如刃,使馮青川自主的住了口。

  過了幾秒,淩拓才又邁開步伐,坐上車,將車駛向緩緩升起的車庫門前。

  「淩拓,你這妄想腳踏兩條船的混帳,有種給我滾出來說清楚!」看著車庫門緩緩落下,馮青川才又找回聲音,咆哮著下戰帖。

  「不要再說了!你走吧!」藍舒雲再也受不了他的一廂情願,忍不住朝他大吼了聲,隨即衝回家中。

  淩拓剛停妥車自車庫穿過庭院走向內門,瞥見藍舒雲的身影,仍面無表情的繼續往前走。

  「拓,聽我說……」她著急的扯住他的手臂想解釋。

  他睨了眼她的手,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讓她的心慌得直亂跳。

  「剛剛……剛剛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跟他之間沒有……你不要亂想。」老天,怎麼搞的,原來這就是被人誤會的感覺?想解釋又怕對方不相信,真恨不得把心臟掏出來讓對方看個究竟。

  「我從來不亂想,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淩拓淡淡的道,一語雙關,亂想的是你,而看到的是我。

  藍舒雲微微一愣,咬咬下唇道:「亂想未必是假的,看到也未必就是真。」

  他微微瞇起眼。「你的意思是,剛剛他抱你親你,而你卻完全沒有抗拒,只是我的幻覺?」想到那一幕,他的手憤怒地在身側緊握成拳。

  「那是……」藍舒雲不知要怎麼解釋,她是因為預想到未來事情發展的可能性而膽顫心驚,所以才一時怔愣,沒有意識到要反抗。

  見她語塞,讓一向沈穩的淩拓也失了冷靜,用力甩開她的手,森冷地道:「無話可說了?如果你真的覺得跟我在一起這麼痛苦,用不著勉強自己改變什麼,我可以成全你們。」

  她的臉瞬間刷白,然後又迅速漲紅,心痛得失去了理智,朝他吼道:「你才是想要跟戴杏華雙宿雙飛就說一聲,用不著說得這樣冠冕堂皇,一副好心的模樣。」

  淩拓的眸光驟然一沈,臉色臭得像副棺材板似的。

  「用不著這樣瞪我,你以為擺臭臉就贏了嗎?我至少光明磊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像你,說的跟做的都不一樣。」藍舒雲氣炸了,她的努力在他眼中竟然這樣微不足道?

  「我什麼時候言行不一?」他的聲音自齒縫迸出。

  「你這麼容易就把我讓給別人,根本不在意我,心裡就是想要擺脫我。既然如此,何必答應讓我努力改變?你混蛋!」淚水充斥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錯過了他眸底閃過的心疼。

  「我如果不在意你,今天這場爭吵就不會發生了。」他輕歎了聲,終於冷靜下來。這傻丫頭,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會懂?

  「明明就是……」等等,他剛剛說什麼?藍舒雲的氣只提起了一半,正想搞清楚他剛剛的意思時,眼角卻瞥見了一道嬌小身影僵直的站在客廳一角,俊秀的小臉蛋顯得蒼白,她直覺不對,快步走上前。「靳靳?」

  淩拓眸光微動,也跟了上去。

  「媽咪……」淩靳渾身輕顫,神色恐慌。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藍舒雲心急的將額頭抵上兒子的,探測他的溫度,但並沒有擔心中的高熱,反而是一片讓人心驚的冰涼。

  「作惡夢了?」淩拓也察覺異樣,上前想將兒子抱起。

  「不要!」淩靳反抗的不讓他碰觸。

  淩拓的手僵在半空中,眉頭同時皺了起來。

  「爹地走開,我要媽咪。」淩靳的臉倏地漲紅,焦慮不安的道。

  「好好好,爹地先走開。」藍舒雲安撫兒子,一邊懇求的看了眼淩拓,雖然他很疼兒子,但一家之主的威嚴還是擺在那,兒子真有心事還是會找媽媽的。

  淩拓點點頭,暫時先離開,把空間留給兒子跟妻子。

  「現在可以說了,你到底怎麼了?」藍舒雲輕哄著兒子道。

  淩靳的表情難堪又困窘,小嘴動了老半天,就是吐不出半個字。

  「沒關係,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給媽咪聽,媽咪陪你回房間睡覺好嗎?」現在小孩都有自己的主張,勉強不來。

  「媽咪……」淩靳抿緊唇,突然眼淚一流,哽咽的道:「我尿床了。」

  藍舒雲愣了愣,這才意識到他方纔的侷促不安所為何來,連忙心疼的拭去他的淚水道:「沒關係,小孩子有時候會控制不了,別哭,乖。」

  「可是我已經長大了。」他咬緊下唇,小小的拳頭懊惱的握緊。

  「在媽咪心目中,你永遠是小孩子。」才五歲,離長大還久得很呢。

  「媽咪,你不覺得我很丟臉嗎?」他有點擔心的看著她。

  「怎麼可能?你是媽咪最引以為傲的兒子耶,誰敢說你丟臉,媽咪就跟他拚命。」藍舒雲佯裝生氣的捲起袖子道。

  「媽咪。」淩靳軟糯糯的喊了聲,隨即撲進她的懷裡。「太好了,媽咪沒有因為靳靳尿床而討厭靳靳。」

  她的心一酸,回抱住兒子道:「傻瓜,媽咪怎麼可能討厭靳靳,你是媽咪的心肝寶貝,就算媽咪討厭全世界的人,也絕對不可能討厭靳靳,知道嗎?」都怪自己以前對他太壞,才讓他隨時擔心自己又會不理他。

  淩靳埋在藍舒雲的懷中,用力的點點頭。

  「走,媽咪陪你去換褲子,順便整理床單。」藍舒雲揉揉兒子的腦袋,隨即故作輕鬆的笑笑,牽著他回房去將那一團糟整理乾淨,然後再陪他躺在床上輕哼著歌哄他入睡。

第6章(2)

  一直等到兒子睡得沈穩之後,她才悄悄起身,怎料她的一隻腳才剛踩到地面,兒子稚嫩的嗓音又傳來了——

  「媽咪。」

  「嗯?媽咪以為你睡著了。」藍舒雲坐回床沿,低頭輕撫著他滑嫩的臉龐。

  「媽咪,不要討厭爹地好不好?」淩靳突然怯怯的道。

  她微怔,好笑的問,「你怎麼會這樣覺得?」

  「因為我夢到媽咪跟爹地在吵架,我一緊張就……」他又羞窘的漲紅了臉,無法再將尿床兩個字說出口。

  藍舒雲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心臟就像被什麼狠狠掐住一樣疼痛,難怪他會突然尿床,肯定是睡夢中聽到他們爭吵的聲音,所以害怕擔心得失禁了。

  老天爺,她怎麼可以又讓自己的孩子陷入這種恐懼之中?這不是她重生的目的。

  「不會的,媽咪愛爹地就跟愛你一樣,媽咪不會討厭爹地的。」藍舒雲忍住激動,柔聲道。

  「那媽咪不會再跟爹地吵架了吧?」淩靳期盼的等著她的答案。

  她含笑點頭,安撫道:「當然啊,我們剛剛也沒有吵架,只是說話比較大聲而已。」

  「嗯。」淩靳這才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乖乖睡吧,我的寶貝。」她輕柔的撫著他的發。

  「媽咪晚安。」說完,他終於滿意的閉上眼睛。

  「晚安。」藍舒雲輕聲應和。

  確定兒子這次是真的睡沈了,她才悄悄起身,轉過身正要走出房間,卻正好對上一雙深邃的眸子,她的心猛地一突,低垂著頭走了出去,將門輕輕帶上。

  兩人面對面站著,卻沒人先說話,沈默了好一會兒,卻又同時開口——

  「你……」

  「我……」

  「你先說。」他嗓音平靜地開口。

  「不,你先說。」她慌亂的道。實在不知道他剛剛站在那邊多久,又聽到了多少?

  淩拓沈默幾秒,才緩緩道:「對不起。」

  藍舒雲猛地揚睫,剛好捕捉到他眸底的柔情,原本的怒意全隨著這句道歉而煙消雲散,霧氣迅速在陣中瀰漫。

  「我知道那種不被信任的感覺,剛剛我不該不聽你的解釋,原諒我好嗎?」

  她搖搖頭,紅著眼眶道:「其實換作是我,在那種情況下,也很難相信這樣的兩個人會沒什麼。」她肯定會更抓狂。

  「不生氣了?」他柔聲問。

  藍舒雲搖搖頭,真切的道:「我跟他真的沒……」

  「我知道。」淩拓打斷了她的解釋,眼眸黝黑如夜,閃爍著星芒。

  就這樣簡單一句,讓她的心化成了一灘柔水,難以言喻的情感充斥胸臆,是從沒停止過的愛戀。

  「你今天辛苦了,去休息吧,我還要去書房處理一些公事。」他舉起手揉亂了她的發,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邁開步伐,走沒幾步,他又突然頓住,「對了,」他

  回頭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我以後不會再大聲說話了。」說完,才又轉身離開。

  他都聽到了?藍舒雲看著他高壯的背影,臉龐一熱。

  話說,剛剛大聲說話的好像只有她……

  激昂的樂聲在鋪滿隔音棉的練習室中恣意的流瀉迴盪,站在練習室外的戴杏華,情緒也跟著高昂起來。

  透過玻璃,她的眼中只看得見淩拓彈著貝斯的修長身影,宛若鎂光燈只聚焦在他身上,讓其他人相形失色。

  藍舒雲肯定還不知道,自己的老公除了是個威名遠播的成功經營者之外,還是個樂團不可或缺的貝斯手吧?

  其實若不是他不想出風頭,將主唱的位置讓給別人,否則今天樂團主唱非他莫屬。

  憑他英俊挺拔的外表及深厚的音樂才華,早就不知道有多少製作人想替他製作專輯,只不過當年為了實現母親望子成龍的心願,他才會拒絕來自四面八方的邀

  約,專心在職場打拚,將音樂轉為樂趣消遣,每週固定撥出兩天參與樂國的練習,偶爾會在地下樂團的駐唱點露露臉,過過乾癮。

  當然,每次他一露臉就引起眾多女人的熱烈歡迎,紛紛打探他的背景隱私,可全都被樂團其他人給擋了下來,只因這一切都是個秘密,連藍舒雲都不知道的秘密。

  可她卻從頭到尾參與了淩拓歷經掙扎、放棄最後重拾的心路歷程。

  若要說這世界上誰最瞭解淩拓,她敢打包票,除了她找不到第二人。

  但是為什麼老天爺偏偏要派那個啥都不懂的千金小姐來折磨他,破壞她的幸福?

  想到藍舒雲那張驕傲的臉蛋,戴杏華就恨得牙癢癢的,眼神也跟著陰沈下來。

  「華姐,你心情不好嗎,怎麼表情這麼恐怖?」樂團練習方歇,剛走出練習室的吉他手小蔡,好奇的問。

  「沒事,只是在想公事。」戴杏華表情一換,露出粲笑道:「你們練完新歌啦?」

  「其實早就0K了,不過拓哥一直不滿意,所以我們才又多練了一會兒。」小蔡在椅子坐下,把吉他小心翼翼的收回硬盒中。

  「拓就是要求完美。」除了老婆人選之外,她在心中補充。

  「應該是變態的完美。」鼓手小張也跟著出來,邊說邊甩手,看樣子快「鐵手」了。

  「我的嗓子快啞了,杏華,這傢夥在公司也這麼機車嗎?真膀你受得了他。」主唱羅大用手掐住了脖子,一副快斷氣的樣子。

  「少囉唆,我已經放水了。」最後走出來的淩拓倒是神采奕奕,濃密的黑髮因為汗水而微濕,輕貼在額際,一向深沈穩重的神情此刻卻被狂傲飛揚所取代,讓人很難將此刻的他和掌控一間大集團的總裁聯想在一起。

  「這樣還放水?要是再讓你認真一點,我看我們都不用回家了。」小蔡受不了的哇哇叫。

  「嘖嘖嘖,咱們級數不同,你可別用自我要求的那套來要求我們啊。」小張故作恐懼。

  淩拓咧開唇笑笑,跟著在一旁坐下,拿下背在身上的貝斯,瞟了他們一眼道:「這麼多抱怨?本來我還打算請你們去吃好料的,看來可以省下來了。」

  好料?!他們練了這麼久,精疲力竭,正是肚餓口乾的時候。

  所有人瞬間眼睛一亮,最快反應過來的是羅大,他馬上見風轉舵道:「拓,你們真沒用,要不是拓這樣鞭策我們,我們這個團早被後浪沖死在沙灘上了,哪還有今天?你們做人要知道感恩啊。」他訓了幾個團友一頓,又朝淩拓笑道:「老大,我的表現你還滿意吧?」

  「靠,不知道誰剛剛罵人家機車,還耍賴說再唱下去要吐血,死都不肯再唱,所以拓才決定今天到此為止的?」

  「厚,從學生時代就是牆頭草啦這傢夥。」

  「馬的,超賤的。」

  其他幾個人馬上一擁而上,一起攻擊羅大。

  羅大邊嚷嚷著救命,邊雙手抱頭到處逃竄,惹得淩拓忍不住笑了出聲,也加入圍毆的行列。

  戴杏華癡癡的看著淩拓如此爽朗豪放、宛若大男孩的模樣,一方面得意於這樣的他只有她知道,一方面又期盼時間能夠就此靜止。

  「華姐,你在看誰看得這麼著迷啊?」忽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在她耳邊促狹的響起。

  戴杏華收回視線,瞟了眼羅大的女友兼樂團助理徐惠滿,嬌嗔道:「你明知故問。」

  「嘖嘖嘖,真不害臊。」徐惠滿用手刮了刮臉皮。

  「別虧我了,我心情不好。」戴杏華歎口氣,朝正在吵鬧的幾個人招呼道:「別鬧了,我帶了一些吃的還有飲料,你們要不要吃?」

  原本打鬧成一團的幾個男人立刻轉移目標,朝桌面蜂擁而上,不客氣的搶食。

  「別急別急,每個人都有啦。」戴杏華安撫道。

  「還是華姐最棒了,每次來都不忘關照我們。」小蔡搶了只烤雞腿跟一杯珍奶,邊說邊退到角落去享受。

  「那還用說,華姐不只長得美,而且細心體貼,娶到她的人絕對有福氣。」小張不遑多讓的搶了炸雞排及一杯檸檬綠茶大快朵頤。

  「要我說,都是多虧了拓哥的福,不然你以為喔,可惜拓哥使君有婦,這福氣輪不到他……」羅大正要拿起鹽酥雞跟烤雞胗時,卻被徐惠滿用一串烤丸子塞進嘴裡。

  「吃就吃,這麼多話,怪不得被打。」徐惠滿看了戴杏華黯然的神色一眼,不忘再補男友一拳。

  「哇靠,你謀殺親夫啊!」羅大哇哇大叫,可發現大家都停下動作,責備的瞪著他時,才發現自己真的說錯話了,趕緊乖乖閉上嘴巴,跟著女友縮到角落不敢再開口。

  「這些傢夥就是口無遮攔,別在意。」淩拓走上前,毫不在意的朝戴杏華道。

  「不會,早習慣了。」她壓下那股被說中痛處的不悅與難堪,拿出另外替淩拓準備的便當跟咖啡,擠出抹笑,小聲道:「我做的。」至少在這裡,他們是大家公認最合適的一對。

  淩拓看了她一眼,淡淡扯唇道:「謝謝,我不餓。」

  戴杏華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有種沒來由的慌亂在胸口蔓延,這不是她第一次特別為他準備東西,但卻是他第一次拒絕得這麼直接。

  「那喝咖啡吧,我照你愛喝的比例泡的。」她努力維持鎮定,拿出保溫瓶,一邊倒咖啡,一邊故作漫不經心的道:「舒雲最近還好嗎?」

  淩拓的眸光加深,沒有回答。

  「其實上回淩媽媽也被她氣得不輕,要不是我在一旁緩頰,真擔心淩媽媽血壓又升高。」戴杏華沒察覺他冷凝的神色,自顧自的繼續道:「拓,其實你有沒有想過,與其兩個人在一起互相折磨,不如放彼此自由,就像我和周和裕,單方面的愛情只會造成對方的負擔,當年若不是她死纏爛打,又設計你跟她上床……」

  「杏華,你失態了。」他的語氣淡淡的,但戴杏華卻聽得出其中的不悅。

  「呃,對不起,我只是太關心你,不希望你過得不開心。」糟糕,她一急就說過頭了。

  淩拓緩緩漾起淺笑道:「我很好。」

  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前提到這個話題,他雖然沒多說,但總是神色沈重,從沒像現在這樣,露出燦亮的笑容。

  戴杏華怔了怔,不知為何,這三個字讓她突然呼吸困難,好像有人掐著她的脖子似的,難受極了,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反應。

  「哇,華姐不公平喔,每次都只給拓哥吃好料的。」小蔡吃完雞腿,上前來準備繼續覓食時,發現了菜色豐富的便當。

  「拓哥真是好運,華姐不只是拓哥工作上的好幫手,連私生活都照顧得這麼無微不至。」小張跟著湊上來看。

  「要是不知道內情的人,真的會以為華姐是拓哥的老婆。」羅大忘了之前的教訓,忘情的發表意見。

  不過這次徐惠滿倒是沒阻止他,反而補上一句,「拓哥跟華姐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有什麼好訝異的?」

  「你們別瞎起哄了,傳出去不太好。」戴杏華得到團員的支持,心情總算稍微平復了些。

  沒有枉費她在他們身上下功夫,常常假裝不經意的透露藍舒雲惡劣的事跡,加上淩拓從沒帶老婆出現過,更讓他們對淩拓夫妻不和的事深信不移,況且她也沒說謊,他們的婚姻本來就不幸福,不是嗎?

  「怕什麼?大不了拓哥離婚娶華姐啊,反正他那個老婆比起華姐真是差多了。」羅大越說越嗨,道出了大家藏在心中卻不好說出口的想法,霎時氣氛又沈滯了下來。

  戴杏華的心小小雀躍了一下,偷偷觀察著淩拓的反應,正要故作窘迫的板起臉斥責羅大亂講話時,淩拓冷冽的聲音已經先一步揚起——

  「我看你是不夠累才這麼多廢話,下次你的練習時間延長一小時。」他英俊的臉龐沒有跟他們相處時一貫的輕鬆笑容,反而嚴厲森冷,讓所有人頓時繃緊了神經,不敢再嘻嘻哈哈。

  「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樣想,你們說對吧?」羅大連忙找其他人幫腔。

  可被他視線掃過的人紛紛撇開了臉,不想蹚渾水,惹惱淩拓想要全身而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啊。

  「拓哥,羅大就是心直口快,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況且,你跟華姐是真的很速配呀。」

  淩拓看了眼跳出來支持男友的徐惠滿,神色驀地閃過一抹促狹,唇角微勾。「羅大,上回來探班的小玲還好嗎?」

  徐惠滿的臉色立刻一變,瞪向羅大。「小玲是誰?」

  「小玲是……小玲,我不記得了。」羅大冷汗直冒,誰都知道徐惠滿吃醋的功力是一流的,根本不許羅大有女性友人,更別說私下探訪卻沒告知。

  「長得挺可愛的,白白淨淨,正好是你最喜歡的那種類型。」淩拓彷彿沒看到羅大險惡的處境及徐惠滿想殺人的氣勢,悠哉的補充。

  「羅大,你給我說清楚,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徐惠滿伸手狠狠扭住羅大的耳朵。

  嘖嘖嘖,瞧瞧羅大是怎麼死的,誰還敢跟淩拓作對?

