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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7:45:51

本帖最後由 水言俞 於 2015-3-10 07:48 編輯

第059章:刺激


    姚若溪看王三全急著答應,忙叫停,不管王三全和姚滿屯詫異的眼神,看向範掌櫃,「這位大掌櫃,我傢可會做牛肉了。做的牛肉能香二裡路,我把方法教給你們,您看能不能再給我們擡擡價錢?我們是賣了肉等著買牛的。」

    範掌櫃心道這小女娃纔幾歲,就這麼不簡單。可惜了是個瘸子。他又想到於廣旭不知道從哪弄來一隻黃金甲魚,直接進獻到宮裡,得了一份生藥買賣。跟宮裡做買賣,雖然驚心些,可賺頭也大。現在他突然就有點懷疑那黃金甲魚是不是眼前的小女娃弄到的,要知道上次那頭梅花鹿可也是於廣旭幫著她賣的。

    「那你說說有啥好辦法還能香二裡路的,要是好,價錢好說。」意思是同意姚若溪。這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

    姚若溪把寫的菜方子大概說了下,卻沒有細究。

    範掌櫃一副猶豫的模樣,摸著下巴道,「這方法雖然粗糙簡陋了些,可雕琢一番也算是一道好菜了。這樣稱過所有的牛肉之後看看。」而且一整頭牛的肉也有些多了,得往分鋪銷些纔行。

    王三全狐疑的目光在姚若溪身上轉悠了幾圈。

    姚滿屯記得三閨女賣金蟬花的事兒,雖然詫異了下,不過比王三全要鎮定多了。

    所有的牛肉過了稱,總共六百二十七斤,範掌櫃沈吟了下,讓櫃臺二掌櫃支了二十兩銀子過來。

    王三全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著遞到手裡的四個銀錠子。本以為牛丟了找不迴來了,找到之後死了。以為折損大半,沒想到隻隨便教教人傢咋做菜,給的銀子就變成了二十兩!?

    他在外面跑過幾年,也會算賬,雖然不精通,可六百斤肉,二十文一斤,這個還是容易算的。竟然足足多出來七兩銀子還要多。

    姚滿屯雖然有心理凖備還是震了下,同時鬆了口氣。這下有了銀子,就能買牛了。傢裡也不用再鬧騰了!

    姚若溪暗罵一聲老奸猾,她兩個菜方子加牛排的做法竟然纔值七八兩銀子。

    不過賣了銀子,幾個人拿著錢就直奔牲口市。

    王三全興奮的挑了一圈,選中了一頭跟傢裡的大黃牛差不多的,人要價十七兩銀子,王三全和對方砍價扯了半天,砍到十六兩半。

    再出城的時候,幾個人就牽著牛出來了。

    王三全一會欣喜,一會心痠,探究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姚若溪身上。

    等到傢的時候已經下晌過了,村裡人見王三全把牛肉都賣光了,還牽著一頭牛迴來,都詫異了。

    有人羨慕道,「王三全傢看樣不少錢,剛死了牛,轉頭立馬又買了一頭。這節骨眼,牛可貴的嚇死人呢!」

    王三全也覺得銀子花的心疼,可莊稼人沒有頭牛,犁地的活計可乾不了的。

    傢裡王玉花也已經照姚若溪說的辦法把牛腸牛肚等清洗乾淨下鍋煮上了。

    程氏看見新買的牛也笑了起來,笑完就直追問‘哪來的銀子?’懷疑是姚滿屯偷藏的。

    王三全看了眼姚若溪,當著眾人的面兒沒有說實話,隻說賣牛肉賣的錢。

    不過來看牛的人都不咋相信,覺得是王三全添銀子買的。

    等眾人都走了,王三全纔在程氏的追問下說了是因為姚若溪說的菜方子,又直接賣到了酒樓纔多賣的銀子。

    程氏拿著銀子,一臉不相信的看著姚若溪,又眼神復雜。

    「牛肉比豬肉貴多了,平常都能賣多好些呢!」姚若溪看程氏眼神變了,張口打斷她的思緒。

    王三全一想就迴過味兒來,「好牛肉平常要七八十文錢一斤呢!」

    程氏撇撇嘴,露出本該如此的神色,歡喜的把銀子收了起來。

    姚若溪到廚屋看著王玉花做牛雜湯。

    王玉花忍不住問王若霞,「多出來的銀子是咋迴事兒?」

    「就是告訴別人咋做好吃,多賣的銀子。」王若霞的迴答很保守。

    「七兩多呢!不知道那龍鳳湯和霸王別姬湯能賣多少錢。」姚若溪輕聲說完,幽幽歎口氣。像是自言自語一樣。

    王玉花眉毛直跳,越想越憤怒的。那龍鳳湯和啥霸王別姬的湯可都是被老四賣了。教人傢做個牛肉就多賣七八兩銀子,那老四拿著她們傢的東西得了多少銀子了!?

    擡眼朝姚若溪看過去,就見她若無其事的在燒火,王玉花心裡的惱火卻止不住的。想罵幾句,又憋著說不出話來。她們一傢子的事兒還懸著,爹孃竟然拿著她們傢的好處都給了老四鐵花。

    這一刻的委屈憤怒讓王玉花覺得心裡發痠,眼眶也發痠的。

    王若霞明顯感覺到王玉花臉色的變化,緊張的看了眼姚若溪。

    姚若溪卻沒有反應,徑自燒著火。王玉花是她們姐妹的孃,她們需要爹,但也需要孃。王玉花雖然很不靠譜,但必須把她拉攏到她們一傢幾口的陣營來。

    姚若溪在一點一點的刺激姚滿屯和王玉花。

    鍋裡的水咕嘟咕嘟的滾著,滿屋子的肉味兒飄起來。程氏晌午飯吃了炒牛頭肉,這會仍然直吸鼻子。

    王若萍已經爬在鍋臺旁。

    所有的牛雜都煮了出來,又重新洗過兩遍,換了鍋,炒了料,再次煮上了麻辣牛雜湯。

    請那些幫忙的人來傢吃飯很不現實,以程氏摳門的性子也不會同意。所以一大鍋的牛雜湯煮好,王若霞和王若萍端著給早晨幫忙的人一傢送了滿滿一碗牛雜湯。

    二十多傢全送完,一大鍋的牛雜湯也下去了大半,因是王三全發的話,程氏沒有反對,看著直嘶氣。

    這一頓晚飯三王嶺幾乎半個村子都在飄著麻辣牛雜湯的香味兒。

    姚滿屯親自端了一碗送去了王裡正傢,也沒少掉王麻子傢的一份。

    眾人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來一想,這送牛雜湯的都是早晨幫忙拖牛下山的人。王裡正他是村裡的裡正,給他送也無可厚非,這王三全傢跟王麻子傢可纔鬧過,咋就送了一碗牛雜湯過去?

    有人猜測是示好,畢竟兩傢有一塊地是捱著的。

    王裡正一聽別傢都是讓王若霞和王若萍小孩子送的,姚滿屯特意給他和王麻子送了牛雜湯,臉色陰沈的讓叫了王麻子去問話。

    王麻子開始也以為示好,等被王裡正劈頭蓋臉一頓罵,頓時惱恨。可這事兒是他兒子做下的,雖然王三全傢沒有證據,卻表明了告訴他,他們知道牛是被他兒子偷的,讓他小心了。

    王麻子怒的迴傢就關起門把王智慧打了一頓。看王慧麗已經把牛雜湯吃了大半,伸手給了她一個耳颳子,「以後給我長點腦子!否則我的老臉都讓你們丟盡了!」

    王慧麗還以為姚若溪傢是怕了他們纔給送了碗牛雜湯示好,吃的還挺得意,猛然被打了,捂著臉震震的看著王麻子把他們兄妹罵了一通,既後悔又惱恨。

    王金花和王鐵花聽到消息來走親戚的時候,村裡已經悄悄在傳王三全傢牛丟了跟王麻子傢有關繫。雖然沒有證據,但這種似是而非的流言最引人矚目也傳的很快。

    人們大多喜歡把聽到的看到的,再加上自己的主觀猜想往外傳。姚若溪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王金花還義憤填詞的說該去報官,王鐵花卻隻對賣牛肉多得了七兩多銀子感興趣,拿著點心給姚若溪,打聽那牛肉咋做的。

    「鐵花之前賣甲魚湯怕是就得了不少銀子,又打聽牛肉乾啥?」王玉花心裡氣憤,冷冷的盯著王鐵花。

    王鐵花一愣,訕訕然的笑著,「三姐說哪的話,就是跟酒樓的掌櫃打好關繫,以後也好靠著人傢做點小本買賣。」心裡卻已經後悔死了,做個牛肉就能多賣那麼多銀子,那甲魚湯的估計拿到縣裡能賣更多錢。可她纔隻得了二兩銀子,被坑死了!

    「三姐你吃點心。」沒想到小溪這死丫頭還有那麼多點子,是得打好關繫纔行的。

    王玉花冷哼一聲,啪的給了姚若溪揹上一巴掌,「沒眼色的死丫頭!你那心都是外柺的!」

    王若霞看著忙叫姚若溪去後院摘菜,把她叫了出來。

    姚若溪撇了眼王玉花,隱下眼底的冷光。王金花和王鐵花離三王嶺都不遠,不像老二王銀花傢來迴好幾十裡路,卻到現在纔來,是怕被藉錢買牛。聽到多賣了錢,又想來分一杯羹,打探情況。王玉花,卻沒有該有的危機感。

    牛雜湯早已經吃完了,還有點牛頭肉曬著,晌午炒了菜,算是送走了王金花和王鐵花。

    王鐵花卻一直沒忘王玉花氣憤質問她的樣子,她認為自己有雙慧眼,讓她不打姚若溪的主意,她絕對忍不住的。想了半天,她不禁撫著肚子,「我嫁過來大半年了還沒有動靜,多該要個閨女來招弟啊!」

    想到此,王鐵花露出算計得意的笑。王若溪那死丫頭,以後就到她手底下過活,幫著她掙錢發傢吧!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7:46:39

第060章:崩潰後下手


    正在王鐵花打定主意把姚若溪弄到自傢來的時候,陰了兩天的天終於下起了雨。這時候地裡的玉米該收了,下起了雨,今年的玉米肯定要晚收了。

    門外大雨嘩嘩的下,西屋裡,姚若溪依舊用左手笨拙的練著字。

    姚滿屯已經從驚詫中迴過神來,拿著本《孟子》神情恍惚。他也是唸了兩年書的,夫子誇他有悟性,別人一年下來纔隻學了本《三字經》,他卻已經把《論語》、《孟子》都學完了。夫子勉勵他好好學,可傢裡的狀況不允許他每年拿錢去學堂了。他孃說傢裡長子撐門戶,他隻能迴傢幫著乾活。

    如今竟然看到幾個閨女在唸書寫字,姚滿屯一時心中感慨不已。

    「爹!這句‘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隨心所慾,不逾矩’是啥意思啊?」姚若溪拿著《論語》指著上面一段話問姚滿屯。

    姚滿屯一愣,低頭一看,略一想道,「這個說的是孔夫子十五歲立志求學,三十歲立足於社會,四十歲掌握了學識不受迷惑,五十歲了解順應自然規律,六十歲聽人說話就能明辨是非,七十歲能隨心所慾,又不超出規矩。講的是孔夫子一生對人生的理解,學問學識對人的重要。」這篇文他記得,因為他十二歲學這篇文的時候,也是立志要求學的……可他沒意志。

    「四十歲纔掌握學識,那不是很老了?」姚若溪小臉滿是疑惑。

    姚滿屯笑了,「學識不管年紀大小的,孔夫子很老的時候也還在學呢!」

    「怪不得王元榮說有好多鬍子花白的老頭子還去趕考呢!」姚若溪恍然的點點頭。不等姚滿屯迴應,又道,「爹!你也還沒三十歲,那你為啥不去趕考?」

    姚滿屯一震,瞪大了眼看著姚若溪。他去趕考?他書都沒唸完,還是個入贅的上門女婿,他憑啥去趕考?又拿啥去趕考啊?

    姚若溪眸光幽轉,擡手摸著早上王若霞給她紥的小辮,「爹要是也去考個大老爺迴來,就沒人敢欺負咱,也沒人敢偷咱傢牛了。」

    關鍵是有了功名在身,很多事兒都會有方便之門給她們開。她們姐妹都是女娃,是不可能考功名的,那就隻有讓姚滿屯去了。而且姚滿屯唸過書,韌性好,今年也不過纔二十七,有她在底下幫襯,真要發狠了唸幾年書,去考個功名迴來,應該不是問題。

    姚滿屯這一刻的震驚不可言喻,考功名這是一件久遠的事兒,久遠到閨女不提起他都不記得了。可看著三閨女和大閨女鼓勵希冀的目光,姚滿屯心下澎湃起來。

    隨即想到傢裡的情況,姚滿屯瞬間洩氣。他自己還是個上門女婿,考個啥的功名?再說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也沒那個資本和能力去考了啊!

    姚若溪知道不是一下子就說成的事兒,姚滿屯做了十年上門女婿,這塊大石頭在他頭上壓著,又這麼多年不接觸書本,再拾起來是需要勇氣和毅力的。之後的幾天,瞅著姚滿屯空閒,就拿著書問他。

    至少先幫姚滿屯鞏固這些淺顯的知識。

    很快就要到了八月十五,每年迴槐樹村走親戚都是在十五前面,今年王三全說了,讓姚滿屯十五這天帶王玉花孃幾個去,王金花幾傢十四這天來三王嶺。

    霧絲雨還蒙蒙灑灑的,王若萍在傢憋了幾天,一早就興奮的起來要跟王三全一塊去趕集。

    「下著雨又那麼遠路,你跟著乾啥去?」程氏喝斥王若萍,其實心裡煩她到集上花錢。

    「姥姥!我不買東西,我就去集上看看!」王若萍懇求的拉住程氏的胳膊。

    「待在傢裡。」程氏甩開她,冷著臉道。

    王若萍還要再撒嬌,程氏冷冷的眼神就看了過來,王若萍了下,木著小臉出門去。現在姥姥越來越不喜歡她了,姥爺也時不時就誇小三和大姐,她變成惹人厭的了!

    王三卻挎著竹籃子去了集上,無非也就是買些月餅割點肉過節。至於扯佈做新衣裳這事兒,王若萍不受寵了,鬧不成了。王玉花在想自己的事兒沒有提,王若霞不敢提,姚若溪沒去想。程氏自然樂的少花那個錢。

    雖然下著雨,可依舊擋不了人們來往走親戚,王金花一傢和王鐵花兩口子都早早過來了。快晌午的時候,王銀花一傢三口纔滿頭汗的趕到。

    王銀花穿著一件新做的石青色斜襟褂子,下面的棕色裙子也是新做的,頭發挽了圓髻,插著一支花頭銀步搖,進門愧疚的看著程氏,撇了眼汪正又說不出歉疚的話。

    汪正個子不高,臉排卻一點不正,反而長了個長下巴,顯的臉很長,臉上笑著,眉毛卻微皺著。拉了把兒子汪小軍,「在傢就喊著來姥姥傢走親戚,到地了咋不叫人?」

    汪小軍今年纔十三歲,卻性子陰鬱,聽汪正叫他,微微擡起低著的頭叫了姥爺姥姥,再次垂下頭不吭聲。

    王三全看二閨女和外孫子被汪正嚇那樣子,忍不住暗歎口氣,微微搖頭,「時辰不早了,玉花趕緊做飯吧!」

    姚若溪搜索王小溪對二姨這一傢的印象,卻很少,遠沒有大姨一傢印象多。因為王銀花傢離得遠,又很少走孃傢。

    倒是王若霞印象多一些,看王銀花和汪小軍眼裡流露著憐憫。

    姚若溪心下疑惑,就問了。

    王若霞告訴姚若溪,「二姨夫最好面子,你看二姨身上的新衣裳,走完親戚迴去肯定要再賣掉換錢。頭上的銀步搖估計又是假的。二姨和小軍表哥經常捱打,都怕二姨夫。」

    姚若溪訝異的打量汪正,汪正是扔在人堆找不到的,王銀花高個兒,長的耐看。她比汪正要小三四歲,可現在整個憔悴的像比汪正還老幾歲。

    汪正扭頭冷眼瞪了姚若溪一眼。

    王若霞見趙書健和趙艷玲都在吃點心月餅,就拿了一塊點心一小塊月餅給汪小軍,「小軍表哥你吃。」

    汪小軍擡了擡眼皮子看王若霞,伸手接了點心和月餅,無聲的吃著。

    王金花大兒子趙書豪一身淡藍色長袍,頭上戴著方巾,面容清俊,微微笑著,讀書人的架勢卻擺的很足。趙艷玲要玩姚若溪的筆墨硯臺,他嘲諷的看了看,抿嘴道,「丫頭片子,作經唸書。再唸也是丫頭片子,改變不了!」

    王若霞聽的小臉一陣紅一陣白,手腳有些無措的轉身跑進了廚屋。

    姚若溪看著小四,懶得理會這些人。明兒個要去槐樹村了,本尊王小溪因為是個瘸子,記憶裡從沒去過槐樹村。對那個奶奶苗氏,大伯孃毛氏和三嬸許氏也都是些微的印象。王小溪敏感膽小,雖然年紀小卻懂得,這些人都不待見她們一傢,更不待見她這個瘸子。

    今年這個八月十五姚若溪是要跟著一塊去的,如果程氏生子,她們一傢勢必要被攆走。到時候肯定是迴槐樹村去,以苗氏虛偽的性子,心裡再嫌棄她們一傢,可要是她們不迴,她還能鬧起來。姚滿屯怕是也盼著迴槐樹村,她必須提前去探探路。

    因為幾傢人,不算小四也有一二十口子人,王銀花頂了手巾幫著燒鍋。王若霞跑腿遞東西。王玉花和王金花掌勺切菜做飯。王鐵花也殷勤的要幫王玉花的忙,笑的一臉燦爛,隱著算計。

    飯菜做好,分男女擺了兩桌。冬瓜細粉燉雞湯一桌一盆,肉燒茄子一桌一盆。辣椒炒雞蛋一桌一盤子。臘肉炒蒜苗一桌一盤子,又切了王金花拿來的鹹鴨蛋一桌一盤子。其餘炒小青菜,涼拌黃瓜,炒豆角等傢常菜擺滿了一桌子。

    熱熱鬧鬧一大傢子人,王三全笑呵呵的很是高興,還讓開了酒。

    趙艷玲捱著程氏和王金花坐,見姚若溪過來,眼珠子一轉,就轉個身出來,伸腳絆她。

    「腳伸的不是地方。」姚若溪冷聲說著,手裡的柺杖已經狠狠朝趙艷玲小腿上敲去。

    「啊啊」趙艷玲慘叫一聲,哭罵起來,「你個死瘸子敢打我!?」

    「小溪,你乾啥?又欺負艷玲是不是!?」程氏的斥責聲傳來。

    「都吃飯了,這是又咋了?」王金花也忙轉過來摟住趙艷玲。

    眾人都朝姚若溪和趙艷玲看過來,一圈大半都是責備漠然的神色。

    「你又乾啥了?」王玉花不悅的沈著臉,喝問姚若溪。

    「她的腳伸出來絆我,我不小心碰了下。」姚若溪冷眼看她。在王玉花這,好像錯的永遠都是她一樣。王小溪死了也是解脫的。

    王鐵花眼神一轉,已經站起來到姚若溪身邊笑道,「小孩子就喜歡打打鬧鬧的,艷玲你以後可不能再仗著是小的就欺負小溪了!她腿腳不好,都是表姐妹,閤該多幫著的。」態度明正的站在了姚若溪這一邊。

    王金花幾個都詫異王鐵花對姚若溪的維護,以前王鐵花可是最不屑瘸腿的外甥女的。

    趙艷玲看王鐵花說出了她心裡想的,咧嘴哭了起來。

    程氏皺著眉毛,看最小的閨女明顯偏幫姚若溪,沒有再說難聽的話,「都不看看啥時候了,趕緊去洗了臉吃飯了。」

    王金花看了看王鐵花笑著的臉,訓斥了趙艷玲幾句,拉著她出去洗了臉,重新坐下。

    程氏伸手夾了塊雞腿肉給趙艷玲,「別哭了,快吃吧!」

    趙艷玲抽泣著吃起來。

    王鐵花也手快的給姚若溪夾了兩塊雞肉,還叮囑她多吃點。讓王玉花和程氏幾個都很莫名。

    吃過飯,王銀花一傢隻坐了會,就要迴傢了。

    王金花傢和王鐵花傢都離得近,張志權又是趕驢車來的,都坐著沒動,不著急走。王鐵花還想著盡快把姚若溪扒拉到自己手底下去幫她掙錢,當然不著急走。跟王玉花坐在一塊問她懷孕的事兒。

    「你現在還年輕,不著急。」王玉花心已經不在肚裡了,她擔心明兒個走親戚的事兒。每年到了十五過年的要走親戚的時候,她都不想去槐樹村,現在更是極度不想去了。隻要一想到要去槐樹村跟苗氏和毛氏那些人一塊過,她就頭皮發麻。

    王鐵花見王玉花心不在焉,一想就明白她是擔心明兒個去槐樹村的事兒,決定從這上面入手,抱著王玉花的胳膊小聲道,「三姐!這事兒你打算咋辦?」

    王玉花一籌莫展,見王鐵花打探,心下不耐,「我能有啥辦法。」

    王鐵花耐著性子道,「三姐,不是我當小妹的說你。這事兒你得跟姐夫商量好了,對姐夫好一點,讓姐夫站在你這一邊,就算槐樹村那邊有啥說的,到時候有姐夫給你撐腰,她們都不敢咋著你的。」王鐵花很會籠絡丈夫,張志權現在處處都聽她的。傢裡的婆婆和長嫂也都讓她幾分的。

    王玉花就想到姚滿屯這些日子對她的不滿,不讓她拿孩子出氣,而且,他迴來幾天,都沒跟她那個,這麼一想,王玉花心裡更是亂糟糟的。

    王金花笑看著,沒有接話。

    王鐵花說了一圈,話題終於轉移到姚若溪身上,「…那邊嫌棄的很,今年三姐打算讓小溪去嗎?」

    「年年都不去,今年去乾啥?」王玉花白了她一眼。

    看她對姚若溪不在意的樣子,王鐵花不禁笑了,轉身去找程氏,小聲跟她說了自己的想法。

    姚若溪見她特意放低了聲音,還時不時擡眼看著她笑,心裡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警惕起來。王鐵花可不是王玉花,人精心思又多,她這是又打啥主意?

    「乾啥偏要她?若萍和若霞不行嗎?再者還有小四呢!」程氏不滿的瞪了眼姚若溪。好似姚若溪佔了她四閨女多大便宜一樣。

    「孃!若霞是個好的,可她不是還得在傢乾傢務的嘛!我要是把她或者若萍要走了,三姐和姐夫也捨不得啊!小四還太小了,我覺得小溪就挺好。反正她腿瘸又不能乾啥活計,三姐還有點不待見她。我覺得這丫頭挺溫順對我性子的,安安靜靜也不吵鬧不亂跑。那廟裡的師傅都說了,小溪八字對我。她如今招來一個妹妹小四了,再招摸不凖就該是弟弟了!」王鐵花依在程氏身旁勸她。

    程氏審視的眼神盯著姚若溪上下打量,心裡還是不大贊同。這死丫頭有時候邪門的很,性子也陰,要是沒招來弟弟,再給四閨女惹麻煩就壞了。再說老四剛成親,要是弄傢個瘸子外甥女養著,指不定她婆婆妯娌咋想呢!

    王鐵花看出她的擔心,接著再勸,「孃!這事兒我都跟志權說好了,公婆那邊也沒意見。她們都盼著我能盡早懷個兒子呢!再說小溪一個丫頭子,也吃不多。添碗飯的事兒。」

    「真有用?」程氏不確定道。

    「十有八九。」王鐵花知道程氏疼她,見她這樣,知道她已經答應了下來。隻要她孃這邊答應了,三姐那裡都好說。

    搞定程氏,王鐵花又過來挽著王玉花到程氏跟前,跟她商量這事兒。

    「要走小溪!?」王玉花一臉驚詫,不禁高聲道。

    王鐵花見姚若溪眼神嗖的一下就盯著她過來,心下抖了抖,跟王玉花笑道,「小溪以後跟了我,三姐還怕她沒好日子過?不說我是她親小姨,看著她長大,我們傢在鎮上,傢裡也富裕些,小溪去了衣裳吃穿都不成問題。以後的嫁妝三姐你也不用擔心了,小溪的情況不太好,可隻要我生下兒子,定然給她找一門好親事,風光嫁了。」

    畫了好大一張餅!

    這話裡話外都是為王玉花解決了一個麻煩閨女,還前途一片光明,隻要王玉花腦子不出問題,肯定要點頭答應的。

    姚若溪微瞇著眼,冷冷的看著王鐵花。不愧是一心想錢的,竟然打了這樣的主意。開始她隻是以為王鐵花頂多學寫菜方子啥的去賺錢,做些小本買賣,像臭豆腐。卻沒想到她心倒是不小!

    王鐵花被她看的膀子發寒,卻沒有打消想法,給程氏使眼色。

    「小溪過去是過好日子的,你還不同意不成?這事兒我已經……」

    姚若溪不等程氏說出答應的話,轉身哭著撲向姚滿屯,「爹」她不能讓程氏說出答應的話,姚滿屯拒絕起來,就是打程氏的臉。王三全說不凖為了讓程氏心裡好過,真的會做主答應把她送給王鐵花。招弟?哼!

    姚滿屯驚愕的攬住姚若溪,出嘴就拒絕,「小溪是我閨女……」三閨女還小的時候,不少人都讓他扔了,他都沒有同意。現在又咋會把閨女給人!?王鐵花傢再好,可寄人籬下的日子換到誰傢都不會好過了。

    程氏的臉登時沈了下來,「又不是把人發賣了,哭啥哭?你小姨傢日子好著呢!要不是招弟,哪輪到你去!這就拾掇東西跟你小姨迴傢去!」

    「不用拾掇東西了,衣裳啥的我給小溪做全套新的。」王鐵花忙笑著接到。

    「是啊!是啊!保凖把小溪當親閨女看。」張志權也應和著王鐵花的話。雖然他不太相信一個六七歲的丫頭片子能給他帶來啥發財的機會,不過他相信王鐵花。

    王若萍聽著就露出嫉妒的神色,全套的新衣裳,小三一個瘸子憑啥!?

    王金花若有所思的看著王鐵花,又看看姚若溪,和趙大江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是讓你去過好日子的,你哭啥哭?」王玉花皺著眉毛不滿的看著姚若溪。

    「我要跟爹一塊過。」姚若溪依在姚滿屯懷裡倔強的看著王玉花,鼻尖嗅著他身上的汗味兒,讓她覺得心裡踏實。讓她覺得自己也是有爹疼的孩子。

    王玉花見她的樣子,王若霞也朝姚滿屯靠了過去,父女三個跟她對視著,彷彿她是個狠心的孃一樣,讓王玉花心裡憤然又不好受。她再不喜歡小三也是她生的閨女,而最近她更是發現閨女都不跟她親近了,連姚滿屯也是。這讓她覺得自己一個人孤苦無依似的。

    程氏聽姚若溪竟然還不願意,一下子就怒了,「你個死妮子竟然還敢不願意?這打著燈籠沒處找的好事兒輪到你頭上,是你走了狗屎運,你小姨可憐你要帶你過去,你還不願意?!」

    「我要跟爹一塊!」姚若溪不看程氏,隻盯著王玉花。王玉花不是沒有心,看到親閨女和丈夫都疏遠她,心裡也不會好受了。隻要爭取到王玉花,她們一傢幾口一塊,程氏再鬧騰,王三全這節骨眼也不可能不顧忌閨女和女婿的想法。

    王玉花被她氤氳著水汽崛起疏離的眼神看著,幾乎不敢直視她的清幽的眸子,呼吸一頓,罵道,「沒出息的東西,有好日子都不會過。」算是沒有拒絕姚若溪和姚滿屯的意願。

    姚若溪微微鬆了口氣,那邊王鐵花卻不願意了,「三姐!小溪跟著我你還不放心?她現在還小不懂得咋個是好,所以粘著姐夫,你有四個閨女,可得為她們以後著想著想啊!」

    「小姨為啥非得要我?」姚若溪覺得她再不說話,王玉花就被王鐵花說動了。

    王鐵花眼神閃爍,笑道,「廟裡的師傅給我看了,小溪你的八字跟我最閤,咱倆一塊能招弟。你就放心吧!跟著小姨保凖吃香喝辣穿金帶銀,有好日子過!」

    姚若溪微微吸了口氣,「那我的八字是啥?」她猜王鐵花根本不記得王小溪的八字。待見的都不一定記得,更別說這個她厭煩的外甥女了。

    王鐵花臉色登時僵硬說不出話來。

    「小姨說我的八字跟你閤,你又咋知道二姐她們的不閤?她們的八字又是啥,小姨記得嗎?」姚若溪說著扭頭看姚滿屯。

    姚滿屯想到三閨女賣金蟬花又賣牛肉的事兒,摟緊了姚若溪,看王鐵花的眼神戒備起來。

    「我當然記得了!」王鐵花呵呵笑起來,心下卻暗恨,這死妮子果然有點邪門。見姚滿屯和王玉花盯著她,忙道,「若霞是七月十二,若萍是九月初四。小溪是正月二十九。小四是三月二十。」日子她記得,八字時辰,她確實記不得了。為閨女的時候她都在想著要嫁到有錢人傢去,誰在意這個問無關緊要的了!

    別說王鐵花,就連王玉花都不太記得王小溪的生辰了,連名字都是隨便起的。

    「小妹和妹夫都還年輕,不著急。我閨女還是自己養的好!」姚滿屯話說的委婉,態度卻很堅決。他不能讓閨女寄人籬下!

    程氏見他不答應,氣的面色黑沈,「我說的話還不管用了?一個丫頭片子,你竟敢還忤逆我!?」

    一下子就上升到不孝去了。

    王三全若有所思的看看四閨女又看看姚滿屯和姚若溪父女,「都吵吵啥!生男生女都是有命數的!」

    「老頭子……」程氏不滿的瞪著王三全,四閨女白養這小溪這死丫頭,還要幫她凖備嫁妝,那是吃大虧了的!就是讓她去做個招弟,這是擡舉她了!

    「你懷著孩子別整天氣性那麼大,安穩養胎就是了。」王三全警醒的看她一眼,見程氏說不出話來,這纔皺著眉毛看向四閨女。

    「爹!我這不是怕。那師傅說是正月生的,小溪不就是正月生的,我這纔想這個辦法。」王鐵花暗掐了自己一把,眼淚突突冒了出來。

    「孃!我能招弟?」姚若溪緊盯著王玉花,不能讓王玉花被說動了。

    王玉花從程氏懷孕腦子就像糊了一樣,這會被姚若溪一說,她猛地一驚,立馬站起來,「不行!不行!小溪要是能招弟,也是招她親弟弟。給了老四,我可咋辦!?」她現在可還沒有兒子。她孃不生兒子還好,要生了兒子把她們一傢攆走,到時候她難道也留個閨女在傢招贅不成?

    姚若溪眼裡閃過一抹笑意。

    王鐵花臉色發青,憋了好一會纔訕笑道,「三姐!小溪八字是跟我纔閤。」

    王玉花卻不相信她的話,小三招弟,那也是給她招個兒子來,她可是生了四個丫頭片子,沒有兒子防老,她這輩子就擡不起頭來了。這事兒絕對不行!肥水哪能流入外人田!?

    「老三!這事兒也沒個一定的。既然小溪八字跟四妹閤,那跟你怕是就不閤了。」王金花看王鐵花青白的臉,出聲幫她說話。

    「有啥不閤的?這麼多年我也沒病沒災,哪有不閤的?!」王玉花認定了一個理兒,這是對她有莫大好處的,關乎一輩子的事兒,那是一點不讓步。

    「玉花!我的話你也不聽了?」程氏惱火的瞪著王玉花。

    王玉花心裡也惱火,尤其想到王鐵花賣甲魚湯得了不知道多少銀子,一點沒給程氏面子,「孃你就隻想著鐵花,你咋不為我想想!?鐵花今年剛成親,我可生了四個丫頭了,這輩子沒兒子我就完了!你就隻想鐵花,她都不知道賺了多少錢了,我們一傢可還懸著呢,啥都沒有呢!」

    程氏氣的渾身發抖,王鐵花也臉色僵白。

    王金花眼裡閃過恍然,甲魚湯是小三這丫頭搗鼓出來的,老四掙了錢,現在就想把小三撈到自己手裡去。她眸光陰霾的看向姚若溪,不過一個瘸腿的丫頭片子……

    「都別吵吵了!鐵花你纔幾歲就整那些?過兩年沒孩子再說!」王三全見事情要失控,急忙出聲把這事兒壓下去。

    王鐵花委屈的看著王三全,見他不為所動,堅決維護王玉花,含淚看向程氏。她不甘心!本來以為手到擒來的事兒,隻要她開口說話,王小溪這死丫頭就逃不出她手掌心兒,沒想到會出這樣的岔子!

    「你孃胎位不穩,你別啥事兒都煩她!」王三全警告的低喝一聲,同時給了程氏個眼神。

    王鐵花不敢再說,程氏也感覺肚裡的孩子在踢,也不敢亂動,忙靠到炕上,臉色卻依舊不好。

    張志權倒沒王鐵花那執著的心思,見王鐵花委屈的眼眶發紅,心疼的看著她。

    「好了!天也不早了,別等會兒又下了,你們就都迴去吧!還有那麼遠的路要走呢!」王三全沈著臉下了逐客令。

    王鐵花很是不甘願的起身,陰測測的盯了眼姚若溪。如今姚若溪在她眼裡就是銀子,而這個銀子本可以到她手裡,現在這個銀子沒弄到手,她心裡從此就恨上了!

    王金花深深的看了眼王鐵花,倒是拉著王玉花說悄悄話,「父母疼ど兒!孃從小就偏心老四,可偏偏留了你在傢招贅,爹孃更加偏疼她一些也是有的。就是怕到時候孃生了兒子,你們一傢……槐樹村和張河裡溝捱著,那苗氏和毛氏婆媳可都不是好相與的人。你又沒兒子,還招贅上門在孃傢過了這麼多年,到了槐樹村這房子地啊指定沒你們傢的份兒。當初苗氏可是摳了咱傢三十兩銀子纔同意妹夫入贅,那跟賣人可一點不差。買個人也纔幾兩銀子呢!」一副為王玉花擔憂操心的樣子。

    王玉花愁苦的歎口氣,「大姐!我是真不知道該咋辦了!」

    「我最知道當人兒媳婦不容易,說這話不怕孃罵我沒良心。孃要是生丫頭片子就好了。」王金花湊近王玉花悄聲道。

    「已經不止一個人說孃的肚子一看就像生兒子的。」王玉花說著眼眶發紅。

    「這倒不好辦了。孃都懷了五六個月,哪可能不生的。」王金花幽幽歎口氣。

    王玉花覺得這話哪個地方不對勁兒,不過她心裡亂糟糟的都是事兒,也就沒有細想。

    王金花笑著拍拍她的手,招呼了趙艷玲幾個,就和趙大江迴傢去了。

    迴到傢,王玉花看著堂屋,眼裡不滿更加深厚,也沒進去,轉身去了西屋。

    姚若溪已經鋪開了紙,在寫姚滿屯講解。小四躺在旁邊,手裡抓著個撥浪鼓往嘴裡吃,歡快的蹬著小腿,往姚若溪身上蹭。

    王玉花看著這個不受待見的三閨女,像是剛有的閨女一樣。招弟!?真能招弟嗎?

    「三丫頭!你以後就改名叫招弟吧!」有史以來第一次,王玉花對姚若溪和顏悅色的說話。

    「若溪!」姚若溪頭也不擡的寫著字,當初她右手寫字也練了好幾年纔寫的能看,雖然刻意練了,不知道她這左手啥時候能寫出像樣的字來。

    「若溪?」王玉花皺起眉毛。一下子想起大閨女名叫若霞,二閨女叫若萍,三閨女因為腿瘸沒起名,直接隨便叫了小溪。又想到四閨女好像起了名叫若雲,不能單三閨女叫個特別的名,雖然心裡有不滿,不過想到王鐵花說姚若溪能招弟的話,也沒那麼氣了。

    「叫招弟不好!?說不定叫叫就招來弟弟了!」見姚若溪眼神清幽的看她,抿了抿嘴,「若溪就若溪吧!」

    王若霞抿嘴笑,她們姐妹都是若字起名,單三妹的名字叫小溪,對三妹不好,一聽名字就知道不受待見。叫若溪就對了的!

    姚滿屯摸摸三閨女稀黃的頭發。

    晚上程氏睡醒,非得想吃豬油渣韭菜餃子。

    不說豬油渣沒有,晚飯都快做好了,晌午剩下的一點菜,再弄點別的就能吃飯了。

    姚若溪冷眼撇了程氏一眼,到後院去割韭菜。程氏顯然有把王玉花當兒媳婦為難的心思。

    王玉花也心裡不忿,在程氏瞪視下還是把留著明兒個包餃子的肉切了塊肥肉,炸了油,炸成了豬油渣子,又炒了雞蛋碎,和面包了一碗豬油渣韭菜餃子。

    程氏挑剔的吃了,又是嫌太鹹又是嫌韭菜切的太大,嫌韭菜沒曬一下,水太多。

    王玉花憋著火,把廚屋拾掇了,就迴屋睡覺去了。

    「老三是閨女,不是兒媳婦,你就別折騰了。好好把孩子生下來。」王三全睡前歎息著勸慰程氏。

    程氏不滿的撇嘴,「我是她孃,她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以後還能孝順我了?」哼哼一聲,翻身睡自己的。

    次一天大早晨起來,王三全就抓了隻公雞捆著,「一會走親戚就拿這隻雞去。再拾些雞蛋,月餅就換老四拿的吧!」王鐵花拿的月餅比他買的要好一點。

    「多謝爹了!」姚滿屯忙給道謝。

    「一傢人說那話乾啥!」王三全擺擺手。

    王玉花心緒不寧的叫王若霞起來幫著做了早飯,她把晌午包餃子用的肉餡兒剁了,又和面擀了餃子皮兒放著。晌午她們都不在傢,王三全包兩碗餃子就能下鍋裡煮了吃。

    東西都拾掇好,王玉花換了件半新不舊的胭脂紅繡花的比甲,一條撒花棕裙。找了銀簪子出來插在頭上。

    王若霞也給自己和姚若溪梳了包包頭,簪上兩朵紅菊花。

    王若萍自己辯了小辮又挽起來,特意找了過年帶的絹花出來戴頭上了。扯著身上半舊的衣裳嘟嘴,「人傢都做新衣裳新裙子穿了。」

    「你要不去就待傢裡。」王玉花心裡煩躁極了,對王若萍沒好氣道。

    王若萍見她臉色陰沈,沒敢再嚷嚷,忙跟著出門。

    牛車已經套好了,姚滿屯把東西都拿上車,抱了姚若溪坐車。

    王玉花抱著小四也坐上去,等王若霞和王若萍都坐好,姚滿屯趕車牛車朝槐樹村行進。

    王金花傢在張河裡溝,和槐樹村離得很近,兩個村子幾乎快捱著,中間隻隔著一條大路,張河裡溝南地和槐樹村北地接壤,稀稀疏疏的住著幾戶人傢。

    還沒走近槐樹村就能看到鬱鬱蔥蔥的槐樹林立,聽說是槐樹村開始是張河裡溝的一戶人傢搬了出來,栽了很多槐樹,後來纔被人叫槐樹村。每到春天的時候,滿樹的槐花是槐樹村人飯桌上不可缺少的吃食。

    馬車剛進村就見長房的大兒子姚忠舉和三房的姚及第,姚春桃,姚春杏在外面玩,看見她們,姚春杏急忙跑迴傢,一路喊著‘二伯來了’。

    要說姚正中傢的子孫起的名字,姚若溪想想就能笑出聲來。

    苗氏一共生了四個兒子三個閨女。大兒子姚滿倉和姚滿屯是雙胞胎,之後生了大閨女姚秀芬和二閨女姚翠芬,又生了三兒子姚富貴。三閨女姚麗芬。老來子起了名叫姚文昌。

    長房姚滿倉的倆兒子大的姚忠舉,因為中舉的中和姚正中重字,就換成了忠。二的姚成材。三房的一個兒子叫姚及第。

    中舉,及第,成材,連文昌帝君的都取來叫名字了。可見姚正中多麼希望傢裡能出幾個讀書人,藉此出人頭地。

    三房媳婦許氏出來,笑呵呵道,「呀!二哥和二嫂來啦!」

    又是來了,而不是迴來了。

    「來了就快進來吧!這陰雨天走一路也不容易,先進屋。」苗氏滿臉笑容,彷彿熱情的招呼姚滿屯和王玉花。

    「呦!往年都沒有見過……今年倒是也帶來了!」毛氏想不起來姚若溪的名字了,不過那滿臉詫異的笑,分明的是嘲諷。

    王玉花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姚若溪身上,臉上就起了一層燒,眼裡閃過羞惱。早知道這樣就不讓三丫頭跟過來了!淨給她丟人!

    姚若溪在現代早已習慣了這種不屑嘲諷漠然玩笑的目光,坦然的拄著柺杖站好,眸光清幽的打量院子裡的眾人。

    姚正中傢是四間堂屋,左右各三間偏房,東屋旁邊是茅房。沒有見到豬圈和牛棚,估計是在後院。

    除了上次見得苗氏和毛氏,姚正中她沒見過,印象裡也沒有,是個紅臉膛,四方臉的高個老頭,四五十歲的年紀。

    老大姚滿倉和姚滿屯有幾分相像,更多的是像姚正中,而姚滿屯則偏像苗氏些。老三姚富貴和許氏倆人都高高瘦瘦的,更像兄妹些,很有夫妻相。都是尖下巴,上挑眼,看人一副不屑的模樣。

    「二哥二嫂難得正日子迴來,快進堂屋坐。昨兒個大哥趕集還買了酒,買了肉,正好陪爹喝一杯!」姚文昌熱絡的拉了姚滿屯的胳膊,把她們往屋裡讓。

    姚若溪詫異的看向姚文昌,這個小叔今年十五了,長得面容清秀,皮膚白皙,兩個丹鳳眼,很像苗氏。不過對姚滿屯的態度,卻比苗氏虛偽的熱情多了幾分真切。

    「進屋吧!」姚正中看看姚若溪姐妹幾個,率先轉身進了屋。

    眾人呼啦啦都跟著進了堂屋。

    屋裡的擺設跟王三全傢的差不多,不過多了張方桌,長凳也不少,後牆中堂上還掛著一幅福祿壽三星報喜圖,寫著兩條長幅掛在兩邊。

    姚文昌正要轉身叫人搬凳子來做,就見姚若溪擡著頭在看中堂上的字畫,他心裡納罕,不禁道,「小溪認識上面的字嗎?」

    竟然記得王小溪的名字。毛氏去了好多趟都還不記得呢!

    姚若溪斂了眼裡的驚訝,朝姚文昌搖搖頭。

    王玉花覺得很是壓抑的,又見一圈子看不起不待見的眼神,忙接話,「若溪幾個丫頭都在跟她們姥爺識字唸書呢!《三字經》揹的很溜呢!」生恐別人不知道她閨女多好的樣子。

    姚文昌詫異的打量姚若溪幾個,「都會揹《三字經》了?」

    姚正中也朝姚若溪幾個看過來。

    姚富貴嗤笑一聲,「丫頭片子,識字有啥用?」又想起啥來道,「哦!忠舉也唸了一年書,好像《三字經》還不會唸!」說著幸災樂禍的笑了笑。

    姚忠舉是長房的大兒子,毛氏一向寶貝,聽姚富貴的嘲笑,心下暗惱不已。

    「你會揹《三字經》,揹來聽聽!」姚忠舉也很是憤怒,瞪著姚若溪過來。

    王若萍往後縮了兩步,《千字文》都還沒學完,她可不會揹《三字經》。眼珠子轉了轉,大聲道,「我三妹不僅會揹《三字經》,連《論語》和《孟子》都會呢!」說著得意的看了眼姚若溪。她就不信小三把那些都揹會了。要是不會揹,肯定要被這些人笑死了。

    姚文昌眼裡的驚訝更加明顯,苗氏眾人也都在打量姚若溪,不過大多是不相信的眼神。

    王玉花頓時提起了心,她隻知道幾個閨女在學識字,卻不知道啥《論語》、《孟子》的。

    「不過一知半解的會揹兩句,她小孩子傢也不懂那些。」姚滿屯忙給姚若溪解圍,怕她被人嘲笑完腿瘸,再被嘲笑說大話。

    「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我會揹《三字經》,《論語》和《孟子》不會。」姚若溪小臉帶著認真,淡然的看著眾人的眼神。

    姚文昌聽得就笑起來,《論語》都說出來運用了,竟然還說不會。看來這個沒見過的侄女還是個聰明的丫頭。可惜是個瘸子,可惜不是兒子啊!

    姚富貴嘿嘿笑,「子曰子曰的可不是《論語》嘛!」

    姚忠舉羞惱的瞪著姚若溪,非要她揹出《三字經》不可。

    姚若溪撇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姚富貴明顯在挑事兒。看來長房和三房之間也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和諧。

    姚文昌拍拍姚忠舉的小肩膀,「好了!忠舉!你要好好的唸書,定下心性,以後纔能真的中舉!」這丫頭不願意揹,明顯不是不會,而是怕刺激了忠舉!

    姚忠舉更惱怒。

    苗氏眼底藏劍的看了王玉花和姚若溪幾個一眼,笑著端了瓜子出來給眾人吃。

    那邊姚成材和姚春桃已經扒了王玉花拿來的籃子,看有啥好吃的。

    「隻有兩包點心和兩包月餅,連糖都沒有!」姚春桃皺著眉毛不滿的撅著嘴。

    姚若溪眼裡閃過冷光。走親戚帶的籃子禮啥的都是好好收起來,誰傢會把籃子隨便放在外面,讓小孩子去扒扯?!

    「聽說二弟妹傢賣牛肉賣了不少錢!?」毛氏似笑非笑的看著王玉花。牛死了,殺了賣肉,咋都沒想起來往這邊送一塊?

    「賣啥錢了,牛丟了還不夠虧死的!我孃都哭了好幾場呢!」王玉花警惕的看著毛氏。雖說多賣了七兩多銀子,可不管姚傢的啥事兒!而且她也沒見到銀子。

    「聽說可是給村裡人都送了牛肉湯。」毛氏一副不說我也知道的樣子,摸摸頭發。

    「不過是些牛肺牛腸牛肚子煮的雜湯,請了人傢幫忙,端了一碗。那東西不能放,一天就壞了。」王玉花眼裡閃過惱意,現在就欺壓她,以後過來會有一天舒心日子過!?她不信。

    毛氏撇了下嘴,笑著不再說。

    苗氏看了看時辰,讓毛氏和許氏去做飯。

    王玉花雖然不想,不過還是把小四給王若霞抱著,她起來跟著去幫忙。

    姚春桃踢了踢王玉花拿來的公雞,不滿道,「這雞就一個,還不夠一人兩塊呢!」昨天姑姑來就是殺了一隻雞,她纔隻吃到兩塊肉。

    「你去你姥姥傢都拿了啥?」姚若溪不是跟人計較的性子,可顯然這姚傢的人都恨不得把她們一傢按在腳底下踩。

    「割了一大塊肉,還拿了月餅點心花生和糖,還有大米,還有一塊佈。」姚春桃不過纔七歲的小孩子,見姚若溪像尋常問話一樣,擡著下巴就把走親戚拿的東西唸了一遍,眉宇間帶著得意。

    姚若溪迴頭撇了眼苗氏,果然見她眼神陰沈,冷冷勾起嘴角,不再說話。

    姚春桃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狠狠瞪姚若溪一眼,跑去了廚屋。

    姚忠舉還嫉恨《三字經》的事兒,想找姚若溪的事兒,可姚若溪就坐在堂屋裡不動地方,就叫她,「你咋不出去玩啊?」

    「我腿瘸。」姚若溪淡淡的迴了他一句,坐著不動。

    姚忠舉被噎了下,這個小瘸子不是應該委屈害怕的不敢見人,竟然還大大方方的說自己腿瘸!?

    廚屋裡包了餃子,頓了雞湯。香味兒慢慢飄了出來。

    王若萍在屋裡呆不住,就溜了出去。

    堂屋裡姚正中跟姚滿屯兄弟幾個坐在炕上,姚若溪本以為他們會說程氏生子,她們一傢的去向,沒想到隻是些收成的話。又一想,姚正中和姚滿倉幾個可都去服徭役了,近兩個月的時間,肯定跟姚滿屯都說過了。

    苗氏下了炕,穿了鞋去了廚屋看著。

    不大會,王若萍哭著迴來,頭上的絹花被扯爛了,頭發散著,進來就告狀,「他們幾個都打我,掐我。說我賤種,不讓我吃飯,不讓來傢裡!」

    苗氏臉色一沈,厲聲叫道,「咋迴事兒?」

    王若萍哭的震天響,連鄰居都路過都瞅了眼。

    王玉花也一臉難看的出來,王若萍雖然最近老惹事兒,可也是她以前最疼的閨女,本來她心裡就對姚傢不耐煩,一看姚忠舉幾個欺負王若萍一個,陰著臉拉了王若萍,「你個死丫頭誰讓你跑出去的!你大姐和小溪都老實在屋裡坐著,你亂跑亂逛,怪不得幾個人欺負你一個,打你也活該!沒眼色的死丫頭!」

    「二弟妹說的這是啥話,你們來走親戚的,哪來幾個人欺負若萍一個了!幾個弟妹跟她玩呢!」毛氏冷笑著出來。

    「誰欺負她了,不過是拉她一塊玩,她就哭著迴來告狀!」姚春桃憤怒的瞪著王若萍。

    「我就問她揹書的事兒,碰也沒碰她!」姚忠舉也急忙撇清自己。

    「你們這些小崽子,一天不吵鬧就渾身癢癢了,看我不打好你們!」苗氏吆喝著,轉身去找打人的東西。

    那邊許氏拿著廚屋門口的笤帚扔進了屋裡門後面。

    苗氏轉了幾圈還沒找到‘趁手的東西’,姚忠舉和姚春桃幾個已經跑的沒影兒了。

    「若萍快別哭了,他們幾個跟你鬧著玩,看你臉都哭花了!來我給你拿吃的。等他們幾個迴來,看我打他們!」苗氏放棄再找,拉著王若萍進堂屋。

    王若萍告狀失敗,臉色很不好。她也不喜歡苗氏這些人,拿了點心就坐到一邊去了。

    到了吃飯的時候,姚忠舉和姚春桃,姚成材幾個都迴來了,苗氏卻沒有說一句要打人的話。

    王玉花幫著往堂屋裡端飯。

    姚正中和姚滿倉,姚富貴,姚文昌帶姚滿屯在炕上擺了炕桌。姚忠舉和姚及第也隨著各自的爹坐在了炕桌旁。

    苗氏則帶兒媳婦們和孫子孫女們擺了方桌。

    王若萍見苗氏根本沒有要打姚忠舉和姚春桃的意思,張嘴提醒她,「她們都迴來了,你不是要打她們嗎?」

    毛氏和許氏眾人都停住了動作,她們都知道苗氏說那話不過是推脫的話,王若萍竟然還以為自己是個啥東西,非得讓苗氏打她們兒女一頓。

    苗氏眼裡閃著惱意,陰冷的撇了眼王玉花,虛假的笑著,「吃完飯迴頭我就打她們!」

    王玉花伸手捏了王若萍一把,「趕緊吃你的飯,哪來那麼多話!」

    王若萍不滿的坐在王玉花旁邊,拿著筷子插餃子。

    眾人神色各異的坐下,笑著互相讓菜。

    桌子中間是炒雞,裡面摻了大半土豆,一盤子辣椒炒肉,一個炒芹菜,一個黃瓜炒雞蛋,茄子豆角是涼拌的。一人一碗豬肉芹菜餡兒的餃子。

    姚正中那桌上倒了酒,吃起來。苗氏看著說了句‘吃飯吧’,眾人都拿起筷子開動。

    餃子摻了太多芹菜,沒有肉味兒了,有點鹹,姚若溪伸筷子去夾菜就著。她夾到雞肉,姚春桃伸筷子給她扒掉,夾肉也給她扒掉,連雞蛋都扒掉,挑釁的瞪著她,一副就不讓你吃肉的架勢。

    姚若溪眸光一冷,伸筷子插住一塊雞肉上。

    姚春桃啪的一下給打掉,隻是插的結實,一下沒打掉,立馬又下大力戳。

    姚若溪筷子一轉,上面的雞肉被姚春桃戳掉蹦到了苗氏臉上。

    苗氏哎呦一聲,見是一塊雞肉滾到桌子上,又從桌子上滾落到地上,頓時氣的臉色發黑,筷子啪的一下按在了碗上。

    姚正中那一桌都看了過來。

    「不怨我,是她沒夾住!」姚春桃瞪著眼指著姚若溪。

    王玉花有種忍受不住的狂躁,就這樣,她們一傢過來,能被欺負的沒有人樣。她不要過來!堅決不要過來!

    姚若溪看看眾人,沒事兒人一樣又夾了一塊雞肉到碗裡吃起來。

    苗氏更加窩火,卻沒有表現出來。剛纔王若萍的事兒她就表現明顯偏心,要是姚若溪這她再偏,就不好說了。況且姚春桃不讓姚若溪夾肉吃,她是看見默許的。

    眾人再次吃起飯,姚春桃不敢再使壞,算是安穩的吃完了飯。

    姚正中在服徭役的時候就跟姚滿屯談過了話,苗氏卻沒有談過,吃了飯讓兒媳婦去刷鍋刷碗餵豬,叫住了王玉花,「你孃眼看著快生了,要是生了兒子,你們一傢是咋打算的?」

    王玉花根本沒法迴話,因為她完全不知道該咋辦。程氏的偏心讓她心寒,姚傢的蔑視和不屑讓她憤怒,兩邊不好,她感到有些絕望。可私心裡,她是萬萬不願意來姚傢過的。她想在孃傢過,至少那是她親爹孃,那是她生活二三十年的傢。她雖然心寒,卻不想走!

    「岳母生了兒子,我們一傢就迴來。」姚滿屯輕聲說出他的想法和打算。

    苗氏眼神飛快閃過一絲陰冷和煩恨,面上卻笑了起來,「迴來好!我當初雖然捨不得你,可是事情逼得急,實在沒有辦法。迴來了咱們一傢子就算是團圓了!」說著拿著手帕擦眼淚。

    姚滿屯也眼眶發痠。

    姚文昌歉疚的看著二哥,當初要不是他病的不行了,二哥也不會為了籌銀子給他治病去入贅了。

    「二弟要迴來,這傢裡的房子地都沒有咋辦?當初可是說好了,傢裡的東西三房分的。」姚滿倉壓抑著不滿。

    「大哥急個啥!二哥的岳丈不是說了,生了兒子幫二哥一傢安置,不要咱們操心的!」姚富貴笑的漫不經心,眼神卻不錯姚滿屯和王玉花的反應。

    王玉花眼皮子一跳,「我爹可沒說過這話!」

    「那是咋說的?用得著的時候就要過去,用不著了就攆出來!?」姚滿倉惱怒道。服徭役的時候,他爹跟二弟說了啥,他根本沒聽到。要是二房的人迴來,最起碼得房子和地都要被分走一份。

    「你閉嘴!」姚正中撇了眼沖動的大兒子。

    姚滿倉一個激靈,忙閉上嘴。

    「我爹說了,等農忙過去,請公爹和婆婆過去談這事兒。我孃還不知道懷的是男是女,一切都等生下來說!」王玉花眉毛擰著,她還不願意過來分那一份房子地。她住在孃傢多舒坦,傢產和傳傢寶貝都是她的,她為啥要過來受苦受氣!?

    「現在不做打算,到時候能來得及?」姚滿倉忍不住又接上話。

    「反正又不要大哥操心!二哥能耐著呢!打獵不把好手,都能給岳父免徭役,還怕沒錢置傢不成!?」姚富貴笑呵呵道。

    「二哥二嫂迴來,我的那一份給二哥!」姚文昌突然道。

    苗氏明顯一驚,忙笑道,「誰的就是誰的,你二哥哪會搶你的東西!」

    直接用了搶。姚若溪冷冷一笑。

    「要沒有二哥做犧牲,我早就病死了。我的命都是二哥救迴來的,一份傢產能算啥!」姚文昌認真的神色,表示他說的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本來他正唸著書,以後要是考取功名,出人頭地了,也不會再留在傢裡的。他的那一份傢產正好給二哥,全了大哥和三哥的擔憂,也報答二哥的恩情。

    「兄弟之間還說那個乾啥!我不會要你的那一份!」姚滿屯朝小弟笑了笑。

    「那你是凖備去打獵自己掙?」姚滿倉挑著眉毛問他。

    姚滿屯呼吸一滯,打獵自己掙也不是不可以,可這是他的傢,他的爹孃,他的兄弟……

    「現在說這些都太早了!就等過了農忙,我去和親傢公好好嘮嘮!」姚正中出嘴,表示話題到此為止。

    姚滿倉幾個都不敢再說,毛氏和許氏拾掇完急忙忙過來,話已經說完了。倆人對視一眼,沒好直接問,隻拉了王玉花說話,套消息。

    姚文昌招手叫姚若溪說話。

    姚若溪看著他沒有動,姚文昌想她腿腳不好,就過來搬了凳子坐在姚若溪旁邊問她,「學了《論語》《孟子》,都講了啥,給我說說。你姥爺咋想起來教你們唸書的?」

    「你真八卦!像孃兒們一樣。」姚若溪斜著眼看他。

    姚文昌一愣,嘴角狠狠得抽搐了起來,「孃兒們……」

    「我爹說了,隻有三姑六婆纔好打聽事兒。我們不能亂打聽,不然就會變成碎嘴的孃兒們!」姚若溪小臉認真的解釋給他聽。

    姚文昌噗嗤一聲笑出來,伸手揉姚若溪的頭發,點頭贊同,「不錯!你爹說的對!碎嘴的孃兒們是不好!」這小丫頭還真有趣兒!八卦?孃兒們?哈哈哈!

    姚若溪別扭的躲開他的手,「像摸小狗一樣。」

    「你都聽誰說的,這哪像摸小狗!?」姚文昌哂笑,見她別扭的小臉,一副我是大人的樣子,又故意揉了揉她的頭發。

    誰知道王若霞給她紥頭不解釋,一下子揉散開了。姚文昌尷尬的笑。

    「你把我頭發弄壞了,你給我梳好。」姚若溪拉著他的袖子不鬆。

    姚文昌咳嗽兩聲,「我給你梳,我給你梳。」起身去拿了梳子過來。

    姚若溪已經把另一個包包頭也散開了,等著姚文昌給她梳頭。

    可是姚文昌隻會給自己梳的一種,見姚若溪又等著他,無從下手的抓著姚若溪的頭發,給她梳了個和自己一樣的包在頭頂上。

    姚若溪不像王若萍一樣天天往外跑,這段日子又吃了不少肉類,小臉比之前瘦黃多了一圈肉,兩個極淺的酒窩,皮膚白嫩帶點嬰兒肥。梳兩個包包頭時看著很可愛,現在梳一個包在頭頂,倒是多了幾份爽利。

    姚文昌覺得越來越喜歡這個小侄女,對姚若溪也比對別的侄女侄子要親近了兩分似的。

    裝的再老成,他也纔是十五歲的少年,姚若溪很輕易的拉近了和姚文昌的關繫。看他名字就能看出,姚正中和苗氏都對小兒子很是寵愛,並寄予厚望。如果她們一傢以後真要搬迴槐樹村,有姚文昌幫著她們說話,苗氏多少也會顧忌兩分,起碼在姚文昌面前不會太狠放肆磋磨她們傢。

    姚忠舉和姚春桃,姚成材,姚及第幾個平常都很少和姚文昌一塊玩,苗氏總嫌她們打擾姚文昌唸書。這會看姚文昌和姚若溪那麼親近,竟然還幫她梳頭,都嫉恨起來。

    苗氏出來上茅房,看見姚文昌和姚若溪親近,又想著他對姚滿屯一傢的愧疚,眼裡冷光閃過,抿嘴笑道,「文昌!沒事兒就去唸書吧!你當小叔的,要是被侄兒們比下去,可要鬧笑話了呢!」

    「今兒個是十五,二哥和二嫂好容易來一趟,我明兒個再唸書。」姚文昌不在意的迴了她一句。

    苗氏氣噎,隻好去了茅房。

    姚文昌還在哄姚若溪揹書,他想看看這小丫頭都學到哪了。

    「下迴來我再揹給你聽。」姚若溪歪著頭,一副你乖乖聽話的模樣。

    「女孩子傢的,多學些詩詞的好。八股文章是科考用的,枯燥。」姚文昌說起八股文章頗有些微詞。

    「我能看看你的書嗎,小叔?」姚若溪拉住他的袖子,殷切的看著姚文昌。

    姚文昌見她大眼忽閃忽閃的,還是和自己一樣的眼睛,清透明亮,軟軟的叫著他小叔,忍不住心下一軟,隻猶豫了一下就點頭同意了,帶了姚若溪去他自己的屋裡。

    姚正中傢是四間堂屋,一間當門廳,一間是姚正中和苗氏住的。西邊上房住的是大房的姚滿倉和毛氏。三房的姚富貴和許氏住在西屋裡。東屋是廚屋,分割了一間給姚春燕姐妹住了。而姚文昌住在上房的東間,捱著姚正中和苗氏的房間。

    進門裡面就是大炕,看樣子應該是和苗氏那間也是捱在一起砌的。炕邊是大立櫃,旁邊放了兩把椅子,一個高幾。

    窗戶下面擺了書桌,旁邊是書架,擺了不少書。不光四書五經,詩詞雜記也有不少。

    姚若溪沒去看那些詩詞雜記,拿了四書五經翻看。

    姚文昌納罕的不行,「你認了多少字?看得懂嗎?」

    「看不懂啊!」姚若溪理所當然的迴答,又道,「這些書我都沒見過,我想看看長啥樣!」事實上她想把這些都記下來,默成書,以應短期看書的需求。否則她要買全四書五經,程氏第一個不答應,王三全也不會支持。

    看不懂還要翻……姚文昌有些無語。

    《大學》、《中庸》都不長,姚若溪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從前到後翻一遍,又默唸一遍就記到了心裡。

    時間過的也很快,王玉花又在這傢呆不住,招呼姚若溪迴傢。

    姚若溪臉上露出淡淡的遺憾,把書還給姚文昌。

    在姚文昌看來,姚若溪就隨便翻了翻,他猜著姚若溪也看不懂,字都認不全,也就沒有太在意。

    苗氏見姚若溪從姚文昌的屋裡出來,眼神在姚若溪身上掃射了好幾遍,唯恐姚若溪偷拿了姚文昌的東西。

    姚滿屯辭別了姚正中和苗氏,趕了牛車,待王玉花幾個都坐好,招呼一聲就迴了傢。

    王玉花抱著睡著的小四,一路上都沒有說一句話,一直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到傢門口了纔反應過來。

    程氏翻了籃子看苗氏迴的東西,拿去的二斤月餅隻迴了一塊,還被換成了賴月餅,硬的哏牙那種。迴了四個蘋果也是在籃子裡滾過,全是磕著碰著的破皮。一把瓜子,一把花生。再沒別的。她冷哼一聲蓋上手巾,懶得再去看。

    晚上又飄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今年的八月十五沒有月亮看。不過各傢交好的依舊在互送月餅,半塊一塊的。

    程氏也和王玉花張羅了,讓王若霞和王若萍給交好的兩傢去送月餅。

    王元榮悄悄叫了姚若溪,塞了她兩個很精緻的小月餅。底下賣的都是盤子大的大月餅,一塊半斤重,很少有小月餅賣。那個也貴,不是普通農傢吃得起的。

    「我傢裡不少,吃不完,給你兩個。」

    「多謝你了!」姚若溪現代的時候就喜歡吃月餅,因為月餅是代表團圓的,雖然她從未和爸媽團圓過。可她和疼她的爺奶年年都團聚。

    「嗯。」王元榮嗯了一聲,催著她,「快吃。」

    姚若溪一愣,知道她把這來月餅拿迴去就沒她的事兒了,點了頭吃起來。

    這時的月餅不像現代可以用別的東西混淆冒充,豆沙就是豆沙,蓮蓉就是蓮蓉,蛋黃就是蛋黃,口感很是香甜。

    王元榮見她吃了,眼底溢出笑意。想問問她學問,又看天黑下來,還時不時有人路過,隻好迴傢了。

    等程氏再切月餅的時候,姚若溪就撐的吃不下了。

    王若萍狐疑的看她一眼,想到啥,伸手拽著她的胳膊,「是不是元榮哥給你月餅吃了?」

    姚若溪甩開她的手,沒有理會她。王若萍以前太受寵,太自以為是,太自我了。現在程氏和王玉花不再寵她,她還依舊自我,不栽跟頭就明白不過來,現在不是她瑟猖狂的時候。

    「你說!元榮哥給你月餅吃了對不對!?」王若萍卻不放過她,伸手要掐她。

    姚若溪屁股一挪,離她遠遠的,同時拿了柺杖牴著她,不讓她沖過來。

    「若萍你乾啥!」王玉花心裡已經因為‘招弟’對姚若溪看法慢慢改變了,看王若萍欺負姚若溪,啪的一巴掌呼在她頭上。

    「不看看啥日子,鬧騰個啥!」程氏沈著臉喝了一聲。

    王若萍委屈的眼裡噙淚,見沒人幫她說話,氣的轉身哭著跑迴了自己屋。

    姚若溪把藏著的兩個半塊月餅在睡覺的時候悄悄給了王若霞。

    王若霞還是不太習慣姚若溪給她開小竈,不過放著肯定還會惹事兒,睡覺之前吃完了。

    過了八月十五,小雨又下了兩天,王三全和姚滿屯下地看了,地裡下的很透,一腳踩下去就很深一個腳印,很多玉米還沒有熟。

    姚若溪啃著嫩玉米棒子,想著烤玉米和烤雞翅。不過現在她不敢再有啥行動了,也不想再搗鼓東西。《大學》和《中庸》已經被她默了出來,哪天要去買一本《說文解字》纔行。

    一場大霧天過去,終於迎來了晴空萬裡,烈日高照。

    人們都鬆了一口氣,再這麼下,今年的玉米怕是沒收成,還耽誤種麥子。

    晴了幾天,地裡能下腳了,有心急的已經張羅著開始掰玉米了。

    王三全天天都要往兩塊地跑,這天迴來,說是讓凖備好,明兒個一早下地掰玉米。

    因為怕不趕趟,所以王若霞和王若萍也要跟著下地,連姚若溪都要跟著去看牛車,以防人都在玉米地裡乾活,牛車在外面被人偷了玉米。

    姚若溪把小四也帶上了,指望程氏悉心照看小四是不可能的事兒。

    她又把之前做的手套拿出來,給姚滿屯幾個人一人一雙帶上。那手套很長,上面有帶子,可以綁在胳膊上。主要是姚滿屯手上的傷觸目驚心,連繭子都能磨掉成深深的血泡再爛掉,可見做了怎樣的重活兒。雖然結疤了,可隻要掰幾天玉米忙活下來,那傷就別想好了。

    「戴上這個倒是方便的。」姚滿屯很是喜歡,心裡滿滿都是感動。他手上先纏了層佈,又戴上手套,掰玉米也不會碰著了。

    王若萍撇撇嘴,嫌棄給她的手套做的不好,不過一趟子玉米掰下來,她就知道手套的好處了。手上沒弄傷,也沒被玉米葉劃傷。

    王三全和姚滿屯先在地中間砍了條牛車路,然後幾個人順著兩邊掰。姚若溪帶著小四在中間看著牛車,往牛車上扔棒子。

    幾天下來,等所有的玉米掰完,胳膊疼的都擡不起來了。晚上還要剝玉米,由姚滿屯和王三全編成辮子或者紥成把曬乾了再脫粒。

    程氏像個工頭一樣,扶著腰挺著肚子在院子裡使喚姚若溪幾個乾活。

    傢裡的葡萄快熟了,已經有不少紫的了,除了王若萍一心想著,沒人敢打那些葡萄的主意,程氏就一邊吃著葡萄,一邊‘監工’。

    因為八月十四那一場矛盾,王鐵花沒好再來叫王玉花和姚滿屯去幫忙乾活,倒是程氏提了,讓姚滿屯過去幫幾天忙。被王三全駁迴了。姚滿屯剛服徭役迴來,身體都沒有歇過來氣兒,就有接著農忙,累狠了就容易落病。

    程氏不滿的嘟囔,說王鐵花傢那麼多地要忙活,王鐵花要累著了,身體累壞了不容易懷孕。

    服徭役的日子,姚滿屯的確累的不輕,因為姚正中也年紀漸長,他幫著姚正中乾了不少活,幸好迴來下了幾天雨,纔讓他緩了口氣,王三全說了不讓他去幫王鐵花傢,他就裝沒聽見程氏的唸叨。

    王玉花聽著那些話卻像針紥在了心上一樣,刺痛的很。姚滿屯是她男人,累的晚上捱著枕頭就睡的人事不省,她也心疼的。可是她孃卻隻想著老四,根本不為她想想。男人累狠了,也不容易生孩子的吧!?

    所以這幾天,王玉花就越發消極懈怠,程氏也越來越對三閨女不滿了。

    王三全看著勸了幾次,程氏現在就認為三閨女不孝順她,別說會生個秀纔的兒子,現在都生四個了全丫頭片子。她心中就後悔,當初咋就留了老三在傢!?

    姚若溪不用下地了,在傢照看著小四,也盯著程氏。不是怕程氏欺壓她們姐妹,而是在盯王玉花。這幾天以來,她已經不止一次看見王玉花盯著程氏,眼裡閃爍惱恨和絲絲的瘋狂。

    掰完玉米,地裡的玉米稭迅速的枯黃了,王玉花帶著王若霞幾個在傢繼續剝玉米,王三全和姚滿屯去地裡砍玉米稭,橫在地裡晾曬,過個幾天再捆成一捆一捆的,就是冬天燒鍋的柴火了。

    傢裡的玉米已經剝了大半,王若萍實在坐不住,更不願意乾活,她都已經累了幾天了,她想出去玩。

    王元榮他們也放了農忙假,姚若溪卻沒有時間跟他們去上山。

    晚上王三全和姚滿屯迴來,姚若溪看他們落了滿頭玉米頭上的碎屑,一臉疲累乏勞,吃的飯菜卻也隻是鹹鴨蛋和炒青菜,連煎臘肉都沒得吃了,姚滿屯握筷子的手都在輕輕的抖,有握不穩的架勢,王三全也沒好到哪去。姚滿屯乾活猛,他也怕別人說他狠使喚上門女婿,是欺負人,別人傢都是幾個人,而他們傢就隻他們倆,所以倆人都是不停歇的發狠了乾活。

    「姥姥!你看姥爺累的筷子都要捏不穩了,腿上的肉估計都在抖著,我們明兒個上山看能不能打到東西迴來給姥爺吃點好的吧!」不能隻為了所謂的長遠,不顧眼前。山雞野兔子還是能打迴來解饞補充能量的。

    程氏這些天都在慪氣,哪有心思觀察那麼細微。聽姚若溪一說,看王三全曬黑疲累的臉膛,頓生愧疚,「現在纔說,早乾啥去了!?記得明兒個早起早去,多打些東西迴來!」

    「嗯!」姚若溪看了眼姚滿屯,應聲。

    王三全雖然看出姚若溪不光為了他,大半怕是因為她爹姚滿屯,不過能想到他,還是讓他覺得心裡熨帖的。

    王若萍沒吭聲,眼珠子卻轉了起來。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咕嚕一下怕起來,套上衣裳出來拍姚若溪的屋門,「快起來!快起來!去打獵了!」

    姚若溪眉頭緊鎖,看來今兒個是甩不掉王若萍了。

    王玉花聽到叫聲也忙起來,到廚屋先做上了飯。

    「烙餅吃吧!」程氏靠著炕上叫王玉花吩咐。

    「哎!」王玉花應聲,拿了倆雞蛋和面,切了不少蔥花,讓王若霞燒鍋,烙了一半蔥油餅,一半烙饃。

    烙饃是不加鹽不加蔥花不放油,直接在過上烙了,吃的時候,抹上蒜蓉,夾上菜,吃著沒有蔥油餅香,卻很是清爽好吃。

    蔥油餅和烙饃都是用白面做的,程氏允許姚若溪和王若霞上山一人帶一個。王若萍也要跟著去,說是幫著揹獵物,也包了一個蔥油餅跟著出門了。

    姚滿屯再三叮囑,讓她們千萬小心,別往叢林深山去跑,「…獵不到就算了。」

    「差不多迴迴去都能打到,咋能會獵不到!」程氏不滿的橫姚滿屯一眼。

    王若霞揮揮手,跟著姚若溪上了山坡。她擔心的扭頭看跟在身後的王若萍,想著是不是要甩掉她。

    「你們別想甩掉我!」王若萍一看,上來伸手抓住王若霞的胳膊,跟她一塊走。反正她今兒個是跟定了!

    姚若溪也覺得太過會更加引起懷疑,給王若霞個眼色,帶王若萍上了山。

    山上王元榮和狗蛋,王寶柱三個已經等在進叢林的路口了。

    王若萍一看見王元榮眼神頓時就亮了起來,興奮的跑過去,「元榮哥!你們也是來打獵的嗎?」

    「你們來乾嘛?」王元榮製止了王寶柱說話,挑眉詢問姚若溪幾個。

    狗蛋立馬明白,他們之前答應過小溪要幫她保密,存錢的事兒誰也不能洩露出去。他扯了把王寶柱,好奇道,「你們也來打獵的嗎?我們來掏鳥蛋,摘野果子的。」

    「我們是去打獵的!元榮哥你跟我們一起去吧!我們每次都能打到野兔子吃,你也跟我們去,到時候分你一份!」王若萍沒注意狗蛋倆人,殷切的邀請王元榮。

    他們本來就是去打獵的。每次打到獵物也沒有她的份兒,說的好像自己多大的功勞一樣。王寶柱很不喜歡王若萍這樣。以前他不知道,可後來都是他跟小溪幾個人一塊打獵的,自然了解了。

    「要不咱們也去看看吧!」王元榮微微對姚若溪點個頭,告訴她昨兒個他們都凖備差不多了。

    「晌午你要是沒飯吃,我帶了蔥油餅,到時候分你一半。」王若萍很是高興,她終於也跟元榮哥說上話,還能一塊打獵玩了。

    「一個蔥油餅都不夠我吃的,半個夠乾啥!」王元榮撇了她一眼,帶頭走在前面。

    王寶柱和狗蛋一左一右。

    王若萍落後幾步,她皺著眉有些猶豫,那蔥油餅是她早上沒捨得吃,特意留著晌午吃的。看王元榮走遠了,忙追上去,「我再給小三要一半分給你,你就能吃飽了。」然後擠開狗蛋,走在王元榮旁邊。

    狗蛋愣了下,看著前面窄小的小路,迴頭跟姚若溪王若霞一塊走。

    王元榮彎腰從樹枝下過去,王寶柱已經提前慢了下來,跟在後面。王若萍不防備,臉上嗖的一下被斷掉的樹枝掛了兩個血印子。

    伸手一摸竟然有血,王若萍嚇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要是不中用,就迴去吧!別跟著礙事了!」王元榮冷眼看著她。

    「我的臉是不是毀了?」王若萍捂著臉哭起來。

    「這點小傷不礙事的!我們上樹掏鳥窩的時候還掉下來過呢!」狗蛋擼了袖子給她看隔壁上的傷疤。

    姚若溪和王若霞走過來,「要不你迴去吧。」

    「我不迴去!」王若萍見沒人安慰她,覺得心裡委屈。可她今兒個好不容易纔跟出來,是不能再迴去的。而且她也不認識路。

    「那就快走吧!」王元榮率先帶頭走了前面。

    王若萍跺跺腳,捂著臉忙跟上去。

    走了一個多時辰的樣子,王若萍實在走不動了,見姚若溪還在走,心下有些不忿,比較似的,追上王元榮。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豬叫聲,幾個人一聽,都知道那是他們挖陷阱的地方,把腿就往前跑。

    那叫聲裡帶著掙紥,慘哀,淒厲。

    王若萍聽著覺得太人了,害怕的不敢上前去。

    「是野種!它要跑出來了!」王元榮確信道。

    姚若溪遠遠看去,隻見陷阱裡一頭野種正拼力的往外爬,半個身子都快爬上來了。她呼吸一停,急急道:「拿石頭砸!」

    王元榮和狗蛋,王寶柱跑著抱了石頭沖過去就野種的頭上砸。

    王若霞的膽子也練出了不少,當下也抱起塊石頭沖上去,重重的砸在野種頭上。

    已經快要沖出來的野種,被幾個人接連砸的,禿嚕一下又滑進了陷阱,在裡面死命的掙紥。

    王元榮又抱起石頭猛地砸進去,那野種頓時就隻剩下哼哼蹬腿的氣力。

    姚若溪狠鬆了口氣,野種也是很凶猛的動物,要是它能逃出陷阱,定然會攻擊她們幾個。

    王若萍看的驚險,嚥了下口水,湊過來。見陷阱裡的野種不再瘋狂,又肥又大,比傢裡豬圈裡的豬還大,頓時高興的大笑起來,「發財了!發財了!」

    「這是我們獵到的,關你啥事兒!?」王寶柱奇怪的看著她。這幾天小溪都在和元榮哥謀劃,追蹤獵物,王若萍可啥力都沒出。

    「我跟著來了,肯定要有我一份啊!」王若萍理所當然的架勢。

    「你又沒出啥力,當然沒你的份兒!」王寶柱纔發現王若萍真討厭,不光欺負小溪,還想白佔他們幾個人的便宜。哪有這種好事兒!

    「你……」王若萍收獲了王寶柱和狗蛋的白眼,氣憤的直瞪眼,轉頭看著王元榮,「元榮哥!這野豬也有我的份兒對不對?」

    「憑啥?」王元榮沒在意的撇了她一眼,現在他發愁咋把這野種弄下山。上次一頭梅花鹿一百斤,他們幾個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勉強弄下山。而現在這個野種有兩百斤的樣子,這地方離山下也更遠了。不找人,他們弄不下去。找人,就暴露了,勢必也得分給別人些。而且還有個王若萍在這。

    「我跟你們一塊來的……你們…你們竟然不分我一份兒!?」王若萍聲音拔高,像是碰見不可思議的事兒一樣。看王元榮幾個漠然的樣子,王寶柱甚至看她的眼神都要仇視了,王若萍突然指著姚若溪,「小三她也沒有嗎?」如果小三這賤丫頭沒有,她還能接受點。

    「是她提醒我們用石頭砸野種,我們纔和你大姐把野種砸到了坑裡,當然有她一份。不然野種爬上來,肯定咬死咱們幾個。」王元榮眼裡閃過不耐煩。

    「說的太誇張了吧!就算沒有她也照樣能抓住野種!她不過是一個瘸子,能乾啥用?竟然還有她一份,都沒有我一份!」王若萍惱火了。憑啥小三這賤丫頭一個瘸子都有,她就沒有。憑啥!?就憑她腿瘸了,裝可憐嗎?

    王若霞也憤怒了,她現在真的很想上去給王若萍兩巴掌。「若溪是咱們的妹妹,你咋能這樣說她!?元榮都說了,野種會咬死人。沒有三妹,說不定咱們都被野種咬了!」

    狗蛋和王寶柱都對王若萍露出仇意,冷冷的看著她。本來他們幾個好好的,打到獵物按功勞分錢,偶爾在山上打打牙祭吃一頓。今兒個本該是個豐收的日子,卻因為王若萍非要跟著來,獵物剛打到就鬧事兒。

    王若萍一個激靈,這纔發現他們都是一夥的,隻有她是一個人。她覺得很憤怒惱恨,又沒奈何,頹然轉身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生氣。

    「現在咋辦?」狗蛋詢問的看著王元榮和姚若溪,讓倆人拿主意。

    「迴去叫人來搬吧。」姚若溪看著那頭大野種,微微皺眉。他們幾個實在人小力微,在有幾個他們這樣的也搬不動。

    王元榮也隻好點頭,有王若萍在,他們是不可能獨吞了。而且很有可能銀子都拿不到手一點。想到此,王元榮擡眼看王若萍,眼神閃爍著冷光。

    王寶柱自然也明白,滿臉遺憾道,「我要是也像戲文裡說的天生神力就好了。那樣一個人就把這頭野豬扛下山了!」到時候賣的錢就是他們幾個的。

    「天生神力萬中無一,你就別想了。」王元榮看王若霞難受的樣子,就想到這頭野種賣的銀子怕是一個子也進不了姚若溪手裡,語氣輕鬆的笑罵王寶柱一聲緩和氣氛。

    「沒有先天條件,還是可以後天煉成的。」姚若溪微微笑。東西已經在這了,總不能扔掉不要。隻希望這野豬賣了錢,不會全被程氏摳走就好。

    「後天煉成?」王元榮敏銳的察覺到,姚若溪好像知道怎樣煉成似的。

    「練武功啊!」姚若溪挑挑眉毛。她前世也算練過的,不過不是啥拳擊打架,更不是輕功內力。是爺爺教她練的吐納,凝神靜氣,每天上下山鍛煉體質。因為她不光腿瘸,還體質弱。爺奶都怕她長不大,長大活不長。

    「那你會不會?」狗蛋現在對姚若溪也帶了分崇敬的,雖然他跟王元榮玩得好,為他馬首是瞻,可這些日子打獵掙錢打牙祭吃好吃的,他還因此上了學,所以狗蛋的心裡對姚若溪的印象就高了,覺得她好像會很多東西。

    「她一個小女娃子,哪會那個!」王元榮斜了眼狗蛋,又道,「兩個人下山,其餘人留在山上看著野豬吧!」

    王寶柱有些怕,他們可纔剛上山沒多久,這又要下去一趟,再上來,他會吃不消的。

    「我跟元榮哥一塊下去吧!」狗蛋知道,王元榮和姚若溪倆人得有一個下去的,他怕他們說不好,到時候連點蠅頭小利都沒了。而姚若溪腿腳不好,是不可能再下山上山一趟的。

    「我和寶柱下山,你們幾個在這等著,多加小心。」王元榮伸手抓了想往後退的王寶柱。狗蛋要比寶柱機靈,有事兒也活泛些。丟姚若溪這女娃子們在這,他不放心。說不定就有啥危險了。

    狗蛋嘿嘿笑,王寶柱苦著臉跟王元榮沿著原路下了山。

    看倆人走遠,狗蛋眼神轉了轉,他也不敢走遠了,就在附近找了小野果子,像燈籠果又比那個大一點,紫紅紫紅的,已經熟透了,倒有點像普通。他抓著樹撲哧撲哧摘了個乾淨,用衣裳兜著迴來,「這個果子已經熟了,甜痠甜痠的,可好吃了。你們嘗嘗。」其實這山上有不少果子,不過他不認識,所以不敢輕易摘了吃。

    姚若溪拿了幾個,用手絹擦了,卡嚓咬一口,不禁甜痠,還很脆,果汁也很多。

    王若霞看看王若萍,還生氣剛纔的事兒,也沒叫她,自己吃了起來。

    王若萍看著三人吃的歡快,連問也不問她一聲,心裡氣悶又惱火。她拿出捨不得吃的蔥油餅大口吃起來。

    狗蛋看見就想笑,王元榮和寶柱就算腳程快,一來一迴加上找人,也得倆時辰。現在時辰已經不早,等倆時辰過去,都要下晌了。

    王元榮倒是把吃的留下來了,是烙的餡餅,不過就三個,狗蛋可不會分給王若萍吃。

    幾個人乾坐著也很枯燥,可王若萍卻不敢輕易亂跑,她怕姚若溪幾個丟下她。

    昨天來的時候,已經把附近有鳥蛋的兩個鳥窩掏掉了,如果不是王若萍跟著來,他們說不定正在烤野兔子和山雞吃。狗蛋摸了摸帶的鹽和辣椒粉,歎口氣,對王若萍更是不喜了。

    無聊的轉了一圈迴來,看了眼隻剩下哼哼的野豬,狗蛋乾脆躺在草地上睡起來。

    另一邊,王元榮和王寶柱苦哈哈的趕下山,天已經快晌午了,他們現是找了姚滿屯,隻是姚滿屯還在地裡沒迴來,又跑到地裡叫了姚滿屯和王三全。王虎和狗蛋爹,狗蛋他爺爺,王元榮爹沒在傢,就沒跟著來。

    程氏興奮的臉上笑開了花兒,再三確認,「真的打到了野豬?有兩百斤重?」兩百斤重的野豬,發財了呀!

    「野豬是我們打到的,隻不過小溪幫了忙,纔分給你們一份。」王寶柱很是不舒服程氏的樣子,好像野豬是她的一樣。王小溪咋有這樣的姥姥啊?

    「隻是叫我們去幫個忙,你迴傢去!」王三全又給她澆了盆冷水。

    「我三個仨外孫女都跟著去的,咋著也有我們一半吧!」程氏不滿道。

    王元榮沒理程氏,這種人真是不可理喻,真不知道王小三隻咋忍受的。隻告訴姚滿屯和王三全,吃了飯要趕緊上山。

    王玉花麻利的做了飯,誰知道狗蛋傢更快,王虎也早早吃完了。姚滿屯和王三全拿著烙饃捲上菜,邊吃邊走。

    村裡人都問幾個人乾啥去的,乾活都不乾了。幾人笑笑也不說,快速上了山。

    王若萍已經餓的肚子咕咕叫了,看著姚若溪三個吃著餡餅,還分著吃蔥油餅和菜饃,她最終擋不住饑餓,朝王若霞過來,「大姐!我餓了,給我吃點。」潛意識裡,她不敢去找姚若溪要吃的。

    王若霞看她捂著肚子,想了想,給了她一塊菜饃一半蔥油餅,「你是當姐的,以後再不能說話那麼難聽了。三妹還是小的,你不說讓著她,咋還能欺負她!?」

    王若萍唔唔的吃著,像是應王若霞的話,眼裡卻是不以為然。小三這賤丫頭啥都跟她搶,現在又纏著元榮哥,不讓他跟自己好,她恨不得掐死她,還對那賤丫頭好?她纔沒那麼蠢!

    吃完東西,不餓了,王若萍又自動自發的拿了幾個野果子吃,一點都不客氣。

    等待中,姚滿屯幾個呼哧呼哧的喘著氣上了山,原來幾個人都很興奮,沒歇勁兒,直接急忙趕來的。

    王寶柱累的直接癱坐在地上不想再動了。

    「好傢夥!這有兩百斤啊!」王虎的大嗓門滿是興奮道。

    狗蛋爹也高興的在陷阱週圍轉了好幾圈,累的掐著腰,「這不知道誰挖的陷阱,倒是讓你們幾個小的撿了大便宜啊!」

    姚滿屯看大閨女的臉色,猜到了這野豬不是撿的,而是她們幾個孩子獵到的,心下微微遺憾。

    「搬迴傢,今兒個晚上殺了就能吃肉了。上迴那牛雜湯真他媽夠味兒!今兒個再做一頓豬雜湯吧!豬肉明兒個一早去縣裡賣。」王虎哈哈大笑,彷彿美食銀子都已經擺在了眼前。

    王三全也高興的呵呵直笑,「先歇一會,等歇過勁兒了,再把這野豬搬下山。不然今兒個就不趕趟了。」

    狗蛋爺爺揹著手和王三全說起話來。

    姚若溪看野果子沒多少了,讓都拿給了狗蛋爺爺和王三全。

    王元榮和狗蛋出去一趟,不時又兜迴來不少野果子。

    眾人也不洗,直接在袖子上擦擦,卡嚓就咬著吃。

    等吃完野果子,歇息過,閤力喊著一二,把野種拉出來,用繩子捆了,吊在木棒上,幾個人擡著下山。換姚滿屯歇手的時候,他就揹著姚若溪走。

    一路上歇了好幾迴,總算把這頭大野豬擡迴了村。

    吳氏和王玉花,狗蛋孃幾個都迎上來,有那沒下地的也都圍過來,羨慕不已。

    「擡我傢來殺吧!叫若霞和小溪來我傢教桂枝和桂香做那豬雜湯,今晚都在我傢吃飯吧!」吳氏看看狗蛋孃,又看看程氏,站出來說道。狗蛋傢生活苦些,狗蛋奶奶生病花了傢裡大半積蓄也沒治好,還是去了,她們傢平時吃是吃雜面的。雖然在他傢殺豬能多佔點便宜,但這些個人都去吃飯,隻怕劃不來了。而程氏,吳氏不喜歡她,真都去程氏傢吃飯,她肯定捨不得。而去王元榮傢,她們都不自在,感覺不是一撮的人。

    程氏歡喜的神色一僵,臉就有些拉下來了。

    「我早上提的酵母,晌午特意接了發面,都是純白面的。這會已經發起來了,桂枝已經在凖備蒸饃饃了。」吳氏笑著招呼眾人。

    程氏被噎了下,她傢裡可沒凖備啥,她隻凖備了自傢大吃一頓,發些財。

    眾人見吳氏凖備的齊全,也就不再說啥,把野豬擡去了王虎傢。

    狗蛋孃感激她的週道體諒,「我來幫忙!」然後叫了大兒子毛蛋迴去扯菜過來,扯王寶柱傢沒種的菜。

    王玉花看著就覺得她也該拿點啥來,不讓一傢幾口都在人傢這吃喝一頓,卻空著手也不太好看。

    「去把鐵花送來的那壺酒拿來。我跟老哥哥和王虎兄弟喝兩盅。」王三全藏了一壺酒,是八月十五沒捨得喝的。

    程氏很是不捨,卻也隻能看著王玉花跑迴傢拿了酒過來。

    吳氏忙活著燒了一大鍋熱水,野豬還有呼吸,雖然進氣多出氣少,姚滿屯和王虎幾個把野豬殺了,放了血,舀了滾水燙豬褪毛。

    「這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姚若溪看著滾滾的水澆在野豬身上,輕聲道。

    王桂香噗嗤一聲笑出來,見狗蛋幾個看過來,忙捂著嘴。

    「小溪雖然話少,沒想到說話還挺逗。」王桂枝笑道。

    「我三妹不叫小溪了,叫若溪!」王若霞又強調一遍。

    「…我是覺得叫小溪親切的。不過若溪可比小溪好聽呢!以後就叫若溪吧!」王桂枝比較大了,懂得王若霞在乎啥,忙改了口叫若溪。

    那邊狗蛋弟弟寶蛋嚷著要豬尿泡,原來野豬已經殺好了。

    狗蛋爹摘了豬尿泡拿到一遍,寶蛋追著要。狗蛋爹放在高地方,「等會爹給你吹起來,先到一邊玩。」

    王若萍眼巴巴的看著,她也想要來踢球玩,可沒人理會她,不滿的撇了撇嘴。

    農忙的時節,王虎傢裡異常熱鬧,可這野豬不是一傢的,王虎也沒好意思叫別人來吃飯。

    王桂香把饃饃蒸出來,大竹筐子裝了一筐子白面饃饃。王玉花上次洗了牛雜,正在和吳氏,狗蛋孃一塊洗豬雜。

    「以前都是用鹽搓,沒想到還這麼精細的。先用鹼,再用醋,再用鹽,這下可真是乾淨透了。怪不得那個牛雜湯那麼香呢!」狗蛋孃嘖嘖兩聲。

    「三全嫂子和玉花都是好茶飯,做的飯菜都能香老遠。」吳氏也誇了一句,其實她對王玉花是有些同情的,雖然跟著親爹孃過,不用受婆婆妯娌的氣,可日子也沒見得多好。她看了眼坐在旁邊歇息的程氏大大的肚子,眼下這情況,還真讓人高興不起來。

    幾個人說這話,狗蛋幾個在吹那個豬尿泡。廚屋裡,王桂香燒鍋,王桂枝燒了料,大鍋裡換了水,等所有豬雜都洗好,直接上鍋煮一遍,再洗淨切小,和炒好的料菜一塊煮豬雜湯。

    「就是這個味兒!」狗蛋爹站在出屋門口吸了兩口氣,咧嘴笑起來。

    其實豬雜跟牛雜做出來的味兒還是不一樣的,不過都很夠味兒,也就沒人反駁他。

    因為人多,王虎把方桌搬了出來,「你們在堂屋吃,我們老爺們兒就在外面喝了。」他媳婦兒受不了滿屋子酒氣味兒,在外面喝的爽快,還容易收拾。

    吳氏就在堂屋裡擺了桌,和王玉花,程氏,狗蛋孃,帶著姚若溪,王若霞王若萍,王桂枝和王桂香,加上纔五歲的寶蛋一塊坐了滿滿一桌子。

    外面王虎還請了王元榮爹王富興,叫了王元培來,給杜氏送了菜。

    王元培一看就看中了圓鼓鼓的豬尿泡,非要拿走。

    寶蛋拿著不捨得鬆手,更別說給他了。

    狗蛋看著過去哄了寶蛋,讓他把豬尿泡給王元培,明兒個給他買糖葫蘆吃。

    寶蛋不捨的把豬尿泡給了王元培。整頓飯都含著淚吃的。

    因為都知道,玩的東西到了王元培那,他們就沒希望了。王元培一定會把東西用最快的速度玩膩,玩壞。

    肉沒敢吃,隻炒了豬脖子肉,煮了豬頭肉出來做的菜。

    吃完飯王虎跟王富興去拿了大稱過來,稱了豬肉,還有一百六十三斤重。

    「這豬肉先放著,明兒個一早再稱一遍,看還是不是這斤兩兒,少沒少。」王虎打個嗝兒像眾人保證。

    姚若溪看著那麼多豬肉,給王元榮使了個眼色。

    王元榮上前兩步道,「這豬肉夠多,咱們辛苦一場總得吃點。要不砍些肉一傢分些吧!」

    這個提議讓眾人心動,雖然能賣不少錢,可畢竟農忙累的狠,總想多貼補些肉吃。

    狗蛋孃猶豫道,「我們傢的肉就不要了,多換些錢吧。」

    狗蛋爹看幾傢都捨得吃,總不能就他傢捨不得吃。再說這野豬肉又不是買來的,又沒要錢,他看看眼巴巴的仨兒子,大手一擺,「換啥錢,割了吃肉!」傢裡又不是過不去。

    王虎就和姚滿屯操刀,一傢砍了有十斤肉。

    狗蛋孃吸了吸氣,直覺的太多了。

    剩下的還有一百二十斤低稱,放在了王虎傢裡。

    王三全拎著肉迴傢對姚滿屯道,「這肉砍一半,明兒個迴來就給你爹送去吧!讓他們也嘗嘗。」

    程氏的臉色刷的一下就陰下來,「沒來就沒多少,再砍一半,兩頓都不夠吃的。」

    「兩頓還不夠?你打算吃多少!」王三全瞪她一眼,拿刀親自把肉切成了兩半。給槐樹村送些好處,以後三閨女一傢真迴去,那邊也能看在這些東西的份兒上,三閨女的日子好過些。

    姚若溪看王玉花的反應,好像根本沒有明白王三全的意思,還一副不該給苗氏送那麼多肉的樣子。她微微皺眉。就王玉花這樣的腦子,真要到苗氏手底下過活,能被整的有苦說不出,淒慘悲苦。

    姚滿屯很是感激,這也是他一直對王三全敬重的原因之一。

    一覺睡到天明,吃完飯,姚滿屯就和王虎,狗蛋爹,王元榮,狗蛋寶柱幾個趕著騾車,拉著野豬肉去了新安縣。

    因為有了上次經驗,姚滿屯的建議,他們直接把野豬肉拉到了長青酒樓。以五十五文錢一斤的價格,賣了六千六百文錢。

    因是四傢分,一傢就分得了一千六百五十文錢。

    狗蛋爹拿著分到的錢又有點後悔,要是不砍掉那幾十斤肉,怕是能分更多。

    從新安縣迴來,吃了晌午飯,姚滿屯就藉用了王元榮傢的騾車去給姚正中苗氏送肉。

    姚若溪看他動作一頓,撇了眼堂屋,和王若霞對視一眼。程氏在那肉上做手腳了!

    其實也沒別的,就是程氏偷偷把那肉切下來一小塊,有半斤多的樣子。

    可是這卻讓姚滿屯心裡有些不舒服了。

    肉送到槐樹村,苗氏還挺高興,這些日子都累的不輕,有了肉正好解解饞也解解乏,貼貼秋膘兒。

    姚滿倉一直追問,賣了多少錢,再哪獵到的野豬,王三全傢留了多少肉。

    「你這兩天還要上山吧?我也跟你去!」他不信老二能獵到東西,他獵不到。

    姚富貴眼神轉了轉,看姚滿屯的目光有些變了。又是野兔子,獐子,野豬的,他這二哥就算沒有王三全傢的貼補,以後的日子怕是過的也不差了!

    「二哥!有好事兒也別忘了弟弟我啊!你幾個侄兒侄女可都常年見不到肉,我們累死累活掙那仨瓜倆棗也都貼給文昌幾個唸書了,平常連葷腥都少見呢!」

    姚滿屯有些不知道咋接話,「也不是我獵到的,我就幫著去擡了下山。是村上王富興傢兒子和幾個丫頭在山上玩,碰見的。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哪有這麼好的事兒!真有這好事兒,我也想去碰一個了!」毛氏一邊剝著玉米,一邊嗤笑道。

    姚滿屯不說話,低著頭剝玉米。

    姚富貴看他不說話,就靠過來,「二哥!說真的,等農閒弟弟跟你一塊上山。」

    他一直盯著姚滿屯,大有你不答應不行的架勢。姚滿屯猶豫了下,答應了。

    姚富貴這纔心滿意足的笑了。

    日頭落西的時候,姚正中看姚滿屯還在幫剝玉米,讓他迴去了。

    程氏看晚歸的姚滿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傢裡一堆活兒沒乾,還能在外頭溜達一天。」

    不過想到一兩多銀子,又叫了姚若溪,「明兒個你們再去山上轉轉吧!讓你孃給你們烙餅吃。」

    姚若溪沒吭聲,她不喜歡吃王玉花烙的餅,而她昨兒個已經去了一趟,雖然迴來有姚滿屯揹了會,可不緩個幾天,是不好再去山上的。

    王元榮三個卻沒那些顧忌,仨人又跑了一趟山上,把之前下的套子收了六隻野兔子,兩隻野山雞。悄悄送去長青酒樓,換了錢迴來悄悄分給姚若溪。

    「你上次說的那個後天鍛煉,是咋個鍛煉?」王元榮還惦記著前兩天說的武功。

    「先練體質,再練武功……是氣功…。」姚若溪眼神微閃,爺爺教她練的那吐納好像是氣功來著,真要是煉成了據說不光強身健體,還能胸口碎大石,鐵佈衫金鍾罩……她是不太相信的。因為她練了十來年,也就隻睡覺的時候比較好睡。也可能是因為她腿瘸。

    「氣功?」王元榮眼底飛快的閃過探視,心裡卻知道姚若溪肯定不會說,「那你說該咋練?練好了,以後打獵我們也有勁兒搬獵物了!不然有能力打到獵物,卻沒本事搬下來也丟人的。」

    「長跑,負重,鍛煉身體各項機能……」姚若溪看傢裡玉米都剝完了,暫時沒啥事兒,就出來到山坡上,給幾個人講了鍛煉的各種方法。

    王寶柱聽的很感興趣,可聽完說讓他每樣都要鍛煉,抽著嘴角搖頭。他天天上學下學,從三王嶺到八裡鎮,再從八裡鎮到三王嶺,一天來迴十六裡路,都累得不行了。再苦練,他撐不住的。

    「那就明兒個開始吧!」王元榮立馬製定了計劃。

    王寶柱急忙轉移話題,「若溪!你再用樹葉吹吹那個曲子吧!我二姐說可好聽了。」就是吹完那個曲子牛丟了,二姐沒好再提。

    姚若溪讓他幫忙摘了幾片葉子,《走在山間的小路上》緩緩響起。

    「我見過拉二胡,敲大鼓,嗩吶喇叭的,沒想到樹葉還能吹曲子。」狗蛋也摘了樹葉吹,卻總是把樹葉吹爛。

    王元榮試了下,不過也沒成,流氓哨他倒是會吹。

    王慧麗在山下聽到那吹樹葉的聲音,憤恨的跑上山坡。姚若溪已經從另一邊下去,王元榮幾個遠遠綴在後面。王慧麗上去攔住了王元榮。

    姚若溪不知道王元榮說了啥,隻見王慧麗是哭著跑下山坡的。

    次一天,王若萍就又和王慧麗偷偷玩在了一起。

    姚若溪則不再出門,在傢帶小四,幫著做飯,練字,跟王桂香學學針線,也順便教王桂香識些字。

    種了麥子沒幾天,又下了一場雨,陰幾天,晴兩天,再陰幾天再晴幾天,一直到九月了大半,一場大雨砸下來,秋風颯颯的吹起了涼意。

    王若萍迴來拉著王玉花鬧新衣裳,「我的棉襖還是大前年做的,都不能穿了。給小三穿吧!我該做新棉襖了!」她躥得快,跟王若霞高低差不多,所以舊衣裳倒是沒穿多少,都是把穿剩下的給姚若溪穿。

    「三丫頭今年也做件新棉襖吧!」王玉花看看姚若溪身上打著補丁的褂子,覺得也該給三閨女做件衣裳。說不定就很快的招來個弟弟了。

    王若萍臉色一下不好了,她是給自己要新棉襖的,咋變成給小三那賤丫頭了?

    「小三現在還小,又長得快,給我做就行了。我那舊的小了,給她穿正好。」

    「你那棉襖放出來一截還能再穿一年。」王玉花不為所動。

    程氏皺著眉毛道,「若萍說的也是,小三的棉襖也能再穿一年的。」

    「她那棉襖不暖和了吧。天再冷就沒法上山了。」王若霞小心翼翼的看著王玉花。三妹都沒穿過新衣裳的,都是撿她和若萍的舊衣裳。

    一個棉襖要要好幾百文錢,程氏聽的臉色有些不好,可又想讓姚若溪上山打獵,最後權衡利弊,不情願道,「做就做吧!若霞和若萍今年就不做了,去年的棉襖都還能穿好久呢!」

    「噯!」王若霞高興的應聲,她的棉襖裡面掖了一截,放出來又大一圈,還能再穿的。

    王若萍陰沈著小臉,憤恨的瞪姚若溪。一副要吃人一塊肉的樣子。

    王玉花從程氏那拿了四百文錢,趕集買了塊綠底紅花的棉佈,稱了幾斤棉花迴來。

    姚若溪看見那佈的顏色和花,眨眨眼,「給我做棉襖?」

    「是啊!迴頭領口袖口我幫你繡上花。」王若霞想到她拿妹妹的新棉襖練手,有些不好意思。

    姚若溪忍著嘴角纔沒抽。紅配綠,經典色啊!

    王玉花停了納鞋底,讓程氏幫著畫了線,剪了佈片子。裡子就用她櫃子裡存的一塊杏黃棉佈。

    姚若溪一看,忍不住湊上來,叫王玉花,「用這塊佈做表子,那塊花佈做裡子吧!」

    「這黃的顏色這麼素,咋能做表兒,你又穿不乾淨。」王玉花擺手讓她一邊玩去。

    「我能穿乾淨。就用這個做表兒吧!」姚若溪態度硬起來,那紅配綠的花佈看著也是挺好看,可跟杏黃色的一比就不行了。再說她也喜歡素色,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不亂跑亂蹭。

    王玉花還是覺得紅配綠好看,不過這棉襖是給三閨女做的,她說了,也就把表裡調換了一下。這穿棉襖外面都是要罩件外穿的褂子,到時候也看不見。

    王若霞搜尋了她所有的繡線,王桂香也送來幾樣,和王若霞討論繡啥樣的花,配啥樣的繡線。

    最後定下了還繡姚若溪喜歡的小野花,領口繡纏枝的,下擺和袖口繡折枝的。繡好了像從下擺裡長出來的片片小野花一樣,野趣十足。

    姚若溪很喜歡,王若萍很嫉恨。

    王玉花又用剩下的碎佈給小四做了件小襖小棉褲。把姚若溪去年的棉襖拆了,棉花拿出來填進了棉褲裡。

    程氏就開始催姚若溪幾個上山,好像給她做了棉襖,她不上山打獵就對不起人一樣。

    這時候姚滿倉和姚富貴過來了,說要跟姚滿屯一塊去打獵的。

    看倆人一副來分錢的樣子,程氏的臉陰沈的滴水。

    大哥三弟過來,姚滿屯也不好說拒絕,況且又是之前答應的,跟王三全招呼了一聲,就帶姚滿倉和姚富貴上山。

    姚富貴卻站著沒動,笑嘿嘿的看向姚若溪幾個,「聽說二哥之前打獵都是跟幾個侄女一塊去的,每迴都能有收獲,今兒個也得侄女給咱們帶帶路了。」

    王若萍喊著要去。

    姚若溪卻沒有興趣。逗著王若霞懷裡的小四沒動地方。

    「她們丫頭走路都不行的,哪能跟著進深山打獵啊。碰見那野豬也是趕巧在外面玩。還是元榮他們幾個發現的。再說小溪腿腳也不好。」男人打獵不像小孩子,肯定亂跑亂逛尋找獵物。姚滿屯不希望帶閨女去,這一路光累小孩都受不住。

    「算了!幾個丫頭片子去了還礙事呢!」姚滿倉嚷嚷著讓快些走,別耽誤功夫。

    姚富貴撇了眼等不及的姚滿倉,沒有聽勸,「小三也就是去帶帶路,她小孩子沒幾斤重,咱們三個大男人,一人揹一會也就是了。」非要姚若溪跟著一塊去的架勢。

    姚滿屯沒辦法,看他不退讓,隻好帶了姚若溪一塊。王若萍也在後面跟著,非得一塊去。

    幾個人一走,程氏就氣的罵了起來,「這一傢都是啥東西?!」

    王玉花看看她沒有接聲,心裡發慌。姚滿屯根本不行,對他哥弟都退讓的很,真要去了槐樹村,一傢人會被踩死在腳底下的,她會被苗氏和毛氏她們欺負的活不下的!

    而今兒個姚滿倉幾個出師不利,剛到山上就突然下雨了,姚滿屯忙揹著姚若溪帶姚滿倉和姚富貴迴來了。

    「這秋雨下起來就沒玩沒了,這幾天打不成了。」程氏皮笑肉不笑的下逐客令。

    姚富貴出門前也是做了些凖備的,「這雨怕是下不長,等明兒個天一晴,那山上的動物出來活動,咱們保凖能找到,還能多打些。」雨天過後,腳印和糞便也會更明顯的。

    他的意思是要住下來了,程氏氣的慪火,王三全看了眼姚滿屯,笑呵呵的答應了。

    隻是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沒有一點停下的跡象。姚富貴暗罵老天爺搗亂,隻得和姚滿倉迴傢去了。

    姚滿倉不悅的嘟囔著空手迴傢。

    王三全要去逮隻雞給姚滿倉拿迴傢,程氏挺著大肚子攔住他,「你這是想乾啥?啥好東西都往那送,傢裡都要被搬空了!」

    「不過就是一隻雞,那邊好了,以後玉花一傢真要過去,也會給玉花些好日子過,不會隨便磋磨她。」王三全擰著眉毛。還有他閨女沒有兄弟,在婆傢本就被人瞧不起。就算有了兒子也纔小小一個,哪能給出頭,還不由著婆傢欺壓了!?

    「玉花,玉花!也不能為了玉花就把傢搬空吧!讓她留傢裡招贅,過了這些年好日子,白吃白喝的養著她們一傢子,現在還得往她婆傢去貼東西啊!?」程氏怒道。

    這話說完,在外聽著的王玉花就愣住了,隻覺得通體發寒,心裡壓抑的憤怒惱恨一下子如決堤了一般猛沖出來,刺激著她搖搖慾墜的神經。

    之後王三全和程氏又說了啥,她完全沒聽清,隻見王三全還是抓了一隻雞追著姚滿屯出門,給姚滿倉和姚富貴送去。程氏眼裡閃著恨意和怒火,突然的王玉花腦中閃過王金花關切的臉,她說,‘孃要是不生就好了。’

    要是不生……

    王玉花腦子有些混沌,像迷了眼一樣,看程氏小心翼翼的往屋裡走,她伸出手往前推。

    姚若溪被姚富貴拉著問打獵的事兒,好容易脫水從門外急忙忙趕迴來,看見院子裡的情況,剎那間就驚出一身冷汗,厲聲喝罵,「王若萍你住手!」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7:50:49

第061章:要掉進狼窩了


    王若萍一直跟在王玉花的,也把程氏和王三全的話聽了個真切,她看著王玉花恍惚混沌的樣子,臉上憤恨猙獰的伸出手,腳下卻沒有動,而程氏已經嘟囔低罵著走了兩步,王玉花雖然伸出了手,卻根本夠不著程氏了,她想到啥,眼珠子一轉,上前一步,就一手拉王玉花往程氏身上撞,一手去推程氏。

    隻要姥姥不生小舅舅,她們就不用走!她也可以留在傢裡招贅上門,那傳傢的寶貝就是自己的了!

    姚若溪千鈞一發之際,厲聲猛喝了一聲。王若萍本就做賊心虛,當即嚇的一個哆嗦,腳下也滑了,一個趔趄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臨倒下前她本能的夢拉了王玉花一把,王玉花仿若被當頭打了一棒,猛地驚醒,看王若萍向程氏倒去,她渾身汗毛刺啦立了起來,急忙伸手拉住王若萍。

    王若萍也怕摔倒,正好王玉花伸著胳膊,她一把就抓住了王玉花的胳膊,可王玉花剛在做針線,袖子上別這一根針,她抓的急,針一下紥到肉裡,刺痛傳來,她慘叫一聲,急忙甩開手,倒下去的瞬間,亂抓的,拽住了程氏的裙子。

    程氏驚的臉色煞白,驚叫著想躲開,腳下卻滑了,眼看著要往後栽。

    姚若溪心跳驟然停了下,看王玉花瞪大了眼,她急忙大喊,「墊揹!墊揹!」程氏本就年紀大了,能再懷上都差不多稱是奇跡了,她雖然身體強健,可畢竟懷孕的婦女牴抗力和體能都會下降。從懷孕以來她氣性不斷,還見過紅,胎位不大穩固,要是這一摔,很有可能一屍兩命……沒有氣墊,王玉花要是給程氏當墊揹,或許還有救。

    王玉花完全嚇傻眼了,也驚著了,姚若溪這邊一喝喊,她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下意識的倒在地上,倒在了程氏身下。給程氏當了墊揹的。

    「啊啊……」程氏嚇的心都飛到嗓子眼了,她身子重,撲通倒在地上,雖然有王玉花和王若萍墊揹,還是驚嚇不輕,也摔了下。

  肚子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全身的冷汗一瞬間就冒了出來,她面色白如素膏,都忘了起來。

    王若萍被王玉花和程氏砸的差點翻白眼,掙紥著推砸在身上的程氏。

    哄小四睡覺的王若霞出來,愣愣的倒在地上的三人,一臉不敢置信,又不知所措。

    「爹!姥爺!」姚若溪急忙迴頭就喊人。

    王三全送了東西已經先一步迴來,聽見姚若溪尖喝聲就奔了迴來,又她叫人,拔腿跑迴來。

    程氏正被王若萍掙紥推的側過身,地上已經流了一灘血水,越來越多。

    王三全腦子嗡的一聲,腳步踉蹌的過來,臉色一白慘白。

    姚若溪一直防備著發生今兒個的事兒,還算鎮定,拄著柺杖快步走來,急急吩咐,「大姐快去收拾床鋪,孃已經把東西都拾掇好了,你趕緊伸好!姥爺快把姥姥弄起來,叫產婆來!去燒熱水!」

    這一刻姚若溪慶幸,她奶奶忙人包過小孩。她們離縣醫院遠,那嬸子算錯了產期,在傢裡生了。

    姚滿屯也急忙趕迴來,大傢都慌了手腳。

    王玉花也是生過幾個的,有經驗,和王三全攙程氏起來。姚滿屯這會也顧忌不了旁的,上來幫忙擡程氏。

    程氏嚇的直哭,喊著‘活不成了’。

    王若霞已經把床鋪好,是王玉花做的麥稭稈墊子,上面又做了草木灰墊子。

    姚滿屯幫著把程氏擡迴屋裡,跑出去請產婆。

    「叫郎中一起!」姚若溪喊了一聲,提醒他。

    「好!」姚滿屯應著聲,人已經跑的沒影兒了。

    王玉花慌慌張張的到廚屋燒熱水。

    沒人去追究王若萍。她如驚弓之鳥,慌不擇路的就要跑。

    姚若溪匡當一聲關上了門,閂住,眸光淩厲的盯著她。王若萍纔八歲不到九歲,牙纔剛換齊,上次推王小溪,害的王小溪一命嗚呼。要說無意,這次確實故意,程氏再不好,也疼了她這麼些年,竟然敢下手去推程氏,還要藉用王玉花的手。如果她沒有急著趕迴來,現在隻怕就是王玉花推倒了程氏。程氏摔在門檻上,一屍兩命了!

    「誰教你的這些?」要說王玉花跟她說,以前還或許,從她穿越來整治了她幾迴,程氏和王玉花都不再寵著她,更加不待見她,王玉花也不可能跟她說這些,或者教給她這些。

    王若萍嚇的兩腿發抖站不穩,面無血色隻一個勁兒否認,「不是我!不是我乾的!」

    「迴你屋裡去!」姚若溪親眼看見,容不得她牴賴。而且……王若萍乾的,又跟王玉花乾的差別多少?她們是一傢人,不管咋說,程氏都會認定是她們想害程氏。王三全偶爾的公道在這也不管用,同樣會這麼想。

    「我不去!你讓開!讓我出去!」王若萍現在唯一想到的就是跑,可姚若溪堵著大門,她現在嚇的全身發軟,隻能色厲內荏的叫喊。

    「你說出誰讓你乾的,我就讓你出去。」姚若溪挑著眉毛,語氣緩和。

    「沒有!不是我乾的!是……是孃!對!是孃要推姥姥的!不是我!」王若萍的強項就是牴賴和誣賴。她一下子就找到了頭兒。

    姚若溪聽到腳步聲和議論聲,不再問她話,靠在大門上,拿著柺杖對著王若萍,她要是敢搶門,她就打。

    王若萍急了,上來就要打姚若溪。她以前也打過,就不信還打不過她一個瘸子!

    不等她沖上來動手,姚若溪柺杖照她肩膀搗了下,王若萍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

    外面姚滿屯叫了郎中和穩婆過來,拍門,「開開門!郎中過來了!」

    姚若溪快速打開門,讓姚滿屯帶人進來,不等外面看熱鬧的,匡當一聲又關上。

    王若萍沒有找到機會跑出去,撞在了門上。

    「爹!二姐撞邪了!先把她弄到屋裡鎖起來!」姚若溪沈聲叫姚滿屯。

    姚滿屯驚詫的瞪著眼,看王若萍驚慌的樣子,扭頭看堂屋門外不遠的血跡,他腦中閃過的想法讓他不敢相信。

    王若萍又叫又罵,真跟瘋了一樣要奪門跑出去,又上來抓住姚若溪要打人。

    姚滿屯壓下心裡的驚震,兩步沖上來,擒住王若萍。她又踢又打,不過小孩子哪比得過姚滿屯常年乾活的壯漢子,直接被拎著送迴了她的小間,門被姚若溪從外面掛上了鎖。

    「還想活就給我老實閉嘴!」外面圍了不少人,都是關注程氏肚子的,王若萍又喊又叫,不用一會時間,村裡就能傳遍王玉花為了不迴婆傢,要害死親孃或親弟妹的話。

    王若萍隔著門縫看她冷厲冰寒的眼神,嚇的通體一寒,張張嘴,不敢再亂喊亂叫。

    王玉花和王若霞也忙翻了。

    姚若溪讓王若霞去跑腿兒,她坐下燒水。

    程氏的情況很不樂觀,她受了驚嚇,定不下來心,一直覺得自己要是死了。

    穩婆和王三全都一再勸她,效果卻不大。

    郎中開了一劑鎮定丸給她吃,程氏稍微鎮定,血卻流個不止。

    「這情況,要凖備人參了。否則倆人都不保。」王郎中慎重的對王三全道。

    王三全的手一直抖著,一聽要凖備人參,轉身就去找銀子。

    傢裡的積蓄全拿出來,也纔十幾兩銀子,王鐵花今年纔嫁的,為了給她凖備嫁妝,差點把傢裡掏乾,還是程氏多個私心,纔多留了點。隻是這十幾兩銀子根本買不了王郎中要的人參。

    「去藉吧!」穩婆提醒王三全。

    去哪藉?現在情況危急的很。

    王三全想到王元榮,和姚滿屯一塊出去找到了王元榮傢。

    傢裡卻沒有人,杜氏竟是帶著小兒子走孃傢去了。

    人命關天的危急時刻,程氏又怕是王若萍推的,或者王玉花也……姚滿屯這會顧不上藏錢暴露的後果,迴來就找姚若溪。

    王三全這會也顧不得姚若溪哪來的錢,眼眶發紅的看著姚若溪,「三丫頭!快拿錢救救你姥姥啊!」

    姚若溪看姚滿屯著急懇求的目光,忍不住暗歎口氣,轉身迴屋找了放零錢的地方,拿了十五兩銀子碎銀子出來給王三全。

    王三全也來不及數,抓著銀子就和姚滿屯出去買人參。

    八裡鎮一來一迴十六裡路,姚滿屯就算是劉翔也好一會纔能迴來。

    姚若溪讓王玉花做了碗糖水雞蛋端給程氏,隻要能吃,就還能積攢力氣。

    幾個人焦心的等著,王若霞燒了兩大鍋的熱水,就緊緊的抓著姚若溪的手。

    時間一寸寸過去,眼看天快要黑了,姚滿屯和王三全拿著一截人參沖進來。

    參湯參茶給程氏喝下,又吃了鎮定丸,程氏迴勁兒了不少。

    姚若溪和王若霞都被趕到了廚屋裡,隻王玉花打下手。姚滿屯和王三全陪著郎中在院子裡等。

    滿院子上空都盤旋著程氏慘嚎。

    錢氏敲門沒進來,站在牆頭那邊招呼,「生了沒啊?要不要幫忙啊?是兒子是閨女啊?」幸災樂禍的笑著。

    「原來發財嬸子會爬牆,你上我傢來好容易啊!」姚若溪揚聲接上她的話。

    錢氏臉色一僵,見王三全面色不善,撇著嘴道,「你小孩子咋說話的!還不都是鄰居,我關心關心你們傢情況,說的好像翻牆偷你傢東西了一樣!小小年紀嘴就那麼毒,長大了你孃不得發愁!」說完急忙下了梯子。

    外面村裡的閒著的人都在討論猜測程氏這胎生男生女,甚至有的人還開了賭局,賭程氏生男生女。

    有人說程氏老蚌懷珠,隻怕要達成所願,生個兒子的。王三全又不是大奸大惡受詛咒的人。

    就有人反駁,程氏生的都是閨女,這一個也不例外,不大可能生兒子。

    有人還能說著說著吵起來。

    不管別人都咋想咋說的,王玉花隻覺得這時間太過漫長,她希望程氏馬上生出來,看看是閨女還是兒子。又害怕,不想程氏那麼快生出來。真要是兒子,就立馬給她判刑了。

    二更天的時候,程氏嘶喊著叫了一聲,終於孩子落地了。

    「哎呀!是個兒子,恭喜恭喜了!」穩婆抱起孩子,嘴上說著恭喜,心下卻有些擔心,這孩子不足月,早產下來的。雖然懷孕後吃胖了不少,好像沒咋往孩子身上長肉。

    王三全聽見就呆住了。

    王郎中看過了孩子,給王三全道賀,「總算是後了!」

    王三全一瞬間老淚縱橫,他盼了大半輩子,已經沒指望了,沒想到這時候了,竟然真的老來得子!

    王玉花身子一軟,抽空力氣了一樣,頹然的倒在地上。

    姚滿屯心裡既復雜又很是高興,岳母生了兒子,她們一傢就能離開三王嶺,迴槐樹村去了。孩子們以後也能改迴原本的姓姚了。

    姚若溪也鬆了口氣,程氏終於生下了兒子,她們一傢也能很快跟程氏說拜拜了。不過她看看姚滿屯的神色,前路卻不容樂觀。苗氏那可比程氏厲害,還有毛氏和許氏幫忙,三房人一塊,她們一傢去了,跟掉進狼窩也差不離了。

    姚正中是看不出來偏多少,不過當年能點頭答應把姚滿屯送出來入贅,也不會多喜歡她們了。苗氏那是絕對偏心眼沒邊的,看毛氏和許氏做飯,她不伸手,最多站旁邊看看就能想象到,她們傢去了,苗氏會咋磋磨王玉花。

    王玉花失魂落魄的癱坐在地上,嘴脣喃喃的不知道說啥。

    新出生的嬰兒像小貓一樣,被穩婆小心的抱在包被裡,一直哭著個不停。

    程氏已經力竭,啞著喉嚨要孩子。穩婆忙把孩子抱給她,掀開包被讓她看,「放心吧!是個帶把的小子!你這輩子有兒子,有指望了!」

    程氏一把抱住孩子啕號大哭。卻是哭的揹過氣去。

    王郎中給她紥了針,讓熬的參湯再給她喝,就走了。

    穩婆把孩子抱給王玉花,「你孃這麼大年歲了,奶水就別想了,你正奶著小四,先給孩子餵餵奶吧!」

    不少人傢小姑子和小叔子生的晚,趕上了就吃嫂子的奶水長大的。

    王玉花也抱著孩子絕望的大哭起來,「完了!完了!我完了!」

    姚滿屯微皺了下眉毛,看向王三全。

    王三全先是驚嚇後是驚喜,這會迴過神來,看三閨女哭的淒慘絕望,「別哭了,玉花!你的事兒,爹都給你一點點打算著呢!」他想起姚若溪手裡的銀子,眸光深深的看了眼姚滿屯。能不吭不響存那麼些銀子,日子絕不會過不下去的!

    王玉花現在啥話都聽不進去,眼淚不要命的流。

    那穩婆看著她就歎口氣,她覺得王玉花能在孃傢過那麼些年已經算命好的了,不過以後迴了婆傢命就該不好了。她看著王若霞給程氏煮的參湯,讓煮些小米粥,雞蛋啥的給程氏吃,「…最好是燉隻雞。」

    王若霞一一應著,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王玉花幾個,把穩婆送了出去。

    門外擠著人想要來看程氏是不是真的生了兒子,特別下注的那些。

    不過看王三全眉宇間掩飾不住的興奮,王玉花哭的淚人一樣,也就知道結果了。

    姚若溪默默的幫著王若霞做了晚飯,飯菜端到桌上,王玉花沒上桌,王三全知道她接受不了,也就沒強逼她吃。

    王玉花撩起衣裳,餵起孩子。她不是狠毒的人,之前也是憤怒心寒難忍,有了推害程氏的可怕唸頭,卻也隻伸出手沒動腳。現在看著瘦巴巴的小弟弟餓的砸吧嘴,就給餵了奶。卻心痛的止不住,眼淚止不住的。

    吃了飯,王三全看著同樣吃飽的小兒子,忍不住想笑。想起今天的凶險還心有餘悸,一陣後怕之後他就想起引發今兒個這場凶險的原因了。

    「是若萍推了你姥姥?」他叫了姚若溪和王若霞問話,因為他聽到了姚若溪喝止王若萍住手。

    姚若溪知道不小心的話說不過去,「姥爺!我救了姥姥!」王若萍向害程氏,她卻是救下了程氏,算是一筆勾銷了吧!

    王三全看著姚若溪久久沒說話。因為這個外孫女說的不錯,是她喊著王玉花當了程氏的墊揹,後來更是無私的拿了私藏的銀子出來買人參救程氏。

    過了好一會,王三全皺著的眉毛擰了擰,「那不是一迴事兒,若萍這丫頭……」

    「中邪了!」姚若溪淡淡道。

    「爹!若萍她……」姚滿屯擔憂道,卻不知道如何為王若萍開脫。中邪?王若萍要中邪,為啥去推害程氏?

    「把若萍叫出來吧!」王三全雖然得了兒子高興,可對差點害死程氏和兒子的王若萍,他不可能不問問,也無法原諒。

    雖然姚若溪的意思救程氏和王若萍推害程氏牴消,但她絕對支持給王若萍個教訓。

    姚滿屯擰著眉毛去開西屋小間的門,把王若萍帶了出來。

    「跪下!」王三全冷眼盯著嚇的哆嗦的王若萍。

    王若萍已經哭的兩眼紅腫,小臉發白,她想逃,看屋裡人都盯著她,肯定是跑不掉,哆嗦著撲通跪下。

    「為啥推你姥姥?」王三全不相信程氏寵愛這麼些年的外孫女竟然會對她下手要害她。

    「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乾,是孃推的!她聽見姥姥說白吃白喝養我們,氣的渾身抖,姥姥進屋,她就伸手推了姥姥!」王若萍駕輕就熟的誣賴王玉花,反正壞事兒錯事兒都是別人做的,都不能是她王若萍做的!

    王玉花眼裡恨意驟起,陰狠的盯著王若萍,撲上來啪啪給了王若萍耳巴子,「你個賤丫頭!我打死你!當初就不該生了你,生下也該掐死你的討債鬼!你個該死的賤丫頭死妮子!我今兒個就打死了你!」

    王若萍哇的一聲哭嚎起來。

    姚滿屯上去拉王玉花。

    「你也跪下!」王三全冷聲喝了一句王玉花。

    王玉花一愣,看著他泛著肅冷的神情,想到之前她那可怕的唸頭,呆呆的跪在地上。

    姚滿屯也忙陪著跪下。

    王若霞擔憂的看看姚若溪,見她穩坐在一旁,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也跪。

    王三全已經開始說話,痛苦的閉上眼睛,「玉花!你真是太讓爹失望了!」

    王玉花跪著哭,說不出話。

    「玉花她隻是一時想岔了,爹!」姚滿屯懇切的求情。他理解王玉花不想走的心思,再說還有個傳傢的寶貝吊著她。

    王三全抹掉眼角的淚,「我大半輩子沒兒子,留了玉花你在傢招贅,說實話你大姐二姐都長的,我跟你孃商量了留你就是看你心性純良,沒啥心眼兒,雖然有些小脾氣,卻聽爹孃的話。從你孃懷孕你心慌不安,爹也都知道。之前不是都跟你說了,不會虧了你!?從那時候爹就在給你打算,也不怕滿屯聽了不舒服,我迴迴讓他送東西迴去,還不都是為了你能在公婆面前得幾分臉面!?你孃她就那個嘴,說法不過腦子,一輩子也改不了。懷了身子後她心裡得意起來了,我也知道,所以我處處壓著她。就算她再不好也是生你養你的孃,一輩子沒兒子被多少瞧不起欺負你也都知道,你咋就不為爹孃想想?」

    王玉花泣不成聲,她想的當然是自己,本該屬於她的,一下子要沒了,又前路艱難,她哪會受得了。

    姚滿屯也被人瞧不起了十來年,也知道王三全心裡苦,忍不住眼眶也紅了起來。

    「滿屯你也是。你孃她說話難聽,心思不壞。這些年我也知道你心裡壓著苦,傢裡的活我從來沒讓你多乾過,也沒逼著你乾過啥,也沒給你擺過臉子,說過重話。為的無非是希望你們都好,你能踏實的跟玉花好好過日子。」王三全說著眼淚也湧了出來。

    「爹!我都知道,所以敬重爹!爹說啥就是啥!」姚滿屯嗚嚥著應聲。

    王若霞直抹眼淚。姚若溪垂著眼。

    王三全深吸口氣,又接著道,「今年快入冬了,你們就還留在這邊過年吧!過完年再走!傢裡的存銀算是都花光了……這些日子我跟滿屯跑幾趟山,打些獵物,籌些錢。你們去了槐樹村總得有傍身的本錢,最起碼房子,地,都得籌算好了!那邊本來三房人擠在一塊,你們一傢再去了也不方便,就先在外面找塊地蓋幾間房子住。過些年存了錢再翻新的。再從這拉些糧食,開塊荒地,好好養個兩年,就出莊稼了!」他知道三閨女的性子和對苗氏的心思,不好直接說讓姚滿屯迴去不跟爹孃住,帶王玉花和孩子分傢,隻能隱晦點。

    王玉花聽著他替自己籌劃的,忍不住大哭著撲在地上,「爹!我錯了,爹!我錯了!我錯了啊!」

    姚滿屯也含淚給王三全磕頭。

    姚若溪眸光飛快的閃了下。

    王三全擺手讓姚滿屯和王玉花起來。姚滿屯起來了,王玉花趴在地上不起來。

    姚若溪擡眼看了看王若萍,叫王玉花,「孃!是不是你教給二姐去推姥姥的?」

    她問的突兀,幾個人都愣了下。

    「還是你跟她說過類似的話?」姚若溪直視王玉花的眼。

    「沒有!你們小孩子傢的,我跟你說這些乾啥?」王玉花茫然的搖頭。

    「那你是誰教給你一手拉著孃,一手推姥姥,推完了賴在孃身上?」姚若溪猛然大聲喝問,犀利的盯著王若萍。

    王若萍被她盯的幾乎跪不住,用手撐著地,隻一個勁兒的搖頭,「沒有!沒有!不是我乾的!是孃要推姥姥!不賴我!」

    「你已經牴賴不掉了。」姚若溪冷哼。前幾天桂香說過,王若萍又跟王慧麗校核在一起……會是王若萍說漏了嘴,王麻子傢人壞的事兒嗎?

    王若萍大哭,「我看孃推了我纔推的。」

    雖然承認了,卻再沒問出別的來。

    這不是審案,可以嚴刑逼供,姚若溪隻能皺著眉毛看王三全喝罵了王若萍一頓,罵她沒有良心,推害一直疼她的程氏,不學好,光學壞,「關在屋裡,不凖吃飯!不凖出來!」沒有說期限。

    王若萍的小間被從外面上了鎖,王玉花現在對二閨女簡直有想掐死的憤怒了,當然不會給王若萍求情。

    姚滿屯想給二閨女求情,覺得她也是跟王玉花一樣的想法了,可王三全態度很是堅決,他也沒好說。二閨女的確惹事兒,受過這個教訓也好,以後就能改好了。

    大半夜了,幾個人纔都歇下。

    天還不亮,屋裡就響起孩子的哭聲,小四被驚醒,也哭了起來。

    程氏的叫喊聲,孩子的哭聲,王玉花忙著哄孩子,又是餵奶。王若霞也忙起來凖備做飯。傢裡亂成了一鍋粥。

    等一切消停下來,天也大亮了。王若霞和姚若溪也做好了早飯,王三全殺了隻老母雞。

    堂屋裡傳出程氏興奮的笑聲。

    可沒一會,笑聲戛然而止,程氏嗷的一聲罵起來,「玉花你個沒良心的該死的妮子,我是你親孃,你竟然喪天良的要害我!你狼心狗肺的,你的心都讓狗吃了!我養活你這麼多年,給你養著幾個閨女,你竟然反倒要來害我!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留你在傢招贅!就該掐死了你!你個豬狗不如的東西,生養你就是讓你來害我的!」

    王玉花臉色難看的從堂屋出來,鑽進了廚屋。心虛的愧疚,心痠的惱怒,夾雜著絲絲心寒,各種復雜的攀咬著她。王玉花不知道該有個啥心情。

    程氏的謾罵一直沒聽,王三全喝止了幾迴都不管用。要不是孩子又哭起來,她昨兒個元氣大虧,能罵到晚上去。

    吃了早飯沒多會,王金花就過來了,拎著一兜雞蛋,一隻老母雞。

    在村外就聽人說了程氏生的是兒子,進門就笑的很是燦爛,坐在程氏旁邊抱著孩子,關心程氏身子的情況。

    沒多久,王鐵花也來了。也是一兜雞蛋,外加兩斤紅糖,「我說啥吧!孃懷著的時候就像兒子,果然生下來是兒子。爹孃以後有依靠了!」

    王玉花笑不出來,在廚屋裡忙活煮了小米粥,熬了雞湯,煮了雞蛋。讓王若霞端給程氏吃。

    程氏忍不住想跟倆閨女說說王玉花和王若萍乾的好事兒,她實在氣憤難消的,差點就老命打上了。

    王三全警告的看著她,不凖她亂喊亂說。

    王玉花有那推害程氏的心思就是不孝了,王若萍更是直接把程氏拉扯摔倒,這話要傳出去,不說別人咋看待王玉花一傢,苗氏那邊都能藉著這個讓姚滿屯休妻。

    「孃!你咋了?」王金花看她明明有話說,不禁詢問。

    「沒啥!就是昨兒個嚇著了!」程氏憋火的沒有說出來。

    王金花還要追問,王若霞端著雞湯過來給程氏。

    程氏抿抿嘴,接了雞湯喝起來。

    「哎呀!雞湯裡還加了人參啊!?」王鐵花驚訝無比。

    「昨天情況危險,買了人參,傢裡都掏空了!」程氏想起來就肉疼心疼的手抖。可要是沒有人參,她說不定就挺不過來了。心裡就恨王玉花和王若萍,竟然要害她。真是白養這麼大!

    「聞著這人參味兒,怕是老參呢!孃!多少銀子買的啊?」王鐵花忍不住打聽。

    「傢裡總共那幾兩銀子,都花乾了!」程氏也不知道具體多少,可王三全出去藉錢,那就說明自傢十幾兩銀子全沒了。

    王三全沒說從姚若溪那拿十五兩銀子的事兒給程氏,程氏還不知道姚若溪和姚滿屯存錢的事兒。

    王鐵花忍不住想說程氏不會利用,小三那死丫頭明明能搗鼓菜,還時不時獵到野兔子和野山雞,換到她手裡,那死丫頭早給她掙錢了!想想,王鐵花就心裡癢癢,憤恨的。

    王金花坐了會,出來找王玉花說話,「爹說你們傢咋辦沒?」

    「說了。」王玉花就把昨晚王三全說的打算告訴了她。

    「爹孃可真為你著想!」王金花呵呵笑道,眼裡陰色閃爍而過。

    「真著想就不會讓我去槐樹村了。」王玉花頹然的嘟囔道。

    「你們迴去,槐樹村那邊咋說的?房子,地都給你們分一份?」王金花雖然跟苗氏傢住的不僅,可兩個村子幾乎捱在一起,不知道的看著就像一個村,她可是知道苗氏的為人。

    王玉花想到八月十五去槐樹村走親戚,姚滿倉和姚富貴說的沒有她們傢一份傢產的話,心裡又煩躁起來。

    「要不跟爹孃商量商量,你們傢乾脆不會槐樹村了,在三王嶺不也一樣?你們單過。還能幫襯爹孃一把,還不用去看公婆妯娌的臉色。」王金花給她提議。

    王玉花眼神一亮,覺得這樣的辦法也是對現在來說最好的了,她有些等不及的想跟王三全商量,出去叫了王三全過來,說了她的想法。

    王三全皺著眉毛,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他心裡也矛盾的很,答應了,姚滿屯一傢就留在三王嶺,能幫襯他不少。畢竟現在兒子剛出生,姚滿屯一傢要走了,傢裡的活計啥都落到他們老兩口身上了。可那樣不說槐樹村答應不答應,別人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認為他利用上門女婿,自己都有兒子了還抓著不放,要上門過的女婿給他傢出力乾活。他再也不想受那些窩囊氣,那些鄙夷嘲笑的眼神,他想挺起腰桿子來。

    不答應,三閨女求的切,也會有人說他用完了就攆人。

    「這事兒等跟親傢商量過看,而且滿屯的樣子,是想迴槐樹村的。」

    王玉花頓時失望,她忘了姚滿屯了。同床共枕這些年,她可是知道姚滿屯一心想迴槐樹村的。

    姚若溪看過小四,拄著柺杖進來,見王玉花神色失望頹唐,王金花在安慰她,疑惑的打量王金花一眼。

    王鐵花端了程氏的碗進來,說是再要一碗。

    王玉花接了碗,又舀了碗雞湯給她。

    「孃還用上了人參,看來昨兒個挺凶險的?」王金花唏噓道。

    王玉花眼神閃爍,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吳氏和幾個媳婦來看程氏,王金花就出去招呼幾人。

    晌午飯雖然炒了肉,不過一律換成了小米粥,姚若溪還吃上了一個煮雞蛋。

    王金花拿著出來分的,「一人一個。」

    王鐵花還是想爭取姚若溪,拿著雞蛋遞給姚若溪,「若萍沒在?這個雞蛋給你吧!」

    「那丫頭不吃飯?說的進門就沒見到她呢!」王金花扭頭看王玉花。

    「她不舒服,晚上再說吧!」王玉花淡淡道,不願意多談。

    王金花微瞇了眼探究的看王玉花的神色,心裡猜測著出了啥事兒。

    程氏輕哼了一聲,抱著孩子哄。

    晌午飯過,王金花和王鐵花迴傢,王三全讓王鐵花有空給王銀花傢捎個信兒,滿月酒得過來的。

    晚上王元榮下了學迴來,過來找姚若溪。昨晚他就想過來問問情況,隻是大門緊閉,他也沒好進來。程氏生了兒子了,王小三以後要跟她爹姓姚了吧!

    「你們一傢都要搬走了?搬到槐樹村去?」槐樹村離三王嶺……好遠。

    「姥爺說過了年搬。」姚若溪點頭。

    王元榮皺起眉毛,果真要搬走了。

    「那個練氣功的法子,迴頭我教給你。」姚若溪是想寫,可她左手寫的字不能見人。

    王若霞燒了熱水,叫她迴去洗腳。

    王元榮應了聲,看她進去,皺著眉轉身迴傢。王若溪…姚若溪……

    屋裡王三全正在給孩子取名字,找來找去覺得都不閤適,臨睡了確定孩子名叫祖生。祖宗保佑,賜予的新生。

    洗三來看的不少人,紛紛誇贊程氏終於盼來了兒子。錢氏笑瞇瞇的擠到王玉花跟前,打聽王玉花一傢咋辦。

    王玉花心裡煩躁的很,沒好氣的打發了錢氏。

    等洗三一過,程氏就催著王三全去叫姚正中和苗氏過來商量把姚滿屯一傢子搬走的事兒。

    王三全說出了自己的打算,程氏頓時不滿了,「白養了她們這些年,還想要來害我,狼心狗肺的白眼狼!都這時候還想咋著?早搬走早乾淨的!」

    「祖生要不要吃奶?傢裡要不要人操持?」王三全是打定主意讓王玉花一傢住過了年再走的。

    程氏想到她沒有奶水,王祖生都是王玉花餵奶的,頓時沒話說了。氣悶了會哼聲道,「先頭就想害我們孃倆,誰知道她們都咋想的?」

    「你閉嘴!」王三全不悅的喝止她。程氏這樣的話,會讓本來沒有的事兒也說成有事兒了。

    程氏撇撇嘴,不再說話。

    「你管住自己的嘴,別有的沒的就瞎說亂說!」王三全歎口氣,出去叫姚滿屯和王玉花一塊去請姚正中和苗氏來。

    王玉花十分不想去,「等會還得給祖生餵奶。」

    「我去就行了。」姚滿屯藉了騾車去了槐樹村。

    早上就先餵的王祖生,王玉花奶水不是很足,小四都沒有吃飽。

    姚若溪看王玉花又去給王祖生餵奶,就讓王若霞抱了小四,到廚屋做了雞蛋糊給小四吃。

    王玉花的奶水已經過六個月,營養不足,小四也能吃些蛋糊的貼補了。

    「小四能吃雞蛋糊了?」程氏聽到了問,就叫王玉花,「小四都六個月多了,能吃東西了,你那奶水餵給祖生,餘的擠出來,做成奶粉,用罐子存著。」過了年走,那她祖生還小著呢。沒有奶水可不行!

    王玉花臉色一僵。

    程氏就點著她罵起來,「不是你推我要我命那會了?不過吃你點奶水,這擺這張臉給誰看?!我生你養你,可不是讓你來害我的!」

    「我知道了。」王玉花僵著臉答應。

    程氏還不滿的哼了一聲。

    姚若溪看著吃蛋糊的小四,眉頭緊皺。六個月就斷奶,營養再跟不上,小四長大體抗力定然沒別的孩子好。

    程氏卻沒想那麼多,滿心全是她兒子。全是王玉花要害她,她沒咋著王玉花,王玉花欠她的。

    快晌午的時候,姚滿屯迴來了。拉了幾乎一車的人。

    姚正中和苗氏老兩口,姚滿倉和毛氏兩口子,姚富貴和許氏。還跟著姚春桃和姚春杏姐妹一塊。

    三王嶺的人看見她們過來,紛紛交頭接耳,小聲議論紛紛。

    不過當年苗氏從王三全傢拿走三十兩銀子的事兒,大多都知道的,有人玩笑的跟苗氏打招呼,說苗氏賺大了。

    苗氏冷哼一聲,面上帶著虛偽的笑,領著眾人進了門。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7:51:58

第062章:談判就是坑你


    「親傢老哥!恭喜恭喜啊!兒子生了,終於算是得償所願了啊!」姚正中笑著迎上王三全道賀。

    「哪裡哪裡!快進屋坐!進屋坐!」王三全熱情的把姚正中迎進堂屋。

    王玉花笑的哭比還難看,搬了凳子給苗氏和毛氏,和許氏婆媳坐下。

    苗氏來的時候也沒空著手,拿了一兜雞蛋,有三十個的樣子,幾斤小米,一隻雞,把東西遞給王玉花,「我去看看你孃!」就進了裡間去看程氏。

    剛剛王三全已經跟她叮囑了一通,程氏縱然心裡再惱恨,面上也笑呵呵的,頭上包了手巾,孩子睡在裡面,招呼苗氏坐。

    苗氏面上笑容可親,眼底沒有一絲笑意,問候了程氏身體狀況,狀似體貼的囑咐了幾句好好養身子的話。

    堂屋當廳裡,王三全和姚正中坐下,都沒有切入正題,說些收成啊,交稅的事兒,說今年的麥子的漲勢,又說到服徭役碰見的事兒。

    王玉花去廚屋做飯,讓王若霞燒了熱水,殺了兩隻雞。

    毛氏看著,就知道姚春桃說一隻雞不夠一人吃兩塊的話被告知給程氏和王三全了,所以今兒個王玉花特意當著她們的面殺了兩隻雞。她笑著捲了袖子上去幫忙。

    不僅有雞,還有王三全事先割的肉,豬耳朵和豬肝等調涼拌的菜。

    幾個人一塊下手,毛氏和許氏在一旁打下手,王若霞和姚若溪燒鍋。

    很快飯菜都就做了個差不多。

    「這雞肉留半隻是……」許氏似笑非笑的看著王玉花。

    「給我孃燉湯的不放鹽,不放調料,隻能另做。」王玉花看她一眼,覺得心裡無比鬱卒。這兩個妯娌,像是她王玉花就比她們低一等一樣,那高高在上的嘴臉,讓她氣憤難忍,想給她們抓花了,扔出去。可要是苗氏她們不同意,姚滿屯不同意,她還必須得跟著姚滿屯去跟這幾個人一塊生活。

    許氏沒有再說啥,卻輕嗤了一聲。

    大鍋裡的飯做好,王玉花把小壇子拿出來,半隻雞切好,拿了兩片人參放進去,讓姚若溪埋進了火炭裡煨湯。

    「呦!那雞就那麼埋鍋底了?能熟嗎?」毛氏伸著頭看看。

    「多煨倆時辰就能熟爛了。」王玉花不想理會倆人,掂著鍋鏟子炒菜嘩啦嘩啦的響著。沒有聽見毛氏說的那句‘你孃真會吃’的話。

    飯菜端上來,分了男女兩桌。平時自傢人吃飯一桌,可程氏坐月子,王三全總不能跟苗氏坐一桌上。

    「這酒一人倒一杯喝,喝了暖暖身就行了。」王三全笑著給姚正中倒酒。

    姚滿倉端著酒盅伸過來,竟然示意王三全也給他倒酒。

    姚滿屯嚇了一跳,急忙接了王三全手裡的酒壺給姚滿倉倒上,又給姚富貴和自己倒上。

    姚正中彷彿沒有看到,王三全笑容也隻僵了下,迅速恢復,像沒發生過這事兒一樣,讓菜讓酒。

    女桌這邊王玉花再沒心思搶肉搶菜吃了,食不知味的嚼著饃饃,吃著菜。

    姚春桃一直警惕的看著姚若溪,她第一次來,怕姚若溪報復她上次不讓她吃肉的事兒,也不讓她吃肉了。

    姚若溪隻撇了她一眼,徑自吃自己的飯。

    王三全那桌上吃的熱鬧,這邊卻很是安靜,隻毛氏和許氏時不時說一句,然後就是姚春桃和姚春杏要菜的聲音。因為倆人都是三房的閨女,許氏又要照顧著倆人,又要自己吃,頗有些上戰場的架勢。

    姚若溪看著就猜想,許氏是個刻薄的,但更是個愛佔便宜的。要不然也不會把倆閨女都帶來,就為了吃一頓。

    姚滿倉沖動暴怒卻沒腦子,毛氏反倒比許氏要精明,也更懂得苗氏的心思。對付別人的時候,倆人幾乎珠聯璧閤,實乃狼狽為奸。

    而姚滿屯心思則簡單多了,對槐樹村眾人的態度,對苗氏和姚正中的在乎程度,讓姚若溪擔心。姚滿屯把爹孃看的太重,以後勢必聽從爹孃。可苗氏對姚滿屯卻隻有表面的慈愛愧疚,實則冷血冷情。王玉花在王三全那說是心性純良,實話說就是沒腦子還有小脾氣。她不僅握緊了拳頭,姚傢勢必行,那她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傢人被欺辱!

    吃了飯,苗氏一甩手,坐在一旁就不管不問了。

    許氏牽著姚春桃和姚春杏出去洗臉,也不管不問。

    毛氏尿遁了。

    王玉花和王若霞麻利的拾掇了碗筷。姚若溪拿著抹佈把桌子擦了,她人小胳膊短,夠不著中間的,隻能等王玉花或王若霞再來拾掇。

    吃飽喝足後,王三全點上旱煙,就開始了正式的談話。

    「我的意思是,滿屯畢竟是我王傢的人,這些都是當初親傢母拿銀子的時候說下的,這些年跟著我,我也把他當親兒子看待,沒虧過他。不過我也知道,他一個大老爺兒們入贅難免心裡不好受,再聽那些說三道四的,也憋屈了這麼些年。我隻能看著,沒辦法改變。現在既然有這機會,我總不能再拘著他非得給我養老不可。人都講究個落葉歸根,我放她們一傢幾口迴去!」王三全說著又吸了一口旱煙,緩緩的吐著煙捲。

    苗氏聽他又提她拿錢賣兒子的事兒,眼裡飛快的閃過惱恨,卻是心痠的抹起眼角,眼淚就突突的冒出來了,「要不是當初是在沒辦法,誰捨得把兒子送人啊!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一點點的拉扯長大,我也是沒有法子了啊!」

    當初姚正中是沒在傢,苗氏給他捎了個信兒,就把事兒辦了。

    姚正中因為這事兒跟苗氏吵過不少次嘴,歎口氣,「親傢老哥,這養兒防老積榖防饑,哪傢也不捨得把養大的兒子送人啊!你是啥人我知道,所以纔放心滿屯過來孝敬你,給你們養老。如今你能放我兒子迴傢,我感激不盡!」

    「親傢大伯直接就說給我二弟咋安排吧!你不是說不會虧了我二弟,要給他們置辦房子和地嗎?」姚滿倉不耐煩的嚷嚷,他可不耐煩他們一來一往,說不到正題上。

    王三全呵呵笑一聲,沒有接話,耷拉著眼皮子吸著旱煙。

    「哪有你說話的份兒!閉上你的嘴!」姚正中沈聲喝了一聲。

    姚滿倉不悅的鼻子噴出一口氣,眼神不離王三全。

    「親傢!你們傢這四個兒子咋分傢產,公不公的我也不插嘴。畢竟是你們傢的傢事兒,我是一個外人也不好說啥。但我閨女以後是你們姚傢的媳婦,我想四個妯娌就算有長短,也不會差太多。這種打臉的事兒,咱莊稼人都實在,也不會做。滿屯她們一傢幾口呢!就過了年再迴去,至於大侄子說的我不不會虧了她們幾口,玉花是我閨女,我當然不能虧了自傢閨女和外孫女吶!」王三全慢慢的笑,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姚富貴暗罵一句,你不插手把話說的那麼難聽,比插手還打臉!

    「明…明年?明年啥時候?」苗氏忍不住接話,來的時候問姚滿屯,他啥都沒說,隻說王三全叫她們商量商量。

    「咋著十年之多了,一塊再過一個年!同病相憐的人也總有話說,我也捨不得滿屯。這事兒滿屯也答應了的。」王三全點頭,對苗氏連眼皮子也沒擡。

    苗氏看向姚滿屯。

    姚滿屯點頭應和王三全,「這個我答應爹的。」

    「二哥!知道你跟嶽傢親近,可也得先跟爹孃商量一聲嘛!」姚富貴笑嘿嘿的。

    「多住幾個月,也給你們省些糧食。正好趁著這個時間把房子蓋起來。」王三全在腳上磕了磕煙袋,把裡面煙油挖了挖。

    「蓋房子?你要給二弟蓋房子住?」姚滿倉心裡一喜,王三全出銀子給老二蓋房子,那老二一傢就不用往傢裡擠著,也不花傢裡的銀子了。

    苗氏也眼神閃爍。

    毛氏和許氏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裡的滿意。

    「親傢老哥?」姚正中卻知道沒有這麼簡單。

    「我知道,你傢有宅基地,村口那塊靠著荒坡的分給他們蓋兩間房子住就行了。傢裡孩子多,都擠到一塊,你們傢也麻煩的。」王三全把煙油清理了,又仔細的裝上煙絲。

    苗氏眼皮子跳了跳,毛氏和許氏臉色也微變了。

    「親傢老哥為滿屯一傢打算的果然好!」姚正中笑道。

    「親傢老弟不答應?」王三全笑呵呵的看著他,佈滿皺紋的臉笑的褶子更多。

    「滿屯是我兒子,你讓他在外面蓋房子住,不是讓我們分傢嗎?」姚正中收起笑容。

    「分傢不分傢的,那是你們傢的事兒。我隻是為滿屯考慮,畢竟他給我當了十年多兒子,我心疼他不容易!」王三全也收起笑容,認真道。

    「一傢人好不容易團聚了,哪能說話就分傢了!」苗氏皺著眉毛不同意。

    王玉花提著心,分傢她還能勉強接受,如果不分傢……她是真的不知道咋處。

    王三全看看三閨女,慢悠悠道,「我原先的打算吧…當初已經清了,滿屯就是我兒子,就算有了祖生,我也是捨不得她們一傢幾口。子孫繞膝,熱鬧啊!就給她們在三王嶺弄塊地,住的近便些。你們那邊,她們該孝敬孝敬,該養老養老,那些事兒我不插手!」

    他一這麼說,姚正中臉色就有些不好了。他想著王三全有了自己的兒子,肯定要把二兒子一傢攆出來,即使想留二兒子一傢再效力,王三全也沒那麼厚的臉皮纔對!沒想到他還真有那麼厚的臉皮,有了兒子還霸佔他兒子!

    苗氏也急了,「那咋行呢!滿屯一傢還是該迴自己傢的!傢裡我都拾掇好了,就等她們迴傢了!」

    王三全卻不再說話,沈默的彷彿啞了一樣。

    王玉花想接話,姚若溪悄悄扯了她一把,現在王三全在跟姚正中談判分傢的事兒,一切成敗都在此了。他現在不吭聲了,是在和姚正中對峙,逼著姚正中答應她們傢在外面另蓋房子住。即使她不怕跟苗氏和毛氏這些人鬥,她也不希望住到姚傢去。能分傢出來,絕對不進姚傢!

    屋裡寂靜的落針可聞,隻有王三全不緊不慢的吸煙聲,像是姚正中一傢都沒在一樣。

    姚滿屯覺得他既然迴傢去就要跟爹孃住一塊的,揹後的小手撓了他好幾下,他又想到王玉花彷彿對他爹孃多有害怕,如果住在一起,怕是矛盾不斷。而且他之前也是答應嶽父說的話了的。

    姚滿倉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寂靜,喘著粗氣。

    姚正中似的下了決定,「就給老二她們蓋房子吧!」

    王玉花心撲騰撲騰跳起來,狠狠鬆了口氣。

    姚若溪也輕輕呼出一口氣。

    王三全笑了,「正好臘月裡賣了豬,那房子不管蓋好蓋歹,我和滿屯會蓋起來,讓她們一傢幾口有地兒住!」

    姚正中氣噎,讓她們在外面蓋房子住的人是你,現在說有地兒住沒地兒住的人也是你!

    「滿屯是我兒子,哪能讓嶽父出銀子蓋房子……」

    「這個你就不用說了,我已經決定了!我也是為了兒女,為了小的。求個心安理得!」王三全攔住他的話。

    「那搜尋石頭,找人做土坯的事兒就讓他們哥倆幫著吧!」姚正中站起來冷冷一笑。你求個心安理得,卻讓我揹負罵名。王三全這不僅再逼著他,還給了戴了頂不慈不公的帽子!

    「那這事兒就拜託親傢老弟了!」王三全哈哈笑,也站起來。

    姚正中要走了。

    苗氏還想說啥,姚正中已經和王三全笑著一同出了屋。

    這話還沒談完啊!姚滿倉奇怪的跟著站起來,這談了半路咋就不談了?還有地啥的沒有說呢!

    姚富貴若有所思。

    毛氏和許氏也跟著苗氏一塊出了屋。

    王玉花笑裡就帶了幾份真切,不過心下也疑惑,就蓋兩間土坯房打發她們了?

    姚若溪卻是真正笑起來。王三全不愧是在外混過些年的,說話捏到好處,綿裡藏針,步步緊逼。

    「三妹!你笑啥?」王若霞鬧不明白。

    「咱們爺爺今晚迴去就要商量分傢的事兒了!」王三全已經把話說到了節骨上。一、你苗氏拿過錢賣過兒子,理虧。二、他作為嶽父還那麼為女婿著想,你們親爹孃不能太偏心,會被人戳脊樑骨。三、你們要是還要臉面,就答應分傢。要不我也不要臉面,繼續留著女婿一傢。一步一步,讓姚正中不得不答應,還得為了答應,迴傢給大兒子和三兒子分傢。不過今兒個王三全是佔著理的一方,姚正中纔沒強硬反對。

    「啊!?」王若霞張大嘴,不是給她們一塊宅基讓她們蓋房子,管他們分傢不分傢啥事兒啊?

    姚若溪看她不懂,給她分析了一遍。

    王若霞聽完崇拜的看著姚若溪,「三妹你真是厲害!竟然聽懂了那麼多!他們迴去真的會分傢嗎?」

    姚若溪點頭。她看大房和三房未必不想分傢過。姚正中怕是也知道這一點,纔點頭應了王三全。

    送了客迴來的王三全像是被抽調不少力氣一樣,迴來坐在椅子上。

    姚若溪見他額頭浸出一層細汗,眸光轉了轉,扯了條汗巾遞給王三全。王若霞那邊端來了茶給他。

    王三全放下煙袋,先喝了茶,又擦了額頭的汗,長籲一口,語重心長的看著姚若溪倆人,「還是多學些字,多唸些書。以後給你們孃爭氣!」他今兒個咄咄逼人,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滿屯,還不是為了他自己閨女啊!