  不過話說回來,淩拓會這樣惱怒,是因為怕有損戴杏華名譽,還是替老婆爭口氣?可是他們夫妻不是感情失和,才會從來沒有一起出現過嗎?

  其他人都是滿腹疑惑,可沒人敢再出聲。

  「救命啊!」羅大苦著張臉哀哀叫,真恨不得剛剛自己沒有這麼多嘴。

  淩拓睨了他一眼,神情平靜的道:「先走了。」

  「拓,我跟你一起離開。」戴杏華連忙拿起包包喊了聲,以往他都會順道載她回家的。

  淩拓腳步不停,只是朝一旁的小張道:「你送杏華吧。」

  小張難掩錯愕,但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只不過當他看到戴杏華死灰的臉色時,又趕緊佯裝什麼都不知道的移開視線。

  淩拓繼續舉步走了出去,將一切拋在身後,耳邊還隱隱約約傳來徐惠滿的嘶吼跟羅大的求饒聲,讓他的薄唇愉悅的彎起,情不自禁地哼起歌來。

  這群夥伴或許口無遮攔、吵吵鬧鬧,但彼此之間毫無利益關係,是可以真心交往、志趣相投的好朋友。

  而樂團也是他紆壓與放鬆自己的私密天地,所以他並不希望連這個世界都被外界干擾。

  不諱言,舒雲以往也被他列為干擾之一,畢竟以她以前的狀況,難保不會介意他擁有這個戴杏華也參與其中的秘密。

  可經過這段時間的互相體諒與改變,或許是該讓她知道一切的時候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5-2-20 16:09:02

第7章(1)

  「奶奶。」

  淩靳稚嫩的叫聲,讓辜梅芳因為見到藍舒雲而板起的臉龐瞬間變得柔和。

  這一陣子,只要有空,藍舒雲就會帶兒子來陪奶奶,而她自己更是經常去婆婆家走動,即便婆婆依然沒有給她好臉色,但至少不會一看到她就趕她出去,言語之間也少了很多冷嘲熱諷,讓她更加深信見面三分情,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兩句話。都怪她自己一開始沒有把婆媳關係維持好,現在只好更加把勁,努力討好婆婆了。

  「我的乖孫子,快點讓奶奶抱抱。」辜梅芳蹲下身子,朝孫子展開雙臂。淩靳聽話的飛奔進奶奶懷中,白嫩的手臂撒嬌的勾著奶奶的脖子,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媽,謝謝您過來。」藍舒雲誠心的道。

  今天是淩靳生日,以往一向是淩拓帶兒子去找辜梅芳共度,可這次她早打定主意要替兒子好好辦一場簡單卻隆重的生日Party,所以特別邀請了兒子的同學跟家長一起在家中慶祝,也讓淩拓去接婆婆過來一起同歡。

  本來她還擔心婆婆不給面子,不願意到他們家,因為之前一次的不愉快,讓婆婆氣得說以後再也不來這裡,所以看到婆婆出現,她一直緊繃的情緒終於稍微放鬆了些。

  「哼,我是為了孫子。」辜梅芳冷哼一聲,不領情的道。

  「我知道,所以我更謝謝您。」藍舒雲咧開唇道。

  看她講得挺真心的,辜梅芳不好再說什麼,開心的低頭問淩靳道:「靳靳又大一歲瞜,猜猜奶奶給你帶了些什麼禮物。」

  淩靳故意側頭想了想,隨即回道:「奶奶能來就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辜梅芳訝異的微微瞠圓了眼,隨即又將他摟入懷中,開懷笑道:「真是奶奶的乖孫子,奶奶就知道沒有白疼你。」

  淩靳越過奶奶的肩頭朝母親眨了眨眼。

  這古靈精怪的傢夥!藍舒雲憐愛的看著兒子,也朝他回眨了幾眼。

  「怎麼都站在門口,快點進去吧。」剛停好車走過來的淩拓看著眼前這一幕,滿足的微笑著。

  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人都在這裡了。

  「奶奶,你快進去看,媽咪替我佈置了好漂亮的氣球喔,還有唐老鴨跟米老鼠。」淩靳興奮的牽著奶奶往屋內走去,邊走還不忘邊炫耀。

  淩拓跟藍舒雲跟在後頭,看著兒子有別於以往掛著開心笑意,臉上同時勾起寵愛的笑容。

  「辛苦你了。」

  淩拓的聲音在她耳畔揚起,輕輕柔柔的,像根羽毛似的搔過她心尖,她的臉龐微微臊熱,不好意思的看向他,輕輕搖頭。

  「這是應該的。」她欠兒子太多,這次,她一定要用滿滿的愛將他給淹沒。

  「不只靳靳,還有我媽,她不是好相處的人,難為你了。」淩拓知道這段婚姻母親也讓她有很大的壓力,可現在她卻願意努力去討好她,即便遭受冷嘲熱諷也沒有退縮,這一切他都看在眼底,銘感在心。

  他以前從來沒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只會在她向他抱怨對於婆婆的不滿時,臉色凝重的沈默著,然後丟下她獨自委屈落淚,沒想到此刻卻從他口中聽到了撫慰,教她怎能不激動。

  淚水迅速漫上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好幾次都快要克制不住落下,只好連忙低頭,故作輕鬆地道:「幹麼突然說這些,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可他們都很清楚,要走到這一步,個中辛酸實在不足為外人道,而藍舒雲更是曾經經歷失去摯愛的痛楚,才能真正醒悟。

  夫妻啊……他的心一暖,突然長臂一伸,握住了她的手。

  他灼熱的溫度透過掌心竄入她體內,讓她整個人也跟著熱起來,白皙的臉頰霎時如彩霞般艷紅。

  「我們進去吧。」他握緊她的手,朝她微微扯唇,大步走進屋中。

  屋內,色彩繽紛的氣球成束的飄浮在天花板,餐廳佈置成自助式餐點吧台,除了熟食,還有甜點跟冷飲,穿梭的服務生則打扮成各種卡通人物,不斷發送小禮物給來參加的小朋友,逗得他們個個樂開懷。

  當淩拓牽著藍舒雲出現在客廳時,頓時吸引了所有家長的目光。

  大家都聽說淩拓和妻子感情不睦,淩太太是個不負責任、不關心孩子的媽媽,可今日一見,他們不但感情好得很,連替兒子辦的生日派對都這麼用心,真不知道那些謠言是從何而來的?

  「淩先生、淩太太,謝謝你們的邀請。」幾位家長走上前表達感謝之意。

  淩拓念的是普通幼稚園,多數同學都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家長們對於能受邀來這麼豪華的地方參加生日派對,都感到很新鮮。

  「我們才要謝謝你們願意賞臉,歡迎以後有空常來坐坐。」藍舒雲深知跟其他孩子的家長做好公關關係的重要性。

  之前她就是忽略了這點,所以兒子的同學才會從父母那邊聽到流言,對兒子胡言亂語,影響同學之間的相處。

  「哪裡,是你們不嫌棄,以後一定要多多交流喔。」

  幾個孩子的母親羨慕不已地打量著淩拓跟藍舒雲。

  淩拓的俊挺瀟灑自然不在話下,每次他去接兒子放學,總會在媽媽堆中掀起一陣旋風。

  今天淩拓穿著淡藍色的針織衫,配上卡其褲,濃密的黑髮隨意往後抓了抓,露出飽滿方正的額頭,更顯得五官立體深邃,身材高挑結實,沒一絲贅肉,隨意往哪兒一站,都是國際男模的架勢,哪個女人受得了啊。

  所以一直以來她們對於能讓這個男人娶回家的藍舒雲都有很多的猜臆跟想像,傳言千百種,有的說他會娶她只是因為她的家世背景,也有人說她因為太醜所以羞

  於見人,更有人說她是個瘋子,精神狀態不穩定,所以被關在家中。

  總之,所有的流言蜚語在此時此刻得到了答案——根本都是子虛烏有,無的放矢。

  誰說他不愛她,誰說她很醜,誰說她有病啊!

  大家的視線紛紛掃過淩拓與藍舒雲交握的雙手,然後再回到藍舒雲身上。她大約一百六十幾公分,以女人的身高來說並不算矮,但身形纖細的她,站在淩拓的身邊,顯得嬌小可人,她穿著一套純白綴蕾絲的連身洋裝,長髮如瀑,肌膚白皙如瓷,五官精緻秀氣,自有一番典雅脫俗的氣質,紅唇噙笑微翹,美目黑白分明,晶亮清澈,讓人怎麼看怎麼舒服。

  誰說她不美?根本就打趴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了吧。

  看著眼前的,對璧人,她們都覺得直到今天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天造地設、郎才女貌。

  奇怪,以前他們怎麼會覺得那個常去接淩靳的女人跟淩拓才是一對俊男美女的組合呢?現在看到藍舒雲本人,那個美女霎時俗氣了起來,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淩太太,你真該多多參加學校的活動,這樣我們才不會聽信那些流言……呃,我的意思是,我們就能早點知道,原來你是個這麼親切有氣質的大美人了。」

  其中一位太太心直口快,說得正高興,卻被一旁的另一個媽媽悄悄用手肘撞了一下,連忙改口。

  藍舒雲笑了笑,並不介意,以前的她是真的不好相處,她承認。

  「我老婆生完孩子之後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我才要她待在家裡休養,說起來是我太霸道了。」淩拓溫柔的凝視著藍舒雲,護妻之情溢於言表。

  「不會不會,你也是關心太太的身體,真是個好丈夫。」

  「以後麻煩你們多照顧內人。」淩拓將目光望向眾太太們。

  每個女人莫不臉紅心跳,眼睛都快被那俊帥的笑容給閃瞎了。

  「一定一定。」

  「沒問題。」

  「有什麼事都可以問我們。」

  得到了一票太太們的保證,淩拓才滿意的朝她們致歉暫離,跟她們的另一半交際應酬去。

  「哇,淩太太,你真是太好命了,老公又帥又體貼,真的好讓人羨慕。」

  「對嘛對嘛,哪像我家那個死鬼,根本不管我死活,只會吆喝我做事。」

  「淩先生真的好疼你,要是我能有這種老公,真是做鬼也甘願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淨是對淩拓的讚賞,誇得藍舒雲的唇角弧度越揚越高,一顆心漲滿了對淩拓的濃情愛戀。

  若不是淩拓方才跳出來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想必不管自己怎樣回答,總無法完美解釋自己這麼久以來的缺席,這些媽媽一定也會覺得她說的都只是借口。

  藍舒雲的目光忍不住追隨著淩拓的身影移動,剛好對上他投射而來的目光,兩人視線交纏如絲,旁若無人。

  「淩太太,你們夫妻感情好好喔,真不懂怎麼會有傳言說你們失和。」說真的,一般夫妻也鮮少有人感情像他們這樣如膠似漆的啊,連互看對方的眼神都充滿了濃情密意,對她們來講,這彷彿已經是幾個世紀以前的事了,畢竟男人婚前婚後真的差很多。

  藍舒雲的臉龐微微一熱,羞窘的收回視線,淺淺微笑。

  「我也不曉得。」要是她們知道以往的自己是怎樣折磨傷害他,應該會罵死她吧。

  「都說是傳言了,當然不可信。」另一個太太道。

  「是啊是啊,想必是有人嫉妒你們夫妻感情好吧。」

  「那個女人城府真的很深,淩太太,你要小心她才是。」

  「欸,你怎麼把人家說出來了。」

  「我又沒說是誰。」

  幾個女人又開始七嘴八舌。

  其實她們不說,藍舒雲也知道始作俑者是誰,以前她愚蠢的相信戴杏華的挑撥,與淩拓之間的嫌隙才會越來越深,最終陷入不可自拔的瘋狂猜疑。

  「我想一切只是誤會,應該不會有人這麼惡劣故意造謠的。」藍舒雲故作不在意的淡淡笑道:「還有,大家不要叫我淩太太這麼客氣,叫我舒雲吧。」

  幾個女人互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在心中暗歎藍舒雲不僅漂亮有氣質,連心地都這麼好,難怪淩拓會這麼愛她,相較之下,那個女人完完全全被比下去了。

  「媽咪、媽咪,你看奶奶送給我的!」淩靳開心的揮舞著手上的東西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小朋友。

  見到兒子,藍舒雲的神色馬上變得柔和,渾身散發著慈愛的光芒。「慢慢走,小心摔倒。」

  「媽咪,奶奶送的。」淩靳獻寶似的揮舞著手中的電光劍。

  藍舒雲看著那閃著冷芒的劍鋒,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皺。

  她記得前世她跟婆婆也曾經為了這把劍鬧得不歡而散,只因為婆婆不顧她反對,硬是送孫子這種危險玩具,後來兒子真的在玩這把劍時剌傷自己,好險只是眉尾,若是剌到眼睛可就不得了了。

  「靳靳的奶奶好好,媽媽我也要。」

  「媽媽也買給我嘛。」

  跟著一起過來的兩個小朋友,剛好他們的母親都在現場,轉而朝母親撒嬌要求。

  「不可以,這劍太利了,很危險。」

  「等等剌瞎你眼睛,看你怎麼唸書。」

  兩個母親紛紛小聲的駁回要求,但隨後走到的辜梅芳還是聽入耳中,臉色不悅的沈下,等著看藍舒雲的反應,在腦中盤算著怎麼反擊。

  「靳靳有沒有謝謝奶奶?」藍舒雲舒展眉頭,暫時拋開擔憂,微笑問。

  「有。」淩靳點點頭,隨即又有點擔心的開口:「媽咪,我可以收下嗎?」畢竟奶奶之前曾提過要送他,卻被母親拒絕。

  「當然,奶奶送你的東西,你當然要收下啊,而且還要好好使用,不要隨便弄壞了,媽咪先替你保管,等派對結束我們再一起玩,好嗎?」藍舒雲知道與其反對,還不如先答應,然後再想辦法處理,畢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要給婆婆面子才是。

  事梅芳有點訝異她的反應,原本準備好的言詞又全都吞回肚中,毫無用武之地。

  淩靳乖巧的點點頭,將電光劍交給母親,朝兩個同學道:「走,我帶你們去找來福玩。」

  「好啊。」兩個小朋友馬上忘記方才被母親拒絕的挫折,高興的跟著淩靳跑到庭院去。

  藍舒雲滿足的看著淩靳興奮的背影,已經很難把兒子跟記憶中那個總是畏縮陰鬱的身影聯想在一起了。

  「你們家靳靳真的好俊俏,而且好懂事,換作是我家那個,哪這麼好說話。」

  「對啊,上回我去學校,他看我抱個小的,還自告奮勇替我提包包耶。」

  「老公這麼愛你,兒子又這麼聽話,你真是好福氣。」

  辜梅芳站在一旁聽大家這樣誇獎孫子,自是與有榮焉,但是每一句都是在向媳婦道賀,她聽著聽著又不是滋味了,暗哼一聲,轉過身就想離開。

  「對了,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婆婆。」藍舒雲眼角餘光瞥見辜梅芳想走開,突然走上前挽住她的手朝其他人介紹。

  辜梅芳的腳步一滯,不得不轉回身,朝對著她打招呼的幾個太太點點頭。

  「原來淩先生這麼帥,是因為有這麼漂亮的媽媽啊。」

  「淩奶奶一點都看不出來當奶奶了,一家子的遺傳基因真是好呀。」

  「哪裡。」幾個人的奉承讓梅芳原本板著的臉勉強露出僵硬笑意。

  「因為我的身體狀況不好,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我婆婆幫忙照顧靳靳、教導靳靳,大家這麼誇讚靳靳,最大的功臣絕對是我婆婆,而不是我。」藍舒雲誠懇的看著辜梅芳道。

  辜梅芳沒料到她會說出這一席話,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是怔怔的望著她,不過馬上又把心中的感動壓下去。

  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辜梅芳還在懷疑之際,藍舒雲又開口了,「媽,以前是我不懂事,沒盡到媳婦的責任,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孝順您,趁今天靳靳生日,我想順便請您答應我,搬來跟我們一起住,好嗎?」

  這下辜梅芳更是瞪大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說什麼?!」其他太太也跟著瞠目結舌,跟婆婆同住?老天爺啊,那根本是把自己往地獄裡推嘛,她們不禁對藍舒雲投以佩服的目光。

  「媽,我早就想跟您說了,如果您願意搬來跟我們住,真的幫了我一個很大的忙,我會很感激您的。」藍舒雲微笑道。

  「我哪能幫你什麼,你別忘了,我自己住得好好的,幹麼搬過來。」辜梅芳說不心動是假的,她就這麼一個獨子,孫子又這麼可愛,她怎麼可能不想和他們一起住,可想到之前跟媳婦的摩擦,她根本無法相信媳婦是真心想要與她同住。

  「您幫我照顧靳靳,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況且您一個人住在外頭,拓也不會放心,您就搬來一起住吧,我們會好好孝敬您的。」藍舒雲是真心想要彌補婆媳之間的裂縫,同時也彌補丈夫無法隨時侍奉寡母的缺憾。

  「淩奶奶,你就答應了吧,難得舒雲有這份孝心,這可真是求都求不來的。」

  「真的,換成是我,我還真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說得出口咧。」

  「淩奶奶,真正有福氣的可是您老人家,兒子、媳婦跟孫子都這麼孝順,別人知道一定都羨慕死您了。」

  辜梅芳被說得心癢癢的,早就想不顧一切的點頭,但又不好馬上答應,正猶豫著該怎麼說之際,一道突然出現在門口的身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抱歉,我來遲了。」戴杏華朝屋內梭巡了一圈,逕自走到淩拓身邊,完全不把藍舒雲放在眼裡。

  淩拓禮貌的點點頭,但一雙俊眸卻是望向藍舒雲,透露出疑惑。

  同一時刻,藍舒雲原本不舒服的感覺頓時消失,不是他邀請她的,那麼……她看了看辜梅芳,後者馬上心虛的移開視線,但很快又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於是移回了目光,強硬的回視著藍舒雲。

  藍舒雲怎麼不知道婆婆是故意找戴杏華來想挫挫自己的銳氣,若是以往,她早就忍不住直接發脾氣了,可現在,她突然發現自己以前的懷疑真是挺可笑的,明明老公對戴杏華的言行舉止都止乎於禮,從來沒有曖昧不清的交談或行為,怎麼她好像鬼遮眼似的,硬是要把他們湊在一起。