    倆人都點頭應聲。

    姚滿屯去送姚正中苗氏他們了,王玉花迴來,聽見王三全這句話,頓時眼眶發痠。

    晚上天擦黑了姚滿屯纔迴來,都沒有問他苗氏他們給他說了啥,像往常一樣坐在一塊吃了飯。

    程氏的飯則是煨的一小壇子人參雞湯。

    王若萍哭著叫吃的,喊著認錯。

    王三全看看王玉花和姚滿屯,姚若溪,王若霞幾個,擺擺手,示意他不管王若萍了。

    王若霞看了眼姚若溪,然後拿了個饃饃夾了些剩菜,端了碗菜湯給她送去。

    王若萍狼吞虎嚥的吃完,「還有沒有?我聞見雞湯了。」

    「雞湯是給姥姥煨的。」王若霞伸手接了湯碗轉身迴廚屋拾掇鍋碗。

    王若萍惱恨的咬牙,現在卻隻能忍著。

    此一天,王三全就和姚滿屯拾掇了傢夥,揹著姚若溪,王若霞跟在後面,一塊上了山。

    姚若溪知道王三全留她們過年有感情方便的,也有點私心。不過王三全為她們爭取到分傢,她也不吝嗇這些了。這個事兒除了王三全,別人誰出面還真都辦不成。

    幾個人沒找她們之前打獵的那塊地方,而是走了別的路。王三全拿了斧子和砍刀在前面開路,姚滿屯揹著姚若溪走在後面,王若霞緊跟在旁。

    「這裡有腳印。」王若霞已經能辨認一些腳印了,指著地方不太明顯的一排腳印道。

    「是兔子。下套吧!」姚若溪一看,對王若霞贊揚的點點頭。

    王若霞已經越來越爽朗了,尤其出來打獵,沒有程氏和王玉花在的時候。她嘻嘻一笑,就拿出繩子下套。

    等套子下好,幾個人接著再往裡走。

    林子深了,時不時就有鬆鼠野兔子山雞的掠過,或者驚起一群鳥兒撲稜撲稜的飛走。

    王三全帶了彈弓,但卻打不中。這也是他沒上山打過獵的原因。

    一行四個人沿著路往裡又走了一個時辰,看天色不早,王三全和姚滿屯開始動手挖陷阱。

    她們不是專業打獵的,也不會守在山上幾天,挖了陷阱碰運氣。最起碼在王三全看來,就是碰運氣。不過他覺得姚若溪和王若霞的運氣好一些罷了。

    吃了乾糧,繼續乾了一會,挖好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陷阱,姚若溪和王若霞佈置了陷阱口。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狼嘯,幾個人驚的一跳。

    「有狼!快走!」王三全沈聲低喝,立馬拿了鐵鍬和斧子。

    姚滿屯揹起姚若溪,拿上砍刀叫著王若霞就開始往迴跑。

    王三全看王若霞跑的慢,把竹筐解下來讓她揹上,他揹起了王若霞。

    幾個人一通急趕,走出很遠還能隱約聽見狼嘯聲。

    王三全有些後怕,「以後不能走那麼遠了!」就算為了銀子,也不能不顧安全。

    迴到傢,第二天王三全就不讓往那個地方去了,去也隻能去淺的地方。

    姚若溪卻想看看那陷阱有沒有獵物,因為她看那個像麝的腳印。馬麝它們一般都有固定的路線走,除非坍塌等情況,輕易不會改變路線。

    所以接下來兩天她們別的地方轉悠過,就又引著轉悠到了挖的陷阱處。

    陷阱裡卻啥都沒有,隻有下的套子有三隻野兔子。

    也算是收獲,幾人拿上野兔子迴傢,加上前天收的兩隻,也有五隻了。這些日子以來,近處不少人打獵,不過獵到東西的少,有人見姚滿屯和王三全每每有收獲,就想跟著一塊去。

    王三全隻呵呵笑,不答應。在傢剝了兔子皮,到鎮上酒樓賣兔子肉,皮子就攢著。冬天裡的兔子皮和夏天裡的可是完全兩個價位。

    天越來越冷,剛進入十月,在她們又一次上山的時候,竟然就飄起了雪花。

    王三全立馬就感知不好,在山裡打獵下起了雪,要是下不大還好說,下大就該在山裡迷路了。

    冒著雪,幾個人急忙拾掇了兩隻野兔子往迴趕。

    雪卻下的很急,不大會地上落滿了一層。

    姚若溪因為在姚滿屯揹上,也時刻注意著四週的動靜,防止有凶獸襲擊她們。走到一個下坡的時候,地上粘著雪的像石頭一樣的在蠕動。

    「爹!看看那是個啥!」難道能隻野兔子凍的走不動了?也不可能,冬天裡兔子還照樣出來跑,這纔驟然下了一場雪而已。說不定傢裡那邊都沒有落雪,隻是陰天。

    「別是啥東西啊!」王三全警惕的看著,怕是危險。

    「不對!是……大雁嗎?」姚若溪看著後面幾個兩行,斜著排開,分明就是大雁的排列。

    「大雁!?」姚滿屯放下姚若溪,跑上前去查勘。

    看他高興的揮手,姚若溪知道真的是大雁。

    王三全心下慶幸的,這個天大雁怕是都南飛了,這一隊估摸是晚飛的,又趕上這場雪,被迫降在這了。他凖備好麻袋和繩子,快步過去。

    地上的大雁已經凍的飛不起來,就隻時不時抖動下。

    姚滿屯和王三全輕手輕腳抓一隻裝麻袋裡,再抓另一隻。

    足足十三隻大雁,裝了一麻袋纔裝完。遇到危險,那些大雁本能的撲稜掙紥。王三全把麻袋口紥上,揹在身上,「快下山吧!這雪還不知道啥時候停呢!」

    大雁是飛禽,可比地上的走獸要貴些的,今兒個算是收獲頗豐了。

    幾個人趕到傢,天已經擦黑了,雪也停了,地上的一層雪落地化成了水,明晃晃的,滑溜溜的,一個不小心就能摔跤。

    程氏和王玉花都已經等的著急了,見幾人迴傢纔都鬆了口氣。

    王三全高興道,「這些大雁都是活的,明兒個拿到那縣裡酒樓問問,能多賣些價錢呢!」

    「有那麼多隻,給鐵花也送一隻吧!金花和銀花也都沒吃過大雁肉!」程氏看著那麼多大雁就心動了,先想的就是吃。

    「也就跟雞一個味兒,明兒個殺一隻自傢吃,還是拿去賣錢吧!現在先攢到錢再說別的。」王三全抓了一隻出來殺了。

    吃了飯,王玉花就把那隻大雁拾掇乾淨,剁成塊,用鹽淹起來。

    次一天早上洗過,直接下鍋炒了。

    「啥跟雞一個味兒,明明就比雞肉好吃了。老四老大她們也是閨女,就一隻大雁。」程氏吃過就不滿的直嘟囔。

    王三全和姚滿屯沒聽她嘟囔,揹著大雁,拿著攢的兔子皮,去了新安縣。

    這一去倆人就去了一整天,天黑纔到傢。

    「給人傢幫了點忙,乾點零活兒。」王三全解釋。

    「今年服徭役,八裡鎮的男丁差不多都徵走了,又緊接著農忙,所以不少人都選擇留在傢休息,而沒有再秋冬季出去找活乾。酒樓裡生意好,讓我們幫著搬了大半天東西,給算了一天的工錢,倆人給了一百文錢呢!加上大雁的一千五百文,兔子皮七百文,有二兩零三百文錢呢!」姚滿屯算了下,加上之前賣兔子肉的,已經存了三兩多點了。節省些,也能蓋三間土坯房了呢。隻是現在傢裡沒有錢,小舅子滿月酒還沒有辦過。

    槐樹村那邊姚富貴過來說石頭和土坯都找好了,隻要付錢就能拿東西。

    「現在天寒地凍,也不好打地基了,反正不著急。」王三全管了頓飯,並不急著就蓋房子。

    「那你們去打獵,我反正沒事兒,也跟你們去吧!」姚富貴臉皮不是一般厚,硬是住了下來。

    趁著晴天,王三全和姚滿屯帶他去了一趟山上,把打到的兩隻野兔子都給他,這纔把他支走。

    很快就到了王祖生滿月,王三全傢沒有啥親戚,除了幾個閨女來。加上村裡交好的幾傢,隨了禮的,設六桌。

    提前幾天姚若溪就在溪邊釣魚,釣黃鱔。

    姚滿屯藉了漁網,夜裡的時候撒了一遍網,尋摸小半桶大小不一的鯉魚鯽魚。

    殺了三隻野兔子,三隻雞。王三全也割了快三十斤的肉。又買了三幅豬下水。

    豆芽,豆腐,白菜,蘿卜,也籌備了不少菜。

    程氏終於能下炕了,換了春上王鐵花成親時做的新褂子和裙子,頭上插了兩根銀簪子。抱著兒子王祖生出來一副顯擺的樣子,簡直風光風發的很,聽人誇贊兒子長得好,就呵呵笑個不停。

    桌上的菜程氏看了很是不滿意,覺得她好不容易有兒子了,應該大操大辦一場,讓眾人也都知道知道,以後不再揹地裡罵她絕戶頭,不會生蛋的老母雞。可之前傢裡存的銀子都給她買了人參,哪還有那麼多銀子大辦。能做到那麼多菜,已經很不錯了,吃桌的人都誇贊不已,說王三全傢大方,菜做的好。

    王若萍被關了一個月,實在關怕了,出來之後很是老實,主動去幫著拿菜,燒鍋,也不搶著吃了,除了看著那些菜兩眼發光,喉嚨伸手,直嚥口水。

    吃了席,趙書健聽打了大雁的事兒,就不想走,鬧著要住下一塊去打獵。反正他唸書不好,總是被夫子說教。有大哥唸得好就行了,他再唸也不會好了。以後大哥飛黃騰達,他照樣也能跟著享福沾光。

    抱著這樣的心思,趙書健臨走的時候悄悄躲了。

    汪正看著自己兒子,「小軍!你二表哥留下打獵,你也跟著學學吧!」讓汪小軍也留下來。

    汪小軍看了眼王銀花,沒有說話,依舊面色陰鬱,不見喜色。等到走的時候,卻是沒有跟著汪正和王銀花一塊走。

    天冷起來,姚若溪也懶得再跟去山上,套結都教給了姚滿屯,隻要認凖腳印和獵物的糞便下套,差不多就能有收獲。

    趙書健興沖沖的跟著往山上跑了兩天,一直沒有獵物,他有些不耐煩。

    汪小軍很少吭聲,默默的跟在王三全和姚滿屯後面。

    因為在山上一待就是一天,剛開始趙書健還興奮的很,連著跑了三天,隻打到一隻野山雞,他就受不了,要了野山雞迴傢去了。

    「要是都這樣,咱們就沒啥收獲了。」王若霞幽幽歎口氣,來個人就拿走獵物,她們想指望這個存錢,太難了!

    「咱們去逛逛。」看姚滿屯和王三全帶著汪小軍出門,姚若溪叫上了王若霞也出行,在附近山上轉。她上次迴來路上看的那個,應該是野兔子的窩。

    倆人找到地方,本以為找到了洞口,能那一窩野兔子給一窩端了。誰知道從洞口跑出來的竟然是黃鼠狼。

    「啊黃鼠狼!」王若霞嚇的臉色一變差點就把對著洞口的麻袋給扔了。

    「捉住了!」姚若溪大喝一聲。

    還是讓它跑了一隻,不過麻袋也裝了六隻,三隻大的,三隻小的。

    「黃元皮可比兔子皮還要貴的!」姚若溪突然想到,她之前都沒想到打黃鼠狼,隻想著獐子,袍子或者野兔子野山雞那些,鬆鼠和黃鼠狼皮纔是值錢的東西。

    隻是黃鼠狼比較狡猾,都是夜裡出來活動,很難逮到。

    找到這條路,姚若溪整裝待發,不再專注野兔子和野山雞,專注於黃鼠狼上。

    幾天下來,還真叫她摸到了蹤跡,知道怎麼找黃鼠狼的洞穴了。

    先打了野山雞,切成肉,引誘黃鼠狼的蹤跡,在循著蹤跡找到洞穴。

    姚滿屯和王三全也找到竅門兒,大半個月下來,幾乎把山上的黃鼠狼窩給摸了一個遍。攢了五十多張黃元皮,出手掙了近五兩銀子。

    雪簌簌的下著,一場接著一場,王三全不敢再上山亂逛,也不許姚滿屯再去。

    姚若溪把之前放的野山雞毛拿出來,蒸餾消毒過,處理乾淨,給小四做了個小帽子。絢爛多彩的羽毛圍著兩邊耳朵轉半個圈,額頭的地方三根長長的,很是可愛。

    王金花帶趙艷玲來看程氏,見了小四的帽子,趙艷玲喜歡的緊,一下子就給她揪掉,往自己頭上戴,「這個帽子我喜歡,給我了!」

    小四現在已經認人了,被搶了帽子,頭上又一陣冷風吹,張嘴哭起來。

    那帽子王若萍也是很喜歡,做好的時候就想往自己頭上戴,被姚若溪和王若霞盯著,沒敢。看趙艷玲搶走了,她很是不忿。

    「再做個不就是了。」程氏滿不在乎的斜了一眼。

    現在包括王玉花在內,她們都彷彿變成了程氏的奴僕一樣,大呼小叫的使喚,頤指氣使的。

    姚若溪沒吭聲,做飯的時候她沒有去廚屋幫忙,轉身去茅房的功夫,迴來就見趙艷玲在掐小四。小四在這邊哭,程氏就在堂屋裡,連眼神都沒有。她頓時怒從心起,悄聲過來一把抓著趙艷玲按在地上奪了她懷裡藏著的帽子。

    趙艷玲嚇的尖叫一聲,姚若溪捂住她的嘴,冷冷盯著她,「下次再掐小四,我就掐掉你一塊肉。再敢搶小四或若霞的東西,我把你扔進河裡去!別說你不會遊水,就算會,也能凍死你!」

    看她冷厲冰寒的眼神,趙艷玲被嚇壞了,呆愣愣的看著她,死死地瞪大著眼。

    姚若溪冷哼一聲,爬起來,坐在炕邊,把帽子整理好重新給小四戴上,「你孃要不會教你,我幫她好好教你!現在王若萍乖得每天都寫五張大字,早上老實揹書。你盡管去告狀!」現代跟著爺奶日子也平寧,更不是隨便啥人都能欺負她。

    趙艷玲爬起來,白著小臉跑出去好遠,纔哇的一聲哭出來。

    「咋著了?咋著了?」王金花出來拉著趙艷玲關切的詢問。

    姚若溪慢悠悠的出來,冷眼看著王金花,「看見她掐小四,我揍了她一頓。」

    「你……」王金花一下子惱火,「小溪!你當姐的,比艷玲大,竟然還動手打人?」

    「大姨你忽視了一件事,她先掐了小四。否則我懶得理她!」姚若溪眼裡閃過輕蔑,王金花幾次跟王玉花說話,每次說完王玉花神情都要恍惚,怕不是啥好話,她也不是啥好東西了!

    王金花噎的再說不出話來,自己閨女自己知道,看不順眼的,欺負起來,習慣性掐人。

    程氏出來點著姚若溪罵了起來,說趙艷玲逗弄小四玩的。

    「那讓她也那樣逗逗小舅吧!」姚若溪冷笑。小四是她帶起來的,王玉花除了餵奶,基本沒啥關注給小四,姚滿屯也忽視還有個小女兒。王三全很少看,程氏更是不待見。一個嬰孩而已。

    程氏臉色黑沈。王玉花出來看,王金花拉著趙艷玲拍了一把。

    「她把帽子搶走了!」趙艷玲還唸著小四的帽子。

    「過來我教你!」姚若溪朝趙艷玲招招手,「你想要別的人東西,首先得問別人可不可以給你,然後再請求。態度放低,這是做人的基本禮貌。像搶和奪,以後可別再學了,傳出去名聲不好。」

    王金花竟然被一個不待見的小瘸子嘲笑諷刺了,尤其看到姚滿屯和王三全迴來,她臉上一陣熱辣辣的,比打了兩巴掌還疼。看著姚若溪,眼裡陰狠閃爍個不停。

    匆匆吃了晌午飯,沒多做,深深盯了眼姚若溪,帶趙艷玲迴去了。

    「小四今兒個哭的可憐,孃給她吃些奶吧!」姚若溪叫住了去給王祖生餵奶的王玉花。

    王玉花也看四閨女小可憐的樣,心一軟,接過她抱著餵了奶。

    接連幾天,姚若溪都想辦法讓王玉花給小四餵奶,她又沒有乳鴿雞湯的補,奶水當然不夠倆孩子吃,小四吃了,王祖生就吃不飽了。

    王祖生一哭,程氏氣的罵人。

    姚若溪抱著小四在院子裡曬擡眼,丟了榖子在餵雞。小四手裡抓了榖子,那老母雞也不怕,上小四手裡叨食吃。姚若溪拿了柺杖碰的一下打的那雞飛老高,看著程氏道,「這雞真是不長眼,小四還是奶孩兒就下嘴欺負。我看到這雞欺負小妹就受不了想打她。」

    程氏眼皮子跳,想起姚若溪殺田雞的時候,一剪子下去一隻,黃鱔泥鰍都不怕,抓住刀子剪子就往上招呼,黃鼠狼也照剝皮不眨眼,纔想起來姚若溪的邪門。她嘴脣動了動,沒有說出啥來,氣哼一聲,轉身迴了屋。

    入了臘月,每天都是天寒地凍的,姚若溪除了練字,就喜歡抱著小四坐在外面曬太陽。

    村子裡各傢各戶也都開始凖備過年,置辦年貨。

    王三全和姚滿屯晴好天的時候會再往山上跑,這天倆人走的遠,上次挖的陷阱終於見到了獵物,一隻三十來斤的獐子。沒捨得吃,換了二兩半銀子。

    叫了買豬的,傢裡餵的兩頭大豬又賣了五六兩銀子,算是攢到些錢。

    「這些早早給你爹孃送去。」王三全把割的肉和一條魚規製好,餵的豬買了毛豬,沒有殺肉。

    姚滿屯出去送東西,王三全又買了兩幅豬下水,「這些也是肉,拾掇出來也怪好吃的。」

    大過年的,程氏嘴上不罵,心裡卻不知道罵了多少遍。

    姚若溪換上了新棉襖,沒有穿新褂子,王玉花沒給她做。程氏又生了兒子,又要攢錢,誰都沒有做新衣裳,隻新棉鞋一人一雙。

    王若萍氣的眼神直剜姚若溪。王三全給幾個孩子發了壓歲錢,一人十文錢。往年都是兩文,初一就會被王玉花收走。

    王若萍拿著壓歲錢就跑出去了,村裡來了貨郎,賣各種吃的玩的小玩意兒,在招呼孩子們拿壓歲錢買。

    不大會就哭著迴來,找姚若溪,「王慧麗搶了我的壓歲錢,你去幫我要迴來吧!」可憐兮兮一副懇求的樣子,還是頭一次。

    姚若溪微瞇了下眼,看著她。

    「快走!快走!她就在那邊花我的錢買吃的,晚了就要不迴來了。」王若萍眼神閃了下,催促著拉姚若溪出去。賤丫頭,看我你今兒個咋整你!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7:53:59

第063章:打到再不敢欺負


    姚若溪看她眼神閃爍就知道她又沒安好心,眸光幽轉,跟著她出了門。

    村後面的山坡下,長了成片的蘆葦,枯黃後上面落了一層雪,被日頭一曬,有的化成水還沒滴下去又被凍成了冰,冰雪相交在枯黃的蘆葦上,蘆葦彎著腰在寒風中搖曳。

    王慧麗和王小妹,還有另外的三個,一個叫王草兒一個叫王小綠的,還有一個是王草兒的弟弟,王來保。看到王若萍真的把姚若溪騙出來,幾個人都詭異的笑起來。

    姚若溪餘光撇了眼後面,也微微勾起嘴角冷冷的笑。

    王若萍生怕姚若溪中途跑了,她可是好容易纔把這賤丫頭騙出來的!就死死地抓緊了姚若溪的胳膊。

    倆人來到這邊,王若萍就指著王慧麗,「把我的壓歲錢還迴來,你知道我三妹的厲害!」

    王慧麗冷哼一聲,抿著嘴嗤笑,「想讓我換錢也可以。王小溪,要麼你讓我打你一頓,要麼……你就把地上這個雪球吃了,那裡面包的錢,吃出來就算你的了。我也不再欺負你們!」擡擡下巴,示意就是地上的那個雪球。

    姚若溪看那雪球,有大人兩個拳頭那麼大,不說裡面包了啥東西,她要真吃了這麼多雪,今晚迴去就能拉的直不起腰。

    「如果我不吃呢?」

    「你敢!你要不吃就讓我們幾個打你一頓,不然休想拿迴你的壓歲錢。」王慧麗大喝。

    「你是做二姐的,又是你的壓歲錢,應該你吃纔對吧!」姚若溪扭頭犀利的看著王若萍。

    王若萍臉色一僵,「我…我怕她們,你不是我三妹,我纔找你幫忙的。我之前吃壞了肚子……你還認不認我是你二姐?不過這點事兒你都不幫我!」說著一臉委屈控訴的看著姚若溪。

    姚若溪冷然,王若萍打小就跟著程氏,比程氏更過,想的永遠都是自己!她伸出手,「拿來給我。」

    「你自己爬到地上撿!」王慧麗得意的笑。

    姚若溪掃一眼王草兒和王來保,王小綠幾個,冷聲道,「遞上來。」

    王小妹彎腰就要去撿地上的雪球,被王慧麗拉住,「除非她自己爬在地上!」

    姚若溪上前兩步,伸手拉王慧麗。

    王慧麗甩卻甩不開,不有惱怒,「王小三你個賤蹄子給我鬆手!」

    姚若溪不鬆,反手拿袖子裡的針朝她手面上紥。手揹皮兒薄,紥了就留印子,而手面皮厚,即使紥出血,印子也不明顯。

    王慧麗吃痛,尖叫一聲,揚手就照姚若溪臉上打。

    姚若溪不等她手捱上臉,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伸著腳絆倒王慧麗。

    從遠處看,就像王慧麗抓著姚若溪,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上還不罷休,又壓上去,按著人打一樣。

    王小妹幾個看王慧麗栽倒,急忙上來拉扯王慧麗起來。

    姚若溪死死地拽著王慧麗的衣領,眸光含笑的盯著她。

    「你給我放手你個小賤人!還敢打我了!」王慧麗尖叫著,伸手就打姚若溪,抓她的頭發。

    王小妹幾個拉不起來王慧麗,就開始伸手招呼姚若溪。

    王若萍就在旁邊看著,覺得心裡一陣痛快,猶豫了下,就想走了。要是被人看見,迴傢她要捱打的。沒人看見,她死不承認,纔被罰過,姥爺和爹孃也不會總是罰她。

    她又看了一眼,轉身就走。免得走的慢碰見誰。

    可是她剛走幾步就看見王若霞瘋了一樣沖下來,「若萍你個狼心狗肺的,你竟然看著她們一群人欺負三妹,眼睜睜看著,還轉身就走!」她簡直要氣瘋了,以前她以為二妹就是喜歡吃,嘴上不好,佔點小便宜,出門她們都還是姐妹。誰知道竟然讓她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王若霞從心底竄上來一團怒火,熊熊燃燒。

    王若萍一愣,心下一顫,把腿就想跑。

    王若霞跑著撲上來,抓著王若萍啪啪啪連打了十幾個巴掌,還尤不解心中怒氣。可她顧不得王若萍,嗷叫一聲,沖上來解救姚若溪。

    王草兒一看王若霞凶惱的樣子,嚇的急忙住了手,拉著弟弟王來保就跑了。

    王小綠想跑不敢跑的樣子猶豫著。

    王慧麗是被姚若溪狠狠抓住,想跑跑不掉,想起起不來。

    王若霞抓著王小妹伸手就是一把狠狠得抓花她的臉,拽著頭發往地上按著打,「我讓你打我妹妹!我讓你打我妹妹!我打死你!」

    王小妹被她抓著頭發扯的頭皮霍霍叫的疼,想還手打她,卻又被按著頭,擡不起來,夠不著她的臉,隻能往她棉襖上抓,卻不管多少用。

    王若霞打了她一通,轉身,猩紅著眼朝王慧麗撲上來,上來就兩手抓她的頭發,怒叫著給她生生勒掉一縷頭發。

    王慧麗疼的嗷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罵,亂踢亂抓。

    姚若溪看著瘋狂的王若霞,隻管打,雖然佔了上風,卻也捱了不少王慧麗的爪子和腳踢。她翻個身上來一把按住王慧麗,握緊拳頭狠狠的打。反正她現在人小,力氣也不大,打了也不會出啥事兒。

    王若萍看著剛纔還被王慧麗幾個欺負的姚若溪,轉眼就和王若霞一塊騎著王慧麗打,不禁傻眼了。

    王小綠嚇的急忙溜走了。

    王若霞看王小妹也要爬起來跑,也不從王慧麗身上起來,直接爬著勒住王小妹的頭發把她也扯過來。

    姚若溪把她按在王慧麗身上,兩個一塊打。

    王若萍覺得這時候她也應該上手的,不然小三和大姐一迴去,都說她騙小三出來跟王慧麗閤夥欺負她,那她肯定跑不了一頓打的。

    可看著現場,她又覺得無從插手,眼神轉了轉,她轉身跑迴傢,哭著一路到傢叫王玉花,叫姚滿屯,叫王三全和程氏,傢裡的人被叫過來一個遍兒,「……王慧麗她們在打小溪和大姐!」

    姚滿屯一聽,急忙就往外跑。

    王玉花也沒來得急解圍裙,急忙忙跟出來。

    程氏抱著兒子沒有動,這麼冷的天出去吹寒風,再凍著兒子了。不過捱幾下打,小孩子沒力氣,又沒啥!

    王三全頓了下,還是跟著出來。

    隻是最先到的王麻子媳婦王小妹孃,之前王小綠跑迴傢告了狀。

    王麻子媳婦看著疼愛的閨女被人騎在身上打,嗷一聲,罵著小賤人畜生的沖上來打人。

    王小妹孃也慌忙的撲上來,「天殺的狠心爛肺的小賤人,竟然下手這麼打人,打死人了啊!」

    姚若溪看凖時間,急忙拉了王若霞一把,滾到一旁。同時不忘拿著柺杖,這是她的支撐,也是她的臨時武器。

    王若霞看著撲上來的王麻子媳婦和王小妹孃,迴過神來,嚇的一跳,不過看姚若溪頭發瘋亂,脖子上還有血印子,新做的棉襖也被撕爛了幾處,咬咬牙,眼神堅定。

    姚若溪把柺杖塞給她,拿過剛纔被她踢滾在旁邊的雪球,掰開,裡面果然包著東西,還不是別的,而是最臭的糖雞屎。

    「你個小賤人,你們傢的人都是這麼凶狠惡毒的,竟然騎在人身上把人往死裡打,還有沒有天理啊!還有沒有王法了!」王麻子媳婦上來伸手就要抓姚若溪。因為剛纔她就看見,這個小賤人騎在她閨女身上,抓著她閨女的頭發恨不得往死裡打。

    她撲上來,姚若溪往後一仰,等她靠近,拿著半塊雪球按在她臉上。

    「王麻子傢的你給我住手!」王玉花怒罵一聲,沖上來拉王麻子媳婦。

    姚滿屯跑過來抱了姚若溪。

    王麻子媳婦還要撕扯,王玉花上來推了她一把,「你想咋著?欺負人是不是?」一看她一臉糖雞屎,頓時忍不住,噗嗤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那是王慧麗和王小妹幾個搜集了兩天纔找到那些糖雞屎的。這下有一半還給了王麻子媳婦。

    趕過來看熱鬧的人見大過年的,王麻子媳婦吃了一臉糖雞屎,也都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的。

    王麻子媳婦簡直快瘋了,尖聲叫了一聲,「王玉花你個賤人,你教的閨女出來害人打人,老孃今兒個跟你拼了!」

    要是沒有那一臉的糖雞屎,王玉花還有可能跟她打一架,傢裡牛就是這這個賤女人生的小野種弄死的,她跟這個賤女人有仇!可是現在嘛,她怕身上的衣裳被乎上糖雞屎。

    王慧麗被硬生生揪掉了一縷頭發,在地上扔著,她捂著頭,哭的一臉鼻涕眼淚,咧著嘴,眼淚鼻涕都快要流進嘴裡了。

    王小妹也沒好到哪去,也是頭發瘋散,脖子臉上都有被抓的血印子,哭的好不可憐。

    最近王三全和姚滿屯打獵賣的錢又讓村裡一部分人眼紅,就有人幫著王麻子媳婦說話,說姚若溪和王若霞欺負人,大過年的把人打的不能見人啥啥的。

    王麻子和王智慧,王小妹爹也很快都趕了過來。兩邊人吵吵著,想要動手,被人拉著。畢竟大過年的,村裡鬧起來也不好聽。

    王裡正本來不想出面的,可有人來叫了他,就不得不出來。他素來是德高望重,公平公正的裡正,他來了,就不能明面上偏幫王麻子一傢,所以王裡正面色很是冷沈,眸光泛著冷寒犀利。

    「大過年的,這又是咋迴事兒?」

    「大伯你看看!知道你是個公正的裡正,為了不讓別人說你偏心自傢人,迴迴都是幫著外人。以前我就不說了,這迴你看看,你看看!慧麗被她們姐妹騎著下狠手的往死裡打啊!我還沒咋著那小賤人,就呼了我一臉的糖雞屎!」王麻子媳婦抓了雪擦臉上的糖雞屎,沖著王裡正哭喊。

    「大過年就把人打成這樣,真是沒天理沒王法了啊!這是不讓人活了啊!」王小妹孃也抱著王小妹哭起來。

    王裡正看看王三全和姚滿屯,「這是到底咋迴事兒啊?」

    「我們剛來到,也是聽見一群人打我一個瘸了腿的外孫女,若霞來拉架反而被按著打,這不,還沒到地方,麻子傢的就嗷嗷上去要打我外孫女啊!」王三全歎口氣,他已經得罪了王裡正,這些人隱忍也沒得到啥好兒,現在他兒子有了,也不想再總是隱忍退讓了。

    王裡正沒想到王三全一個大老爺兒們竟然告起狀,他想到王三全老來得子,還逼的槐樹村親傢分傢,眸光幽深的看著王三全。看來王三全是要直起腰,硬氣起來了!

    「根本不是的!我過來就看到這兩個小賤人騎在慧麗和小妹身上,往死裡打。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小小年紀就這麼陰狠的人!咱三王嶺啥時候出過這樣的人!長大了還不害人命!」王麻子媳婦叫嚷著反駁,恨恨的瞪著姚若溪。

    「是王慧麗一群人打我三妹一個,我纔打她們的!」王若霞打了人就是打了人,她承認。但是她不後悔,再來一次,她還是會狠狠打王慧麗幾個,說不定會下手更重,讓她們再也不敢欺負她們!不敢再欺負三妹!

    「都是誰打的?若霞你說出來,看看這村裡有多少欺負我們傢的!」王玉花拉著王若霞,怒道。

    「王慧麗和王小妹,還有王小綠……」還有兩個,她沖來隻顧著發怒打人,沒看太清楚人。

    「王草兒和她弟弟王來保。王慧麗搶了我二姐的壓歲錢,然後把我騙出來,逼著我吃這個雪球,我不吃就打我。她們幾個閤夥。」姚若溪淚盈於睫,手裡拿著半個包糖雞屎的雪球給眾人看。

    「我昨天就看見她們幾個到處找糖雞屎,原來是為了害人!」寶蛋恍然大悟的指著王慧麗和王小妹。

    他纔三四歲,一派天真的模樣,眾人聽他的話,看王慧麗幾個眼神就變了。

    「你個狗蛋跟那小賤人玩的好,你當然會幫著她們說話!」王慧麗惡狠狠的瞪著寶蛋。

    王若萍一看,她要是不說話,照這個發展,迴頭肯定要被狠打一頓,急忙道,「就是王慧麗她欺負小三!非逼著我三妹吃那個包糖雞屎的雪球,我三妹不吃,就按在地上打她。」

    「王若萍你胡說!是你說要教訓王小溪那個小賤人的!」王慧麗惱恨,恨不得瞪穿王若萍。

    「你跟我們傢吵過傢,我們傢的牛還丟了,誰會跟你玩啊!」王若萍為了證明自己,脫口把牛的事兒說了出來。

    已經過去幾個月,眾人再次想起來當初的事兒,都竊竊私語,因為當初就傳王三全傢的牛丟了就是王麻子傢偷走的,不知道咋迴事兒又死在了山上陷阱裡。

    王裡正和王麻子兩口子眼神都變了,王智慧臉色也白了一分。

    「王若萍你個小賤人……」王慧麗惱怒異常,更有被揭穿的憤然羞惱。偷牛的事兒她知道,她一直忘了的,沒想到這個小賤人竟然當眾說了。還說啥相信牛不是她傢偷得,都是放屁!

    王裡正喝止了她。

    王玉花卻立馬接上了話,「瞧瞧自己閨女是個啥貨色!小小年紀就張口閉口小賤人,誰是小賤人,跟誰學的出口就罵這樣醃的話啊?」

    王麻子媳婦一下子惱火的站起來要跟王玉花拼命。

    「看不看住你媳婦兒!」王裡正當然不會讓王麻子媳婦胡鬧,不過他也不會上去攔人,喝斥了王麻子一聲。

    王麻子上去一把攔住他媳婦兒。

    王麻子媳婦蹦著罵,「王玉花你閨女纔不是好貨色!你也不是好貨色!你個喪門星還得意呢!馬上被掃地出門了,你還有臉出來得意!你生那幾個丫頭片子就是小賤人!你們一傢都是賤人!嫁不出的賤人!喪門星的賤人!活該了被攆出去,活該了腿瘸!一輩子嫁不出去!」

    「都別攔著我,管他今兒個過年不過年,讓我跟這個賤女人打!讓我撕爛這個騷孃們吃屎的爛嘴!」王麻子媳婦的話踩住了王玉花的痛腳。王玉花掙紥著,讓攔著她的吳氏幾個放開手。

    「孃!咱們傢的人已經開始唸書了,要有個知禮懂禮的樣子,大過年的。」姚若溪聲音淡然的勸王玉花。

    王玉花雖然憤怒難忍,一聽姚若溪說的話,氣哼著,「你個賤女人,騷孃們我不跟你打,不跟你吵,掉價!」

    又是這個腿瘸的丫頭片子,上次也是隻言片語就把王麻子媳婦反擊了,挑的程氏裝肚子疼。王裡正突然意識到,這個不起眼的小瘸子怕是心思很不簡單!他相信王麻子媳婦說話有誇贊的部分,但看她們哪一方的傷勢就知道幾分。腿瘸著,竟然還和王若霞把王慧麗和王小妹兩個按在地上騎著打。

    「三全啊!你說是想要咋辦吧!?」他沒有問王麻子媳婦和王小妹孃,而是轉頭問王三全。

    「道歉就不必了,不過是小孩子鬧著玩,大過年的。」王三全狀似不在意的揚起嘴角一笑。

    「以後誰再欺負我姐欺負我妹妹,我就算再瘸,也會打的她們再也不敢!」姚若溪第一次在人前放狠話,面無表情,眼神淡淡,但眼底蘊含的力量如洶湧的大浪一般,至少對視的一瞬間,都沒懷疑姚若溪說的是假話。

    王元榮趕出來正聽到她這樣的一句話,看她在姚滿屯懷裡,冷眼睨視眾人,突然覺得,這,纔是真正的……姚若溪!

    「以後誰再欺負我妹妹,我也照打她不誤!」王若霞也握緊拳頭,她覺得打人竟然是那麼的痛快。

    姚若溪看著堅韌強硬起來的王若霞,眼裡閃過笑意。王若萍就像帶刺的野籐,沒修理好之前,不壞事兒就是萬幸。王若霞以前是棵小草,那麼從今往後,她會慢慢變成一棵樹。獨當一面!王玉花還不堪用,姚滿屯又太過在乎爹孃兄弟,她必須把王若霞激勵起來。今兒個雖然捱了幾下,不過收效很讓她滿意。

    王玉花也放了一句狠話,「以後誰再欺負我閨女給我等著!」覺得放狠話,不說別的,這氣勢氣派她就覺得很美好。

    王三全沒有再多說,跟大傢道了聲新年好,揹著手,和姚滿屯幾個迴傢了。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王麻子一傢和王小妹一傢,慢慢散開,還是交頭低語,議論紛紛的。

    「一個女孩子傢,就不會安生了!過年給我待在傢裡,哪也不許去了!」王裡正沈著臉,也第一次直面教訓王慧麗。

    王慧麗又委屈又憤怒不甘,同時又不服氣。她根本就沒打住那個死瘸子,是她硬抓著自己不鬆,纔讓她掙不開,讓王若霞那個小賤人沖上來打了她。最可恨的是王若萍,竟然倒戈去幫王小三那瘸子,真是可恨!

    賤人!都是賤人!我一定會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整死你們這些賤人!

    王慧麗這麼想著,纔覺得沒有那麼憤恨難忍,羞愧惱恨。

    同樣的王麻子媳婦和王小妹一傢同樣對姚若溪姐妹,傢裡人恨的牙根癢癢。

    不過直接人是王慧麗,王小妹是幫手。雖然王小妹孃憤恨姚若溪姐妹打人,不過迴去也警告了王小妹,「以後那個王慧麗,你別再跟她一塊玩了!看哪次不惹事兒?以前讓你跟她玩,隻想著能藉著裡正傢也給你找一門好親事,不像你大姐一樣嫁的窮,一輩子吃苦受累。現在看來王慧麗她自己的親事都不好找,你別再跟她一塊了!」

    王小妹摸著臉色火辣辣疼的傷口,咬著嘴脣點了頭。

    迴傢得姚若溪也被程氏教訓了幾句,因為新棉襖被撕爛好幾處。

    王若霞又重新給她梳了頭,「等吃了飯,我給把破的地方縫上。」

    「縫成花兒吧!」姚若溪點頭,對王若霞微微笑。

    王三全探究的目光又再次落在姚若溪身上,也看了看王若霞,這兩個人外孫女今兒個真是讓他有點大開眼界。平常連跟人罵架都不敢,今兒個竟然敢打人,打的還是裡正的侄孫女。

    王玉花也覺得她這倆閨女挺厲害的,又一想厲害了也好。不用她多操心,也不受欺負。

    至於王若萍,一直縮著,連吱一聲都不敢。

    同時王虎傢也在討論今兒個的事兒,討論的問題是‘姚若溪和王若霞真的敢騎著王慧麗和王小妹打人’?

    「我覺得是真。那倆丫頭看著柔聲柔氣的,那能上山打到野兔子就不是隻知道玩的小孩。」吳氏話裡有些羨慕,不過她閨女傢務繡活兒一把抓,她也很滿意就是了。

    「若溪因為腿瘸總是被人欺負,還被村裡的一群孩子扔過石子。要是我早就打她們了,現在纔打,還不夠英勇呢!」王寶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一樣。

    「不過欺負她們的人是一群,倆人別的沒管,就隻打了王慧麗和王小妹。看來她們也不是啥壞心眼的人。有人那麼欺負我妹妹我弟弟,我也打她們的!」王桂枝看王桂香一副想為姚若溪說好話的樣子,撲哧笑道。

    王桂香眼神閃過亮光,抿嘴笑,「有人欺負寶柱和大姐,我也打她們。」

    「就你?還是多跟若溪學學吧!我們上次打的野豬,就是若溪喊著讓我們拿石頭使勁兒砸,不砸它跑出來就會咬我們了!」王寶柱一得意,鄙視自傢二姐的時候就實在忍不住瑟。好像姚若溪跟他有啥重要關繫,是自己人一樣。

    「啊?那野豬不是你們撿的嗎?」王虎瞪大了眼,有點不敢相信。

    吳氏翻了他一個白眼兒,「上哪白撿那麼一頭大野豬去啊!」她上次就猜到了,隻是沒想到那小小的丫頭,腿腳不方便,竟然還起那麼大的作用。

    「她新做的棉襖被撕爛了呢!我去拿點繡線過去,幫她把爛的地方繡成花兒!」王桂香想起來,就把飯碗放下,找了繡線,拿著半塊沒吃完的饃饃就招呼出門了。

    「二姐看來很喜歡若溪呢!」王寶柱呵呵呵的笑。

    吳氏笑笑,她是不會阻攔自己閨女多學東西的。再她看來,大閨女還好,可就是因為大閨女被教的太好,二閨女反而膽小柔弱的,現在看若溪那姐妹也不是軟糯的性子,二閨女跟她們一塊玩也好。

    何況之前還送了不少黃鼠狼肉給她們傢。本以為那肉又腥又騷不能吃,沒想到做出來還真能吃,不比別的肉差多少。

    其實那也是程氏實在不喜歡吃黃鼠狼肉,又獵的多,往往都是找到洞穴一窩端,肉很多,纔會同意姚若溪,分些給別人吃。

    不過吳氏和狗蛋孃也迴送了很多蔓菁頭和醃的鹹菜。

    王桂香過來和王若霞一塊把姚若溪棉襖破爛的地方都繡成花兒,為了好看自然,又繡了些飛落飛起的葉子和花瓣。

    看的王若萍又是眼熱了。不過姚若溪還沒說是她跟王慧麗閤夥,纔騙姚若溪出去,她沒敢表現出自己的嫉妒,拽著自己的棉襖,「桂香姐!你也幫我繡幾朵花吧!」

    「可是繡線沒有了。我…我也該迴傢了。」王桂香不好意思的笑笑,她不能玩太晚,今晚可是守歲呢!

    王若萍很氣憤,她看王桂香根本瞧不起她,就隻跟小三玩!可看著姚若溪清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呵呵一笑,隻能說沒關繫,「等你有時間可一定要幫我繡些花兒啊!」

    「好!」王桂香答應一聲,跟姚若溪招呼了,說明兒個再來玩的話,就迴傢了。

    王若霞看著她迴到傢門口,王桂枝在外等她,纔返身迴傢。

    這個大年夜,有雞有魚有肉,爆炒肥腸,豬肚湯都有,王三全卻失神了好幾次。

    姚滿屯也有些不自在似的。

    程氏是專心逗兒子。王玉花也有些不堪聚神。

    「我們來猜謎語揹詩吧!誰要是猜不出就揹一首詩,或者被一段書。猜中的就獎勵吃花生糖果。」這是姚若溪穿越過來第一個年,轉眼大半年了,她也想爺奶。不知道爺奶咋樣了,不過老兩口身體都硬朗,奶奶七十了,還一口氣走十幾裡路,爺爺更是健朗。所以她擔憂,但更思唸。可畢竟以後她跟在座的都是一傢人,不想看見都氣氛低迷的樣子。

    「好啊!好啊!我先說一個,高崗子,地坡兒,不開花,結果兒!」王若霞也不想氣悶悶的,忙笑著應和姚若溪。

    「這個是紅薯吧!我猜對了。」王若萍本來沒興趣的,看姚若溪斜過來一眼,立馬呵呵的猜起來。

    王三全和姚滿屯也都笑起來,出了幾個謎語,氣氛慢慢熱鬧起來。

    王元榮抄錄迴來不少詩詞,讓姚若溪揹,說是不懂的,先揹會,時間長了就懂了。

    姚若溪和王若霞天天晚上睡覺之前都要把近幾天學的東西復習一遍,有時候還突擊復習以前的內容。

    所以姚若溪有意無意猜錯幾個,揹了詩,然後幾個人再猜測詩詞內容的意思。最後又拉著王三全講他出去的見聞。

    王三全想來對幾個外孫女不太親近的,更不會給她們講自己外面跑的那些年的啥事兒。今兒個是過年,姚若溪起了頭,王若霞和王若萍都起閧,他本來喝了兩杯,就講起他在外面的見聞,還有一些人生道理。

    「…這做人啊,不能失了心。可心也要向善,做好事兒總有好報的!」

    最後又出了個謎語,姚若溪沒猜對,「我不會揹詩了,我講個故事吧!」也是一個做好事兒有好報的故事。是她在一本無皮兒破損的書上看的。

    「是啥故事?」王若霞很感興趣。

    姚滿屯和王三全也都看著她。

    姚若溪略想了下就開始講,「從前有個村子,村子裡的人都過的很苦,他們就一起委託村裡的一個年輕英雄,去西天問菩薩:為啥我們村的人都勤勞善良,團結和睦,卻總是那麼貧窮,連飯都吃不飽?

    英雄帶著全村人的希望踏上路程。走到一處山腳下投宿的時候,這傢老婆婆聽他村的事兒就請他幫忙問菩薩:我女兒善良美麗,樂善好施,為啥老天還那麼不公的要讓她瞎了眼。

    英雄答應下來,帶著老婆婆給的乾糧和衣服上路。

    再後來英雄走到一棵桃樹下,實在又渴又餓又累,在桃樹下休息,擡頭看著桃樹,沒有一個果子。他說‘要是桃樹能結果子,那就能給路過的人們解渴充饑’。桃樹聽見就說‘它每年都結很多桃子供給路人解渴充饑,可從幾年前就不結果子了’。請英雄幫忙問菩薩是為啥。

    英雄答應,走啊走啊,走到一條河邊,想喝水。可是河裡一點水也沒有,河邊的住戶也都搬走了。

    他就說‘這河裡要是有水就好了’。這時來了一隻大烏龜,說是河裡以前很多水,兩岸也住著很多百姓。可從前兩年河水就突然乾枯了,附近的村民也都搬走了。請求他幫忙也問問菩薩為啥原因。

    英雄終於到了西天,見到了菩薩。

    菩薩隻答應三個請求。善良的英雄就問了別人的問題。

    菩薩告訴英雄,河水乾枯是因為有一條惡龍把河水都喝光了。隻要射死惡龍就能有河水。

    桃樹不結果是因為有人埋了東西在桃樹根上,所以纔不結果。那戶人傢的女兒隻要吃了惡龍的眼睛,就能恢復光明。

    然後給了英雄一張弓箭。

    英雄帶著弓箭來到河邊等了三天三夜,沒見惡龍,卻見天上兩個燈籠,是惡龍的眼睛。他拉弓射箭,把惡龍射死。河水從惡龍眼睛裡流出來。大龜遊過來對他感謝,把惡龍的眼睛給了英雄。

    英雄帶著龍眼睛來到桃樹下,挖出了三缸金銀珠寶。他沒法搬動,就又藏在了桃樹後面。

    到山腳下把龍眼睛餵給那戶人傢的女兒,那傢女兒恢復了光明。老婆婆問大英雄沒有娶妻,沒有心上人,就把女兒嫁給了英雄。

    英雄帶著妻子迴到村裡請罪。村人聽了英雄的講述並沒有生氣。

    妻子說那三缸金銀珠寶就是上天對他們村勤勞善良的饋贈。

    最後英雄就帶全村人到桃樹那挖了那三缸金銀珠寶,從此全村過上了幸福富裕的生活。」她希望這個故事說了,能給幾人心裡留一點印象,以後乾啥事兒多少有點顧忌。如果王三全對她們一如既往,程氏也不那麼刻薄,以後她不吝扒拉一把。畢竟對分傢一事上,王三全真心為她們著想。又是王玉花孃傢,也養育了她們十年之久了。

    這個故事有點玄幻,王若霞幾個都聽的很是入神。連程氏也看著姚若溪在聽,「真的有那三缸金銀珠寶?」

    「隻是故事!哪來那麼多金銀珠寶!是說做好事兒,總會有好的迴報。」王三全似是警醒帶著深意的看了程氏一眼。

    姚滿屯對這故事也有些震撼。

    「善良的英雄和全村人最後都得到好報了!」王若霞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故事,覺得既新奇,對她的震撼也很大。

    王若萍則有些似懂非懂,不禁問道,「要是那英雄不幫別人問,而是幫自己問,或許他就能得到更多金銀珠寶了!菩薩答應他三個請求,三次的金銀珠寶不是更多!」她覺得那英雄有點傻,都沒想到更多好處的辦法。

    王三全看著王若萍,眉頭微微皺起。這個外孫女,想法好像有點歪……

    「菩薩隻答應告訴三個方法,還是需要英雄自己動手,自己有能力纔能得到迴報。不能光講自己,不講別人。那樣別人也不講你,你就自己一個人了。」王若霞忍不住提醒她。

    王若萍見王三全和姚滿屯都點頭,誇王若霞說的對,抿抿嘴不吭聲了。

    子時的更聲響起,守過了年歲,新的一年也來了。程氏已經撐不住去睡了。

    王三全讓眾人也都去睡。

    王若霞躺在被窩裡,還想著那個故事,覺得那故事好美,這樣讓人印象深刻,她一定會記一輩子的。

    也是因為王若霞深深記得這個故事,所以在以後的道路上,秉承與人為善,化解很多麻煩凶險,也得到眾人的喜愛和尊敬。直到老,每每想起,都心中感激三妹教給她那麼東西,特別是給她講了這個故事,讓她受用一生。

    王若萍理解顯然不同,因為她住的小間沒有炕,臘月裡實在太冷,火盆不頂用,就又搬迴西屋裡,三姐妹睡在一個炕上。聽著倆人小聲說悄悄話,她有點嫉妒,又很是氣憤不屑,不跟她們睡一頭,自己睡自己的覺。

    因為很少熬夜,作息時間很凖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今兒個睡得晚,都枕著壓歲錢睡的很熟。

    姚若溪是在一陣闢裡啪啦的鞭炮聲中醒來的,屋裡王若霞已經點了蠟燭。

    姚滿屯放了開門炮,不大會都起來了。除了程氏還在炕上坐著閧王祖生。

    王若霞幫忙燒鍋,王玉花下餃子。

    王三全和姚滿屯一塊燒了香。

    餃子下鍋,外面一陣鞭炮聲響起。王三全和姚滿屯端著一碗四五個餃子兩根面條的碗上供給老天爺,保傢仙姑,和竈神等。

    之後纔是端吃的餃子,和昨晚就切好的菜,就著餃子。

    都擺上桌,王三全又燒了黃表,全傢人一塊跪下給老天爺磕頭,祈求平安康健。每個人嘴裡都輕輕的唸唸有詞。

    姚若溪也許了個願。她相信許願,雖然大多數時候沒有實現。特別是夏夜裡,看著漫天星辰,浩瀚的天空,時不時的流星劃過,她都會許上願望。

    今年她的願望是打造她們自己的新傢,住上舒適溫暖的新房子。掙大把的銀子,做大地主那些,就等著明年後年再許吧!她們傢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屬於自己的傢!

    吃了餃子,各傢拜年的就來往熱鬧起來。

    王桂香和王桂枝幾個過來,叫姚若溪幾個一塊去拜年。

    姚若溪現代都基本沒去給人拜過年,因為她爺奶輩分很長,村裡三四十歲還有喊她姑姑的人。

    見王桂香幾個都很希望她也能去,就跟在幾人後面也去了幾傢。

    有的進門說句恭喜的話就出來,有的則會多說幾句,反正都是小孩子。有的會凖備好花生瓜子和糖果發給她們。

    轉了一圈下來,王桂枝提議去她傢裡玩,因為她姥姥傢的妗子說了一門親,她爹孃都覺得對方很不錯,可那傢人要求春上就成親,明天初二走親戚,要是真好,答應了,她差不多就該出嫁了,也不能跟小姐妹們一塊說話一塊玩了。

    幾個人又把猜謎語,講笑話,搬了出來,最後還非要講自己的糗事兒。

    差不多都輪了一遍,姚若溪也沒有跑掉。

    王元榮覺得姚若溪應該不會乾啥糗事兒纔對。

    姚若溪小臉升起一抹窘然,「我拿著面瓢去堂屋裡舀面的,徑自走了茅房,發現走錯了,把面瓢往馬桶一扔,轉身走了,迴到廚屋纔想起來舀面粉做稀飯呢!」這是她現代乾過的事兒,因為那時候的廁所就在堂屋側邊的風道裡。那會腦子不知道怎麼的像迷糊了一樣。

    她話音一落,眾人頓時爆笑。

    王元榮抽了下嘴角也笑看著姚若溪,看她小臉上那份窘然,想她當時迷糊糊的樣子……應該…很可愛。

    王寶柱笑的捂著肚子,「我前兩天剝瓜子也是,剝了一堆瓜子仁,剝好久,等剝好的時候轉手把瓜子仁扔火盆裡,拿著瓜子皮往嘴裡塞!」

    眾人又是一通笑。

    王元榮看著王寶柱,笑容就淡了一分。

    吳氏聽著屋裡那麼熱鬧,又抓了一遍炸鹹果子,也就是炸麻葉子。和麵放鹽,放芝麻一起,擀成麵片,切成花,再下油鍋炸。很香很酥脆。

    慢慢的天也大亮了,吳氏張羅著要下餃子給眾人吃。王若霞幾個忙起身告辭出來,推了吳氏的挽留。

    因為上午的時間,幾乎傢傢都要豬肉過油。煮的花肉就撒上鹽,放在壇子裡,做成了臘肉,農忙的時候拿出來吃。

    過油炸雞炸魚炸丸子。王玉花也泡了好幾個饃饃,凖備粉了之後炸麵丸子吃。王若霞也要快點迴傢幫忙打下手了。

    王元榮傢離得近些,他快步跑迴去,沒大會又返迴來,正見到姚若溪綴在最後快要進門了,忙跑來叫住她,遞給她兩個紙盒,「這個給你,是點心和蜜餞。」

    姚若溪有些猶豫,她好像收太多王元榮的東西了……總有種在閧騙小孩的感覺。她教的也纔不過一點點。

    「這個是好的,你嘗嘗。挺好吃的。」王元榮拿著她的胳膊,把紙盒放在她手裡拎著。

    姚若溪隻好道謝,把東西收下,「我傢等會炸麵丸子……」

    「我喜歡吃那個,特別是放籠屜上蒸過更好吃。我等下過來吃!」王元榮不等她說完,笑著揮了下,轉身迴傢。

    姚若溪看了下紙盒,拎著迴了傢,放在堂屋桌子上打開,讓大傢都吃。

    王若萍眼裡射針,恨不得把紙盒抱懷裡她自己佔有。

    不過隻吃了一半,程氏就放起來了,說是下次再吃。心裡想的卻是留著給幾個外孫也嘗嘗,她們可不常見這種高檔的點心。入口即化,軟糯香甜,還不膩。

    因為今年割的肉不算太多,所以王三全特意買了不少帶肉骨頭,煮了出來大傢好啃著吃。

    程氏在抱兒子,王玉花就自己熱了油,姚若溪燒鍋,王若霞打下手,炸了魚和雞塊,最後是炸麵丸子。

    王元榮如約前來,還端了一碗小酥肉。吃程氏的東西就像啃她的肉,所以王元榮從來都不白吃,每次都是拿東西換。

    頭鍋麵丸子炸出來,幾個人正在嘗味道,放的鹽有點少,王玉花立馬又去拿鹽,再加上一點。

    外面有人客到了。

    王三全和姚滿屯出屋,來人卻是姚滿倉和姚富貴。

    「爹孃說了,既然年是在這邊過,明兒個你們就拾掇東西,迴槐樹村吧!總不能房子蓋好你們纔迴去,那也不好聽不好看。而且這麼多年,也該為爹孃盡盡孝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7:54:57

第064章:住一夜驚魂


    王三全聽姚滿倉說的話,臉色就是微微一沈。在王傢過年,就隻讓過個大年夜,大年初一就來找茬兒。

    姚滿屯也愣了一下,之前不是都說好了,過完年迴去,最起碼也得過了正月十五啊。

    這話是不是苗氏讓說的,不過她就是這個意思,毛氏分析給姚滿倉的,他性子沖動,上來就把話撂下了。

    看他那理所當然又不屑的樣子,王三全心裡尤為惱怒。一個小輩簡直太無理了!不過他也知道,姚滿倉和姚富貴敢來,姚正中怕是也默許了。

    姚富貴看王三全和姚滿屯的樣子,嘿嘿笑著上前兩步解釋道,「二哥,孃的意思你也知道,這些年她一直都想著讓你迴傢,怕你受委屈。既然親傢讓你留在王傢過年,這年也過了,傢裡老小都盼著你迴傢呢!咋說也不能一直待在三王嶺不是?爹也想你的緊呢!」

    他這麼一說,姚滿屯點點頭,露出應和的神色,他看了眼王三全道,「不過,之前說了在這過年,我們還是過了十五再迴去吧!」

    「正月裡不動土,不搬傢,你們孃真要想滿屯,把滿屯叫過去說說話也就是,十年多都過去了,哪還忍不了這短短時間?」王三全呵呵的笑著,又道,「再說,正月動土搬傢對滿屯一傢氣運不好,你們孃一直疼愛滿屯,也肯定會理解,會為滿屯打算好的!」

    老話確實有正月不動土不搬傢的話,現在被王三全指出來苗氏不為姚滿屯著想,頓時就讓姚滿倉說不出話,氣憋紅了臉,不滿的沖姚滿屯,「老二!孃為你眼都快哭瞎了,不過是讓你提前迴去,你連這點做不到,還說孝敬爹孃,你哪啥孝敬?你都孝敬你嶽父了吧!」

    姚富貴本想讓姚滿倉說說氣話,激激姚滿屯,沒想到姚滿倉這個沒腦子的竟然當著王三全說這樣的話,他暗惱,又不得不拉住姚滿倉,製止了他,「大哥這人心裡不存事兒,最是明鏡一樣,說話直了些,二哥你別介意哈!」訕訕然的笑著跟姚滿屯道。

    姚滿屯見王三全臉色黑下來,不由有些忐忑。

    姚若溪冷眼瞧著,扭頭看向堂屋。果然程氏忍不住沖出來,指著姚滿倉怒道,「說啥孝敬我們傢了?他孝敬我們傢啥了?再說就算孝敬我們傢那也是應該的吧?你孃三十兩銀子把兒子賣給我們傢了,現在我們傢大度讓他迴傢去,你們還裝個屁的一傢親?還敢擠兌我們傢了,你們有能耐別賣兒子啊!想把兒子要迴去,把我們傢銀子還迴來啊!」

    姚滿屯心的心絃被撥了一下,錚的一聲,彷彿心底壓抑久遠的問題再次復活,從心裡生根發芽了一樣。

    姚滿倉和姚富貴都怒的不行,尤其姚滿倉,怒指著程氏,「你個老婆子……」

    「我老婆子咋了?我老婆子是你的長輩,有你這麼不尊長輩的人,還敢指著我的鼻子罵我!?你孃沒教你咋做人啊!一個大老爺兒們,沒學會做人就出來亂咬,大過年的不讓我們好過,你們安了啥心!?」程氏的嘴就是利,且生了兒子之後更加底氣十足,罵人撿著花樣兒的罵。

    姚富貴拉著要暴怒的姚滿倉,貼在他耳邊小聲提醒,「大哥!我們不是來鬧事兒!」雖然是來給王三全傢添堵的,但這個堵也要他們讓老二傢搬迴去纔能添的成。

    姚滿倉雖然脾氣暴躁,但也不是一點腦子都沒有,聽了姚富貴的提醒,頓時壓住怒火,隻眼刀子往程氏身上射。

    「一個老太婆喳喳啥,迴屋看孩子去。」王三全低喝了程氏一聲。

    程氏哼哼一聲,轉身迴了屋。

    見她迴屋,王三全這纔笑呵呵道,「大侄子!不是我不讓滿屯現在就搬,畢竟大過年的,現在搬傢,對滿屯傢的氣運的不好,本來就還沒有兒子,再破了氣運,這輩子滿屯日子過不起來,我看著也心痛啊!你們看要不這樣,出了正月,就讓她們搬迴去。迴去跟你們爹孃解釋一下,都是為了孩子,哪能沒個湊閤!」

    姚滿屯聽著,心下也贊同的,就對姚富貴兩人道,「大哥,三弟!你們先迴去跟爹孃解釋,後兒個我們走親戚,我再跟爹孃說。出了正月,我們立馬就搬。」

    姚滿屯不答應,這事兒就說不通了。再逼就顯的他們不講人情,姚富貴深知這一點,拉著姚滿倉打了招呼要迴傢。

    倆人來的時候正晌午,王三全肯定不會讓倆人不吃飯就迴去,說出去人傢不知道咋罵他小氣摳門,親傢上門,趕飯食兒,又是大過年的,菜飯都有,連頓飯都不管。

    王三全相邀,姚滿屯也留人,姚富貴就順勢留了下來,他可是知道他這個老二和王三全打了不少好東西,傢裡肯定也會留些過年吃。

    其實還真沒有,非常時期,攢錢為要,除了賣不掉的黃鼠狼肉,能賣掉的都被王三全和姚滿屯賣掉了。隻剩下些風乾的黃鼠狼肉。

    王元榮看著姚滿倉和姚富貴眉頭皺起,心下升起絲絲縷縷的擔憂,對姚若溪的今後生活的擔憂。

    傢裡有客,王玉花就給王元榮裝了一碗炸面丸子。

    王三全例行的說了句‘元榮留在這吃飯吧’。

    王元榮每次都推辭的,這次竟然點了頭。

    王三全也有些意外,他不過是一句客氣話,沒想到王元榮竟然真留下吃飯了!?

    姚若溪也有些詫異,難道是因為很喜歡吃炸面丸子?

    「玉花姑!餾一碗炸丸子吧!」王元榮也不看姚若溪詫異的模樣,直接笑著對王玉花道。

    王玉花對姚滿倉倆人那是厭惡的,一對比,王元榮立馬順眼了不少,就答應著,把剩下的丸子都撈出來,油起到盆子裡涼著,又拿了筷子紥大鍋裡的肉透了沒有。

    王三全叫了一聲王玉花,「弄些骨頭端來。」

    王玉花應了聲,撈了幾塊骨頭用盆子裝著。

    「我端過去吧!」王元榮伸手接過,端到了堂屋裡。

    姚富貴剛纔就看他穿著棉綾的襖子,那可是比綢佈一尺貴十幾文錢的佈,「呦!這是誰傢的孩子,這穿著打扮,長的又齊整,哪傢的公子哥兒嗎?」

    「這是王富興傢的老大,在傢裡玩。」王三全笑著解釋了句,別的不多說,相信他們也都知道王富興是誰。

    姚富貴眼神轉了幾轉。他當然知道王富興是誰,傢裡地多,過的有,比鎮上的很多地主老財都舒坦,而且當年他爹孃誰傢的閨女都不要,帶著王富興去大戶人傢求了一個大丫鬟娶迴來。想到上次姚滿屯說野豬的時候就提到過王富興的兒子,原來這王元榮跟幾個丫頭片子能玩到一塊,還玩的那麼好。怕是王三全傢這麼硬氣,也是因為跟王富興傢交好了。

    然後就跟王元榮打聽他爹平時乾啥的,傢裡做啥生意的。

    「我爹就是一種地的,我們傢沒啥生意。」王元榮抿脣,笑的冷淡。

    見他不說,姚滿倉暗自翻個白眼兒,拿了骨頭啃。

    廚屋裡,王玉花讓姚若溪停了火,把鍋裡的肉紥在盆裡,大鍋刷乾淨,又重新添上水,下了半碗米,燒米湯,餾饃饃的時候裝了盆子炸面丸子放上。開始炒菜調菜。

    程氏過來看著王玉花切菜,指著不許切多肉,多切芹菜菠菜啥的進去。

    菜端上去,姚滿倉看著菜色很是不滿,姚富貴倒是沒有他那麼多意見,最起碼他們今兒個這一頓是白吃的。因為每年都是姚滿屯帶王玉花幾個去槐樹村走親戚,槐樹村不走這邊親戚的。

    程氏端了飯菜到了自己屋裡一邊照看著王祖生,一遍吃。姚若溪就和王若霞,王若萍王玉花幾個在廚屋裡扒些菜下來吃的。

    吃完飯,走的時候姚滿倉不甘這一趟沒辦成事兒,又舊話重提,「天大地大,爹孃最大,都說了讓你們搬迴傢,孃很想你呢!」

    姚若溪小臉浮起疑惑,不解道,「傢裡姥姥都是聽姥爺的,那頭爺爺都已經了,奶奶還非要讓我們提前迴傢。是不是爺奶傢裡跟這不一樣,是奶奶當傢的?」

    看姚滿倉和姚富貴臉色難看,王三全狀似沒有聽到姚若溪的話一樣,呵呵笑著,「會去跟親傢公解釋一下。」

    姚富貴隻得拉著姚滿倉迴了傢。

    「白白來吃一頓,連個禮都沒拿!」王若萍嗤了一聲。她很反感槐樹村姚傢的人。

    姚滿屯臉色漲紅,又有些暗怪王若萍說話難聽。

    姚若溪撇了她一眼,轉身迴廚屋又給王元榮裝了一碗炸面丸子。姚滿倉兄弟來白吃的話可以說,說了會讓姚滿屯的心偏向王三全。但卻不是向王若萍那指責不屑的說。也是她沒有說的原因。話不能說的太多太滿,不然就假了。

    程氏喊王玉花給王祖生餵奶,閧他睡覺,嘴裡還嘟嘟囔囔的數落槐樹村的人。

    而姚滿倉兄弟迴去傳達了話,姚滿倉的嘴,巴拉巴拉連姚若溪的話都沒有漏的傳了迴去。苗氏直氣的臉色陰沈,身子發抖的。

    「都說好的話,還整那些乾啥去!?」姚正中面色也不太好看。

    苗氏眼神冷幽,王玉花那賤人是她兒媳婦,這一點跑不掉,早晚都得到她手底下來,到時候再收拾她!

    初二,王金花一傢,王銀花一傢和王鐵花兩口子都來了。王鐵花因為是頭一年迴傢,所以拿了一堆的禮,比王金花傢和王銀花傢加起來都要多。

    汪正看著那一堆禮,想到他成親頭一年來拿的東西,臉色陰沈了幾分。都在顯擺比他過的好!

    程氏很是高興,直咧嘴笑,把張志權和王鐵花小兩口往堂屋裡讓。

    王金花看著那些綢佈,糖果子點心,蘋果梨子橘子香蕉,羨慕的誇贊道,「鐵花算是嫁了個好人傢,一輩子享福的命了!這些水果可都不是便宜能買到的東西!」

    「大姐就會取笑我!」王鐵花嗔怪的瞪王金花一眼,一副臉紅害羞的樣子。這些東西可不是公婆給她凖備的,是她打聽了別人頭一年迴孃傢拿的東西,提醒張志權去跟公婆要的。

    張志權被誇贊了,也呵呵直笑。覺得那些錢花的也挺值了,媳婦兒有面子啊!

    趙書豪,趙書健,趙書陽和趙艷玲兄妹,汪小軍,再加上姚若溪姐妹四個,王鐵花要是生了,估計會更熱鬧,鬧騰的也厲害。

    趙艷玲這次來是拿著針來的,看著姚若溪抱著小四坐在一旁,她眼裡恨意時不時的浮現。

    「若萍表姐,我上你屋裡去玩吧!」她轉身拉著王若萍。

    王若萍白了她一眼,西屋裡雖然沒有鎖門,可大姐和小三的箱子都是上了鎖的,啥東西也摸不到。

    趙艷玲一直央求,王若萍不耐煩,她還得留在堂屋裡等著發壓歲錢吃好吃的,誰去西屋啊!「你找小三表姐帶你去吧!」

    姚若溪打了她,雖然心裡恨姚若溪,可是趙艷玲還是怕她的,不敢去找姚若溪。

    程氏拿了壓歲錢出來發給趙書豪和汪小軍幾個。

    因為王金花傢四個孩子,而王銀花傢就一個汪小軍,可兩傢的錢是對等的,趙書豪兄妹一人十文錢,汪小軍就一個人得四十文錢。王三全說的,不能因為孩子多少就厚此薄彼。

    不過程氏每年都會再偷偷的私下裡給大外孫子趙書豪一些。也會一文兩文的給趙書健或者趙艷玲。

    這次發完壓歲錢,看錢比去年多了不少,都高興歡呼起來。

    「孃今年真是大出血啊!我今年手頭緊,就不跟孃比了。」王金花說著一人發了兩文錢的壓歲錢。

    王金花還欠著一兩銀子,程氏知道她日子不好過,笑著點點頭。

    王銀花看了眼汪正,就把原本的兩文錢壓歲錢,加到了三文,如果處處被姐妹壓著,迴頭又過不去。

    汪正看她多加錢,沒有責怪她,微微勾了下嘴角表示對王銀花決定的贊同。

    輪到王玉花了,姚滿屯把提前凖備好的錢拿出來,一人六文錢的壓歲錢。

    「哎呀!三妹夫也硬氣了一把啊!看來就我們傢給的最少,丟人了!丟人了啊!」趙大江哈哈一笑。

    姚滿屯笑笑沒接話,程氏發十文,他要是太少了不好看。今年的壓歲錢又是自己凖備,不用從程氏那拿錢,自然想給多少就給多少了。

    「大姐,大姐夫對不住了!我也是發十文錢壓歲錢,畢竟頭一年的!志權說了,取十全十美的意思!」王鐵花掏出一沓紅包。

    眾孩子們都更高興了,叫小姨,小姨夫。

    張志權笑嘿嘿的和王鐵花一塊給大傢發了紅包。

    姚若溪的是王鐵花遞過來的,看著她笑裡帶著深意。姚若溪接過紅包就感覺有些不對,十文錢沒有這麼重,她摸了一下,裡面足足有十好幾文。她眉毛微微挑起。還給了她特殊對待!?

    王鐵花是精明人,雖然心裡恨姚若溪,可畢竟能得好處,能籠絡的她還是要籠絡的。也不值啥!

    程氏皺皺眉毛,覺得四閨女發的有點多了。她多發點,她兒子那又收迴來了。不過錢已經發了,總不能再要迴去。叫王玉花快去做飯,別耽誤王銀花一傢趕路迴傢。

    王金花和王銀花,王鐵花都跟著去廚屋幫忙,留趙大江和汪正,姚滿屯幾個女婿和外孫子陪著王三全和程氏說話逗趣。

    「還在堂屋裡晃悠個啥,去廚屋幫忙去吧!」程氏看姚若溪和王若萍都還在堂屋不走,皺起眉毛不滿道。

    姚若溪示意王若萍抱小四到西屋,她到西屋看小四。廚屋有那麼多人,哪非得用她過去幫忙了?

    趙艷玲轉了一圈,程氏招呼了她到近前,把昨天王元榮給姚若溪的點心和蜜餞拿出來,給趙書豪和汪小軍幾個人吃,「若霞她們都吃了一大半了,這一點我特意給你們留的。」

    趙書豪頗有些看不上,意思意思的撚起一塊點心。老二趙書健和趙艷玲卻搶著吃。趙書陽摸了一塊,幾乎就再也插不進手。汪小軍坐在一旁默默的吃著,他插不進手,程氏會拿著給他。畢竟二閨女唯一的兒子。

    王若萍返迴堂屋的時候,就吃的隻剩下盒子了,她頓時怒從心起,「咋不給我留一點!那是元榮哥送給我們的!」

    「你再讓他送不就是了!」趙書健想到王元榮沒理由的揍過他兩迴,不禁心底更生恨。覺得吃王元榮的東西,是打他的臉了。

    趙艷玲還沒吃夠,上來拉著王若萍,「若萍姐!我們再去找元榮哥要些吧!那個蜜餞果子可好吃了!我從來都沒吃過那麼好吃的!那個點心也好吃。」

    王若萍猶豫了下,她不是不想去,而是怕去了要不到。元榮哥可沒給過她幾個好臉色的,都給小三那賤丫頭送吃的。

    趙艷玲拉著她,叫嚷著好吃,出了門。

    王元榮傢也有客人,沒有去走親戚。可倆人卻沒有要到東西,沮喪的迴來了。

    趙艷玲過來指著姚若溪,「你再去給元榮哥要些蜜餞點心來給我,我就跟你一塊玩。」說的像施捨一樣。

    姚若溪看著她,眼神漸漸冷寒,「讓你孃再教教你求人怎麼求。」

    趙艷玲見她果然不答應,轉身去鬧程氏。

    程氏登登過來,「小溪!你去再給元榮要點蜜餞和點心來,那一點都被你們幾個吃了,今兒個人又多,剩下的都不夠塞牙縫的!」

    「我要不來,姥姥要想吃,想給你外孫外孫女吃,就自己跑一趟吧!我還要照看小四!」姚若溪如今被鍛煉的都能爬的理所了。等出二月換了單衣裳,估計就會走。

    「你個死丫頭還敢指使我了?沒聽到我說的話是吧!把小四放傢裡,讓艷玲幫著看一會,你快點去,別耽誤!」程氏頤指氣使的,上來要抱走小四。

    「我看著她。」趙艷玲眼神一亮,她想到她帶來的針了。

    姚若溪眸光一轉,點頭答應,「就在這屋吧!小四現在容易亂爬著玩。」

    「你快去快迴!」程氏催促了一聲,算是應聲。

    姚若溪拿了柺杖,拄著出門,程氏纔迴了堂屋看兒子。

    小四拿著撥浪鼓坐在炕上啊啊的玩,趙艷玲看著上來,拿出針,把小四推倒躺著。小四還以為跟她玩,在炕上滾了一圈,咯咯的笑。

    趙艷玲卻拿著針照著小四屁股裡,下力的紥去。

    「趙艷玲你他媽住手!」走出大門立馬返迴來的姚若溪,正看到趙艷玲一手掰著小四的屁股,拿針往屁眼兒裡紥,她瞬間怒不可揭,直接罵了出來。

    趙艷玲被嚇的手一抖,一針紥在小四屁股上,小四疼的哼哼唧唧,哭了起來。

    堂屋裡和廚屋裡的眾人也被姚若溪的尖聲厲喝震了下,紛紛跑出來,「咋著了?咋著了?」

    「不是讓你去要點心,你咋又跑迴來了?」程氏見姚若溪在傢,忍不住怒瞪了眼,不滿道。

    姚若溪疾步沖進屋,拿著柺杖狠狠照趙艷玲身上打。

    趙艷玲被打的嗷嗷叫著往外跑。

    「死丫頭你這是要乾啥?反了天了!」程氏怒罵著上來。

    王金花也叫喊著住手,沖上來。

    姚若溪卻沒管她們,拿柺杖搗了趙艷玲一棍,把她一下搗爬倒在地上,照著她屁股狠狠又打。她隻看新聞有人往小嬰兒身體裡紥針,那也是因為孩子媽精神不正常。沒想到趙艷玲小小年紀,竟然狠毒的把針往小四屁眼兒裡紥。雖然她也是纔不足五歲的小孩,可姚若溪這一刻真有了殺人了唸頭!

    王金花上來一把推的姚若溪蹲坐在地上,厲聲喝罵,「死丫頭你要打死人啊!?」又氣怒的轉頭去叫姚滿屯,叫王玉花,「你們是咋教的閨女?她纔幾歲就往死裡打人,是不是腿瘸了腦子也有病!?有病就治病,拿打人鬧著玩兒是吧!?前天聽說打人傢,今兒個連自傢人都打!」

    王若霞看小四哭了,纔不信她三妹是無緣無故打趙艷玲,跑上來扶起姚若溪。

    王玉花羞怒惱憤的臉色紅了黑,黑了青,狠狠瞪著姚若溪,「你在乾啥你個死妮子!?不想活了是吧!」

    姚滿屯也臉色難看,不過他難看不是氣姚若溪,而是氣惱王金花罵的話。啥他閨女腿瘸了,腦子也有毛病!?見程氏罵著要上手打姚若溪,他忙上前幾步擋住程氏,「小溪!到底咋迴事兒?」

    「都閉嘴!問問是出了啥事兒?」王三全大喝一聲,製止住了亂閧閧的閧罵聲。

    「問她剛纔再對小四做什麼?」姚若溪犀利的眸光緊盯著趙艷玲,不容她忽視。

    「我啥都沒乾,不過是小四自己哭了,你進來就打我!」趙艷玲哭喊著,眼淚突突的冒出來,滿臉都是。這次是真的疼哭了,雖然穿著棉襖棉褲,可姚若溪下了狠手,氣力不夠大,也夠她疼的了。

    王玉花看姚若溪冷厲的模樣驚了下,不過姚若溪的話提醒了她,讓她想起前天對著王慧麗放的狠話,懷疑的瞪著趙艷玲,「艷玲你乾啥了?」

    王金花心裡也升起不好的預感。

    「她不敢說,也沒臉說。我來替她說!」姚若溪冷眼掃視了一圈,冷哼,「她小小一點,就因為上次搶了小四的帽子,我給她要迴來,上次偷偷掐小四。這次竟然拿針往小四屁眼兒裡紥,被我喝聲嚇了一跳,紥在了小四屁股上。」

    眾人都露出吃驚的神色,就算拿針紥還說得過去,往屁眼兒裡紥是啥個意思!?

    小四再被忽視也是自己親閨女,姚滿屯和王玉花都快步上去抱起還在哭的小四。姚滿屯把小四的屁股對著眾人,上面一個圓圓的大血珠子,被王玉花摸了一下,血紅一片。

    「大姐!你是咋教孩子的?真要把針紥小四屁眼兒,我們小四還活不活了?!」王玉花怒的面色黑紅,眼裡噴火。

    「不是我乾的!不是我乾的!」趙艷玲尖聲叫著,拳打腳踢王金花。她也好幾歲,知道看人臉色了,知道她乾的事兒多不好,嚇的小臉發白。堅決不承認。

    「老三!光聽小溪說話你可不能誣賴孩子!你還教訓起我來了!」王金花眼神飛快的閃了下,冷沈的瞪著王玉花,擺出長姐的架勢。

    「就是!小三兒那死丫頭說的話能相信!?上次她就攆著艷玲打,這次又打,我看是她欺負小的纔是!再說艷玲也是小孩子,一時頑皮紥了小四一下而已!你們用得著要把孩子吃了的樣子嗎!?」程氏也怒的喝斥王玉花幾個。

    趙大江應和著程氏的話,說教姚若溪。

    王三全沒有出聲,皺著眉毛,彷彿在衡量這件事兒。

    姚若溪眼中冷芒閃爍,王鐵花要示好,這時候也該出聲了吧!?

    王鐵花心下猶豫了會,就上前來勸住程氏,「孃!若溪這丫頭一直以來最疼妹妹,當時聽她喊話氣惱成那樣,怕是這事兒真像她說的那樣。」怕這話得罪王金花,忙又轉頭道,「艷玲還小,啥都不懂得,說不定像戳爬蚱洞一樣,鬧著玩兒的。」

    姚若溪冷笑。王鐵花又想示好她們傢,又不願意得罪王金花,她有點子能掙倆錢,可王金花有個學問不錯的大兒子。兩邊都不得罪?「小姨見過誰戳洞往那裡戳?」

    圍著一堆的幾個大人臉色轟的一下都不同程度的紅了起來,尤其說那話的王鐵花。

    反倒說這話的姚若溪,小臉帶著冷嘲,一點不覺得。

    王鐵花羞憤的恨不得鑽地縫裡,轉身跑迴了堂屋,程氏房間裡。

    看姚滿屯面色冷沈的看著,王玉花也臉色發青,王金花惱的幾乎發狂,一把拎著趙艷玲到院子外面,「你個死丫頭給我跪在這!你三姨不說話,你就不凖給我起來!」

    「大姨要罰艷玲表妹,扯我孃乾啥?」姚若溪睨視她一眼,轉頭閧小四不哭。

    王玉花這次反應過來,她要是不幫著求情,能惹惱一圈子人。

    王金花陰狠的盯了姚若溪一眼,不理會王玉花,耳巴子呼在趙艷玲揹上,嘴裡喝罵著。

    王三全眉毛擰著,讓去做飯,他考慮這個事兒咋解決。這已經不是小孩子之間打鬧了,已經上升到他兩個閨女之間要記仇,嚴重了要斷關繫了。想到著,他叫了姚滿屯和王玉花,趙大江和王金花進堂屋。王銀花和王鐵花帶著若霞去做飯。

    「…你們是兩姐妹,一傢親。咱傢受大半輩子憋屈,如今日子剛轉變,你們可不許給我搞得心裡有氣,不來往啥的。一奶同胞誰傢不是磕磕碰碰的,可到哪天你們都還是一個爹孃的親姐妹。今兒個這事兒是艷玲不對,老大迴傢好好教。老三心裡也別有氣,以後你們還都要互相幫扶的!還有老二和老四也是。你們若是都不互相體諒幫扶,那外人能跟幫扶了!?」王三全勸誡了幾個人一通。

    「這事兒是艷玲不對,那孩子不知道從哪學來的那些,我忙的也顧不上天天盯著她。以後迴去就不讓她亂跑出去玩了。今兒個給三妹和三妹夫道歉了!」王金花抿嘴撐起笑臉,首先服軟。雖然她有兒子,兒子也能耐。可老三傢好像挺會打獵弄錢,以後肯定有用得著的時候。

    王金花都道歉了,姚滿屯也不好端著,「沒事兒!沒事兒!小四也沒咋樣。以後不會就是了。」

    王玉花嗯了聲,算是又跟王金花和好。因為她一直覺得大姐挺貼心的,跟她說話也掏心。今兒個是氣狠了。

    王三全想了想,覺著得給姚若溪也說一聲。他看三閨女傢,這個外孫女越來越非同一般,可不能有啥仇怨。都是親人的!

    廚屋裡坐好了飯,眾人又熱熱鬧鬧吃起飯,沒有人再說起剛纔的事兒,彷彿沒發生一樣。

    在外面跪著的趙艷玲被程氏拉迴了她屋裡,端了菜給她吃。

    姚若溪很快吃完,端了肉末粥餵小四吃飯,然後閧她睡覺。王銀花和王金花幾傢走的時候,她沒有出去送。

    送了客出門,王三全到西屋來,「若雲睡著了?」

    姚若溪眼裡閃過疑惑,隨即就明白他的來意,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王三全歎了口氣,坐在炕邊兒,「姥爺這一輩子,吃的苦都沒法說。你孃她們幾個姐妹因為沒有兄弟,也是從小就被村裡孩子排擠欺負,日子過的也一直都不好。你大姨看著強勢些,可她要不強勢,撐不起那一個傢啊!還要供養你表哥們唸書,性子好強不叫苦。你二姨她……」說到王銀花,王三全又歎口氣纔接著道,「你二姨日子過小心翼翼,也是苦啊!你小姨雖說嫁到鎮上好一點,可婆傢和鄰裡有多少白眼子都不知道。你孃雖然在傢招贅,可她更是苦,被人指點說道那麼多年。你小舅祖生還是個奶娃子,你們又要迴槐樹村了,以後這幾傢子親的,要是不和睦,人傢還不更欺負!?」

    姚若溪眸光幽閃。王三全突然說這些,還是對著她一個今年纔七歲的孩子說,就篤定她能聽懂還是啥!?

    王三全說完,也沒指望姚若溪深透明白,隻好記著幾傢親姐妹和睦就行了。摸摸小四的頭,迴了堂屋,他要再找老婆子說道說道。老的不公,傢裡就容易亂。

    晚上吃飯,王三全就跟姚滿屯和王玉花說了話,著重跟王玉花叮囑了一番。

    次一天大早晨,起來吃過早飯,把禮籃子拾掇好,姚滿屯就趕了牛車,帶著王玉花和姚若溪姐妹趕到槐樹村走最後一次年親戚。

    姚正中傢裡人聲鼎沸,異常的熱鬧。誰知道,二閨女姚翠芬和三閨女姚麗芬一傢都趕今兒個來了。

    姚滿倉傢是一個閨女姚春燕底下倆兒子姚忠舉和姚成材,姚富貴傢是一個兒子姚及第底下倆閨女姚春桃和姚春杏,姚翠芬傢倆兒子楊瑞琪和楊瑞泰,再加上姚麗芬還抱在懷裡一歲多得閨女妞兒。

    姚若溪四姐妹一來,不說大人,光孩子就有十三,還沒見苗氏大閨女姚秀芬傢的倆。

    眾人亂閧閧的叫人,拜年,簡直熱鬧的耳朵都嗡嗡響。

    幸好姚滿屯提前就有凖備,把紅包拿出來,每人五文錢的壓歲錢。

    收完這個收那個的,姚春桃一眾孩子簡直要樂壞了。

    姚若溪收獲了一堆奇怪嘲笑的眼神,也收獲了幾個紅包,捏了下都隻有兩文錢,苗氏慣會做臉上功夫的,她的紅包給了五文錢。

    以前都是每年初二來,今年是為了等新婚頭一年的王鐵花,她們纔初三來,沒想到姚翠芬和姚麗芬也都換成初三了。王玉花暗地裡鄙視,就為了要她們傢的壓歲錢。反正這姚傢的人,全都瞧不起她,她一個都不喜歡!

    毛氏又拉著王玉花問了一遍,為啥不聽爹孃的話,提前搬迴傢?

    王玉花把正月不能動土搬傢的話又說了一遍,沒有提苗氏不顧姚正中說下的話,叫她們提前迴來的那話,那是在打苗氏的臉,更是打姚正中的臉。

    「我就是太想你們,思兒心切,一時沒想到氣運的事兒。那你們就過了正月再搬吧!可不能壞了氣運,那我不成了罪人了!?」苗氏擦著眼角歎口氣,「也是我太急切,確定你們迴來後,恨不得你們立馬搬迴來,一刻也等不了似的。」

    姚滿屯聽了這話,心裡很是感動。孃一直都還唸著他,盼著他的。之前升起的點點懷疑心寒被慢慢趨暖,心裡也迫切希望快快迴傢來。可他答應了嶽父的事兒,也是得一定辦到的。再過一個月,一個月他就可以徹底迴傢來了!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詢問蓋房子的事兒,因為這次蓋房子可不光姚滿屯傢要蓋,三房也要分出去,也要蓋房子的。

    王玉花看著這些打聽她爹出多少錢的人,心裡不耐煩,隻說不知道,她不懂這些。本來她也就不知道,不懂。而且出了正月搬迴來,那房子就算土坯房也要蓋個十天半月,耽誤了還更長時間,那她還是要在苗氏手底下過。

    許氏心裡贊同分傢,可又不嫌棄分傢不公平,歎口氣,「我們三房可不像二哥二嫂一樣,有孃傢給出錢蓋房子,我們得自己想辦法了!」

    「我爹也是窮苦人,沒有兄弟姐妹幫襯,這些年一個老頭子再拼命也扒拉不了多少。補貼我們蓋房子也不過就是蓋兩間土坯房!我還羨慕你,公爹婆婆咋說也會幫襯你們把房子蓋好的!」王玉花皺著眉毛,她爹不出錢給他們傢蓋房子,難不成姚傢會出錢?

    「噯!羨慕我們乾啥!我們可不像你在孃傢享福,我可是伺候公婆十年都有了呢!」許氏笑著扯扯衣擺。

    姚麗芬看王玉花臉色難看,笑著轉移話題,「以後二哥二嫂迴來,多的是機會孝敬爹孃呢!你們凖備蓋啥樣的房子沒?」最後一句是問的姚滿屯。

    「下面用石頭,上面用土坯。頂上可能蓋瓦。」王三全說了一嘴,姚滿屯有些不太肯定。

    「那直接蓋青磚瓦房不就行了!?」姚滿倉不悅的嚷道。

    姚若溪撇了他一眼,就見毛氏扯他一把,讓他閉上嘴。蓋青磚瓦房更好,到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姚滿屯入贅十年,招弟迴來後,爹孃隻出宅基,嶽傢給蓋的青磚大瓦房。

    姚正中臉色黑了黑,姚富貴慣會察言觀色,立馬又轉移了話題,說起打獵的事兒,「二哥明兒個再走吧!這村子東北面也有山,咱們上去逛一圈,看能打到獵物不?」

    住一天?王玉花頓時不高興了。住在哪?柴房嗎?

    「說的你們來,立馬就騰出一間屋子,有地兒住!」姚富貴忙追加道。

    這個提議讓大傢夥都心動了,畢竟姚滿屯打獵攢錢蓋房子這事兒他們都知道,還要頂上蓋瓦,看來也攢了不少銀子的。

    姚滿屯架不住眾人轟求,隻得答應了。

    姚富貴催促著快點做飯,吃了飯去山上打獵。

    王玉花起來到廚屋幫忙做飯。

    其實過年拿的禮不重,主要是各傢吃年酒這一頓。互相走動,菜色也都那些。

    這次因為人多,光小孩就擺了一桌,王若霞這次明顯比上次強勢了,夾菜都是挑塊大肉好的夾。

    吃過飯,眾人呼啦啦都站起來,都喊著要跟著一塊去。

    姚富貴過來找姚若溪,「走吧!小…若溪!三叔揹著你。」

    別人還都不太清楚打獵有姚若溪的事兒,都奇怪的看著姚富貴和姚若溪。這小瘸子他們年年都不見,今年見了,沒想到竟然這麼奇怪!

    姚若溪要不去肯定說不過去,但讓姚富貴揹著她,她還怕在山上碰到點情況,姚富貴把她扔在山上,「讓我爹揹著我就行了。」而且姚滿屯揹著他,也沒空打套結了。她相信姚富貴那麼唸想打獵的事兒,肯定有不少打好的套結。

    果然。姚滿屯揹了姚若溪,姚富貴就笑了。他纔不是要揹著這死丫頭,雖然纔幾歲個人,那也有重量的。轉身拿了他搗鼓的傢夥,還跟了不少孩子,浩浩蕩蕩的出門。

    苗氏追出來,孩子一律不凖去,全都喝迴了傢。

    姚文昌悄悄的走到姚滿屯前頭,讓二姐夫楊守成擋著苗氏看見他。

    走出去的時候,沒聽到苗氏嚷他,迴頭沖姚若溪眨巴眨巴眼。他可想去山上了,爹孃都不凖他去,非要把他關在屋裡唸書不可,悶都快悶死了。

    一行人上了山,姚若溪先看週圍,記路記地方,省的在山裡迷路啥的。這片山離槐樹村近,可他們父女可是沒有來過的。

    姚富貴不禁凖備的有套結,還有夾子,還弄了肉湯饃饃,要吸引獵物踩夾子。

    他們找了幾個地方,下套子,下夾子,挖了陷阱。

    時間不早,姚滿屯可以住一天,但姚翠芬一傢和姚麗芬一傢可沒那多的地方住了。而且明兒個傢裡還有可能來親戚,要待客啥的。

    兩傢人遺憾的迴了傢。

    王玉花和姚滿屯出來找三王嶺到隔壁村張河裡溝走親戚的帶話兒迴了傢,說今兒個不迴去,明天再迴。

    王玉花滿身不自在,覺得哪都不是地方的。

    幸好,天已經晚下來,又要做晚飯了。

    簡單的吃了晚飯,苗氏安排了一間西屋給她們幾口住。

    因都是通炕,佔了大半間屋子,睡五個人擠擠也夠了,小四人小,根本不佔地方。

    苗氏讓王玉花早點帶孩子去睡,卻叫了姚滿屯到堂屋裡說話。

    王玉花心裡貓爪了一樣,想著苗氏那老婆子說啥難聽壞話了,把姚滿屯教的眼裡沒有她和孩子,沒有王傢了!

    姚滿屯聽了苗氏一肚子暖心的話,心情很是不錯迴來睡覺,凖備明兒個看能不能多打些獵物給爹孃吃吃。

    而程氏已經在傢裡罵了好幾遍,罵姚滿屯沒良心,白眼狼。罵苗氏,連王玉花也罵著,罵她隻講婆傢,隻講親爹孃了。

    夜黑沈下來,姚若溪和王若霞睡在一個被窩裡,知道她夜裡啥也看不見,王若霞拉著姚若溪的手,示意今晚就別揹書了,快些睡覺。明天還要被拉著往山上跑。

    姚若溪閉上眼,正凖備要睡覺,外面大門突然被拍響,夾雜著淒慘可憐的哭喊聲。

    「不會有鬼吧?」王若萍嚇的直哆嗦,往王若霞這邊使勁兒擠。

    「應該不是鬼,這是人哭的聲音。」王若霞也驚了下。大半夜的哭喊著來拍門,會是誰?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7:55:31

本帖最後由 水言俞 於 2015-3-10 07:58 編輯

第065章:賣閨女賺錢


    幾個人正在猜測著,堂屋裡傳來苗氏的叫喊聲。接著西屋門吱呀一聲飛快的打開,姚富貴伸出個頭,大聲高喊道,「誰呀?是不是孝生和敏兒啊?」

    「三舅!姥姥!」門外傳來嚎哭聲。

    姚富貴臉色一變,急忙披著衣裳去開門。

    與此同時,上房西間和堂屋的人也都起來了。

    朱孝生帶著妹妹朱敏兒一開門,就撲上來抱住趕出來的苗氏,哇哇大哭。

    苗氏也急了,「到底咋迴事兒啊,孩子別光哭啊!有事兒跟姥姥說,啊!」

    「姥姥!那個賤人她生了兒子早產,說要賣了我給她兒子治病!」朱敏兒哭的更凶殘了。

    苗氏一聽朱敏兒的話,勃然大怒,「那個賤人不想活了!?」

    姚富貴臉色也沈著,皺著眉毛,卻沒有接話。

    姚滿倉大聲怒罵,「那個賤人佔了秀芬的位子,氣死了秀芬,不要臉的進了朱傢門,還敢賣我外甥女,真是不把我們兄弟放在眼裡,以為姚傢沒人了!走!找她去!」

    這邊姚滿屯也急忙的穿衣起來,擔憂的看著哭的淒慘的朱敏兒和朱孝生兩兄妹,「他們朱傢咋那麼欺負人!?」

    王玉花把釦子釦上,也下炕穿了棉鞋出來。

    姚秀芬是苗氏的大閨女,是姚滿倉和姚滿屯之後生的妹妹,嫁到了十裡外的朱寨村,這死了纔一年的時間,朱安平後來娶的媳婦葛氏竟然已經懷胎七月生下兒子了!?姚若溪想了下,也拉出夾在兩個被子中間的棉襖棉褲穿上。她要掌握姚傢所有的動向和消息。

    朱孝生和朱敏兒是一對龍鳳胎,今年纔八歲,很得苗氏喜歡。大閨女姚秀芬去世後,苗氏更加憐惜這對兄妹,也怕後孃虐待她們,時不時的就要接過來住兩天,弄點好吃的。本來姚秀芬的死就讓苗氏恨透了朱傢,待朱安平連七七都沒過就又娶了一個小寡婦,還沒一年就有懷孕生子,心裡就更是恨不得把朱傢的人全殺了。她抱起朱敏兒,閧著她,扯著朱孝生進了堂屋。

    「到底咋迴事兒?跟姥姥說,姥姥就是拼了這把老命不要,也不讓那姓葛的賤女人傷害你們兄妹!」她惱恨的咬牙,兩手摟著朱孝生和朱敏兒。

    全傢人也都起來聚集到堂屋裡,等著聽是咋迴事兒。

    朱孝生和朱敏兒倆兄妹是偷跑出來,一口氣跑了十來裡路,天寒地凍的,能跑到這裡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姚若溪看著小聲在王玉花耳邊提了一句。

    王玉花奇怪的看姚若溪,抿了下嘴道,「婆婆!大冷的天,倆孩子跑到這裡來就不容易的了,先端點熱水喝,拿點吃的吧!」其實看姚秀芬傢倒黴,她心裡並沒有多少同情,反而苗氏氣惱,她心裡說不出的痛快的。可她不是缺心眼,姚若溪特意提醒了她,這以後一傢人搬來槐樹村,就算分傢也是跟苗氏住的近,她不也不想被這個老婆子一天到晚看不順眼找麻煩。

    她話音落,一屋子人不少詫異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姚滿屯感唸的看看她,「先拿點熱茶來吧!」

    王玉花訕訕的小聲道,「我不知道在哪啊!」

    「還是二弟妹心靈巧,我這就去!」毛氏心裡懊惱她咋就沒先想到,讓一個不上臺面的搶了先。冷眼掃了王玉花一眼,悲傷的轉身快步去拿東西。

    倆兄妹晚上就沒有吃飯,喝了熱茶,吃了點心,啃了點肉,也歇息的差不多了。

    苗氏看著,一陣陣的心疼,催道,「吃好了沒?再多吃點!」

    「吃飽了!」朱敏兒擦擦嘴,看著苗氏和一圈子人,眼淚突突又下來了,「姥姥!那個賤女人,前天生的兒子,爺奶都說正月初一是有大福氣的,還說比我跟哥哥還好。她一說孩子不好要看病,沒有銀子要賣了我,爹就答應了,爺奶也答應了!」

    當初姚秀芬生下龍鳳胎的時候,朱傢也是高興的不行。這轉眼葛氏竟然在大年初一生下兒子,更讓朱傢人稀罕了。所以朱孝生和朱敏兒自然也就不被看重了。反而被認為剋死了姚秀芬,命硬。

    「真是欺負我們姚傢沒人了是吧!?」姚滿倉嚷嚷道,那架勢要立馬去跟人乾一架。

    「這事兒絕對要討個說法!你們幾個兄弟,看看秀芬死後,外甥過的啥日子!」苗氏淚珠子嘩嘩掉,摟著朱敏兒對姚滿屯幾個道。她有四個兒子,朱傢就朱安平一個,再得意也不敢太放肆了!

    姚富貴急忙表態,姚滿屯和姚文昌也都說會給倆孩子出頭,不能被朱傢人欺負了。

    王玉花看得心裡不舒服,她一個弟弟纔剛出生,傢裡隻有爹孃,她要是被婆傢人打死,怕是也沒人這麼給她出頭。想到這裡她心裡更不是滋味兒了,就想到了王三全勸誡她和王金花的話,心下無比贊同起王三全。她要是有啥事兒,還得是幾個姐妹幫扶的!

    說好了要去朱寨村,可今兒個時間也不早了,本來就都睡下了。

    「你們都去睡吧!明兒個都去朱寨村!」苗氏拉了朱孝生和朱敏兒,今夜就跟她一塊睡了。

    眾人呼啦啦出了堂屋,各自迴屋重新睡下。

    「沒孃的孩子真可憐啊!」姚滿屯坐在炕上,歎口氣。

    「所以我們有爹有孃,就算日子過的再苦,也是幸福的。」姚若溪趴在被窩裡,擡著頭道。的確,有爹有孃的孩子是幸福的,雖然現在她還沒有多說幸福感,可她一定會把一傢人擰成一股繩,一塊過的幸福。

    「你這丫頭,啥時候嘴這麼甜了!」王玉花笑著擰了她一把。

    「小溪說的對!」姚滿屯贊同的點頭,催促快躺下,吹了燈睡覺。

    雞叫過三遍,天一點點的亮起來,苗氏已經起來,穿戴整齊,站在院子裡叫了所有人都趕緊起來。吩咐毛氏和許氏趕緊去做飯,吃了飯去朱寨村。

    姚若溪起來看看天,還黑藍的一片,想到上次姚滿屯來接姚正中談判,苗氏就幾乎帶著全傢人去的,轉身又迴屋,看小四被吵醒沒。

    王玉花心下不滿起那麼早,還是麻利的起來,洗了臉,到廚屋幫忙燒了熱水給大傢夥洗臉。

    王若霞勤快,早早端了熱水來給姚若溪和王若萍洗了臉,幫著姚若溪梳頭。

    姚春桃看王若霞把姚若溪的頭發在兩邊梳成幾個小辮,一挽一纏的成兩個疙瘩,用兩個紅絲帶紥著,疙瘩裡還吐出一撮頭發,趁著姚若溪紅紅的小臉,杏黃色的棉襖很是嬌俏可愛,便拿著梳子也要王若霞給她梳頭,「不能跟她的一樣,要比她的好看!」

    王若霞也就梳幾種,看她頭發又長又多,就給她梳了兩個辮子包包頭,拿著她的絹花給她簪了一圈。

    姚春桃看著就覺得沒絲帶好看,可她又捨不得跟姚若溪換,眼神轉了轉,就拿了兩個糖給姚若溪,「你吃我的糖,把你的頭上的絲帶給我!」

    絲帶一拿掉,她頭發就要散開了。

    那邊苗氏閧著朱孝生和朱敏兒起來,不耐煩的盯了姚若溪幾個一眼。

    姚若溪伸手把絲帶拉開給了姚春桃。她頭上的幾個小辮子立馬就撐不住散開來,彎著垂下來。

    「用我的幫你再梳吧!」王若霞說著要解頭上的紅頭繩。

    「不用了,就這樣吧!」姚若溪搖搖頭。其實她不喜歡大冬天還把頭發抽的高高的紥起來,夏天紥頭發兩塊,冬天再那麼利索就太冷了。還凍耳朵。她昨天睡覺就已經感覺到耳朵隱隱的發癢,是凍了的,頭發蓋下來正好。

    姚文昌出來看見她披亂著頭發,揉她的頭,「小瘋子?」

    「這叫異域風情,你不懂!」姚若溪白了他一眼。

    姚文昌腳下一定,差點趔趄摔倒,看她頭發編了一圈小辮子,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啥異域風情,你這麼一點,又沒去過!小瘋子就是小瘋子!」

    姚若溪斜著眼看他。

    姚文昌收起笑,「要不小叔拿我的方巾給梳頭?」

    梳一個圓髻包在頭頂?更冷。姚若溪果斷的搖頭拒絕。

    姚文昌悻悻的扯了扯嘴,又給她揉揉頭發,去要熱水洗臉。

    早飯很快做好了,饃饃上鍋餾一遍,又餾了一盆子炸面丸子,菜是大雜燴,有白菜豆腐雜菜,雜肉等。

    眾人匆匆吃了早飯,姚滿屯趕了牛車,姚正中和苗氏抱著朱孝生和朱敏兒,姚滿倉毛氏,姚富貴許氏,王玉花,再加上姚文昌。擠了滿滿一車人。趕往朱寨村去。

    傢裡剩下的全是小孩了,姚忠舉和姚春桃幾個盯著姚若溪姐妹,一副怕她們偷東西的樣子。

    姚忠舉性子跟他爹姚滿倉一樣,沖動易怒,還記仇。傢裡沒有了大人,就過來指著姚若溪吩咐,「你把《三字經》給我揹一遍。」

    「過年就沒有學,就忘了。」姚若溪不怕被欺負,更不怕還手。可現在還不是時候,無論苗氏她們結果如何,迴來之後都會說是她們姐妹鬧事兒,她們沒來的時候就沒事兒,把她們教訓一頓。

    「真不會揹?真忘了?」姚忠舉有些不相信。

    姚若溪繼續搖頭。

    姚忠舉哼哼一聲,「就知道你說的是瞎話!騙人的!就會瞎顯擺!」

    王若萍撇撇嘴,小三這賤丫頭最會騙人,明明詩詞都揹的很溜,還硬說自己不會《三字經》。膽小怕事,怕被姚忠舉他們欺負!

    姚春杏又困了,轉身迴屋又去睡了。

    姚春桃新梳了頭,想出去轉一圈,可是大早晨的,天剛亮起來,外面都沒啥人的。也隻好迴屋去了。

    這裡不是自己傢,除了騰出來給她們睡覺的這間屋,別的屋基本都上鎖了,這間屋裡也啥都沒有,王若萍無聊的坐在炕沿上踢腿。

    姚若溪沒事兒乾,隻好跟王若霞在炕上逗小四。想著朱寨村那邊會發生的事兒。那個朱安平既然敢在姚秀芬剛死就弄了寡婦葛氏進門,且葛氏又在大年初一生了兒子,那就說明他們不怕姚傢。苗氏又對朱傢恨得牙癢癢,姚滿倉那個沖動的性子肯定沖在前面,姚富貴可是個猴精兒,王玉花也心眼不夠,有毛氏和許氏跟著,怕是倆人都要吃虧。

    姚若溪猜得不錯,朱傢的確不怕姚傢。要說先前還有忌諱,可葛氏在大年初一生了兒子後,那朱傢爹孃對葛氏立馬改觀,認為葛氏是個有福氣的,初一生的這兒子,也是有福的,所以當即取了名字叫福寶。

    葛氏還沒出月子,她孃傢的人也到了,跟姚滿屯一眾形成對峙,兩方都不想讓。

    隔著窗戶,葛氏包的嚴實,話聲卻高亢的傳出來,「說我是後孃賣閨女,那親孃還賣兒子呢!有啥臉皮說我!?傢裡日子過的窮,又添丁進口了,我給敏兒那丫頭找了個好去處有啥惡毒的!?我要惡毒就把她賣去窯子裡去了,還會給她找個大戶人傢做丫鬟?!不要忘了那三王嶺的王富興傢,人傢可嫌棄泥腿子柴火妞,連秀纔小姐都不要,特意跑大老遠去求了個大丫鬟迴來!我這也是為敏兒那丫頭打算的好前程!你們氣勢洶洶的是要來殺人還是咋著!?」

    「你個賤人害死我閨女,還想賣我外孫女,說的還有理了?你就是個破鞋,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了,沒進門就亂搞,那麼幾年都沒懷上,進門就懷上兒子,還不知道是那個野男人的種!還大年初一生的福寶?你要不不故意摔一跤也不會生!你個不要臉的爛破鞋,敢罵我外孫女,我拼了命不要,也要讓你下去陪我秀芬去!」苗氏氣的面色青紫,蹦著罵葛氏。

    葛氏被她罵的臉色青白,咬牙切齒。

    毛氏立馬接著苗氏的話再罵,「孃你這話很有可能歪打正著了!那肚子圓鼓鼓的,說不定早就懷上了,撐不住了,纔自己故意撞了一下,生在了大年初一!還早產?看誰傢早產的孩子有六七斤的!?不知道再哪偷的種,還不要臉的為了一個小野種要賣我外甥女,你們朱傢人都瞎了眼,外面的人可都沒瞎眼!都看著呢!」

    這話是她們來之前就商量好的,葛氏要賣朱敏兒,肯定要撿好聽的說,不然咋堵住外面眾人的嘴,咋堵住姚傢人的嘴!?所以她們不揪著那個,就揪著葛氏早產這事兒,孩子這事兒說話,別說這裡面有貓膩兒,就是沒有,也讓眾人罵死葛氏這賤女人。

    看著許氏也罵了起來,王玉花實在有些罵不出來,她的心根本沒在姚傢人一邊,又沒扯上她的事兒,她沒那個心力幫著罵戰,可幾個兒媳婦都開了口,她要是不罵,迴頭苗氏更恨她,咬咬牙,張嘴也跟著罵,「好女不嫁二夫!你是個好貨就不會人傢原配剛死就勾搭人傢男人,我看就是懷孕了,等不及了,纔急閧閧的要嫁進門!還倒貼!要知道天上不會下餡餅,那倒貼的哪有啥好東西!?」

    三妯娌輪番罵,苗氏都不用咋出嘴,就把葛氏罵的嗚嗚大哭。

    葛傢的兄弟要打人,姚滿倉幾個立馬就沖上前去掐了起來。

    姚富貴在姚滿屯後面躲著,生怕打到自己,隻伺機出手。

    毛氏和許氏倆人對視一眼,推著王玉花上去要乾架。朱傢就朱安平一個兒子,苗氏當初看重的就是朱安平沒有兄弟,傢產啥的都會是她閨女的,沒想到嫁過來短短不到十年,大閨女折損在朱傢了。來撐場子的都是朱傢旁院沒出五服的媳婦,可毛氏幾個氣勢洶洶,真要打架,她們就悄悄撤退了。大過年的,犯不著為了葛氏捱一頓打,又不落多少好處。

    幾個人沖進屋裡,拉著炕上的葛氏就拽下來往外面拖。

    葛氏大喊大叫著,沒命的掙紥。她可是還在坐月子,被姚傢人抓住,身子肯定要被折騰落病根。她嘶喊著叫朱安平救命。

    那邊朱安平孃嘶聲罵著,卻攔不住。朱安平爹被姚正中劫住,說要跟他好好談談。

    葛氏被幾個人拽到院子裡,毛氏讓王玉花按著她,轉身沖進廚屋,拎了一桶冰渣子水倒了葛氏一頭一身。

    葛氏嚎叫一聲。

    朱安平掙脫姚富貴沖過來解救葛氏。

    苗氏雖然氣恨,但理智還在,來之前她就想好了,葛氏能打,但朱安平她不能打,畢竟兩個外孫子是朱傢人,以後要依靠朱安平的。見朱安平沖過來,想要動手,她竭聲怒喝,「朱安平你敢動手打我!?你敢打我!?」

    朱安平一個激靈,看著怒目圓瞪的苗氏,不敢再揮拳頭。他是傢中獨子,向來受寵,可因為太受寵,能力有限,性格也頗有些軟弱,被苗氏一喝,就嚇了一跳。

    「安平!我是你孃啊!秀芬為你死了,我不也是你孃,是你嶽母嗎!?」苗氏步步逼迫,悲慟悲憤的逼視著朱安平,眼淚突突冒出來,「安平!秀芬死的時候我說了啥?你還年輕,你要再娶,我們姚傢不是那不明理的人,不會攔著你。可你睜開眼看看你辦的啥事兒?被你個爛破鞋耍的團團轉,你現在就要賣兒賣女了,是不是哪天你連老爹老孃都要賣了!?敏兒她們是你親閨女啊,親生的閨女啊!你問問你的良心,是讓狗吃了嗎!?」

    朱安平心裡的絲絲愧疚,被苗氏一喝一哭一痛指,頓時兩三分的愧疚生成了七八分。而且他之前光高興有個大年初一的兒子,可兒子確實有六七斤重,真的是早產嗎?

    葛氏看他猶豫竟然還懷疑起自己,心裡暗恨。苗氏個騷老婆子就會耍這一招,她一口氣提不上來,叫了福寶,昏死了過去。

    她這邊一昏死,朱安平頓時又把心放在葛氏身上,上來護著她。

    那邊姚滿倉幾個也被苗氏叫停了手,苗氏也不進屋,就坐在院子中間哭姚秀芬,「…你個沒出息的丫頭啊!拼命生下兒女,自己卻早早的撒手去了,讓我白發送黑發人!你個沒良心的,你死了乾淨了,你睜開眼看看你拼命生下的兒女過的是啥日子啊!都說後孃惡毒,有了後孃就有後爹,還沒七七,就有別的女人進門,纔一年人就賣了你兒女啊!你個沒出息的妮子,你要在天有靈,你迴來看看啊!」

    本來看熱鬧的眾人還看不慣苗氏帶著一大傢子人來,進門就打人,她這一哭,就有不少人又同情起來。也是姚秀芬會為人,鄰裡關繫也都不錯,葛氏本是寡婦再嫁的後孃,眾人心裡的天平慢慢的斜了。紛紛上來勸苗氏。

    朱安平孃一看也不好再罵啥了。

    葛氏被掐人中掐不醒,毛氏立馬就猜到她是裝死的,哎呀一聲哭著擦眼角,「沒過七七就讓個寡婦進門,是我們傢仁厚纔被逼著同意的。沒想到你們竟然要迫害我那大妹妹的子女。你們上床睡覺的時候就沒看見,我大妹妹就站在炕邊盯著你們嗎!?」

    這話一出來,嚇的朱安平身子一顫,臉色就白了幾分。

    葛氏的腿也抖了起來。許氏拿著針就往她腳底上紥,「這女人掐了人中都不醒,不會是裝昏的吧!?」

    她一口把葛氏道破,再紥葛氏的時候,葛氏就不好醒過來,隻能咬牙捱了幾針。

    許氏紥完了,後退一步,扯了扯王玉花,「二嫂你別碰著她臭腳了!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過的破爛鞋!」

    王玉花看明明是許氏離著葛氏的腳近,不過心下也沒有懷疑到許氏會紥葛氏,隨著她後退了一步。

    閉著眼的葛氏卻心裡把王玉花恨了個透。

    苗氏以哭鬧,葛傢的人看大傢倒想苗氏,頓時也哭鬧起來。隻是效果不大。

    那邊姚正中不知道跟朱安平爹說了啥,朱安平爹出來,冷著臉道,「再說要賣孩子的話,休了她!」

    明顯這話是說給葛氏和葛傢聽的。

    葛氏心裡著急,她說要賣了朱敏兒那賤丫頭也是因為那丫頭總跟她不對付,跟她找茬兒,白眼兒不動的翻她。有拿錢的原因,其中也有試探朱傢態度的原因。這麼一來,她不是敗了嗎!?濃濃的不甘心升起,葛氏差點把牙咬碎。

    緊接著,朱安平爹就客氣的請走了葛傢人,笑著留了苗氏一眾吃飯。更是讓葛氏心下惱恨萬分。

    「這是我們秀芬的傢,她閨女兒子都在這裡,她公婆男人都在這裡,她肯定就在傢裡看著你們呢!你們乾事兒都不摸著良心,對得起我們秀芬,嗎?」毛氏不依不饒的補了句。

    朱安平又抖了抖,想到毛氏剛纔說的話,他和葛氏睡覺,姚秀芬就在炕邊看著他們,他素來有點膽小,頓時驚的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跟還在哭的苗氏保證不敢再有賣朱敏兒的想法。

    葛氏心裡惱朱安平不站在她這一邊,膽小怕事。可心裡又知道,要不是朱安平好閧,她也閧不到朱安平把她娶進門來。

    朱安平孃拿了菜,請了毛氏幾個幫忙做飯,「你們喜歡吃啥樣的,就做啥樣的。我老婆子做飯不好吃,給你們打下手。」

    沒人張羅,隻能自己來了。

    毛氏和許氏都沒客氣,實實在在的做了一頓好菜,看的朱安平孃心裡惱憤,卻沒辦法,總不能說不讓吃。

    許氏有點後悔沒帶孩子一塊來,剛纔想著要打架罵戰,孩子跟來說不定還捱打啥的,早知道有一頓,說啥都把孩子帶來,真是太後悔了。

    吃了飯,苗氏沒有帶朱孝生和朱敏兒迴槐樹村,而是悄悄有叮囑倆人一遍,「…多親近你們爹,把他拉的站在你們這一邊。你們爺奶那,嘴甜點,好話多說。多孝敬點。那個小野種現在除了吃就隻會睡,再主貴也沒你們會笑會鬧會撒嬌的好!等過些日子,姥姥再接你們到傢去住幾天!」

    苗氏素來腦子好使,她知道現在她要是把朱孝生兩兄妹帶走,朱安平爹孃那裡就會覺得涼,厭煩她們。現在趁熱打鐵,趁著朱安平幾個心有愧疚,又得朱老爹保證不再賣孩子,她又在幾個人心裡留下葛氏孩子生的蹊蹺,現在正是得把孩子留下來,籠絡住朱老爹老兩口子和朱安平的心。以後纔沒有葛氏這個後孃的作威作福!

    倆人很聽苗氏的話,雖然不想待傢裡,還是點了頭,看著湊到了朱安平孃身邊。

    畢竟是自己大孫子,照顧這麼多年長大,感情也在,朱安平孃看倆孩子紅腫的眼,小臉掛著淚,忍不住心裡一痠,也摟著孩子掉眼淚。跟苗氏解釋道,「就聽那麼說了一嘴,還以為多好多好,想著敏兒丫頭的前程,這次沒有堅決反對。誰知道就讓孩子聽了隻言片語的,就嚇著了!」

    「我就說親傢母是個最和善不過的人,親傢公也公道善良,哪會同意賣了親孫子!?安平是我女婿,我也知道他是的為人,所以進門都罵他一句重話。我要真懷疑,進門就讓滿倉他們先打安平一頓了!」苗氏一把拉著朱安平孃的手哭道。

    朱安平確實沒有捱兩下,他一想舅兄四個,真要打他,能把他打殘了,七八分的愧疚立即上升到八九分。對葛氏也隻剩那一分的疑慮。

    王玉花覺得苗氏這婆婆真是厲害,虛偽,她頓時有些害怕以後在苗氏手底下,還會有她一天的好日子過!?對此,她心裡的擔憂和害怕,想煙囪裡的煙一樣,滾滾升起來。

    眾人迴到傢,姚春燕已經餾了饃饃,熱了剩菜,幾個人吃了飯。

    姚若溪看眾人的臉色,就知道事情很順利,見王玉花眼神復雜,她眸光閃了閃,想問問當時的情況,想知道苗氏的段數。

    姚富貴卻還想著打獵的事兒,催促著姚滿屯,幾個人又上了山。這次上來,姚忠舉和姚成材,姚及第都跟著來了,苗氏精力有些不濟,被幾人纏鬧的不行,沒有管束他們。

    以前姚富貴也偶爾會打到一隻野兔子啥的,可大多數都沒有收獲的。這次上山,沒想到一下子就收獲到了三隻野兔子,還又肥又大,皮毛厚實。眾人都很是高興,拎著野兔子迴傢。姚富貴追問姚若溪,「你是咋看地方的?」他記得之前他下夾子下套的地方也跟昨兒個差不多,卻沒有收獲。

    「就是那些拉屎的地方,是野兔子的茅房。在茅房門口堵它們,就能逮住了!」姚若溪淡淡的迴了他一句,眾人從朱寨村迴來,可就姚滿屯和王玉花臉色掛傷了。

    姚富貴恍然,覺得很有道理,「明兒個再試試!」

    王若霞擡眼看看姚若溪,低頭抿嘴笑了笑。光找野兔子糞便也是不行的,還得看方向,洞穴位置啥的。不辨別精細了,也是打不到獵物的。

    王玉花已經拾掇了,凖備迴傢。在苗氏輕而易舉的製住葛氏,收腹朱安平傢人之後,王玉花覺得苗氏更可怕了。怪不得毛氏和許氏都對苗氏服服帖帖的,她連毛氏都弄不過,肯定會被苗氏磋磨死的!她想在三王嶺住到房子蓋好了再搬!

    苗氏看到打的三隻野兔子心情也轉好,笑了起來,對姚富貴道,「給你二哥拎迴傢一隻吧!」

    「孃!這野兔子就是二哥幫忙打的孝敬爹孃的!二哥打獵這麼厲害,二嫂傢裡存的也有野味,想吃還不容易?!這三隻野兔子我就捨臉要了,二哥二嫂,你們不會不同意吧!?」姚富貴玩笑的態度,卻打定主意不給的。

    「不會不會!」王玉花雖然不情願,還是訕笑著搖了手。

    苗氏就多留她們再住一天,王玉花笑著推辭,「迴去太晚了,爹孃該擔心了!」

    姚滿屯招呼了,把牛車掉頭。

    王若萍已經挎著籃子麻利的坐上了牛車。

    王玉花抱著小四也很快上了車,姚滿屯下來抱姚若溪。姚文昌已經快一步抱了姚若溪上車。

    一傢人趕著牛車,這纔算迴了到了三王嶺。

    程氏的臉拉了老長,王三全給她使了幾個眼色,都沒擋住她出嘴的話,「住在那裡別迴來了!」

    「孃!是我大妹秀芬傢出了點事兒,這纔耽誤了。」姚滿屯忙給程氏解釋。

    「出了事兒?出了啥事兒啊?」程氏頓時好奇的打聽起來。那姚秀芬不是死了一年了,又出了啥事兒?

    王玉花拉著沒讓她問,攙著她進了屋,講給她聽。

    程氏頗為幸災樂禍,「苗氏那騷老婆子就是虧心事兒做太多了,纔死了閨女的!真是該!」

    王玉花見她都沒有想到苗氏那麼厲害,都不擔心她過去槐樹村吃虧的事兒,心裡有些悶鬱,應了程氏兩句,看王祖生吃完了奶,就到廚屋裡拾掇鍋,做晚飯。

    姚若溪湊過來,看王玉花燒著鍋,有些走神,就坐在旁邊幫著拉風箱,「孃!你們去朱寨村都是咋說的?聽你唸叨奶奶可厲害了,她要是那麼厲害,會不會以後欺負咱啊?」

    她一副跟王玉花站在一邊害怕苗氏的神色,讓王玉花滿肚子話就忍不住倒了出來,「豈止厲害!那朱傢人嚇的像孫子一樣!」然後就講了去之前苗氏咋叮囑吩咐的,到了地方她們又是咋罵葛氏的。

    說完纔察覺到她跟這個素來不親近的三閨女說起了心裡的悶話。不由的臉上顯出不耐煩,「讓你改名字你不改,招弟這名兒多好!」她必須得有個兒子纔行!不然連說話都被壓一頭的。

    姚若溪卻沒有再聽她的,說了句,「鍋滾了!」王玉花看看,就去弄菜。留姚若溪坐在竈窩裡看著鍋裡的火沈思。

    上次王三全逼迫姚正中同意分傢,她還懷疑苗氏腦子不夠,也不過比程氏精明一點,卻是想的有偏差了。王三全佔著絕對的理,又在姚滿屯那打感情牌,苗氏雖然悲情牌打的不錯,可收三十兩銀子讓她說不上旁的話,隻能聽姚正中答應她們分傢另住的事兒。

    今兒個這事兒,苗氏佔著理,立馬壓倒性的製住了朱傢人和那個葛氏,最後一手悲情牌打的,又不是強鬧,給自己留足了後路,卻把別人的後路都堵上了,看來苗氏不像她想象的那麼好對付。再者姚滿屯明顯也被苗氏悲情牌籠絡住了。

    搬傢勢在必行,姚若溪緊抿著嘴,眼裡閃過冷毅。苗氏絕不是真心疼愛姚滿屯這個兒子,即使有兩分真,更多的也是虛假。或許是看到她們傢搬迴去的好處。

    要讓姚滿屯看清這一點,還需要時間,需要刺激。王玉花隻顧擔心害怕,都不動動腦子籠絡姚滿屯,苗氏明顯對她們孃幾個不待見,到時候拿什麼跟苗氏對碰!?況且還有個毛氏和許氏在旁邊。

    有人說缺心眼兒可愛,心眼多可恨。王玉花心眼也有那麼一點點,缺的卻更多。不可恨也不可愛!王三全和程氏是怎麼教的閨女,老大和老四明顯要比老三老二心眼多了不是一點半點。

    那邊王三全也在跟姚滿屯說話,「這不管啥時候,沒孃的,沒爹的那些孩子都可憐!你大妹傢孩子,你們過起日子,有幫忙的可以多伸把手的就多伸把手。」

    姚滿屯感激的應聲。

    王三全跟他說這話目的卻不在此,繼續道,「玉花的脾氣你也知道,因為在自傢裡,所以顯的有些嬌慣,小脾氣也容易改!心眼卻是沒啥心眼的,她又沒有侍奉過公婆,到了槐樹村,你多點撥她,提醒她。揹後教妻,這媳婦得當傢的慢慢教。兩口子過日子,也得慢慢的磨閤。若溪幾個孩子都是好的,不禁聽話懂事兒,還能幫襯你們。你們夫妻倆同心,有了事兒商量著來。多顧及著幾個孩子。」

    姚滿屯不住的點頭,「爹你放心!玉花我知道,有事兒我會教給她的。幾個孩子我也一樣的疼。」

    王三全知道能讓姚滿屯下了保證,那他就會竭力做到。即使真鬧起矛盾,也會顧及些,放心的點點頭。

    飯菜擺上桌,一傢人圍坐在一塊吃了飯。王玉花這纔覺得是吃飯,在姚傢她吃飯都得提著心,不自在的。吃了飯就悄悄跟王三全說,「爹!我們等房子蓋好再搬吧!」

    王三全看著她歎口氣,「玉花啊!該面對的,早晚得面對。你不能縮!越是縮,越顯的小傢子氣,到了那邊,越是路不好走。」

    王玉花洩氣,迴廚屋燒了熱水泡腳。

    今年初七打春,過了初五破五,初六這天程氏就剪了碎步做春雞。

    春雞是四方的佈對角縫,裡面裝上棉花,在中間用小佈條一纏,兩角一頭做成尾巴,一頭做成雞頭,銜著一串玉米。

    這個春雞要傢裡的長輩做了給沒換牙的小孩子縫在胳膊袖子上,春雞打春,孩子長的俊。

    姚若溪不能下手,就把之前還剩下的野山雞毛拿出來給程氏使。

    所以今年做出來的春雞很似真,給小四縫在衣裳袖子上的時候,小四興奮的直在王若霞懷裡亂蹦,咯咯笑個不停。

    姚若溪胳膊上也縫了個一樣,雖然樣子沒有王祖生的好,好歹是一個。

    王元榮看見她胳膊上帶的春雞,有一瞬間的愣神,「你今年……七歲了吧!」

    「嗯!我還沒換牙。」姚若溪也嫌棄自己太小了,做啥事兒都伸展不開手腳,總是縮手縮腳的。

    「我…十二了。」王元榮說著眉毛微微皺起。

    「虛歲吧!」姚若溪笑笑,小孩子都盼著長大的。

    「嗯!虛歲,我生月小,十二月呢!」王元榮點頭,卻發現姚若溪彷彿大人看小孩的眼神,不用鬆開的眉毛又皺了起來。他覺得這個話題一點也不好,轉而問姚若溪可還要看啥書。

    姚若溪想了想,就說要抄錄王元榮所有的書。

    王元榮吃驚的看著她,復又覺得也是應該,點點頭,迴去拿了他的幾本書過來,又把買的空頁本拿來,要幫姚若溪抄錄。

    「不用了!讓我爹抄就行了。」姚若溪笑著拒絕了他,拿著書迴傢找姚滿屯。

    王元榮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揹影。

    姚滿屯被姚若溪纏著揹了不少書,聽她要抄書,興趣上來,左右正月裡也沒多少事兒忙,就坐下忙活起來。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也被叫做花燈節,南方的就是吃湯圓,北方的多吃餃子,吃元宵。

    程氏和王玉花也做了芝麻元宵,王三全給小四若雲和王祖生買了花燈,給姚若溪王若霞和王若萍也買了一盞圓圓的紙燈籠。

    到了晚上半截蠟燭點上燈籠,一眾孩子們就會挑著自己的燈籠出門跟人比燈籠。

    王寶柱也挑了一盞燈籠玩,狗蛋傢隻給他弟弟寶蛋買了一盞,他和大哥毛蛋都沒有。王元榮也沒有挑,空著手。

    狗蛋就用白菜根子挖空裡面的瓤子,用燈油泡了棉花團按在白菜根子裡,再滴上些蠟油,點上火玩,頗有些小桔燈的感覺。沒有燈籠的小子們都會這樣做一個玩,大人頂多罵一句禍敗燈油,也就由著他們。

    姚若溪看著眾人各自的燈籠歡呼著笑鬧著,也不禁笑起來。現代的時候都是玩塑料燈籠,後來就變成了電子燈籠,放著音樂。可卻沒有這些紙燈籠,點著蠟燭讓人看著心裡覺得暖的。

    王慧麗是傢中老小,王麻子也給她了買了一盞燈籠挑著,看著王元榮和王寶柱幾個都跟姚若溪在一塊,眼裡恨意閃過,笑著上前來找王元榮,「元榮你沒有燈籠嗎?我的給你挑著吧!」

    「男娃子誰玩那麼花的燈籠啊!還是玩這個白菜根子燈實在!」狗蛋看著那燈籠上面還帶著穗子,撇了下嘴。

    王慧麗見王元榮搖頭,氣的暗瞪姚若溪一眼,轉身去找了王元培,低聲說了幾句。

    王元培挑著燈籠過來,看看姚若溪,「小…王小三,你挑這個燈籠太難看了!」說著挑了自己的燈籠跟她碰。

    「元培?」王元榮皺眉。

    王元培還想再碰一下跑,結果卻掛著了自己的燈籠歪了,別人裡面都是點了一小截蠟燭,他為了點的時間久,隻一整根,燈籠一歪,轟轟著了起來。

    王元培一看自己的燈籠燒著了,咧嘴頓時哭了起來,「你個小瘸子燒著了我的燈籠,你賠我的燈籠!你賠我的燈籠!」

    姚若溪明知道他是故意來找茬兒,可她吃人嘴軟,拿人手軟,見王元榮閧他不好,「我給你做個特別的燈籠,抱著別人都沒有見過,行不?」

    「啥特別的燈籠?」王元培不哭了。

    「有沒有很大的橘子,或者橙子?」姚若溪轉向王元榮。橘子王元榮傢肯定有,連王三全都買了幾個上供呢。橙子就不知道了。

    「我迴傢拿!」王元榮叮囑了王元培不許鬧,轉身快步迴傢,拿了兩個橙子,還有兩個大橘子過來。

    姚若溪把自己的燈籠給王元培。他哼了一聲,嫌棄太醜不要。盯著姚若溪給他賠個啥樣的燈籠。

    姚若溪隻好帶著他迴傢,拿了剪子,刀,鐵絲,棉線等物,把橙子和橘子都小心挖了瓤子,在裡面倒上燈油,按上棉線當撚子。又在橙皮和橘子皮上做成鏤空的,再點上火。

    「給我給我!快給我挑著!」王元培很是喜歡,兩個燈籠都挑在手裡,立馬跑到外面顯擺去了,「這是我的小桔燈,比你們的燈籠都好!」

    王慧麗沒想到姚若溪竟然那麼輕易就閧住了難纏的王元培,直恨的跺腳。

    王元榮帶著王元培迴傢,「你那燈籠是自己碰壞的,卻拿了人傢兩個小桔燈,也去還給人傢一盞燈籠去吧!」

    「哦!」王元培已經不喜歡花燈籠了,拿著王元榮給他的燈籠就出來給姚若溪,「這個給你的,別說小氣!」

    那燈籠不大,卻是六個面的,上面畫著各種吉祥圖案,下面一圈穗子,底下綴著一對纓絡,很是精緻。姚若溪以為是他捨的,看小四喜歡的伸手要抓,就收下了,點給小四玩。

    「小四又不會玩……」王若萍很想要那花燈籠,卻看著姚若溪撇過來冷幽的眼神,沒敢開腔要。

    不過她沒有說錯,小四確實不會玩,第二天就給把那花燈籠給燒著了,還差點燒了炕上的被褥。

    程氏罵著不讓玩火,王玉花也沒好臉色,所以所有的燈籠都被收了起來。

    過了正月十五,王三全想趁著好天氣,再往山上跑幾趟,就和姚滿屯收拾了傢夥,揹著姚若溪,帶著王若霞又跑上了山。

    這時候儲存過冬的食物差不多就快要吃沒了,偶爾會有小動物出來溜達。雖然沒有之前的多,卻也打了些。最後兩天更是打到兩隻狗獾,這是個皮毛,肉都能賣上價的。

    等賣了獵物迴來,王三全拿出這幾個月掙的銀子,總共也有十五六兩了。

    「這些銀子,你們就拿去蓋房子吧!」王三全說著,點了上旱煙。

    姚滿屯受寵若驚,急忙站起來,把銀子推到王三全跟前,「爹!傢裡也沒有銀錢了,這些錢都是跟著爹一塊纔打到的,我們哪能一口氣拿走了?」

    整個心提起來,剛要出嘴的程氏聽了姚滿屯的話,看他的表現,鬆了口氣。不過還緊盯著姚滿屯,也看著王玉花。這些銀子可不能都拿走了!姚傢那邊都已經拿了她們三十兩銀子,憑啥還要讓她給幫著蓋房子!?添上二兩銀子幫襯幫襯不已經到頭了!?

    王玉花雖然想多要,卻也知道她不能多拿,也不可能多拿了。

    「你們一傢幾口,搬過去總要花用。再說蓋房子也不是小玩的,我知道你們孝順,也不在這一時。」王三全笑笑,讓姚滿屯把銀子拿去。

    姚滿屯也知道,想了想,就拿了零頭的六兩,「爹!傢裡也要花用錢,活計多,光爹你自己也乾不下來。我們拿這六兩就行了,先蓋兩間屋子夠住的,等以後有了銀子再翻蓋。」

    「六兩銀子可是能蓋三間房子了,緊巴點廚屋都能蓋起來。你爹孃那邊都不添一點?」程氏不滿的沈著臉問。

    姚滿屯不知道咋說,傢裡是說了都分傢,老宅留給大哥,等文昌成親也搬出來,可具體的沒說,他卻是也不知道的。

    「都說了咱傢幫著蓋房子,你還說那個乾啥!親傢那邊也不會一點不幫扶,畢竟不管咋說,滿屯都是她們兒子的。」王三全橫了程氏一眼。

    程氏撇著嘴,不再說啥,卻看著姚滿屯拿著六兩銀子,有想奪過來的感覺。

    姚滿屯心裡有些不確定,傢裡不單他要蓋房子,三房也要分傢出來蓋房子,這一筆錢可不好出的。

    王三全又說了些籌備蓋房子的,看著王玉花和姚若溪幾個,長歎一口氣,不再說啥,擺擺手讓大傢都去睡了。

    王玉花被王三全提醒了好幾遍,不能因為銀子的事兒跟姚滿屯吵架或鬧不愉快,擺臉子,心裡憋著氣火,也隻得忍著。

    次一天,她們都把各自的東西都拾掇好。

    王玉花成親,王三全也是打了幾樣傢居的,她屋裡的櫃子,箱子和桌凳都是新打的,不過十年多下來,也磨損的有些不像樣了。

    當初程氏也是套了幾床棉被和被褥,加上衣裳啥的,都拾掇裝了櫃子裡。

    姚若溪也和王若霞把各自的箱子收拾好。

    王三全和姚滿屯幫著把東西都搬到牛車上。

    王桂香和王桂枝過來幫忙,給姚若溪姐妹一人送了一條手帕,王桂香又多做了兩雙繡花鞋墊給姚若溪,「本想給你做雙鞋,我手沒勁兒,做不好。大姐她在繡嫁妝,隻能給你繡兩雙鞋墊了。」

    王桂枝定了三月裡要出嫁,雖然之前也做了不少嫁妝,可現在要給男方傢人做鞋襪做衣裳,天天都不出門。

    「到時候桂枝姑出門子,我們再迴來。」姚若溪笑著收下鞋墊。

    「那我幫你們收拾東西吧!」王桂香很是有些捨不得姚若溪。

    其實東西都收拾差不多了,王桂香就搭把手的事兒。

    吃了晌午飯,王三全看著姚滿屯和王玉花慾言又止,倆人也都等著王三全說話。

    最終王三全沒說啥,別過頭,揮揮手,示意她們可以走了。

    姚滿屯跪下給王三全和程氏磕頭。王玉花也跪下磕頭,拜別王三全和程氏。

    王若霞抱著小四,和姚若溪,王若萍等在牛車旁。

    一傢人坐上牛車,等在門外。

    王三全又揣上二兩銀子出來,「走吧!」也坐上牛車送她們。

    一路上,大傢都沒有說一句話,路過張河裡溝的時候,王金花也跟了上來。

    苗氏聽姚春桃幾個報信兒,忙接了出來,拿著手帕就開始抹眼淚,「總算是迴來了!」

    姚正中也笑著請王三全進屋坐。商量分傢都分了啥東西,「親傢老哥也看看可滿意。」

    王三全忙擺手,笑道,「這分傢咋分是你們傢的傢事兒,我哪能插手管這個。」沒讓他說。

    姚正中還是說了,「傢裡的地就總十七畝不到,有塊三畝的地靠著溪邊不遠,那塊地出糧食多,就分給老二一傢。宅地基傢裡就那一塊,不過湊閤點也能蓋兩院,老二和老三住一塊,也互相照應有個幫襯。」隻說了地和房子,銀子傢裡的用具和嚼用的糧食卻都沒有說。

    「住…住一塊!?」王玉花愣了,她就是為了擺脫苗氏,讓她和許氏姚富貴做鄰居,這兩口子都一副刻薄相,好佔便宜,還鬼主意多,她可不絕不願意跟三房住在一塊的。

    王三全眸光飛快的閃了閃,橫了王玉花一眼,製止她再說話,呵呵笑道,「你們都分好了就好,宅基劃分好,我們也好早點動工。」

    姚正中笑著和王三全出去看了宅基地,說是一分二,隨便挑。

    姚若溪也跟著出來,之前聽王三全說那宅基地挺大,現在再一看,分成兩份之後,也就隻有蓋三間屋子的空間大小,偏房子都得往裡面蓋,她皺起眉毛,眼神瞄到另一邊靠著一塊小山包的地方,「那邊是誰傢宅基地?」如果可以,兩傢換換。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7:56:16

第066章:就是誣賴你


    既然已經分傢了出來,縱然擺脫不掉苗氏這些人,姚若溪也跟王玉花一樣,絕不願意跟三房姚富貴住鄰居。一天到晚窺視她們。

    王三全不看王玉花難看的臉色也知道三閨女心裡有多不情願,他揹著手過去用腳丈量了一下,對姚正中笑道,「親傢老弟!這就是一套宅基地大一點的空兒,真要蓋兩院,那是兩邊都擠的啊!」

    姚正中眼裡閃過腦色,卻面帶難色的歎口氣,「我們傢的情況親傢老哥也是清楚的,看著過的似是不錯,可外強中乾。光供幾個孩子唸書,都要把傢裡掏空了。這再要分傢蓋兩處房子……這處宅基地隻好委屈點老二和老三了。」

    姚若溪聽他的意思,老三都吃虧願意了,老二當哥的有啥好委屈的?姚富貴那不吃虧的滑溜性子,真要佔個不寬敞的宅基地,那苗氏和姚正中肯定會在別的地方貼補他們三房。明面的地不可能,不能自打臉被人罵偏心太過。那就隻有銀子了。

    她又拉著姚文昌問了一遍遠處那小山包是誰傢。

    「那是二興傢的,不過那山包是無主的。他們傢就是在那有塊地片兒。」姚文昌見她好奇,就給她解惑。

    王金花正低聲跟王玉花叮囑著啥,沒有靠近這邊聽話。

    王三全招手叫了姚滿屯,就在宅基上規劃起來,三間石基,土坯房,頂上蓋瓦。廚屋就先用木闆房,然後大門朝哪開,茅房蓋哪,還能砌個豬圈養頭豬啥的。

    姚正中看他方方面面打算的精細,好像他是姚滿屯親爹一樣,面色有些不好,上去請了王三全迴傢吃飯。

    姚若溪她們的行李也都搬了下來,就在她們睡過一夜的屋裡。

    苗氏滿臉歉疚道,「傢裡人多,房子少,你們就先擠擠吧!」

    姚滿屯當然應聲,迴傢的喜悅讓他看上去面帶紅光,笑容都不斷。

    王三全和王金花留下吃了晌午飯就告辭走了,讓姚滿屯有事兒再去找他,臨來拿的二兩銀子又裝了迴去。

    毛氏和許氏笑呵呵的跟王玉花說笑,啥三妯娌以後就能一塊了。王玉花強笑著,應付倆人,把她正月裡趕做的兩雙綢佈鞋面的棉鞋拿出來孝敬給苗氏和姚正中。

    苗氏當即就歡喜的穿上了,在炕上走了幾步,看的姚滿屯一臉笑。

    大房和三房各兩條手巾一條手帕是王若霞幫著繡的。姚文昌是一隻湖筆,小孩子都是糖果瓜子,這些都是王三全安排王玉花凖備的。

    一傢人都看似歡喜熱鬧,等王玉花和姚若溪一傢迴屋睡覺,苗氏立馬就把棉鞋脫下扔在了一遍,沈著臉,「一來到就給我穿小鞋,還給我這婆婆下馬威了!十年多了,連個兒子也沒有,要不是看滿屯,真不給她好臉色!」

    「好了!滿屯如今迴來,你好好待他。他那媳婦兒也不是渾的,都一視同仁!」姚正中看了她一眼,鑽進被窩,翻身睡醒。

    一視同仁?怎麼可能再一視同仁。十多年沒在身邊,原有的感情早就磨沒變質了。隻是這事兒苗氏知道,王玉花和姚若溪知道,隻有姚滿屯還看不清,認為爹孃當初沒辦法,現在對他心存愧疚,更加疼惜他這個兒子。

    次一天是二月二,天還不亮苗氏就早早起來了,她年紀大了,睡覺少,起的也早。而毛氏和許氏也都形成了習慣,隻要苗氏屋裡一有動靜,她們就得起來。

    而王玉花雖然在三王嶺也是包攬傢中的活計,可親爹孃生活在一塊二三十年,都形成了習慣了,依然還在睡著。

    姚若溪被對面的開門聲驚醒,聽著外面的動靜,忙搖醒了王若霞,叫醒王玉花。

    王玉花昨晚一夜都沒睡好,快天明的時候纔閉上眼睡會,這下天剛亮一點就又起來,十分不適應。

    姚滿屯熱情滿滿的起床,出去挑水,劈柴。

    「孃!最多一個月咱就搬出去了。你別忘了姥爺叮囑的話。」姚若溪看王玉花一臉陰沈,提醒她一句。她們是剛來的,就算不表現出孝子賢媳,也不能這時候跟苗氏或毛氏妯娌沖突了。到時候外人定然會說她們一迴來就攪閤的傢裡不安生,不孝公婆,不睦妯娌。

    王玉花咬咬牙,出門去燒熱水洗臉。

    「這都二月裡了,還用熱水洗臉啊?柴火可不多了。」許氏看見,笑著呦了一聲。

    「就溫一把火,端給公婆洗臉的。」王玉花氣噎,抿著嘴解釋了一句。

    毛氏那邊轉手就把熱水舀走了,讓王玉花再多燒點。

    燒多了費柴火,燒少了自己沒得用還被指責厚此薄彼,王玉花一大早起來就覺得日子不會順了。

    「二弟妹啊!這伺候公婆的事兒跟伺候爹孃是一樣的,這十來年我們都不知道伺候多少個天了,你來了我們也就能讓讓地兒,讓你們孝敬孝敬爹孃了!今兒個做飯我給打下手,也嘗嘗二弟妹的手藝咋樣!」毛氏說著把手巾圍在頭上省的頭發落灰,把圍裙扔給王玉花,讓她做飯來。

    王若霞看著,洗了臉忙過來廚屋幫忙。小四還在睡,姚若溪叮囑了王若萍看著,也到廚屋來。

    王若萍一點也不想看小四,可想到趙艷玲因為掐了小四,紥了小四被姚若溪整的那個慘,就不敢反駁,老實留在屋裡看著。

    王玉花看王若霞和姚若溪都來了,心下稍微舒了口氣,對毛氏和許氏笑道,「大嫂!三弟妹,你們給我指了調料啥的在哪地方就去忙吧!有若霞她們姐妹幫忙就行了。」

    倆人一聽,自然樂的不伸手,指了位置,就出去了。

    王玉花不知道姚傢的早飯平時都是咋做的,就按照在傢做的方法,做了紅薯粥,餾饃饃,一碗炸面丸子,燉了一個雞蛋。

    這時候的菜要麼是鹹菜要麼是乾菜,白菜也快吃完了,就還窖藏了些蘿卜和土豆,蔥蒜。做了一盆子蘿卜炒細粉,一盆子清炒土豆絲,一盤子鹹菜。

    泡了過年留的饃饃,粉好了,加上兩個雞蛋,活成面糊,做了煎餅。

    苗氏端了一早收起來的草木灰,用鐵球鏟著,站在原地轉圈,撒成一個圓,一個圓套一個圓。牆根也撒上一層。這些圓是代表糧倉的意思,二月二龍擡頭,吃煎餅,畫穴子,五榖豐登。

    飯快做好的時候,苗氏過來看了看,眉毛微皺,沒有說啥。

    小四睡醒了,王若霞忙去給小四把尿,換了尿佈,用熱帕子擦了臉。

    毛氏和許氏過來幫忙舀飯端菜。

    給小四燉的雞蛋,眨眼的功夫,就被許氏端著給姚春杏和姚春桃了。

    姚若溪看著姚春桃和姚春杏端著燉雞蛋走的,她又湊到大鍋裡看了一遍,又到堂屋裡找了一遍,一臉焦急的樣子。

    姚文昌果然詢問,「若溪!你找啥?」

    「給小四燉的雞蛋不見了,傢裡是養了狗還是餵了貓啊?眨眼就沒有了。小四斷奶早,身體不好,天天都吃雞蛋養著的。」姚若溪說著,還四處找貓狗的藏身之處。

    姚文昌臉色僵了下,已經猜到有人偷偷拿了小四的燉雞蛋。

    「哎呀!咱傢裡可是沒有貓啊狗的,難道是誰偷吃了嗎!?這一個燉雞蛋,被罵成了貓狗,這麼打臉的話,誰拿了小四的燉雞蛋也沒臉吃了吧!」毛氏驚訝的笑道。

    她聲音大的很,許氏聽的一清二楚,頓時心裡氣恨不已。

    躲去旁邊吃燉雞蛋的姚春桃和姚春杏也停了手,小臉陰沈難看。

    姚若溪眼中冷芒閃過,小臉卻疑惑不解的看著毛氏,「大伯孃在罵人嗎?傢裡原來沒養貓狗啊!那小四的雞蛋誰幫著端過來了嗎?」

    她一臉無辜純真的模樣,問的毛氏臉上的笑頓了頓。她和許氏做了近十年妯娌,面上看著和睦,私底下卻鬥爭不停的。許氏經常叫著她就一個兒子上學,吃虧了,大房花錢多。現在又和老二傢想走近,以後還住在隔壁,保不齊兩傢抱團對付她。這纔說了剛纔的話,沒想到這死妮子一臉無辜純真,倒顯的是她心思惡毒,故意想壞別人。不由心下氣惱。

    苗氏陰沈著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眼神犀利的盯了王玉花和姚若溪一眼。

    許氏這時已經端著燉的雞蛋過來,「哎呀!這燉雞蛋是我端的!我想著就是給小若雲燉的,怕哪個小孩子端飯打翻了,就送去了你們屋裡。誰知道你們都在這邊找,真是誤會誤會了!」

    姚若溪微瞇起眼,許氏反應倒是快。看了眼那燉的雞蛋,已經被許氏搗碎,卻也沒有少多少,應該是還燙,沒吃兩口的樣子。現在不是跟許氏翻臉的時候,她仰著小臉笑道,「三嬸還想著小妹,真是個好人!」

    「我也是帶過孩子的,知道不容易。看你們孃幾個在廚屋忙活,就端去屋裡了。以後咱們兩傢住捱邊,又是妯娌,互幫互助都是應該的!」許氏笑裡帶著兩分訕然,氣恨的暗自咬牙,又慶幸王若萍沒在東屋裡。

    「三弟妹說的對。不勞煩三弟妹,我去餵四丫頭就行了。」王玉花扯扯嘴角,接過雞蛋碗。

    王若霞跑去抱了小四過來。

    「快擺飯吃飯吧!」苗氏吩咐一聲,眾人都忙活起來。

    姚春杏吃著紅薯粥,幾次眼神都盯著小四的燉雞蛋,隻看她把雞蛋吃完,鼻子裡輕哼一聲,扔下勺子,「我不想喝了,好難喝。」

    「今兒個做的飯是跟咱們平常不一樣,吃吃也就習慣了。」毛氏笑了聲。

    「不凖剩下飯。」苗氏面色微沈。

    許氏閧著她趕緊喝完了。

    煎餅因為放了倆雞蛋,又攤的薄,所以都吃完了,菜也吃的差不多,隻還有剩下一些紅薯粥。王玉花估不凖確傢裡的人要做多少閤適,毛氏和許氏也沒說個精確,就多出剩下的。苗氏看著還有一盆子,面上還笑著,笑裡卻帶了冷意。

    「再給我倒一碗,早上多喝點粥,胃裡暖和的。」姚正中高聲喊了句。

    王玉花忙把姚正中的碗洗乾淨,用抹佈抹乾淨,倒了一碗紅薯粥給他端過去。又迴到廚屋刷鍋。

    這邊還沒拾掇好,天上轟隆一聲撕裂的聲音響徹耳邊,沒一會,嘩啦啦的大雨就砸了下來。

    姚若溪坐在東屋門口的小闆凳上看著門外的雨簾,等著王玉花迴屋,把手裡的手巾遞給她擦臉色的雨。

    姚滿屯在堂屋裡跟姚正中和姚富貴幾個商量蓋房子的事兒,二月二過去,天漸漸就會暖起來,他們在商量行程。畢竟要蓋兩院。

    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晌午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苗氏說下話,晌午要乾菜豆面面條。

    王玉花臉色有些不好,面條她們傢雖然也常吃,可那纔幾口人?兩劑子面也夠一傢吃了。這傢裡可是一大傢子,大大小小加一塊一二十口子人,這要擀到啥年月去?而且苗氏要吃面條還不提前說,眼看著晌午頭了纔吭聲。

    好在豆面要比白面的軟和容易擀些,許氏聽姚富貴說了兩句,又因為燉雞蛋的事兒,就過來幫著和了面。

    毛氏拾掇了乾菜,拾掇鍋,叫了王若霞燒火。她大閨女姚春燕就在屋裡做針線,不乾活了。

    王玉花擀完所有豆面條,累的出了一身汗,心裡有怨氣還不能發。

    苗氏知道面是許氏和的,就沒有說啥不好聽的。好在傢裡餵豬餵雞的活兒苗氏沒讓王玉花接手的意思。

    晚上又是毛氏和許氏甩手,王玉花帶王若霞和姚若溪做的飯。王玉花纔知道,光做個飯,都能把人累的不想動。

    第二天起來,苗氏又脫了一盆的衣裳放在院子裡,沒有說讓王玉花幫著洗衣裳,那看王玉花的眼神,就是非洗不可的。

    槐樹村離溪流不近,所以洗衣裳都是挑到溪邊去洗了再挑迴來。

    「二弟妹要去洗衣裳啊?正好我今兒個要忙,你幫著我傢忠舉和成材也洗了吧!他們破小子就知道胡跑亂竄,纔洗一天的衣裳都給撲騰的不像樣了。」毛氏笑著拎了幾件衣裳過來。

    王玉花隻得應承,那邊許氏纔不會吃虧,也把兒子閨女的衣裳都拾掇來,按給王玉花。

    姚若溪是凖備跟著一塊去的,現在姚滿屯反倒有點不靠譜,她想換宅子的事兒得先給王玉花說好了,就歪著頭,一臉不解道,「孃!姥爺教我們唸書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這些衣裳有大伯的,有三叔的,還有小叔的,你又不是他們媳婦,洗他們的衣裳褲子,真的好嗎?」

    「你這死丫頭!你姥爺教你的學問,纔學會幾句就賣弄起來了!」王玉花沈著臉喝斥了她一句,面色卻比剛纔好多了。

    毛氏和許氏臉色都不好了。

    苗氏皺著眉毛出來,站在堂屋門口,頗像巡視手下的領導一樣,「老大傢的,老三傢的?」

    「哎呀!許是拿錯了!」毛氏不在意的笑著,上來把姚滿倉的衣裳拿了迴去。

    許氏也把姚富貴的衣裳拿走,看看苗氏的臉色,扭身進了屋。

    大伯小叔子可以推,公婆卻是退不掉的,不過王玉花心裡多少好了一點,挑著挑子出門。

    王若霞也想跟著去幫忙,姚若溪想了下就示意王若萍留傢裡看小四。不過沒有說絕對的話。

    孃仨一出門就有人打招呼詢問,有的還毫不避諱的打量姚若溪,「這麼好個閨女瘸了腿,真是可憐,可惜啊!」

    「你迴傢去吧!」王玉花被人說的心裡堵氣,面色不好的扭頭看姚若溪。

    「有事兒跟孃說。」姚若溪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跟著。

    王玉花皺皺眉毛,也不管她,一路到了溪邊。

    溪邊洗衣裳的大姑孃小媳婦不少,見了王玉花孃仨又是一份交頭接耳,打招呼認識的。

    王玉花不想跟她們扯,覺得她們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兒,帶著嘲笑和鄙夷,找了個偏一點的地方,沒有別人的。

    溪邊的眾人已經討論開了。

    姚滿屯入贅三王嶺,十年多後又舉傢迴來,說是被攆的又不盡然,這裡面歪歪繞的墨跡事兒,這些天已經成了村裡的頭號新聞了,這會見到王玉花這個招贅的核心人物,自然討論激烈。

    有新鮮事兒自然引的眾人討論,這也是人的天性如此。姚若溪隻看了眼就跟王玉花說換宅子的事兒,「那邊地聽說是姚二興傢的,而且咱那宅基地旁邊也是姚二興傢的半片宅子,正好咱們跟他傢換了。那邊還有個小土包,到時候開荒出來種上菜啥的,在裡面養雞。」

    王玉花聽的也顧不上生氣的事兒了,「你說真的?那姚二興能跟咱換嗎?」想到苗氏和姚滿屯,她皺緊眉毛,「再說傢裡那老婆子怕也不可能同意,你爹的心是全歪他爹孃那邊去了,都看不見咱們孃幾個了!」

    姚滿屯是有原則,有韌性毅力,心性淳厚的人,在三王嶺給裡正和王麻子傢送牛雜也能看出他不是個沒有一點腦子的人。他現在渴望爹孃親情,但也不會看不見她們母女。這一點姚若溪還是放心的。不過她沒逆著王玉花說話,「不是還有桌凳和一個櫃子沒搬,還有些別的忘記拿的零碎東西,給大姨傳個信兒,讓她去一趟三王嶺,跟姥爺商量。」這事兒還得王三全出面。姚正中沒有提給她們傢分糧食和銀子的事兒,王三全自然也知道的,這事兒跟他提了,他自然知道該如何跟姚正中說。反正她們傢不落戶安定下來,王三全就有插手的理由和話說。

    「我明兒個迴去一趟就行了。」王玉花想自己迴去,她還有別的苦水想要訴。

    「你要迴去告訴姥爺,到時候爹不跟你離心,他心裡也不會舒服了!」王玉花主動挑起這事兒,不跟姚滿屯商量就去找王三全出頭,到時苗氏和姚富貴一挑撥,姚滿屯就會覺得王玉花跟姚傢的人不一條心,處處看他們不順眼,阻攔他們兄弟住一塊。她們現在首要的把房子弄起來,也要拉攏住姚滿屯不能斜了。就算以後能掰正,近前也會心裡不舒服,多很多矛盾。

    王玉花擰著眉毛,有些不贊同,「你一個小丫頭片子知道啥?」

    「孃!是不能直接找姥爺。爹會不高興的!」王若霞雖然也隻是隱隱察覺姚滿屯跟在三王嶺不一樣,可她覺得三妹的話肯定有道理的。要不然爹孃都看不出來,三妹都能看出來當初姥爺逼姚傢給兒子分傢的事兒。

    倆閨女都覺得這樣纔好,王玉花跟爹孃一塊待了二三十年,不是個有主意的人,當下就點頭答應了。有了事兒,她洗衣裳也麻利起來。程氏雖然留王玉花在傢招贅,但該會的傢務活兒,地裡的活兒王玉花一樣不少,基本都會,手腳也麻利。因為程氏留閨女也是為了伺候自己。

    不遠處洗衣裳的人看王玉花手腳麻利,那洗的衣裳不止一房人的,就竊竊私語,猜測王玉花被公婆妯娌拿捏乾活。沒有摔七拿八,乾活乾脆利落,看來也是個爽利的媳婦兒。

    無形中,倒是給有些人留了個好一點的印象。

    連苗氏看她們迴來的快,都詫異了下。還以為王玉花會偷懶拖時,沒想到還挺麻利。

    王玉花曬了衣裳,看時辰不早,就又去廚屋凖備做晌午飯。

    姚若溪端著雞蛋羹去餵小四,見屋裡的箱籠果然被翻了,雖然歸置的和以前一樣,卻總有差別。她不動聲色的在箱子裡又攪閤的更亂些,然後餵了小四,出來吃飯。

    下晌傢裡的小孩子都跑出去玩兒了,姚若溪叫了王若萍,叮囑了她兩句,讓她出門。

    王若萍雖然奇怪,不過換宅子的事兒她也願意的,她纔不想跟姚傢這些人住捱著,她人想來滑溜,又被姚若溪特許了,出門沒多大會便溜到了王金花傢裡,把話傳給了王金花。

    王金花想了想,當天下午就跑了一趟三王嶺,告訴了王三全。

    姚若溪傳的話不全,但王三全一聽就想通這裡面的關關節節,抽著旱煙沈思了一會,對王金花道,「明兒個你也跟去走一趟吧!不管拿點啥,不空手就行。」

    王金花應了聲,踩著天黑前趕迴傢。

    姚傢也在吃晚飯,睡覺前姚若溪開箱籠拿書要練字,忽然驚訝道,「哎!誰翻我箱子了?」

    王玉花聽了連忙也去看自己的箱子,一看裡面果然被翻了,臉色刷的一下就陰沈起來。

    姚滿屯也愣了下,不確定道,「是不是若萍要看書翻了的?」

    「我沒有!爹你冤枉我!」王若萍急忙搖頭,她想翻來著,可是還沒敢。屬於有賊心沒賊膽的。

    王若萍的委屈是帶著憤怒的委屈,這是她真的被委屈了的樣子。姚滿屯心下發沈,還想找藉口,「或許……是哪個小孩調皮,進屋裡來了?」

    王玉花張嘴就要凶,姚若溪在後面掐了她一把。給王若萍是個眼色,誣賴人,王若萍在行,況且是真的被翻了。

    王若萍雖然有些不情願聽姚若溪的,不過跟苗氏那些一比較,就張了口,「孃和大姐她們出去洗衣裳,我在屋裡看小四。她們都出去玩了,我還眼熱想出去,看著小四沒敢去,不過去了一趟茅房拉屎。當時傢裡就奶奶和大伯孃,三嬸在,肯定是她們誰翻的。」

    姚滿屯還是不想相信,皺著眉毛,「都看看東西少沒少?」

    王玉花忙把箱籠翻開查看了一番,東西倒是沒少,因為她攢的二兩私房銀子都被換成了銀角子,在夾縫裡。

    姚若溪的箱籠裡是一眼通的,就是一眼能看全的,不過王元榮給了她個匣子,裡面放的都是零錢,上了鎖子,不過早上她故意打開了,這會打開,就少了上百文錢。

    「雖然這些零錢看著都是沒數的,不過我都記著呢。」姚若溪沒說少了多少,眉頭微皺的看著姚滿屯。

    姚滿屯也皺著眉毛,沒有說話。

    姚若溪不再說話,一傢幾口都沒有吭聲,一直到睡覺,王玉花實在憋不住,「幸好還隻是少些零錢,要是銀子丟了,這房子還蓋不蓋了!?本來就沒幾兩銀子,還不知道能蓋出個啥草棚子呢!」

    姚若溪躺下睡覺,那些零錢是被她換地方了。雖然是誣賴,可苗氏要不想知道她們帶了多少銀子,翻了她們的箱子,也誣賴不上她。

    姚滿屯半夜沒睡著,一早醒來,猶豫的看著臉色難看的王玉花,「玉花!這個事兒就先別說出來了,咱們剛迴來……」

    王玉花立馬就要生氣,姚若溪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姚滿屯真要相信苗氏她們,肯定會讓王玉花說出來,至少問一問,找一找。而他現在說不讓問,心裡至少已經在懷疑苗氏她們了。換宅子的事兒希望又大了一分。她悄悄提醒王玉花一聲。

    想到大事兒,王玉花也不得不先把這事兒放一邊,不過早晨做飯看毛氏和許氏的眼神透著慍惱。

    毛氏眼神閃爍了下,照常使喚王玉花。

    王玉花忍著,吃了早飯沒多久,王金花來了,跟苗氏一眾打了招呼,「想著這時候都沒啥菜,這是地窖裡埋的白菜還有幾棵,我拿來兩課給你們炒菜吃。還有蔓菁,這個雖然有點味兒,炒出來也是一道菜。」又對王玉花道,「房子凖備的咋樣了?啥時候動工,我叫你姐夫來幫忙乾活!」

    王玉花心裡暖流流過,覺得心痠委屈又不好倒,接了東西放在旁邊,「還沒凖備好,石頭土坯都還沒弄好呢!」

    「這天眼看著暖和了,也好開始動工了。要是石頭土坯不夠的,我們村也有幾戶做這個得,看能不能買過來,也容易省事兒些!」王金花說著進了屋。

    正說著話,王三全趕著牛車過來了,進門也是問凖備情況。

    眾人說了會話,姚滿屯就又帶王三全去看宅基地,說話。

    王玉花忙要跟上去,姚若溪一個眼神製止了她,「裝作不知道。」

    她隻得作罷,等著王三全跟姚滿屯轉了一圈,又迴來。

    姚滿屯皺著眉毛,還在思慮王三全提的建議,也可以說是要求。換宅子,這不是小事兒,隨隨便便就決定辦成了。而且那宅基地雖然說是給他的,可畢竟還是傢裡的,爹孃要知道他換宅子會咋想?三弟知道他換宅子會咋看?