  藍舒雲自嘲的扯扯唇,美目一片清澈瑩亮,綻出甜笑,在幾個太太們好奇的八卦目光下,走向戴杏華。

  「謝謝你來參加靳靳的生日宴會,剛好差不多要切蛋糕了,我去叫靳靳進來。」來者是客,她自然要展現出女主人的氣度跟風範。

  「以往每年都是我陪他們父子倆過生日,今年難得你也在,我當然一定要來啊。」戴杏華笑得親切,但說出的話卻句句帶刺,就是刻意要提醒大家她是個多麼不稱職的妻子和母親。

  在場玩得正開心的小朋友自然不懂這些明爭暗鬥,但聽在其他家長耳中,都不免面面相覷,男人覺得有趣,女人則對戴杏華毫不收斂的態度,在心中默默替藍舒雲打抱不平。

  沒有任何一個原配看得起小三,更何況是侵門踏戶的小三,換作是她們,早就忍不住發飆趕人了。

  藍舒雲卻泛起甜甜的笑容道:「我跟拓都很感謝你對靳靳的照顧,之前真的麻煩你太多了,我已經跟拓說過,怎麼可以讓你加班幫忙還不給加班費,這樣太公私不分了,以後這種家務事還是不要麻煩公司同仁比較好。」哼,不過把你當員工罷了。

第7章(2)

  戴杏華的笑容不自然的扭曲了幾秒,但很快又恢復正常,故意曖昧的道:「我跟拓的交情怎麼可以用金錢衡量?」

  淩拓的眉頭皺了皺,這話讓人擁有太多想像空間,他正欲開口糾正時,藍舒雲清脆的嗓音已不疾不徐的響起——

  「你跟我婆婆是忘年之交,婆婆把你當成女兒疼愛,你自然跟拓像兄妹一樣,當然跟一般的上司下屬不同,我絕對沒有那種意思。」藍舒雲故作抱歉的道。

  兄妹之情?戴杏華恨得牙癢癢的,正想再開口,淩拓已經握住了藍舒雲的手,朝戴杏華道:「舒雲一向直性子,她沒惡意。」

  藍舒雲的心一熱,感激的看向淩拓,卻見他正溫柔的凝視自己,心臟不禁加速評跳。

  眾人一聽,又開始交換眼神。

  原來還有這層淵源啊,難怪這女的跟他們家關係這麼密切,原來不是淩先生外頭的小三喔。

  「不是要切蛋糕了嗎?」辜梅芳不知何時將淩靳喊了進來,轉移話題,她雖然一向喜歡在藍舒雲面前誇獎戴杏華,甚至撮合他們,但不表示她想讓所有人認為,兒子是個會搞外遇的差勁男人,好歹等他們婚姻結束再說,戴杏華剛剛的表現,讓她有點失望。

  「爹地、媽咪,要切蛋糕了嗎?」淩靳牽著奶奶,開心的走到父母之間。

  「對,切蛋糕吧。」

  淩拓與藍舒雲相視而笑,一家人招呼著客人開始慶生。

  被排除在外的戴杏華,看著他們一家三代站在一起接受別人道賀的模樣,心中就像有千萬根針在剌似的疼痛。

  不行,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了,或許,是該展開行動的時候了。

  夜幕低垂,原本熱鬧歡聚的屋內已經回歸平靜,經過傭人的整理後,恢復了平時的有條不紊,唯一不同的是,那一份溫馨愉悅的氣氛,始終縈繞不散,讓淩靳興奮得睡不著,拉著父母一起陪他。

  「爹地,媽咪。」淩靳躺在兩人中間,滿足的喚著。

  他軟嫩的嗓音,將淩拓跟藍舒雲的心化成了一灘水。

  「靳靳今天開心嗎?」藍舒雲俯視著兒子,撥開他額前的頭發問。

  「嗯。」淩靳用力點點頭。「這是我最開心的一次生日,因為爹地媽咪都在我身邊。」

  聞言,她的眼眶一熱,瞬間湧上了一層霧氣,情不自禁的抱著兒子道:「對不起,都是媽咪不好,沒好好陪你。」

  淩靳搖搖頭,俊俏的臉蛋紅撲撲的煞是可愛。「沒關係,只要媽咪以後都陪著斬斬就好了。」

  「嗯,媽咪一定永遠陪著你。」絕對不再讓他遭遇意外。

  「那我呢?」淩拓突然幽幽的出聲,似乎蘊含著無限哀怨。

  藍舒雲訝異地望向他,對上他的眸光,心頭一顫,滿臉臊熱。

  「媽咪說過她愛爹地跟愛靳靳一樣,所以一定也會永遠陪爹地。」淩靳搶先一步替母親表態。

  「是嗎?媽咪真的這樣說?」淩拓深深凝視著藍舒雲,雙眸如兩泓幽深的黑潭,隱隱躍動著波光。

  「真的,媽咪真的這樣說過,對吧,媽咪?」淩靳肯定的道,轉向母親尋求確認。

  這孩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藍舒雲窘迫得想要拉起棉被把自己連頭蓋住,好逃避淩拓灼燙的視線。

  「在孩子面前不可以說謊。」淩拓在她想要轉移話題前,慵懶地道。

  他明明都聽到了,不是嗎?藍舒雲捕捉到他眸底的促狹,頓時明白他的用意,又是羞赧又是訝異。

  她沒想到他也有這樣愛捉弄人的一面。

  說就說,以前她追他的時候,也沒在害羞的。

  藍舒雲做好心理建設,鼓起勇氣,對上他的目光,偏偏支吾了半天只吐出一個無關緊要的字來。「我……」

  「我在聽。」

  淩拓的眸光緊鎖著她,讓她的心不聽使喚的評枰跳著。

  老天,為什麼已經結婚這麼多年,他還是像初相見時那樣讓她悸動不已?不,甚至比那時更吸引她、更讓她愛戀。

  「媽咪,你快說嘛!」淩靳也急著催促,就怕父親認為是自己亂講的。

  藍舒雲看著兒子那張融合了自己跟淩拓優點的俊秀臉蛋,一顆心霎時柔軟了起來,面對兩雙懷著不同情感,卻同樣期待地看著自己的肖似瞳眸,她的眼珠子轉了轉,揚揚唇道:「就跟靳靳說的一樣,他沒說錯。」

  「爹地你看,媽咪承認了。」淩靳像贏了似的興奮極了,扯著父親的衣袖嚷嚷道。

  「可是媽咪沒說她說了什麼啊——」淩拓唇畔含笑,卻故意拉長尾音,好似仍帶著懷疑。

  「媽咪,你說嘛,你說你愛爹地。」淩靳沒得到父親的認可,又轉過頭去央求母親。

  藍舒雲沒好氣的白了淩拓一眼,他就是非逼她說出口就是了?

  「說嘛。」淩靳搖晃著母親的手臂。

  她無可奈何,只好硬著頭皮道:「愛啦。」

  「愛什麼,豬啊貓啊狗啊?」淩拓佯裝聽不懂,看著她,唇畔勾起一抹性感弧度。

  有夠妖孽!

  藍舒雲暗暗喟歎了聲,輕聲道:「愛你。」

  淩拓的瞳眸驟深,凝視著她,波光氾濫成災,漫過藍舒雲的心湖,幾乎將她吞噬,沈溺其中,讓她眼底心底都只有他。

  「爹地,媽咪說了,換你說,你也要說你愛媽咪。」

  淩靳稚嫩愉悅的聲音打破了他們之間的魔咒,卻讓藍舒雲的心更加用力撞擊著胸腔。

  「別胡鬧了,你該睡了。」他從沒跟她說過這三個字,她也不想他因為兒子的要求而勉強他。

  「可是我想聽爹地說。」淩靳有點失望的垂下眼睫。

  「靳靳乖,爹地還要去書房處理公事,媽咪陪你睡。」她何嘗不想聽,但是……她偷偷瞟了淩拓一眼,那英俊的臉上沒有太多情緒,她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好吧。」淩靳點點頭,不再堅持。

  「這才是媽咪的好孩子。」說實在的,雖然她語氣平和,但心中的失望絕對比兒子還要更深。

  「跟爹地說晚安。」

  「爹地晚安。」淩靳聽話的向父親說道。

  「晚安。」淩拓揉了揉兒子的腦袋,跨下了床。

  原本擠了三個人的小床,在淩拓起身後,變得空蕩蕩的,就跟她的心一樣。

  淩靳突然握住母親的手,敏銳的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烏黑的瞳仁中閃動著不安與郁色。

  藍舒雲不解的看向兒子,卻發現他此時的神情就像以前她每次跟淩拓爭吵之後,他躲在門後偷窺他們的模樣,她的心頭微微一酸,回握著他的手,朝他露出撫慰的笑容,同時暗暗決定,以後絕對不能在兒子面前洩漏自己的心事,免得讓他好不容易才出現的開朗笑容又消失。

  得到母親安撫的笑容,淩靳緊繃的情緒才又放鬆了,喊住了正打開房門的父親,誠摯的道:「爹地,我好愛你跟媽咪。」

  淩拓的腳步一頓,回首淺笑,視線卻是鎖在藍舒雲的臉上,低沈的嗓音在靜謐的屋內緩緩揚起,「我也愛你們。」隨即帶上房門離開。

  藍舒雲怔怔的瞪著緊閉的門扉,耳邊還縈繞著他方纔的那句話。

  雖然他不是直接對著她說我愛你,但依然重重的撞擊她的心窩,某種強烈的喜悅瞬間在胸腔漲滿,讓她有種想要跳起來大聲歡呼的衝動。

  「媽咪,爹地說他也愛我們。」淩靳深怕母親沒聽到似的,趕緊重複一遍。

  藍舒雲俯身將兒子抱入懷中,溫柔的親吻著他的額頭,心中交織著喜悅與感動。

  「是啊,媽咪聽到了。」她怎麼會不知道這是兒子的用心,故意想引他爸爸這樣回答。

  但讓她訝異的是,淩拓竟會真的依照兒子的期望回應。

  她等他一句我愛你等了這麼多年,如今等到這一句,也算不錯了。

  淩靳的精神還處在亢奮狀態,藍舒雲陪他聊了好一會兒,又應他要求哼了幾首歌給他聽之後,他才慢慢安靜下來,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安穩的睡著。

  她憐愛的又親了親兒子的臉頰,替他蓋好被子,才躡手躡腳的跨下床,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去休息。

  她輕輕關上房門,在經過書房時,腳步頓了頓,卻始終提不起敲門進去的勇氣,只好緩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經過這一整天一家人相處的溫馨時光,藍舒雲頓覺自己的房間清冷得寂寥,雖然戴杏華的出現造成了小騷動,卻反而讓她更體認到淩拓對她那種不張揚的體貼與維護,也更懊惱自己為何以前都看不見他的好。

  看著偌大的雙人床上,孤伶伶的擺放著一顆枕頭,藍舒雲的心就像破了個大洞似的,猛灌著冷風。

  她懷念淩拓深深凝視著她的模樣,想念他用那隻大掌揉亂她的頭髮,更渴望再聽到一句我愛你們。

  對淩拓從來沒有停止的愛,在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滿溢到最高點。

  好不容易有了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難道她還想要這樣過著獨守空閨的分房生活?

  人家說床頭吵,床尾和,以前他們就是一直分房,所以才會永遠吵鬧無法和好。

  藍舒雲咬咬下唇,神色閃過一抹堅定,忽地跨上床,將枕頭揣進懷中,頓了頓身形,隨即毫不猶豫的往外走去,在他房門前站定,暗想他應該還在書房,自己悄悄溜進去,造成既定的事實,他應該也不會趕她走吧?

  她深吸口氣,正想伸手轉動把手時,房門卻突然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瞬間映入眼簾,讓她的心提到了喉頭,連忙將已經衝上來的驚呼聲給嚥了回去。

  淩拓正準備要去書房,沒想到一開門卻看見她站在門口,不免有些驚訝,但當他的眸光掃向她抱在胸前的枕頭時,瞬間又暗了幾分。

  藍舒雲只覺得心跳一下快過一下,就連自己當年死皮賴臉追著他跑時也沒有像現在這般困窘忐忑。

  「我……」藍舒雲的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方纔的勇氣突然又煙消雲散。

  說不定他一個人樂得清靜,根本就不想要跟她同房,真要命,她幹麼這麼衝動,抱著枕頭就想去霸佔他的床嗎?

  「我只是路過。」她想起最近很流行的一個動詞,隨口胡審之後,轉身就想落跑,可才踏出一步,手臂卻被一隻厚實的大掌給攫住,讓她無法動彈。

  「帶著枕頭路過?」

  淩拓帶笑的聲音搔過她的耳畔,讓她的臉龐更加熱燙,連耳朵也跟著泛紅。

  「那個……我……」她的頭低得幾乎要埋進胸前的枕頭裡,試圖想要找一個更合理的借口,但腦子卻糊成一片,根本無法好好思考。

  他溫柔的勾起微笑,很體貼的沒有讓她尷尬太久,大手一伸,搶過她的枕頭,在她錯愕之際握住了她的手,牽著她往房內走去。

  才踏進房中,屬於他的氣息瞬間充斥鼻間,看著他不發一語的將枕頭放置在床上,與原本那個孤單的枕頭並排成雙,藍舒雲的眼睛突然又酸又熱,原本四散的勇氣又源源不絕的湧入體內。

  「拓,我、我可以嗎?」他的動作是不是代表他明白她今天出現在他房前的目的,而且也默許了?

  「今天累了一天,快睡吧,我還有事情要忙,不用等我。」淩拓將她牽到床邊,語氣就像他們從沒分房過那樣自然。

  這就是淩拓,他從不多說什麼,但卻用行動熨燙著她的心。

  若非死過一次,她或許永遠不會知道,眼前的男人有多麼值得她善待珍惜而非折磨報復。

  「拓。」她扯住了他的衣擺,千言萬語盡化為一聲呼喚。

  他扯扯唇,大掌揉亂了她的發。「你還是一樣愛扯人家衣擺。」

  他的話勾起了那些消逝在時光中的回憶,往事霎時一幕幕鮮明的在腦海中閃過,有喜、有樂、有怒、有悲,但全都不及現在充斥在藍舒雲胸口中的懊悔。

  「我知道,當年你不是心甘情願娶我的,後來我又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幾乎毀了我們的婚姻。」她懊惱自責的垂睫,但再揚睫時,美目盈滿真摯的懇求,急切的道:「不過以後不會了,我一定會當個好妻子、好媽媽,真的,我一定會的!」

  看著她仰起的美麗臉龐,時間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但卻讓原本純真無邪的神情,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滄桑與郁色,宛若珍珠蒙塵,讓他的心緊緊的擰起,輕歎了聲,將她緊擁入懷。

  她的臉頰貼上他寬厚的胸膛,隔著衣衫,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著他灼熱的溫度,她的身體驟地輕顫發燙,貪戀著屬於他的氣息,渴望時間可以就此停留。

  「拓……」她不太確定他的動作帶著怎樣的訊息,害怕自己誤解了他的想法,擔心自己過度樂觀,然後又重重摔下。

  淩拓捧起了她的臉,黑眸深邃濕潤,隱隱閃著璧光,啞著聲音道:「傻瓜。」

  藍舒雲愣了愣,原本因他而起的臊熱退了退,一臉困惑,這是什麼回答?

  「你認為,有人能逼我淩拓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嗎?」他勾起一抹桀驁不馴的笑。

  她眨了眨眼睛,試著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那是因為我懷孕,所以你不得不……」

  他都說得這麼清楚了,她還是不懂,這樣還不傻嗎?

  淩拓無奈的在心中輕歎,低下頭攫住了她的唇瓣,吞沒了她剩餘的聲音。藍舒雲只覺得自己被一陣鋪天蓋地而來的暈眩給霸佔了神智,唇上是一片灼熱柔潤,細細密密的吞噬著她口中的每一抹馨香,纏綿悱惻,溫柔卻又狂烈,讓她瞬間沈淪在他的碰觸中,情不的溢出嬌吟,下意識回應著他的吻,在他的逗弄下,伸出了小舌與他交纏。

  唇瓣舌尖相貼廝磨,讓他的呼吸變得越發粗重,他雙臂緊緊圈住了她,宛若要將她崁入自己身軀似的,加深了這個吻,瘋狂的肆虐她口中的每一寸柔嫩。

  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抱她了?

  淩拓只覺得她的身軀比自己想像中還要更加柔軟,縈繞著一抹淡淡的清香,透過呼吸鑽入他體內,滲入他每一寸肌膚、每一根神經。

  他的唇不再甘心只局限在唇齒之間的纏綿,描繪過她唇瓣的輪廓之後,緩緩下移,順著她細白的頸項,駐足輕舐她的鎖骨。

  「嗯……」藍舒雲仰起脖子迎向他的每一個碰觸,情醉的低喃。

  ……

  兩情繾綣,一室春意。

  在他進入她時,淚珠從她眼角緩緩滑落,不過這一次,是幸福滿足的淚水。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5-2-20 16:10:07

第8章(1)

  淩拓跟藍舒雲的感情日漸增溫,連傭人都可以明顯感覺到,家裡的氣氛也煥然一新,多了許多笑聲,原本抑鬱沈默的淩靳,總算重新擁有小孩子該有的天真活潑。

  雖然辜梅芳還沒有點頭答應搬過去跟兒子一家同住,卻沒有忽略這微妙的改變,何況兒子、媳婦更常一家三口到祖厝來陪伴她,他們之間的親暱舉動更是增加了不少,連帶的孫子也開朗起來,比起以前不知道多了多少笑容。

  種種的變化她看在眼裡,心中對藍舒雲的不滿似乎也一點一滴慢慢褪去,畢竟要裝一時很容易,但要這樣長時間的偽裝可不簡單。

  相較起以往藍舒雲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態度,現在的她,面對她的刁難跟辱罵也都默默吞忍,甚至笑臉以對、真誠道歉,讓她都不禁覺得自己是個故意找碴的壞婆

  像今天,藍舒雲忙完工作室的事情之後,去接孫子下班,兩人一起來找她吃晚飯,還露了一手廚藝,煮的全都是她愛吃的菜色,色香味俱全,她從來不知道藍舒雲會做菜,而且還煮得這麼好。

  後來孫子才偷偷告訴她,原來藍舒雲早就請傭人教她怎麼煮菜,而且堅持每天晚上盡量自己煮,除非有時案子太多,才不得不請傭人代勞,但絕對不會連續兩天都麻煩別人,隔天一定又會親自下廚。

  看樣子,她似乎是真心改過了,至少她在兒子跟孫子身上看到了以前很少見到的幸福笑容。

  她老人家怎樣都無所謂,心中希望的不過就是如此簡單的和樂生活啊。

  辜梅芳坐在沙發上,看著藍舒雲正低頭不知跟淩靳說些什麼,然後兩個人一起輕笑出聲,連她都感染到那份溫馨愉悅,不知不覺彎起了唇角。

  「媽,吃點水果。」藍舒雲將切好的蓮霧跟木瓜放在桌上,恭敬的道。

  「奶奶,這是媽咪特地買給您吃的喔,您吃吃看嘛。」淩靳挨坐到奶奶身邊,期待的道。

  辜梅芳想起自己前幾次對她的刁難,本還不好意思馬上回應她的示好,但看到孫子俊秀可愛的臉蛋,什麼顧忌都拋在腦後,接過了藍舒雲用叉子叉好的一塊蓮霧往口中送。

  霎時一陣冰涼香甜的滋味在口中漫開,讓她忍不住又多吃了好幾塊。

  「奶奶,是不是很好吃?媽咪特地挑的喔!」淩靳不斷替母親說好話,希望奶奶能對母親和顏悅色。

  辜梅芳有點拉不下臉來,只輕輕嗯了一聲。

  「媽,您喜歡吃什麼都可以告訴我,我下回再帶過來。」藍舒雲不以為意的道。

  雖然婆婆還是沒給她太多好臉色,但已經比以前好太多了。

  「媽咪,奶奶喜歡吃大餅,鹹肉的那種。」淩靳馬上替奶奶回答。

  「好,媽咪知道淡水有一間很有名,明天馬上去買。」藍舒雲感激的摸摸兒子的頭,朝他笑笑,隨即站起身往廚房走去,準備清洗碗盤。

  「奶奶,媽咪對您好好喔,奶奶也要對媽咪好喔!」淩靳望向奶奶的目光充滿懇求。

  辜梅芳冷硬的表情驟然軟化,但還是沒有鬆口,將孫子拉到懷中道:「奶奶對你才好吧。」

  「奶奶對靳靳當然好啦,不過靳靳希望靳靳愛的人都能相親相愛。」他認真的回應。

  唉,血濃於水,這孩子壓根兒忘記前幾年他母親是怎樣忽略他的。

  辜梅芳暗歎了聲,和藹的問,「奶奶問你,你開心嗎?」

  「嗯,奶奶,我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淩靳毫不猶豫的回答。

  「她……你媽媽對你們好嗎?」

  「奶奶,其實媽咪一直對我們都很好,只是媽咪以前生病了,所以有時候才沒辦法控制自己,現在媽咪的病好了,我們真的都好開心。」他小大人似的道:「奶奶,我希望您也能跟我們一樣開心,搬來一起住好不好?」