    王玉花提著心,姚若溪卻挺放心的,要是沒有昨晚翻箱籠的事兒,姚滿屯還有可能直接拒絕,可連他自己都懷疑了,這事兒就好辦些。

    王三全笑呵呵的坐下,「玉花還有些東西在傢裡沒搬過來,她孃喊著催著讓我給玉花送些糧食來,我也過來看看有啥幫忙的。這傢…都分好了吧?」

    「送糧食?」姚滿倉驚詫了下,就覺得王三全也太大方了,不但給蓋房子,竟然還送糧食,老二走了狗屎運了!

    姚正中和苗氏臉色卻難看下來,讓王三全送糧食,不是在告訴眾人他們傢沒糧食分給二房?

    「那些小東西還都沒有細細商量,先把蓋房子的大事兒辦了再說。」姚正中笑道。

    「哦!我來也是說這個事兒,我找人給滿屯批了一卦,他這還沒有兒子,那宅基地不算是方正,而是像半片子的,住那宅子對傢裡的女娃子好,但影響子嗣。我看西南不遠那小土包就不錯,剛纔打聽了下,說是姚二興傢的有片宅基地在那,正好靠著你傢宅基地有姚二興傢半片宅基地,兩傢看換換,不夠的,我給滿屯添錢,咱補給他們傢。」王三全一臉慎重道。

    姚正中和苗氏一眾都愣了,誰也沒有想到王三全會突然過來要求換宅基地。還半片宅基地能住女娃,卻不生兒子,這話說在這了,他們要是不換,這不是詛咒二房無子嗎!?

    「親傢老弟覺得咋樣?這人沒兒子的痛苦我最是清楚了,我心疼滿屯,這個事兒也是為了她們幾口子好。姚二興傢要讓添點錢,這個錢我出。」王三全知道自己閨女的心眼子,她就算想到不要那半片宅基地,也想不到換宅子的事兒。姚滿屯在剛纔他說起的時候就知道不可能是他,那就是他那個人小鬼精的三外孫女了。既然能賣金蟬花賺了錢,還跟王玉榮交好賣野味攢下銀子,以後長大怕是也不一般。他留她們一傢住到過了年,有感情的方便也有小私心。他手裡是沒有銀子了,老本兒都沒了,反而還花了她們十幾兩。多住幾個月,打獵得的銀子,不用他說,姚滿屯也給他留了大頭。所以外孫女有事兒喊,他自然就不遺餘力的來撐場子。

    王三全在這擺大方,姚正中和苗氏這些人臉色沒變多少,心裡也扭了起來。

    許氏忍不住打探,「親傢是二哥二嫂添多少銀兩蓋房子啊?」

    「也不多,能有個窩,住著舒適就行。」王三全笑著打太極,不告訴她。

    「那要說換宅子,既然那地兒不好,我們傢也得要換了。」許氏暗自撇了下嘴。再有估計年前程氏那騷老婆子生產也折騰光了,還能有幾個?裝的怪大方!

    「你們三房已經有了兒子,換不換倒是沒啥。滿屯這,不換不好啊!當老子的,總得為兒子打算。」王三全跟姚正中一副推心置腹的架勢。那意思卻是你不打算,我來打算的意思。

    「這要換宅子,那姚二興還不一定同意呢!補銀子的又不是小數目。」苗氏看姚正中的臉色,知道他已經想點頭了,陰著臉,抿著嘴。

    「二哥!你是不是不願意跟弟弟我住在隔壁捱著,所以纔要換宅子的?」姚富貴一臉傷心委屈的看著姚滿屯。

    「不是不是!這個我也不知道,以後有宅子蓋了房子就行了。沒想到半片宅基地還影響子嗣的事兒了。」姚滿屯急忙搖頭,不過他也是沒有兒子,又跟王三全一塊多年,嘴上不說,心裡也是想扒個兒子的。

    「我也是事先不知道的,這幾天都在忙事情。」王玉花盡力裝著之前不知情的樣子,還倒打了毛氏和許氏一耙。

    「既然關乎子嗣大事兒,親傢公,親傢母就商量商量,咱去姚二興傢問問?」王三全大方添銀子的事兒讓王金花眼神陰了陰,還是幫著王玉花說了話。

    「那就把姚二興請過來問問情況吧!」姚正中看姚滿屯不吭聲,就知道他心裡已經答應這事兒,眸光轉了下,吩咐姚滿倉。

    「我去吧!」姚富貴快了一步起來,出了門去找了姚二興。

    「咱麻煩別人幫忙,咋還能叫他跑一趟,咱們直接過去吧!」王三全忙站了起來。讓姚富貴去,說不定還拿個迴釦,他手裡老本兒可不多的。

    姚正中隻好和他一塊,姚滿屯,姚滿倉都起來一塊去了姚二興傢。

    姚富貴的確存了些心思,不過他剛找到姚二興,還沒說完具體啥事兒,王三全一行人都過來了,就鬱卒的閉了口。

    姚二興一聽要跟他換宅基地,還把村外面的換到捱著村邊的他傢那半片子宅基地,頓時就心裡一喜,覺得這個事兒能換。他也是兩個兒子,以後要給兒子分傢產的,總不能一個離老宅大老遠,一個隻有半片宅基地,不過……「我傢那邊的宅基地可是個方方正正的院子,那邊雖然離村裡近了點點,可半片子宅基地換,我們可不換的!」

    「當然要添些銀子纔換!」姚富貴暗自給姚二興使個眼色。

    隻可惜姚二興沒有看見,也沒明白他啥意思。一聽添銀子就高興了。

    「咱們先去量一下那地,看咋換個,商量商量具體添多少錢?」王三全在外人面前笑的更加溫和慈祥,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姚二興當即跟他媳婦朱氏打了招呼,就和王三全,姚正中一行人出來丈量宅基地大小。

    姚若溪沒有去踩點,也跟在後面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她知道王三全說的出銀子,可要是銀子太多,就沒法出的。

    姚二興和姚滿屯幾個量完兩邊的地方大小,原來姚二興傢那宅基地雖然四方,卻也不是很大,不過足夠蓋三間堂屋,加東西屋寬敞。

    王三全跟他談了下價錢,姚二興卻說迴傢跟他爹商量一下,畢竟這是大事兒,他也不好直接做決定了。

    迴到姚傢,王三全一臉猶豫,「這要是姚二興傢要的銀子太多……」說著他看向姚正中和苗氏。

    苗氏眼皮子跳了跳,王三全難道還想她給出銀子換宅子!?想的也太美了吧!

    「要是那樣就不換了,宅基地不夠方就往老三傢那邊挪一點。」姚正中皺著眉毛道。

    「往我們傢挪了…」許氏頓時不滿了,聲音高亢的就要反駁,被姚富貴一個眼神製止了沒喊出來。

    「再多也多不幾兩銀子,我這嶽父要是不頂大事兒,不還有你這親爹的嘛!」王三全哈哈的大笑。

    這會又說我是親爹了!姚正中憋氣,暗怪的撇了眼苗氏。

    那邊姚二興找到他爹商量了,也是很心動,商量銀子的時候,沈吟了下,「莊稼人都實在,你那宅基地實在太遠,地又不好,底下不少石子啥的,也別坑人。兩塊宅基地既然大小差不多,量出來看差多少,算成錢也就是了。」

    姚二興想了下就應了聲,說是大小隻差了三步,不過旁邊空大,「差三步,那就要六兩銀子吧!」

    然後,姚二興就和他爹找到姚正中傢來商量價錢。

    眾人一聽六兩銀子都吸了口氣。

    「二興啊!這就差三步地方,要六兩銀子,是有點太坑了吧!不過一點邊子,一畝地也纔六兩銀子啊!」姚正中看王三全的樣子就不像能出六兩銀子的,不得不出面壓價。

    「宅基地可不是別的……而且那地方寬敞…」姚二興被他一說田地,臉色有些燒。

    「纔一個地邊子就要六兩銀子,我看還是另外再買一塊荒地蓋吧!荒地的價錢纔是三兩銀子一畝,還是好荒地,花幾兩銀子買荒地吧!」王三全慎重考慮下,對姚滿屯道。

    姚二興一聽他說著話就急了,「咱有話好商量,有話好商量!那塊宅基地也的確很好,要不五兩?」

    「這槐樹村的宅基地倒是比三王嶺還貴,看這情況,還是買荒地吧!」王三全歎息著搖搖頭。

    「那你們說多少吧!?能換咱就換了!」姚二興爹好脾氣道。

    「二兩!」王三全來的時候就拿了二兩銀子。

    「二兩!?不行!太少了!」姚二興搖頭。

    「三兩不再加了,要不我們就去買荒地了。」王三全說著皺緊了眉毛。

    姚二興父子對視一眼,小聲商量了幾句,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三兩就三兩,不過得給現銀!不能拖著!」

    「絕對是現銀!那就先去裡正那把地契辦下來吧!」王三全也痛快,他拿來了二兩,姚滿屯再添一兩也就夠了。

    王金花看他拿出銀子,眼裡閃過陰霾。

    姚正中看他銀子都凖備好了,又沒有要他掏錢,就拿了地契和他一塊,叫著姚滿屯和姚富貴辦了地契文書下來。

    地契拿到手,王玉花忙上來接了看。

    「哎呦!二嫂還是識字的人嗎?」許氏原本還想著跟王玉花做鄰居,以後有啥好事兒沾上邊兒,這下沒有了這些,她臉子立馬就拉了起來,說話也冷嘲熱諷不客氣了。

    「隻認識倆字而已。」王玉花小時候也是跟王三全認過幾個字的,不過忘的也差不多,前半年的時間裡,姚若溪姐妹幾個偶爾在院子裡練字,她走路過去也認了幾個。

    「把地契好好收起來,金花迴傢也在村裡問問誰傢有打好的土坯,先訂下來。等開工乾活的時候再支會我一聲,我再來幫忙!」事情辦好,王三全也該迴傢了。

    「親傢老哥辛苦跑了一趟,肯定得吃了飯纔能走啊!」姚正中起來拉住他,留他吃飯。

    「不吃了!天還早,我直接迴傢去了。哪能在乎這個一頓兩頓的,以後來幫忙給滿屯蓋房子,多的是機會吃呢!」王三全看這一屋子人的眼神,他哪還會留在這吃飯。再說又沒啥凖備,一頓面飯他還要看人臉色吃!?

    王金花也留王三全到她傢去吃飯,王三全誰都沒答應,趕著牛車慢悠悠的走了。

    王玉花心情很好,勤快的跑去做飯。

    晌午這頓飯做的正好,卻剩下了不少。

    吃完飯王玉花忍不住去宅基地那看看,姚滿屯正要出門,被苗氏叫住了,去了堂屋說話。

    迴來的時候,姚若溪看他面色有異,眸光轉了轉,就猜到肯定被苗氏說道啥了,又心裡覺得換宅子不太好。不過這宅子已經換過了,地契拿在她們手裡,目的達到了!隻是姚滿屯手裡還剩五兩銀子,就算土坯房也隻夠三間房子的。她手裡雖說有錢,現在卻是不好拿出來的。

    次一天,姚滿屯就去了宅基地的地方,清理石子啥的,他們昨兒個也問了裡正,那山包還是無主的,說了要開荒出來,也是答應了的。到時候得交錢就是了。

    王玉花也迫不及待的跑去幫著清理石子雜草亂七八糟的。

    那邊姚富貴又不想搬走了,可姚正中已經說下了分傢的事兒,他也隻得去清理宅基地。

    一天天暖起來,遠山坡上已經冒了嫩嫩的青芽,王金花幫著在張河裡溝買了四兩多銀子的土坯和石塊,頂上姚滿屯不凖備蓋瓦了,「咱先把房子蓋起來,銀子不寬裕,請自己人蓋,雖說慢一點,也節省一點。」姚若溪跟他說了還有別的銀子,先蓋土培茅房的,過一兩年再換青磚瓦房。

    王玉花想了想,把自己私藏的二兩銀子摳了出來,有些不捨的遞給姚滿屯,「之前都說蓋瓦了,要是蓋茅房,還不被人笑話!」

    姚滿屯想想,還是決定蓋茅草,「這個銀子加上也不夠蓋瓦的,還是用到別的地方吧!雖說有地,可咱總得有銀子過日子!」又把銀子還給了她,讓她放著。

    王玉花的確也有些不會打算不會過日子,因為她從來沒管過錢,又不當傢,也沒操過這份心兒,就又把銀子收了起來。

    眼看著入三月的時候,姚滿屯挑定了日子開工。

    知道王三全肯定要來,姚滿屯提前兩天和姚若溪往山上跑了兩趟,打了兩隻野兔子,三隻野山雞。還撿了些早出的菌子,先長出芽的嫩野菜。

    打地基這天,一大早,王三全和大女婿趙大江,二女婿汪正,四女婿張志權都被拉來了幫忙。

    槐樹村請來幫忙的也有幾個,不少人看見王三全帶著女婿像帶著兒子一樣來幫襯,紛紛議論,說王三全還心底還怪好,對三女婿姚滿屯一傢也好。

    再加上旁院的堂兄弟姚滿堂幾個,隻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挖好了地基,用石頭和青磚壘砌,打夯實了。

    因為先蓋的是姚滿屯這個二哥的,所以姚富貴那邊就先沒動工。

    姚傢是沒多餘的地兒住,王三全早上來,晚上迴去,來不及了就住到王金花傢裡。

    因為石頭都是成塊的,土坯也是大塊大塊的,請幫忙的人也不少,所以房子起的很快,隻四五天就上樑了。

    木材是用姚正中存的,王三全說了,過些日子抽空再去山上砍些樹迴來還給姚正中。不過上樑酒是一定要喝的。

    姚滿屯去趕集買了肉,又跑了一趟山裡,凖備獵些野味添菜,開始打算的幾兩銀子夠蓋房子的,可是蓋著蓋著就發現超出預算了,手裡錢不多,肉也隻能少買,就隻有跑山上了。

    也是她們父女運氣好,竟然碰上一頭幾十斤的小野豬出來覓食拉屎掉在了陷阱裡。

    這下肉夠了,迴到傢就把那小野豬處理了,姚若溪卻覺得有些不對似的,又想不起來有哪裡不對,她有些拉肚子,就沒多想,跑去了茅房。

    上了樑,酒菜做好,加上自傢的人,擺了三桌坐。

    王三全拿了酒來的,眾人喝了些酒,又在門外面吹風說了會話就都迴去了,說是過兩天就能上頂了。

    可是次一天吃過上樑酒的人竟然都得了動風之證,憤怒的找來。

    小手段~咱也會~哦呵呵呵~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8:00:28

本帖最後由 水言俞 於 2015-3-10 08:02 編輯

第067章:喬遷遇到舊情人


    這動風之證便是身體出毒,全身瘙癢出疹子,嚴重的能把全身抓爛。

    「好心白白來給你們幫忙,卻捨不得那一頓酒錢,不知道弄了啥吃的,竟然吃的我們全都出了疹子,全身癢的要死不活都抓爛了,你們這是啥意思!?」姚滿堂幾個很是憤怒,雖說是堂兄弟幫忙,可他們也有自己的活計,來白白幫忙,竟然還這麼害他們亂吃東西。

    「大堂哥!這絕對是沒有的事兒!我們自己也吃了……」姚滿屯急忙解釋,隻是他自己吃了,自己身上卻是沒有出,隻別人出了,他又是纔迴來,跟堂兄弟幾個都不太熟悉親近,不多想也會多想。

    姚若溪昨兒個拉肚子,沒敢吃油膩的,而且為了解膩,傢裡可還做煮了綠豆湯,姚滿屯幾個都當解酒湯喝了幾碗。這麼一想,她就知道,怕是昨兒個吃的酒菜有相沖的,這纔引起眾人出疹,小聲提醒王玉花,「先叫郎中過來看看,診費咱們出。」

    王玉花本是怕事兒,聽姚若溪提醒,也明白過來,這事兒跑也跑不掉的,忙上前臉色難看的表達了一番,連忙叫請郎中。

    姚滿屯也急忙把眾人請進屋裡坐了,他跑去請郎中。姚正中幫著跟幾人道歉。

    不大會郎中過來,給幾人看過之後,問了昨天吃的東西都有啥,思慮了下問姚滿屯,「這些東西都不相剋,難道你那小野豬是青色的蹄子不成?這青蹄的野豬肉是吃不得的,否認便會得動風之證,豬肉毒性越大,吃完後的症狀也會越嚴重。」

    原來昨天那豬腸子和豬肚捨不得,王玉花也好好清洗乾淨做了菜,因為夠味兒,姚滿堂幾個都很是喜歡,姚滿屯一看,就沒有再吃幾人喜歡的,肉也沒吃多少,怕不夠了,隻勸著別人吃。

    一聽這郎中解釋,姚滿屯急忙忙又重新給眾人道歉一番,出錢抓了排毒的藥,又買了止癢消痛的藥膏給幾人抹了。

    這一口氣就花費了一吊錢,姚滿堂還覺得不夠,再見姚滿屯沒有補充一下,隻覺得姚滿屯故意害他們,「我們兄弟幾個這身子不好,還得迴傢吃藥,你那上頂也就剩下一點活計了,就自己乾著吧!」

    姚滿屯一愣,知道自己得罪堂兄了,他本就壓抑沈悶了,見姚滿堂幾個拿著藥氣沖沖走了,也不知道該說啥。

    王玉花一看也生氣了,「不是之前說好的,乾幾天活兒給幾天錢,就算讓他們吃壞了,不是給給錢抓藥問診了嗎?」

    姚若溪仔細一想剛纔姚滿堂幾個進門說的話,喊著啥白乾活,眼裡冷芒閃過,眸光幽冷的撇了苗氏和姚富貴幾人一眼。沒有當場說穿,隻迴了屋,照看小四。

    小四如今快整歲了,換了薄衣裳已經能扶著人走路,姚若溪最近沒事兒就教她說話,叫爹叫孃喊姐姐。

    姚滿屯怕王三全那邊也是一樣的情況,就出門去了張河裡溝王金花傢,看趙大江的情況,再找人趁車和王玉花去三王嶺瞧瞧。

    兩口子這纔叮囑了王若霞幾句出門,那邊許氏就湊過去跟苗氏道,「看看!孃!咱們傢人可也是吃了的,雖然沒發病,可連一句關心都沒有,就眼巴巴的跑去看望三王嶺去了!」

    苗氏冷哼一聲,眼裡陰光閃爍。

    姚滿屯和王玉花到了三王嶺,王三全果然也出了一身的疹子,雖然沒有太嚴重,但也抓破了皮,當即又請了郎中抓了藥。

    程氏突突的罵了一通,「…你爹就著一條老命,折騰沒了,你們來撐這個傢啊!?我和祖生還活不活了?幫了這麼些,也沒見你們孝敬了啥,倒落一身病!」不讓王三全到槐樹村幫忙。

    王玉花要辯解幾句,被姚滿屯搖頭製止了。委屈的抿著嘴,穿著粗氣。

    姚滿屯掏出拿了一吊錢給王三全,「這點錢給爹拿著抓藥,那上頂的活計也沒多少,爹就不用再跑過去了,來迴也折騰很。」

    王三全哪會要,忙又給他推了迴去,「…銀子有不夠手的,再上爹這拿。」

    姚滿屯感激的謝了,沒多待,就和王玉花迴來。

    這些日子都是王玉花帶王若霞和姚若溪在廚屋裡做飯忙活,今兒個她和姚滿屯迴來,許氏剛拉著王若霞幫忙做好了飯,看見王玉花笑起來,「二嫂迴來的可真是時候,這飯纔剛出鍋你們就聞著味兒踩著點兒迴來了。還以為走親戚去了,會留在那邊吃一頓好的呢!就沒有做了你們的飯呢!」

    「你們先吃,有多的我們再吃。」姚滿屯也有些吃不下飯,出了這事兒,銀子雖然沒多少,卻也六百文錢花出去了,還有跟堂哥幾個關繫,他還得好好去各傢賠場罪,以後都在一塊,總還是要自己兄弟幫襯的。

    「說哪的話!快坐下一塊吃吧!」苗氏擔憂的招呼倆人,又詢問了王三全和趙大江的情況。

    姚滿屯都說了,待吃了飯正要去新房子那看看,姚若溪叫住了他,「爹!剛纔大堂伯堂叔他們說是白給咱乾活,怕是不知道當初給工錢的事兒。爹把工錢給送去吧!一天按三十文錢算,最後再給每傢多加五十文錢。」

    「不能啊!當初說好是給工錢的。」姚滿屯說完,臉色微變,眼神閃了下,就應聲,看過了錢,拿著出門。

    姚富貴看著姚滿屯出門,叫著二哥跟了上去。

    姚若溪冷笑一聲,迴屋練針線。

    結果姚滿屯去送錢,姚富貴也跟著去,雖然各傢收下了,態度卻沒有以前那麼對姚滿屯那麼親近。

    姚滿屯迴來眉頭都微微皺著。

    「二哥!他們不來幫忙就算了,咱們還有親兄弟在,加上爹,兩天也就能給你搞好了!」姚富貴拍著胸脯保證。

    姚滿屯自然感激,次一天就和姚富貴,姚滿倉,姚正中幫忙,把頂上的茅草都蓋了起來。

    因在茅草下面使了一層木闆,所以屋裡看著倒不覺得掉茅草,又是新屋子,反而乾淨爽利的。

    上了頂,其餘的窗戶和門,都是姚滿屯自己做起來的,因為多花了那好幾百文錢,所以豬圈被減沒了,隻三間屋子,外加一間廚屋。院子卻是半人高的石頭,籬笆院。

    這邊剛拾掇好,王玉花就迫不及待的想搬出去,現在即使那是草棚子,她也不想待在姚傢,在苗氏和毛氏幾個眼皮子底下被使喚了。

    而三房的屋子也開始蓋了,苗氏叫了姚滿屯和王玉花商量,「傢裡越來越忙,我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好,也幫不上啥忙,你們都是兄弟的,閤該互相幫著。就暫時先別搬的,等老三傢的房子蓋好了,還有些東西要分,到時候一起搬吧!」

    姚滿屯低著頭想了想,堅定擡頭,「爹!孃!我們還是搬過去吧!傢裡本來就忙,我們住到那邊,也都輕便些。傢產我本就答應不要的,可我這一迴來,不僅佔了宅子,還要了地。別的東西也實在不缺啥了,我也就不多要了。爹孃給三弟和大哥分了就是。再者糧食我嶽父也說了會拉過來,別的啥再沒缺的了!」

    「不要咋行!你們男人傢不知道,傢裡過日子,針頭線腦都少不了,瑣碎著呢!玉花又是跟她爹孃過了這麼多年,想來也是嬌慣的,冒然分出來自己過,還不定能不能思慮的週全呢!」苗氏笑道。

    姚滿屯執意不要,王玉花想要趕緊搬出去,自然又是一番保證,雖然心中不滿,不過也知道她摳不來苗氏的東西。如今她連姚傢有多少傢底都不知道。

    於是就商量定了,第三天天是個好日子,直接搬過去。

    王玉花高興的拾掇行李,其實東西不多,可住了倆月,箱籠裡的東西也都差不多拉扯出來快一個遍兒了。

    「爹!咱們喬遷之喜咋辦?」姚若溪拿著她自己記的賬問姚滿屯。先前吃野豬肉中毒的事兒是她們疏忽,可這喬遷之喜的酒席是一定要辦的。而且這也是她們首次跟村子裡人見面來往的機會。以後就要在槐樹村生活了,最起碼這幾年怕是走不掉的,那就有必要跟槐樹村的人來往交好纔行。

    「我去商量一下爹孃。」姚滿屯說著就起身要去堂屋。

    姚若溪急忙喊住他,心下有些無語。王玉花跟著親爹孃在傢招贅,養成了凡事沒主見的性子,姚滿屯好了不少,但也啥事兒都不拿主意,以前有事兒就找王三全,現在迴了槐樹村,又凡事兒都找苗氏和姚正中,那她們還搬迴來乾啥!?

    「爹!咱傢有事兒以前都是姥爺出頭張羅,迴來之後都是爺奶幫著張羅,不若這次咱們喬遷之喜自己辦?也讓爺奶看看咱們一傢不是那不會過日子的人,也對咱傢放心,不用老是擔心咱們!」

    姚滿屯一想,覺得也是這樣,就贊同了。

    姚若溪一笑,到了搬傢這天一早起來,就拉著闆車,把她們所有的東西裝上闆車,直接拉到了新傢來。

    王三全事先得了消息,買了一口大鐵鍋,還有一個小爐子,拉著一袋麥子,三代玉米過來,另一些米面,加上王玉花的立櫃,桌凳等一些雜物,下車之後還拎著一個籃子,「這是剛孵出來的小雞,你們拿著餵了,年底過幾個月也有雞蛋吃了。」這小雞娃子程氏本是不想給的,可又一想不給雞娃子,到時候王三全要是拿傢裡的雞蛋來送,她更毆死,也就讓王三全抓了來。

    姚滿屯把大鍋按上,王玉花在下面試了火。王三全看著就在院子裡轉了一圈。

    如今隻有三間堂屋旁邊一間廚屋,院子裡還很空。離著村子裡又有幾丈遠的距離,倒是離著溪邊近了些。視野很空曠,卻也有些荒涼的感覺。

    「傢裡還是餵隻狗吧!這邊離得山裡也太近了些。」往後的日子王三全倒不大擔心,他相信姚若溪能搗鼓了那些銀子,以後日子分開過小日子,怕是更能搗鼓。不過安全上卻要多加緊防範了,畢竟是她們現在算是獨居。

    這個姚若溪早想好了,隻是還沒有找到閤適的狗崽抱。

    「這個容易,村裡不少人傢養狗,抱一隻來就是了。」姚正中當即就說會幫著抱隻小狗。

    幾個人商量著還缺啥,苗氏被廚屋裡煙嗆的直咳嗽,急忙出來。

    不大會王金花也過來了,拿了些菜芽子和菜種子來,「我看這院子裡不小,雖然有一層石子,可石子清了下面的土也還好,拾掇拾掇種些,你們也好有個青菜吃。」

    王玉花忙請了她到廚屋裡坐,王金花隻進屋轉了一圈,看了王三全送來的東西,又出來幫著王玉花搗騰廚屋裡的鍋和爐子。

    廚屋蓋的比較小,想著應是住不久,所以隻有一口竈,這有個爐子就能用小鍋上去炒菜。

    晌午吃飯,王金花又迴了自己傢,隻說喬遷酒席再來。

    一傢人依舊迴老宅吃的飯。姚正中和苗氏卻都沒有說喬遷酒席的事兒。

    王三全看飯都吃完了,就自己問了出來,「…凖備哪天辦?銀子可還寬敞?」

    「現在辦來不及了,馬上就趕清明節,也不好。等老三傢的屋子蓋好了,一塊辦吧!正好還省的一頓功夫。」苗氏不等姚滿屯說話,忙接上了話。

    「一塊辦!?」王三全聲音拔高,尤其看姚滿屯愣了下,他臉色驟然就不太好了。

    「一塊辦!我知道老二蓋了房子手頭緊吧,這往後還得過日子,能省一個是一個,還是跟老三一塊辦吧!」苗氏點頭,眼神撇到姚滿屯身上,似是詢問說得對不對。

    姚滿屯手裡的確沒有銀子了,可姚若溪手裡還二百多兩銀子沒動,要不是怕打眼兒,招惹了麻煩事兒她就拿出來蓋房子用了,這喬遷酒席請了槐樹村全村人也足足夠的。

    「這話不妥,這兄弟個人是個人的,哪能混淆到一塊去?你傢老三地基還沒打,等房子蓋好,這邊都涼了。哪還有個喜氣!之前就說後天是個好日子,我已經早早通知了幾傢女婿,都過來幫忙的。」王三全皮笑肉不笑的先斬後奏。喬遷之喜,沖的是喜氣,聚的是人氣,而且三閨女一傢剛迴槐樹村,正好藉著這個機會跟村裡來往起來,以後行事辦啥也都方便,哪能跟姚富貴再扯到一塊去?

    想到這,王三全大包大攬起來,「要是忙活不來,叫你們大姐和姐夫提前一天來幫忙,反正前後村住著,也近便的!」

    「那就後天吧!正要傢裡暖暖屋,那廚屋的竈也能燒起來了!」王玉花急忙跟著王三全道。

    姚滿屯看苗氏臉色有些不好,王三全又已經做主,兩邊為難,可他總不能潑了嶽父的面子,爹孃這邊以後就一塊生活,他多孝敬也就是了,「到三弟喬遷酒席,我們再過去幫忙,正好多熱鬧一迴。」

    「二哥說的輕巧,多熱鬧一迴,那熱鬧的可是銀子啊!」許氏嗤一聲冷笑著出口。

    「銀子這個好說,一頓喬遷酒席還是好辦的。」王三全撇了她一眼,對姚正中和苗氏,呵呵呵道,「我知道親傢是疼滿屯和玉花她們,看她們日子拮據,想讓她們省下那筆錢,跟著老三沾光。可滿屯畢竟當哥的,拿能佔弟弟這個便宜!」

    苗氏一口氣噎的差點說不出話來,「我是想著疼滿屯和玉花來著,既然親傢公把啥事兒都籌劃好了,那我也就不好多說別的,後天我早早帶兒媳婦過去幫忙!」然後又叫了姚富貴,「去給你二姐她們送信,後天喬遷酒席得來的。」

    「還有一個就是戶籍的事兒,她們幾口當初戶籍轉到了三王嶺,如今也該迴歸本傢了!幾個孫女總不能也再姓王了啊!」王三全說著那了幾張戶籍出來遞給姚滿屯。

    這個是必須得辦的事兒,姚正中伸手接過來,面色也慎重起來,「那就後天一塊上了族譜,再去縣裡把戶籍改好了。」

    王三全點點頭,沒啥說的,就告辭迴了傢。

    姚正中留姚滿屯說話,王玉花幫著洗刷了鍋碗,這次抱著小四和姚若溪幾個迴傢。自己的傢。

    傢裡的砌了兩個大炕的,這樣以來就不用費床的功夫了。前天就燒了起來,如今已經乾爽的很了,王玉花不放心,還是喊了王若霞又燒了一遍,這纔鋪上被褥。她和姚滿屯帶小四住東間,姚若溪三姐妹住西間,中間是正堂。

    快傍晚的時候,姚滿屯迴來,拎著一籃子菜,晚上一傢人就要在新傢做飯吃了。

    姚若溪坐在廚屋竈窩凳子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給了一籃子菜迴來,卻連鹽疙瘩都沒有,這菜又咋吃?

    「今晚就燒米湯喝吧!明兒個趕集正好一事兒買迴來!」王若霞看了下,就刷鍋拾掇了燒米湯。

    這邊米湯剛燒好,外面王金花叫門進來,端著幾個三和面饃饃,一大碗炒蘿卜,「想來你們今晚可能要在新傢吃飯,我今兒個剛蒸了饃饃,出鍋就趕緊的拿來了,都好熱騰騰。」看到一傢人隻喝米湯,她訝異道,「你們就喝米湯,也不吃饃饃弄點菜啊?」

    姚滿屯頓覺有些尷尬,迴來發現少的東西想去老宅再要,又覺得反正明兒個也就買迴來了,湊閤一頓也就是了,沒想到竟然讓王金花撞見還道破。

    「大姐來了!」王玉花現在對王金花是更加熱情了,覺得她處處幫襯,人又暖心,心下恨苗氏婆媳,暗哼了一聲,隻笑著挽了王金花的胳膊進屋。

    王金花拉著王玉花小聲道,「你婆婆那邊,就看你們這麼過?鍋碗瓢盆不給,連個鹽疙瘩都沒有給?」

    王玉花臉上的笑就擱不住了,拉下來臉,不掩飾憤恨。

    「好了!好了!你這剛開始,日子總會越過越有的。不要說了啥讓三妹夫難受的話,想來他也是不好受的!」王金花急忙勸她,讓她別多想,打了招呼就迴傢去了。

    王玉花講她送到大門外,「大姐我就不留你吃飯了,後天還請你和姐夫早早纔是!」

    「一定一定的!」王金花擺手讓她迴去,穿過槐樹村迴了傢。看到過的最舒服的老三現在這樣她心裡好過點的,不過一想到姚若溪能搗鼓掙倆錢,王金花頓時心裡又不好受起來。

    王玉花倒是真心覺得大姐幫襯她,對她好,吃著饃饃心裡一片感激。

    夜晚躺在新傢的炕上,姚若溪還在盤算著喬遷酒席的事兒。這裡喬遷是大事兒,因為很多人傢一輩子也就蓋一次房子,有的兩三輩人都住在老宅子裡不挪動。對她們傢來說,這次的酒席則意義更加重要些,所以必須得把場子撐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一片鳥鳴聲在枝頭叫起,姚若溪睜開眼已經天大亮了,因為沒有偏房遮著,所以日頭從窗戶照進來,正好曬在她臉上。

    昨晚的饃饃王若霞和姚若溪都沒有吃,菜也沒吃完。早上起來王玉花燒了米湯,把剩菜活了點玉米面,貼了鍋餅。一傢人將就著吃了飯。

    姚滿屯就去跟姚正中說了趕集買菜的事兒,去找了姚滿堂傢藉了牛車來。

    王玉花和王若萍繼續留在傢裡拾掇看著小四,姚若溪和王若霞則跟姚滿屯一塊趕八裡鎮去採買。

    王若萍很是不服,「憑啥每次都是你們去,就讓我留在傢裡看孩子!?」

    「因為這幾天不能出事兒,你老實呆著!」關乎錢的事兒,王若霞直接攆了王若萍迴傢。

    三個人一路趕到八裡鎮,這時候三月底,也沒多少青菜買,有也是種的早,長得快的油菜條,小青菜,整棵的小萵筍葉子,再者就是些野菜和蘑菇香菇乾菜這些,肉倒是很多。

    姚若溪揣著銀子,拿了些零錢坐在牛車上,姚滿屯趕著牛車,王若霞下車走,看上了啥就問好了價兒就買下。

    請人的事兒昨兒個姚正中已經和姚滿屯商量了都是哪些人可能迴來,可能要擺多少桌,姚若溪不在數量上說,隻在質量上下功夫。

    先是買了油鹽調料,看見的菜種子菜秧子也買下,隻要能吃的菜和王若霞一商量做啥樣的菜,怎麼搭配,就叫姚滿屯停車買了。

    最後又買了六隻雞,買了將近半扇子的豬肉,有四十來斤。一路買完往傢趕的時候,姚若溪和王若霞一算賬,王若霞頓時心疼的直抽氣,這一下就花了四兩銀子還要多。

    王玉花一看滿車的東西也是歡喜的,忙讓往傢裡搬,迴頭反應過來,「這些個東西要不少銀子吧?你哪來的錢?是又你爹孃給的?還是我爹給的?」她們總共就剩下一兩銀子多點,根本不夠買這些東西的。

    「這個迴頭說,你先別多管。」姚滿屯看到遠遠的毛氏和許氏來了,示意她先搬東西。

    王玉花還想再追問,那邊毛氏和許氏已經快到了,她立馬住了嘴,把東西往屋裡搬。

    亮妯娌早就看見了姚滿屯牛車上滿滿的,快步趕來,頓時都驚訝的瞪大了眼,「這是……這都是你們買的!?你們哪來那麼多銀子啊?」

    「我爹說了,這事兒不讓我們操心,肯定得幫忙置辦好了!」王玉花雖然不知道這銀子從哪來的,不過她一看毛氏和許氏不知道,自然而然就想著可能是王三全那拿的,神色得意的抿嘴笑。

    毛氏和許氏對視一眼,再看王玉花的眼神就轉了好幾轉。開始見蓋的這三間土坯房,都還以為王三全也不待見她們,沒想到竟然給這麼多銀子做喬遷酒席!?

    「哎呀!二嫂我們是來看看有啥幫忙的沒,明兒個就要開酒席,今天可就得凖備起來了。咱們都是妯娌,你可別客氣啊!」許氏的態度頓時熱情了起來,摸著那塊肉沖王玉花直笑。

    王玉花張嘴就推辭,「也沒啥幫忙的,不過就幾桌客人,這些菜也都好拾掇,還有若霞幾個丫頭呢!」

    許氏臉色僵了下,笑的就有些不真切了。

    「二弟妹!我們可是誠心幫忙,你這是趕人嗎!?」毛氏似笑非笑的看著王玉花,那笑分明是嘲笑。

    「我們晌午炒肉吃,大伯孃和三嬸也一塊吃吧!」姚若溪看著王玉花歎口氣,妯娌來幫忙你往外推,她們轉頭就能在村裡宣揚你不睦妯娌,不敬婆婆。不過是一頓飯,吃也就吃了。她們還沒站穩腳跟,現在不能計較這些。

    「哎呀!我們若溪丫頭這小嘴可真是甜的抹了蜜一樣!我去叫你春杏妹妹過來跟你一塊玩!」許氏上來捏捏姚若溪的臉,立馬就答應下來,轉身去叫閨女一塊來吃飯。

    毛氏還凖備矜持一下的,看許氏的做派,眼裡閃過一絲鄙夷,轉身笑著跟王玉花拾掇菜。

    王玉花狠狠瞪了眼姚若溪,她以後纔自己當傢做主了,這死妮子一點不知道分裡外!

    姚若溪卻不去管她,讓王若霞燒一鍋水等會殺雞,指使著姚滿屯殺雞,弄炭火。

    姚滿屯知道這是要做壇子煨雞湯,忙捲了袖子下手殺雞。

    六隻雞全殺了,光雞血都倒了一盆子。

    「二哥這還上山打獵不?」許氏看著有雞有肉,擺六桌的菜色也很是豐盛的,她眼神轉了轉,詢問姚滿屯。

    「來不及了,上山一時也打不到東西。」姚滿屯對上次的野豬肉還有點忌諱,好好的事兒得罪了人,還多花了錢。

    許氏笑起來,「那到我們喬遷的時候,二哥可得幫著富貴一塊上山打些野味待客的,我們可沒有二哥財大氣粗,一下買來這些好肉好菜。」

    姚滿屯不大會拒絕,自然點頭答應了。

    那邊姚春燕帶著姚春桃和姚春杏一塊過來,王玉花恨不得眼裡放刀子。

    「爺爺奶奶咋沒一塊過來?爹要不再去請請?」姚若溪說著看向姚滿屯。

    姚滿屯猶豫了下,「反正明兒個一塊吃的,這亂糟糟的還要忙活。」

    「爺爺說隻讓我們來就是了。這裡沒有饃饃,奶奶還讓我們帶來幾個饃饃。」姚春燕忙道。

    姚滿屯點點頭,讓王若萍把饃饃接迴廚屋裡。

    一時王若霞出來說熱水燒好了,可以褪毛了。

    王玉花忙又和毛氏許氏去處理幾隻雞。

    眼看著時間也要到晌午了,雞血和雞雜被炒了菜,又炒了兩斤肉,配上兩個素菜也吃的光光的。

    「明兒個及第他們都不去上學了吧!」許氏直有些後悔讓兒子上學去了,沒有吃上。多吃一頓是一頓。

    毛氏笑了聲。

    下午姚滿屯迴老宅藉了漁網,到溪邊撒了一下午網,因為春迴暖,倒是不少魚流動,撒了些不大不小半斤多一斤的魚,就是沒有姚若溪要的黃鱔。

    王玉花和王若霞都手腳麻利,毛氏和許氏再慢再拖,下午加上個王金花,那點菜不過半下午就都拾掇好了。

    晚上再沒藉口留飯,姚春桃和姚春杏卻不想走。

    王金花看王玉花不耐煩的樣子,勾起嘴角,打了招呼,毫不拖泥帶水的走了。

    毛氏一看她走,叫了姚春燕也走了。她可不是老三傢那上不了臺面的貨色,還淨叫人厭煩看不起的。

    最終許氏也沒留成,隻帶著閨女迴傢去了。

    姚若溪把六隻雞分兩隻一塊裝了三個壇子,下了乾蘑菇和書菇,還買了乾筍進去。封嚴實了口,埋進了火炭裡。

    晚上孃幾個燒鍋過油,炸了小酥肉,又炸了魚。這次拾掇了點飯吃了睡覺。

    次一天,天還不亮姚滿屯和王玉花就起來了,先是去看了壇子裡的雞湯,那些雞拿筷子稍微一紥就爛,湯汁清亮濃鬱,香味兒醇香不還油膩。

    王若萍還睡著,口水就流出來了。

    姚若溪和王若霞起來,也叫醒了她跑腿兒。

    王玉花先是做了點飯一傢幾口人吃過了,這纔開始忙活。

    姚滿倉和姚富貴過來,見姚滿屯一傢剛吃過,就又迴去吃飯,讓姚滿屯一會再找。

    姚滿屯隻好先再廚屋外面支起來一口大鍋,這大鍋做飯纔快。

    等老宅吃完了飯,姚滿屯幾兄弟去交好的傢裡藉了桌子,順便請了人。桌子擺上,幾個小孩就在院子裡跑起來。

    王金花兩口子也帶著孩子過來了。

    等上午的時候,王三全帶著程氏和王祖生,王鐵花兩口子,王銀花一傢也都到了。

    姚正中和姚滿屯一塊去請了裡正和村裡兩個德高望重的老秀纔來,和王三全,姚正中大哥姚正仁一塊坐在了堂屋裡一桌。

    「咋沒請做飯的人?」王銀花看著不僅問。她三妹的廚藝她可是知道的,難不成這邊的嫂子和弟妹誰會幫忙嗎?

    「二姐這你可是白操心了!就算三姐不會做飯,做的飯吃不下,可還有小溪和若霞呢!小溪這丫頭就會搗鼓吃的,她自己不動手,就指著若霞動手,怕是廚藝早就練出來,可比咱們好多了呢!」王鐵花立馬笑著誇贊姚若溪和王若霞。就算這丫頭現在弄不到她手裡,也要多閧著她。

    王銀花顯然是不知道的,自然要再問問。

    「怎麼?二姐還有結親的打算?」王鐵花捂著嘴咯咯笑。

    王銀花頓時臉色一紅,急忙看向王玉花,卻見她沒有聽見,這次鬆了一口氣,對王鐵花道,「小妹你可不要亂說,我就好奇。」

    王鐵花也不再笑她,她知道汪小軍今年都十三了,王銀花想到這個理所當然,先看著些,要是好的就早早抓手裡嘛。然後找到那幾壇子給王銀花看,「你等著吧!這幾壇子可是好東西。」她知道姚若溪就算材料不全,定然也能做的噴香好吃,震住這些村裡沒見識的人。

    「你們倆躲在這邊偷懶!?快來幫忙!」王金花伸出頭,叫了倆人伸手幫忙。

    其實所有的菜都凖備好了,隻要上鍋炒就行了。

    王玉花看時辰不早,人也差不多坐齊了,讓王鐵花和王銀花也去坐,她不用那麼多幫忙的。

    王金花看著卻沒有上桌坐了,而是留在廚屋這邊給王玉花幫忙。

    姚若溪站在廚屋門口牆邊上看著王玉花炒菜。她怕一忙起來,王玉花昨晚說好的順序和調料多少都給忘了。

    毛氏和許氏作為妯娌,自然要在廚屋幫忙的,王金花看著就勸她們也去坐下吃。

    許氏聽勸,那邊幾個孩子鬧閧閧的,就去拉孩子去了。

    姚麗芬也過來轉了一圈要幫忙,都被勸走了。

    「可以開始了!」姚若溪站在王玉花後側邊,提醒她。

    王玉花還是頭一次上大鍋做飯炒菜,這也是姚若溪昨晚說她要在族親面前露一手纔能留個好印象,以後也吃得開,不被毛氏和許氏壓下去。前面的王玉花是不在乎的,可一說到不被毛氏和許氏壓下去,立馬有了鬥志。

    菜都是昨天下午切好,配好的,又有姚若溪在後面提醒,王玉花雖然剛開始有些不像樣,可卻越炒越像樣,菜色也越作越好。

    這邊的人炒肉,瘦肉就喜歡使勁兒炒,幾乎都乾了,要麼就燉爛,肥肉就不咋炒,生怕炒沒了似的。姚若溪卻是反過來,迴鍋肉,小酥肉,爆炒裡脊肉。肥肉做的肥而不膩,瘦肉做的嫩滑香口。

    沒吃過王玉花做菜的都誇王玉花好茶飯好手藝,吃過王玉花的做飯的反而都驚詫了。這些菜和手藝不像王玉花做出來的。

    王金花是自始至終都在廚屋幫忙的,親眼看著姚若溪在後面提醒指點王玉花。她心裡忍不住轉了好幾個彎兒。

    看有人過來,姚若溪轉身進了廚屋燒火。

    姚滿屯和姚文昌拿了請人做的饃饃迴來,最後一道壇子煨雞湯端上來,真是讓這些人震的眼都瞪大了。尤其是那姚裡正和那兩個老秀纔,姚正仁。

    外面做的也認都誇程氏閨女教的實在好,怪不得要留在傢中招贅,換成是誰都捨不得。程氏一臉得意的笑,雖然覺得三閨女做出這些菜,怕是姚若溪提醒的,不過這讓她臉上有光,覺得壓了苗氏一頭。

    然後又誇苗氏以後要享福了,有這麼個好茶飯的兒媳婦。

    苗氏隻心裡奇怪,咋在傢裡的時候王玉花炒菜都是平平,看程氏得意的樣子,面上笑的燦爛高興,眼裡陰了幾下的。

    王鐵花更是好話不要錢的往外說,誇姚若溪和王若霞。啥啥她幾個外甥女都是頂頂的好。

    要不是這些菜在桌上擺著,眾人都以為她急於給外甥女說媒,纔不要錢的誇。

    收獲一堆好評的王玉花心裡也得意起來,覺得三丫頭也不是沒用,最起碼這搗鼓做菜還真是有一手,也不知道小小年紀跟誰學的。想到這,她頓時又有些後悔,今兒個上族譜,早知道就把三丫頭的名字改成招弟了。

    姚若溪要知道她還想給自己改名字,定要拿柺杖在後面捅她一下。

    等所有的菜上完,王玉花也累的坐著不想動了。

    雖是六桌,卻是勉勉強強纔坐下,眾人都吃的意猶未盡,談論著桌上的菜得花多少多少錢置辦,既然有錢為啥不蓋個好點的屋子,又說王玉花茶飯這麼好,以後教出來的閨女茶飯必定也好。又覺得自傢送的手巾,盆啊,菜啊,米的,吃這樣一頓飯真是太值得了。

    要說姚若溪為啥不多做別的出彩的菜色,好東西多了不值錢,她就隻一個壇子雞湯就村子裡人記著王玉花,想著唸著那湯,把王玉花的好名聲打出去。

    這古代封建社會,子女的前程都是看爹孃的,不禁拼爹,還拼孃。要是有個好爹,門第就上就好了。要是有個好孃,親孃就會更好點。畢竟老子管兒子,老孃教閨女。

    等飯吃完,苗氏笑意盈盈的叫毛氏和許氏趕緊去幫忙拾掇,招呼送眾人,當成自己傢一樣。

    程氏看著不屑的哼了一聲,轉頭拉了王三全,小聲問他,「你是不是又給了她們銀子?不然哪來的銀子置辦這些菜!?」

    「迴去再說。」王三全傢裡亂亂的,也忙不上啥忙,就告辭迴傢,說過些天再來幫姚正中去砍樹,把姚滿屯蓋房子用的樑柱還給他。

    王銀花和王鐵花,姚翠芬,姚麗芬幾傢也都走了。朱孝生和朱敏兒則沒有迴去,房子騰出來了,要在老宅住幾天。

    等下午王金花,毛氏和許氏幫著把東西都拾掇好,竟然是所有的菜都用完了,隻餘下了一點。讓弄些菜迴傢的幾人一看都有些傻眼。

    王若霞給姚若溪使個眼色,偷偷的笑。

    姚滿屯和幾個兄弟把桌凳都給人送迴去,那邊姚正中把辦戶籍的證明給送了過來,「明兒個就能去縣衙門辦了下來。」

    姚滿屯接過一看,這下心算是徹底歸傢了。戶籍上的名字,王玉花變成了姚王氏,王若霞變成了姚若霞,王若萍是姚若萍,王小溪變成了姚若溪,小四則是姚若雲。

    看傢裡拾掇的差不多了,姚滿屯招呼了一聲,就出去藉明天要用的牛車。

    姚滿堂傢的牛車卻是藉給了別人,姚滿屯又去找,這一來迴,等趕迴來的時候天就暗下來了。

    遠遠的走來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媳婦兒,牽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孩過來,「滿屯。」

    姚滿屯看著來人,頓時猛地愣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8:03:31

第068章:誰有本事誰當傢


    「咋了?纔這麼久不見,你就不記得我了?」那來人拉著兒子站在姚滿屯十步遠的地方,笑盈盈的看著他。

    「鳳…鳳娥。」姚滿屯看了傢裡的方向,跟對方打招呼。

    「聽說你終於能迴自己傢,我也為你高興,隻是看你傢裡也忙,沒敢上門打擾。」林鳳娥由衷道。

    「謝…謝謝你…」姚滿屯一臉不自在,想說啥,有不知道如何開口,「那個…我先迴傢了。你忙。」

    林鳳娥哂笑,「你現在是成了傢的人,自然不能總在跑,你媳婦兒剛迴來怕也不太習慣,你早些迴傢吧。」

    姚滿屯點點頭,又看她一眼,轉身往傢走。入贅多年,他早也不是當年懵懂少年,對什麼都滿懷希望。

    林鳳娥看了看,就領著兒子轉身往村裡去。

    原來這林鳳娥是村裡林姓傢的閨女,和姚滿屯一塊上大,上山砍柴打豬草,也經常碰面說話,熟悉了便互相提醒哪裡撿的柴火好,哪裡的豬草肥嫩。青春少年少女日久天長自然會生出好感,姚滿屯也不例外,當初就覺得林鳳娥溫婉又爽利,善解人意,傢務針線又都好,村裡不少人誇獎。他心裡有些唸頭,想著等他大哥姚滿倉成親,也該捱著他了。

    隻是苗氏卻很快給他說了另一門親,竟然還是入贅的。姚滿屯心寒喪氣的入贅上門,林鳳娥也在不久後定了人傢。

    如今時過境遷,再次相見,林鳳娥落落大方,依舊溫婉和善,反倒姚滿屯覺得不自在。

    到傢之後,王玉花已經和姚若霞把傢裡拾掇好,做好了晚飯,見姚滿屯面色似乎有異,王玉花皺起眉毛不滿道,「咋了?是不是他傢牛車又不藉?」纔剛一大傢子在她們傢大吃大喝了一頓,竟然連個牛車都不藉。

    「不是,已經藉好了,明兒個就去縣裡。」姚滿屯忙拾掇了微微的異樣,坐下吃飯。

    王玉花臉色這纔又重新好起來,一傢一塊吃了些剩菜,饃饃,就睡下了。

    次一天起來,姚滿屯先去溪邊挑了兩趟水,把院子裡種的菜秧子澆一遍水,王玉花和姚若霞把飯做了,吃完飯,姚滿屯就去把牛車拉趕來,姚滿倉和姚富貴都過來,說是和姚滿屯一塊去縣裡辦戶籍。

    姚若溪一看就沒有跟著去,隻給了姚滿屯一百文錢花用的。看著三人出了門,這纔迴傢在院子裡轉。

    雖然這鄉下比較安寧,可地痞小賊還是不少,傢裡這個籬笆院子可是不行的,得盡快再找到賺錢的法子,掙些錢把院牆立起來。

    再一個傢裡現在雖然有三畝地,可這迴割了麥子還不知道是不是給她們,地暫時倒不用買,傢裡也沒有勞力去種,關鍵的是姚滿屯盡快把書本知識撿起來,先考個功名迴傢。

    王玉花不是個懶人,本來新傢需要拾掇的地方不多,轉了一圈看沒啥,就又想到買菜的銀子,拉著姚若溪和姚若霞問話,「零錢可還有多少?在你們爹那還是在哪?咋不買些絲線迴來好做針線?」她為閨女的時候雖然也乾傢務,不過姐妹分攤,她也是做了針線攢私房錢的。雖然如今針線活不太好,但總能多摳一個是一個。

    「孃要是早說,就能讓爹從新安縣帶些針線迴來了。」姚若霞搖搖頭。

    「算了,過兩天趕集再說。」王玉花垮下臉。

    門外姚二興的媳婦兒朱氏找來說話,王玉花隻得迎出來。

    「這小院拾掇起來,看著還真舒適。雖然沒有東西屋,但看著寬敞了,住你們幾口人也夠了。這雞娃子都餵上了,你婆婆給你孵的小雞?」

    「哪啊!是我孃傢送來的,嫂子坐。」王玉花見她就在院子裡,就搬了個小闆凳出來給她坐。

    朱氏納著鞋底兒,莊稼人三四月裡,爺們兒要麼出去找活兒做,要麼忙活自傢活計,媳婦兒們則都是手不離針線的。

    王玉花之前都沒空閒做針線,看著也把自己的針線簍子拿出來,和朱氏在院子裡說話。

    姚若溪聽無非是針線茶飯的傢常話,就迴屋繼續看書。

    快晌午的時候,王玉花喊著姚若霞做飯,「你爹到現在還不迴來,不用做他的飯了!」

    「還是做著爹的飯吧!」姚若溪話音落,外面姚滿屯就迴來了。

    牛車已經送去,姚滿倉和姚富貴卻跟了來,「玉花做飯吧!大哥三弟跟我跑了一趟,連飯都沒吃,今兒個就在這吃了。」

    傢裡雖然菜剩下的不多,可還有些肉。王玉花臉色憤怒,口氣不好的叫了姚若霞和姚若萍幫忙做飯。

    「你們還有這麼多肉,咋不給爹孃送一點?離傢這麼多年,既然迴來,也該孝敬爹孃了!」姚滿倉看還有二斤多肉,就沈著臉指責起姚滿屯。

    「大伯不知道,傢裡就隻剩下這點肉,知道你和三叔今兒個肯定要跟著我爹一塊去縣裡,所以纔特意留了招待你們的!」姚若溪看小四聽姚滿倉的指責啊啊的要下炕,忙拉著她。

    姚富貴忙呵呵笑著轉移話題,「二哥這屋裡拾掇的還挺舒服,再放上一套像樣點的擺設,比我們住那西屋還強呢!」攔住姚滿倉不讓他再說。他們今兒個跟著去縣裡是想著跑到新安縣了,好歹吃一頓,誰知道姚滿屯就拿了一百文錢,孝敬完衙門裡辦戶籍的隻剩幾十文錢,一人吃碗鹵肉面都不夠的。

    外面姚若霞把最後一個菜端上來,就抱了小四,和姚若溪到廚屋裡吃了。

    傢裡最後一點肉也吃完了,就隻剩下些骨頭,被姚若溪燉了骨頭湯喝。

    許氏也又來轉了一圈,見王玉花把傢裡傢外都拾掇的挺舒服,自己當傢過小日子,就耐不住,迴去催促姚富貴趕緊的開工。

    姚若溪卻沒忘了王桂枝出嫁的事兒,跟王玉花說了迴三王嶺一趟。

    姚滿屯卻沒藉來牛車,姚富貴那也開工了,叫了姚滿屯乾活兒。她們要走親戚,就得自己走著去了。小四得抱著不說,姚若溪拄著柺杖走上個幾裡路,再打個來迴,明兒個睡醒腿估計就要擡不起來了。

    沒有辦法,姚若溪隻得抓了些錢給姚若霞,讓王玉花帶姚若霞幾個去了。

    下晌迴來,拿了兩包的小金棍和口酥子,是王桂枝成親的迴禮。

    苗氏慣會做好人,王玉花帶孩子迴傢,晌午就叫姚滿屯過去老宅吃的飯,還給姚若溪送了一個饃夾菜一碗米湯。所以老宅的人都知道王玉花迴孃傢是給人嫁閨女隨禮去了。王玉花一迴來,姚春桃幾個小孩子就歡舞著上來要子吃,眨眼兩包子都被分光了。

    有苗氏跟著來‘看看’,王玉花不敢多說啥,臉上強笑著,心裡恨不得把苗氏罵個狗血淋頭。等苗氏一走,就拿著笤帚敲著門框罵,「不要臉的騷老婆子!一沒臉沒皮的土匪!」

    王若萍最好告狀,姚滿屯一迴來就拉著他把苗氏帶孩子來搶吃了子的事兒說了,「……三妹和四妹還一點沒吃呢!也沒給爹留一點!」

    看王玉花氣惱的樣子,姚滿屯勸了句,「就兩包子,算了。」

    王玉花哼了一聲,想到王三全勸誡她的話,沒有再吭聲,端了飯。

    很快,姚富貴傢的房子也蓋了起來,同樣的三間堂屋,不過廚屋是蓋的,不像姚若霞傢土坯房,而且還是兩間的。大緻看也差不多。

    上樑酒之前,許氏過來叫王玉花,「孃說了,你炒菜做飯拿手,上樑的菜就請二嫂子幫忙做了。」

    她搬出了苗氏,王玉花隻得點頭答應,不過,「那壇子雞我可不會。」

    許氏倒是想,可那壇子煨湯要整隻的雞,就算她捨得,婆婆也捨不得。

    姚若霞也被叫去了幫忙,姚若溪不像去,在傢看著小四,到晌午的時候送碗飯吃就行了。

    不過這頓飯菜做的卻沒有姚若溪傢喬遷酒席做的好,許氏暗恨王玉花幫人不用心,王玉花也不好說那天有姚若溪後揹後指點,今兒個沒有。

    姚若霞想說話,還是迴了傢,不過卻學給了姚若溪聽。

    姚若溪眸光微閃,招手叫姚若霞靠近,悄悄安排了一番。

    姚若霞聽了就笑。

    等到姚富貴傢上了頂,姚滿屯就被姚富貴拉著要上山打獵,姚若溪自然也跑不掉。

    如今都四月多了,獵物雖然都出來了,卻不太容易打了,跑了三天,不過打了兩隻野兔子,一隻野山雞。

    靠這些東西搬喬遷酒席那是不夠的,再說有了姚若溪傢珠玉在前,稍有差錯就被人比較。

    苗氏卻不肯出這個銀子,隻分了傢,讓許氏和姚富貴商量著辦。

    許氏哪會想姚若溪一樣花幾兩銀子去辦酒席,雖然有姚滿屯幫著打了些魚,東西卻是不足以跟姚若溪傢比的。

    姚富貴拉著姚滿屯哭訴,「二哥!傢裡日子難過,你傢喬遷酒席辦成那樣,要是我這不像樣,人傢還不唾沫星子淹死我!?可我這手裡實在沒有銀錢,二哥手頭寬裕,先藉我幾個錢使吧!?」

    姚滿屯這下作難了,他手裡根本沒有銀子,三閨女有多少銀子他又不知道,不過他想了想,就算幾個閨女再能乾,能存下那些銀子已經夠難了,怕是再沒有了。上次置辦東西怕也是小孩子不懂過日子,他也隻想著辦好些,這次花了那麼些銀子。

    「我那房子都是嶽父幫著蓋的,三弟你也知道,我手裡哪還有銀錢啊!」

    「二哥怕是不肯藉弟弟吧!要是沒有銀錢,前橋酒席能辦那麼好?」姚富貴不相信,傢裡沒個幾十兩也得十幾兩,否則哪個缺心眼的會花那麼多銀子置辦幾桌酒席?!

    「那是嶽父給我撐面子,怕我們剛迴來,跟村裡處不好。銀錢可真的沒有呢!要不那頂上也不會蓋茅草了!」姚滿屯心裡已經鬆動猶豫了,要不要迴傢問問再說?

    姚富貴想他之前說的頂上蓋瓦的,後來變成了茅草,很有可能就是把買瓦的錢辦成了酒席,就歇了心思,「我再去找大哥藉點吧!」

    姚滿屯聽他要去姚滿倉就鬆了口氣,「我叫你二嫂明兒個來幫你做飯!」

    姚富貴聽了隻得應聲,咬咬牙把肉又多買上了幾斤。

    隻是王玉花做自傢的下力,做別人傢的就不行了。

    本來就消極怠工,姚若霞又沒伸手幫忙,隻坐在一旁等著吃。菜端上桌,都說沒有姚若溪傢的席面好吃,是個咋迴事兒。

    許氏聽著那些話,氣恨的質問王玉花,「二嫂是不是怕我們比過你們傢,故意做的不好吧?」

    「啥叫故意做的不好,那菜你也都嘗,比你平常做的可好多了,跟我傢的差了一點也是有的,可那能賴我?是你捨不得花錢,買不夠材料,也怨我!?」王玉花累了一天,又不是自傢的活,早不耐煩了。聽許氏責問,立馬跟她頂了過去。

    姚若霞坐在桌上,吃一個菜就皺眉,別人一問,她開始笑笑不說,後來就說菜裡差了啥啥東西,也都是些小東西,加了調味,不加味道就差很多。那些暗地裡指責王玉花的頓時改觀。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之後,許氏就恨上了王玉花,故意讓她傢出醜,被人比下去。婆婆當初說一塊辦,王玉花不同意,非得提前辦了,肯定就是故意要壓她一頭的!

    苗氏也臉色難看,姚翠芬看著就趁眾人還沒走的時候打趣王玉花,「二嫂今兒個怕是沒有出全力,咋著今兒個的菜沒有在你傢好吃了啊!?快說!你傢那菜是不是放了啥好東西?」

    她以為王玉花會給她面子,她作為小姑子,說了啥,王玉花也不好吭聲。可她不知道王玉花的為人,當即就冷笑一聲,「二妹真是好舌頭,吃的出不同來!那我爹孃可真是欣慰了!他們費勁兒幫我辦了喬遷酒席,就是給我撐臉面的!」說著看了眼許氏。有本事你也讓你孃傢給你掏錢辦個體面的酒席去啊!

    姚翠芬臉上的笑頓時掛不住了,許氏孃傢來的親戚也臉色難看。許氏一看連姚翠芬也有些恨上了。要是不說這話,她也不會更加丟人。

    不過誰傢桌上菜好,誰傢不捨得花錢辦席面這些都是私下說說的,很少有那吃了人傢席面還說人傢席面不好的,有人笑著打圓場,跟苗氏說啥啥幾個兒子開枝散葉,姚傢傢業越來越大了。

    倒是許氏孃傢聽王三全給王玉花做臉面,又多給許氏送了不少東西。

    而從此,姚滿倉,姚滿屯,姚富貴三兄弟也開始各自的小日子。除了姚文昌沒成親,還跟著爹孃一塊。

    沒幾天王三全又過來,叫上趙大江,和姚滿屯到山裡砍了幾棵樹,請人運出來還給了姚正中。

    姚滿屯也自己弄了些木料,藉了工具做了兩張小桌子,幾個小凳子。

    姚若溪再沒往山上跑,打獵可以為之,但不是長久之計。而如今分傢出來了,她跟著姚滿屯趕了趟集,把童生試和縣試府試需要用到的四書五經八股文章和詩經子集都買了迴來。

    姚滿屯看著一堆書直發愣,「丫頭!買這麼多書……」

    「爹!以後咱傢有活兒找你乾就搭把手,其餘時間爹就發狠唸兩年書吧!爹靠了功名,我們姐妹也不被欺負,咱傢纔不被人看輕。」姚若溪明確的提出讓姚滿屯發狠唸書,不再是引導,而是勸導。

    「三傢就三畝地,以後用不著也不買地,我跟孃和大姐做些小東西換錢,不過農忙的時候,爹就唸書做文章吧!有不好懂的,我去套小叔的話。」姚若溪聽過姚文昌的學問,雖然他有些坐不住,但學問還是很不錯的。

    「爹!你去考試吧!」姚若霞也過來拉著姚滿屯的胳膊,殷切的看著他。

    姚若溪是看王玉花串門子不在傢,姚若萍也跑出去完了,這次拿了書勸姚滿屯。有那倆人,王玉花說一句好好的莊稼種著,多少年不碰書,考個屁的科舉,姚滿屯怕是都不會下定決心努力。

    「爹!考……」突然一個軟軟的聲音清晰的響起。

    姚滿屯一震,扭頭一看坐在炕上的四閨女,頓時大喜,「小四你會說話了?你在叫爹……去考試?!」

    小四咯咯的笑,爬到姚若溪懷裡,「三,妹!」

    姚若溪嘴角抽了下,她教了這丫頭幾個月叫她說話,沒想到爹倒是學會了,姐不會叫,卻叫她三妹……

    「小四會叫人了!我們若雲會叫人了!」姚若霞高興的抱起小四連親了好幾下,對姚若溪笑道,「還是我教的好吧!?不過是每次叫你的時候她在旁邊聽著,竟然也學會叫三妹,別的倒是沒會!」

    「爹!小四也讓你科考呢!」姚若溪親親小四的臉,希冀的看著姚滿屯。

    姚滿屯這會的顧慮是真的沒有了,再說他當年沒唸成書,到底心裡不甘,要他是個不上進,學不會的也罷,可夫子幾次誇獎他,這些日子姚若溪和王若霞一點點的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不甘和渴望,小四這第一次開口說話,就說讓他考科舉的話,他又怎能辜負幾個閨女的期望!?

    深吸一口氣,姚滿屯一臉堅毅,「爹唸!爹一定好好唸書,等這科考,考個功名迴來!」閨女書都買迴來了,他不能做個慫貨!

    姚若溪和姚若霞對視一眼,都是一臉歡喜。姚滿屯既然下定的決心,不管王玉花再說啥,都沒有用的。

    姚滿屯尋思了下沒有活計,往窗前的桌子一坐,拿著書開始捱個的看起。

    「叫姐!」姚若溪拍了把傻呵呵笑的小四的屁股。

    「妹!」小四笑瞇瞇的依舊叫妹妹。

    姚若溪捏捏她的小臉,自去想自己的事兒。賺錢的計劃她早就想好了,她還要攢夠了銀子,找那個國醫聖手給她治腿。雖然她已經習慣了,可這一世她卻再不願做個任人欺負的瘸子了!

    王玉花和姚若萍迴來,聽姚滿屯說要唸書走科舉,姚若萍不覺得有啥,王玉花跟預料的一樣,看著那一堆的書就恨不得瞪出眼珠子來,「這些書都是誰買的!?傢裡現在連鍋都快揭不開了,你還買了書去走科舉?!你都多大了年紀了,還去唸書科考,傢裡可咋辦?地裡的活計誰乾?趕考的銀子,平常的筆墨紙硯,哪樣又不要錢!?」

    姚滿屯看著王玉花一迴來就先是打擊自己,臉色頓時就不好了,「我已經決定要去走科考。我要是考了功名,咱們傢水漲船高,以後幾個閨女說親門第也能高點!不被人欺負了!」他也是想賺錢的,三閨女的腿還要去找那個國醫聖手醫治,他得先有個功名,纔好做事。既然決定了,他就做到好!

    「你…傢裡哪還有銀子去趕考的!?分傢連一文錢都沒有分,連房子啥的都是我孃傢出的錢,難道你以後還指望我爹拿銀子來給你趕考嗎!?」王玉花實在無法接受,別說半大小子唸書科考是個大花銷,姚滿屯都這把年紀了,又這麼久沒唸過書,竟然還要去參加科舉,那就是一個無底洞!就剩她們孃幾個,哪有那個能力去支撐傢裡?

    她擔心的是好的,可出嘴的話卻讓姚滿屯臉色更加難看了。同時心裡也升起了一絲疑慮。他去科考,自然要花不少銀子,難道這個銀子還靠幾個閨女去掙不成?

    「這個事兒,孃就別管了!爹要參加科舉,必然都想好了的。以後咱傢蓋頭換門,纔不被人淩辱。至於銀子的事兒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解決的!」姚若溪看姚滿屯有退縮的跡象,不由皺起眉毛。她既然讓姚滿屯去科考,就會做好一切的打算。銀子更不會差了!

    「你個死丫頭啥叫我別管!?你當傢還是我當傢!?」王玉花卻怒了,真當科考容易的,那是禍敗銀子。姚滿屯這樣大年紀的人還瞎折騰,更是禍敗銀子!

    「以後我來當傢!」姚若溪突然下了炕,冷冷的看著王玉花,徵地有聲,沈聲道。

    這下不禁王玉花愣了,連姚滿屯幾個也愣了,都定定的看著姚若溪。

    「死妮子張能耐了,你纔幾歲,還你當傢!?你懂個屁?」王玉花迴神,跳起來,伸手就要打她。

    「爹?」姚若溪迴頭看向姚滿屯。

    姚滿屯又愣了愣,他想到三閨女拿出來的銀錠子,看她花錢大手大腳,大閨女也司空見慣的模樣,如今再看她小小的人,用柺杖支撐著雙腿,卻小身闆挺直,目光沈穩冷靜,彷彿比他這個做爹的還要氣場強大,彷彿那小身闆裡蘊藏著無盡的能量,他一時間心裡竟然有些痠楚。從嶽母有身孕,三閨女好像就變得不同了,和大閨女悄悄的攢錢,唸起了書,還激勵他唸書,參加科舉。如今連枕邊人都不理解,處處打擊,小小的女兒竟然站出來當傢。

    「你憑啥當傢?這傢裡是孃當傢纔對!」姚若萍頓時跳出來。

    「憑我能掙錢,會讓傢裡越來越好!如果你有這個能力,你也可以來當傢!」姚若溪冷硬的看她一眼,轉頭看向王玉花,「孃!再想以前一樣渾渾噩噩過日子,咱們傢永無出頭之日。孃難道不想爹考取功名,在人前風光?孃不想傢裡越過越有,生活富足?還是不想過上好日子,隻想天天粗茶淡飯,傢長裡短?」

    王玉花愣住了,她以前可從來沒有奢望過那些,她就是個莊稼媳婦,難道真的能風光起來,富裕起來,過上好日子!?可雖然沒有奢望過,她也是不想過貧窮的日子,沒有人願意吃糠嚥菜,她當然也不願意。有好日子過,誰又不願意過!?隻是她狐疑的看向面前的丫頭,這是她生的閨女嗎?纔七歲個人,竟然嚷著要當傢,攛掇當傢的參加科舉,還能掙錢?

    王玉花不相信,可她看著姚若溪認真的小臉,沈穩的眸子,那氣派,讓她心裡不由自主的想相信。

    「傢裡買菜辦喬遷酒席的銀子都是我和大姐掙的。這些書也都是我們的銀子買給爹的。」姚若溪知道王玉花不相信,畢竟見識在那放著。可她不能讓王玉花每天都打擊著姚滿屯,把傢裡日子過的一團糟。

    姚若霞看姚若溪給她使眼色,轉身去箱子裡摸出個銀錠子,那是姚若溪事先凖備好的銀子,「孃!這些都是三妹想的辦法,我們纔賺到的銀子。以後我們一定會努力賺更多的錢,爹考了功名,等咱傢有錢,爹成了大老爺也沒人敢欺負咱傢!你看秀纔老爺傢都沒人敢說難聽的話!」

    「雖不能說讓孃過上少奶奶的日子,但隻要孃配閤,咱們一傢人擰成一股繩,齊心協力,定然能把日子過好。說不凖成了地主鄉紳,孃就是有錢人傢的太太了!」姚若溪抿嘴露出微笑。

    「玉花!小溪說的纔是對!咱們傢齊心協力,定然能把日子過好!」姚滿屯也被姚若溪說的心血澎湃起來。

    「你們是乾啥了,弄來這麼多銀子?」姚若萍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上來抓住姚若霞手裡的銀錠子,放在嘴裡咬。卻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玉花終於反應過來,一把拿過銀錠子,瞪著姚若萍,「你這死丫頭,再把銀子弄壞弄丟了!」然後自己咬了一口,一看果然是真的,這纔相信起來。

    「還有沒有別的?就這麼些嗎?」姚若萍眼珠子亂轉,隱隱興奮的看著姚若霞。

    「別的沒有了,隻剩下一些銅闆。買這些書都花的差不多了。」姚若霞搖搖頭,光買書和筆墨紙硯就花了將近七八兩銀子呢!

    「你小孩子哪會放銀子,都拿來給我放著!」王玉花也很是興奮,原以為傢裡窮的揭不開鍋了,沒想到轉眼一個大銀錠子擱在手裡了。

    「以後我來當傢!」姚若溪笑著伸出手,示意她把銀錠子拿過來。

    王玉花臉色又拉下來,可是看著姚滿屯,姚若霞,和姚若溪一塊看著她,彷彿她不答應,這個傢就不是她的了一樣,終於不再反對,「你當傢就當傢,銀子得放我這!一個丫頭片子,拿那麼大銀錠子,還不怕丟了!」說著轉身就迴了自己屋,把銀子往她箱籠裡藏。

    姚若霞頓時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拿那麼多的銀子出來了。

    姚若溪卻知道,要是不拿那麼多,王玉花怕是也不會鬆口。要是她說不通,胡攪蠻纏起來,別說掙錢發傢,還能招惹事端,鬧起來。

    王玉花從來沒拿過那麼銀子,藏好還覺得不放心,一出來看一傢人都看著她,有些心虛道,「都盯著我乾啥?以後花錢再找我拿不就是了!」然後哼著小曲兒去了廚屋凖備做飯。

    姚若萍湊上來打探消息,「大姐!你們到底乾啥掙這麼多銀子啊?咋都不告訴我,我也跟你們一塊,說不定掙的更多了呢!」說到這,她臉上盡是不滿。

    「那你能聽話嗎?」姚若霞現在對二妹妹實在相信不起來。太不靠譜了!況且還翻她們的箱子,偷拿過錢。

    「我聽話!你們咋賺錢的,叫著我一塊。」姚若萍聽了急忙點頭。

    「那好,從今天起你就老實在傢練針線,我跟大姐凖備做針線賺錢。還有讀書練字也不能少了,否則爹以後考取功名迴來,做了大老爺,你這樣的可沒一點小姐的樣子。」姚若溪微微挑起眉毛。

    姚若萍臉色有些難看,可一想到小姐,她心裡又飄飄然。她真的能當上小姐!?看姚若溪和姚若霞都去練字,連姚滿屯也在看書,小四窩在姚若溪懷裡,她小臉陰了陰,「練就練,你們可別不帶我!你們以前可是乾啥事兒都不帶我一塊。」

    「那是自然,以後有事兒咱全傢都要出力。眼下你先把針線活兒練好了,寫五張大字來。」姚若溪隨手就給她佈置了作業。

    姚若萍罪不耐煩的就是唸書練字和針線,可是現在姚若溪讓她做的都是自己不喜歡又不好做的,她憋咕了一會,隻得爬上炕,拿了她自己的毛筆和硯臺,到正堂桌子上練五張大字。

    「王元榮說,要寫滿幾大缸的墨水纔能練成大書法傢。咱不能跟他比,至少也得寫出一筆能見人的字來。」姚若溪彷彿不在意道。姚若萍咋說是她們一傢的人,是二姐,不管以前咋樣,以後她自然要把她掰正了,調教好了不可。

    果然,提到王元榮,姚若萍頓時精神一震。以前在三王嶺她還能招贅,可現在她們傢被攆出來了,那她就可以嫁給元榮哥了!?一想到杜氏的穿戴打扮,姚若萍更加向往。小三這死丫頭能得元榮哥喜歡,怕也是因為她書唸的好。那她也一定超過小三,讓元榮哥看看到底誰好!小三腿瘸,到時候學的再好,也嫁不過去的。

    姚滿屯擡頭,看幾個閨女都用起功,最小的躺在三閨女懷裡睡著了,他欣然一笑。低頭繼續看。

    王玉花心情好,做飯也就沒嚷著叫人打下手,自己炒了三個雞蛋,摘了一把剛長大的荊芥,擀了白面面條。

    這天姚文昌沐休,見姚若溪姐妹都不到老宅玩,不像姚春桃和姚春杏肯不得長在老宅,就過來串門。

    姚滿屯正拿著《中庸》在小聲的揹書。

    姚文昌直愣愣的進來,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二哥!?你也在唸書?!」

    姚滿屯嚇了一跳,急忙把書收起來,卻已經來不及了,在小弟面前,姚滿屯頓時漲紅了臉,滿臉不自在,憋著說不出話來。

    「二哥重新拾起書本,難道是想……」姚文昌心裡猜測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我…我已經決定重新唸書,參加科考!」姚滿屯說完吐出一口氣,把姚若溪和姚若霞時常在他跟前唸叨的話說了,「…這個傢靠我撐門戶,你也知道傢裡隻有小溪她們四個丫頭,我要不硬氣起來,她們以後肯定受人白眼看不起。我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可我得試試!」

    姚文昌心裡一陣愧疚,「二哥!小弟支持你唸書!你要是想看啥書,就問我那裡拿!若溪幾個,以後有我在,我也不會讓人欺負她們的!」

    「書不用了!傢裡都有呢!」姚滿屯鬆了口氣,他這個年紀了纔來唸書,雖然心裡下了決定,可真要被人說,他還是很不自在,尤其是自傢人。

    姚文昌再一看書桌上的一摞書,拿著翻看一下,更是詫異。有買的,有抄錄的,字跡還不大好,還有注解,還有解析,竟然比他搗鼓的還全。

    「這些書都是二哥買的嗎?」他那些書都是從小唸書到現在纔買齊的,二哥傢的這些書看著像一口氣買來的。

    「是小溪和若霞趕集買的。」姚滿屯對這個小弟一向沒有隱瞞,就說了姚若溪姐妹自己掙錢的事兒。

    姚文昌瞪大著眼,一臉的沒法相信。就那幾個小丫頭,最大的也纔是十一歲,竟然能攢到那麼多銀子買書!?他這個做小叔的都十五六了,還在吃傢裡的,靠傢裡省吃儉用掙錢唸書,這頓時讓他羞愧起來。

    今兒個姚若溪讓姚若萍揹著小四,上山放風去了,在山上撿了一堆的香菇,摘了一筐子的野菜,掃帚苗和馬耳菜,蕨菜,見著能吃的就挑好了摘了。還挖了好幾棵的野薔薇,也不知道是啥顏色的花。

    迴到傢見姚文昌一臉怪異,又帶著點敬佩的看著自己,姚若溪眸光一閃,看向笑著出來接東西的姚滿屯。這傻爹不會把底都給人傢交代了吧!?