  「是你媽咪教你這樣說的嗎?」

  淩靳搖搖頭。「媽咪只有跟靳靳說,以前她不懂事才會惹奶奶生氣,所以現在要更努力讓奶奶喜歡她,這樣奶奶才會答應搬來一起住。」

  「難道她真的希望我搬去?」小孩子不會說謊,辜梅芳望向蔚房,越來越疑惑了。

  「媽咪還說,奶奶獨自撫養爹地長大很辛苦,又這麼疼愛靳靳,要靳靳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奶奶,不可以惹奶奶生氣傷心。」他急著又補充,恨不得奶奶知道媽咪有多好。

  「她真的這樣說?」這倒是讓她挺訝異的。

  原本她還以為媳婦在背地裡應該對孫子說了不少她的壞話,可今天聽孫子這樣說,她突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心胸狹窄之人,心中對藍舒雲的疙瘩似乎又更淡化了些。

  「真的,靳靳說的都是真的。」他用力點點頭。

  「靳靳說什麼都是真的?」突然,戴杏華的聲音自敞開的大門處傳了過來,打斷了他們祖孫倆的談話。

  「杏華?」辜梅芳有點訝異她的突然來訪。「你怎麼來了?」

  「原本想過來陪淩媽媽吃晚飯,不過臨時有事情耽擱了,只好改送飯後水果來孝敬您。」戴杏華滿臉笑容的走進屋內。

  「阿姨。」淩靳有禮貌的打招呼。

  他對於戴阿姨本來並沒有所謂的喜歡或不喜歡,但自從跟母親的感情越來越好之後,他敏感的察覺到她們之間的對立關係,所以他很自然的選擇和阿姨保持距離。

  「靳靳乖。」戴杏華虛假的笑道。

  淩靳在這裡,藍舒雲肯定也在,哼,她在辜梅芳身上耕耘了這麼久,怎麼可以輕易的讓她整盤拿去?

  「這樣真是太麻煩你了,平常上班就已經夠累的,以後不用這樣跑來跑去啦。」自從上回生日宴會事件之後,辜梅芳對戴杏華就有些不同的想法,態度也不像以往那樣熱絡,帶了點客套。

  「怎麼會?我早就把您當成自己的母親,伺候母親哪有嫌辛苦的。」戴杏華甜膩的道。

  「阿姨,奶奶是我爹地的媽媽,怎麼會是你媽媽呢?」淩靳突然開口,聲音中充滿困惑。

  「呃,有時候不見得是懷胎十月生下你的人,才能當你媽媽。」戴杏華話中有話,等她嫁給他父親,他就得喊他一聲媽。

  「喔……」淩靳想了想,又道:「所以媽咪嫁給爹地,奶奶就是媽咪的媽媽,那阿姨就不能把奶奶當成媽媽了。」

  戴杏華的笑容一僵,但硬是維持上揚的弧度。「你還小不懂啦。」

  「奶奶是我媽咪的媽媽,阿姨你不要跟媽咪搶。」淩靳突然一臉懇求的道。這下戴杏華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提著水果袋子的手一緊,暗暗在心中罵這

  死小孩沒良心,虧她之前還那樣費盡心思討好他,沒想到藍舒雲只是稍微對他好一點,她的所有努力就全白費了。

  所以孩子還是要自己生的好,等她跟淩拓結婚,一定要想辦法讓藍舒雲把孩子帶走才行。

  「靳靳,去看看你媽媽洗好碗了沒。」辜梅芳見氣氛有些尷尬,趕緊支開淩靳。

  「嗯。」淩靳點點頭,好像忘記自己剛剛拋出了個震撼彈,蹦跳著去找母親了。

  「淩媽媽,我去切水果。」戴杏華這才擠出抹笑。

  「不用了,你看舒雲這孩子買了一堆蓮霧跟木瓜,我一個人都不知道要吃到什麼時候才能吃得完,你買的這些就帶回家自己吃吧,別浪費了。」辜梅芳貌似無奈的看著桌上已經切好的一大盤水果,語氣卻沒有一絲責怪,反而還有點親暱。

  戴杏華的心微微剌痛,辜梅芳從沒在她面前這樣親熱的喊過藍舒雲,每次都是用那個女人代替,怎麼今天卻突然換了稱呼?

  「她最近好像常常過來?」戴杏華故作平常的問。

  「嗯,三不五時就帶靳靳來看我。」辜梅芳挺滿意這樣的改變。

  「其實我也挺佩服她的,明明知道您這麼討厭她,還厚臉皮的硬要來討罵挨,不對喔,淩媽媽,她會不會是故意想上門來氣您的?」戴杏華瞟了眼辜梅芳,故意挑撥離間。

  辜梅芳瘦起眉頭,若是以前戴杏華這樣說,她肯定會被撩撥起一陣怒火,附和她的指控,但此刻聽到這些話,她反而覺得是戴杏華在無中生有。

  可戴杏華卻誤以為辜梅芳認同她的說法,心中暗喜,又加把勁道:「狗改不了吃屎,我就不相信她會突然覺悟,肯定是不安好心……」

  「好了。」辜梅芳突然不想再聽到任何人詆毀媳婦,打斷了說得正興起的戴杏華,「時間也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回去吧。」

  「淩媽媽……」有種不安的感覺縈繞在胸臆,戴杏華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的神色問,「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

  以前辜梅芳從沒對她這麼疏離過,甚至還常常要求她多陪她一會兒。

  「沒有,怎麼會。」辜梅芳也感覺到自己的態度似乎反差太大,有點不好意思的擠出笑道:「淩媽媽知道你是個乖孩子,只是……」

  「怎麼了?」

  「杏華,你長得漂亮,工作能力又強,孝敬長輩,愛護晚輩,淩媽媽真的很喜歡你。」這絕對不是假話,她一直都很喜歡這個孩子,先別說她曾經在她小中風時救過她,論外貌學識,她跟兒子也很匹配,所以她才會一直想撮合他們。

  「那是您不嫌棄。」戴杏華微微籲了口氣,微笑道。

  「可是杏華啊,」辜梅芳突然牽起她的手,有點兒惋惜,又有點兒愧疚的道:「你也該好好找個愛你的人了。」

  「淩媽媽?」她的話讓戴杏華好不容易才稍微舒展的情緒又瞬間緊繃,她難以置信的看著辜梅芳。

  「我知道你對拓……原本我是樂觀其成,也盡量在拓面前替你說話,可是……」辜梅芳看了眼廚房的方向,壓低聲音道:「若是舒雲還是像以前那樣自私不懂事,我還有毛病可以挑剔,說服拓離婚,但經過這陣子的相處,我發現其實她以前只是不知道怎麼為人母、為人妻、為人媳,本質上還是個很善良貼心的女孩,現在也改變了不少,我實在沒理由去破壞他們一家和樂的氣氛。」

  「淩媽媽,她是騙你們的,她怎麼可能會改?」戴杏華心急如焚,再也顧不了掩飾,口不擇言的道:「她根本就只是想要綁住拓折磨他罷了,她是見不得我跟拓好才故意這樣演戲。」

  「杏華!」辜梅芳不苟同的神色一凜。「人都會犯錯,重要的是能夠改過,更何況她以前只是猜疑心重了點,整天胡思亂想才會影響到家庭,而且話說回來,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責任,畢竟我們也是讓她胡思亂想的幫兇。」

  唉,要是之前沒有故意在她面前撮合兒子跟杏華,說不定他們夫妻倆也不會搞到後來那種地步。

  「淩媽媽,您怎麼可以這樣說。」戴杏華的臉色蒼白,心涼了大半。

  「杏華,算我們淩家沒福氣,娶不到你這個好媳婦,當年拓為了娶舒雲入門,忍受她父親的羞辱,要他跪下道歉不說,還逼他在一個月內必須達到全年的業績,搞得他夜夜應酬,每天都醉得不省人事被扛回家,我說有多心疼就有多心疼,勸他乾脆算了也勸不聽,硬是非娶她不可。」

  「不是這樣的,是舒雲用懷孕逼他娶她的,我們都知道拓是個多有責任感的人,當然只能屈服。」才不是淩媽媽說的那樣。

  辜梅芳瞥了戴杏華一眼,輕歎口氣。「我一直用這種說法故意剌激舒雲,可兒子是我生的,我會不瞭解他嗎?他不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勉強他,若是他不願意,就算有了孩子,他也只會負起撫養的責任,絕不可能因為孩子就娶她的。」只是自己一開始對藍家就沒好感,才會把過錯都推到藍舒雲身上。

  戴杏華的臉色刷白,唇瓣微微輕顫,辜梅芳說出了她一直不願意去面對的事實,戳破了她僥倖的幻想。

  不對不對,她愛了他這麼久,從學生時代他們就是人人稱羨的金童玉女,他愛的怎麼會是別人?不可能!他一定是被逼的!

  「媽,您剛剛說什麼,我爸要淩拓下跪?」站在廚房門口的藍舒雲,臉色比戴杏華更加慘白,清麗的臉龐佈滿了震驚。

  辜梅芳看向藍舒雲,有點尷尬的道:「欸,你都聽到啦?」

  「媽,求你告訴我全部過程。」藍舒雲無視戴杏華,走上前真切的懇求。

  「這些都過去了,沒什麼好說的。」糟糕,兒子千叮嚀萬囑咐不許她講的。

  「不,這些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一定要知道。」她從來不曉得他們之間曾經有過這一段,如果知道,或許她就不會那樣鑽牛角尖甚至陷入憂鬱而無法自拔了。

  「唉,我累了,你們都回去吧。」辜梅芳揮揮手道。

  「媽……」藍舒雲的美目中盈滿了哀求。

  「奶奶,告訴媽咪嘛。」淩靳也不懂母親在問的是什麼,只知道母親很渴望得到答案,所以跟著求情。

  辜梅芳一臉為難,摸摸孫子的頭,又望向藍舒雲,輕歎口氣。「你先帶靳靳回家吧,現在不適合說這些。」她暗示的瞟了眼孫子。

  藍舒雲雖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瞭解事情經過,但婆婆說的沒錯,在兒子面前的確不是提起這些事情的好時機,只好先帶著淩靳跟她道別,決定日後再找機會好好向婆婆問個清楚。

第8章(2)

  「藍舒雲。」戴杏華追了上來,喊住她。

  「靳靳,先在車子裡等媽咪。」藍舒雲打開後車門讓兒子先坐進去,不忘將窗子搖下讓空氣流通,然後才跟著戴杏華走到一旁。

  「有什麼事嗎?」看她一臉陰駑,想必來者不善,藍舒雲不免心生戒備。「你到底在打什麼歪主意?你這樣討好淩媽媽有何用意?」戴杏華開門見山地問。

  藍舒雲眉梢輕佻,噙著笑,佯裝天真的道:「杏華,你這樣說好像不太對,我對婆婆好是天經地義的事,若我跟她沒關係還三不五時上門示好,那才叫有鬼吧?」

  哼,現在是作賊的喊抓賊嗎?

  戴杏華的臉色丕變,沒料到她不但這麼冷靜,還能牙尖嘴利的反擊,一股氣梗在喉間,吞不進也發不出,讓她有種想要尖叫的氣惱。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人要不斷從錯誤中學習成長,不是嗎?」重生過後,她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任人擺弄。

  「這樣是沒用的,拓跟我說過,他對你早就失望透頂,只是為了孩子不得不委曲求全,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就放過他吧,不要再死纏著他,你們根本就不適合。」戴杏華重新振作。

  「戴杏華,你不覺得你管太多了嗎?」雖然明知這是戴杏華故意打擊她,但她還是不免被影響了,覺得胸口悶悶的,或許過去的自己真的曾經讓淩拓有這種想法。

  「你以為我想管你嗎?我是不想再看到拓受折磨。」戴杏華咬咬牙道。

  「他有跟你說過最近有多不快樂嗎?」藍舒雲反問。

  戴杏華愣了愣,死鴨子嘴硬道:「他不用說,我就懂,我跟他之間的默契,不是你這半路殺出來的半吊子可以瞭解的。」

  「你要怎樣想我沒辦法左右你,不過,我也警告你,不要妄想破壞我的家庭,當第三者是不會有好下場的!」藍舒雲冷硬的道。

  「藍舒雲,破壞別人的是你,當年要不是你那麼不要臉死纏著拓,我跟拓早就結婚了,你才是第三者!」戴杏華終於失去冷靜,忍不住咆哮。

  藍舒雲看著眼前的女人,突然覺得同情起她來。

  記得重生前,戴杏華可從來沒有失態過,不管處理什麼事情總是遊刃有餘,尤其是在面對她時。

  沒想到她們竟然也有角色顛倒的一天?

  但其實也都只是為愛所苦的女人。

  藍舒雲暗歎了聲,平靜的道:「或許你們曾經有可能,但是是你沒有把握住機會,而我只是極力爭取了我嚮往的幸福,你把自己的過錯怪在我身上,只是在替自己的失敗找借口罷了。」

  「一派胡言,若你沒出現,這一切也不會發生,當然都是你的錯,是你不要臉,獻身利誘,否則拓早就娶我了,你以為你贏了嗎?我告訴你,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拓的秘密只有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瞭解他。」彷彿被戳中最深沈的痛處,戴杏華的聲音尖銳得宛若用指甲刮著玻璃般剌耳。

  「那又如何?我跟拓還有後半輩子可以慢慢瞭解彼此,我一點都不擔心。」藍舒雲故作不在乎的道,但原本悶悶的感覺又更重了些,不行,不能再被影響,她暗暗提醒自己,深呼吸了幾下。

  「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了,再見。」她們的立場不同,永遠不可能會有共識。

  「站住,藍舒雲,你給我站住!」戴杏華不甘心的朝著她的背影大喊。

  藍舒雲並沒有停下腳步,反而三步並作二步回到車上,發動引擎,毫不猶豫的踩下油門,將車子駛離。

  「媽咪,杏華阿姨為什麼這麼生氣?」淩靳在車中只隱隱約約聽到戴杏華好像在吼叫,但沒聽清楚內容。

  「沒事,我們只是在溝通。」藍舒雲朝兒子溫柔的笑笑。

  「可是阿姨說話好大聲喔。」淩靳皺皺小臉蛋道。

  「阿姨可能是怕媽咪聽不到,所以才說得比較大聲。」雖然戴杏華對她充滿敵意,但不可否認的是,以前她的確是遞補了自己這個失責母親的位置,對兒子多方照顧,因此她不希望因為大人的感情問題,影響到兒子對戴杏華的觀感。

  淩靳沈默了半晌,突然問,「媽咪,阿姨是壞人嗎,她是不是想要搶走爹地跟奶奶?」

  藍舒雲訝異的睨了兒子一眼,將車緩緩停靠在路邊,轉過頭認真的對兒子道:「誰告訴你這些的?」

  「沒人告訴我。」淩靳搖搖小腦袋,低垂下頭,囁嚅道:「只是阿姨以前有問過我,她當我的媽咪好不好。」

  藍舒雲的心一抽,原本對戴杏華的憐憫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憤怒,不是因為她妄想當自己兒子的媽,而是她怎麼可以在他幼小稚弱的心靈上劃下這道陰影?

  「媽咪,我沒有答應她,我說我的媽咪只有一個,別人都沒辦法當我的媽咪。」見母親的臉色沈下,他連忙解釋。

  「傻瓜,媽咪沒有生你的氣。」她趕緊收拾情緒,下車來到後座,將兒子摟入懷中安慰。

  「媽咪,靳靳只要你。」淩靳環抱住母親,將臉埋入她溫暖的懷中道。

  「傻孩子,如果媽咪一直跟以前那樣忽略你,沒有好好照顧你,你真的可以不要理媽咪沒關係。」她上輩子到底是燒了什麼好香,能擁有這樣貼心的兒子「兩次」?老天爺真的對她太好了。

  他搖搖頭,低聲道:「不管怎樣,靳靳永遠只是媽咪的兒子。」

  「好好好,媽咪也不許靳靳當別人的兒子,靳靳的媽咪只有我。」藍舒雲覺得既感動又好笑,疼寵地揉亂兒子的頭髮。

  「嗯。」淩靳這才擡起頭,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憐愛的看著那雙跟淩拓肖似的黑眸,藍舒雲覺得心中漲滿了憐愛,以前的她太傻,但現在的她,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破壞這好不容易重新得來的幸福,包括她自己。

  到底淩拓還瞞了她多少事?除了婆婆說的那些之外,為什麼戴杏華會這麼自信滿滿的說只有她才知道淩拓的小秘密?那個秘密又是什麼?

  藍舒雲的心緒自從那天之後就一直無法平靜,後來她也曾找過婆婆想要把事情問得更清楚,可婆婆卻避而不談,不管怎麼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鼓勵她要保持下去,不要再把一個家庭搞得烏煙瘴氣。

  她感覺到婆婆對她的態度已經變得比較和顏悅色,她也對目前擁有的一切感到滿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深處始終覺得不踏實,好像這樣的幸福只是幻影。

  藍舒雲長歎了口氣,畫到一半的設計稿也無心繼續,乾脆泡杯咖啡坐在沙發上,等候著今天最後一位預約的客人,準備談完好下班回去接兒子。

  她低頭看了看腕表,對方已經遲到十分鐘了。

  其實她並不介意等客人,但若因此耽誤到她接孩子的時間,那她寧願不接這個案子。

  藍舒雲站起身走向工作台,拿起記事本翻了翻,察看預約名單。

  今天最後一位客人是廣陽科技董娘賴知足女士,她說是看到一些朋友跑趴時戴著她設計的珠寶,覺得很漂亮別緻,所以才想咨詢看看是否也能訂做適合她的首飾。

  她當然是大表歡迎啊,她從事這份工作為的不是金錢,而是一種成就感。

  以前就是無所事事,所以才容易鑽牛角尖,老是胡亂猜測淩拓到底都在外面做些什麼,現在她也在經營事業,這才發現,忙碌起來,根本滿腦子都是怎麼替客戶設計出獨特美麗的飾品,根本沒有心思去想東想西。

  她很慚愧的承認,有時她甚至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想到。

  自己不過是管一個小小工作室就這麼忙碌,可見當年淩拓在挽救整個集團時壓力有多重、多累了,而她卻還老在一旁無理取鬧。

  回憶起過往,連她都要忍不住唾棄當時的自己,更別說別人會有多討厭那樣的她了。

  好險好險,一切都已經過去,未來一定會更好的。

  藍舒雲安慰著自己,努力忽略蟄伏在內心深處的不安,深吸了口氣,放下記事本,正決定若賴女士再不出現的話,就要撥電話過去取消今天的預約時,對講機就響了起來。

  藍舒雲飛快地拿起對講機,沒多想就吩咐警衛放行,然後走到玄關處等候賴女士的到訪。

  她的目光隨著電梯樓層的燈亮逐漸上移,直到電梯發出了抵達樓層的通知聲,她同時揚起弧度完美的笑容——

  「怎麼會是你?!」她掛在唇邊的微笑,在看到電梯門後的身影時瞬間凍結,隨即轉身快步往回走。

  「舒雲,等等我,舒雲——」馮青川見她離開,連忙快步追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放開我,你想幹麼?」藍舒雲猛地一驚,用力掙扎,試圖甩開他的鉗制。

  「你別激動,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談談而已。」他趕緊解釋。

  「你先放開我。」現在只有他們獨處,她必須冷靜才行。

  「除非你願意跟我談。」他好不容易才逮著這個機會,怎麼可能輕易放手。

  「我知道了,你快放開我。」藍舒雲冷下語氣道。

  見她平靜下來,馮青川小心翼翼地慢慢鬆開手,直到確定她沒有逃走或喊叫的打算,才安心地放她自由。

  藍舒雲馬上將手抽回身後,用另一隻手搓揉著被他握過的地方,好像這樣就可以把那股黏膩的感覺給抹去似的。

  「舒雲,我沒有惡意。」面對她冷凝的表情,他感到很挫敗,為什麼他從小呵護她到大,卻不能得到相同的回報?

  「是你假借賴女士的名義向我預約的嗎?」賴女士沒出現,反而是他不請自來,這其中必定有關聯。

  「她是我媽的好朋友,所以我才請她幫我這個忙。」馮青川也沒否認。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你會見我嗎?」他自嘲的苦笑。

  藍舒雲無法反駁,只能保持沈默。

  「舒雲,難道你真這麼狠心,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她冷淡的態度讓他原本還抱有的一線希望逐漸幻滅。

  看他露出痛苦受傷的表情,她的態度稍微軟化了些,語氣和緩的道:「上次我不是已經把我的意思都表達得很清楚了嗎?青川,感情的事是無法勉強的。」

  她不願意傷害他,他們從小相識到現在,他真的很照顧她,只是她以往一直以為這是兄妹之情,沒想到在他心中卻早已變調。

  「我不相信,你別怕,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可以老實說沒關係,是不是他用孩子威脅你?」明明之前她就不是這樣的啊,只要心情不好,她第一個想到的總

  是他,說這不代表什麼,他絕對不相信。

  「沒有,他唯一做的,就是讓我更愛他而已。」藍舒雲覺得很無力,他為什麼就是不願意接受事實呢?

  「你不愛他,你告訴過我的,你恨他,你只是想折磨他。」馮青川不肯死心。

  「我說了,那只是氣話,從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愛上了他,這輩子也只會愛他,不對,不管幾輩子,我都只愛他。」

  藍舒雲幾乎要嗍吼了,「青川,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放過我,也放了你自己吧。」

  「你叫我放過你?!」馮青川只覺得自己的心被她方纔的那一席話給撕得粉碎,沒有一處不是傷痕纍纍。

  「對不起,你想要的,我永遠給不起。」她開始懷念起以前兩小無猜的單純情誼了。

  「不,我愛了你這麼久,就算我放過你,也無法放過我自己。」他的神色變得偏執,有種毫無理智的堅持。「舒雲,你只要享受我給你的愛就夠了,我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我求求你快點走吧,我永遠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我如果辦得到,今天就不會退讓這麼多,向你苦苦哀求,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我無法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來。」他的偏執轉為瘋狂,雙目爬上了嚇人的血絲。

  「你想做什麼?別亂來。」藍舒雲警戒地往後退了幾步,心臟急促跳動。

  「你怕我?為什麼?難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珍惜你嗎?全世界最不可能傷害你的人就是我啊。」她臉上的驚慌讓他心痛挫敗,整個人宛若洩了氣的皮球般沮喪。

  「青川……」看他變成這樣,她也不好過,而且她也不能免責。

  「你什麼都別說了,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馮青川的臉色蒼白樵悴,對著她擠出一抹虛弱的笑。

  那笑容剌痛了藍舒雲的心,卻也讓她不由自主的一凜,他的話似乎還沒說完。

  「但是,我不會便宜淩拓那個不知道珍惜你的混蛋。」他原本黯然的眸子突然又冒出灼灼燃燒的火焰,滿溢著想要將阻礙焚燬殆盡的猖狂。

  話聲落下的同時,他不給藍舒雲回應的機會,立刻轉身離開。

  看著他直挺堅決的背影,藍舒雲想喊住他,卻又發不出聲音,只覺得自己一直想要忽略的恐懼,就像一陣白霧逐漸升起,瀰漫心頭……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5-2-20 16:11:22

第9章(1)

  誰說事情的發生有一定的必然性?

  瞧,跟前世的孤單寂寞完全不同,藍舒雲現在正準備跟丈夫帶著兒子一起到遊樂園玩,不知道有多開心。

  這樣的心情感受如此真實,丈夫兒子也不是幻影,再怎樣都不可能會憑空消失。

  就算瑪青川的態度沒有因為自己的刻意迴避而改變,甚至變本加厲,她仍寧願相信前世的悲慘結果絕對不會重現,不過一想到他那固執偏激的神情,她的右眼皮就不自覺抽跳了幾下。

  「媽咪,快點來啊!」淩靳早一步坐進車裡,朝著母親揮手呼喊。

  藍舒雲猛地回神,用手撫過不安分的眼皮,將腦中的雜緒拋開,邊笑著朝兒子揮了揮手,邊走上前去。

  「我檢查過了,該帶的都帶了,我們可以出發了。」藍舒雲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給了深愛的兩個人一抹大大的笑容,接著繫上安全帶。

  「萬歲!爹地媽咪等一下要陪我玩遍遊樂園喔。」淩靳坐在後座,興奮的從座椅之間把頭探向前去。

  藍舒雲寵愛的摸摸兒子的臉蛋,柔聲道:「好,不過安全第一。」

  「放心,有我在。」淩拓含著笑意的磁沈聲音跟著揚起。

  藍舒雲隨即感到手被一雙大掌包裹住,陣陣溫暖源源不絕的自他掌心傳入,熨燙了她的心。

  「對啊,有爹地在,媽咪不用擔心。」淩靳崇拜的看著父親,學著他的語氣。

  「知道了,總之你絕對不可以一個人亂跑,一定要我們陪著才能玩,懂嗎?」她不想讓自己變得神經兮兮,但這次絕對不能再讓兒子發生任何意外。

  「Yes媽咪!」淩靳舉起兩根手指放在額邊,有模有樣的行了個童軍禮。

  「你這孩子。」

  藍舒雲被兒子的模樣給逗樂,連淩靳都忍不住跟著笑出聲,一時間車內充滿了歡笑,洋溢著幸福美滿的甜蜜氛圍。

  這樣的情景,她在死前不知道渴望過幾千遍,卻沒想到竟能真實感受到,甚至讓她覺得就算此刻馬上死去也無憾,但這個想法一掠過腦海,卻又馬上被她狠狠甩開。

  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夢想中的家庭生活,怎麼可以再死一次?呸呸呸,真是不吉利。

  藍舒雲皺皺鼻頭,又撇了撇唇,殊不知這些表情全落在淩拓眼中,他頓覺好笑的微微收緊了握著她的手,問道:「怎麼了?」

  她趕緊搖搖頭。「沒事,只是覺得好幸福,好怕只是一場夢。」

  「傻瓜,我們不是都在嗎?」淩拓的眸光褪去剛硬,流溢著柔光。

  「嗯。」藍舒雲回握著他的手,頓時踏實許多。

  果然床頭吵床尾和是真的,自從那一晚之後,每天不管他忙到多晚才就寢,一定會將她擁入懷中,相擁而眠。

  最讓她感動的是,他竟然開始使用LINE,而且好友名單上只有她這個名叫老婆的聯絡人。

  她現在已經慢慢可以體會他這種內斂的表達方式了,或許一直以來,真的是自己作繭自縛。

  「爹地媽咪,我們可以出發了嗎?」淩靳見父母忘情相視,等不及的催促。「你看你急得,先繫好安全帶。」藍舒雲好笑的睨了兒子一眼。

  淩靳馬上乖乖坐好,熟練的繫上安全帶,俊俏的小臉滿是掩飾不了的興奮。也難怪他這麼開心,嚴格算起來,這是他們全家人第一次一起出遊,藍舒雲的心微微一疼,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多安排這樣的活動。

  「我們出發吧。」

  她坐正身子,才愉悅的宣佈完,淩拓的手機就響了,宛若一盆冰水倒了下來,讓原本和樂的氣氛瞬間僵凝,兩對眼睛同時望向他,尤其以淩靳的神色最微緊繃。

  「放心,不管今天有什麼事,我們都一定會去遊樂圔.」淩拓向妻兒保證,他早就把該處理該交代的公事都安排妥當,也吩咐各級主管今天不許打擾他,想必沒有人有膽子反抗他的命令。

  「說不定有急事,你快接吧。」藍舒雲心情一鬆,趕緊催促。

  他點點頭,但原本閒適的表情卻在看到來電顯示之後,眉尖輕攏了起來,遲疑著要不要按下通話鍵。

  「怎麼了?」發現他神情有異,她忍不住瞟了眼他的手機,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淩拓帶著點無奈跟歉意看向她。「是杏華。」

  果然……藍舒雲的心驟地往下沈,努力想要裝出不在意的模樣,但僵硬的表情還是洩漏了她的情緒,聲音也跟著乾澀起來。「那你還不快接?」

  「爹地,不要接。」淩靳畢竟是小孩子,反應直接,加上護母的天性,尤其上回聽到戴阿姨對母親大聲說話之後,就對她有點排斥。

  「靳靳。」藍舒雲轉過身朝兒子搖搖頭,示意他噤聲。

  淩靳委屈的扁嘴,垂下頭不說話。

  「別罵他,我沒打算接。」淩拓將鈴聲停止的手機放回口袋,露出爽朗的笑容,鬆開手煞車,將車緩緩駿離車庫。

  「萬歲!」淩靳開心的舉起雙手呼喊,讓原本凝結的氣氛又熱絡起來。

  藍舒雲也鬆開了唇角的笑花,安穩的坐好。

  可手機鈴聲卻像鬼魅似的連串響起,彷彿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聲聲敲在藍舒雲的心頭,讓她不由自主的煩躁起來。

  「停車!」她突然開口。

  淩拓斜睨了她一眼,沒有多問什麼,將車在車庫門前停了下來。

  「你接吧,說不定真有要緊的事情。」她苦笑,這女人真是陰魂不散。

  淩拓深深瞅了她一眼,點頭,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湊近耳畔。

  「快來,拓,快來救我!」手機才接通,戴杏華求救的聲音就迫不及待的從那頭傳出,在安靜的車內迴盪著。

  「發生什麼事了?」淩拓神色嚴肅的問。

  「是他,他想殺了我,快來我家救我——快——」戴杏華尖銳的喊叫聲驟止,剩下一片死寂。

  「該死!」他低咒了聲,將手機放回口袋,望向藍舒雲,欲言又止。

  「別說了,救人如救火,你快去。」不管戴杏華這通電話的真實性有幾分,但若是真的發生什麼憾事,對他們來說都會是一道無法抹滅的陰影,既然如此,還不如讓他去看看,這樣他也比較安心。

  淩拓沈吟著,似乎在思索什麼。

  「靳靳乖,我們今天先取消,媽咪陪你畫圖,說故事給你聽,好嗎?」藍舒雲不想讓淩拓為難,解開安全帶,轉過身輕哄著兒子。

  淩靳雖然滿臉失望,但卻懂事的輕輕頷首。「媽咪,那我們可以先在院子蕩鞦韆嗎?」

  「不可以!」藍舒雲的聲音猛地拔尖,淩靳害怕的縮起脖子,見狀,她趕緊放緩語氣道:「那鞦韆太舊了,媽咪早就想請人拆掉,我們靳靳長大了,鞦韆會被你踩得很辛苦,我們不要再玩鞦韆了好嗎?」

  原本她一發現自己重生就想著要找人來拆掉鞦韆,不過後來為了全心挽回老公和兒子對她的信心,讓她稍微耽擱了,現在兒子又提起,看來要趕緊拆掉那個「心腹大患」不可。

  「嗯,靳靳長大了,以後不玩鞦韆了。」反正他也沒有一定要玩,只要母親陪著他就好。

  「乖孩子。」她欣慰的笑開,再轉向淩拓道:「那我們先回去了。」

  「等等。」淩拓突然喊住了她,同時轉過身朝兒子抱歉的道:「靳靳,爹地跟媽咪有事情要先去辦,你乖乖在家等我們,爹地之後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藍舒雲看著他英俊的側臉線條愣了幾秒,隨即眸光驚訝的一亮。

  「可是……好吧,那下次你們要陪我去遊樂園玩兩天喔!」淩靳起初有些猶豫,但看到母親期待的表情,只好勉強答應。雖然他還小,很多事都不懂,但他知道媽咪一定不喜歡爹地一個人去找戴阿姨,為了他們的感情,他只好犧牲一下了。

  「一定!」藍舒雲急切的回答洩漏了她渴望同行的意願,在接收到丈夫和兒子心照不宣的目光時,尷尬的漲紅了臉。

  「一定。」淩拓附和,低沈的聲音隱含著笑意,讓她更羞窘了。

  「打勾勾。」淩靳朝父母同時伸出兩隻小指頭。

  淩拓與藍舒雲相視一笑,一起勾住了兒子小小嫩嫩的指頭,就像一家三口的心樣,緊緊相系。

  將兒子托付給福嬸照顧之後,淩拓就開車載著藍舒雲前往戴杏華的家。

  沈默了半晌,淩拓突然開口,「對不起。」

  「兒子沒有怪你。」藍舒雲微微一笑。

  他斜睨了她一眼,緩緩道:「我是在向你道歉。」

  「我?!」她訝異的瞠大了眼。

  淩拓扯扯唇,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直視前方,彷彿在回憶什麼似的徐徐道:「我父親早逝,從小是我媽兼職好幾份工把我帶大,供我讀書,每次我看到她一大早就要起床趕著上班,然後三更半夜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要擔心我沒吃好、沒睡好,還要為了積欠房租向房東陪笑臉,苦苦哀求,看盡人情冷暖,我就恨不得自己能夠馬上賺錢,讓她能夠脫離貧困的生活。」

  他很少跟她談及他的童年,她只隱隱約約知道婆婆單親撫養他很辛苦,所以他對母親一直孝順有加,現在突然聽到,想像他小時候那種無能為力,只能在一旁擔心焦急的心情,她就覺得心疼不已。

  「拓……」她想出言安慰,但從小生活富裕、備受父母寵愛的她,說什麼都顯得矯情,只能緊緊回握著他的手,好像這樣就可以給他力量。

  淩拓朝她露出會意的一笑,隨即又語氣尋常的續道:「所以從國小六年級開始,我就瞞著我媽去打工,我賣過口香糖、發過傳單,反正只要能賺錢的工作我都會去做,但另一方面,我也知道只有讀書才有辦法讓自己出人頭地,所以除了工作之外,我幾乎把全部的時間拿來讀書,直到考上大學,我才放任自己擁有一點休閒時間。」

  他頓了頓,朝她扯扯唇,意味深長的道:「你慢慢會知道。」

  藍舒雲沒說什麼,但心中卻忍不住想,那是否就是戴杏華口中所謂的秘密?

  「杏華是同社團的學妹,她很熱心,不管誰有困難請她幫忙,她總是二話不說就點頭答應。」

  「呵,看不出來。」她不是很認同的低聲嘟嚷。

  淩拓憐愛的目光掃過她那張不以為然的俏麗臉蛋,唇畔微微上揚。「其實她本性是善良的,至少她幫了我很多。」

  「那是因為她對你有所圖吧……」還是忍不住咕噥。

  「有一次我媽身體不舒服,剛好又卡到家教學生快期末考,非要我去上課不可,她就自告奮勇替我帶我媽去看醫生,從此以後她就常常去陪我媽聊天,在我分身乏術時,替我照顧我媽,甚至有次我媽獨自在家小中風癱倒在床,也是她發現後緊急送醫的。」即便現在回想起來,他仍舊內疚自責,餘悸猶存。

  「所以不管我以前怎麼在意、怎麼生氣,你都義無反顧的幫她?」原來婆婆口中所謂的救命之恩是指這件事。

  「為什麼你都不告訴我原因?」沒等他回答,她又自己說道:「不對,你有試著告訴我,是我不願意聽你解釋,只覺得那都是借口……拓,對不起。」

  淩拓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不,是我應該要堅持向你說清楚。對她,我一直是抱持著有恩必報的態度,只要在能力範圍內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會盡力去幫她,除此之外,絕對沒有其他想法。」

  「我一直以為是我破壞了你們……」戴杏華也一直這樣誤導她。

  「傻瓜。」他舉起手,弓起手指在她額頭輕敲了一記。

  「我若愛上誰,沒人可以破壞,同樣的,若不愛,也沒人可以逼我娶她。」這樣應該算明示了吧?若她再不懂,他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了。

  藍舒雲愣了愣,突然想起婆婆的那番話,腦中猛地閃過了什麼,一些片段瞬間

  串聯起來,心中頓時掀起一陣陣波瀾,有種酸酸漲漲的情緒充斥胸臆,聲音因為激

  動而忍不住輕顫。「所以那時候你不是不想娶我才避不見面,也不是因為心情煩悶才每天喝得爛醉,而是我爸爸給你的壓力……」

  「那都過去了,現在我們不是很好嗎?」他溫柔的嗓音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藍舒雲感動的將臉靠向他的手臂,貪戀的磨蹭幾下。她真不敢想像,若老天爺沒有再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等她死後才發現自己的愚昧無知,那會是多大的遺憾。

  「拓,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再無理取鬧,一定會體諒你,不再疑神疑鬼。」她輕聲承諾。

  淩拓鬆開她的手,反手輕撫著她的臉頰,聲音宛若微風般柔和,「你已經做到了,以後不管什麼事,我們都一起面對。」

  藍舒雲的心暖暖的,忍不住擡起頭在他唇角印下一記香吻,甚至意猶未盡地伸出小舌輕舐了下。

  嘰——車子突然打滑,差點駛入旁邊的車道,繞了一個S形之後才穩住,淩拓大手將方向盤一轉,俐落的把車停在路旁。

  「怎麼……」藍舒雲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才揚睫望向他,詢問聲就被他熾熱的唇瓣給吞沒。

  他滾燙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頰,撩撥起一陣陣酥麻的感覺,讓她的身子迅速癱軟無力的偎向他肌肉賁張的身軀,隔著中央扶手,緊貼著他的胸膛。

  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隔著胸腔撞擊著她,讓她原本就急促的心跳更是亂了序。

  他就像把火,熊熊燃燒著她,將她所有思緒化為灰燼,迎向他不斷落下的吻,情不自禁的與他唇舌糾纏。

  此時此刻此地,唯有彼此。

  他該死的想要她,現在、立刻、馬上!