    「若溪!小叔真是……」慚愧姚文昌說著太不自在,覺得太削面子了。對面的可是他侄女,竟然比他這個做小叔的都強。

    「我們晌午做野菜餃子吃,小叔要不留傢吃飯吧!」姚若溪想著她總得找個人解析那些古文,還有八股文章她也是不會的,隻是聽說。姚滿屯又不可能再去學堂裡跟著那些年輕小子一塊唸書,她隻能拉個人幫忙。而目前沒有比姚文昌更好的對象了!

    「好…好啊!」姚文昌以前還不覺得,現在剛聽完二哥講了侄女的能耐,頓時覺得氣短的。

    「那好!吃人嘴軟,我們以後可還有很多學問要請教小叔的!」姚若溪抿嘴笑起來。

    最近姚若溪吃好了,人也長高了些,小臉上也有些肉了,又剛從山上走下來,臉蛋紅紅,額頭鼻尖帶著薄汗,忽然一笑,顯露白嫩的小臉上淺淺的兩個酒窩,兩眼也彎彎的。姚文昌看著隻覺得這小侄女竟是這麼好看,以後長大隻怕要是個齊整標志的美人。又看她住著柺杖,頓時笑不太起來了。直惋惜的搖頭。

    姚若溪也心中有些慶幸,沒把賣黃金甲魚的二百兩銀子告訴姚滿屯。否則苗氏問不出來,他也會告訴這個無害的小叔姚文昌。

    王玉花洗完了衣裳迴來,聽是姚文昌要在傢吃飯,給姚滿屯講書,皺皺眉毛,反正添一個人的飯,也就點頭叫了姚若霞去幫忙包餃子。

    整個下午,姚若溪像抽水機一樣,把四書五經文章不懂的都抓著姚文昌問了一遍。姚文昌講解,她就在一旁聽著做筆記。等迴頭再問問別的人,加上她自己的看過的書理解的意思,然後再都講給姚滿屯。

    如果是別人講給姚滿屯,他還有可能有別的心思,覺得年紀大了還唸書咋樣咋樣的,但姚若溪發現,隻要是她教的,姚滿屯都很快的吸收消化成了自己的。怕是在自己閨女面前,他沒臉到底,也不能不撐起來,強大堅毅起來,所以收效倒是事半功倍。

    姚文昌說的口乾舌燥,又吃了晚飯纔走,說是沐休再來,就跟苗氏和姚正中說在這邊唸書,清淨。

    姚若溪自然樂的高興。

    而村子裡的人不見姚滿屯出去乾活,也不在村裡跑,竟然成天待在傢裡,都紛紛猜測是姚滿屯不好意思在村裡轉悠,怕別人說道,丟臉。畢竟是入贅的女婿又被攆出來的。

    外人說啥姚滿屯隻不知道,除了傢務重活,他是一心隻讀書。

    同樣奇怪猜測的還有住在孃傢的林鳳娥,這天就牽著兒子上門來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8:03:57

第069章:戳死你的脊樑骨


    和林鳳娥同來的還有姚二興媳婦兒朱氏,許氏也跟著一塊逛遊來了。

    王玉花剛來,對村子裡的人都咋認識,也就來往勤快的朱氏,對林鳳娥那是沒見過,更不認識。隻當是哪傢媳婦兒,跟著一塊來串門的。招呼三人進屋坐。

    姚若溪看有人來,就收了桌上的書稿。

    「哎呀!若溪又是在唸書嗎?天天不見你出門,躲在傢裡都唸了啥,也說給我們聽聽。」許氏上來就要拿姚若溪的書稿看。

    姚若溪鬆了手讓她看。

    隻是許氏大字不識一個,當然不認識上面都寫了啥,卻見那字很是工整,竟比自傢兒子姚及第寫的還工整像樣點,頓時心裡不平衡了,「二嫂也真是的,前兒個還唸著傢裡日子不好過,卻有銀子給閨女買筆墨紙硯使著玩兒。怕是沒錢是假,故意誆我們呢!」

    「丫頭片子傢的學啥唸書,正經該學的是傢務,針線和茶飯。」朱氏也看王玉花不像是個會過日子的,忍不住勸她一句。

    姚滿屯一臉不自在的出來,見林鳳娥竟然也來了,忍不住愣了又愣。

    林鳳娥隻笑著點了下頭,也湊上去看了看姚若溪的書稿,笑著溫聲道,「雖然看不懂寫的是啥,但看著就工整的。沒想到嫂子是個有大智慧的人,倒是要把傢裡的閨女都培養的這麼好。」

    「哪能啊!在傢時我爹教給她們幾個學了些,說是啥識字唸書更有學問見識,我倒是不懂這些,隨著她們瞎折騰。」王玉花當然知道唸書好,雖然覺得丫頭片子傢的唸書是作經亂花錢,可能掙錢,能變好,又不妨礙啥,她自然也沒啥好反對的。

    「是了!二嫂孃傢重視閨女,連閨女也教了唸書識字的。」許氏呵呵笑起來。

    說王三全隻有閨女沒兒子,想重視兒子也沒有。諷刺王玉花也生不出兒子來,隻會拿閨女做事兒。

    「這閨女教好了,可比兒子強多了。我就想要個聽話乖巧懂事兒的閨女呢!」朱氏看王玉花臉色有些不好,忙笑著打圓場。

    姚若溪把書稿收好,拿迴了西間。

    幾個人坐在堂屋說話,姚滿屯就出去看了下,拎著捅出門去挑水。

    「這屋裡用簾子隔成間,還挺舒服的。」林鳳娥看著兩邊到頂的竹簾子笑著誇贊。

    「再起一道牆太麻煩了些,又不分裡外,就弄了個竹簾子牆。」王玉花也很是喜歡這用竹篾編的牆,雖然在裡間說啥乾啥能外面能聽見,可她裡面放了啥東西,人傢在外面就看不出來了。

    起先姚若溪本想用木隔闆,那個得姚滿屯自己做,還費功夫,這纔弄上了現代見過竹編牆。

    許氏來可是還有打聽事兒的目的,看了下屋裡沒有啥異樣的,就是那裡間用竹編牆隔起來了看不見,而且剛纔姚滿屯也是從裡間出來的,她狀似玩笑道,「二哥二嫂這些天也不出門,也不到我們傢去串串,是在傢做啥呢?難不成還商量掙錢,怕我們知道了!」

    「傢裡啥都沒有,不想三弟妹啥都齊全,自然得一點點都置辦齊了。」王玉花雖然答應了姚滿屯唸書科考,可要是說出去,她還是覺得有些丟人。那麼一把年紀了還唸書科考,讓人知道了還不被人笑死!?

    許氏不信,見她不說,再問也問不出來,就覺得沒趣了。

    朱氏幾個坐了迴也就走了,讓王玉花有空去她們傢串門子。

    王玉花被程氏影響的那是很少串門子的,又覺得別人看她眼神不對,瞧不起她,久而久之,輕易不往別人傢去串。嘴上答應著,心裡卻沒那想法,轉身到廚屋去忙活做飯了。

    這邊飯做好,姚若霞和姚若萍上山摘野菜還沒迴來,姚若溪不由的皺起眉毛。

    「定是若萍那死丫頭,纏著若霞去打獵了。不等她們了!」王玉花罵了一句,舀飯端飯。

    「我吃完去山上看看。」姚滿屯說著抓了個玉米面餅子大口吃起來。

    吃完拿著根棍棒,就上山去了。

    結果姚滿屯剛走沒多大會,姚若霞和姚若萍就迴來了,倆人擡著一隻獐子,正費勁兒的往傢走。

    王玉花一看頓時歡喜,跑過去接著,弄迴傢。

    姚若萍拉著王玉花顯擺道,「孃!這獐子是我發現的,要不是我,大姐都走過去了。這迴賣的銀子能不能給我一點?」

    姚若霞擦了把汗,「你不發現我也會去找的。那個陷阱就是前些天三妹讓挖的地方,旁邊不遠還有套子你都沒看見嗎?」

    姚若萍頓時不服氣,還拉著王玉花鬧,「孃!真的是我發現的,擡下山的時候也是我出力多!」

    姚若霞有些搞不明白,她和三妹都是謙讓著來,姚若萍卻要事事都掙功。轉身去廚屋鍋裡端了飯菜來吃。

    「傢裡現在花錢的地方多著,要啥錢!趕緊吃你的飯去。」王玉花不耐煩她鬧騰,

    姚若萍還要再說,王玉花已經出去找姚滿屯。

    姚滿屯在山上轉了一圈沒找到,想著應該是迴傢了,走錯開了,左右已經到山上,就砍些柴火迴傢。

    正碰上林鳳娥也砍了一大捆的柴火,吃力的揹著往山下走。

    「咋是你上山砍柴,林偉呢?」姚滿屯看她彎著腰,強撐著走路,猶豫了下,「我這捆小點,我幫你揹吧!」

    林鳳娥搖搖頭,「不…不用了,天黑前揹到傢就行了。」

    「還是我幫你吧!」姚滿屯看她砍那麼多柴火,估摸著她可能連晌午飯都沒吃,就把自己的那捆給她揹,自己換了她那個大捆。

    「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啥時候纔能揹到傢呢!」林鳳娥換了小捆的,頓時輕鬆很多,拿出帕子擦了擦汗,沖姚滿屯笑笑。

    姚滿屯沒說話,快步走在了前面。沒有再問她弟弟林偉。

    林鳳娥男人死了,因為早兩年公爹也死了,丁傢的兄弟攛掇著婆婆把林鳳娥趕出了丁傢。她本來是寡婦,還帶著個兒子,住在孃傢自然招弟媳婦厭煩。

    快走到村裡的時候,林鳳娥叫住了姚滿屯,「麻煩你一路了,還是換過來我自己揹吧!讓別人看見了不好,嫂子看見你幫我一個寡婦,也會誤會的。」

    姚滿屯愣了下,就搭了把手,誤會個啥!?

    林鳳娥歉意的笑笑,和姚滿屯換了過來。

    看她吃力的揹著一大捆柴火進村,姚滿屯皺了下眉毛,揹起自傢的柴火迴傢。

    王玉花見他迴來,忙高興的叫他趕緊去賣獐子,「已經死透了的,要是再晚了,怕是賣不上價兒了!」

    姚滿屯看了下,摸了摸,臉上帶了些可惜,「還是別賣了,已經死了一天了,怕是便宜也沒人要了。」剛死的獵物還好賣,死了一天就賣不掉了。

    白高興一場,王玉花臉色頓時拉了下來,「這麼說昨天就死了的,你們挖了陷阱下了套子也不知道上山去收獵物!白白糟蹋了一隻獐子,拿出去能一兩多銀子呢!」

    「孃!那就殺了吃肉吧!給大姨傢送點,給姥姥傢也送點!」姚若萍一想零錢沒了,吃肉也好。

    「殺了吧!再放就該壞了。」姚滿屯轉身到廚屋拿了菜刀,讓王玉花拿了剪子來。把獐子剝了皮,至少這張皮子還能賣些錢。

    剝了皮,清了內髒,肉就剩下不到二十斤。要給王金花傢和三王嶺送,老宅那邊自然不能少了,還有三房姚富貴傢,根本也不夠咋分的。

    「眼看著快收麥了,把這肉拿上些,再買點別的,去一趟三王嶺吧!看我爹今年麥子咋收,總不能人都走了,讓我爹一個乾完幾畝地,就是累死也忙不過來的!」王玉花已經去看了自傢的三畝地,傢裡大的也能跟著下地割麥,再加上兩個大人,忙活也三四天也能乾完。她爹一個人可就乾不完了。

    「是得去問問。」姚滿屯想到那六畝地,往年都還要忙活好幾天纔乾完,王三全累的倒地就能睡著,拿了菜刀,把肉砍成兩半,不知道咋分了。

    「大姨傢就送個前腿,姥爺傢送個後腿,剩下的砍了給三叔傢一份,老宅一份吧!」姚若溪上前看著那些肉道。

    姚滿屯見分的閤理,拿起刀麻利的砍好。

    姚若溪轉身迴屋拿了一百錢出來給王玉花,「姥爺傢啥都有,再送些肉就別買東西了。直接拿些錢過去,讓姥爺缺啥買啥,還方便些。」

    「那好!肉再放也壞了!」王玉花接了錢,覺得有點多,又一想傢裡還有不少銀子,就揣了起來。

    姚若萍也要跟著去,三個人拾掇了下,就拿上肉出了門。

    姚滿屯給姚富貴傢送了一塊,又給老宅送了一塊。王玉花和姚若萍到王金花傢送了個前腿肉,三人匯閤,趕往三王嶺。

    苗氏摘了一籃子菜,割了把韭菜過來,「殺了多少肉,還巴巴的往老宅送了一大塊。你們傢留了吃的沒?」

    「留了的。」姚若霞把小四放下坐好,忙上來接了苗氏手裡的菜籃子。

    「我看留了多少?給你三叔傢也送了吧,這七分八分的,你們就沒得吃了。」苗氏說著把籃子裡的菜拿出來。

    姚若霞隻得把已經醃起來的一盆獐子肉給她看。

    苗氏眸光微閃,剁成這一盆子,也就三斤的樣子,一隻獐子光肉也有二十斤,給她就送了四斤,那剩下的不用想也知道去處了。

    她面上還笑著,卻笑的冷了兩分,「這點也不夠你傢幾口子咋吃的,端到老宅,都一塊吃吧!那邊的肉還多些!」

    「不用了,奶奶!我們傢這些夠吃了。」姚若溪見姚若霞不好反駁,直接擡頭拒絕了。老宅的肉是多些,可人也多。她們拿著肉過去,就是送給別人吃,可沒自己的份兒了!

    苗氏撇了眼姚若溪,也不多說,問了姚滿屯和王玉花去了三王嶺,就拿著籃子迴傢去了。

    晚上姐妹倆帶著小四用爐子燉了獐子肉,大鍋上燒了玉米面糊糊,等姚滿屯三人迴來,正好吃飯。

    沒幾天姚富貴過來叫姚滿屯去老宅商量收麥子的事兒,王玉花一聽也跟著去了。

    結果再迴來的時候一臉怒火憤恨。姚滿屯臉色也有些不好,「咱傢還有糧食吃著,再說那麥子也不是咱種的,能給兩袋糧食就不錯了。」

    「之前分傢的時候那地不是已經分過來了,咋著地裡的糧食又還想再收走?!給兩袋糧食又夠乾啥?夠吃的還是夠交糧稅的!?糧食不讓咱傢收,又憑啥讓咱交糧稅?!」王玉花氣的臉色黑青,要不是姚滿屯攔著,她就跟那個騷老婆子乾一架了。

    「你別說了。那地裡麥子是大哥和三弟種的,當初我都說不分傢產,如今分了三畝地,還佔了宅基地,哪能還佔大哥三弟種的糧食!?」姚滿屯之前就想過這一季的糧食不要,因為不是他種的,總不能白要。

    「啥大哥三弟種的糧食?地都分咱傢了,地裡的糧食還不讓收了?她們誰收了糧食,誰去交糧稅,我這沒有!」王玉花氣沖沖的坐在椅子上,出著粗氣。

    姚若溪一聽也明白過來,苗氏本就待她們二房沒啥真心,把地分給她們,收走這一季的麥子也能說得過去,竟然還讓她們傢交糧稅!?

    「爹!憑啥要收走咱傢地裡的麥子啊?還讓咱傢交糧稅?」姚若萍知道交糧稅這事兒,因為每年裡正都會收了細糧,閤算好,交到縣衙糧倉去。她跟著去過一次。所以傢裡纔每年都種麥子,卻吃不上白面。

    「三畝地得交多少糧稅?」姚若溪眸光幽轉,拿了紙筆出來問姚滿屯。

    「一畝地也就能打四百多斤糧食,五份要交三份。差不多兩百六十斤的樣子。三畝地……」姚滿屯沒有算盤,開始想王三全教他的心算。

    「七百八十斤。要拿錢買,得二兩多銀子。」姚若溪皺起眉毛,五稅三是很重的稅收了,等收了玉米還得再交一遍玉米的,雖然那麼很少,但基本所有麥子都給收走了。

    姚滿屯聽她算的一張口就算了出來,不僅一震。

    姚若溪也驚了一下,眸光極快的飛閃過,忙轉移話題,「這麼多糧食,也就王元榮傢有空餘的,交糧稅的時候,咱去買他傢的糧食吧!」

    姚若萍一聽王元榮眼神就是一亮,跟著勸道,「是啊是啊!元榮哥傢地多,每年打的糧食也多的很,咱們兩傢也有點親戚,買他傢的糧食肯定能便宜點的!」

    「你們……」王玉花一聽一傢人竟然都同意不收地裡的糧食還幫著交糧稅,就她一個反對的,頓時氣的胃疼。

    「我去勸勸孃。」姚若溪看了姚滿屯一眼,拉著王玉花往裡間走,小聲說著,「孃!那地裡的麥子是去年種上的,自然還是老宅的。咱傢今年分的地,交的也是今年的糧稅啊!」

    這話說的跟苗氏說的一模一樣,王玉花氣恨的上來就捏了姚若溪一把,「你個死妮子,誰教你的這些。那地分咱傢了……」

    姚若溪迴收捏了她一把。

    王玉花見她冷幽的眼神盯著自己,頓時心裡一寒,捏著她肉的手就鬆了。

    把王玉花拉進裡間,姚滿屯歎口氣出了堂屋,姚若溪這纔壓低聲音跟她說了,「奶奶要收走地裡的糧食,讓咱傢自己交糧稅,咱又沒麥子上哪交?還不得買糧食交?!到時候她再讓咱拉她傢裡的糧食,咱傢就得把銀子乖乖送到她手裡。外面的人看了,隻會以為咱傢和老宅一塊交的糧稅。咱要是去買別人傢的糧食交糧稅,讓外人看了,那話就反過來了。隻會說老宅偏心眼,地分給咱傢了,還收走了糧食,又讓咱自己買糧食交糧稅。孃隻等著別人戳她們脊樑骨就行了。」

    聽了這番話,王玉花臉色緩和了不少,「那銀子呢?平白無故的多花二兩多銀子,你當銀子是好掙的?」她這些做的繡活兒,繡的荷包啥的也纔賣了十幾文錢,攢錢實在太難了。剛進手的五兩銀子,讓她眨眼花出去二兩多,王玉花心裡像挖了塊肉一樣。

    「這個銀子爹願意花,孃是不想跟爹過了?」姚若溪挑起眉毛。隻有這個銀子花出去,她們傢在吃虧,為了姚滿屯的孝道吃大虧,她們纔能把姚滿屯的心收迴來。

    王玉花呼吸一滯,臉色青紫交加。

    姚若溪留她一個人在屋裡想,出來和姚若霞凖備做飯。然後小聲的商量著種了玉米,看能乾點啥掙錢的。

    姚滿屯在外面隱隱的聽了一句半句,頓時心生愧疚。他是傢裡的頂樑柱,掙錢支撐傢裡花銷的卻是還是孩子的閨女。

    王玉花氣的沒吃飯,就算她再反對,也不代表贊同了,納鞋底的繩子拉的嗤嗤響。

    姚滿屯知道她捨不得,心裡不好受,見她不吃飯,過來勸她,「玉花!都是我不好,你快出來吃飯吧!等種上玉米,我就去想辦法掙些錢來。」

    王玉花擡頭憤怒的瞪他,卻看姚若溪站在姚滿屯後面給她使眼色,在擦眼角,她抿著嘴一想,憋了一下,哭起來,「傢裡本來就沒幾兩銀子,連糧食都沒有。雖然我爹拉來三袋糧食,可也不夠吃到秋收啊!連口糧都不夠,還得幫人傢去交糧稅。」

    姚滿屯見她一哭,更是愧疚,他又不太會閧人,心裡更是愧疚的,勸她別哭,先吃飯。

    以前在三王嶺,姚滿屯可沒這樣低聲小意的勸著她,王玉花頓時覺得三丫頭鬼心思還真不少,出來吃了飯,「買糧食乾啥非找元榮傢的,我爹打的糧食也交不完糧稅,總要賣些,直接買了交糧稅還省的我爹再拉去賣。」

    「可是不夠交的啊!」姚滿屯每年跟著王三全一塊交糧稅,剩下多少糧食他是很清楚的。

    「不夠我大姐傢也有,再添上兩石不就夠了。」王玉花隻打定主意不讓姚滿屯買老宅的糧食了,她要讓人都罵苗氏那個騷老婆子偏心眼。就買她孃傢的糧食去交糧稅,打死苗氏的臉!

    姚滿屯也沒多想,隻得同意了,反正他還得去三王嶺幫著乾兩天活兒。

    姚若溪一看就知道王玉花要往大了鬧,凖備宣揚宣揚,忙拉住她又叮囑不讓說,隻悄悄的,誰問也不說。這村裡沒有祕密,不過一刻兩刻鍾出的事兒都能全村知道,這個事兒她們越是捂著,別人越打聽的快,傳的也越快。

    王玉花不服氣,卻也隻得應了。

    地裡的麥子一天天黃了,各傢開始忙活著打場了。

    王三全有牛,有石磙,所以早早就把場打好了,然後趕著牛車過來幫姚滿屯傢打場。

    看見孃傢人,王玉花巴拉巴拉就把苗氏收走糧食還要她們交糧稅的事兒說給了王三全。

    「這事兒你們凖備咋辦的?」王三全見之前的擔心發生了,不禁皺了眉毛。

    王玉花原本還想著讓王三全出面要迴糧食,就算不給糧食,也不交糧稅。見他沒有說,頓時洩氣,把姚若溪的打算告狀了他。

    王三全一聽,意味深長的笑起來,復有擔心道,「不是要開後面山包的荒地,這買了糧食,銀子可還有?」轉頭又問姚滿屯,「要不糧食你們先拉著交了糧稅,銀子等你們有了再說。吃的口糧,傢裡還有不少玉米,你們盡管去拉就是。」

    姚滿屯忙搖手,「不用了!不用了,爹!傢裡還有些銀子,等種上玉米我也會想法的!」王三全對他越是大方,他越覺得愧疚的。

    「那好!你傢沒有牛,先去問問看打場的事兒吧!反正我把牛牽來了。」王三全說著站起來,示意他去老宅。

    爺倆起身,去了老宅。苗氏雖然想拒絕,可傢裡沒牛,要等姚滿堂傢場打好,纔輪到他們傢使,隻能點頭同意。

    大半天的時間,老宅的麥場打好,姚正中笑呵呵的留了王三全在老宅吃飯,「你那地裡的活計也乾不完,啥時候割麥子打個招呼,我跟滿屯過去幫忙。」

    「哪敢煩勞親傢老弟幫我割麥子的?有滿屯和玉花過去幫兩天就行了。」王三全笑著婉拒。

    姚正中暗哼一聲,就知道你這麼殷切,是打著主意的。

    到了割麥子這天,姚滿屯和王玉花都帶了手套,草帽子,拿著鐮刀跟姚正中一眾下地了。麥子收了歸老宅,乾活兒也是一塊乾的。

    「若霞和若萍都這麼大了,也該下地乾些活兒了吧!?」許氏看著姚若霞和姚若萍笑瞇瞇的帶著一絲算計。

    「春燕姐是留在傢裡洗衣裳做飯乾傢務的吧!我還要乾傢務,帶小四。」姚若霞抱著小四撇了她一眼,看向大房也隻來的姚滿倉和毛氏。

    「傢裡忙著一堆活兒,大人都不在傢了,還不趕緊迴傢去!」王玉花沒好氣的趕人。

    姚若霞忙招呼一聲,頭也不迴的趕迴傢。

    姚若萍也不敢再在外面亂逛,撇撇嘴溜迴了傢。

    姚若溪在傢裡拿了些錢出來,老宅的地有將近十八畝,下地的人加上姚正中和苗氏,八個大人,姚文昌一個書生,苗氏捨不得他下地,就算去了也就逛遊一圈,扶一下車子。手腳麻利點,一天割五畝地,三天就差不多了。

    把錢給姚若霞,讓她和姚若萍一塊趕集,割三斤肉迴來,再買些大骨頭,或者有豬下水也買點。

    姚若萍歡喜的跟著姚若霞出門了,想著到集上買些吃的,結果姚若霞太聽姚若溪的話,沒讓買的,一點都沒買。

    「就算不給我買,也得給小四買些點心和糖吧!?」姚若萍沒辦法,拉了小四出來。

    姚若霞猶豫了下,花了兩文錢買了兩塊綠豆糕,纔叫姚若萍那個氣。

    倒是夏天裡了,豬腸子和豬肚便宜的很,花幾文錢就能買到一副,雖然清理的不乾淨,不過迴傢再洗就容易些。

    買好東西迴到傢,把點心給小四吃,姚若霞就開始洗豬腸子和豬肚。

    晌午姚滿屯和王玉花是不迴來吃飯的,由老宅姚春燕和苗氏做飯送到地裡吃。姐妹四個炒了個豬肚吃。閧睡了小四,姚若霞和姚若萍到山上尋了些野韭菜和野蔥,姚若溪在傢燒了綠豆湯。

    等迴來把肉剁成碎塊炒了,和野韭菜做成了餡兒,拿晌午發好的三和面,包了餡兒,按成餡餅,在鍋裡煎了。

    綠豆湯裝了一小桶,煎餅用乾淨抹佈包著,有姚若霞和姚若萍在下晌過的時候送到了地裡。

    有認識姚若霞姐妹的,看倆人竟然半下午的送飯,不禁奇怪,「都過了飯點了,咋這個時候來送飯啊!?」

    「我孃說農忙累的很,一天吃三頓不頂事兒,讓我們割了肉,煎了餡餅半下午的時候送到地裡,省的乾一下午,晚上迴去又累又餓,卻連飯都不想吃。」姚若霞把事先想了好幾遍的話說了。

    頓時得了一圈驚詫和誇獎。

    東西送到地裡的時候,王玉花正往麥場裡挑麥子,聽了姚若霞的解釋,臉色頓時難看,上手就想打姚若霞,「傢裡有多少錢,經得住你們這麼花?」

    「我說是孃安排的,走一路人傢誇了孃一路。」姚若霞忙往後退了兩步,跟她解釋。

    王玉花還要再說,那邊對面的誇贊聲又傳了過來,「滿屯媳婦兒可真是細心體貼,還做了肉餅子送到地裡來,這個時候真是瞌睡送上枕頭啊!聞見那香味兒,我們這都饞了呢!」

    「還有綠豆湯呢!」姚若萍指指地上的小木桶。

    晌午吃的煎臘肉和鹹鴨蛋,王玉花這會正渴的不行,一聽也不好再多說,先喝了一碗綠豆湯,拿了個餅子,去叫姚滿屯和苗氏她們。

    週圍的人傢看著苗氏她們乾著乾著竟然吃起來了,一聽是中間加餐,都紛紛羨慕的。

    「咋就拿了這幾個,還不夠塞牙縫呢!」許氏一口氣吃了倆,再去拿竟然沒了,不禁覺得意猶未盡。

    「我傢沒種韭菜,是在山上找了一大圈的野韭菜。煎餅得用白面發,我傢面也不多了。」這個在傢說好的話,姚若萍記得清楚,扒拉就接上了。吃了兩個還嫌少,她也纔就吃一個呢!

    姚若霞看把綠豆湯喝完,又一人倒了一碗,拾掇籃子迴傢。

    毛氏叫住了她,「老宅後院裡種了不少韭菜,你們明兒個去找春燕姐割韭菜吧!明兒個晌午早點送來。」

    「明兒個不做韭菜的了。」姚若霞纔不想晌午送來,這多加的一頓,三妹說了,隻為了博個好名聲。

    許氏幾個一聽明兒個要換別的,心裡頓時期待起來。

    王玉花卻是心裡憋著火,晚上迴到傢凖備抓著人罵一頓,結果涼好的白糖薄荷茶就先端上來,盆子裡的菜是爆炒肥腸,爐子上還燉了一過大骨頭湯,大鍋裡燒了一鍋熱水給洗澡。

    見他們兩口子迴來,姚若霞忙舀了水倒在大木盆裡,讓王玉花洗澡解乏。

    王玉花也再提不起氣罵人,舒舒服服洗了熱水澡,飯菜就端到桌子上了。

    等吃完了飯,往院子裡一坐,吹著小風,王玉花舒服的也不講罵人的事兒,「明兒個再割肉,傢裡再多錢也會花完的。直接弄點菜就行了。」

    肉都炒出來了,哪會不做了吃。

    第二天就做了菜饃。這個菜饃不是蒸菜饃,而是和面摻上寫玉米面,醒好了擀成薄薄的兩張,中間放上野菜和已經炒熟的細肉絲,鍋上隻用少少的油抹上一層,小火煎兩面,很快就能熟了。再在上面刷一層薄荷醬,又香又爽口。

    結果第三天的時候,王玉花就發現毛氏和許氏幾個乾活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明明一上午割麥半畝地不是問題,可大半天下來纔割半畝地多點。一想就明白過來,是想多吃她們傢一頓肉饃。

    而今兒個姚若溪晌午在鍋底炕了面餅,用肥肉青椒做了肉夾饃。這個不多,一人隻一個。因為姚忠舉和姚及第幾個小孩都在地裡,一人分掉了一個。

    「這肉夾饃可真是好吃,明兒個還做這個吧!別換樣兒了!」許氏笑呵呵的看著姚若霞。

    「就剩下三畝多地,明兒個我們可就不來了,我孃傢的麥子都還沒割掉呢!」王玉花說著給姚滿屯使眼色,再不跟姚正中提,苗氏就會再佔她們一天便宜了,買好名聲也不是這麼買的。

    王玉花不知道,她後面做的事兒,全是姚若溪給她宣揚的好名聲纔沒有讓眾人都懷疑指責她,甚至站在了她一邊。

    「爹!孃!傢裡的麥子也快割完了,我嶽父那裡,就他一個,我們明兒個過去幫幫忙。」姚滿屯之前送獐子肉過去的時候就答應王三全的。

    「傢裡的麥子可還沒割完呢!?」姚滿倉頓時就不滿了。

    「去吧!咱傢場就是你嶽父幫著打的,割兩天麥子,是應該的!」姚正中橫了他一眼。王三全之前跑來幫忙,幾乎半個村子的人都看見了,要是他不同意,那邊就有人戳他脊樑骨。

    「我孃傢我都還沒幫過一次……」許氏臉色難看,小聲嘀咕。

    王玉花纔不管她,乾完今天,次一天就和姚滿屯,姚若萍一塊割了幾斤肉去了三王嶺。

    許氏毛氏本以為吃不到了,還在苗氏和姚正中跟前說王玉花,「…我就說咋那麼好心送吃的,原來是巴巴的為了跑孃傢幫忙的!」

    結果晌午的時候姚若霞就和姚春燕一塊來送飯,爆炒肉片,青椒肥腸,還有一個大骨湯。

    不管苗氏和毛氏幾人咋看,村裡一塊乾活的人看了,都說王玉花會來事兒。每年農忙的時候是最累的,也需要油水,要不然也不會過年留著臘肉一直到收麥,作為農忙硬菜吃。

    晚上苗氏和姚春燕過來,「你爹孃都不在傢,就你們三個住著也害怕的,我和春燕過來陪你們住兩夜。」

    姚若溪和姚若霞對視一眼,已經笑起來,「奶奶和大堂姐來了,我們就不怕了。」這時候要趕她們走,隻會被說不識好人心,被說嘴的就是她們了。王玉花小心眼的很,走的時候把裝錢的箱籠上了鎖,她們姐妹都碰不到,苗氏就是有心思也摸不到的。

    苗氏點點頭。

    姚春燕沒跟姚若溪姐妹一塊玩過,不熟悉,有些尷尬的坐在一旁。

    看天色不早,姚若溪就和姚若霞帶小四迴西間睡了,讓苗氏和姚春燕睡了東間。

    次一天大早,苗氏和姚春燕起來迴老宅,姚若霞忙到東間裡去看了,王玉花的箱籠還上著鎖,這纔放下心。

    苗氏和姚春燕在傢裡睡了兩夜,第三天的晚上,姚滿屯和王玉花纔帶著姚若萍迴來。

    這時候搶收告一段落,就是脫粒了。

    沒幾天去三王嶺幫著脫粒揚麥的時候,王玉花和姚滿屯就早上去,晚上迴來。即使王玉花迴不來,也要讓姚滿屯晚上迴來。聽說苗氏住在傢裡看夜,她第一反應就是偷拿了銀錢東西,查看一遍沒少東西,她心裡也不舒服的。

    等麥子脫粒,曬了就是往傢裡裝倉,交糧稅。

    苗氏果然過來找姚滿屯,「你們交糧稅的去哪買糧食?」

    「王富興傢的糧食多,已經跟他們說了,交了錢,過兩天就把糧食拉過來。」要不是兩邊跑著乾活,姚滿屯還凖備去王富興傢乾幾天活,掙些工錢的。

    苗氏臉色刷的一下陰沈了,她以為姚滿屯交糧稅會給她說,沒想到竟然不聲不響的從外面買了糧食,讓人知道,還是從三王嶺買的,讓人知道咋罵她!?

    「滿屯!這事兒給出的主意?咱傢就有夠交糧稅的,你還跑到嶽丈傢買糧食。」苗氏不敢深說,卻擋不住她挑撥。

    「傢裡的糧食交了糧稅,留著就是吃的了,不剩下多少。王富興傢地多,每年都打很多糧食賣,正好順便從他傢買了。」姚滿屯總不能說這是閨女說的,苗氏的意思他知道,是說王玉花出註意給她拉面子沒臉,可這事兒還真不是王玉花說的。因為王三全沒同意從他那買糧食。

    「你媳婦兒從小到大沒離開過孃傢,她心裡自然啥事兒都想著孃傢,也不是我不讓她向著孃傢,畢竟她嫁給你,女人傢就該本分,以夫為天。你如今都迴來了,要是還處處都跟嶽父傢牽扯不清,到時候人傢不會說玉花,因為那是她孃傢。可人傢會說你窩囊,被嶽父傢拿捏的死死的,沒點氣節,連傢裡都撐不起來。」苗氏暗吸口氣,語重心長道。

    姚滿屯沈吟,「我知道了,孃!以後我不事事煩勞嶽父了!」

    「你記著就好,你是當傢的,總得把傢裡弄好了。不讓我和你爹看著為你擔心!」苗氏見他答應的認真,又說了一句,纔起身迴傢。

    迴到傢把這事兒告訴姚正中,姚正中也氣的面色發紫。可姚滿屯把銀子都已經給了王富興,他們傢跟王富興傢是根本沒法比,也碰不過人傢,連苗氏都知道不能去把錢要迴來,隻能任著姚滿屯和王玉花從三王嶺拉了好幾百斤糧食迴來,交上了糧稅。

    苗氏提了醒,姚若溪也提了醒,所以兩口子是晚上的時候拉迴來的,可還是被人看見了,不過兩天村裡就悄悄傳開了。苗氏和姚正中不待見二房,讓二房的人自己交糧稅,還偷偷從嶽傢拉糧食迴傢。

    雖然姚滿屯不在村子裡住那麼些年,可這事兒又沒礙著她們,所以有事兒該說啥就說啥了。再有王玉花之前的好名聲好形象,自然對比的苗氏和毛氏刻薄小氣。

    姚若溪這個時候讓姚滿屯去老宅要了兩車的麥稭,苗氏立馬答應,還當人多的時候讓姚滿倉幫著送來,一連送了三闆車,垛在院子裡牆邊一小垛。

    姚若溪抽了一下麥稭稈梃子,這時候麥子脫粒不像現代是聯閤收割機,一趟過去麥稭就被攪碎了,這時候的麥稭稈梃子雖然有些被石磙攆扁了,卻很囫圇,長長的一根。

    摘了一堆麥稭稈梃子,泡上水。

    「這是要搗鼓啥?做草帽子?」王玉花抓了抓泡的麥稭稈梃子,皺起眉毛。

    「有些不一樣。」姚若溪掐了掐,梃子已經泡軟了,就撈出來,用佈巾包著,起了個頭,掐辮子。

    去年穿越過來的時候她就發現,這裡的草帽子雖然也是用麥稭稈編的,但卻不知道先掐辮子再縫起來,而是用繩子一層一層的往下綁著編成的,很是有些沈,也很厚。

    姚若霞一看,也跟著學。

    姚若溪又讓姚滿屯幫著做了辨撐子,掐好的辮子纏在一尺多長的辨撐子上,過兩天拆下來,上鍋蒸了,再處理壓扁,用線一圈一圈的旋成窩,縫閤住就變成了一個輕巧輕便的草帽子。

    「這個不用多少本錢,就是多花些時間,都開始下手做吧!」姚若溪拿著草帽子戴在王玉花頭上讓她試。

    「啥不花本錢的,也讓我們試試!?」突然外面就傳來一聲笑聲,嚇的姚若霞和王玉花一個激靈,忙想外看。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8:05:33

第070章:閤夥欺負人


    整商量著要做草帽子賣錢,突然傳來的笑聲,讓王玉花和姚若霞都驚了。

    姚若溪抿嘴笑,「剛纔就看大姨悄沒聲息從牆根順過來。」

    王金花臉上的笑容一僵,接著話笑道,「看你們說的正起勁兒,想逗你們一下,誰知道沒嚇成!」

    誰說沒嚇成,姚若霞和王玉花現在心都還提著呢!

    「大姐來有啥事兒?」王玉花搬了個小凳子讓王玉花坐。

    「哦!問你們傢要不要種紅薯,我們村有人下紅薯秧子,要是種,我就跟人打聲招呼,到時候你們傢的紅薯秧子也一塊從他傢買。他們傢的紅薯都結的大,絲還少。」王金花也沒客氣,說著坐下,伸手接了王玉花手裡的草帽子看。

    傢裡就三畝地,還要種玉米和蜀黍,也沒有地兒種紅薯。王玉花想了下道,「我們傢沒地兒,就不種了。」

    「不種也行,到時候要吃紅薯,直接去我們傢拿就是了。」王玉花點點頭,忙問,「剛聽你們說做這個草帽子啥本錢少的,是凖備做來賣嗎?」

    「這個用麥稭稈梃子掐了辮子就能做,就是費時間,掐的手指頭疼,不過這草帽子比咱戴的都輕便,應該能賣些錢。」王玉花看她樣子應該是想也做草帽子的,可這是自己傢掙錢的營生,現在傢裡沒錢,地又少,讓王金花也一塊做,她又捨不得。可王金花處處幫著她說話,又是來問她紅薯秧子,又是讓她們去她傢拿紅薯吃,王玉花心裡就猶豫起來了。

    「既然是個費工夫的活計,你們傢也做不了多少,咋掐的辮子,也教教我吧!讓我沾沾你們傢的光,掙倆零花錢,給書豪他們買紙筆。」王金花看她猶豫,就主動開了口。

    王玉花一想也是,她們孃幾個乾了兩三天也纔掐了三個草帽子的辮子,還掐的她手指頭疼。便起身拿了一把泡好的梃子過來,「這個掐辮子好學的很,跟編頭發辮子一樣,大姐一學就會了。」

    王金花頓時一喜,拿了幾根梃子就跟著王玉花學起來。

    姚若霞擔心的看著姚若溪。要是別人都會了,她們傢還指望拿啥能攢錢啊!

    姚若溪看了看王玉花,沖她微微搖頭。王金花會賣好,雖然她們傢和王金花鬧過不愉快,可也是因為小孩子,分傢過來槐樹村,王金花沒少言語安慰開解王玉花,還時不時送些小東西來籠絡王玉花。現在王玉花心裡,幾個姐妹怕是就她大姐對她最好,雖然小氣,可還是教給了王金花。

    隻是一些小東西,姚若溪也不想直接抹滅王玉花心裡的純善。同樣的,她們傢和王金花離的近,作為孃傢人,以後有事兒也好互相幫襯些。隻要王金花不起歹唸。

    姚若霞見她也同意,也就不說啥了,去看了盆裡泡的梃子都軟乎了,撈出來用佈巾包著露個頭,拿著掐辮子。

    王金花很快就學會了,然後問草帽子具體咋做的,「……你們孃幾個倒是手快,一塊忙活起來,一天也能做幾個草帽子呢!我就一個人,兩天怕是也纔能做一個。」

    「大姨!這個掐辮子可以教給你,做草帽子就要我們傢做了。到時候我們會定個價錢收這些辮子的。」姚若溪一個眼神製止了要說話的王玉花。

    王金花眸光幽閃,「你們傢這是也要紥個生意攤子了!?」學會了掐辮子也不難,就是把辮子縫成帽子。

    王玉花一想,要是讓別人掐辮子,然後她們傢買了那些辮子,再做成草帽子去賣,就不用費太大功夫,還能賺到錢了,忙道,「是啊!我們傢這樣不多扒拉著些,以後日子咋過起來啊!」

    「可是這草帽子不過縫起來就成了,很容易啊!我一看就會了,保不齊那手巧的還能做出更好看的呢!」王金花拿著草帽子裡外看了下,心裡確定她也是能做成的。

    「我們傢能做出不一樣的。」姚若溪知道這個沒啥技術含量,也沒凖備拿這個掙錢發傢的。

    「那我迴傢也試試,咱自傢人做了,總比別人做了賺錢好!」王金花有些坐不住了,招呼了一聲,想到啥又坐迴來,拉著王玉花小聲道,「這草帽子你隻怕也要教給你婆婆那學會吧?」

    王玉花拉了拉臉,「教她們乾啥?好容易纔想這個賺倆錢,錢還沒到手,就教給她,那我還不如掙了錢給那老婆子送去呢!」

    「我就是囑咐你一聲,你自小就跟咱爹孃一塊,沒個心眼,又沒跟婆婆妯娌咋來往,怕你被騙了。我剛來的時候,我婆婆可連我嫁妝都摳呢!」王金花一副掏心貼肺的樣子。

    「來要也不給!再說我也沒嫁妝,就那幾個櫃子桌椅的。」王玉花打定主意,不管許氏還是毛氏,苗氏來也不教的。這賺錢法子是自己傢的!

    王金花看了放心,這纔起身走了,「這一截辮子我就拿走了,省的迴傢我再忘了。」

    看她走了,王玉花迴頭瞪著姚若溪幾個,「你們幾個都給我漲點心眼,別傻不拉幾老宅一問,就把法子教給人傢了!」

    姚若溪忍不住看了看天道,「孃!這掐辮子必須得教給老宅。不然到時候爹看見你教給孃傢人,卻不教老宅會感覺心寒的!你不是還要去幫姥爺傢種玉米,就把姥姥也教會。讓姥姥在三王嶺低價收辮子。到時候掐辮子的人越多,咱傢收的就越多,也就能做更多草帽子,賣更多的錢,人傢能把這麥稭稈梃子變成錢,還會感激咱們傢,誇贊孃心好,教她們掙錢的法子!再說,咱傢也沒麥稭。」

    「真的?」王玉花這些天出門碰見人時不時就聽到誇獎,這在以前可沒有的,對這種狀態,讓王玉花不自覺的感到心裡歡喜的。

    「真的。」姚若溪點頭。

    「那就這樣辦吧!等晚上我去教給老宅的人,省的她們揹地裡總說我不孝!」王玉花哼了一聲,點頭同意下來。老宅肯定不會白給她們麥稭,也隻好這樣了。

    姚若溪垂眼繼續掐手裡的辮子,王玉花喊著她們沒心眼,事實上,若霞已經被教的連帶潛移默化,心眼已經慢慢的趨向成熟了。王玉花纔是沒心眼又沒主見。王金花和王三全那邊,說的推心置腹了她就相信,立馬答應那麼辦。這邊她們姐妹再說了啥覺得好的,也答應,再把之前覺得好的推翻。整個一牆頭草!

    傍晚的時候,一場小雨下來,都等著這場雨下完種玉米,這兩天也都正清閒,王玉花和姚若霞拿著辮子用胳膊夾著一包麥稭稈梃子去了叫上許氏去了老宅叫苗氏和毛氏她們掐辮子。

    結果幾個人聽說能掙錢,都圍過來學了。看那麼簡單,都動心思想掐辮子做草帽子賣了。

    「這個一天手很快的也纔掐一個草帽子,手慢的連一個草帽子的辮子都掐不到,又能賣幾文錢?還不如做針線。」苗氏頗有點看不上眼。

    「這個又不要啥本錢,小姑孃老太太都能做,手快的也一天幾文錢。反正傢裡的麥稭都拿著燒火,又不頂事兒,轟隆一下全沒了,做這個還能換幾個錢。那針線也得要手藝好的,像咱們手藝不好的,掐辮子多少能賺幾個。」王玉花面帶慍怒的看了眼苗氏,笑著跟朱氏幾個解釋。反正鄉下人針線活兒好的沒幾個,大多都是自己做做鞋襪縫縫補補的。

    幾個媳婦婆子很是高興,還有人當即抱了一把麥稭來,讓王玉花指點著摘了麥稭稈梃子出來直接就老宅弄了水泡上了。

    王玉花看那些人高興的樣子,幾次都想說不讓她們也做草帽子,隻凖把辮子賣給她們傢,可姚若溪提前叮囑了不凖說。晚上迴傢,臉色不好的點著姚若溪的頭,「你個死妮子,現在人傢都會做草帽子,到時候哪還有咱傢的份兒?!」

    「做出來沒人要,也是浪費。」姚若溪斜了她一眼沒多說。

    下了一夜的小雨,次一天就放晴了。這個時候地裡還不能下腳種玉米,村裡三五成群的大姑孃小媳婦都來傢裡串門兒,打聽掐辮子做草帽子的事兒。

    王玉花,姚若霞和姚若萍掐著辮子教給這些人。

    姚滿屯給傢裡的辨撐子又多做了幾個,掐的辮子纏在辨撐子上,在窗欞子上晾著,還兩頂成品的草帽子。誰來都要看看。

    等了一天,地裡能下腳了,姚滿屯和王玉花拿著鐵鍬和挑好的玉米種子,帶著姚若霞和姚若萍下地了。這樣兩個大人刨坑,姚若霞倆人丟玉米種,三畝地差不多兩三天也就能種好。

    結果沒多會,王三全帶著程氏過來,拿著一大籃子的各樣青菜,二十個雞蛋。

    「你爹孃已經下地去了?把祖生擱傢裡,你看著,我跟你姥姥也下去,人多種的快。」王三全看程氏還捨不得,給她使眼色。要想心安理得讓姚滿屯和玉花過去幫忙,他們就得先過來幫忙,纔好開口。

    「孩子還小,你可得好好看住了!餓了給他沖奶水,等晾好了再餵。天熱的很,晌午用溫水擦一下身子。別讓小四沒輕沒重碰著他了!」程氏很是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堆。

    「妹。妹。」小四如今已經會走了,就是還不穩當,看到程氏把小祖生放下,頓時高興的湊過來。

    「這不是妹,是舅舅!是你小舅!」程氏皺著眉毛,看了看小四的指甲,剪得光光的,這纔稍微放了點心。又吩咐了不凖小四碰孩子,這纔在王三全的催促下出了門。

    小四雖然也出門逛遊過,但大多數時間都是跟姚若溪待在傢裡,難得看到一個小嬰孩,好奇的趴在一旁打量,摸摸小手,摸摸小臉,過來拉姚若溪,「三,妹。」

    姚若霞和姚若萍都叫姚若溪三妹,小四成天待在姚若溪身邊,別的都沒咋學會,就這個三妹記住了,叫姚若溪每次都是三妹。

    王祖生現在也七個月多月了,翻身啊啊的也跟小四說起話,也不是個老實的性子,姚若溪不敢錯眼,把他圈在炕上,拿了小四的撥浪鼓和小棒棒錘給他玩。

    小四像是找到新玩伴很是開心,和小祖生啊啊的說起話,倆人一個坐著,一個躺著,一會就爬在一塊,拿著姚若溪做的小拼圖亂抓亂咬著玩起來。

    快晌午的時候,姚若霞和姚若萍先迴來做飯。

    程氏切來的一小塊臘肉已經被姚若溪用溫水泡著了,晌午就沒有煎,而是出了一遍肉,做成了迴鍋肉。又炒了個辣椒雞蛋,空心菜,涼拌了一盆子黃瓜做菜。

    「臘肉都是煎來吃,就你們會瞎搗鼓,出了油肉都沒了。」程氏看王祖生吃飽睡著,沒啥說的,又挑著臘肉指責了一句。自從有兒子,王玉花一傢搬走,程氏覺得輕鬆的同時,又不自在了。啥活計都得自己來,還連個說嘴的人都沒有,過來看見經常被自己罵的姚若溪幾個,就忍不住嘴了。

    「這樣不油膩,還好吃點。快吃了,再有一下午,加快著些,就能種完了!」王三全看她挑剔,又催促了一迴。

    「傢裡也沒買肉……」姚滿屯歉疚的勸王三全和程氏多吃。

    「誰傢能天天吃肉的,還不都是這樣。」王三全讓大傢都吃。

    說著吃了飯,姚若霞把白糖薄荷涼茶端上來,又裝了一壇子,凖備下地拿著。

    苗氏和毛氏過來了,看王三全和程氏果然都在,苗氏笑著進屋打了招呼,「地裡還濕的很,跟她們說了明兒個開始,幾個兄弟一塊乾,先種了滿屯的,再讓她們去幫親傢種,也快著些,沒想到這倆人倒是急,說好了,還急閧閧的去種上了。」

    「可不敢煩勞親傢母幫忙,我還怕別人戳我的脊樑骨,說我自己不中用,就霸著女婿給自己出勞力乾活!」程氏翻了個白眼兒。

    「親傢的玉米啥時候種?我跟她孃也去幫兩天忙。」王三全笑呵呵的岔開話。

    「你們傢地多人少,還是讓滿屯和玉花去你們傢幫忙吧!我們多乾兩天也就種完了。」苗氏眸光陰霾,笑著又說兩句,和毛氏出門。

    毛氏慢了一步,掀開罐子裡的水,舀了半碗嘗了,哎呀一聲,「這還是白糖薄荷水,拿這個下地喝最是解渴降暑了,若霞記得明兒個也燒一壇子,往地裡送啊!」說完不等人拒絕,快步扭著跟上苗氏出了門。

    「就是些薄荷水,送就送。」王三全看王玉花臉色沈怒,撇了眼姚滿屯,忙提醒她。

    幾個人說著迎著日頭又下地,用一下午的時間,硬是把地裡的玉米都種上了,天快擦黑的時候纔迴來。

    「姥爺吃了飯,明兒個再走吧!」姚若溪已經在傢閧睡了王祖生,做好了飯等著。

    「不吃了,現在迴傢還不晚。晚上有月亮照著呢!」王三全叫著程氏去抱孩子,趕好了牛車。

    姚若溪想著這麼晚迴來,怕是王三全不留傢吃飯,見王玉花還在苦留,讓姚若霞拿了她夾好菜的,饃饃,給王三全和程氏路上吃。

    「這丫頭考慮的還怪週道,好了!饃饃拿上,就別留了。」王三全一揮手,趕著牛車往傢走。

    一傢人也忙吃了飯歇下。

    次一天姚滿屯先去老宅打招呼,把一壇子白糖薄荷水送去,和王玉花帶著姚若霞姚若萍去了三王嶺。

    晌午吃飯,苗氏過來抱了小四,「你爹孃都不在傢,還照顧著小四,就別做飯了,去老宅一塊吃吧!」

    不容姚若溪拒絕,苗氏已經抱著小四前頭走了。姚若溪眸光冷了冷,隻好鎖了門,跟著出來。

    路上遇到人,苗氏跟人說笑就說姚滿屯和王玉花帶孩子去孃傢種玉米,留了一殘一小在傢,她抱到老宅吃飯照顧去。

    到了地方,原來是三房的人也都在,怕別人再說道她偏心,這纔硬帶了她們姐妹過來。

    姚若溪拉著小四讓她叫人,「這是爺爺,叫爺爺。」

    「爺∼」小四聽話的奶聲奶氣叫了人。

    姚正中笑著答應,讓快吃飯。

    姚文昌過來抱住小四,「我是小叔,快叫小叔。」

    他常過去,小四還算認識他,笑著叫了叔,就扭著小身子找姚若溪,「三,妹。」

    姚文昌嘿嘿的笑,「對!就是叫三妹的!」

    姚若溪撇了他一眼,拉了小四在她旁邊坐好。在自傢的時候,小四都是用自己的木碗木勺剜著自己吃,吃的地上臉上都吃,怕苗氏說她們浪費糧食,就端著米湯夾著小菜葉餵她。

    小四從小吃的就雜,肉菜都吃,不挑食,姚春杏挑著不吃荊芥,姚若溪已經把小四餵飽了。

    姚若溪也很快吃好,見苗氏幾個又凖備拾掇了下地,就帶小四迴傢。

    要小四走一段路還行,走迴傢非得栽幾迴不行,姚文昌看著就抱了小四送姐妹倆迴傢。

    晚上姚滿屯和王玉花迴來,聽姚若溪和小四在老宅吃的飯,就把割的肉切了一半,「明兒個再去吃飯,就把這一塊肉送去吧!」這是她們特意走到殺豬的那傢,買來的肉。

    姚若萍不屑的撇撇嘴,肉送去小三也吃不上多少。

    「孃剁了餡兒放那,我們明兒個吃餃子吧。」大塊的肉小四吃不住,隻能吃些肉沫和肉餡兒。

    王玉花累的不想動,種玉米刨坑的胳膊最累。姚若霞看著把肉切了半斤多樣子,剁了餡兒。

    次一天快晌午的時候,姚若溪和了點面醒著,叮囑了小四在傢不能亂跑,把剩下的一斤多肉給老宅送去。

    苗氏非得留她和小四一塊吃,「春桃去抱小四過來!」

    「面已經和好了,我和小四晌午吃餃子。」姚若溪招呼了一聲,往外走。

    「我也要吃餃子!我也要吃餃子!」姚春杏拉著許氏鬧起來。

    「若溪啊!帶你春杏妹妹一塊去你傢吃倆餃子吧!」許氏笑著追上來兩步。

    「總共就切了幾兩肉,半碗餡兒……」姚若溪扭頭,說著看向姚正中。

    「那不有肉,想吃也包。」姚正中皺起眉毛。

    「這點肉包了還不夠塞牙縫。你春杏妹妹小孩子又吃不多。你推薦不方便,還能幫你燒燒火。」許氏推了一把春杏,示意她跟著姚若溪去。

    姚春杏立馬上前來,生怕姚正中說句不讓去。

    姚春桃也眼巴巴的,姚若溪眸光一轉,沒拒絕,就出了門。姚春桃一喜,和姚春杏就跟著姚若溪出來,小聲的商量,「吃了餃子趕緊迴來,不讓他們就把肉吃完了。」

    走出村的時候,正好碰到村裡一個碎嘴的婆子,見姚若溪帶著姚春桃和姚春杏走過來,就問,「這是又去你奶奶傢吃飯了?」

    「沒有。給我奶奶傢送兩斤肉,三嬸她們說不夠塞牙縫的,讓我帶春杏迴我傢吃。」姚若溪委委屈屈的說著,低頭往傢走。

    「哎呀!兩斤肉還不夠塞牙縫,還要多少啊!也是,幾房人一塊,光你們傢買肉,當然不夠他們一大傢子吃的了!要是我們傢啊,一斤肉都夠包一頓餃子吃的了!」姚婆子說著,轉頭就跟人說二房送了兩三斤肉,苗氏隻叫三房和大房一塊吃,還都嫌棄肉送少了不夠吃。

    而姚春桃和姚春杏跟著過來,一看就半碗肉餡兒,一小塊面,都不高興了,「就這一點都不夠吃的,還叫我們過來吃,你都吃了,我們還吃啥!?」

    「多攙點菜就夠了。」姚若溪也沒趕倆人走,又和了點面,剁了些韭菜進去,算是包了三碗餃子。

    姚春桃倆人嫌太熱,姚若溪就用涼水撈了一遍,讓她們端著吃。

    倆人想著傢裡的肉,接著碗,吃著就迴了老宅。

    被正在外面姚婆子幾個看見,又是一通說道‘吃著碗裡瞧著鍋裡’。

    剁了韭菜的餡兒,姚若溪沒讓小四吃幾個,半下午的時候把留的一點肉沫端出來在小爐子上熬了肉末粥給她喝。

    王三全傢的玉米也都種完了,姚滿屯迴來的時候,還和王玉花一人揹了一大捆的麥稭迴來,已經粗魯的抽了一遍,都是麥稭稈梃子。

    村裡的農忙也都陸陸續續做完了,閒下來的人除了針線活好的,都投身到掐辮子做草帽子中去。

    王玉花出去轉了一圈,大多數人手裡都拿著辮子,迴來就擔心別人搶了自傢生意。

    姚若溪把傢裡攢的辮子蒸過處理了,再做出來的草帽子就不是黃歪歪,而是白黃色的,看著乾淨又亮爽。

    「這梃子不都是黃的,咋弄成了白色的?」王玉花拿著新做的草帽子和先前的比較,驚訝不已。

    「如果我和大姐都賣草帽子,大姐賣黃的,我賣白的,價錢卻一樣,你買誰的?」姚若溪看了下新作的草帽子,也很滿意。

    「肯定買白的,那還用說!」王玉花翻了個白眼兒,驟然明白過來,頓時又歡喜起來。

    姚若溪又和姚若霞去了一趟八裡鎮,買了些碎佈,和彩線。男式就用藍線和綠線縫閤一圈花式針法,看著不那麼單調,還清爽。女式的就用彩線縫花,要麼縫上一根彩帶蝴蝶結,要麼用碎花佈拼成的兩朵小花,帽簷兒也是前大後小有著變化。

    做好姚若萍就挑了一個彩帶蝴蝶結的往自己頭上戴,「這個不賣了,給我戴!」

    「拿十文錢來。」姚若溪隻撇了她一眼,繼續手裡的活計。

    「十文錢?種半天玉米也纔十文錢,買這麼貴誰買啊?」王玉花提高聲音。

    「大姑孃小媳婦,愛美的臭美的都會買。再說也不過一個荷包兩個帕子的功夫。這東西雖然本錢少,可卻費功夫時間的。」男人傢自傢做一個就能戴上了,小姑孃傢小媳婦傢的,看到更漂亮好看的,就會忍不住想買,這價錢又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如果十文錢一頂,我就買!」姚若萍立馬接上來話。

    「這就是一個。」姚若溪挑挑眉毛。

    姚滿屯看著幾個閨女笑,王玉花掐了姚若萍一把,也不再多說了。又去了一趟三王嶺,給王三全和程氏送了兩頂草帽子,在村裡一比較,那些自己做了不工整還黃不拉幾的草帽子立馬就被嫌棄了,又有王三全幫著說話,王玉花很容易的收了一大捆辮子迴來。

    孃幾個忙活了兩天,做了二十頂草帽子,由姚若溪和姚若霞姐妹和姚滿屯一塊去了八裡鎮集市。

    有槐樹村和張河裡溝,三王嶺的人見了,一看又白又好看,頓時就歇了自己做草帽子的心思。雖然簡單,但畢竟花費功夫,怎麼蒸煮都弄不白。費勁兒做了幾頂,還賣不上價錢,淨瞎搭功夫了。

    姚若溪讓姚滿屯做了個木架子,正好把幾個樣式的草帽子都掛上,她自己頭上和姚若霞頭上也戴了一頂小巧的花邊草帽,頭發在兩邊編成了小辮子,從耳後垂下來,微微笑,頓時招攬了愛美的小姑孃眼神,過來瞧看。

    男式的也有人過來看了試戴,因為上面是空的,正好頭發紥在頭頂挽著,不礙事,「這草帽子怪輕便舒服的。」

    「還能拿著當扇子扇風呢!」姚滿屯不太會說話,拿著草帽子跟人示範。

    「這草帽子咋賣的?真好看,還這麼白!」旁邊的兩個小姑孃挑完這個挑那個,哪個都想要,一臉的糾結。

    「男式要六文錢,女式的八文錢。姐姐戴上這個絲帶蝴蝶結的好看,青色的蝴蝶結看著清爽又飄逸,還襯姐姐皮膚白!」姚若溪迴著話,看那小姑孃捨不得放下那青色蝴蝶結的,就給了她建議。

    「呦!你這丫頭小嘴倒是甜。那我戴啥樣的好看?」旁邊的一個小姑孃噗嗤笑起來。

    「這個小碎花的,趁的姐姐又嫩又嬌俏。」姚若溪伸手拿了一頂粉紅小碎花的給她。

    倆人看了又看,試戴了下,果然喜歡,就掏錢買了。八文錢又不貴,攢個幾天就出來了。

    姚若霞頗有些崇拜的看著姚若溪,本以為三妹不咋會說話,平常也不見她跟人這樣說話,沒想到誇起人來一套一套的,閧的人高高興興掏了錢。

    姚滿屯看著倆閨女不大會就賣了好幾頂,吸了口氣,對正試戴草帽子的大爺道,「大爺帶這個藍色的好看,迴頭…大孃也會說好看的。」

    那大爺愣了下,看姚滿屯漲紅了臉,哈哈一笑,「那個老婆子纔不說好看,隻會說我裝洋相。」看了看,還是買了兩頂。

    姚滿屯鬆了口氣,他沒這樣擺攤賣過東西,原來誇人賣東西也不難啊!

    等王鐵花找來的時候,倆人就把所有的草帽子都賣完了,收攤凖備迴傢了。

    「三姐夫!若溪啊!既然來了鎮上,咋不來傢吃飯!?看你們見外的,快快!肉我都買好了。」王鐵花路上看了那倆小姑孃戴的草帽子,那絲帶蝴蝶結和小花也容易,她針線活好,定能做的更好看精緻。

    「小姨!我們還得迴傢做草帽子,不能耽誤了。等下迴吧!」王鐵花的東西可不是好吃好拿的。

    王鐵花又留了兩遍,見留不住,也不好太過殷勤了,就笑著說下迴。再說肉她還沒買呢!隻是迴到傢,吃了飯就往三王嶺去了。

    父女三個迴到傢,可把王玉花高興壞了,還以為一個草帽子賣那麼貴沒人買,沒想到二十來定全賣掉了。

    「女式的九頂,賣了七十二文錢,男式的十三頂,賣了七十八文錢,總共一百五十文。」姚若溪把錢倒出來讓王玉花數。

    「不是說買飴糖吃嗎?」姚若萍看啥吃的都沒買,不禁撅了撅嘴。

    「死丫頭一天到晚就想著吃,你長個嘴就是為了吃啊!?」王玉花瞪她一眼,手下麻利的數了錢。

    她們收的辮子是兩文錢一掛,除掉針線和碎佈的,也賺了一百文錢。

    吃了飯,姚若溪把一個半成品的小草帽做成了帶花邊的,伸手蓋在了姚若萍頭上,「你去跟孃一塊到村裡去收辮子。」

    姚若萍伸手拿掉帽子一看,見是白底藍花的花邊,還有兩朵碎佈拼的花,忍不住喜歡的笑起來。

    「這一個帽子八文錢,給她戴都可惜了!拿過來!」王玉花臉一虎,伸手要姚若萍的草帽子。

    「不乾!小三都說給我戴了!」姚若萍捂著帽子,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姚若溪抿嘴笑了笑,連王玉花都要不走,別人就更要不走了。換了若霞戴,保證出門就被人一堆藉口的摘走了。

    姚若萍臭美的把頭發編成小辮,戴上草帽子一蹦一跳的跟在王玉花後面進了村。

    有那做了草帽子出來的,不用對比看著就不一樣,跟王玉花打聽,為啥王玉花做的草帽子是白的,她們就黃歪歪的,沾過水一曬更黃。

    幾個小姑孃也都圍著姚若萍誇的樣子好看。

    姚若萍得意的摸摸帽簷,又摸摸上面的花,笑嘿嘿的,「這帽子要八文錢,你們想要可以到我傢買。」

    「這法子當然是保密了,我們還靠這個掙倆錢,買口糧呢!收別人村的是兩文錢一掛,我跟當傢的商量了,咱村的就五文錢兩掛,多讓半分錢給鄉裡。」王玉花看那些人黃歪歪的草帽子,又看自傢的好看又白發的草帽子,心裡得意。讓你們拿我傢的法子賺錢,都給你們虧本!做那醜樣子,一個人沒得買!

    幾個年紀大的一看,就樂呵呵的拿了掐好的辮子出來賣給王玉花,湊不夠對的,就留著,下次湊對再賣。

    有那聽了草帽子賣的貴,還想再試試的,就訕訕的笑著沒賣。

    王玉花心裡不以為然,隻要能賣得出去,讓你們賣去。然後把辮子揹迴傢,又去了張河裡溝找王金花。

    王金花正在傢裡做草帽子,也是蒸啊煮的,卻始終弄不成白的,不禁有些不耐煩,見王玉花來收辮子,就拉著她嗔怪道,「藏了啥好法子也不告訴大姐,你分傢這麼幫著你,還吃起獨食來了!」

    「瞧大姐說的,我們傢現在連口糧都不夠,不想辦法掙錢,總不能還到爹孃拉糧食吧!大姐掐了多少辮子,我五文錢兩掛收你的。」王玉花說到底還是私心在,雖然覺得該迴幫王金花,可現在王金花傢又沒啥難處,她自己傢可沒存銀了。

    王金花心裡窩火,又不好強逼王玉花,隻好把自己這幾天攢的幾掛辮子拿出來給她。

    王玉花給她算了錢,有一個單數的湊不夠對,按三文錢算了。

    王金花拿了錢,就笑著和王玉花出來,說是哪傢掐辮子,然後幫著收了張河裡溝的一大捆辮子。

    見王玉花跟人說話,王金花後退一步,拉著姚若萍小聲問她,「這辮子是咋弄成白的了?」

    姚若萍搖頭,「不知道小三那死丫頭加了啥,就變成了白的了。」

    王金花臉色陰鬱,聽那邊人笑著打趣她有個手巧會掙錢的妹妹,忙笑著過去跟人說起話。

    王玉花把辮子都收了,綁成一大捆,結算了錢,跟王金花招呼一聲,叫上姚若萍迴傢。今兒個收這兩捆,有五六十掛,就能做五六十頂草帽子了,不禁越想越高興的。

    她這邊到傢,那邊苗氏就和毛氏,許氏上門來了。

    壓辮子是個力氣活兒,都是姚滿屯來乾的,看到姚滿屯正忙活,許氏眼神一亮,湊上來,「原來這辮子還要再壓一遍纔上鍋蒸啊!咋你們蒸出來就是白的,人傢的都是黃的!?」

    「這是我們傢掙錢的祕法,三嬸要搶走嗎?」姚若溪停了手裡的活,童言無忌的樣子,睜著兩個水汪汪的大眼看許氏。

    許氏臉色頓時一黑,「你這丫頭還真是牙尖嘴利,啥搶不搶的,這話能是說自己傢人的!?」

    姚若溪看了眼姚滿屯,繃著嘴不再吭聲。

    「孃你們坐!」姚滿屯忙搬了小闆凳給三人坐下,距離姚若溪有三四尺遠。

    苗氏撇了眼許氏。

    許氏頓時住了聲,笑起來,「二嫂!咱們兩傢都是一塊分出來過日子,你想了這賺錢的小招兒,也教教弟媳婦兒我。讓我們傢也能掙倆零花錢幫補傢裡。我們一傢人都感激二嫂子的!」

    「三弟妹真會說笑,我們傢可是連一點銀子都沒有,好不容易纔想了這個主意能賣倆辛苦錢。三弟妹腦子好使,嘴又好,不過一個小點子,你也能想起來的!」王玉花美好的心情頓時不好了,不過當著苗氏和姚滿屯的面,也沒有說太難聽的話。

    「咱們都是妯娌,親兄弟是一傢人的……」許氏就知道王玉花不好閧,眼神瞟向苗氏。

    「滿屯,玉花!老大跟著我和你爹,好不好的就看她們了。老三傢可是你們一塊分的,你們親兄弟互相幫襯,把日子過好,我和你爹纔放心啊!看你們一個好一個不好,那人傢說話也不好聽,我這做孃的,心裡也難受不是!?」苗氏難過的歎著氣,勸解姚滿屯和王玉花。

    說不通就來軟的了。姚若溪勾起嘴角,「這草帽子簡單,連我和大姐都會,三嬸直接一看也會啦!」

    「這草帽子是簡單,就是黃歪歪的。你們是咋弄成白的了?」許氏一聽有鬆口的意思,急忙追問。

    「正好我們傢賣白的,三嬸傢賣黃的。有人喜歡白的就買我們傢的,喜歡黃的就買三嬸傢的,不正好?乾啥非得一樣!」姚若溪現在剛賣了一迴,她還不想把這點子讓出去。

    「那黃的也好賣?要不我們傢賣白的,你們傢賣黃的!」許氏說著忍不住的笑。

    看王玉花臉色越來越難看,姚滿屯慾言又止。

    「我們不跟三嬸搶,也不跟三嬸爭。你們傢賣黃的,可是在村裡收辮子,我們傢就到外村收吧!」姚若溪笑瞇瞇的瞇著眼。

    「二哥!你們是不是不想幫?眼看著你們兩傢的日子都過起來了,文昌老小,又唸著書,前途無限。就剩我們傢還吃糠嚥菜,過的貧苦。眼看著沒有錢,下一季及第就唸不成書了!」許氏說哭就哭了眼,眼淚還越擦越多。

    「你們傢日子不好過,我們傢日子就好過了!?」王玉花惱怒了,她們傢分傢可連一文錢都沒有見,三房分了多少銀子她都還不知道,竟然眼饞她們傢這一點。

    「喲!我們傢也作難的很,眼下拿不出銀子,我兒子也唸不成書了,既然教她們傢,那我們傢也得教了的!」苗氏張嘴要說啥,被外面一聲打的噎在喉嚨。

    王玉花卻聽這話一下火大了。這是都擠著欺負她們傢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8:06:47

第071章:掙錢不費事兒


    一聽都來逼問做草帽子的法子,王玉花再也忍不住怒火燃燒,「你們都想著我傢掙錢了,都沒看見我們傢一沒銀子二沒糧食的,一個個的上我們傢來要法子,存心欺負人是吧!?你們有錢又想過我們傢了嗎?憑啥我們費盡心思想個法子,你們眼饞了就得教給你們。你們拿去掙錢了,我們傢還掙個啥?!」心裡一團團的火燒起來,感覺有一肚子話可以罵,可是出嘴的話卻總不給力,讓她更是氣惱的臉色漲紅。

    不過這話一說,那是一點沒給面子,不光許氏和苗氏,連剛過來的王金花臉色也難看的不行。

    姚滿屯也愣了下,看苗氏和許氏臉色黑沈漲紫的難看,急忙站起來,「孃!玉花不是那個意思,傢裡沒銀錢,她著急的。」許氏直接來要她們做草帽子的法子,讓姚滿屯心裡也不咋舒服。畢竟這法子是閨女想方設法琢磨出來的,掐辮子掐的手疼也纔賣個幾文錢。

    見姚滿屯使眼色讓她別說話,王玉花氣的喘著粗氣。

    姚若溪轉頭,用口型說了個‘哭’字。

    王玉花一屁股往凳子上一坐,轉過身,捂著臉就嗚嗚哭起來。

    苗氏臉色霎時陰黑,見姚若溪和姚若霞都低著頭擦眼淚,小四看‘三妹’和大姐都哭了,孃也哭了,小嘴一撇也哭了起來。一傢人哭成了一堆,一副她過來欺負人的樣子,讓苗氏心裡那個恨,可她臉色卻生生擠出笑容,「我這是纔知道玉花是個沖動的性子,快別哭了!你三弟妹不也隻是問問,跟你們商量,看要是能一塊就一塊。也是我忘了你沒自己過過日子,這驟然一個人當起傢,知道柴米油鹽貴,就該著急難受了。快把眼淚擦擦,讓人看見還以為咋著了!」伸手拽了廚屋旁的手巾,遞給王玉花。

    這婆婆都親自伺候你了,你還敢再拿嬌!?

    王玉花極力剋製著吐苗氏一臉唾沫的沖動,接了帕子咬著牙道,「婆婆可真會嚇人!」

    苗氏轉身又抱著小四閧,「哎呦!看咱小四嚇的小臉都哭成花貓臉了。奶奶給小四擦擦臉,不哭了,啊!」

    姚若溪也立刻止住了哭,小四看著忙依偎到姚若溪懷裡。

    王金花眸光一轉,也呵呵呵的笑起來,「原來親傢嬸子是說笑的,我就說我三妹傢日子不好過,看她們想個小營生,我這高興的跟啥一樣。聽了你們隻言片語,一著急怕我三妹傢吃虧,就上來說話了,親傢嬸子還請見諒了!」

    也不說教給許氏也得教給她的話,還一副為王玉花出頭,打算的架勢。

    「玉花她大姐還真是疼妹妹,有你這個大姐在一旁時常照顧,我有照顧不到的,也放心了。」苗氏笑著說著,給臉色漲紫難看的許氏使眼色。

    許氏真是有氣恨又羞惱,還生怕王玉花說出分傢她們沒分錢,而她三房卻分到銀子了,見苗氏使眼色,硬是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二嫂這是乾啥,我隻是來求二嫂,商量看能不能一塊乾。要是不行就算了。」

    毛氏嗤笑一聲,露出個鄙夷的笑。也不知道是笑許氏,還是笑王玉花。

    王玉花聽苗氏和許氏的話,王金花也說不是來強逼要法子,頓時也不哭了,「婆婆疼三弟妹傢,我不說啥,我本來就沒咋伺候過婆婆。可我們傢日子眼看著過不下去,讓我把好不容易琢磨到的掙錢法子教給別人,我還沒那麼好心!能掐辮子掙幾個零花錢還不夠!?」

    「滿屯,你瞅瞅看玉花說這話。我哪能隻疼老三傢,不能疼你們?我要是不疼你們,能為了讓你們迴來,又是答應分傢,又是分宅地基又是分田地,還事事以你們傢為先!?我這是沒待一塊不熟悉,不知道咋疼你們,可我一片疼你們的心,可一點不少的!」苗氏叫了著姚滿屯,也抹起眼淚來。

    這般懇切掏心的話,讓姚滿屯頓時不好說啥,忙勸解苗氏。

    「我也是看你們兩傢都不在跟前,怕你們過不好,怕你們親兄弟疏遠了,想你們都越來越好,這纔想著讓你們兩傢一塊。誰知道……」苗氏歎口氣,擦掉了眼淚。

    「想我們傢好過還扒拉我們傢的東西!?這一點利就眼熱了,要是我們傢過好了,你們還不過來搶啊!?」王玉花小聲嘟囔著,沒敢叫嚷,卻依舊滿腔惱火。

    「孃!傢裡沒銀子,隻好想了這麼個法子,辛苦一場也掙不到幾個錢。要不…等下次再乾啥,再跟三弟傢商量一塊來?」姚滿屯看苗氏抹眼淚,許氏也眼淚直掉,毛氏在一旁勸解,他歎口氣,做出讓步。

    得到姚滿屯這句話,苗氏擦了眼淚不哭了,語重心長道,「做孃的看見你們誰傢日子過好了都高興。看見你們誰傢日子不好,那心裡也揪著的難受。我就想你們都和和睦睦的,一塊把日子都過好了。」

    「噯!」姚滿屯點頭應著。

    「二哥真是對不住了,我們及第在學堂唸書,一年都花幾兩銀子,傢裡省吃儉用都指著供養他了。我這也是著急的,到處尋摸法子,說話不不好聽,二哥二嫂別往心裡去。迴頭富貴知道,說不定又罵我一頓。」許氏臉上也擠出歉疚之色。

    「這就好了,都是一傢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啥事兒都得商量著來。我這妹妹就是嘴上有些不好,沒啥心眼,親傢嬸子和孩子她嬸也別著惱。」王金花也站出來,笑著圓場。

    「二弟二弟妹發財了,可別忘了我們傢纔是。有啥事兒幫忙的,盡管找你大哥和我!」毛氏也笑著賣好。

    王玉花還有些氣性,不願意說好聽話。

    苗氏沒有再多待,起身招呼一聲就走了。毛氏和許氏也跟在後面出了門。

    「我就說看著不是個軟茬兒,三弟妹想得好,至少先問問,這麼拉著孃過去,弄得孃也沒臉。」毛氏走在苗氏身旁,幽幽歎口氣。

    苗氏輕哼一聲,沒有說話。這事兒雖然怪老三媳婦拉著她出頭,可王玉花敢直面給她難看甩臉子,老二竟然也有偏幫的心,讓她心裡直接窩火。

    「大嫂還說我,你要是不想,也不會跟著一塊去了。難不成你還是去看熱鬧啊?」許氏惱怒的頂了迴去。婆婆管著銀子,分傢給她們三房的根本沒幾個,留在老宅的絕對不止那些。她不多摳著點,日子眼下過得去,以後就沒凖了!

    「你別不識好人心,我過去還不是想幫著說說話。再說那點小本生意又賺不上啥錢,都做起來還賣不掉虧本呢!」毛氏哼了一聲,懶得再理會她。

    「大嫂財大氣粗,不在乎這點小錢,隻有我們是眼皮子淺的。」許氏嗆了一句,跟苗氏打了招呼,也不去老宅,徑直迴傢了。她得迴去找當傢的商量商量,今兒個要不是那王金花壞了好事兒,說不凖她們傢也能弄個營生來點錢了。

    王金花也心裡惱恨個不停,跟王玉花很是說了一番貼心的好話,纔又閧的王玉花相信她。

    姚若溪已經被王玉花定格到沒腦子還耍小脾氣上了,見王金花把她閧好,趁著姚滿屯去挑水,叫來王玉花道,「孃!迴頭你把這個東西給爹,讓他拿去老宅給奶奶。這個法子不過掙點零花錢,光賣八裡鎮這地方也賣不了多少錢,咱們隻管從別的地方收辮子,做了草帽子拿到新安縣批發給人傢貨郎。這樣咱們傢得了好,外面的人看了,隻會說老宅偏心,咱剛有個小營生就扒拉到她三兒子大兒子那去了。咱傢示弱,你示弱,也會讓老宅的人覺得爹拿捏住了你,讓爹自己去送,她們還會以為爹和孃不閤,然後搗鼓著讓爹孃離心。事實上,你跟爹示弱,爹越聽她們挑撥爹和孃,就會越覺得孃不容易,越覺得老宅的人不好。」

    王玉花一聽她又要把賺錢的法製拱手送人,正要大怒發火,聽她後面說的,慢慢息了火氣,自己也想起來,「真的有用?」她是覺得分傢之後姚滿屯對她們就沒多少心,事事都想靠攏老宅,恭敬著老宅,有好處也總想著老宅。

    「孃以後遇事先別發火,你要是主動退讓,爹又不是沒良心的人,也肯定會想到姥爺他們,不會一點好處都不給姥爺的!」雖然程氏嘴爛,可王三全會賣好,雖然姚滿屯心飄在老宅那。王三全有事兒,姚滿屯也不會撒手不管,有了好處也不會忘了王三全。

    「我用的你教訓,你個死丫頭!還教起我來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啊!」王玉花惱羞的捏了姚若溪一把,哼一聲,接了紙包轉身進了屋。

    姚若溪垂眼揉揉胳膊。

    小四歪著頭看姚若溪皺眉毛,上來給吹胳膊,「疼。」

    姚若摸摸她的小腦袋,對擔心的姚若霞搖搖頭。

    姚滿屯挑了水迴來,王玉花就憋咕著臉,拿著紙包遞給他,「這個給你孃送去吧!好歹你們是兄弟,她們既然要了,咱們不給,再落個不孝。八裡鎮賣不了,咱們就去遠地方賣吧!」雖然話是這麼說,可王玉花心裡更嘔血了一樣。明明想罵死對方,卻還得把自己掙錢的法子送給對方,氣的心肝肺疼的。

    姚滿屯愣了,「玉花……」媳婦兒向來心眼有些小,今兒個又發了大火,竟然又把法子教出來?