  如果不是還有事要辦……想到戴杏華方才驚恐的喊叫聲,淩拓的理智稍微回復,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她的唇,緊緊抱著她,氣息依然粗喘。

  「拓……」唇瓣驟失他的溫度,藍舒雲有點失落的在他懷中扭動著身軀。

  「乖,別動。」淩拓喉頭一緊,大掌按住了她的後腦杓。

  他低沈的聲音性感誘人,像無數根羽毛搔過她心尖,讓她渾身又臊熱了起來,但卻不敢亂動,只因她感覺到他緊繃的身軀,彷彿正蓄滿了力量,就要無法按捺的迸發宣洩。

  不知道過了多久,淩拓才緩緩鬆開了她,目光纏綿的凝視著她。

  看著她白皙的臉龐因為情\yu\而嫣紅,眼波瀲瀟,被他蹂躪過的粉唇更顯豐滿潤澤,他好不容易克制的\yu\火,又在體內竄升。

  該死,現在真不是好時機。

  他硬生生壓抑住體內翻騰的\yu\火,強迫自己替她整理好衣物,在替她扣回內衣後扣時,傾身輕啄了下她的唇,滿意的看她雙頰又更紅了,這才甘願坐正身子,繼續上路。

  一路上他的右手都緊緊握著她的手,藍舒雲的心像是調了蜜似的甜滋滋,眼睛情不自禁的瞅著他英俊的側臉猛瞧。

  她一直覺得他很帥,濃密的黑髮、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樑、堅毅的下巴曲線,沒有一處不完美,比起那些韓星歐巴簡直要帥上幾千倍。

  她承認第一眼看到他時,他的外表真的很吸引她,但是真正讓她動心的,卻是他酷酷外表下的正義感。

  當她為那個黑人女孩挺身而出時,旁邊其實還有不少路人經過圍觀,卻都畏懼於那個跟拳擊手一樣猛壯的白人壯漢而不敢出聲,唯有他。

  雖然他一副淡漠冷酷的模樣,也沒給她什麼好臉色跟說什麼好話,但她卻知道,在這樣疏離的外表下,其實才是真正的熱血正直,否則他大可跟其他人一樣選擇視而不見,而非在異鄉為他口中與自己不相干的閒事強出頭。

  是啊,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婚後她反而忘記了呢?

  藍舒雲癡癡的望著他,好像怎樣看都看不夠似的。

  「你再繼續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能保證自己這次可以克制得住。」

  淩拓突然出聲,讓她的心漏跳了好幾拍,小臉霎時又紅又燙,趕緊收回視線,直視前方,卻還是三不五時的偷瞄著他。

第9章(2)

  就這樣懷著甜甜的春意,車子也到了戴杏華家樓下。

  淩拓將車停妥下車,牽著走到身邊的藍舒雲,一起快步走進公寓。

  才來到戴杏華家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激烈的爭執聲。

  淩拓與藍舒雲互視一眼,隨即上前按電鈴,一邊拍打鐵門喊道:「杏華,快開門!」

  門內的騷動突然靜止下來,但裡頭的人依然沒有要來開門的跡象。

  淩拓低沈威嚴的道:「周和裕,我知道你在裡面,你若不開門,我馬上報警,你最好不要傷害杏華,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裡面依然一片沈靜,沒有任何回應。

  雖然已經明白他對戴杏華並沒有多餘的想法,但聽到他這樣維護其他女人,藍舒雲的心還是會覺得悶悶的。

  彷彿感受到她的情緒變化,淩拓握著她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溫柔的凝視著她。

  她瞬間有種心事被看穿的羞窘,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暗罵自己一聲小氣,仰頭朝他露出抱歉的微笑,隨即扯開喉嚨道:「周和裕,我是藍舒雲,你快點開門,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這次總算有點反應了,門內傳來細微的動靜,門鎖喀答一聲,內門緩緩打開來,正是表情陰鷙的周和裕。

  「你也來了?」

  周和裕對藍舒雲說話的口吻,像是兩人早已相識,讓淩拓不自覺皺起眉。

  「快點開門!杏華呢?你沒對她怎樣吧?」藍舒雲往他身後望去,只見一地狼藉,似乎有過不小的爭執拉扯,擔心的道:「快點開門!」

  周和裕瞇了瞇眼,陰沈的眸底閃過抹訝色,嘲諷道:「你不是也很恨她嗎?現在幹麼裝模作樣的關心這個勾引你老公的小三?」

  淩拓上前一步,雙眸冷芒暴射,渾身充滿了讓人不寒而慄的戾氣。

  藍舒雲扯扯他的衣擺,朝他搖搖頭,隨即又對周和裕道:「沒錯,當初你突然跑來告訴我,我老公跟你老婆有染,讓你戴綠帽,所以你才離婚,提醒我要當心他們,可是我現在都明白了,其實一切都只是我們的妄想,你離婚跟我老公無關,全都是你們之間的問題,你就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該死的傢夥!」原來他曾經私下找過她亂講話,難怪她的情緒越來越抑鬱,完全無法相信他,淩拓恨不得痛扁周和裕一頓,不是因為他無的放矢,而是他竟讓舒雲陷入痛苦的深淵,幾乎無法自拔。

  「我該死?該死的應該是你這個腳踏兩條船的混帳,若不是你引誘杏華,她也不會堅持跟我離婚,愚蠢的以為你這個靠岳家起身、吃軟飯的傢夥,會為了她放棄現在的榮華富貴。」說他執迷不悟,這傻女人,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許你這樣說我老公!」不等淩拓發飆,藍舒雲臉色一沈,口氣嚴厲。周和裕有點訝異的看著藍舒雲燃燒著怒火的黑眸,神色跟當年聽到他告訴她兩人有曖昧時的慘白絕望、嫉妒悲傷,實在差很多。

  「沒錯,我老公沒有雄厚的家世背景,不是人人稱羨的富家公子,但是他靠他的雙手打拚,他的能力超越任何擁有家庭支援的男人,若說他是靠我家的奧援才能成功,不如說是我家的企業必須靠他才不至於破產,真正要說起來,我才是那個只享受成果的溫室花朵,害怕對方離開的,自始至終都是我,我不許任何人誣蠛我老公,即便拚上我的生命,我也不會讓對方好過!」她的聲音鏗鏘有力,句句撼動著淩拓的心。

  他輕輕摟住了她的肩膀,望向她的黑眸深幽一片,隱隱約約跳動著燦光,唇畔不由自主的翹起,他知道這樣的流言蜚語打從他娶了老闆的女兒之後就一直沒有停過,但他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他在意的一直都只有她,如今親耳聽到她說出這一席話,他只覺得長久以來蟄伏在他心底的自卑與忐忑,總算灰飛煙滅,再無疑慮。

  藍舒雲仰頭迎視著他,目光充滿赤裸裸的濃情密意,彷彿周和裕根本不存在似的,眼中只有彼此眸底的倒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和裕在門內大笑出聲,突然一把將鐵門打開來。

  「你笑什麼?」藍舒雲沒好氣的白了這個煞風景的討厭鬼一眼。

  「看樣子你們似乎不太一樣了,也好,我就讓這蠢女人瞧瞧,自己被騙得有多慘。」他有點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戴杏華發現他們你儂我儂時的神情了。

  「她在哪裡?」淩拓跨步上前,高壯的身軀讓周和裕充滿了壓迫感,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幾步。

  「剛剛才說你跟老婆感情好,現在又急著見情人,你真是多情種啊。」周和裕嘲諷的道。

  「信不信我會跟上次一樣把你打得見不了人?」淩拓長臂一伸,揪住他的衣襟,將他整個人往上提。

  「你、你別亂來,她在房間裡面。」周和裕想起自己上回的慘狀,趕緊伸出顫抖的手朝房間指了指。

  淩拓將他往一旁用力甩開,回首看了眼藍舒雲,得到她信賴的頷首之後,這才大步走了進去。

  「咳咳咳……痛死我了,咳咳咳……」周和裕驚魂未定的用手揉搓著脖子,跌坐在一旁哀哀叫。

  活該!藍舒雲很想這樣嘲諷他,但想想他也是個被妒火沖昏頭的可憐人,隨即走到他面前問,「你還好吧?」

  「哼,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周和裕狠瞪了她一眼,狼狽的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人家說強摘的瓜不甜,我看杏華根本不想回到你身邊,你又何苦這樣死纏爛打?不如放手,尋找各自的幸福吧。」她忍不住勸道。

  「說的容易,當初你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絕對不會離婚讓他們稱心如意,怎麼現在竟然反過來要我放手,你是不是頭腦有問題?」周和裕朝她冷哼了聲。

  「我……那是因為當初我真的以為他們有曖昧,所以才……總之你全搞錯了,其實他們之間是清白的,我老公跟她沒有任何情感上的糾葛。」藍舒雲有點尷尬的漲紅了臉。之前他找上門時,自己的確這樣嗆聲過,但那是以前那個受憂鬱症所苦的她,不是現在清醒的她,可她無法、也不想跟他解釋這麼多。

  「呋,所以我說全世界最傻的就是女人,你老公隨便哄哄你,你就又信以為真,你以為你老公只愛你嗎?那他剛剛幹麼這麼焦急擔心杏華的安危?說不定兩個人現在正在房間裡卿卿我我呢。」他的黑眸隨著這樣的猜測而逐漸闐黑,有種想要

  衝進去抓奸的衝動,但又畏懼淩拓的力量,只能把怒火跟妒火都朝藍舒雲身上燒。

  「住口,你用不著挑撥我跟我老公的感情,說到底,你跟戴杏華今天會走到這個地步,只能怪你自己抓不住她的心,無法讓她愛上你,至於戴杏華要愛誰沒人可以阻止她,我只能說算她眼光好,我老公的確是個值得愛的好男人,只可惜,這個好男人已經屬於我了,只能跟她說抱歉。」

  「你說什麼?要不是你老公誘惑她,她又怎麼會棄我而去?」周和裕絕不相信戴杏華從沒愛過他。

  「她離開你是因為她不愛你,即便沒有我老公,她也不可能跟你相守一輩子,你得不到她的心,卻把過錯全都推到別人身上,好說服自己是別人對不起你,你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藉此讓自己好過些。」不肯接受事實的男人真是可悲又可恨。

  「給我閉上你的嘴!閉嘴!」周和裕突然氣急敗壞的衝向藍舒雲,雙手發瘋似的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搖晃。

  沒錯,早在他跟戴杏華第一次上床,情\yu\高漲時,從她口中喊出的是淩拓的名字開始,他就清楚明白她愛的不是他。

  他質問她,希望她否認道歉,可沒想到得到的卻是讓他痛徹心扉的回答。

  原來她從頭到尾都沒愛過他,他只是她為了報復淩拓另娶別人而賭氣下嫁的替代品,他們之間的婚姻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假象,就連離婚也離得那麼窩囊,居然被她設計抓奸在床。

  明明先對這段婚姻不忠的是她,憑什麼被迫狼狽離開,遭受親朋好友指指點點,拱手讓出自己打拚一切、人財兩失的人是他?

  「憑什麼!憑什麼?!」他越想越不甘心,彷彿將藍舒雲當成了戴杏華,發狂的嘶吼。

  雖然他的身形瘦小,但那股打從心底冒出的憤怒卻讓他的力量異常巨大,無論她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那雙鉗制住自己的手掌。

  她只覺得胸口越來越痛,喉嚨火辣辣的,眼前逐漸發黑,身子反而輕飄飄,極致的痛楚之後,彷彿湧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輕鬆感。

  不會吧,她要死了嗎?她辛辛苦苦的修正錯誤,好不容易才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難道就要毀在這個瘋子手中?

  不——不行,她絕對不能這樣毫無意義的死去。

  藍舒雲努力集中剩餘的一點點清醒,擡起膝蓋往他的胯間撞去,可卻虛弱無力,才碰到他就頹然癱軟,再也使不出一點力氣。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暴喝聲,隨即她感到喉嚨一鬆,大量的新鮮空氣湧入肺部,驅走了所有的滯悶燒痛,拉回了逐變飄遠的意識,她反射性的大口大口喘著氣。

  「舒雲?舒雲……」隨著一道道焦慮的詢問聲竄入腦海,她被攬入一副厚實溫暖的胸膛中,聞到熟悉的男人氣息,讓她緊繃的情緒總算舒展鬆懈。

  「唔……」藍舒雲嘗試著想要發出聲音,卻發現喉嚨剌痛灼熱,聲音破碎沙啞,可見周和裕剛剛真的沒有手下留情。

  見她蒼白的臉蛋痛苦的皺起,淩拓就有種想要殺人的\yu\望,神色一冷,放開了她,再次掄起拳頭向已經被他打倒在地的周和裕招呼過去。

  「別打了!拓,你會打死他的。」戴杏華的驚呼聲隨著一陣陣拳頭擊上物體的悶聲尖銳的響起。

  但淩拓似乎沒有聽到她的勸阻,彷彿一頭瘋狂的野獸攻擊著獵物。

  「藍舒雲,快點,快叫他住手,否則會出人命的!」戴杏華無計可施,雖然不願,但還是只能趕緊搖晃著還未完全清醒的藍舒雲。

  藍舒雲猛地,凜,焦距這才慢慢對上眼前扭打成一團,不,應該是單方面挨打的兩個人身上。

  「拓……咳咳……別、別打……」藍舒雲每說一個字,喉嚨就火辣的痛,她不舒服的用手按著脖子,勉強自己出聲喊道。

  一聽到妻子的聲音,淩拓被怒火淹沒的理智才稍稍恢復,驟地停下動作,連忙走回藍舒雲身邊,憂心忡忡的仔細打量著她。

  「你沒事吧?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看到他毫不掩飾的擔憂與關愛,她霎時覺得甜蜜滿溢,喉嚨的小小不適根本算不了什麼?

  「沒事,我很好。」藍舒雲朝他綻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淩拓這才鬆了口氣,將她擁入懷中。「對不起。」他簡直無法想像,若她出事的話,他要怎麼獨活。

  她搖搖頭。「這又不是你的錯。」說起來是她方才說得太直白了,才會讓周和裕大受剌激而失去理智。

  淩拓深深瞅著她,將她摟得更緊,結實的雙臂因為尚未平息的害怕而微微顫動。「幸好你沒事,否則我、我……」

  藍舒雲從沒看過一向冷靜的他如此失態,訝異之餘又無限感動,將臉埋入他懷中,眼眶瞬間泛紅,但卻故意打趣道:「哼,我才不會甘願放你自由,我一輩子都要緊緊纏著你呢。」

  他捧起她的臉蛋,慎重認真的道:「你想纏幾輩子都無所謂。」

  聽到這樣深情的一句話,藍舒雲瞬間飆淚,又哭又笑道:「這可是你說的,我不會客氣喔!」

  「傻瓜,下輩子換我為你流淚。」他溫柔的用手指揩去她眼角的淚珠。

  「不要,我們都不許再流淚,只準笑。」藍舒雲噘起唇,不依的道。

  她清麗可愛的模樣讓淩拓的心微微一動,幾乎就要低頭攫取那抹嬌態,可這樣甜膩的氣氛,卻被一旁突然響起的大笑聲給打斷。

  「哈哈哈哈!」被打得鼻青臉腫、滿嘴是血的周和裕爬起身來,突然仰頭大笑。

  「周和裕,你笑什麼?」戴杏華正被他們小倆口無視旁人的濃情密意給氣煞,見他笑出聲,便把所有怒氣都發洩在他身上。

  「我笑你,籌謀了這麼久,還是得不到你要的,可憐啊可憐,人家眼裡只有老婆,根本就沒有你的存在。」周和裕用手抹去唇角的血漬,突然覺得暢快許多。

  「你、你……你懂什麼?若不是你糾纏不清,阻擾我的幸福,我也不會倫落到現在這樣,你這王八蛋,我恨你!」

  其實剛剛在房間,她得知藍舒雲一起過來,情急之下,趁淩拓關心她的傷勢之、時,抱住了他表白心跡,不想再夜長夢多的等候下去,誰知道卻被他聲色俱厲的拒絕,他甚至直接告訴她,他愛的只有藍舒雲,自始至終,對她都只是友誼跟感激,從來沒有男女私情。

  她不願相信,硬扯著他不放,急切的想要說服他不需要為了兒子而委屈自己,她會視如己出,好好照顧淩靳,可是得到的卻是他冷淡的表情,還有從此不會再插手她私事,希望兩人保持距離的宣告。

  「都是你,周和裕,你真該死!」沒錯,都是他,要不是他鎮日在她身邊兜來轉去,讓淩拓覺得她的男女關係複雜,所以才心灰意冷的回到藍舒雲身邊,讓那女人又有敗部復活的機會,她早就跟淩拓在一起了。

  戴杏華越想越惱怒,衝上前狠狠甩了周和裕一巴掌。

  周和裕愣了愣,但並沒有預期的怒氣,反而憐憫的看著她,露出一絲苦笑。

  「原來我們兩個都一樣……」

  「你胡說,誰跟你一樣,我不愛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周和裕臉上同清的神色像把利刃刺傷了她,讓她發了狂似的朝他嘶吼。

  「你跟我一樣,愛錯了人。」周和裕反而冷靜下來,看向戴杏華的眼神不再如以往狂熱執著,反而清淡得有點陌生。

  「你給我滾!」戴杏華氣得渾身發抖,舉起手又想賞他一巴掌。

  周和裕這次沒再讓她如願以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冷的道:「放心,我以後不會再來找你,我們就當從沒認識過。」

  「你……」戴杏華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樣你也再沒借口找他來替你解圍、博取同情了。」周和裕靠近戴杏華的耳畔,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

  戴杏華身體一僵,還來不及反應,周和裕已經大笑著轉身離開。

  「我們也回家吧。」淩拓低下頭,朝懷中的藍舒雲道。

  藍舒雲輕輕頷首,知道心中這根刺,在今天徹底拔除了。

  「等等,拓,我剛剛跟你說的難道你完全都不考慮嗎?」早在看到淩拓竟然會為了藍舒雲失控到想殺人,她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可是她不甘心,先愛上他的人明明是她,費盡心思討他母親歡心的也是她,為什麼最後得到他的卻是藍舒雲?

  她不甘心,不甘心!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杏華,我不希望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淩拓英俊的臉龐冰冷肅穆,連一絲絲期待都不給她。

  戴杏華的雙肩頹然垂下,怨毒的目光射向依偎在他懷中的藍舒雲,咬牙道:「你根本就搞錯責任跟愛情是什麼,若你愛的不是我,為什麼你的秘密都跟我分享,卻從沒想過讓她知道?」

  藍舒雲的心顫了顫,反射性的望向淩拓,她雖然已經不再介意戴杏華的存在,但對她老是把他們之間有秘密的事情掛在嘴邊,她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淩拓的眸底閃過抹歉意,暗暗握緊了她的手,低聲道:「相信我。」

  就這三個字,讓藍舒雲的心又暖融融的,勾起唇角道:「我相信。」

  看著他們毫不避諱的展現情意,戴杏華嫉妒得牙齒都要咬碎了。

  「淩拓,你好好想想,是誰在你分身乏術時替你照顧你母親,甚至救了她一命,又是誰在這個女人只會吵鬧時,替你分憂解勞、照顧兒子?除了命好有個有錢的老爸,她哪一點比得上我,哪一點配當你的老婆?」

  藍舒雲知道她說的沒錯,這也是她為何會那麼沒安全感,始終覺得他們有鬼的致命傷。

  「只憑一點。」淩拓攏緊眉心,緩緩道。

  戴杏華跟藍舒雲同時期待的看著他,等他揭曉答案。

  「因為我愛你。」他低頭凝視著藍舒雲,語氣溫柔如春風,吹散了籠罩在她心頭的陰霾。

  她沒聽錯吧?這是他第一次當面清清楚楚的對她說出這三個字。

  藍舒雲想開口回應,但眼淚卻先飆了出來,哭得稀里嘩啦的,可臉上卻掛著從未有過的極致甜笑。

  「傻瓜,不是說好只準笑的?」淩拓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水,古銅色的肌膚因為方纔的告白而微微泛起尷尬的紅暈,柔化了一向冷硬的臉部線條。

  她笑著點頭,將臉埋入了他的懷中,心中像打翻了一桶蜜似的,甜到一個不行。

  相對於沈浸在幸福中的兩人,被晾在一旁的戴杏華卻好似被萬箭穿心般劇痛難當。

  她看過淩拓的冷酷、霸氣、煩悶、爽朗,卻從沒看過他這樣柔情似水、像個男孩般羞窘的一面。

  淚水逐漸滑過她的臉頰,帶著心痛和絕望……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5-2-20 16:13:17

第10章(1)


  在從戴杏華住處回家的路上,淩拓隨即招認自己是某個樂團的貝斯手,後來還帶藍舒雲去看他們練團,她這才明白原來戴杏華口中的秘密指的就是這個。

  雖然她對他一直隱瞞自己是有點不開心,但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緊繃,他會想要有一個不受干擾的私人空間與時間,也是很合理的。

  也好險她不知道他有在玩樂團,否則以她當時的狀況,肯定會鬧到讓他連唯一可以紆壓的地方都沒有,那他們之間的嫌隙就更難以填補了。

  反正這個秘密無關男女情事,藍舒雲很快就釋懷,況且她從未看過他這麼輕鬆不羈的一面,在那些夥伴面前,他就像個爽朗的大男孩,哪還有大老闆那種充滿威嚴的距離感。

  她喜歡這樣的淩拓,也希望他能永遠擁有這樣的笑容,所以更加慶幸自己直到現在才知道這個秘密。

  一開始樂團的夥伴對她不是很友善,想必戴杏華對她豐功偉業的宣揚也助力了不少,不過經過她不斷釋放出善意,加上淩拓毫不掩飾的維護,以及兩人之間連瞎子都看得出來的甜蜜情意,團員也慢慢接受了她。

  雖然她知道他們私底下還是會不時提起不再出現的戴杏華,偶爾也會聽到他們跟她私下通話聯絡,但她一點都不在意,畢竟戴杏華跟他們始終認識在先,交情比較深厚,但不管怎樣,她相信,他們慢慢也會瞭解,自己是真心想要跟他們成為朋友,只因為他們是淩拓珍惜的夥伴。

  沒有了以往梗在心頭上的剌,婆婆對她的態度也有了改變,甚至還會主動要她過去陪陪她,跟她聊起淩拓小時候的趣事;兒子在學校也交了很多朋友,不再跟別人衝突打架,連老師都對他讚賞有加;工作室的業績蒸蒸日上,靠著口耳相傳增加了不少客戶,現在預約都要排到好幾個月之後了。

  這樣的日子真是從未有過的舒心暢快,所有的不安也在幸福平穩的生活下,逐漸深埋在藍舒雲心底。

  直到最近她發現淩拓常常會下意識地眉頭深鎖,不但常常加班,夜晚待在書房的時間也更久了,她這才意識到不太對勁。

  他肯定有什麼事瞞著她。

  趁著晚上他盥洗上床,依照往例準備將她擁入懷中時,她睜開眼眸望向他。

  「我吵醒你了?」淩拓低沈的嗓音,在夜晚顯得更加性感,像黑絲絨般滑過了她的心。

  「沒有,我一直在等你。」藍舒雲輕聲道。看著他被昏黃燈光鍍上一層淡淡金光的英俊臉龐,一股柔情瞬間盈滿了胸臆。

  「等我?」他微微挑眉。

  藍舒雲因為他語氣中的曖昧羞紅了臉,白了他一眼道:「呋,我以前怎麼都不知道你這麼壞?」,

  「現在知道也不遲。」淩拓彎起唇,促狹道。

  「等等。」藍舒雲趕緊用雙手抵住他貼上來的胸膛,但心早已不受控制的急速亂跳。

  這男人,自從事情都說開之後,就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完全沒有以前那種冷酷嚴肅的模樣,反而更像個淘氣的男孩,很愛故意捉弄她。

  「我不想等。」

  他霸道的低頭吻住了她的唇,舌頭不客氣的在她驚呼的同時鑽入她唇內,攪動了一池春水,讓她整個人從頭酥到了腳,情不自禁的迎上前。

  他潔淨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讓她輕輕顫了顫,貪戀的呼吸著屬於他的味道。

  曾有人說過,兩個人會愛上對方,其實是愛上了對方的味道,就跟動物一樣,以味道尋覓自己的伴侶,她正是如此,她愛極了他的味道,就像現在,唇舌交纏間,隨著呼吸竄入體內的氣息,讓她癡醉,幾乎忘記了自己撐著疲累,等待他的目的……

  不,不對!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天等他了,但不是睡著,就是被他撩撥到忘了自己是誰,真糟糕,她怎麼可以沈溺在情\yu\中而忘記正事?

  藍舒雲強迫自己拉回理智。「不,拓,我有話……」

  淩拓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唇瓣又牢牢蓋住了她的,將她的聲音吞沒,大掌不安分的鑽進睡衣中,握住了她胸前的豐盈,熟稔的撥弄著玫瑰色的尖端,讓她渾身一顫,好不容易聚集的意識又要飄散。

  她這次絕對不能再錯過機會。「不可以!」她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拉下被他撩高的睡衣,整個人從床上彈坐起身,退到床角,警戒的盯著他。

  看著她臉上殘留的情\yu\迷濛,頸邊還被他烙上點點嫣紅,那嬌俏性感的模樣,讓淩拓的腹部又是一陣火熱,可當他的視線對上她那雙堅決的眼神時,隨即無奈的輕歎了聲,露出寵溺的笑容。

  「好吧,你問吧。」他不是不知道她想要問什麼,但他們好不容易才擁有現在平穩甜蜜的日子,他實在不想再讓她因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心煩,所以才會每次都「用盡心思」轉移她的注意力。

  只是今天,看來是逃不過了。

  「你有事情瞞著我,我們不是說好不會有秘密了嗎?」藍舒雲開門見山道。

  淩拓深深瞅著她,朝她展開雙臂道:「過來。」

  藍舒雲沒有考慮就偎進他懷中,貪戀的呼吸著屬於他的氣息。

  「我不是要瞞著你,只是那都是公司的瑣事,我會處理好的,你只需要像現在這樣每天快快樂樂的,忙完工作室的事情之後,陪陪媽跟兒子,替我照顧好這個家就夠了,其他的,一切有我。」

  他溫柔的聲音自她頭頂飄來,讓她的心酸酸漲漲的,有種說不出的情感像要衝出胸腔似的,感動又愧疚。

  他一直都是這樣,什麼痛苦跟壓力都往自己肚裡吞,為的就是不想增加她的負擔,就像兒子意外身亡那時……

  現在她才想通,這麼疼愛兒子的他又怎麼會不悲痛、不哀傷?他的偽裝堅強平靜,全都是為了她。

  為了讓她有個可以指責宣洩的對象,為了讓她在瘋狂崩潰時還有支柱依靠。她好蠢,怎麼都沒發現他的心思有多細膩體貼,還一直誤會他、折磨他。藍舒雲想到那段過去,對於現在就更加珍惜了。

  「拓,我是你老婆,也許公司的事情我不像戴杏華那樣可以幫得上忙,但至少我能夠傾聽,替你分擔精神上的煩憂,不要都不給我發揮的機會。」

  她瞅著他,眸光嬌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讓他的心微微一動,低頭在她唇瓣輕琢了下,隨即滿足的咧開唇。

  他緊緊擁住了她,輕喟了聲,「你只要陪在我身邊,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了。」

  「拓……」他沈穩的心跳聲隔著胸腔傳入她耳中,一陣陣敲上她的心,給她無限的安全感與滿足感,可是她知道,這次的事情肯定不容易,否則他不會連睡夢中都眉頭緊鎖,無法放鬆。

  「公司出了什麼事?要不要我打電話給美國的爸爸……」

  「不用。」淩拓截斷了她的話。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說多個人商量。」藍舒雲連忙解釋。

  「傻瓜,我知道。」他輕柔的聲音平復了她的忐忑。「你的意思,那天你已經對周和裕說得很清楚了。」

  「那……」

  「爸媽把一切交給我到美國享福,好不容易可以真正清間,就不要再讓他們操心了。」淩拓緩緩道。

  藍舒雲瞭解他的意思,以前他們家鬧得亂烘烘的,父母已經夠心煩了,好不容易前陣子聽到他們和樂融融的消息,才總算放下一顆心來沒嚷嚷著要回台灣,現在怎麼好又讓他們憂心?

  「可是……」她還是覺得多個人商量比較好。

  「你不相信你老公?」淩拓挑高眉,佯裝不滿。

  「當然不是,只是……好吧,就算公司真的有什麼事情,我好歹還有個生意不差的珠寶設計工作室,雖然不能像現在這樣享受,但也不至於落魄潦倒,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她只想讓他知道,不管怎樣,他還有她。

  淩拓覺得澎湃的情感在體內翻滾拍打,從小到大,他一直是靠著自己的雙手打

  拼奮鬥,不容許自己有失敗軟弱的時刻,而現在,他知道不管自己是總裁或小弟,富有或貧困,在他身邊,還有她讓他「依靠」。

  「放心,你只要好好當你的淩太太,一切有我。」

  他的薄唇勾起滿足的弧度,俯身堵住了她的唇,唇瓣溫柔卻灼熱,柔軟的舌尖細細描繪著她紅唇的輪廓,然後趁她情動呻  吟時鑽入她的唇齒之間,迅速熟練的勾起她溫軟的舌片,挑弄吸吮,抵死纏綿。

  藍舒雲被吻得天旋地轉,渾身滾燙酥軟,在心中輕歎了聲,雙手勾上他的脖子熱情回應著。

  既然他堅持不鬆口,至少她可以讓他暫時忘卻煩憂,用她自己的方式,淋漓盡致的愛著他。

  雖然淩拓面對她時總是笑得自信灑脫,但她又不是笨蛋,他的黑眼圈日漸明顯,鎖眉沈思的時間也變得更長,再加上工作室的貴婦也有稍微提到藍淩集團的近況似乎不是很好,但又不明說,讓她更加心急如焚,有種不祥的陰霾一直籠罩在心坎,揮之不去。

  不知為何,她老是想起馮青川上回撂下的狠話,還有離去時那抹燃燒著怒火的目光,就像一隻躲在陰暗處的小蟲子,三不五時就出來啃咬她一口,擾亂心神。

  她還記得在前世,淩拓正是因為馮青川靠著父親的人脈及家產,大肆收購藍淩集團的股票,收買其他董事股東,一步步想要逼宮,讓淩拓疲於應付,也讓當時不懂事的她加深對他的誤會,以為他是故意裝忙不回家。

  難道冥冥之中,有些事情真的無法扭轉?

  藍舒雲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飄著細雨的藍天,突然胸口彷彿被什麼堵住似的煩悶起來,但在瞥見兒子跟來福玩得正起勁的身影時,緊繃的臉部線條又柔和了下來。

  怎麼可能會跟上回一樣?喏,來福不就活得好好的嗎?這回她特地注意來福的身體狀況,該打的預防針、該吃的藥從未遺漏過,還會帶它定期去做健康檢查,所以早已過了來福上一世因病去世的時間,獸醫還稱讚它是個健康寶寶呢。

  所以歷史的軌跡不可能不改變,來福就是最好的證明,她又何必自尋煩惱?

  藍舒雲好不容易揮去陰暗的念頭,可是只要一想到淩拓假日都得在公司加班,她的心又好像被一顆大石沈甸甸的壓著,無法舒爽。

  「太太。」突然,福嬸的聲音自頭頂飄了過來。

  「什麼事?」藍舒雲擡起頭,看向一臉為難的福嬸。

  「戴小姐找你。」自從上回淩靳生日之後,他們上上下下都對戴杏華那樣直接挑釁藍舒雲的態度有點不滿,加上藍舒雲以前雖然情緒控制糟糕了些,但對傭人也沒太刁難,更別說現在對他們更是寬厚親切,他們自然是站在太太這邊的。

  藍舒雲眉頭微皺,這女人自從上回在她家被淩拓嚴厲拒絕之後,就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聽淩拓說她還是有去上班,但並沒有任何異狀,就像沒有發生過那些事一樣,正常如昔。

  她知道淩拓那日雖然對戴杏華不假辭色,甚至不惜決裂,但內心深處對她始終覺得有所虧欠,畢竟他們相識相交的時間不算短,戴杏華的確在各方面都幫了他很多,加上淩拓外表雖然冷酷,但內心卻比任何人還柔軟,所以她並沒有干涉淩拓怎麼處理他們之間的關係。

  戴杏華繼續留在公司也好,辭職不幹也好,反正只要不要再出現在她生活中干擾她就行。

  只不過……她今天為何又突然心血來潮找上門?

  「太太,還是我去請她離開?」見太太一下子皺眉,一下子沈思,分明不想見戴杏華,福嬸乾脆提議道。

  藍舒雲沈默了半晌,搖搖頭道:「請她進來吧。」

  福嬸愣了愣,想要說什麼,但又吞回肚中,點點頭應了聲,隨即轉身要去開門。

  「福嬸。」藍舒雲突然又喊住她。

  「太太?」福嬸停下腳步,回身等候她改變心意。

  「麻煩幫我看好靳靳,我跟戴小姐有事情要談,不想讓他聽到。」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不相信今天戴杏華突然造訪會安什麼好心。

  「是。」福嬸應了聲,便調頭走了出去。

  藍舒雲將目光轉向庭院,看著兒子開心的笑臉,紊亂的情緒這才稍稍平息。總之,不管發生什麼事,能夠重新擁有兒子跟溫暖的家庭就已經足夠,其他都不重要了。

  「藍舒雲。」

  戴杏華冷淡的聲音將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她的穿著跟以往一樣,一身黑色套裝、低跟包頭鞋,頭髮一絲不苟的盤起,看起來就像個精明幹練的OL,唯獨那雙失去光采的瞳眸與瘦了一圈的臉龐,稍稍洩漏了她的樵悴。

  同一時間,戴杏華也在打量著藍舒雲。

  以前她一直覺得藍舒雲除了富裕的家世背景之外,其他都比不上她,更別說她那時陷入瘋狂,將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可現在,她的臉龐豐潤白皙,秀麗的五官因為幸福的生活而充盈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麗色,舉手投足優雅自信,哪還有以前見著她時的自卑與妒恨。

  突然,她發現她們之間的角色與心境竟不知在何時悄悄交換顛倒了。

  「坐吧。」藍舒雲朝她嫻靜的笑笑,一派女主人的風範。

  「不用了,我今天不是來跟你談天說笑的,用不著假惺惺。」戴杏華冷著張臉,不客氣的道。

  「既然如此,那就請你有話快說,說完馬上離開。」藍舒雲也收起笑容,俏臉一沈,淡淡道。

  不是她不給臉,但也要看對方值不值得。

  戴杏華難堪的微微漲紅了臉,但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女人,很快就恢復平靜,嗤笑了聲。

  「你以為我喜歡來這裡嗎?若不是為了拓,我根本連見你都覺得噁心。」藍舒雲心中一凜,表面卻不動聲色反諷道:「我自己的老公我來操心就可以,為了不讓我們都覺得噁心,你請回吧。」

  「藍舒雲!」戴杏華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撕爛她臉上那抹驕傲的神色。可藍舒雲卻只是淡淡的揚眉,瞟了眼門口。

  「不送了。」

  戴杏華的手在身側緊緊握成拳,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扭頭離開的衝動。

  「你這個自私的女人。」戴杏華不屑的道:「我看你過得很悠哉順心嘛,根本一點都不關心拓在公司遭受怎樣的逼迫跟壓力,好,你不想知道就算了,我也懶得告訴你。」她故意擺姿態準備轉身離開。

  她的話成功引起了藍舒雲的注意力。「等等!」

  戴杏華的腳步一頓,隨即又繼續往前邁步。

  「戴杏華,你給我站住。」藍舒雲乾脆大步追上前,在大門處攔住了她。

  戴杏華冷哼了聲,停下腳步,揚起下巴,斜睨著她。

  「你剛剛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公司到底發生什麼狀況?」藍舒雲無視她嘲弄的眼神,著急的問。

  「你現在知道要緊張了嗎?剛剛不是還要我不要插手?」哼,看誰急!