    王玉花卻實在說不出別的啥好聽話,拉著臉轉身去廚屋做飯去了。

    姚滿屯心裡發熱,愧疚的歎口氣,跟到廚屋來,「咱們剛想的法子,還沒掙幾個錢,還是等下迴吧!」

    聽他這麼一說,王玉花立馬就要答應。她纔不願意把自己賺錢的法子給那些虛偽惡毒的人!

    姚若溪卻轉過頭道,「爹!孃雖然嘴上說的難聽,心裡還是都明白的。咱傢剛搬來,是得多孝敬爺奶些,纔能讓爺奶更疼咱傢。」

    「疼!」小四拿著燒的小土豆伸著小手給姚滿屯。

    姚滿屯若有所思的點了頭,「小四吃,爹不吃!」轉身就出門去了老宅。

    苗氏幾個聽姚滿屯說的話,把辮子蒸白的東西送過來,都一臉詫異。果然不出姚若溪所料,認為姚滿屯還是覺得該送來,壓住了王玉花。

    「你這麼把東西送來,不是讓玉花心裡不舒服?再跟你鬧起來,你們傢日子也不平和了。」苗氏收了東西歎氣道。

    「這就是玉花讓我拿來的。」姚滿屯想到王玉花雖然不願,卻還是讓他送來,有些小脾氣,心裡卻還是想著大局的。

    苗氏幾個卻認為姚滿屯是故意為王玉花說好話,留了他在老宅吃晚飯。

    姚滿屯沒留,打了招呼迴了傢。

    毛氏看著那紙包頓時動心了,風涼話她會說,可這好處巴巴的送到眼前來,不佔一點,她心裡也過不去的。她拿著紙包笑,「爹!孃!這個既然能掙錢,不能單單少了咱們傢一份吧?」

    「你也都說掙不幾個錢,都去乾這個,哪還有利錢!?」苗氏翻了她一眼。

    「哪能沒利錢,老二傢不是她們不在八裡鎮賣,要到外面村子裡賣。咱八裡鎮這麼大,光老三一傢做,也來不及不是?」毛氏打的好主意,二房的人到別處了,八裡鎮正好她和三房分佔。有好處也不能光三房佔,她大房還得給二老養老送終呢!

    等姚富貴和許氏一傢過來,苗氏已經答應了讓大房也加入。

    姚文昌皺眉聽著兩傢商量,這樣要了二哥傢掙錢的法子給大房和三房,別人知道了不說嘴!?

    姚若溪要的就是別人傢說嘴,輿論的力量不容小覷,以後真有個啥事兒,她們不能被唾沫淹了。要淹也是淹死別人!

    次一天,毛氏就掐了一大籃子的青菜,笑瞇瞇的送過來,「你們這院子裡的地不肥,菜長的不太好,一傢幾口都不夠咋吃的,以後缺菜直接到老宅菜園子去摘!」

    王玉花還一肚子氣,皮笑肉不笑道,「我們傢人少,吃不幾個菜。可別去摘大嫂的菜,讓大嫂不高興了纔好。」

    「看玉花說的,咱們都是一傢人,不過幾根菜,哪能啊!」毛氏笑的有些訕然,見王玉花和姚若霞幾個都在忙活做草帽子,她也急著迴傢試試,盡快拿錢進手,沒多待,放下菜趕緊迴傢了。

    姚若溪不再掐辮子,看王玉花和姚若霞做著小花和花邊,她拿了梃子直接就著草帽子用編製花樣的編起來。這個編好,上面是一個一個六角的洞洞,看著比用辮子縫的草帽子更加精緻了不少。

    「好看!這個編好先給我戴吧!」姚若萍眼熱的看著逐漸成型的花樣草帽子,恨不得立馬就編好,戴到她頭上。

    「五十文錢。」姚若溪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王玉花看她搗鼓了一天,那草帽子纔弄出個雛形,又要五十文錢,上來揪住姚若萍的耳朵就罵,「死丫頭還不快趕快,就想著吃想著玩了!?十文錢的帽子都讓你戴了一頂,還巴望著戴更好了,都戴你頭上,還賣不賣錢!」

    姚若萍知道她心情不好,耳朵揹揪的疼,叫喚一聲,急忙跑開來。

    姚滿屯看姚若溪手指頭都紅了,扔下錘子湊過來,「這個好編不?教給爹,爹來編吧!」

    「不費事兒,爹一學可能就會了。」姚若溪一想,就又重新拿了梃子教給姚滿屯。

    上面的低座還不費事兒,姚滿屯一學也就會了,可是編到下面就是花樣了,卻總是編錯。

    「你別編了,梃子都浪費了。」王玉花看著被扔一點浪費掉的梃子心疼。傢裡梃子不多,這樣浪費掉,就編不了幾個帽子了。

    「爹還是忙別的吧!要不去看書,等明後天去縣裡,一耽誤就是一天呢!」姚若溪看他真不會,又迫切的想學會,卻弄的更糟,就不讓他學了。

    姚滿屯沒辦法,隻得放了手,去蒸辮子。

    姚若溪編好了一頂,又換了一個花樣,帽子簡單的編織法,到了帽簷就變成一瓣一瓣的花邊。隻是梃子有長有短,接口的地方容易散,又拿給姚若霞,用彩線縫了。

    忙活了幾天,姚若溪編了四頂花樣草帽子,王玉花和姚若霞也做了六十多頂,用佈袋裝了,姚若溪和姚若霞跟著去新安縣。

    「又不讓我,憑啥每次都不讓我去!?」姚若萍氣的直跺腳,氣惱的直咬牙。

    「你在傢給孃幫忙,去了還得搭四文錢車費!」縣裡有她們掙錢的祕密,姚若霞不想讓姚若萍這個漏嘴的知道。

    王玉花是已經形成習慣了,傢裡有事兒王三全和姚滿屯出面,不讓她去她也沒覺得啥,還叫了姚若萍迴傢看小四。

    父女三人到了三王嶺,找到王三全,把毛氏和許氏也做草帽子的事兒跟他說了。惹來程氏點著姚滿屯一頓罵,「就知道你是個養不熟的,纔幾天就把啥好東西都給你孃你兄弟了,我們白養你們十幾年了!她們都教會了,把鐵花也教會!」

    「你閉嘴!」王三全喝了她一聲,讓姚滿屯別往心裡去,「…你們是想賣到別處去,那收辮子又咋收?」

    「正想跟爹說這個事兒,爹年紀也不小了,就別往外跑著去乾苦力掙錢了。爹有牛車,這附近幾個村子,爹就轉悠著收辮子吧!兩文錢一掛,或者五文錢兩掛。我到時候我來拉,給爹三文錢一掛。爹拿個中間。爹你看咋樣?」姚滿屯心裡雖然不舒服,不過對王三全的敬重還在,沒多理程氏的話。

    王三全想了想,道,「你們一個帽子纔賣六文錢,還又是蒸又是縫,彩線和碎佈也都要本錢,讓利太多,也就沒啥賺頭了!?」

    「沒事兒的,爹!那些小東西都是自傢做的,就費點時間。我們拿到新安縣去看看,說不凖還能多賣一文錢!」事實上,她們這一批草帽子帽簷變小,也更加精緻精巧,就算不下地乾活也能戴,想來也會更加好賣的。

    「這草帽子也就隻能戴一年,明年就報廢,她們還得再買新的。姥爺秋冬天的時候也可以慢慢收,明年夏初做了帽子可以批發給那些貨郎賣。」姚若溪看王三全還猶豫,勸他話。這也算姚滿屯的一片孝心,而且姚滿屯要唸書,王玉花不好那樣拋頭露面,在相熟的幾個村子收收還行,跑的再遠了,就該被人說嘴了。

    王三全贊同的點點頭,同意下來,「好!這收辮子的活兒我就接了。不過她們兩傢也做起來,你們就別在村裡那邊收了。現在不少村子的人都學會掐辮子,我跑遠一點也就是了。總不能賣了好出去,還不落個好。」

    姚滿屯忙答應,這纔帶著姚若溪和姚若霞出了門,到到大路上搭了輛騾車趕到新安縣。

    這時候天已經不早了,帶樹蔭的攤位都被佔掉了,三人隻得擺到日頭裡,幸好賣的是草帽子,一人一頂戴頭上,出了攤。

    雖然天熱人少,但也有人看見草帽子漂亮輕巧過來詢問。

    姚滿屯記住了上次的經驗,也給人推薦起來,就是有小姑孃小媳婦上前,他再退到後面,由姚若溪和姚若霞出面。

    「這縣裡的人果然有錢。比咱在八裡鎮加了一文錢,卻更好賣了!」姚若霞若有所思道。

    姚滿屯也點頭,那編織的花樣草帽子已經賣掉了兩頂,要放在八裡鎮,保不齊沒人願意掏那麼多錢買一頂草帽子的。

    姚若溪笑笑,奇貨可居,拮據一點的一對比價錢,就會買那便宜的。手頭寬裕點的,眼光就放在了貴的草帽子上面,覺得那便宜帶著有失身份。所以現代經營理唸纔有對比買賣這一說。

    「兩樣對比著,差不多的東西,便宜的更好賣。而差不多的價錢,質量好的更好賣。」

    姚若霞點著頭,又賣了幾頂,雖然還不能深切體會,卻也理解了。

    姚滿屯看著左右擺攤的吆喝聲,日頭也西斜了,看看還沒吃東西的倆閨女,拿了幾文錢,去買了三個燒餅迴來,「趕快吃了,等會賣完咱就迴傢。」三口五口的吃了燒餅,咬咬牙,拿著草帽子站在前面也吆喝起來,「賣草帽子了!輕巧好看的草帽子,便宜賣了!」

    姚若溪一愣,看姚若霞也是有些不相信的愣著,再看姚滿屯漲紅著臉,還在吆喝,她抿嘴笑起來。

    「手工花樣草帽子,遮陽防曬又好看勒∼」姚若霞也紅著臉吆喝起來。三妹腿不好,她作為大姐,不能啥事兒都仰仗三妹來。

    這一吆喝,果然有附近的人被吸引過來。看父女三人都一臉實在,顯然是沒做過生意的,還有個微微笑著的可愛小姑孃腿腳不好,心裡的同情心又一泛濫,不差錢又著實喜歡的,就掏錢買了。

    對面攤位賣脂粉的小哥兒眼看姚若溪的草帽子快賣完了,忙抓了一把錢過來,「小姑孃!給我也來一頂草帽子!」

    「這大哥是買了送給嫂子的吧!挑這個吧!這個是絹紗堆的大花,帽簷又是編的花瓣,嫂子戴上肯定又好看又貴氣。覺得大哥對她實心實意,小兩口感情也會更好的!」姚若溪看還有最後一頂編花草帽子,立馬就推薦給對方。

    「我…我還沒成親呢!」對方一聽姚若溪的話,頓時臉上紅了一圈。

    「沒成親更得送個好的了!省的嫂子被別人搶走了!」姚若溪歪著頭笑。

    「那,那我買了!」那貨郎早先就看中了拿編花草帽子,隻是覺得有些太貴了,可是想到未婚妻戴上帽子的樣子,咬咬牙買了。就當今兒個沒掙到錢了。

    收了錢,把草帽子賣出去,看還有五六頂沒賣完,天色不早了,帶著倆閨女,姚滿屯也不等了,收了架子,父女三個又買了幾個包子,出城搭車迴了傢。

    王玉花把錢數了兩遍,臉上笑開了花兒,「六百三十文錢,這一下就一吊錢了!」又道,「天一冷草帽子就賣不掉了,快多做點,趁著機會趕緊賣掉!」

    「沒有辮子了,還上哪做?先編幾個出來,等姥爺收了辮子來吧!」姚若溪也想歇幾天了,做這個手工,真的疼手指頭。她不是幾歲的小孩可以忍著,可若霞沒停過會兒,也該讓手指頭歇歇了。

    「村裡肯定有好多辮子了!」王玉花頓時拉了臉,一臉不悅。也不知道大房和三房賣了多少錢了?要不是這些錢都是她們傢的,硬生生被佔走了!

    姚若溪斜了她一眼,吃了晚飯,把她摘的梃子都泡上。次一天起來,所有的梃子就都軟乎乎了,吃完早飯就開始和姚若霞一塊編起花樣草帽子。

    姚滿屯和姚若溪出門,許氏早得了信兒,她們傢也做出了不少草帽子拿到八裡鎮集上賣了,因為姚富貴嘴好,且比大房還多賣了幾頂。她想著王玉花之前收了兩大捆辮子,忍不住過來串門探聽消息,「昨兒個見二哥和若霞姐妹一塊出門,拿了一佈袋的草帽子,是都賣完了嗎?」

    「哪能一口氣賣個幾十頂,還剩下六個呢!」王玉花沒好氣的撇了下嘴。

    許氏心下一算,就算還剩下六個,那也賣了五十多呢,不禁笑起來,「二哥是去哪買的?賣了好幾十,怎麼也的三四百文錢呢!」

    「也不過就一吊錢多一點……」王玉花嘴快的吧唧說出來,話出口纔看到姚若溪的眼神飄過來,頓時心裡後悔。

    許氏頓時驚詫了,「一吊錢還要多!?你們是不是漲價了?」

    「是賣的數量多,我孃記錯了數。」姚若霞忙解釋道。要是編花的再教給她們,自傢就真的不剩下啥了。

    「你們傢賣的咋樣了?」王玉花也知道說漏嘴了,忙轉移了話題。

    「也不過一百個銅子,不比二嫂子傢賣的多。」許氏心裡暗罵,之前王玉花把村裡的辮子都收走了,反倒她沒有收到多少,跑了一趟孃傢纔拿來一些。要是那些辮子她也都收了,肯定也多賣錢。

    「我們傢比你傢窮,沒有存銀,當然得多扒拉著點!」王玉花不敢再多說。

    許氏得了信兒,出門就去了老宅。

    姚滿倉一個大嗓門,卻沒啥心機,好話不會說,沒有姚富貴嘴溜,不過姚春燕針線好,看過姚若溪做的草帽子上面的小花和花邊,做的比王玉花的手工還要細緻些,倒是也賣了些錢。

    聽許氏後所姚滿屯一天就賣了幾百文錢,驚詫的同時,兩傢暗中較勁。都想多收些辮子,多做些草帽子賣錢。

    姚若溪姐妹卻在傢又編了花樣的草帽子出來,等王三全送來一堆辮子,又忙活了兩天,把所有的辮子做成草帽子,父女三個又跑了一趟新安縣。

    街上已經有人上次買了草帽子戴著出來,看到她們又來,明顯比上次生意要好了。剛到下晌,這次帶來的一百多頂草帽子連賣帶批發給貨郎,就一售而空了。

    王玉花數著錢,心情更是好的不得了,還讓姚滿屯趕集割肉,「給我爹也送去一塊,要不是我爹冒著日頭走街串巷的收辮子,也做不了那麼多草帽子,賣不了那麼多錢。」

    「給爺奶傢也送一塊?」姚若溪提醒王玉花。

    「老大老三傢……」王玉花看著姚若溪幽深淡冷的眼神,抿抿嘴,「那就多割兩斤吧!」迴頭就嘀咕還沒掙到錢,就花沒了。苗氏搶了她們傢生意,竟然掙了錢還得買肉給她吃。

    姚滿屯趕集割了肉,在集上碰見了王寶柱爹,直接把肉給了王虎,讓他捎給王三全。

    迴來把肉分成兩份,一份送去老宅,自傢留了有二斤,王玉花把摘的野韭菜和肉一塊剁了,晌午包了豬肉韭菜餡餃子。

    姚富貴頭一天賣了錢,就買了肉炒了吃。

    姚滿倉是賣了錢都給苗氏攢著了。

    村裡人見姚滿屯又往老宅送肉,打趣道,「剛賺了點錢就孝敬爹孃了啊!?」

    姚滿屯隻笑不說話。

    肉送到老宅,苗氏也很高興,「晌午包餃子吃,去把玉花和幾個孩子都叫來吧!」

    「傢裡留的有,我們也包餃子吃呢!」姚滿屯推辭了,沒有留。

    「我就說,二弟那麼疼媳婦兒的人,割了肉不會不給傢裡留,就先送爹孃這來的!」毛氏笑著繫上圍裙。

    姚滿屯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味兒,看毛氏又轉移了話,問起草帽子的事兒,也就答了話。

    其實那肉應該叫王玉花送去,苗氏和毛氏吃的纔不舒服。隻是王玉花一張嘴,不情不願的做了好事兒,嘴上不說好話,做完也不落個好兒。

    許氏聽說,給姚春桃使個眼色。

    姚春桃蹦蹦跳跳的往老宅去了。

    姚春杏一看,卻摸到了姚若溪傢裡。

    王玉花剛把餃子下鍋裡,看到姚春杏過來,臉色就是一沈。

    「春杏兒吃飯了沒?你傢做啥飯啊?」姚若霞看了,跟她招呼說話。

    「沒吃。我孃做面疙瘩,沒有餃子。」姚春杏掰著手指頭,看了眼姚若霞,眼神又落在鍋裡。

    「呦!你們傢看來分了不少白面,天天都有面疙瘩吃。我們傢是眼瞅著好幾天還不吃一頓白面呢!」王玉花看她那樣子就知道攆不走了,不禁心下氣憤的。

    姚若萍過來拉扯姚春杏,「你孃叫你迴傢吃飯,你還不走!」

    姚春杏靠在廚屋門框上,抓著門框不撒手。

    「你賴我傢乾啥?快迴你自己傢吃飯去!」姚若萍不客氣的上去掰她的手。

    姚春杏嘴一咧,哭了起來。

    姚若萍上手就想打她,「你個賤丫頭就是來吃我們餃子的,快出去!」

    「若萍!」姚滿屯喝止了她,看著哭個不停的姚春杏,他有些頭疼,幾個閨女他都沒咋閧過,也都聽話懂事兒,不讓他操多少心,姚春杏哭起來,聲音尖利,頓時讓他不知道咋辦,隻道,「春杏兒快別哭了,在二伯傢吃餃子!」

    姚春杏一聽留她吃餃子,還抽泣抽泣的。

    直到一碗撈過涼水的餃子送到手裡,這纔立馬止住哭,大口大口吃起來。

    小四奇怪的看著傢裡多出來個吃飯的人,一邊吃著餃子,一邊看著姚春杏,見她吃完了一碗,端著碗又去廚屋,邁著小短腿跑過去,護食兒道,「我的!」

    姚春杏看鍋臺上沒有了,站在凳子上一看鍋裡也隻剩下湯,扁著嘴出來看姚滿屯。

    「你都吃了一大碗了,你還沒吃飽!?」姚若萍氣的瞪眼,上手就要擰她。

    一大碗餃子,大人吃了也差不多了,姚春杏是吃撐了,可是想著拿迴傢去些。見姚若萍上來要擰她,這纔抿了抿嘴,把碗扔下,跑迴了傢。

    本來留的肉就正正好夠一傢人吃的,這多去了一碗,自傢人都吃飽的。王玉花恨不得咬牙切齒。

    姚若萍放下碗也叫喚著自己沒吃飽。

    姚若溪沒說啥,和姚若霞又迴屋編草帽子。

    老宅那邊姚春桃也留下吃了一碗餃子,迴到傢和姚春杏倆人一比,說是姚若溪傢餃子好吃,攙的肉多,「下迴去她們傢吃吧!還省的大伯孃總說分傢了還吃她的!吃的又不是她的,是爺奶的。爺奶不也讓咱去吃!?」

    「若萍那死丫頭還掐我,就吃她們傢的!誰讓她們傢總做好吃的!」姚春杏撇著嘴哼哼。

    不說姚若萍和王玉花惱火,毛氏照樣憋火。都分傢了,許氏還經常不斷的到老宅掐個菜,蹭個飯。做點葷腥好吃的,就把孩子趕到老宅來吃飯,讓毛氏不屑鄙夷又惱火憤怒。偏偏當著苗氏和姚正中的面,她還不能說啥。再看見姚春桃和姚春杏湊過去,就攛掇倆人到姚若溪傢去吃。

    隻是姚若溪傢哪能天天吃肉,也就小四還小,傢裡的雞沒下蛋,會買些雞蛋給小四貼補,買幾根大骨熬湯喝。

    可姚春杏卻是學會了,時不時的,隔三差五就往姚若溪傢跑。

    以前在三王嶺因為程氏又摳又凶,嘴不饒人,所以很少有小孩子敢吃程氏傢飯。王玉花潛移默化,對姚春杏和姚春桃厭惡心煩。

    「聽說她們傢上迴炒肉,咱們可連個油性子都沒看見。也沒吃過她們傢一口!」姚若萍也是護食又自私自利的,對姚若溪她是心裡怕的,所以不太敢搶傢裡姐妹的,對姚春杏和姚春桃就沒那麼客氣了。

    「也就一頓兩頓飯,一傢人吃頓飯,吃也就吃了。以後咱傢沒人在,你不也能吃她們傢的。」姚滿屯看大閨女和三閨女都不吭聲說啥,二閨女時時不忘說嘴,就覺得二閨女有些刻薄,不禁勸誡她。

    姚若萍哼一聲,跑出去玩,聽也不聽姚滿屯的話。

    「迴來練字。」姚若溪從茅房出來,站在大門口。

    姚若萍一口氣堵著,黑著臉瞪姚若溪。見她不理人,轉身迴了屋,跺跺腳,不甘願的迴屋磨了墨。

    王三全又來送了兩迴辮子,不過卻都不多,「有人在我前頭去收過了一遍,出五文錢兩掛,把大傢攢的辮子都收走了。我也就給她們漲了價錢,這次收了這麼多。」

    莊稼人,都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半花,兩掛辮子能多賣一文錢,自然賣高價的。

    「姥爺!你在下鄉收辮子的時候,把長豆角也收了,要那新鮮長的漂亮,沒有蟲眼的。有蟲眼的不要,老的也不要,價錢可以高一點。」姚若溪說著拿出一吊錢來。

    「收豆角!?你們要吃豆角,傢裡種了兩架,我這迴來也帶了一把呢!」王三全指指籃子裡的菜。復有恍然,「是做了豆角菜賣的?」

    「嗯!」姚若溪沒有多解釋,她要做痠豆角等到秋冬沒菜的時候賣。還有豆瓣醬,鄉下人冬天的菜都少不了自傢做的豆瓣醬,城裡人做菜也都會放些豆瓣醬進去調味。她去年穿越過來,卻沒見有人做豆瓣醬的,隻有醃鹹菜,和曬的菜乾。

    見她不解釋,王三全也沒多問,點點頭,拿了錢,吃完飯就迴傢在附近幾個村子裡收新鮮漂亮的豆角。

    而姚若溪也和姚滿屯趕集,買了兩口大壇子和幾壇子醋和調料迴傢。

    程氏卻突然上門來,直接找了姚滿屯,「這迴又做啥?也帶鐵花一份兒!上次教給你爹孃兄弟,這邊就不是親戚?我還養著你們一傢幾口十來年呢!」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8:07:23

第072章:反將你丫一軍


    姚滿屯臉色難看,他再對王三全敬重,程氏一次次的拿入贅那些年說難聽的話,心裡也會膈應的。入贅本來又是他心裡不情願覺得難堪的事兒。程氏這又不是來請求,進門就頤指氣使的吩咐,姚滿屯抿著嘴吭聲也沒吭聲。

    「孃!咋又是鐵花?她弄我們菜方子都賣不少錢了,這點小本辛苦錢的買賣也看在眼裡了,我們傢都還沒開始呢!」王玉花也不滿的臉色不好。尤其看姚滿屯面色難看,她聰明的沒有答應下來。

    「咋著?連你也給我頂嘴?我還使喚不動你們了?你個心生外向的東西,真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這離傢幾天就忘了孃傢養你幾十年的功勞了?連孃的話都不聽了!?」程氏見姚滿屯沒有反對,卻是最聽話的閨女王玉花站出來反對,登時一下惱火了。

    王玉花呼吸一滯,不敢再反駁。

    姚滿屯也猶豫著要不要教給王鐵花,畢竟草帽子的方法教給了他兄弟,程氏也是因為這個生氣發火,看王玉花蹩著脖子,抿著嘴生悶氣,姚滿屯歎口氣,「不是不教,是我們也還沒有試出法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成。要是做壞了,可浪費不少本錢的。」

    的確浪費本錢!姚若溪一個錯眼,採買單子上也沒寫醋,姚滿屯以為是忘寫了,做痠豆角就得用醋,愣是買了兩壇子醋迴來。讓姚若溪看著那兩壇子醋無語了很久。

    「有啥浪費不浪費的,你們能試,鐵花也能試!還能做不好了!?」程氏冷哼一聲,「對自己爹孃兄弟就掏心掏肺,對我們傢就變成吃獨食的了!」

    姚滿屯還要說話,姚若溪製止了他,看著比她們還生氣的程氏輕笑,「姥姥!這就算是親戚,一傢人,那也是講人情份兒的!姥姥現在就把人情份兒用給了小姨傢,就不想想小舅以後咋辦?」

    程氏呼吸一滯,猛然想起她要王三全告訴三閨女教給鐵花也做草帽子的時候,王三全說的人情留給兒子用的話。她看著這個平常沒有存在感,做事兒卻有點邪門的外孫女,一直噎的說不出話來。

    「小舅還小,等小舅長大,姥姥和姥爺都年老了,就是拼力也幫不了小舅多少。還不得靠孃幫襯小舅!?小姨雖然需要幫忙,可她住在鎮上,不說賣菜方子得了幾兩銀子,光拿臭豆腐攤子,秋冬兩季也能賣不少錢。要是她勤快些,去擺個夜市啥的,一點點靠勤勞努力,相信很快就能攢到不少錢的!聽說那田樹根傢的臭豆腐去年一冬就賣了好幾兩銀子,就算去掉本錢,也能掙不少呢!」姚若溪不著痕跡的冷笑一聲。

    程氏臉色陰晴不定,她不知道四閨女傢掙了多少,可的確像姚若溪說的一樣,那四閨女應該也攢些銀子了。她和老頭子雖然不服老,也畢竟歲數在這擱著,她自從生完了兒子,身體也大不如從前,她是得多為兒子打算打算纔對。雖然四閨女說以後兒子的事兒她肯定不會不管,可一個閨女總沒有幾個閨女一塊的好。

    最終兒子佔上風,程氏沒有再逼著教給王鐵花做痠豆角。

    「姥姥你先在傢等會,讓大姐和二姐上山轉一圈,看能不能撿隻兔子迴來。咱今兒個燉兔子吃?」姚若溪知道,說啥她們傢日子不好過,程氏根本不會聽。隻有捏住了王祖生,程氏纔會往兒子身上想,然後所有閨女都屏棄,都沒兒子重要。

    「不吃了,祖生還在傢睡覺呢!」程氏頗為恨恨的咬著牙,說完就起身出門。

    王玉花留她不住,送了程氏出門。迴來就狠狠鬆了口氣。

    姚滿屯看王玉花鬆口氣的樣子,閨女也是放心了的樣子,心裡那點氣性也都消了。

    而程氏迴到傢,晚上王三全又提醒她,「幾個閨女傢咋弄,你別插手,隻從中間調和就行。隻要她們和氣和睦,你別多摻和。老三跟咱時間最長,心裡少不了你這個孃,以後她日子過好了,不會忘了祖生的!」

    程氏抿抿嘴,算是沒有反駁王三全。卻想著拿了四閨女的錢,有點不好說話。

    次一天早上,王三全就把收的鮮豆角送了過來,「說要新鮮的,就沒敢放。昨兒個我跟那些人打了招呼,今兒個再去,就能多收點了!」

    姚滿屯招呼王三全進屋裡坐,把兩大捆的豆角過了稱,八十多斤,按五文錢一斤給王三全算了錢。又留他吃了早飯。

    王三全吃完了早飯,拿上錢也不迴傢,繼續到村子裡轉悠著收辮子收豆角。雖然這些日子再外跑,忙碌了,可他算了下錢,這些天也攢了一兩銀子了。而且他有牛車,又不用自己走路,就跟人磨個嘴皮子,掂個稱。卻比他出去做苦力好了很多,還能天天迴傢。覺得這樣的日子,過著也不錯的。

    而姚若溪傢也開始忙活起來,所有的豆角又仔細的挑揀一遍,不好的,有蟲眼的都不要的,而現在的豆角都還嫩嫩的,不是後期的老豆角,看著就鮮嫩。等挑完,洗乾淨,所有的豆角放在日頭底下晾曬半個時辰左右。

    王玉花和姚若霞開始做凖備工作,把細鹽,糖,花椒,按配比放鍋裡和水一塊燒開,晾著。

    姚滿屯把大壇子刷乾淨,口朝下晾乾。

    這時候豆角也晾曬的差不多了,放在大木盆裡,撒上細鹽,姚若溪和王玉花,姚若霞都下手,細細的搓,直搓到豆角綠瑩瑩的,看著鮮嫩翠綠。

    然後整齊的碼放在壇子裡,距離壇口,留一尺多高的空,再把煮好涼好的調料水慢慢的倒進壇子裡,沒過豆角,用乾淨的石頭壓著。

    最後再把提純後的白酒倒進去夠量,密封壇子口,放在堂屋和廚屋風道裡,因為傢裡也就那個地方陰涼通風。

    「這樣就弄好了?就能做成那個啥痠豆角?那還買兩壇子醋乾啥?」王玉花忙活完,一看兩壇子醋一點沒用上,不禁有些傻眼。

    姚滿屯眼神閃爍,一臉的不自在,「這個醋……這個醋…就留著自傢吃吧!迴頭,爹再來,給爹帶會點。」三閨女看到兩壇子那驚愕無語的樣子,說不用醋,已經讓他大窘了一遍了。

    「孃!剩下這麼多豆角,咱晚上包豆角包子吃吧!?」姚若溪看著岔開話題。

    「長個嘴就知道吃!」王玉花罵了一句,看的確不少豆角,又罵姚若溪太挑剔,有點毛病的豆角都挑出來,是浪費錢。晌午還是接發面的時候,多舀了一瓢白面,晚上蒸了一鍋饃饃,又包了一鍋麻辣豆角餡兒的包子。

    晚上一傢人坐在院子裡,圍著小桌吃著包子喝著綠豆粥乘涼,姚若萍跑過去把籬笆牆上攀的薔薇花摘了兩朵下來拿著玩。

    「這個花兒纔剛開,就五六朵,摘了可惜了。」姚若霞開始不知道,隻姚若霞說了,她就從山上移植了那些薔薇花,種在牆根裡面。如今爬的滿牆都是,還要開花了。見姚若萍伸手摘掉,不禁說道她。

    「反正還會開,我不摘別人也會摘的!」姚若萍撇撇嘴,拿著兩個花兒往頭上戴。

    姚若溪懶得姚若萍,擡頭看著天空的繁星。又是一個夏天,穿越過來也一年,時間還真是快。

    突然連著兩顆流星劃過。

    「流星!」姚若溪急忙許願,願望另一個世界的爺奶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流星是乾啥的?」幾個都奇怪的看著祈禱的姚若溪。

    「流星……聽人說,出現流星許願,不久的將來願望就能實現!」姚若溪知道古人是不信啥流星許願的,其實她也不信,現代科學明白的擺在那,流星是隕石劃過大氣層顯示出來的光線。可還是忍不住見到流星就許願,一如她小時候一樣。

    「流星又不是菩薩!」姚若萍不信的嗤笑一聲。

    「三妹許了啥願望?」姚若霞雖然心下也有些不相信,卻還是忍不住問。

    「希望爺奶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姚若溪眸光飛快閃過一抹精光,虔誠道。

    姚滿屯聽了果然動容。覺得姚若溪小小年紀一片孝心,還心地善良,也覺得姚若溪是最站在他這一邊的閨女。

    而牆外的苗氏則是明顯震了下,眼神閃爍,不相信姚若溪會這麼好心,還許願祈禱她身體健康長命百歲。不詛咒她死的快就好了!再說不對著菩薩許願,對個死人落下來的流星許個屁的願望!?

    站在沒有進去,苗氏轉身又悄悄走了。

    姚若溪等了下,見門沒響,不著痕跡的笑了。這個時候納鞋底的佈鞋走路都沒聲響,也是她對著那邊牆,燭光正好照在那邊,她看不大清楚,隻見葉子動了動,聽到有輕微腳步聲,猜到可能老宅的人來了。果然又走了!

    次一天,王三全又來送豆角。

    他這邊結了錢離開,那邊許氏就過來了。

    「呦!還以為你們又做一堆草帽子,咋弄得這麼些豆角?這是要乾啥的?」難不成又是想到了啥掙錢的小招兒!?許氏想到這,眼神頓時亮了幾分。

    姚若溪看向姚滿屯,果然見他眉毛都皺起來了,微微揚起嘴角。

    不等她說話,王玉花一臉警惕的看著許氏,「三弟妹不會是剛要走做草帽子的,又來搶我們賣都叫的吧!?」

    看姚滿屯也臉色有些不好,許氏訕訕的笑,「二嫂說哪的話,我不過是過來串門,見你們弄這麼些豆角,奇怪的!」

    「那我們傢今兒個不招待,正忙著乾活呢!三弟妹還是去別處串門吧!」王玉花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許氏眼裡閃過惱意,卻沒多待,就走了。

    待她一走,王玉花忙把調料水煮好,把豆角挑好,清洗乾淨晾曬完,搓上細鹽,就裝了壇子。

    此後的幾天,王三全幾乎每天都來送一趟豆角。他來的勤快,自然招人眼神。村裡人隻知道王三全替姚滿屯傢收辮子,這天天來,又不見姚滿屯出門賣草帽子,這事兒就有點不對勁兒了,提起這個,猜啥的都有。不過都猜測王三全和姚滿屯又搗鼓啥掙錢呢!

    苗氏也忍不住又過來,而王玉花和姚滿屯正拿著搓好的豆角裝壇子。

    「這是又弄啥?現在都是吃鮮菜的時候,你們就醃鹹菜了?」苗氏拍拍們。

    傢裡的牆頭實在不頂事兒,院子裡有個啥事兒,站院牆外都能一目了然。王玉花頓時有些氣結,又不得不去開門。

    「做幾壇子痠豆角。」姚滿屯沒有隱瞞,卻也沒有細說。程氏都頂迴去了,草帽子的辦法也已經告訴大房和三房,這個法子不能再教了。

    「痠豆角?做那個能賣掉?你現在賣著草帽子,也能掙幾個錢,該踏踏實實的來,別剛掙倆錢就胡亂搗鼓,最後啥也不落!」苗氏上前看看壇子裡壓實的豆角,抿著嘴勸姚滿屯。

    「那草帽子也不掙幾個錢,弄這個痠豆角試試,試試看行不行呢!」姚滿屯心微微提起來,這纔想起來,閨女說做痠豆角,傢裡賣草帽子的錢就都拿來買豆角了。不過想著草帽子就能賣錢,這痠豆角保不齊也能賣上錢,又有些擔心苗氏再說出讓教給三房的話,不好拒絕。

    「我也就是提醒你們一聲。兩口子都不是會精打細算過日子的,還照顧著幾個孩子,可得打算好了的。」苗氏又囑咐一聲,沒有提出過分的要求。待了一會也就走了。

    王玉花連著幾天都擔心做痠豆角的方法被別人學走了,又搶了生意。賣草帽子得了錢迴來,也沒以前那麼高興了。

    直到六月底的時候,苗氏過壽,一傢人拿著一套衣裳,拎著三隻野兔子上老宅,王玉花特意趁著上茅房的功夫,把老宅轉悠了一圈,去後院摘菜也沒見跟自傢一樣的壇子,這次放了心,鬆了氣。

    朱寨村,朱安平沒有來,讓朱孝生和朱敏兒兄弟拿了塊陳佈,二十個雞蛋過來了。

    「大姐不在了,剩下倆孩子還真是可憐,連份像樣的壽禮都不給凖備了。」姚麗芬看著那陳佈,估摸著還是朱孝生他奶奶壓箱底的佈料,搖著頭歎口氣。

    「凖備啥壽禮,孃也說了,就一傢人聚在一塊吃頓飯!孝生和敏兒可是孃的心肝寶貝,就算啥也不拿,在這吃個十天半月,大嫂也不會說啥的!」許氏陰陽怪氣的笑道。她剛跟毛氏鬧不舒服,就因為春杏吃了她兒子個雞蛋。

    王玉花撇撇嘴,輕哼一聲。現在她就埋頭掙自傢的錢,不跟這些人摻和,看見就讓她心煩的。再說苗氏這騷老婆子連五十都沒,過啥的壽!?淨想法設法摳她們傢東西!

    許氏也是心裡不舒服,賣了這麼久的草帽子,掙的錢還沒捂熱,就得給婆婆孝敬。讓孩子在這吃頓飯都落埋怨的!自己閨女傢孩子一吃十天半月還嫌不夠!

    毛氏心裡慪火,面上還得笑瞇瞇的應著,「看見大妹傢這倆孩子我就疼的慌,可憐見的,天天跟後孃眼皮子底下討生活,連身像樣的衣裳都沒有,這怕是入秋的衣裳也沒得有呢!二弟妹前日子可是摟了不少錢,有做上了痠豆角,連孩子身上都換了新衣裳,不若順便也孝生和敏兒也做一身衣裳,以後也好叫倆孩子孝敬你這二妗子啊!」

    王玉花的臉刷的一下就拉下來了,正要嗆聲會去,身後傳來姚若溪小聲提醒,她冷笑的看著毛氏,「大嫂還沒做,我這做弟妹的咋好趕到大嫂前頭,讓人看見,還不說我這小的,生生打大嫂的臉!?」心裡卻把毛氏罵了幾十遍。壽禮衣裳,連野兔子也都送來了,竟然還想讓她出錢做衣裳,簡直不要臉!她給自己閨女做,也不給個外人做!

    「那二弟妹是不知道,敏兒身上這衣裳就是我給她的!」毛氏笑的哎呀一聲。

    「舊的。」姚若溪隻一想,就再次小聲提醒王玉花。新衣裳毛氏絕對捨不得,就算是,估計也是姚春燕穿舊的衣裳。

    「大嫂說的怪大方,那春燕穿過的舊衣裳也能算!?要是算,我們傢若霞也有不要的舊衣裳呢!讓我們若溪不穿了,給敏兒表姐穿!也是一片心意!」王玉花嗤笑,看毛氏臉色難看,頓時覺得心裡痛快。

    姚若溪悄悄站到一邊去,不再出聲,冷眼瞧著眾人。

    朱敏兒扁著嘴,眼淚珠子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苗氏陰沈著臉,忙心疼的拉了朱敏兒到懷裡,「都給我閉嘴!要你們這當妗子的出一份心,不願意的都出去,在這嚷嚷啥!?」

    毛氏臉色一僵,復有看著王玉花笑起來。朱孝生和朱敏兒來的早,身上還穿著時下的舊衣裳,苗氏說了一句嘴,毛氏聽到,這會就撿了軟柿子開始捏了。隻是毛氏沒想到會被王玉花嗆了一肚子火氣。不過,婆婆發話,王玉花這賤人也跑不了!

    「那我給敏兒做雙繡花鞋吧!我們春桃和春杏還都沒新鞋穿呢!」許氏見姚富貴使眼色過來,急忙挑了一個不值錢的。

    「那我也做雙鞋吧!」王玉花連忙跟道。

    「三弟妹都做鞋了,二嫂子還做鞋乾啥?」姚翠芬輕笑一聲,笑裡帶著幾分嘲笑。

    「二姐說的是啊!」許氏心裡不舒服,反口刺了王玉花一句。

    王玉花臉色陰沈難看,憋著火氣。

    姚若溪微微歎口氣,正待要說話,苗氏發話了,「做衣裳吧!沒孃的孩子可憐,還沒穿過你這個二妗子的東西呢!」

    慢了一步,變成了苗氏的吩咐。姚若溪抿著嘴不再吭聲。野兔子是打的不算錢,兔子皮被剝傢裡了,光肉也得兩百多文錢,苗氏那棉佈褂子還有裙子的佈料也花了兩百多文錢。再給朱敏兒做衣裳,她們賣草帽子賺的錢生生就被釦走一半了。還讓你心裡再氣,嘴上沒話說。三個妗子都出了,你王玉花不出,你就是不疼孩子,就是小氣刻薄。

    「我孃給敏兒表姐做衣裳,大伯孃就被孝生表哥做一身吧!要不然敏兒表姐有新衣裳,孝生表哥沒有,會哭鼻子的!」姚若溪覺得她再不說話,王玉花乾生氣想不起來咋堵,迴頭朱孝生的衣裳也能落在她們傢頭上。

    毛氏沒想到被一個小丫頭反將一軍,不由的氣淤惱火,面上卻還得笑著。

    「不能拿我的新衣裳,那是我的!」姚忠舉一看,頓時憤怒了。他纔鬧著他孃給他做了新衣裳,給了朱孝生,他還穿個啥!?

    毛氏冷冷的盯了一眼姚若溪,強笑著拉了姚忠舉,「不要你的,不要你的!孃再給你表弟做個別的新褂子。」

    隻有褂子,沒有褲子,更沒有鞋。

    苗氏已經算滿意了,暗自點點頭,「天都晌午了,快做飯吃飯吧!」

    毛氏看著那三隻剝的乾乾淨淨的野兔子,更是氣恨的。

    姚若溪見姚若霞自動自發的到廚屋去幫忙打下手,把小四交給了她照顧。這個傻大姐也真是夠了,人傢有乾活都躲,她還往上湊。

    姚若霞也不非得往上湊,小聲解釋道,「那三隻野兔子,保證不做完,會被留下一隻的。」本來她們傢要留一隻自己吃,姚滿屯說都到老宅一塊吃,結果三隻都拎過來了。

    姚若溪給她使個眼色,那邊許氏已經進去了,有她這個生怕吃少了的人看著,毛氏想留也留不了。隻是今兒個毛氏和苗氏擠著她們傢又出了一套衣裳,讓她不悅。就因為痠豆角的法子沒教出來,就狼狽為奸的算計上了,還算計的光明正大,冠冕堂皇!她都還是撿舊衣裳穿,小四穿的也都是舊衣裳改小的,還帶著補丁呢!

    吃完了飯,姚翠芬和姚麗芬兩傢走了,朱孝生和朱敏兒又住了下來。那意思,就是等新衣裳做好了,纔會走了。

    王玉花氣沖沖的迴了傢,連小四都沒有抱。還是姚滿屯抱著迴來的。

    「自傢人還都沒有做新衣裳,送出去了一套又一套,剩下一點錢也都摳完了!」王玉花手裡又沒錢了,因為買豆角和調料,花了不少本錢。

    「算了,孩子沒孃也可憐的。咱少穿一身衣裳也就過來了。今年不用給我做衣裳,你和孩子做身新衣裳穿就行了!」姚滿屯想到兩個沒孃的孩子,又是他大妹妹的孩子,也隻有勸王玉花了。

    「做啥做!都不做了!院牆還沒壘起來呢!」王玉花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姚若溪沒吭聲,次一天又趕集買壇子,捎迴來兩塊花佈,一個白底綠花的,一個青底黃花的。

    「一個斜襟褂子,一個挑線裙子。趕緊做完送過去。」花佈遞給了王玉花,姚若溪是不大會剪,她還要練字,編草帽子。

    王玉花一肚子火氣的拿了佈,「叫她過來量尺寸!」

    姚若萍滿心嫉妒,她都還沒做新衣裳,扭頭出去玩,不願意叫人。

    姚若霞看著,就起身去老宅叫了朱敏兒過來。

    「孃既然要做,就擺出笑臉。別做了好事兒,還不落好兒!」姚若溪看她臉色沈的想打人,忍不住提醒她。王玉花這種小心眼,沒心機,都是做了好事兒,嘴上不饒人,讓人感激變嫌棄!

    朱敏兒和朱孝生孿生兄妹,長的很像,還偏偏女生男相,幸而她爹朱安平也長相清秀不粗獷。來到傢嘴好的叫了二舅二妗子,摸摸那兩塊花佈,高興的抿嘴笑。

    王玉花看三閨女警醒的眼神,深吸口氣,擠出個笑臉,「敏兒過來,二妗子給你量量尺寸,做新衣裳。」

    姚若霞上去幫忙,扯著拿著木尺量完。就在一旁看王玉花畫了衣裳片子。

    量好了朱敏兒也不走,做到姚若霞旁邊,「若霞表姐會編草帽子,也教教我吧。我也想掙點錢存著,我的壓歲錢都被我後孃搶走了。」

    「這個草帽子奶奶也會,你要是想學,直接就能跟奶奶學了。不過掐辮子手疼,你還是跟春燕姐學針線的好,這個手藝以後學出來也掙錢,別人也搶不走。」姚若霞委婉的拒絕了,她雖然同情朱敏兒沒了孃,可還沒傻的把自傢賺錢法子教出去。

    朱敏兒看她不教,飛快的撇了下嘴,「針線活學起來太慢了,我也沒有錢買絲線和佈。就算買了,也會被我後孃搶走的。」

    「那你就掐辮子吧!這個不用本錢,隻要種了麥子就有麥稭稈。你手快一點一天也能掐一掛辮子,兩天就掙五文錢了。」姚若霞不為所動,反正不管咋說,她都不會教的。草帽子現在不咋掙錢,她們全指望這個花樣草帽子多賣倆錢的。

    朱敏兒抿著嘴笑,不再追問。

    晌午姚滿屯留她在傢吃飯,朱敏兒看了眼王玉花摘的豆角,笑著拒絕了。

    「她不喜歡吃豆角,昨天老宅剩的還有不少肉呢!」姚若萍哼了一聲。

    王玉花也快吃膩了,這幾天幾乎天天都吃上一頓豆角,沒換過樣兒。炒豆角,涼拌豆角,虎皮豆角,豆角燜面,雖然做法不少,卻都是個豆角味兒,可賣又沒法賣,因為不夠。

    不過到了七月裡,豆角也會漸漸的下去了。

    許氏和毛氏都眼巴巴的等著姚若溪傢的那一壇子一壇子的豆角,王金花也來看了兩迴。

    過了中元節,姚若溪讓姚滿屯和王玉花搬出來一壇子,啟開了口,頓時一股子痠溜溜的味兒飄過來。

    「沒有壞!」姚若溪鬆了口氣,要知道做這類的菜最怕的就是壞,一不小心一壇子菜就全報廢了。所以她沒敢買那特大的壇子,隻買了到腰高的半大號。

    「泡成了這樣,還能吃嗎?都痠了,上面還出了一層泡。」王玉花一想,頓時心疼那花出去的本錢來。

    「這個正常,這個水別倒掉,以後做痠豆角還用這個水,做出來的痠豆角會越來越痠,越來越地道!」姚若溪讓姚若霞拿了開水煮過的新筷子來拿痠豆角。

    「把早上買的肉切成肉丁,和痠豆角一塊炒。要是想吃餃子的,剁了痠豆角餡兒的餃子,包子,都行。」姚若溪看著十幾壇子痠豆角,微微勾起嘴角。

    王玉花皺著眉毛,一直在懷疑不能吃。不過那麼多本錢花了,還是選擇相信姚若溪,晌午飯做了痠豆角炒肉丁,那痠辣痠辣的滋味兒飄出來,刺激的人直打噴嚏。閤著肥瘦相間的肉丁一塊,多加一點點油,碎紅辣椒再一摻,炒出來色彩多樣,聞著味兒就一股特別的痠香辣味兒。

    小四連打了兩個噴嚏,姚若溪給她擦了鼻涕,卻沒讓小四。這個重口味的菜是不適閤脾胃弱的小孩子吃。

    姚若萍最先下筷子,卻夾不起來,又拿了勺子舀,「又痠又辣又香又好吃!」

    「這個菜就饃饃,還是就面條都好。開胃還解膩!」姚滿屯點頭,豆角這樣一痠,頓時滋味兒就變成完全不一樣的另外一種滋味兒了,而且痠脆爽口。

    「一下做了那麼多,這賣哪去啊?」王玉花又發愁了,忍不住瞪姚若溪,「賣不掉看我不打死你個死丫頭!」

    「肯定能賣掉。」姚若溪有些無語,後面那句不說,不是好好的擔心形象嗎!?

    姚滿屯也覺得能,上次她們賣牛肉的那傢酒樓的掌櫃挺好說話的,也沒瞧不起人。而且這痠豆角就隻她們傢做了,雖然算不上奇貨可居,但本錢肯定是能賣迴來的。

    等次一天王三全再來送豆角和辮子,姚滿屯就開了五壇子,把鹵水留著,和王三全裝了牛車,姚若溪跟著去,留了姚若霞在傢和王玉花做剩下的豆角。

    酷暑的天,酒樓生意也不好,範掌櫃不在,上去問話的姚滿屯被夥計攆了出來。

    「這是一道夏天開胃菜,如果你們不要,我們就賣到別的酒樓了!」姚滿屯不禁有些著惱,上次那範掌櫃還客客氣氣,這夥計就瞧不起人了。再者那痠豆角開了壇子,怕是一放就壞了,錢也就糟蹋了。

    這會酒樓正沒幾個人吃飯,二掌櫃也有些昏昏慾睡的,一聽姚滿屯喊話別的酒樓,一個激靈,瞇著眼打量姚滿屯,卻記不起是誰了。

    「掌櫃的!我們上次賣過牛肉的。」王三全在旁提醒。

    那二掌櫃一聽就想了起來,那整頭的牛肉,可不是連菜方子一塊,讓他們長青酒樓大賺了一筆!?忙起來拍拍衣裳,擺著架子出來,「你們那是什麼東西,先給我瞧瞧!」

    「麻煩請你們範掌櫃,他要買我們就賣給你們酒樓。」姚若溪攔住了姚滿屯,這個二道掌櫃明顯一副瞧不上人的樣子,就算買了她們的痠豆角也會壓價錢的。

    「我也是掌櫃,你們有事兒就跟我說吧!」二掌櫃見姚若溪一副不相信他的樣子,分明也是瞧不起他,不由心裡著惱。

    後面那夥計看二掌櫃皺著眉毛不悅,過來趕人,「去去去!快別耽誤我們做生意了!」

    「掌櫃的!我們真的是誠心誠意來賣菜的,你看過肯定會喜歡的!」姚滿屯被他推了兩把,忙又擠上前解釋。

    這時外面路過的人也有停住腳看的,指指點點。

    一輛馬車過來,於廣旭掀開簾子下車,見是姚若溪父女,上前來,「這是怎麼了?」

    「於二爺!您來了!快裡面請!您要的雅間都已經凖備好了。」那夥計立馬換了一副樣子,點頭哈腰的,笑著招呼於廣旭。

    「掌櫃的,這小姑孃來賣東西?」於廣旭沒有進去,問了那二掌櫃一句,到牛車旁來,正要跟姚若溪說話,見她一副看陌生人的樣子,不禁有些詫異。

    「哦!她們是來賣啥痠豆角的。」二掌櫃見於廣旭問話,忙迴了話。不禁心下疑惑,難不成這祖孫三個還跟於二爺認識不成?

    「是痠豆角?那就做上一個來嘗嘗吧!」於廣旭見姚若溪沒招呼,心下一動,也就沒有說話。姚若溪都不打招呼,他要是過去跟人一小姑孃說話,讓人看了也太奇怪了。

    「那就先做兩道菜嘗嘗,可以炒雞胗,肉丁,肉沫。」姚若溪說著給姚滿屯使眼色。

    「掌櫃的和餘老闆嘗過味道再講價。」姚滿屯忙道,見二掌櫃點頭,和王三全把牛車趕到酒樓後門進去。

    讓人找了乾淨的筷子,用滾水沖過,夾了痠豆角拿給廚子做菜。

    很快兩盤痠豆角炒雞胗,痠豆角炒肉沫端上桌。

    於廣旭已經決定,就算難以下嚥也買下那些痠豆角,沒想到他嘗過就覺得不禁贊賞的點頭。叫來二掌櫃,「這樣的痠豆角做菜,的確開胃又好吃。看那小姑孃腿腳不方便,甚是可憐。算是幫幫人,也給你們酒樓加一道好菜招攬生意。」然後掏出一錠十兩的銀子讓他一塊給姚若溪。

    那二掌櫃拿著銀錠子一路猜測著下了樓。

    雅間裡於晉然擡頭,「爹!那個腿瘸的小姑孃是不是就是那個……」

    於廣旭一擡手,示意他停了話,遺憾道,「這次去京城見到那國醫聖手,可惜沒有說上話。」那隻黃金甲魚給他們於傢帶來的不隻是名聲,還有財富。如果可以,他倒是願意出錢給姚若溪治腿。

    於晉然點頭表示明白了,「這個痠豆角不錯,我們也買點送迴傢吧!祖母她們肯定喜歡吃。」

    於廣旭挑了挑眉毛。於晉然起身到對面沒人的雅間,開了窗戶。

    那窗戶是對著酒樓後院的,姚滿屯和王三全正在往下搬壇子,因為壇子不小,一壇痠豆角都有一百二十來斤,所以很是有些吃力。姚若溪拄著柺杖在一旁看著,感覺一道打量的目光,擡眼看去就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公子,長的眉目如畫,面色如玉,俊逸出塵,一雙清黑的眸子,如朗星耀目又如墨玉溫潤,光華瑩潤,牙白色暗紋直綴,溫潤飄逸,令人見之忘俗。

    是跟在於廣旭身後下車的人!?

    於晉然也在打量姚若溪,雖然最近半年吃的好了,可姚若溪長期造成的營養不良,身量漲了不少,卻還是一團孩子氣。穿著深綠色的裙子,枚紅色的斜襟褂子,是姚若霞沒穿幾次,改小了給姚若溪出門穿的。弱弱小小的,隻能看出小臉清秀,眉眼倒是出色。讓於晉然一下子就記住了這樣的一雙眼。

    清亮清透,晶瑩剔透,如溪水一般,卻散發著如水般的寒意,看似溫如水,卻是冰水。眼底的一切則被這如水的眸光全部格擋。

    「好一雙眼睛。」於晉然看她眸光越發透著冷意,不禁低語。見姚滿屯搬完了所有的壇子過稱,忙揚聲叫住人,「那痠豆角可還有貨?我傢也要一壇。」

    生意自己送上門,姚滿屯自然高興,「有!不過在傢裡,隻能明兒個再送來了,小公子……」

    「我們傢就在濟生堂,大叔直接送到濟生堂就行。」於晉然說著,不由的去看姚若溪,見她依舊淡淡然的模樣,不禁心下有些相信爹爹說的話。這小姑孃早慧,怕是智慧不凡。隻是天妒英纔,卻給了她這樣的一雙腿。

    姚滿屯一聽濟生堂,看了要三閨女的腿,急忙應了。正好也賺了些錢,看再問問給三閨女治腿的事兒。

    於晉然點頭,又看了眼姚若溪,這纔轉身迴到雅間。

    下面的二掌櫃打著算盤給姚滿屯結賬,「一壇是一百二十斤,可除掉壇子也就九十多斤,總共四百八十斤,一斤十文錢,該四兩八百文錢。這個五兩銀子是於二爺吃了頭盤菜,覺得好,賞給你們的!」

    姚滿屯和王三全對視一眼,窮苦人傢又不跟富人傢來往打交道,哪見過賞這麼多銀子的!?

    「賞給你們,就接著吧!」二掌櫃笑著把銀子遞給姚滿屯。

    姚滿屯急忙道謝,決定明兒個送痠豆角不要錢了。

    王三全出了長青酒樓後院,也對姚滿屯道,「那個於二爺是有錢人,賞了這麼多銀子,咱不能白拿人傢的。明兒個多送些痠豆角吧!」

    「送多他們又吃不完,反而浪費了。」姚若溪知道那銀子是於廣旭給她的感激。

    這時候晌午還沒到,日頭已經很熱了,姚滿屯看到遠處街口有傢賣涼粉的,跟王三全和姚若溪招呼,「咱們吃碗涼粉再走吧!」

    掙了錢王三全也高興,笑著點了頭。

    三人還沒走到涼粉攤子,一個膀大腰圓凶神惡煞的壯漢子快步走到前面攔住了牛車,「站住!剛纔是你們賣了痠豆角進長青酒樓!?」

    姚滿屯和王三全對視一眼,心裡咯登一聲,這是打劫的,還是找茬兒的!?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8:08:04

第073章:逮著機會就使壞


    姚若溪一看攔車的那膀大腰圓凶神惡煞的壯漢也呼吸一緊,聽他問是痠豆角的事兒,忍不住皺起眉頭。難不成是長青酒樓的對手,沒法對付長青酒樓,就拿她們來下手?

    「這位壯士!我們不認識你,請問是哪裡得罪了壯士?」姚滿屯緊張的下了牛車,握緊手裡的鞭子,如果有異變,他就揮鞭子。

    「我說你們跑這麼快,叫了幾遍都沒聽見!跟我去源德酒樓,我們買痠豆角!」那壯漢粗氣粗氣的招呼。

    姚滿屯和王三全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還以為是找茬兒的!姚滿屯放鬆警惕,歉意道,「真是對不住了,我們拉的痠豆角都賣完了,隻能等明兒個再拉來了。」

    「你敢瞧不起我們酒樓!?老子讓你瞧瞧厲害!」那壯漢一聽大怒,揮著小腿粗的胳膊上來就要掂姚滿屯。

    「住手!你們要買東西就有個買東西的樣子,又不是我們求著賣給你們。」姚若溪冷喝一聲,握緊手裡的柺杖。這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大力士,要是不攔著,姚滿屯的胳膊到他手裡怕是要斷了。

    王三全嚇了一跳,他們都是實誠的莊稼人,對方這一看就不是好應對,沒想到這外孫女看著聰慧,竟然初生牛犢不怕虎。急忙轉過來要捂著姚若溪的嘴,不讓她再錯話,防備的看著對方。

    姚滿屯也嚇的變了臉,後退兩步,強裝鎮定道,「這位壯士要買我傢的東西就請好好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老子來叫你們是看得起你們,少廢話快給老子過去!別讓老子來硬的!」那壯漢不聽,還要上來抓人。

    「楊山!」一聲不緊不慢的製止傳來,從人群裡走來一個十七八的公子哥,一身姜黃色繡圖案紋綾綢直綴,相貌英俊,眉眼精細,微瞇著眼打量姚若溪和姚滿屯三人。

    那叫楊山的壯漢忙收斂怒火,恭敬的到那公子哥身旁抱拳行禮,「少爺!這傢不識好歹,竟然不願意跟小的去!」

    楊玉功擡了下手中的折扇製止他,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在下隨從冒犯幾位,還請見諒。隻是你傢那痠豆角,我源德酒樓是真心誠意想要買,長青酒樓給你們多少錢,我們源德酒樓翻倍,那痠豆角以後就隻能賣我一傢,不許再賣給除我源德酒樓之外的人!」

    翻倍的錢可不是好拿的!而且傢裡的痠豆角二十壇子,就算今兒個賣掉五壇子,剩下的也有一千多斤,源德酒樓怕是也買不完。再說現在傢裡還在一直做這痠豆角。

    「這位少爺對不住!我傢痠豆角做的多,如果你們也要,別人啥價兒,也賣給你們啥價兒就是了。」姚滿屯突然覺得,即使做些小本買賣也是不容易的。也更加理解閨女讓他唸書考取功名的意思。如果他現在有功名,那至少別人不會對他們這麼無理。

    楊玉功一聽姚滿屯說自己吃不下大量的貨,兩眼危險的瞇起來。

    「呦!楊少爺這是……在大街進貨?這父女是我範某的朋友,也是我們長青酒樓的供貨商,不知道是哪得罪了楊少爺,範某在這給楊少爺陪個不是,還望楊少爺大人有大量,原諒則個!」範掌櫃笑呵呵的快步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給楊玉功道歉,把他的話全堵上。

    「範掌櫃。」姚滿屯和王三全看到範掌櫃維護他們,頓時心生感激。這個叫楊山的主僕,看著就不像好人樣的。

    範掌櫃笑著沖倆人點點頭。

    楊玉功嗤笑一聲,「本少爺可是看見他們拉著幾壇子痠豆角到長青酒樓找人,還被趕了出來,範掌櫃說啥供貨商,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難不成隻許你們買,就不許我們源德酒樓買?」

    姚若溪始終皺著眉毛,兩傢酒樓競爭這種事兒,她一點也不想摻和進去,「我傢的痠豆角還多得是,我們也隻是莊稼人,實誠做點小買賣,不光你們誰要買,別人來買,隻要有貨,我們都賣。」

    姚滿屯見閨女使眼色,拉著王三全給幾人拱手行禮,「這位楊少爺要幾壇痠豆角?我們明天就拉來。」

    「那就先給本少爺來個十壇子!」楊玉功哼了一聲。本想把這賣痠豆角的捏在手裡,沒想到竟然藉兩傢都買的勢,反而高起來了。

    「十壇子是一千斤,還請楊少爺多少交定錢吧!」姚滿屯怕明兒個拉來,再出啥變故。

    楊玉功給身後的小廝示意,讓他拿銀子。

    「給你們。」那小廝掏了一兩銀子遞給姚滿屯。

    姚滿屯謝過,又跟範掌櫃點頭招呼了,忙趕了牛車,帶著姚若溪和王三全出了新安縣,連涼粉也不吃了。

    王三全心有餘悸,真怕兩傢酒樓競爭,神仙打架,他們凡人遭殃。再一看姚若溪,垂著眼思考的樣子,王三全若有所思。

    等到了三王嶺,王三全留了姚滿屯和姚若溪在傢吃飯。

    姚滿屯悄聲和姚若溪商量,「今兒個不光賣錢,還得了不少賞錢,你姥爺也跟著跑了一趟,連飯都沒有吃。這個一兩銀子,爹的意思是給姥爺作為辛苦費咋樣?」也省的程氏又逮著她們罵一頓難聽的。

    姚若溪點頭,王三全是個聰明人,對她們也算有幾分真心在,她不反對孝敬王三全。

    銀子拿給王三全,他推辭了下,就大方收下了。

    程氏見到銀子,對姚滿屯和姚若溪在傢吃飯也沒有難聽話了,還炒兩個雞蛋給父女倆吃,打聽掙了多少錢。

    「豆角是五文錢,六文錢一斤收的,賣是十文錢一斤賣的。除掉本錢也不掙多少。」姚滿屯怕她再起心思,沒有說具體的數兒。

    「你打聽那些乾啥!快拾掇了東西,我等會出去收豆角,順便送姚滿屯和三丫頭迴傢。」王三全說著大口的吃飯。

    程氏撇了下嘴,起身凖備了一葫蘆水,麻佈袋等物,放在牛車上。

    姚若溪三個也吃完了飯,王三全送了父女倆人到槐樹村。

    三人到傢,就見傢裡坐了好幾個媳婦婆子在說話,見姚滿屯迴來,都不自覺的伸長了脖子,探視的看著。

    王玉花笑的有些勉強,這些人有的上午過來的,有的下午過來的,上午來過下午又過來,七嘴八舌的說話嘮嗑,都坐了一下午還不走。

    姚滿屯看到傢裡串門的人也嚇了下,實在有點多,也有點熱鬧了,見毛氏許氏也在,他打了招呼。

    「痠豆角賣掉了嗎?賣了多少錢啊?」許氏有些迫不及待的問。因為等了個把月,纔等到姚滿屯出去賣痠豆角。

    「賣完了,就是成本有點高,沒賺幾個錢。」這話沒告訴程氏,姚滿屯自然也不會告訴許氏。

    「沒賺幾個錢那是幾個?還怕我們藉錢咋著?」幾個媳婦哈哈笑著打趣。

    「大伯孃和三嬸不賣草帽子了,凖備改賣痠豆角?」姚若溪笑瞇瞇的下了牛車,過來。

    毛氏和許氏面色一僵,心裡暗惱。

    其餘跟來的人也無非是心裡實在好奇,存了點希望,跟過來瞧瞧。見姚若溪說這話,都知道二房教大房和三房做草帽子隻怕也不情願,現下又打人傢痠豆角的主意,怕是就讓人厭惡了。

    「我們是想買點痠豆角吃,你們還沒賣,不知道啥價兒,這次都等著。知道了價錢,也還給錢啊!」林鳳娥笑著溫聲道。

    「批發賣是十文錢一斤,零賣十二文錢一斤。不過大傢都是親戚鄉裡,今兒個就讓大傢嘗嘗鮮兒,也不說啥錢不錢的了。」姚若溪說著給王玉花使眼色。

    王玉花心裡憋氣。不要錢白吃,這得分出去多少痠豆角?!十二文錢一斤,又要損失一大筆錢了!

    姚若霞看著忙道,「頭裡幾位伯孃嬸子也都沒說,傢裡忙亂的也忘了。我這就去開壇子,給伯孃身子拿豆角。」

    王三全笑呵呵的和姚滿屯把空壇子搬下來,又去搬了一壇子痠豆角開了封,拿了專用筷子,撈了痠豆角過了水,放在菜筐子裡。姚若霞端著讓眾人自己拿。

    本來是打聽消息的,現在白吃人傢一頓痠豆角,眾人笑的都有些訕訕的,不過也有想要的,上來拿了一把。

    有一個上去拿的,幾個人就都各自拿了。

    「不知道這東西好不好,就還沒來得急給爺奶送。大伯孃多拿些迴傢,別迴頭不夠吃的了。」姚若溪微微笑著招呼毛氏。

    「那我就不客氣了,一塊拿迴傢,省的你們再麻煩的送過去。」毛氏掃了眼姚若溪,笑著上去把菜筐子裡剩下的都拿了。

    眾人拿了東西,這纔都離開。

    王三全看著三閨女微微搖頭,連打發人都不會,三閨女非得要吃這妯娌的虧不可!

    王玉花卻還沒有想到,兀自坐著生氣,「十幾斤痠豆角,一百多文錢,就這麼沒了!這迴吃了,下迴肯定還會再來要!」

    「孃!下迴你就說咱傢不賣零的,隻賣整一壇子,開了口一整壇子就都壞了。」姚若溪看她一肚子氣,提醒她一句。隻要不是存心找茬兒,這一句就足以打發了。

    王玉花琢磨了下,歎口氣,也隻能如此了。

    等送了王三全迴來,姚若溪把今兒個賣的銀子都給了王玉花,讓她數錢。

    王玉花看著幾個小銀錠子,忍不住眉開眼笑。姚若萍急忙湊上來,「這麼多錢!?給我點零花吧!上次都給朱敏兒做衣裳,我也要做新衣裳!」

    「錢還沒捂熱就想著花,沒有!」王玉花笑喝一聲,先粗略的數了一遍,又看了看門外沒有人,這次又細細的數第二遍第三遍。

    「孃!有三妹當傢,你以後就等著數錢吧!」姚若霞也很是高興,趁機對王玉花洗腦。

    「小丫頭片子,這是走了狗屎運纔掙這些錢!」王玉花嘴上說的不以為意,心裡臉上都開心的不得了。她可是從來沒有拿過這麼多銀子的。沒想到三丫頭還真有辦法,竟然真的掙了錢了。這纔短短幾個月,要是長此以往,以後說不凖她還真能做個富傢太太呢!

    姚若霞看她很是高興,也不再說多的。反正孃有的錢數,心裡高興。以後三妹再讓做啥事兒,孃肯定聽的也更多著些!

    姚滿屯則是逮著時間就拿著書唸,若說開始他還有絲絲退縮,想著先多乾活,等傢裡慢慢好起來,時間更加充裕起來再發狠唸書,可今兒個的事兒讓他有了危機意識。唸書考功名,刻不容緩!

    姚若溪則繼續編寫自己的成語故事。她從小總是被村裡的小孩欺負,沒什麼人玩到一塊,久而久之,傢裡的書都被看完了,寫完了,爺爺看她用功,把傢裡的收音機換成了彩電,大把的時間,大大小小的節目她看了不少,中國成語故事就是一個。

    現在寫出來,先教給若霞和若萍,再等兩年小四大了,正好教給小四。

    次一天早早起來,王玉花和姚若霞做了早飯,那邊王三全就來送豆角和辮子了。

    大傢一塊吃了早飯,姚滿屯又出去姚滿堂傢藉了牛車來。

    隨著一塊來的還有姚富貴和姚滿堂,說是來幫忙的。

    姚滿屯推辭不掉,隻好道了謝,麻煩兩人幫忙,把源德酒樓要的十壇子痠豆角和濟生堂藥鋪的一壇子都裝了車,兩輛牛車一塊出發。

    姚若萍也瞅著機會,溜上了車,跟著一塊出來。

    幾個人趕到新安縣,找到源德酒樓,那楊山看見幾人拉來了痠豆角,直接帶幾人到了酒樓後門卸車。

    立馬幾個幫廚和夥計上來把壇子都搬下去。

    「別搬完了,這是十一壇子,有一壇是濟生堂東傢的!」姚滿屯見幾個人土匪一樣,三下五下就搬完了,忙留住一壇子。

    「還給別人了一壇!?」楊山唸了一句,不過對方是濟生堂,隻輕哼一聲,拿出銀子,「已經給一兩銀子的定錢,十文錢一斤,總共一千金,這是九兩銀子,你可看好了!」

    姚滿屯忙應聲,把幾個銀錠子看一遍,這纔裝了起來。

    「我類個乖乖!這一趟就賣十兩銀子?!」姚滿堂驚愕的瞪大眼,一臉的不敢置信。

    姚富貴也一臉精光,笑道,「二哥這不顯山不露水的,原來是悶聲發財呢!」

    「這個光本錢就花了一多半呢!」姚滿屯說著把錢袋子遞給了姚若溪拿著。

    姚富貴看著眼神閃爍,這麼多銀子,竟然交給一個丫頭片子拿著。

    姚若萍伸手搶過錢袋子,「給我拿著!」

    「嗯?」姚若溪挑起眉毛。

    姚若萍擡眼見她眸光含著肅冷,被她盯著看,如鋒芒在揹一樣,心裡一滯,萬分不情願的又把錢袋子還迴去。

    姚若溪把錢袋子收好,幾個人趕往濟生堂。

    半路停在一個面館門口,姚滿屯下了牛車,「大堂哥,三弟,你們先跟我爹在這叫倆菜,吃碗面。我帶小溪去看看腿。」

    「哎呦!二哥手裡掙了錢了,若溪這丫頭是該看看腿了。我也怪擔心的,這天還早,咱一塊去吧!等會再一塊吃也就是了。」姚富貴一副憐憫的樣子看著姚若溪,卻不肯進面館。

    王三全看著,知道姚滿屯不想讓人知道姚若溪的腿一點希望沒有的話,他眸光一轉,呵呵笑道,「我是餓了,讓她們父女去藥鋪就是了,你們倆陪我這老頭子吃碗面吧!」

    姚滿屯感激的看了眼王三全,「我先去叫菜,把錢付了,你們放心吃。」然後進去,叫了三碗鹵肉面,又叫了兩盤菜,一葷一素的。

    姚富貴飛快的撇了下嘴,一口氣賺那麼多錢,加上昨天的也有十好幾兩銀子,竟然也不給吃頓好的!

    王三全笑著拉兩人進了面館等飯。

    姚滿屯這纔趕著牛車,到了濟生堂來。

    於廣旭和於晉然都在,讓夥計搬了壇子下來,給了姚滿屯五兩銀子。

    「這…這太多了,總共九十七八斤的樣子,一兩銀子也就夠夠的了!」姚滿屯一看,又把銀子推了迴去。

    「這壇子也一塊買下了,多的就不用找了。」於廣旭笑容和煦的讓人上了茶,端了點心,請姚滿屯坐。

    姚滿屯拿著銀子覺得有點燙手,這有錢人傢難道都這樣嗎?出手幾兩銀子打賞了,連眼睛都不帶眨的。不收還不高興!?不過他沒忘大事,「於二爺,我閨女的腿,我還想再找個大夫看看。您看哪有出名的大夫,我們也不認識,您給我們引薦一下。」

    「先稍等。」於廣旭出去把鋪子裡兩個醫術最好的大夫都叫了進來。

    倆人都給姚若溪把了脈,得出的結論都是氣血筋脈不足,纔導緻無法站立行走。

    姚若溪猜測自己這腿隻怕骨髓也有問題,腳也有問題的。

    徵得姚滿屯同意,告罪了一聲,兩個老大夫讓姚若溪進了屋,看了她的腿,捏了腳,倆人都搖頭。

    其中一個上次就給姚若溪看過,「小姑孃的腿倒是比去年情況要好了一些,可要想全好,徹底治好……」他搖搖頭,「不若這樣,老夫先開些藥,你們抓了迴去吃。待找到那國醫聖手,相信也更容易醫治。這樣總拖著,會把孩子腿拖的更壞。」

    現代的時候就是因為拖的太久,纔不好治。姚若溪雖然不想喝苦藥,還是把錢袋子遞給了姚滿屯。

    「麻煩大夫給我們開藥吧!」姚滿屯想了下傢裡這段時間掙的錢,雖然不多,但先治著,能讓閨女放掉一個柺杖也是好的。

    於廣旭正要說不收藥錢了,就見姚若溪微微笑著看過來,輕輕搖頭。他心下一轉,知道姚若溪怕是不想多暴露先前賣鹿賣麝香和黃金甲魚的事兒,遂也就沒有說。

    姚若萍看著光抓藥一下子就花掉了一兩多銀子,頓時小臉有些發沈。

    父女三個拿著藥出來,姚若萍就拉住姚滿屯的袖子撒嬌,「爹!天馬上就涼了,我還沒有做衣裳。去年都沒做,給我買塊不做身衣裳吧!」

    「這縣裡東西貴,等迴去讓你孃帶你們到八裡鎮買。你們都買!」姚滿屯遲疑了下,勸著她坐上牛車。

    「可是八裡鎮的東西沒有縣裡的好!」姚若萍撅著嘴不滿。而且孃越來越喜歡小三,都不喜歡她了,也不會給她買好佈的。

    「都一樣的啊!那豆角傢裡賣五文錢,四文錢,這縣裡都六文錢了。」姚滿屯讓倆人坐好,迴頭去找王三全幾個。

    姚若萍見他不聽,推了把姚若溪。示意她說話。

    姚若溪抱著幾包藥聳聳肩,沒有理會她。姚若萍氣的拉著臉,連翻了幾個白眼兒。

    等找到王三全和姚富貴,姚滿堂的時候,三人已經吃完了。姚滿屯問了三人都吃飽沒,王三全代說吃飽吃好了。姚滿屯這纔又叫了三碗面,父女三個吃了。

    姚富貴拿了姚若溪的藥包聞了聞,「吃了這藥,就能把若溪丫頭的腿治好了?」

    「不能呢!說是先吃著,會越來越好的。」姚滿屯看了眼磨的光溜溜的柺杖,心裡盤算著等迴去他也去遠地方收豆角。既然這痠豆角好賣,那別的酒樓肯定也能賣掉,就能多掙些銀子了!

    姚富貴露出個就知道的表情。打孃胎出來就腿瘸,要是能治好纔怪呢!不過也幸好這丫頭腿瘸,雖然他不想承認,這小模樣長開定也是個美人胚子。小小年紀讀書識字,手又巧,那媒人不把門檻踏破?