  藍舒雲知道她是故意刁難,忍住怒火,放低姿態道:「剛剛是我不對,不過,既然你上門來找我,想必也是想告訴我的,不是嗎?」

  戴杏華知道適可而止的藝術,她來的目的本來就是要告訴她實情,所以也不再吊她胃口,冷冷的道:「沒錯,我就是刻意上門想告訴你,你這個不要臉的禍水,把拓害得有多慘。」

第10章(2)

  「什麼意思?」一股寒意自藍舒雲的脊椎底部迅速升起,逐漸在體內瀰漫開來,蟄伏在心底的那隻小蟲子,又開始探頭出來作怪。

  「你!都是你!」戴杏華的聲音突然拔高淩厲,舉起手指著藍舒雲的鼻子,僅一寸之遙便要戳上去,邊說邊步步逼近,「若不是你這個淫蕩的女人跑去勾引馮青川,跟他哭訴拓對你有多不好、你的婚姻有多痛苦,害他對你懷有遐思,他又怎麼會把怨氣全出在拓身上,不只在生意上打擊藍淩,還收購藍淩股票聯合股東逼迫拓下台,你知道他的壓力有多大嗎?結果你倒好,像個貴婦一樣坐在家裡悠哉享受。

  「拓從小的心願就是能夠出人頭地,讓母親過好日子,但自從遇到你之後,他就噩運連連,沒有一天能夠輕鬆的,你既然喜歡到處勾搭,為什麼不把拓還給我?你跟馮青川門當戶對,你們才應該是一對,你就當放過拓,把他還給我吧,我們一定會感激你的。」戴杏華尖銳的指責到最後變成了哀求,就差沒跪下了。

  藍舒雲只覺得腦門嗡嗡作響,全身冰冷的輕顫著。

  馮青川真的對淩拓展開報復了,跟上一世用相同的方式,試圖逼淩拓交出她。

  「不,拓自然有辦法解決。」對,她不能慌,她要相信他。

  「嗤,拓再有能力,也擋不住股東聯合起來強力逼宮,更別說在最近公司連連失去幾個大案子的狀況下,拓早就心力交瘁,現在只是在做垂死的掙扎罷了。」戴杏華輕蔑的看了她一眼,冷哼道:「馮青川開出的條件很簡單,只要拓願意跟你離婚,他就會收手。」

  「拓不可能答應!」藍舒雲毫不懷疑,只是她沒想到公司的狀況已經糟到這種地步。

  戴杏華的眸底閃過抹痛恨,藍舒雲說的沒錯,淩拓怎麼可能答應,否則她也用不著上門來說服她了。

  「拓只是一時糊塗,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好不容易經營到現在的藍淩集團毀於一旦?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他嗎?既然如此,你怎麼忍心看著他一無所有?」戴杏華的話句句逼人。

  藍舒雲的臉色更蒼白了些,身形不自覺晃了晃,她趕緊伸手扶住一旁的玄關桌,藉此穩住身子。

  看著她被逼得節節倒退,毫無招架之力,戴杏華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勝利感,總算替自己最近的失利出了口氣。

  見她沈默不語,戴杏華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趕緊乘勝追擊,「馮青川說了,一定會好好對待你跟淩靳,你就答應離婚吧,這樣誰都沒有損失,皆大歡喜。」

  戴杏華望著她長睫垂蓋住眼眸,秀麗的臉龐毫無血色,紅唇輕顫,一手撐著玄關桌,一手緊緊攥住藕粉色的裙擺,脆弱得不堪一擊,她本來以為她變得機伶堅毅了,可真遇到重大事件,還不是嚇得六神無主,這種溫室裡的花朵,怎麼配得上淩拓?

  她在心中冷哼了聲,正準備再來一陣奚落,收割成果時,卻冷不防撞進一雙平靜無波的眸中,讓她猛地打了個突。

  「你說完了嗎?」藍舒雲不知何時鬆開了撐著桌角的手,纖細的身子站得挺直,不再有方才大受打擊的模樣。

  「我、我在等你回答。」奇怪了,怎麼跟她想像的結果不同。

  「我的回答就是,請你馬上給我滾出去。」藍舒雲甜甜一笑,語氣卻冰冷至極。

  「藍舒雲,你……」

  「你閉嘴。」藍舒雲厲聲打斷她的話,換她逼近她道:「正因為我愛拓,所以我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背棄他,他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男人,我相信他有能力解決任何難題,就算運氣不好,真的失去公司的經營權,至少他還有我、還有家人,我們都會永遠支持他。至於你……」

  她冷哼了聲,「我老公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他對你的錯愛一點意思都沒有,若你再繼續執迷不悟,別怪他不顧情面辭退你,你好自為之吧,門在那裡,我就不送了,以後也不歡迎你再出現在我家,不見。」

  戴杏華被她義正辭嚴的數落了一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恨恨的咬牙怒道:「好,你不要後悔!」隨即扭頭快步走了出去。

  戴杏華一離開,藍舒雲的冷靜馬上消失無蹤,一股煩躁又開始在胸口盤旋。

  聽戴杏華的語氣,淩拓在公司的處境真的艱險萬分,面對那些唯利是圖的股東們,又怎麼會是件輕鬆的差事?

  想到他每次在她面前還故作閒適,安慰她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溫柔笑容,藍舒雲的心就像被人緊緊掐住似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沒想到自己一直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即便她不顧青梅竹馬的情分,不假辭色的拒絕馮青川的感情,沒想到他依然故我,自以為只要擊倒淩拓,她就會願意跟他在一起。

  藍舒雲咬緊了下唇,焦慮的在客廳裡來回踱步。

  她知道淩拓是個多驕傲的男人,他或許可以接受失敗,但若公司真的被奪走,對他肯定是個很大的打擊,等於把他一直以來的努力徹底摧毀,即便他嘴上說不在意,心裡絕對十分難受。

  不行,她不能眼睜睜看著淩拓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藍舒雲驟地停止踱步,暗忖半晌,沒有太多遲疑,心心唸唸都是想要找馮青川談話,抓起車鑰匙便往外衝,打開大門,快步走到車庫,發動引擎,在將車緩緩駿出車庫時,不經意看到一道自遠方天際橫亙而過的彩虹,她的心猛地一縮,一股莫名的恐慌讓她立刻狠踩煞車。

  一樣的藍天,一樣飄著細雨,一樣的彩虹,一樣讓她匆忙駕車出門的理由……

  藍舒雲的心一抽一抽地跳著,全身毛孔冒出了細細的冷汗,她強自鎮定地打開車門,還來不及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這一切只是巧合時,耳邊已經傳來一陣尖銳的驚叫聲。

  「啊!小少爺——」

  福嬸那跟上一世同樣撕心裂肺的驚恐尖叫,勾起藍舒雲埋藏在腦海深層的悲慟記憶。

  不,不會的,不可能會是同樣的結果……

  藍舒雲只覺得每一步都沈重得像灌了鉛似的,但卻又有種不真實的飄忽感,好像又回到讓自己痛不欲生的那一天。

  「小少爺,來人啊,快來人啊!」

  福嬸的哭喊有如鬼魅般在藍舒雲耳邊縈繞,間或參雜著來福的吠叫聲。

  不一樣,是啊,來福不是好好的嗎?喏,它還叫得中氣十足呢,根本就跟那一天不一樣。

  藍舒雲不斷說服自己,即便明知那聲聲叫喚是那麼的熟悉,宛如烙印在腦海中的惡夢,沒有絲毫不同,但她寧願心存僥倖,朝著叫喚聲的方向走去。

  直到眼前的景象跟腦中的記憶重疊在一起,淩靳小小的身軀倒臥在怵目驚心的血泊之中,她的天地瞬間崩塌,強烈的痛苦與哀傷有如巨浪朝她拍打而來,將她高高捲起,又深深沈入不見邊際的海底。

  直到她失去意識之前,唯一殘留在腦海中的,是那道高掛在半空中、燦麗炫目的彩虹橋。

  「靳靳?靳靳……」藍舒雲倏地睜開雙眼,長髮因為汗濕而黏在臉頰上,一顆心卜通卜通直跳,一時之間竟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迷茫。

  「你醒了?」坐在床邊的淩拓聽到她的動靜,連忙傾身上前,拿起一旁的毛巾替她擦了擦額際的汗水。

  「拓……靳靳呢?他沒事吧?他在哪裡?我要去見他。」藍舒雲握住了他的手,急切的道。

  她還記得淩靳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鮮血自他的頭部汩汩溢出,逐漸染紅了週遭的泥土。

  「拓,靳靳在哪裡?你快帶我去找他,他流了好多血,是不是傷得不輕?你快點告訴我。」她不願意再想,不等淩拓開口,又忙不叠的懇求。

  「舒雲……」

  淩拓沙啞的聲音充斥著讓她心驚的痛苦。

  藍舒雲愣了愣,這才發現眼前的淩拓眉宇之間似乎更添風霜,眼角爬上了幾道細紋,甚至連鬢髮都在燈光的照射下隱隱閃爍著幾絲銀光。

  眼前的淩拓讓她有種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難道……

  她倏地想坐起身將他看清楚,卻發現自己渾身疼痛,手上多處擦傷。

  「我怎麼了?」她不是昏過去而已嗎,為什麼會受傷?

  「你別動。」淩拓輕輕替她拉好被子,樵悴的臉龐帶箸疼惜。「你從二樓陽台摔下來,幸好是跌落在矮樹叢上,所以只有擦傷,沒有大礙,醒來後如果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就可以出院了。」

  「二樓陽台……」藍舒雲只覺腦門一轟,雙陣難以置信的瞠圓,緊張地抓住他的手道:「靳靳呢?」

  「舒雲。」淩拓反手握住她的手,語氣沈重的道:「靳靳已經走了,不管怎樣,你都必須面對這個現實。」

  「走了?不在了……」她心中的恐懼與疑惑得到證實,心宛若被掏空似的,頓時遭到絕望襲身,不禁哇的一聲號啕大哭。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捉弄她?不是給了她一次重新再來的機會嗎?她這麼努力的改變,這麼珍惜得來不易的幸福,為什麼要讓她嘗過甜美的滋味之後,又給她重重一擊,將一切再次收回,讓她從天堂掉落地獄?

  她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就這樣死去算了。

  可當她感覺到一滴滴灼燙的液  體滴落在手背上時,她的淚水驟止,不可思議的擡起淚眼,望進另一雙飽受痛苦折磨的黑眸。

  「拓,你哭了?」一直以來冷靜堅強,就算兒子死去甚至入殮時,他的情緒都是那樣的平穩,可現在的他卻淚流滿面,彷彿像個小孩般哭著,讓她心驚又心酸。

  淩拓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沙啞的聲音帶著濃厚的情感。

  「我不許你再做傻事,我已經沒了兒子,不能再失去你。」他一直以為放開她對她是個明智的決定,但直到差點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眼前,他才知道,他根本就做不到讓她走。

  藍舒雲呼吸著屬於他的氣息,心因為他的淚水而揪緊扭攪,狠狠地抽痛著,又因為那份濃情而悸動酸軟,最後化成了一灘春水。

  「舒雲,我知道我不是個好丈夫,我不是個善於表達情感的男人,才讓我們之間的誤會越來越深,讓你痛苦猜疑,還害兒子發生意外……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錯了,你要怎麼處罰我都可以,我只希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給我們一次機會,我不會離婚的。」淩拓一股腦兒的說著,彷彿恨不得將自己的五臟六腑全掏出來讓她瞧個清楚似的。

  聞言,她的淚又流了下來,但卻是感動的淚水。

  如果她沒有經歷過那如夢似幻的重生,沒有為自己的幸福努力捍衛過,沒有經歷過那些轉折與醒悟,或許她不會這麼深刻的瞭解到淩拓的情感與痛楚,更不會知道自己才是那個該認錯的人。

  「別說了。」她打斷他,從他懷中仰起頭。

  淩拓的身子一僵,英俊的臉龐閃過一抹絕望,還想說些什麼,病房的門卻被輕輕敲了敲,醫護人員隨即走了進來。

  乍見掛著淚痕的兩個人,醫生跟護士都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

  淩拓倒是很快就恢復鎮定,不著痕跡的拭去臉上殘留的淚珠,一派鎮定地朝醫生道:「醫生,我妻子沒事吧?」

  看著他迅速轉換的情緒與神色,藍舒雲頓時覺得有點想笑,這男人就是這樣愛逞強,深藏不露,不然她也不用猜忌懷疑,直到現在才明白他真正的心意。

  「淩總裁,我就是來告訴你們關於令夫人的詳細狀況。」王醫生也很配合的假裝沒看到方纔的景象,用非常專業的態度回道。

  「是不是又檢查出什麼問題?」淩拓臉色一變,難掩焦慮。

  藍舒雲則是癡癡地看著他,暗斥自己為何以前總忽略他其實對她的事情都會特別緊張,他雖然不說,但他都是在用他的方式關心她、愛著她。

  「淩總裁你別急,夫人沒什麼大礙,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她懷孕了。」

  「懷孕?!」

  這個消息就像是個震撼彈,同時震暈了淩拓跟藍舒雲,也在他們心底掀起驚喜的巨濤。

  「你說我懷孕了?!」藍舒雲不敢置信的輕撫著依舊平坦的小腹,雙眸亮得驚人。

  是那一晚她強了他?還是後來的兩情相悅,濃情繾綣?不管是哪一次,她的心都暖融融的,原本失去兒子的空洞,也因為這個意外的小生命而再次充實。

  「那她的身體沒事嗎?」雖然懷孕的消息讓淩拓狂喜,但他更擔心她是否無恙。

  「我的孩子呢?孩子沒事吧?」藍舒雲自然比較關心孩子。

  「母子均安,只是下次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再跌倒或撞到了,這陣子也必須要好好休息。」醫生叮囑道。

  「一定一定,謝謝醫生,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淩拓鬆了口氣,一向冷峻的臉龐掛上了大大的笑容,柔化了堅硬的線條。

  護士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他幾眼,這麼帥的男人,還是笑起來好看,可一對上藍舒雲的目光,她連忙尷尬的垂下頭,直到跟著醫生走出病房,都不好意思再看他們一眼。

  淩拓完全不曉得剛才那段小插曲,滿腦子充斥著自己又要當爸爸的喜悅,還有不知道藍舒雲會如何反應的忐忑。

  他站在病床邊,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開口,相較於兩人內心澎湃翻滾的情緒,房內的氣氛反而沈靜了下來。

  「你還站在那邊幹麼?」唉,剛剛不是說得慷慨激昂、情深義重嗎,怎麼現在又不發一語了?

  淩拓第一次覺得手足無措,即便面對股東跟馮青川的步步逼宮,他也沒有像此刻這樣倨促不安。

  「我們的孩子餓了,想要吃臭豆腐,等吃飽喝足再帶我們回家吧。」看著他難得露出的緊張神態,藍舒雲忍不住輕笑道。

  他一愣,隨即露出喜悅至極的笑容,充斥心間的酸甜感覺,讓他幾乎要克制不了大聲歡呼。

  「我馬上去買,你等我。」像怕她改變主意似的,他轉頭就走。

  「等等。」她被他的喜悅感染,鼻頭感動的發酸。

  淩拓的腳步頓了頓,緩緩轉過身,笑容微斂,一向自信的眸底帶著些許不安。

  「我愛你。」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哽咽。

  瞬間所有的不確定與擔憂全因這句話而消逝無蹤,淩拓凝視著她的目光如一片春水,柔柔的淌過她的心窩。

  「等我。」他有很多話想告訴她,但千言萬語卻只化為這一句,簡短卻包含了所有。

  藍舒雲輕輕頷首,兩個人的視線纏綿,會心一笑。

  窗外的晴空輕輕飄著綿綿雨絲,橫過天際的彩虹橋,見證了不同時空但卻相同的幸福,彷彿也在替他們感到開心似的,色彩益發鮮明絢爛。

尾聲

  藍淩集團的危機在淩拓的運籌帷幄下安然度過,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將公司機密洩漏給競爭對手,害公司屢屢競標失利的主要兇手竟是戴杏華,目的就是想讓他在身心俱疲的狀態下,加快厭倦應付藍舒雲的失心瘋而離婚。

  經過這次的危機,戴杏華被公司解雇,從此以後沒有再出現在他們面前,馮青川也在得知藍舒雲再度懷孕的消息後,黯然離開台灣。

  原本對淩拓不是很諒解的藍家二老,看到他對女兒小心呵護的模樣,也終於放下了芥蒂,交代他要好好對待女兒之後,便放心的暫時回去美國,準備等孫子或孫女出生再回國探視。

  至於淩拓的母親辜梅芳,也在她依照上一世的努力之下,大大改善了對她的惡劣印象,何況現在她肚子裡又有了淩家的骨肉,兩個人的關係有了很大的進展,雖然還比不上那些親熱的婆媳,但至少能做到互相體諒尊重,她也暗自下了決定,之後一定要想辦法讓婆婆點頭答應搬來一起住。

  當然,改變最多的,自然是淩拓跟藍舒雲之間,比起過去必須努力讓他知道自己的改變,這次他們彼此都有心挽回殘破不堪的婚姻,所以兩個人經過開誠佈公的溝通之後,感情迅速增溫,連傭人都偷偷替他們夫妻可以和好、甚至更好而感到開心。

  原本她一直懷疑那一段死後復生的日子是否只是昏迷時的夢境,可是後來一一驗證,那段日子裡的點點滴滴,竟跟現在沒有不同,周和裕真的一直在對戴杏華家暴,淩拓只是因為報恩而幫助她,還有,淩拓的確加入了一個私人樂團,也帶她去介紹給大家認識,公開了他一直隱藏的秘密。

  而她也開始靠著口耳相傳接單珠寶設計,打算等孩子生下來、較有時間後,再成立工作室,這樣一來她的生活除了家庭之外,還能有其他重心,就不會老是東想西想了。

  此刻,他們雙手緊握,並肩站在兒子的墓前,藍舒雲在心中對著兒子一一述說別後的思念與這些日子的生活——

  靳靳寶貝,媽咪知道那段跟你快樂相處的時光絕對不是虛幻不實,一定是你捨不得媽咪傷心自責,所以才懇求老天爺讓媽咪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好讓媽咪有機會看清楚事實真相,彌補對你的疏忽,還有對爹地的誤解,對嗎?你是想告訴媽咪,要媽咪好好珍惜身邊的一切。

  媽咪好感謝老天爺讓媽咪擁有過你這麼棒的孩子。你知道嗎,媽咪好愛好愛你,即便我們母子的情分這麼短暫,但卻是媽咪一輩子深刻難忘的回憶,媽咪會永遠永遠記住你,也一定會好好守護著我們的家。

  等你哪天在天上玩膩了,答應媽咪,記得再回到媽咪肚子裡,成為媽咪跟爹地的孩子,好不好?

  忽地,一陣暖風在淩靳的墓前突然捲起,將墳上的花草吹得不住點頭,彷彿在回應她的話似的。

  藍舒雲摸摸已經接近足月的肚子,看著兒子綠草如茵的墳頭,回想起他賴在自己懷中撒嬌的畫面,淚水難以自抑的在眸底打轉。

  「別傷心,靳靳一定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淩拓看到老婆觸景傷情紅了眼眶,趕緊輕聲安慰。

  「嗯。」她點點頭,將眼底逐漸瀰漫的霧氣給逼了回去,擡起頭看向他,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看著她因為懷孕而微微豐腴、如同成熟水蜜桃般水嫩的臉蛋,淩拓不禁暗暗慶幸自己當初沒有一意孤行,用自以為對她好的方式將她自身邊推開,要不然他就無法擁有今天這樣難以言喻的幸福滿足了。

  「舒雲,以後我們一定會很好。」他握了握她的手,幽黑深邃的雙眸熠熠生輝,有種讓人無法駁斥的自信。

  藍舒雲咧了咧唇,正要回答時,眉頭卻突然皺起,清麗的小臉蛋瞬間擰成一團。

  「舒雲?」淩拓察覺到不對,同時她回握著他手的力道倏地一緊。

  「我知道以後會很好,不過我現在很不好。」她硬擠出苦笑,額邊開始冒著冷汗。

  淩拓還來不及反應,藍舒雲已經微彎下腰,雙手捧著肚子,語帶痛苦的道:「我們的兒子好像等不及要出來了。」她覺得自己兩腿之間一陣溫熱,似乎有液  體慢慢流了出來。

  「要生了?!不是還有兩個星期?別怕,有我在,我馬上帶你去醫院。」淩拓奮力的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快步走向車子。

  「拓,我可以自己走,我們太重了。」她雖然沒胖很多,但畢竟肚子裡還有一個小的,她可以感覺到他抱得很吃力。

  「你們不重,你們是我的老婆跟兒子。」他磁沈的聲音情感濃郁,像杯美酒迷醉了她的心神。

  藍舒雲雙手環抱著他的脖子,將臉埋入他寬廣的懷中,滿足的笑了。

  幸福也不過如此吧,她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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