    這麼一想,姚富貴琢磨起自傢閨女來。

    等迴到傢,就叫了正掐辮子的許氏說話,「你說咱傢的倆閨女也讀書識字咋樣?」

    「說啥屁話呢!丫頭片子讀書有啥用?再說去哪唸?哪有那個銀子?光兒子唸書每年都要二兩多銀子,還越往後越多。」許氏直接白了他一眼。

    「當然是不花錢的!那王三全不是教了若溪幾個丫頭唸書識字,咱讓春桃和春杏也過去,讓她唸書的時候也教教咱閨女。多識字又沒啥壞處,跟那丫頭玩的好了,還能得不少好處!」姚富貴露出個你沒見識的表情,跟她解釋道。

    「跟著那個賤丫頭唸書?」許氏高高的挑起眉毛,心裡盤算了下,就露出算計的笑來,「不錯!我上迴見那死丫頭描畫的字看著還怪工整的。讓春桃和春杏過去跟她學學,一傢人她還敢不答應?!」到時候在她傢吃些好的,做了啥東西,掙了多少錢也都能知道了。

    想通了這個,許氏催促著姚富貴趕緊的去跟姚滿屯說,「先讓你二哥答應下來,到時候王玉花那賤人不答應也沒辦法!」

    姚富貴就是這麼想的,起身去找了姚滿屯,說是來傢幫忙壘個豬圈,把這事兒跟姚滿屯說了。

    姚滿屯第一想法就是拒絕,三閨女啥性子,他當爹的也知道,怕是不會教春桃和春杏姐妹。再說她還要學了那些書還要教自己,再想著傢裡乾活掙錢的,也沒有多餘的時間。

    看他神色,姚富貴就猜到他要拒絕,忙拉著姚滿屯訴苦,啥分傢後日子不好過,又要孝敬老宅,又要孝敬許氏孃傢那邊,傢裡三個孩子要養活,五張嘴都要吃飯。姚及第唸書花多少多少銀子。

    「二哥放心!筆墨錢不會讓二哥掏,我給倆丫頭凖備紙筆。我也知道你傢忙,若溪丫頭怕是也不少事兒,也不佔她多少時間。隻每天抽空教教倆丫頭,讓她們在一旁唸書練字就是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姚滿屯還要說,姚富貴哭喪著臉,拉著姚滿屯小聲道,「不瞞二哥說,我傢那口子沒見識,又不會教閨女。兒子在學堂跟著夫子學了,傢裡的倆丫頭沒個人好好帶著教,我這不放心啊!二哥不知道,我看到若溪和若霞姐妹知書達理的樣子,心裡甭提多羨慕二哥了!二哥就當可憐可憐我當爹的一片心,也不要咋教,相信跟若溪和若霞姐妹學學,我以後也少操點心!」

    姚滿屯見他說的懇求,又想到姚春桃和姚春杏時不時趕到飯點摸到傢裡吃一頓,要是自傢可以,要是別人,孩子再大點,怕是就會說閒話了。閨女教不好,當孃的責任的確很大。終於點了頭,答應下來。

    「不過小溪也忙,怕是最多每天能抽一個時辰教她們。」

    「行行!能抽一個時辰教就很好了!日積月累,我傢春桃和春杏,也會像若溪一樣聽話懂事,知書達理的。」姚富貴忙笑道。

    姚滿屯雖然不會貶謫別人傢孩子,可想到姚春桃和姚春杏姐妹,和自傢小溪比,還是差了老遠的。要不是三丫頭的腿,怕是這村裡都沒有自傢小溪那麼好的閨女了!想到這,姚滿屯心裡更加迫切的想多掙錢,趕快的把姚若溪的腿給治好。

    迴到傢就問王玉花,「小溪的藥煎了沒?」

    「那藥不是說了晚上喝?天都還沒黑呢!」王玉花的錢袋子越來越鼓,心裡對腿瘸的三閨女也越來越上心了。看看天,轉身進屋找出姚若溪的藥包拆開,取出一小包,「三碗水煎成一碗,這還不知道苦成啥樣子。」找出濟生堂藥鋪送的舊藥罐子出來洗乾淨,凖備晚上煎藥。

    姚滿屯則是看著三閨女和大閨女越來越工整的字欣慰的點頭,再一看二閨女,忍不住搖頭,「若萍!你拿筆的姿勢不對,筆要拿直,手腕使力。」

    姚若萍很是不耐煩,練這個有啥用!又不能吃不能喝,不能換錢。轉頭叫王玉花,「孃!啥時候趕集扯佈啊?你說好了要給我做一套新衣裳的!」

    「叫嚷個啥!少不了你的!一天到晚啥都不會乾,就知道會花錢!」王玉花高聲罵了句。

    姚若萍拉著臉塗了一張紙,揉揉扔掉,重新再鋪開一張。

    姚滿屯搖搖頭,看姚若溪心無旁騖的模樣,一時有些不好說,等天黑漸漸黑下來,姚若溪收了手,這纔把姚春桃和姚春杏來學讀書的事兒說了,「…你三叔也擔心春桃她們,想讓她們學好。我已經答應下來了。筆墨紙張他們自己出。」

    「跟我學?」姚若溪眉頭微挑。怕是學讀書是假,而是打著讀書的幌子,想乾別的事兒!

    「你每天抽一個時辰,半個時辰教她們就是了。漸漸的認了些字,她們也就能自己唸懂書了!」姚滿屯看她不高興,又解釋。

    姚若霞頗有些擔心的皺著眉毛,聽姚滿屯這話,撲哧笑了一聲。爹當誰傢孩子都跟三妹一樣,能自己學呢!就是她天天晚上揹書,講解,跟著三妹學那麼多,也纔學了些皮毛,進度很慢。見姚滿屯看過來,她忙捂住嘴。她真的不是嘲笑,自己的情況和二妹的情況在這擱著,她是不相信還有三妹這樣的人,看幾遍就會了懂了,還能講的頭頭是道。

    姚若溪抿著嘴隻能點頭。現在這個社會,父母就是天,爹孃說了話,當兒女隻有聽的份兒。至少姚滿屯還好言好聲的跟她解釋,也已經答應下來,她有藉口也推不掉。「那就讓她們自己備上紙筆,每天早上辰時吃了早飯過來,唸半個時辰的書。下午申時過來練一個時辰的字。其餘時間我沒空。」讓她們別過來。

    「早上吃飯後,傍晚吃飯前。她們不會早上不吃飯就過來,傍晚到飯點了賴著不走,就指著吃咱傢的飯吧!?」姚若萍不屑的哼哼一聲。那個小賤人,長著嘴就知道吃。饞死鬼投胎的貨色!

    「你去傳話兒。」姚若溪看了她一眼,站起來活動了下。

    姚若萍眼珠子一轉,就跑出門,到了許氏傢傳話兒,特意加重語氣,不吃飯不讓過去。

    不過等她一走,許氏就掐著腰在廚屋裡罵了起來,「不要臉的小賤蹄子,還擠兌老孃來了!吃她們一頓咋著了?不就是一頓飯,說的好像吃她的一樣。就她那樣的貨色,以後出門子找不到好人傢!傢裡再有,也輪不到她的份兒!」

    「你說二哥要是生不出兒子來,會不會也像他嶽父一樣,留個閨女在傢招贅?」姚富貴揮手,讓她別罵了。

    「管他招贅不招贅的,反正她們傢是沒兒子,一溜全是丫頭片子!」許氏能比王玉花得意的也就是這一點了。

    「爹!我們也能唸書了?為啥非得跟若溪那賤丫頭學?她都沒對我笑過。還有那個若萍,上次就吃了兩個包子,還要打我呢!」姚春桃說起姚若溪姐妹,沒一個讓她滿意的。

    「沒眼色的死丫頭,到她們傢可不是光學唸書的!」許氏點點大閨女的腦門,拉著倆閨女小聲叮囑了一通,「可給我記住了,別看見點吃的就把正事兒忘了!」她著重叮囑大閨女姚春桃。因為姚春桃今年七歲了,姚春杏纔五歲半不到六歲。她相信姚若溪都會的,自傢閨女也不差了。

    姚春桃直點頭,鬧著姚富貴給買筆墨紙硯。

    姚富貴答應,次一天就麻利的趕集,賣了草帽子,去買了便宜的紙筆,問了那硯臺磨條實在不便宜,就沒有捨得買。

    迴到傢,一臉歉意的帶著姚春桃和姚春杏過來,「二哥!你看…我這給及第買了書,連買磨條硯臺的錢都不夠了,先讓倆丫頭趁著若溪的,過兩天再賣了草帽子,我就給她們買迴來!」

    「那就迴傢一人弄一張木闆,蘸水寫。」姚若溪淡淡的掃了眼姚春桃和姚春杏。

    姚富貴臉色一沈,笑的難看起來。

    「先蘸水練筆吧!小溪她們開始寫字的時候也是蘸著水在桌子寫了,擦掉再寫。後來纔在紙上寫的。」姚滿屯解釋道。

    姚富貴看他不像說假,心裡好受點,迴傢找了兩塊木闆子過來給姚春桃姐妹,笑著叮囑倆人,「可得聽你若溪姐的話,知道嗎?」

    「知道了。」姚春桃轉著眼應聲。

    姚若溪和姚春桃同歲,她正月的生辰,比她大了幾個月,姚春桃可是從來沒叫過姐的。

    王玉花心裡很是膈應,要是這些天進賬不少,她心情好,姚滿屯又溫聲小意的解釋,姚若溪又勸了,她纔不會有個好臉色。這兩個丫頭分明是來蹭她們傢飯的!

    姚若溪讓姚滿屯把剛做的桌子搬到院子裡,一人一個小闆凳坐,把早上寫的吃飯喝水你我他的淺顯生活用詞拿出來,教姚春桃和姚春杏認字,邊認邊寫。

    「不是學《千字文》和《三字經》嗎?」姚春桃看她教的不是書,忍不住撇嘴。

    「吃飯喝水這些都不會,學個屁的《三字經》。」姚若萍不屑的斜過來一眼。

    姚春桃瞪她一眼,看姚若溪也不多解釋,似是認同姚若萍的話,隻得抿抿嘴,拿著毛筆蘸水在木闆上練起來。

    這事兒沒過兩天,老宅毛氏也知道了,過來看了一迴,見姚春桃和姚春杏連自己名字都會寫了,呵呵笑起來,「二弟答應了三弟妹傢孩子,可能多答應我們傢春燕一樣?」有好事兒可不能讓三房的人全佔了!

    王玉花正要反駁,姚若溪點頭答應,「好啊!讓春燕買好筆墨紙硯過來吧!」反正姚滿屯也會看在公正的份兒上答應下來,不若她點頭答應,不用姚滿屯再張口。

    毛氏笑著指著了姚春桃和姚春杏用的毛筆和書,「這用的東西是誰的?」

    「我們用的東西都是我爹買的!」姚春杏仰著頭迴道。

    「那我迴傢也讓你大伯給春燕凖備了筆墨,也好過來跟著識幾個字,學學見識!」毛氏迴去,就讓姚春燕拿了姚忠舉和姚成材的筆墨紙張過來找姚若溪。

    毛氏隻這一個閨女,聽話懂事兒,教的也很用心,一雙大眼倒是跟姚滿倉一樣,不像毛氏的小圓眼,看著也很是溫和。過來不好意思的笑笑。突然讓她跟小了幾歲的堂妹學唸書識字,讓她很是有些無措。女子無纔便是德,鄉下女孩也沒有識字的。她還是比較喜歡做針線繡活兒。

    姚若溪指了桌子的另一面給她坐,讓她跟著姚春桃和姚春杏一塊學。

    小四已經走的頗為穩當了,看幾個唸書,她又是喜歡圍著姚若溪,就好奇的這看看,那瞧瞧,趴在桌子旁看。

    姚文昌沐休迴來,正見姚春桃三個寫了好幾張的吃飯喝水說話這些,小四也在一旁‘寫,寫’的。他不禁笑起來,「小若雲這麼點就跟著學,長大別是個小天纔,七歲成詩,練成大纔女呢!」

    「三妹,寫。」小四拽著姚若溪給姚文昌看。

    「三妹寫得好!」姚文昌抱著她看了眼姚若溪寫的字,真是進步神速,由衷的誇贊。

    小四笑著直拍小手。

    「你又吃胖了啊,小丫頭!」姚文昌捏捏她的白嫩嫩胖乎乎的小臉。

    小四還不懂胖是啥意思,以為是誇她的,沖著姚文昌笑。

    王玉花不是個精細的人,可小四一直都由姚若溪和姚若霞照看,雞雖然吃的少,但魚和肉沒少吃,雞蛋更沒少吃,雜糧也會吃一點,越來越胖乎乎的,又天天跑來跑去的,更是很少生病。

    這邊正說著,王金花拎了一籃子青菜帶著趙艷玲過來,「若溪丫頭,我來給你送個學生。你艷玲表妹也不小,你教著傢裡的堂姐堂妹,順便多帶我們艷玲一個吧!」

    王玉花雖然嫌鬧騰的慌,可是憑啥婆傢的人都來了,她孃傢的人不能一塊教?不等姚滿屯說話,就道,「大姐買了筆墨紙硯,讓艷玲過來唄!」然後吩咐姚若溪,「連艷玲一塊教了吧!」

    「換趙書陽來,她我不教!」姚若溪直接拒絕,幽冷的眼神落在趙艷玲身上。她是嫌麻煩,可多教個人也沒啥,放一隻羊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可趙艷玲小小一點就心思惡毒,小四現在會走了,眨眼就找不著,她腿腳又不方便。趙艷玲這樣帶著危險的人,她不帶。

    王金花臉色一沈,頓時黑了。

    王玉花那邊看王金花臉色難看,就罵起來,「死丫頭你能耐了啊!教別人都能教,艷玲就不能教了?!」

    「大姨非得讓我教個人,也為了公平,那就換趙書陽來吧!艷玲表妹我教不了,小四害怕她。」姚若溪不著痕跡的冷笑。

    王金花想到過年發生的事兒,不由的臉色青白,轉向王玉花,「玉花!爹也都說了,咱們姐妹得互相幫襯和睦著。艷玲那時候小,不知道跟哪學的,我也打了罰了。迴傢教訓了很長時間。那書上不也說‘人之初,性本善’,我這也是怕艷玲再被人給帶歪了,跟幾個姐姐一塊學,也能學的更好不是?」她想發火,甩臉子走人的。可是想到大兒子快科考了,眼看著還要說親,這些都需要銀子,她壓製著惱火,沒有走,好軟聲軟氣的跟王玉花說話,認錯。

    王玉花也想到了過年的事兒,看三閨女冷著小臉,四閨女白嫩可愛,頓時猶豫起來。

    姚滿屯看王玉花不好做,再一看院子裡桌旁坐的都是他兄弟傢的閨女,想了想,勸姚若溪,「就先教教試一下?都是表姐妹的。」而且兩傢離的近,王金花傢三個兒子,兩個兒子在唸書,真要是好了,以後自傢閨女也能多一份助力仰仗。

    聽姚滿屯勸話,王金花也抿嘴笑起來,「若溪丫頭就先試試?要是艷玲不學好,告訴我,我肯定狠狠教訓她!」說著推了一把趙艷玲。

    「我會好好學的!」趙艷玲忙點頭應聲,一副乖乖的樣子。

    姚若溪看看姚滿屯又看看王玉花,別過頭去。

    姚滿屯知道這是默認了,鬆了口氣。他也怕自己生不出兒子來,以後閨女被人欺負。忍不住的,現在就想為閨女以後打算。

    趙艷玲留了下來,王金花迴傢也是拿了趙書健的筆墨紙張來給趙艷玲使。

    一張小桌四面都坐了人,姚若溪就搬了王玉花的方幾出來自己用。

    村裡不少孩子,除了幫襯傢務,就在外面跑著亂,上山下河的玩。姚若溪這天天都傳來唸書聲,幾個小姑孃圍坐著練字讀書,霎時吸引了不少人。

    有人說丫頭片子賠錢貨,早晚是別人傢的人,費勁兒唸書沒用,還不如學針線做傢務。也有人羨慕,畢竟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唸書的人在老百姓眼裡,那就是高了一截的。

    陸陸續續的有人過來串門,還有人打趣玩笑,也要把孩子送來一塊學唸書。王玉花都推了。自傢孩子還教不過來,麻煩又耽誤事兒,哪還有那個功夫教別人傢孩子!?

    趙書陽羨慕的看著小妹天天去槐樹村找姚若溪,迴來嘰嘰喳喳說學了幾個字。

    忍不住趁手裡沒活兒,出來送趙艷玲,跟著一塊來。看兩個桌子都坐著人,一塊木闆掛在柱子上,木闆上掛著幾張紙,每一張寫著幾個工整的大字,讓趙艷玲幾個跟著唸,唸完一張翻頁。再比著寫。他心裡向往,羨慕,要是自己也能學唸書就好了。不由的就有些嫉妒小妹。

    趙艷玲也沒有老老實實唸書了,就前幾天聽話,見姚若溪鬆懈,趁著沒人註意她,到廚屋喝水的功夫,摸到幾口壇子,見沒有人來,急忙摳開了口,向裡看,卻隻見壓著一塊黑漆漆的石頭,裡面的痠水跑著白沫子。

    搞不懂,就連著把幾個壇子都開了口。而壇子裡全是半成品的痠豆角。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8:08:59

第074章:打死人了


    姚春桃也一直註意著趙艷玲,看她摸去了廚屋,好一會沒有出來,悄悄起身也到了廚屋來。

    「你在乾啥?」

    她突然出聲,趙艷玲嚇的跳起來,小臉刷的一下就白了,手裡的蓋子也慌亂中掉在地上,彭啪一聲鈍響,蓋子在地上爛成好幾瓣子。

    那蓋子本來是用油佈和泥封口的,可是王玉花怕碰著壞了,要知道一壇痠豆角可是一兩銀子,入冬後還會漲價,她就把陶蓋也蓋上,生怕出了問題。

    廚屋裡的響動驚動了外面的人,姚若溪眸光一冷,立馬站起來就往廚屋裡來。

    姚若萍已經快一步跑過來,見到屋裡的情況,她臉色的一把揪住姚春桃,「你個賤丫頭竟然敢偷我們傢痠豆角,看我今兒個不打死你!」

    「不是我!不是我!是趙艷玲!」姚春桃驚了下,尖叫著和姚若萍撕扯。

    「就是她!就是她要偷痠豆角!」趙艷玲也反應過來,尤其見姚若溪過來,她白著小臉,伸手就指認是姚春桃偷的。

    「都住手!」姚若溪冷喝一聲,快步上前來。

    姚若萍還不聽,揪著姚春桃的頭發不撒手。

    姚春桃也尖叫著不甘示弱,伸手抓姚若萍的臉。

    「我說都住手!不然都給我滾出去!」姚若溪高聲喝止,聲音更冷。

    幾人看她眼神冷厲,面色冷沈,不由的就鬆開手。

    外面姚春燕和姚春杏也都跑過來,小四不明所以的看著,拿著姚若溪的筆過來看。

    「我就說她們不安好心,不能讓她們到傢裡來,果然是來偷痠豆角的,今兒個都抓住了,小三你還偏著,我就告訴孃!」姚若萍不服的瞪著姚若溪。

    「你個小賤人誣賴我!明明是趙艷玲是偷的,我進屋看見了她,她就把蓋子嚇的摔爛在地上了。你憑啥冤枉我!?」姚春桃氣恨的咬牙,惡狠狠的瞪著姚若萍,一點不怕她。

    「不是我!是她!我隻是來喝水的!」趙艷玲嚇的快哭了。姚若溪打過她的,下手還狠。不像她孃,都是輕輕的拍。

    「就是你!你進來好一會了,我是剛進來的!你賴也賴不掉,就是你要偷!不光我看見,春杏也看見了,春燕姐也看見了!就是你偷的。」姚春桃看她牴賴,就想上手打她。

    姚若溪掃了幾人一眼,上去看了,見幾口壇子都開了口,面色更冷,扭頭犀利的看向趙艷玲和姚春桃,也不說話。

    趙艷玲全身開始抖,兩腿也發軟了。她不敢看姚若溪的眼神,卻感覺那目光避無可避的落在身上,四面八方襲來讓她恐懼的寒意。

    姚春桃也眼神閃爍,雖然她也是想的,不過被發現的是趙艷玲,她復有幸災樂禍,面上也帶出了幾分。這趙艷玲偷痠豆角都被抓住了,肯定要揍一頓,罰她的!這事兒本來就不賴她,跟她沒關繫!

    沒有人說話,廚屋裡靜的落針可聞,姚春燕覺得炎炎夏日,這廚屋裡卻彌漫著寒意。看著姚若溪,覺得她不像個七八歲的孩子,倒是比她這個大堂姐還要大,而她們這些人,纔是小孩子一樣。

    這一會姚若溪已經想到處理這些豆角的方法,不能再放在壇子裡,否則這麼熱的天,明後天就能發臭腐爛,這四壇子四百斤豆角將全部報廢。

    「這件事兒誰做的,自己承認,看在都是親戚的份兒上,我原諒她一次。」都還是孩子,姚若溪不想一點機會不給。希望她們都還保留著孩子的純善。

    壓抑的氣氛中,姚若溪終於說了話。姚春桃頓時覺得不服,憑啥趙艷玲偷了痠豆角,卻能被原諒!?這賤丫頭果然跟姥姥傢那邊偏心!

    趙艷玲聽會被原諒,心裡就鬆懈了幾分,卻還是不敢承認的。她是知道痠豆角中間開口都會變臭變壞,就不能要了。也知道一壇子痠豆角一兩銀子,三姨肯定不會饒過她的!姚若溪這小賤人也會打她的!現在說不定也是在閧她承認……

    「不承認嗎?」姚若溪冷冷的勾起嘴角,似有若無的看向趙艷玲。雖然姚春桃有心思,可話卻沒說錯,趙艷玲先進的屋,要是姚春桃再想偷痠豆角,定要在趙艷玲眼皮子底下。

    「就是你偷的,你個賤丫頭還不快承認!」姚若萍瞪著姚春桃,她就是看不慣姚春桃和姚春杏姐妹,餓死鬼投胎,一點不要臉!

    「既然沒人承認,我傢壞了四壇子痠豆角,四兩銀子,現在不說讓你們賠償的話,都收拾東西迴去吧!以後不要再過來,我也不會再教!」姚若溪冷冷的看著幾人,示意幾人都出去。

    姚春杏一聽要趕她們走,頓時急了,扁著嘴就哭。

    「要哭滾出去哭,不要在這哭!我沒咋著你們,都出去吧!」姚若溪招招小四,出來坐在院子裡。

    姚春杏不敢再哭,卻不停的抽泣著,一副姚若溪欺負了她的樣子。

    「若溪!春桃進去我沒看見,但她剛剛還在旁邊坐著寫字,就一眨眼的功夫,肯定不會是她弄的。」姚春燕忍不住上來勸話。雖然毀了幾壇子痠豆角,她也覺得可惜。可是這件事又不管她和春杏的事兒,姚若溪卻把她們也趕走,就有些不講理了。

    「叫你們走還不走!?」姚若萍看姚若溪似是已經平靜了,她卻覺得這事兒不會就這麼算了。又能攆走姚春桃幾個,她就高興起來,沒好氣的攆人。

    趙艷玲實在是怕,慌忙過去拿了自己的筆墨紙硯,撒腿就跑。直到跑出去一段路,見沒人追來,這纔哭著跑迴了傢。

    王玉花和姚若霞洗衣裳迴來,遠遠的見趙艷玲似有人追著一樣跑走,都以為出了啥事兒,急忙的趕迴傢。

    姚春桃正不服的收拾紙筆,她看姚若溪這小賤人就是故意要趕她們走!東西又不是她弄壞的,卻賴她頭上!

    王玉花還以為上午唸書的時間到了,看著姚春桃幾個皺皺眉毛,去晾了衣裳。

    姚若霞更加敏感些,立時看出有事兒,擔憂的看向姚若溪,目光詢問她出了啥事兒。

    姚若萍卻先是跑過來拉著王玉花告狀,「春桃那賤丫頭偷咱傢痠豆角被我逮著了還不承認,四壇子的全被打開了!」

    王玉花耳朵轟的一聲,瞬間變臉,聲音尖銳拔高,「你說啥!?四個壇子都被打開了?」

    姚若萍看她的架勢,也嚇了一跳,忙不叠的點頭,指著姚春桃,「就是她!沒寫字,偷偷溜進了廚屋!」

    「你胡說八道!誣賴人!是趙艷玲在屋裡弄得,我進屋喊了一聲,她嚇的摔了個蓋子,你們就過來了!根本就是我!」姚春桃霎時覺得姚若溪不可怕,就是要趕她們走,王玉花纔是最可怕的,這凶神惡煞的樣子,讓她嚇的立馬就想跑。

    王玉花沖進廚屋,一看四壇子痠豆角果然都開口了,想到四兩銀子一下子就這麼沒了,隻覺得一股子怒火直沖腦門,咬牙切齒的沖出來,直接抽了一根樹條子,「哪個弄的,給我別跑,老孃今兒個飛打死了她不可!讓你們來我傢白白唸書,竟然還敢偷我傢的痠豆角,弄壞了我傢豆角!都他孃的給我別跑!」

    姚春杏已經大步跑了出去,姚春桃看情況不對也連忙跑了,邊跑邊不忘叫嚷,「不是我弄的,是趙艷玲!你敢打我,我告訴我孃,告訴奶奶!」

    姚春燕也不好再待下去,急忙拿著紙筆,快步就跑出去迴了傢。

    「孃!別追了,是趙艷玲!」見她們都走了,姚若溪這纔出聲攔住她。

    「真是她?」王玉花還有些不相信,兩眼噴火的迴身問。

    姚若萍正要說,見姚若溪淡淡涼涼的目光撇過來,她呼吸一滯,「還有姚春桃,她也在屋裡,也跑不掉!」

    「趙艷玲先跑進屋掀開了壇子,姚春桃後過去,看見叫了出聲,嚇的趙艷玲摔爛了壇蓋子。雖然倆人目的一樣,的確是趙艷玲弄的!」姚若溪出聲跟王玉花解釋,她要是不解釋,王玉花能打到三房傢裡去。

    王玉花臉色陰晴不定,惱恨的咬牙,「四兩銀子……四兩銀子…就這麼被毀了!那個死妮子,我今兒個饒不了她!」遂怒火熊熊的沖出門,要去找王金花。

    「孃!先把豆角處理了,不讓四兩銀子就徹底沒了!」姚若溪連忙給姚若霞和姚若萍使眼色,拉住王玉花。

    「還咋處理?四壇子痠豆角都弄壞了,你在傢是咋看的?讓那死妮子摸到了屋裡,還壞了事兒!」王玉花氣惱的迴頭連姚若溪也教訓上了。

    「三妹還要照看小四,還要教她們那些人,一個人忙不過來也是有的。」姚若霞勸話,責備的看了眼姚若萍。所謂二姐的,在傢竟然一點不管用。

    姚若萍縮了下脖子。

    「正好趁此機會把她們都攆走,以後都不用教!」姚若溪不理她的指責,站起來到廚屋來。

    小四看孃凶惡惡的對‘三妹’叫話,嚇的忙過去拽著姚若溪的衣裳。

    「孃!三妹把她們都攆走了,以後就不用老擔心再壞事兒。還是把去看看豆角吧!」姚若霞膽子越來越大,也敢拉著王玉花來了。

    「這幾百斤的豆角都壞掉了,還要咋弄?」王玉花看著四個大壇子,簡直氣的胃都疼了。

    「撈出來過一遍水,掛在日頭底下曬。曬成菜乾,還能保存下來。」姚若溪仔細的洗了手,撈了幾個壇子的豆角看。這是前天纔下進去的,雖然天熱痠豆角的速度會更快,可這程度卻還遠遠不夠。

    「曬成菜乾都沒有了,哪還能賣上錢了!」王玉花嘴上不饒人,卻已經開始動手乾起來。真讓這幾壇子豆角都壞了,她更心疼,現在也沒有別的法子,也隻能如此。

    孃幾個頓時都忙活起來,燒了一鍋熱水,把半成品的痠豆角都撈出來,過了水。

    院子裡撐起木樁架子,把用舊衣裳搓成的繩子都拿出來綁上,一根根的豆角曬上去。

    因為四百斤實在多,傢裡的大筐子小筐子都拾掇了出來,兩張大木闆也被刷乾淨了,曬了一院子的豆角。

    王玉花收下麻利的曬著豆角,嘴裡還不停的罵著,又埋怨姚若溪沒看好傢裡,纔糟蹋了幾百斤的痠豆角,生生浪費了幾兩銀子。

    這邊還沒忙完,許氏和毛氏就帶著孩子過來了,見王玉花幾個把痠豆角都撈出來曬上,對視一眼。許氏心裡痛快,眼裡閃過幸災樂禍,就一副問罪的架勢,「二嫂子!那趙艷玲偷了痠豆角,弄壞了你傢的豆角,你咋能冤枉我傢春桃?要不是我們春桃發現,你這幾壇子的痠豆角怕是就臭了,到時候可就是真的不能要了。你們還要賴我們春桃弄的,我們好好的孩子過來你傢學唸書,竟然被這樣冤枉,傳出去還讓我們咋做人!?」

    「你還上門來怪我了!我讓你們把閨女弄來唸書了?在我傢白學著唸書識字,還壞我們傢幾壇子痠豆角,你們還有理了?就算不是她,也是怨你們!要不是你們搗鼓著來我傢唸書,我傢痠豆角也不會出事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不就是想偷我傢痠豆角的方子!?別說你找來,你不來我弄好也要找你們!以後都別來我傢!唸啥的書!迴你們自己傢唸去!」王玉花比她更氣惱氣恨,上來就跟許氏掐起來。

    「我有啥心思了!?我有啥心思了!?孩子來唸書可是二哥同意,好好的孩子卻被冤枉被誣賴了,我可從來沒見過你這樣不感謝,還誣賴人的!走!走!跟我去見爹孃,讓爹孃來評評理!」許氏纔不怕王玉花,又有毛氏這個長嫂在,上來就要拉王玉花。

    「見就見誰怕誰!別說公婆偏心你們,向著你們,也沒用!我這個傢我說了算,我不讓你們來唸書你們就不能再來!壞事兒的少不了你們!走啊!找公婆,找裡正!到村裡讓大傢都評評理,你們強逼著塞了孩子來我傢,壞了我傢的幾百斤的痠豆角,一下子幾兩銀子都被壞了!你們要走了草帽子的法子,還想佔我傢痠豆角的法子,我呸你個賤人!」王玉花聽她提苗氏,更是暴怒,拽著她罵,呸了她一臉的唾沫。

    毛氏嘴上勸著架,卻是鉗製了王玉花,讓許氏多搗了王玉花好幾拳。

    姚若霞臉色發白,不知所措。小四轉身摟著姚若溪哭起來。

    姚若溪陰沈著臉,伸手扒了伸手別的大針要上去。王玉花再不靠譜,她再看不上,那也是她們姐妹的孃。毛氏和許氏簡直欺人太甚!

    苗氏也快步跑過來,遠遠的就叫嚷著住手。引來不少人,聽是打起來了,也都湧來看熱鬧。

    姚若溪撇了眼苗氏,沖上去,拉王玉花。

    隻是她人小力微,腿腳又不方便,哪裡拉得動王玉花。

    姚若霞看她見上去,猛地反應過來,讓小四站遠點,也沖上去。

    姚若萍看著就想跑出去叫人,可是這不是三王嶺,而是槐樹村,姚滿屯為了做更多痠豆角,也出門去收豆角了,不在傢。

    眼看著苗氏趕過來,遠遠的也不少人跑來看熱鬧,姚若溪被絆倒的時候,和姚若霞一齊拽著王玉花。連王玉花也拽的摔在地上。姚若溪看凖機會,拿著大針找到位置猛的往王玉花身上一紥。

    王玉花叫聲頓時停住,白眼兒一番,昏死了過去。

    姚若溪心下一緊,她隻是試試,沒想到竟然真的把王玉花紥昏過去了。

    姚若霞卻是看王玉花昏過去,徹底嚇壞了,哇的一聲哭起來,「孃——!」

    毛氏和許氏也驚愕的停了手,急忙後退了幾步。

    苗氏一看,暗道壞事兒。王玉花這賤人竟然昏倒了?她不相信,急忙上來翻開了王玉花的眼皮子,白眼兒上翻著,她忙掐了人中,又是拍臉。王玉花卻絲毫反應都沒有。

    不是裝的!竟然是真的昏倒了!

    苗氏扭頭看有些無措的許氏和毛氏,死死的擰著眉毛,「到底是咋迴事兒?你們這是乾啥!?」

    外面趕來看熱鬧的人也都震驚了,不敢相信的看著毛氏和許氏。沒想到這倆人竟然閤夥把王玉花給打昏了!?

    苗氏眼裡閃過懊惱,她叫嚷著過來,引來了人,現在卻成了障礙了。三兒媳婦和大兒媳婦這下要被人唾沫星子淹死了!

    毛氏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責怪的喝斥許氏,「三弟妹!我都讓你好好說話,不讓你動手,你看你!二弟妹不經氣……」她痛心又無奈,責怪又愧怒的搖搖頭,似是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根本不是我,大嫂你隨便誣賴人!我根本就沒有打住她,不過是拉她去找爹孃評理,是你上手的!」許氏驚的一跳。姓毛的竟然把責任全推給了自己,沒門!

    林鳳娥從人群裡擠出來,擔心的過來看王玉花,「大孃!還是快把嫂子擡屋裡去,找個人去請郎中吧!」說著又扶姚若溪和姚若霞起來,「快別哭了,孩子!你孃應是沒啥事兒的!」

    「快!快去請郎中!」苗氏忙叫著,和林鳳娥扶王玉花起來。

    毛氏眼神一轉,看人群中有認識的小子,麻煩他去請隔壁村請郎中,槐樹村沒有郎中,和張河裡溝就一個郎中,住在張河裡溝。

    那小子應聲,和幾個玩伴跑出去。

    毛氏上來幫忙架著王玉花,仔細盯著王玉花的臉打量。心下也是懷疑王玉花是裝暈的,可是卻沒有看出異樣。

    苗氏和林鳳娥,毛氏三個架著王玉花起來,另有兩個媳婦子上來幫忙。把王玉花往東間裡送。

    「放在正堂,郎中來了還要看病呢!」姚若溪率先走在前面進了屋。

    「放啥正堂,趕緊擡炕上去,你別在這礙事!」毛氏伸手一扒,姚若溪扒一邊,架著王玉花往裡間去。

    姚若溪差點摔倒,幸而扶住姚若霞。

    幾個人踢開東間的竹編門,把王玉花弄進東間炕上。毛氏大眼在裡間溜了一圈,見隻有一個立櫃,兩個箱籠,窗戶底下放著一張桌子,炕上疊了兩個被子,放著一個炕桌,再沒別的,眼神又掃了眼那兩個箱籠。

    林鳳娥的眼神卻是落在書架上。雖然上面隻有兩本書,可筆墨紙硯卻都不少,她不禁心下疑惑。難道滿屯在傢還唸書習字?

    姚若溪看著幾人打量屋裡的擺設,眸光一凜,危險的瞇起眼。傢裡沒啥不能看的,可卻不是給毛氏這樣不懷好意的人打探的!

    姚若霞見她面色發冷,也顧不上哭,警惕的看著苗氏和毛氏,又想到外面的,給姚若溪是個眼色,讓她待在屋裡,她轉身出去看著。

    王金花也是領著趙艷玲過來了,不過她過來不是問罪的,是來緩轉情況。一聽王玉花被妯娌打昏過去了,她頓時心裡叫了一聲好,打發趙艷玲迴傢,她自己則滿臉擔心的哭著一路跑過來。

    「玉花啊!我可憐的妹妹,大姐來了!大姐來給你撐腰,誰也不敢欺負你!咱傢就算沒人撐腰,大姐和二姐幾個也給撐腰!讓那壞心惡毒打了你的人好看!我可憐的玉花啊!」

    姚若萍看見王金花過來,眼神一亮,急忙沖上來哭道,「大姨!我孃被打死了!我孃被她們打死了!」

    「孩子別哭!大姨來了!誰敢欺負我妹妹,王金花絕對不會放過她們的!」她抱了抱姚若萍,大步進了堂屋,見許氏和毛氏,苗氏幾個都在,面色黑沈憤怒的指著許氏和毛氏,「孩子她大伯孃和三嬸子真是好惡毒的心思!我們玉花哪點不好?剛來幾個人你們就閤夥把人打昏了!是想要打死人還是咋著!?你們自己說,讓外面的鄉裡說。我妹妹玉花哪點不好了?哪點對不起你們了?是傢裡的活兒沒乾,還是衣裳沒洗,還是公婆的衣裳沒有做,還是割了肉自己吃獨食!?傢裡地少,沒銀子,孃幾個好不容易想了個掙錢的點子,還教給你們掐辮子,你們看著眼熱,也做起了草帽子!我妹妹把搶了你們兩傢的生意,草帽子也不咋做了。哪點對不起你們,你們竟然要打死她啊!」

    王金花一邊罵,還抹著眼淚哭。一通話直罵的許氏和毛氏面色青白,心裡惱恨,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姚若萍和姚若霞幾個姐妹也都哭的不行,傢裡幾乎亂成一團。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的。不過王玉花外在形象很是不錯,熟悉點的人知道她嘴上說話不咋溫和,但做事兒是不含糊,人也會來事兒。忍不住就指點許氏和毛氏欺負人了。

    苗氏隻臉色黑沈黑沈的,也不敢說王金花,連勸話都沒敢勸。王金花現在說的還都是明面上的,要是一句說不好,肯定能罵出更難聽的話,連她也一塊罵著!

    這時候張郎中被請了過來。

    王金花急忙出來,擦擦眼淚,「張三叔!你快趕緊來看看我妹妹這是咋了?我看著都快沒氣了,人中都快掐爛了也沒醒過來!」

    張郎中是張河裡溝張傢本傢的人,跟他爹學了醫術,擔任了村裡和槐樹村的郎中,因為排行三,年紀大了,又輩分漲,張傢的人都叫他張三叔。而別姓的人,比如趙傢人,姚傢人等也都叫他張三叔。

    張郎中先看了王玉花,掀了眼皮子看過,又把了脈,不由的眉頭緊皺。兩個手都把過脈,「你們檢查一下看她頭上可有傷!」

    王金花一把扯開毛氏,撲上去給王玉花散開頭發,仔細的扒了一遍,又細細的摸了,搖搖頭,「沒有傷。」

    「我孃身上被搗了好幾拳。」姚若溪哭著抹了眼淚。

    「這就對了,怕是胸口遭到重擊,本又怒火攻心,病人無法承受,這纔一時昏倒了。」張郎中說著心下還是有些疑惑。這王玉花是驟然昏倒卻跟別人的情況不一樣,實在有些奇怪。

    「我孃是不是醒不過來了?」姚若溪一聽哭的更凶了。

    「三丫頭別瞎說,你孃一定會醒過來!」王金花伸手給姚若溪擦擦眼淚。

    張郎中擺手讓別出聲,取了銀針來,給王玉花紥了一針,卻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我先給她開點藥吃,迴頭兩個時辰要是還不醒,我再給她紥針!」張郎中見人不醒,收了針,開了個褐色的藥丸子。

    「等我爹迴來就爺爺藥錢。」姚若溪道了謝,拿著藥丸子餵給王玉花。

    林鳳娥端了水來。王金花看了她一眼,接了水餵給王玉花。

    「小四呢?」姚若溪瞅了一圈沒見小四,擡頭問姚若霞。

    姚若霞一驚,急忙出去找。

    就見丁顯聰拉著小四,正閧她別哭,給她擦眼淚。

    「小四!」姚若霞跟林鳳娥不熟悉,丁顯聰更是隻來過傢裡兩次,忙拉了小四過來抱住,把她抱迴堂屋給姚若溪。

    許氏看沒事兒了就想溜走。

    王金花冷哼一聲,「孩子她三嬸打了人就想溜走了?」

    許氏身形一僵,氣恨的扭過身,「你口口聲聲喊著我打了人,我根本就沒有打她,不過拉著她的胳膊去找孃評理。你自己閨女掀了她的痠豆角壇子,壞了四壇子痠豆角,她竟然誣賴我閨女頭上,我不過來找個說法而已!」

    王金花冷笑,「我相信我妹妹不會隨便就誣賴人,既然懷疑你閨女,那肯定是她在屋裡的時候,那痠豆角纔被弄壞了。我妹妹還沒說啥,緊趕著拾掇痠豆角,你們倒是氣洶洶的上門直接把人把打昏了。我不說你們按了啥心思,我等三妹夫迴來,讓他看看,讓他瞧瞧,沒人給我妹妹一個公道,他當人丈夫的,當人爹的,是不是也要看著自己媳婦被害死!」

    滿頭大汗急匆匆進門的姚滿屯聽到王金花這樣一番話,更是驚慌,又看滿院子都是曬的痠豆角,把他闆車一放,急忙沖進屋,「玉花…玉花咋樣了?」

    「三妹夫迴來的正好,我妹妹差點讓人打死!紥了針,吃了藥,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王金花說著眼淚又掉下來。

    姚滿屯急忙進屋,也沒來得急跟旁邊的苗氏打招呼,見王玉花安安靜靜的躺在炕上,面色發白,一動不動,頓時心裡一緊。夫妻十來年,即使當年他是帶著不滿和憋屈過去,畢竟少年夫妻,王玉花對他也一直不錯,又生了四個孩子,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見她還平穩的呼吸,姚滿屯鬆了口氣,摸摸幾個閨女的頭,給小四擦了眼淚,轉身看著苗氏和毛氏,王金花幾個,「玉花要休息,我們還是出去說吧!」

    苗氏看他一眼,沈著臉出來。

    幾個人陸陸續續的都出了東間,姚若溪轉手把門鼻子擰上。

    「到底咋迴事兒?大嫂,三弟妹,為啥對玉花動手?」姚滿屯知道王玉花嘴上說話不太好,可心思不壞,就是有些私心。就算說了啥不好聽的話,毛氏和許氏也不能把人打昏了。

    許氏的確動手了,雖然她不承認,毛氏也是悄悄搗了幾拳,她也不會承認自己打了人。可王玉花就是在她們動手的時候突然昏倒的,這事兒倆人心裡都往對方身上想。

    「二弟這話可說錯了,我是上去拉架的,可沒動手打人!」毛氏扯扯嘴角,推卸責任。認為是許氏下手太狠,打昏了王玉花。心裡也暗罵王玉花這麼不頂事兒,不過摸兩下就昏死過去了。更怪許氏下手沒輕重,把人打昏了,連帶的她也吃掛落,跑不了責任。

    「啥叫你拉架的。我跟二嫂根本就不是大傢,我不過是拉她去找孃評理,她扯著不願意,我可見你打了她好幾拳的!」許氏憤怒的揭發毛氏,看樣子今兒個這事兒跑不了,可王玉花本來就不該胡亂冤枉她閨女,而且打人的也跑不了毛氏。

    「從頭說!到底是咋迴事兒?為啥吵吵起來,還動起手來了!」苗氏沈聲說著,眼神看向姚若溪姐妹。

    姚春桃忙擠上前道,「奶奶!是趙艷玲!她偷偷溜到廚屋掀開了痠豆角的壇子,我到廚屋一看,她嚇的摔爛了壇蓋子,若萍就跑過來誣賴我偷的痠豆角。我沒偷,是趙艷玲偷的,我發現了!」

    王金花心裡一急,看向姚若萍。

    「你胡說!當時你也在屋裡,那壇蓋子就摔在你的腳邊,我沒有誣賴你!」姚若萍已經氣惱的怒叫。

    這事兒的確是趙艷玲做的,姚若溪撇了眼王金花,她剛纔連哭帶罵的那一通,不管是裝腔作勢也好,有幾分真心也好,她不凖備揭穿了。

    「我們跑過去看的時候,倆人都在屋裡,幾個壇子都打開了。我生氣讓她們都走,以後不要來傢裡唸書。孃迴來見報廢了四壇子痠豆角,氣的不行。春桃幾個見孃生氣,就嚇跑。我們就燒了水,連忙把痠豆角洗了曬出來。還沒曬完,三嬸和大伯孃就過來,點著孃的鼻子要說法,說孃誣賴春桃,讓她沒法做人。硬拉著孃要去找爺奶評理。孃說要找裡正,找大傢夥一塊評理。大伯孃也上來拉扯,我怕孃吃虧,和大姐上去拉我孃。誰知道孃突然就昏倒了。」姚若溪說的很是平靜,沒有憤怒怨恨,就像是敘述一件事。卻給人不偏不倚,還原事實的感覺。

    「哼!說我三妹誣賴你閨女,我三妹都在傢裡沒有出去,上哪誣賴人去!?別是小孩子乾了壞事兒害怕,迴到傢瞎說一通,大人就急急忙忙找上門來了!」王金花看著許氏冷笑。姚若溪沒說弄壞痠豆角的是趙艷玲,讓她鬆了口氣,更是咬著許氏不鬆了。

    姚若溪突然往前走兩步到許氏面前,「我二姐是直性子,說話向來直的很。當時艷玲和春桃都在屋裡,看到一下壞了幾百斤痠豆角,她就都懷疑上了,可能說話不好聽。我代二姐給三嬸道歉。」說著彎頭鞠躬。

    眾人看她首先道歉了,不禁心下贊一聲懂禮。

    姚若溪的話卻還沒說完,「雖然二姐懷疑,別的人卻沒有說過一句懷疑的話。我沒有,我孃更沒有。相信三嬸找過來的也聽到我孃說的話,自始至終她都沒說過一句那四壇子痠豆角是春桃弄壞的。不過心疼痠豆角,言語之間有些遷怒,怪都來傢裡唸書纔出了這事兒。」如果王玉花沒有一點錯,姚滿屯就不會相信了。也幸而她解釋了東西是趙艷玲弄壞的,王玉花沒在許氏找來直接罵她們。

    「小孩子說的話也可信?!」苗氏看姚滿屯臉色難看,不由說了一句。

    姚若溪垂眼,再擡眼,眼淚突突就下來了,「我們剛纔也是像奶奶這樣懷疑,三嬸卻非說孃誣賴春桃,硬拉著我孃去找爺奶討說法。」

    苗氏一愣,臉色更是冷了一分,同時隱隱後悔不該出嘴說話。陰冷的撇了眼姚若溪。這死丫頭怪到會琢磨弄出草帽子,說話這麼狠,還唸書識字,簡直成精了!

    外面嗡嗡的議論聲,不少人說苗氏偏心大兒子和三兒子,所以許氏妯娌纔敢上門打人,還非要硬拉著王玉花去找苗氏評理。

    姚若霞抱著小四也接上話,「當時三妹讓她們自己承認了就原諒她們,沒人承認就讓她們都走了。我和孃迴來還勸孃,都是親戚,幾壇子菜也不頂親戚的好,我們一直忙活著曬菜乾,都沒說過要說法,要賠償的話。」

    人傢壞了幾百斤痠豆角都還沒要說法,你閨女當時待在人傢屋裡,被個小孩懷疑一句就跑來要說法鬧事兒,還把嫂子給打昏了。眾人看許氏的眼神就帶了鄙視。尤其是姚春桃和姚春杏不光吃自傢的,別人傢有好東西,也是能沾光就沾光的。隻不過鄉下人誰傢也不會吃個好東西端到外面來,頂多是姚春桃姐妹眼巴巴的看著,人傢吃自己的。心裡卻對許氏更加鄙夷。

    許氏看著那些鄙視不屑的眼神,討論她好佔便宜吃人東西的話,幾乎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她往地上一坐哭起來,「我是招誰惹誰了,都一個個指責我,點著我的鼻子罵!?窮養兒子富養女,我閨女受了冤屈,名聲受損,要有這樣的名聲傳出去,我閨女還做不做人了?我著急生氣上門來問問話,要個說法有錯了?平白的誣賴我們要偷痠豆角!」

    「都是小孩子,有好奇心,不知道扒開了壇子也是有的,我們也都沒怪啥。」姚若溪蹦著小臉,看向姚滿屯。

    姚滿屯暗自點頭,三閨女是小的,卻比大閨女還要懂事穩重,人也聰慧的很,像個小大人一樣,輕易不會跟小孩計較。要是王玉花說了難聽的他相信,可他也相信姚若溪。她既然都說了,也勸了王玉花,就算王玉花懷疑春桃偷痠豆角,氣憤難忍,相信三閨女也能勸住她。那這裡面有問題的就是許氏了。他看著坐在地上哭喊委屈的許氏,又看看毛氏,心下隱隱懷疑。

    「我孃也沒大礙,大伯孃和三嬸就迴去吧!不管春桃也好,艷玲也好,想唸書在自傢唸,我傢都不教了。」姚若溪說著撇了眼王金花,想來她心裡也是清楚的,所以纔來的那麼快。又詢問的看向姚滿屯。

    王金花心裡盤旋著一股氣,抿嘴笑著誇贊道,「這唸了書的孩子的就是不一樣,若溪幾個丫頭小小年紀就知書達理,善良寬厚,就算我妹妹受再多委屈,看見幾個這麼好的閨女,也心安了!」

    姚滿屯也不知道該咋辦,一個是他大嫂,一個是弟妹,還都是女眷,他看了眼苗氏,抿緊了嘴,「那就都迴去吧!也好讓玉花好好歇息!我們傢也還有事兒,還得收拾。」說著這話,心裡卻對昏睡的王玉花充滿了愧疚。她沒離過爹孃,沒跟妯娌相處過,心裡明事理,嘴上卻不肯讓人,這次算是吃了大虧了。

    他下了逐客令,王金花第一個站起來,冷眼看著許氏,「這麼大的事兒都不追究了,你還要在這鬧騰?」

    「起來迴傢去,別在這丟人!」苗氏沈聲低喝。

    許氏心裡罵了一通,委委屈屈的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塵,拉著閨女走了。

    毛氏想說啥,見王玉花看著她,也抿著嘴出去了。

    眾人都三三兩兩的離開,林鳳娥看著也牽了兒子丁顯聰離開。

    王金花看苗氏沒走,又看了看姚若溪幾個,知道苗氏就算留下也說不上啥話,「張三叔說等兩個時辰,那兩個時辰之後我再請張三叔過來看看玉花!」

    姚滿屯道了謝,送王金花出去。

    人都走了,苗氏起來,沈沈的歎口氣,「老三傢那個不省心的,就是小心眼子,我也不知道會鬧出這事兒,讓玉花受委屈了!我知道你們不容易,一下四壇子痠豆角,這下就摺了好幾兩的銀子,好歹曬成菜乾還能冬天做個菜。趕緊的快把沒曬完的曬上吧!」說著拿了剩下的痠豆角往木闆上曬。

    姚滿屯看看沒吭聲,又在西屋窗戶上扯了兩根繩子,把一筐子痠豆角曬到繩子上。

    四百斤痠豆角,曬了滿滿一院子,廚屋屋頂上也擺了好幾個大篩子,滿院子漂浮著痠豆角的痠溜味兒。

    曬完痠豆角,姚滿屯叫了苗氏,「孃!痠豆角不會教給她們,賣賣草帽子也能掙不少錢了。這傢裡的房子要翻新,還要攢錢給小溪治腿。她們日子也都過得去,多勤懇些,也是能攢上些錢的。」

    苗氏眼神飛快的閃了下,坐下歎口氣,「我也說了的,讓她們有本事自己也弄自己的生意,別眼熱。我也知道你們天天的擺弄這個豆角也都辛苦的很,賺倆辛苦錢。及第孃也是看你們兩傢一塊分出來,你傢日子漸漸過起來,錢掙起來了,心裡著急難免的會說話帶刺不好聽。今兒個這事兒是她的錯,迴頭我一凖讓她來給玉花賠禮道歉!還有你大嫂,她要給我和你爹養老,還有文昌在唸書,參加科考,娶媳婦,都是大事兒。有點小私心了,今兒個她沒能勸成架,還讓玉花出了事兒,迴頭也得來賠禮!玉花看病的錢,你們不用出了,該她們倆傢攤!你不用說了,這話就是說下的,我這就找她們去!」

    讓毛氏和許氏來賠禮道歉,姚滿屯對著長嫂和弟妹沒有說出來,苗氏主動提出來,頓時讓他心下滿意不少。見苗氏起身出門,也就送她出去,沒有再說推辭的話。

    迴頭見幾個閨女看著滿院子痠豆角可憐兮兮的,不由心愧,「別在堂屋裡打擾了你孃歇息,咱到廚屋裡去。晌午了,爹給你們做刀削麵吃!」

    姚滿屯不是信奉啥君子遠庖廚的,傢務活兒也會乾不少,飯也會做。炒菜雖然炒的不咋好吃,但刀削麵做的卻不錯。

    也是他壯漢子力氣大,和面硬,有勁道,所以做出來的刀削麵有較勁兒好吃。

    姚滿屯洗了手,舀了面迴來和麵,姚若霞就拿了兩個雞蛋,摘了荊芥和青菜來。把雞蛋炒了,青菜在鍋裡翻幾下,荊芥洗好放一邊。

    鍋裡添上水,等水燒開了,姚滿屯拿了醒好的麵,一手拿著菜刀,「你們先別在竈窩裡,等會濺出來熱水燙著了。」開始削麵片。

    「其實爹做的刀削麵也不咋好的。大的大,小的小。厚的厚,薄的薄。人刀削麵是細長的,爹削出來是圓長的。」姚若溪湊近姚若霞耳邊小聲道。

    姚若霞捂著嘴笑。

    「說爹壞話,爹可是耳朵靈,聽見了啊!再嫌棄,等會煮熟了不讓你們吃!」姚滿屯笑罵一聲。

    「咱們都不吃,爹撐壞也吃不完!」姚若霞嘻嘻笑,跑過去又添了把柴火。

    姚滿屯笑著,等鍋滾了三次,讓熄火舀飯。

    「再滾一次,有那厚的肯定不熟。」姚若溪提醒。

    姚滿屯面色一窘,又滾了一次。擺了幾個人的碗,舀了飯。

    堂屋裡正堂上擺了小桌,父女幾個端了飯過來,又看看王玉花沒有醒來,就圍著桌子坐了吃飯。

    剛吃完飯,鍋還沒刷完,苗氏就和毛氏,許氏,後面跟著姚富貴來了。姚滿倉是個沖動的性子,毛氏覺得能摘清自己,沒讓他跟著過來,怕他說了啥話,反而壞事兒。

    姚富貴是覺得許氏這會太蠢了,竟然把王玉花打昏了,不管是毛氏打的多,還是許氏打的多,外面那些人傳的話都是許氏和毛氏一塊把二嫂子打昏了。

    這個道歉賠禮必須道,關繫必須修復,而且要比以前還要好,纔能破那些亂傳言的話。

    所以進了門,姚富貴就一臉愧疚的抓著姚滿屯,「二哥!是弟弟對不住你,對不住二嫂!這婆孃沒輕沒重,又沒個見識,沒問清楚事兒就瞎說亂說,跟二嫂起了沖突也不知道讓著手,傷著了二嫂。我帶這婆孃來給二嫂賠禮道歉,那藥錢我已經給張三叔送去了,二哥不用再擔心這個!」說著扭頭喝罵許氏,「還不快去給二嫂跪下賠禮!」

    許氏滿腹委屈憤恨,看著姚富貴淩厲的眼神隻能憋屈忍著,而且她也聽到外面那些人說她的話有多難聽,知道這是唯一解決的辦法,哭著擦著眼淚,「二嫂!我對不起你,我來給磕頭賠禮了!」

    毛氏看這倆夫妻弄得好像錯都是她們三房的一樣,道歉說的懇切認真,姚滿屯也有絲動容,忍不住皺起眉毛。

    「玉花還昏著沒有醒過來……」姚滿屯歎口氣。

    「還沒醒過來?那趕緊再請張郎中來給二嫂瞧瞧!我去請!」姚富貴說著,出門親自去請了張郎中過來。

    毛氏看姚富貴走了,也愧疚的道歉,「都怪我,作為長嫂,沒有勸住,還出了這事兒,是我對不起二弟妹!」

    時辰也差不多了,張郎中過來又給王玉花把脈,紥了針,扒掉針,王玉花卻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眾人臉色各異,姚滿屯擰著眉毛一臉擔心著急。就是昏倒了,咋會醒不過來?

    姚若溪抿緊了嘴,心提了起來。難不成紥的太狠了?還是紥壞了?畢竟她隻是看了書,還用大針紥的,沒個凖頭,很有可能會紥出問題……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8:09:38

第075章:大盤雞惹禍


    姚若溪提著心,看著王玉花不知道啥時候會醒過來,心裡想著是不是還要再紥一針纔會醒?

    糾結著,等著,一直到了晚上,晚飯都吃了,王玉花依舊昏睡著,姚若霞害怕的眼淚止不住,「三妹!你說孃會不會真的醒不過來了?」

    姚滿屯也是滿腔的著急燥火,看幾個閨女都哭,他推了闆車,拿了席子墊上,進屋抱了王玉花往闆車上放,「若霞你們在傢看著,我帶你們孃去鎮上找大夫瞧瞧。」他怕那張三叔醫術不精,又聽王玉花是心口被重擊纔昏死過去,心裡火燒火燎的著急起來。

    誰知道這一搬,王玉花嚶嚀的一聲醒了過來。

    姚滿屯大喜,「玉花,你醒來了!?」

    姚若霞幾個也都高興的,急忙圍上來叫孃。

    「我這是咋了?」王玉花扶著闆車坐起來,看著姚滿屯和姚若溪姐妹幾個,看看天也黑了,又見滿院子的痠豆角,頓時一個激靈起來,「那兩個賤人呢?不安好心的送還孩子來唸書,卻是來壞咱傢痠豆角的,還敢打我了,欺負我孃傢沒人,欺負我沒兒子咋地!?敢壞……」

    她話沒說完,姚若溪就在後面掐了她一把,製止她再說出啥難聽的話,孃傢沒人,沒兒子,說到這已經很好了。

    王玉花扭頭看姚若溪,上來就在她拍了一巴掌,「都怪你個死丫頭,看個傢都看不住,讓人壞了幾壇子的痠豆角,一下報廢幾兩銀子!這下別說掙錢,連本錢都搭進去了!」

    「好了,玉花!別打孩子,這事兒不怪小溪。人多她也看不住的。」姚滿屯攔著她。痠豆角已經壞了,再責怪孩子也沒用了。

    王玉花氣的哼一聲。姚若溪忙拿出藥丸,對姚滿屯道,「爹!你快去弄點熱水。」

    姚滿屯忙轉身去倒水。

    「孃你昏倒了,要吃藥纔能好。」姚若溪說著,把藥丸餵給王玉花,在她耳邊快速的叮囑了一番,見姚滿屯過來,這纔退後一步。

    王玉花接過茶碗喝了水,若有所思的看著姚若溪,見她目光認真的微微點頭,她抿了嘴。

    姚滿屯隻當她剛醒,又還生氣,把許氏和毛氏過來賠禮道歉的事兒說了,「你昏著沒醒,我就讓她們迴去了。說是明兒個再來。」

    「她們差點沒下手把我打死,就是個痠豆角沒教給她們,又是找茬兒,又是罵人,倆人按著我一個打。這還是分傢了,要是沒分傢,我還不被她們吃了!?」王玉花哼了一聲,吸了下鼻子,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姚滿屯看著更是愧疚,低聲勸著王玉花,「我已經跟孃說了,痠豆角誰也不教,咱傢自己的。你頭還疼不疼?還是心口疼?一天沒吃飯了,給你熬的粥還熱著呢!」又叫姚若霞去舀粥。

    說到疼,王玉花動了下,吸了口氣,「後心疼…」

    姚若溪眼神閃了下,忙垂下頭。

    姚滿屯就扶著王玉花起來,又迴了堂屋裡,給她揉了揉後揹。

    姚若霞叫了姚若萍燒鍋,麻利的炒了個香菇雞蛋,拿著還溫熱的饃饃,端著米粥過來給王玉花吃飯。

    其實王玉花的身體是沒有啥事兒的,隻被姚若溪猛地紥了一針,纔昏死過去。這會醒了,也就一點不適,還餓的很,吃了飯又躺下,也就恢復的差不多了。

    一傢幾口摺騰了一天,也都累了,拾掇好,這纔都歇下。

    次一天大早,天剛亮,姚富貴就和許氏帶著姚春桃和姚春杏過來了,見王玉花終於醒了,姚富貴鬆了口氣,上來就愧疚的道歉,又是自打臉。

    「二嫂!是我對不住你,我也是氣急了,聽大嫂說閨女被冤枉,以後就嫁不出去了,我這心裡著急,上來說話就不好聽,拉扯也沒個輕重,傷了二嫂,還請二嫂原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許氏撲通一下就給王玉花跪下了。

    王玉花驚了一跳,忙躲開來,「你別跪我,我要摺壽的!」又想許氏的話,原來是毛氏挑唆的,不由心裡暗恨。毛氏那個賤人,挑唆著她和三房打架,是想看熱鬧,中間得利啊!?

    姚春桃也忍著不服道歉,「二伯孃對不起。我們真不是故意的,看趙艷玲好奇掀開壇子,我還以為是咋迴事兒……誰知道若萍姐就誤會了。」

    王玉花看了眼三閨女,抿了嘴,「你們這是都乾啥,讓人看見還以為我咋了,快都起來吧!我原諒你們了!不過下次再有這事兒,我可不會這麼輕易算了!」心裡暗自咬牙,氣恨這兩傢都閤夥欺負自己。

    姚富貴見她好說話的原諒,頓時笑起來,連忙保證,「不會!不會!再有下次,我第一個就饒不了這婆孃!」然後看了一圈,見傢裡還沒生火吃飯,就咧嘴笑道,「二嫂昨兒個還昏著,今兒個還是好好歇著,別在落個啥病根的。這傢裡的活兒,讓這婆孃替你乾了!」說著喝了一聲許氏,「沒眼色的婆孃,沒見二嫂還都不舒服,早飯都還沒做,還不快去幫忙做飯去!」這飯是他媳婦做的,自然他們一傢也要留下來一塊吃了。讓外面知道,昨兒個鬧了一場,今兒個兩傢就和好還一塊吃飯,也不能再說啥難聽的了。

    王玉花不禁心下暗道,三丫頭還真是成精了,連這事兒都料到了!想到這,她急忙道,「不用!我沒大事兒,吃了藥也好差不多了。再說還有若霞幾個丫頭,可不敢煩勞三弟妹幫忙。你們還是趕緊迴去做自傢的,不留你們在這了!」

    姚富貴臉色一僵,王玉花這樣趕人,難道是精明的看出了他的意圖?

    許氏也不想給王玉花做飯伺候她,一聽她說不用,還趕她們走人,就站著不動了。

    姚富貴看了她的樣子,纔心裡那個氣,恨鐵不成鋼。

    姚滿屯也覺得這會使喚了許氏給自傢做飯,傳出去還以為她們傢仗著昨兒個的事兒欺負三房,也勸著姚富貴夫妻迴去。

    「不麻煩!不麻煩,這都是她應該做的!再說給二嫂做頓飯,也是她做弟媳婦的本分。讓她做了好飯,也讓我們心安不是!」姚富貴一邊說著,一邊給許氏使眼色。

    許氏不服氣,心裡憋著火,臉上皮笑肉不笑,「是啊!二嫂!這是我應該做的!」

    王玉花很想吐她一兩,說許氏做的飯她吃不下,可想到三閨女的叮囑,也是強壓了惱火恨意,「真的不用了!快迴傢吧你們!我自己活兒讓你們乾了,傳出去成啥樣子,還不說我欺負人?你們自傢也要忙活,快迴傢給孩子做飯去吧!」

    一絲留他們的意思都沒有,姚富貴總不能再沒臉沒皮的說他們要留下吃飯,這怕會更讓王玉花厭煩他們,沒辦法隻得帶著許氏和閨女走了。

    那邊毛氏和苗氏也過來了,拎著一籃子菜,拿了二十個雞蛋,過來又是道歉,又是拉近乎。

    姚富貴遠遠看了,臉色有些發黑,「你迴傢做飯去吧!我去藉個牛車趕集買個雞,割些肉給二哥傢送去。」

    「買個雞,還割肉!?給王玉花那個賤人吃,她憑啥…」許氏提高聲音,張嘴就想罵。

    姚富貴連忙捂著她的嘴,「你個沒見識的婆孃,忘了我昨天說的話了!?給我閉上嘴,我去買了東西,迴頭你給我乖乖送過去!」

    許氏憋著火,臉色黑紫,拉著臉冷哼一聲,叫上姚春桃和姚春杏迴傢。

    姚富貴特意到別人傢問了人傢藉騾車,牛車,說是趕集買雞割肉給二嫂賠禮,也是補補。他知道那幾傢都小心眼,輕易不藉人傢牛車,轉了兩傢這纔找到姚滿堂傢,又在外面跟幾個說了買雞割肉的事兒。

    趕著牛車去了八裡鎮,咬牙花了一百文錢買了隻雞,又割了三斤肉,還去藥鋪買了當歸迴來。

    許氏見姚富貴對她都沒這麼上心,心裡更是惱恨嫉恨。

    「跟你說了你頭發長見識短,討好了她們傢,就算不教那痠豆角,入秋入冬的,她們上山打個獵,我也跟著一塊去,要是獵到一頭野種,獵一頭鹿啥的,一賣好幾十兩銀子,咋著也得分咱傢一份不是?」姚富貴恨鐵不成鋼的拉著許氏講解。

    「說啥獵到野豬獵到鹿的,好幾年都沒見人獵到過大傢夥了!」許氏哼了一聲,不以為然。

    「你別不信,那三丫頭若溪,去年就和幾個孩子獵到一頭野豬,雖然也跟別人一塊,可那幾個傢可都分了一份的!而且那丫頭打獵你不知道,著實有一套。跟著她一塊上山,十有六七能有收獲!」姚富貴白了她一眼。

    「真的?」許氏還是不大信,那小賤人還瘸著腿,有那麼大本事?

    「當然是真的,要不然去年冬裡,二哥憑著打獵就攢了銀子蓋起了房子。那王三全說出銀子給二哥蓋房子,可誰不知道程氏那老婆子難產,還藉錢買人參。二哥蓋房子那銀子,還有那買痠豆角的本錢,我估摸著都是他們打獵掙來的!二哥每次打獵也都揹著那丫頭一塊去。說不定那丫頭腿瘸,卻有別的方面的好運氣!」要說有能力,姚富貴也不信的。不過他相信打獵靠運氣,隻能認為姚若溪狗屎運比較好。

    許氏抿著嘴不說話了。真要是像當傢的說這話,那跟二房交好,還真能得些好處的。可是她看那王玉花小氣記仇的很。幾個丫頭片子也都護食,春杏過去吃個飯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行了!別琢磨了,這事兒我都琢磨好久了,趕緊的去吧!別再讓人傢登了先,咱啥也不落!」姚富貴暗暗責怪許氏不捨得傢裡的雞蛋,硬是讓他們多花了不少錢。

    「那晌午我們要在那吃飯吧!?」許氏看著那雞和肉,斜著眼問姚富貴。花了錢買這些好東西,要是不吃迴一頓,簡直太虧了!那個賤人憑啥吃他們傢東西!?

    「不吃!早上你沒看見,吃了招人嫌!」姚富貴白了她一眼,拎著肉去了廚屋,「我切下一點,留著咱傢晌午吃。」

    許氏更是滿肚子的氣恨惱恨,恨不得再打王玉花一頓。

    姚富貴切下來有半斤肉,又叮囑了姚春桃和姚春杏晌午不留在二房吃飯,這纔和許氏拎著東西到姚若溪傢來。

    走的路上碰見人就說買了雞和當歸,還有肉給二嫂賠禮補補的。

    村裡人頓時覺得姚富貴傢也挺會來事兒,認錯態度好的不行,難聽的話也就不多說了。

    王玉花看到姚富貴夫妻倆拎著東西又來,滿臉的詫異,不過卻不是詫異姚富貴和許氏咋捨得花錢,而是詫異三閨女又說凖了,會拿不輕的禮再來。心裡暗罵一聲,這死丫頭說話也太凖了!面上笑著推辭,不收姚富貴和許氏的東西。

    姚滿屯很是滿意姚富貴夫妻做的事兒,在她看來,做錯了事兒,認了錯,改正態度又這麼好,是知禮懂禮,也是看重親情。不過卻也推辭著,不收這禮。送了是態度,收不收都在她們傢。

    「二哥!二嫂!你們可一定得收下,也不是啥好東西。這當歸和雞一塊燉了湯,給二嫂補身子。這肉做出來給幾個侄女吃,也壓壓驚。都是我和及第孃一片心意,二哥二嫂要是不收,可就是看不起我們了!」姚富貴一副不收我就生氣的樣子,強硬的把東西放下。

    許氏也訕訕的笑著,「是啊!二嫂,你快收下吧!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們了!」說著她看了眼姚若溪。心裡納悶又鬱卒。這賤丫頭真有那樣的好運氣,能打獵讓他們傢也跟著沾光?要是不能沾光,那今兒個買這些東西可是虧大了的!

    姚若溪冷眼瞧著,不得不說一句姚富貴聰明。也可惜娶的是許氏,而不是毛氏。要不然這倆人成了一傢,還不耍的妯娌兄弟團團轉纔怪!

    那邊王玉花笑著終於收下東西,不太情願道,「三弟妹晌午別走了,就在這吃吧!那當歸燉雞,是女人傢吃的,他們都不能吃,我一個吃了也心裡不安的!」

    許氏立馬就要答應,可想著姚富貴說晌午不能留下吃飯,又強笑著,「不了!這是給二嫂的,我們再留下吃,那不是讓說送了東西自傢又吃迴去了!」

    王玉花想她們傢收禮也是應該的,誰讓許氏和毛氏把她打昏的!看許氏明明很想留下吃迴去,卻推拒著要走,心下忍不住暗爽。

    「你們既然要走,那就讓春桃和春杏留下吃飯吧!」姚滿屯見兩口子都不留,就改勸春桃和春杏。

    「好!」春杏看著那雞和肉,想到自傢隻切下來一小塊,忙點頭答應了。迴傢隻吃幾片肉,在這可能吃很多的。

    姚若萍小聲罵了沒出息,翻過來個白眼兒。

    姚富貴想,大人不留下,留孩子下來也沒多大事兒,推拒了下,就讓姚春桃和姚春杏留下,還叮囑,「在這乖乖的,聽你若溪姐的話。等會幫著燒鍋撿燒火啊!」

    姚春桃和姚春杏應了聲,就留了下來。

    王玉花想留著那雞養著下蛋,看著姚春桃姐妹也不能夠了,拉著臉叫姚若霞去燒了熱水,殺了雞。

    毛氏聽說姚富貴又是買雞又是買肉的給王玉花送去,心裡一琢磨,就暗罵了姚富貴一通。這樣不是讓人罵她這個長嫂的,欺負了人,隻送幾個雞蛋幾根青菜了事兒?沒有他三房大方,又是雞又是肉!?

    可她已經送了雞蛋,再送別的,又顯的多事兒。畢竟今兒個八裡鎮逢集,卻是已經過去了的。

    她這邊心裡惱恨,許氏心裡也不好受的。留那半斤肉沒有吃,說是晚上再炒,等著兒子下學迴來一塊吃。

    姚若溪傢裡,到了晌午卻是肉香陣陣,那雞半隻給王玉花煨了湯,半隻雞炒了菜。又剁了餃子餡兒,包的餃子。

    飯做好,姚若溪讓先鏟了一小碗土豆燒雞,又用涼水過了一大碗餃子,讓姚若霞和姚若萍給三房送去。

    王玉花看姚滿屯覺得應該,雖然心裡不願意,也舀好了,讓姐妹倆送出去。

    正是晌午的時候,下地迴來的人見了倆人端著肉又端著餃子往三房送,打了招呼。姚若萍就道,「春桃和春杏過去了,三叔和三嬸叫不過去。還有及第也在學堂裡,我孃讓送了這些過去給及第個嘗嘗的!」

    那碗裡一個雞小腿壓在最上面,看見的人就吸了吸氣,誇姚若霞和姚若萍真懂事。

    許氏收到東西還挺高興。姚富貴也覺得有來有往,放了心。

    王金花也拎著一兜雞蛋來探望王玉花,撿著好聽貼心的話說了一堆。

    王玉花雖然感唸王金花的幫扶,可趙艷玲壞了她四壇子痠豆角,到現在還在院子裡曬著,漸漸成了菜乾,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王金花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裡還芥蒂,也是因為自己這個大姐維護她,這纔沒有說難聽的,就道,「就快掰玉米了,你傢連個闆車也沒有,老宅也沒有牛車,要不讓你姐夫幫忙,趕緊打個闆車出來,到時候也好使。」

    王玉花看向姚滿屯。傢裡確實沒有闆車,要說傢裡的銀子也是能買一頭,置辦個牛車了的。

    「這個不用麻煩姐夫,姐夫還有活兒要乾。我已經找別人打了。」姚滿屯知道趙大江是跟人蓋房子的瓦工,農閒都要出去做活,即使不出去做活,也會在村子附近乾活,掙些錢,就婉拒了王金花。

    王金花傢裡也是沒有牛的,年年犁地都是藉,來得急就藉同村交好的人傢,給人傢些錢或者東西。來不及就去三王嶺藉了牛來使幾天。她想了王玉花這些日子賣痠豆角怕是早攢了不少銀子,置辦牛車輕而易舉,也就不再多勸。

    次一天早上王三全來送豆角和辮子,聽許氏和毛氏閤夥把王玉花打昏了,頓時大怒,「好好的,沒得罪她們,竟然敢打上門來,還把人生生打昏了?!」

    姚滿屯忙解釋了一遍,王三全摸摸腰間的煙袋,沒有抽,皺著眉毛站起來,「我去跟親傢打個招呼。往這跑了這麼多趟,又是拿又是吃的,還不知道親傢心裡咋想我這個老頭子呢!」

    姚滿屯頓時提起了心,怕王三全說了啥難聽的話,問責苗氏她們,可許氏和毛氏打昏王玉花,的確是她們不對,王三全真要是不管不問纔說不過去。也隻好陪著他去了老宅。

    王三全看了姚滿屯,心下微微失望。終究還是親爹孃好!到了老宅也沒有說難聽的,就說來看看親傢,「這兒女都是爹孃心頭肉,我們玉花沒離過傢,不會過日子,門戶都看不好。我正凖備跟老婆子商量了,搬過來住幾天,幫閨女看看門戶呢!到時候也好跟親傢老弟多說說話了!」

    姚正中臉色難看,卻咧嘴笑著應對。

    王三全說了幾句就起身走了,次一天再來,就抱來兩隻小狗。說是下鄉收豆角收辮子的熟悉了,他一打聽,有好幾傢,這傢的狗跟狼狗換了種,狗崽也很好,就多給了些錢,買下了這兩隻小狗。

    「這住在村子外面,離閃邊還有些近,院牆又不牢固,沒有個狗看傢可不行的!」

    小四見了毛茸茸的小狗很是喜歡,歡喜的跑來跑去,想伸手抓又不敢,拉著姚若溪,「三妹!看,狗!狗!」

    那兩隻狗一黃一黑,很是歡實,看著也停狼虎,見著生人,就嗚嗚著汪汪叫。

    「傢裡院牆是不行,到了秋冬,那山上的猛獸沒食吃,怕是有下山來的。等傢裡的玉米掰了,種上麥子,我就先把院子立起來!」姚滿屯說著自己的打算。他有時候不在傢,傢裡隻幾個女娃子,是得入冬前把院子弄牢固了。

    王三全贊同的點點頭,知道他手裡掙了些錢,要翻新房子也是沒問題的,「翻蓋房子的事兒先不急,你先穩著乾兩年,等手頭寬裕了再蓋個好點的。蓋結實了,能住兩輩人!」

    姚滿屯應著聲,看豆角王玉花和姚若溪幾個能忙過來,就和王三全一塊出門去收豆角。

    再不收,等豆角下去今年就沒有了。

    王玉花在傢又醃上兩壇子豆角,累的直起腰,看著風道裡兩排大壇子,數了一遍,掰著手算了賬,「一壇子是一兩,眼下有十七壇子,加上新作的兩壇子,是十九,也就是十九兩銀子。」算著又迴頭喊了姚若溪,「不是入秋要漲價的?漲多少?」

    「過些天再賣,就是十二文錢一斤了,等到了冬天賣沒有十五文錢十六文錢就不賣的。」冬天沒菜吃,鹹菜乾菜閤著肉吃多了也會膩歪,痠豆角正好調味。

    「那就等到冬天再賣,十六錢一斤,十九壇子,是一千九百斤,十六文……」王玉花揪著眉毛算了半天也沒算出多少錢。

    姚若霞雖然跟姚若溪學了乘法口訣,算賬快了點,可整數算起來快,這十九壇子不是整數,十六文錢一斤也不是整數,也是摳了半天沒摳出來,不由有些苦惱。

    「算個大概出來就行了。再說還能收半個月的豆角,到時候也不是這二十壇子了。」姚若溪看著笑道。

    姚若霞點點頭,算了二十壇子,十文錢一斤,「這個容易,三十兩!」

    「三十兩!?」王玉花聽了又數了一遍,也就沒有再死摳。

    天越來越涼,豆角越來越少,質量也越來越不好。挑出來戴蟲眼的豆角被都摘乾淨另外做了一壇子,到冬天送人,自傢吃,也就不在乎那長短不一了。

    今年的天好,雨水也很及時。玉米熟的也就早了,姚滿屯和王玉花去了地裡面,撕開棒子一掐,裡面的玉米籽都都硬的掐不動了,隻有個別小棵的棒子還嫩著。

    倆人先把多長出來小顆的扒掉,小棒子掰迴傢,煮了吃。

    嫩玉米棒子煮出來帶點甜頭,小四尤其愛吃,小小的棒子能啃倆。

    八月十五前兩天,王三全就和程氏帶著兒子王祖生過來幫著掰玉米,姚富貴一看,覺得是個機會,也和許氏過來幫忙。王金花也打算好的來幫忙。

    姚正中看了,也帶了姚滿倉到地裡幫忙。

    隻三畝地,掰玉米的人卻一大群,一上午就給掰完了。連姚若霞和姚若萍都沒有上手。

    姚若溪拎著兩隻野兔子迴來,加上早晨割的肉,又買的豆腐皮啥的,王玉花和王金花,許氏迴來做飯。用壇子悶了一壇子的壇子肉,又爆的兔子肉,調的鹵豬頭肉,炒了雞蛋,青菜蘑菇。

    王三全拉著姚正中到傢裡,勸留幾個人留下吃飯。

    菜的樣式不多,分量卻很足。程氏尤愛那壇子肉,吃了好幾塊,「這肉咋做的?都是肥肉,竟然也不膩,還又香又綿軟,吃著又不是面爛的感覺。」

    「就是煮了一遍,炒了一遍,又在壇子裡悶的。」王玉花雖然說的有些得意,可是那壇子肉用掉了三四斤肉,還是讓她心疼的。

    「聽聽這做法就講究的,也怪不得這麼好吃了!」王金花說著又吃了一塊。看姚春桃和姚春杏都在,忍不住想著自傢孩子都沒在,要多吃一塊。

    「這個吃著不膩,吃多卻會膩的。」姚若溪見姚若萍別了幾塊了,忍不住提醒她一句。

    姚若萍切了一聲,沒有管,又吃了兩塊。

    壇子一下見了底,眾人又轉戰兔子肉。

    吃完了飯,王三全和程氏也沒有立馬就走,而是幫著剝了一下午玉米棒子纔迴傢。

    八月十五這天,苗氏過來叫人,說是幾房一塊過節。

    王玉花拉著臉不願意去,去老宅過節,就得把買的東西都拿老宅去,她們傢就啥也不落了!

    姚若溪和姚若霞忙動手又了用小壇子做了壇子肉,再拿上兩斤月餅,一包綠豆糕和一包桂花糕,王玉花抱著小四,姚滿屯拎著東西,一傢人去了老宅。

    那壇子肉被一個小口的木碗蓋著,陣陣香味兒,走一路飄了一路。

    路上見著人打著招呼,又忍不住打聽那壇子肉,還有人上來掀開看看。見平平整整的一塊豬皮,所有的肉都朝下擺著,不禁嘖嘖不已。

    毛氏看王玉花竟然直接把肉做熟了端來,不禁微愣。她還想著讓王玉花在老宅做一遍,她也學學的。

    姚滿倉卻接了壇子抱著說好,「這個大肉做的真真是好,我正想著呢!二弟妹把你大嫂也教會,過年的也做!」

    那吩咐的口氣,王玉花頓時就臉色不好了,「這壇子肉復雜的很,大嫂怕是不會做的。過年的公婆想吃,我自會孝敬過來的!」

    聽她不教,姚滿倉臉色有些發沈。

    毛氏忙給他使了個眼色,笑著招呼人,她飯都還沒做好。

    王玉花隻得和許氏跟著毛氏進了廚屋,又忙活著做飯。王玉花卻隻打下手,不論毛氏咋說,都不掌勺。讓你們這些人瞧不起人,欺負人。我傢拿了好東西來,你們卻做出一堆不好吃的,纔丟你們的臉!老孃纔不幫你們!

    毛氏心裡暗恨,卻也不好逼著王玉花,炒了菜,做了飯。

    為了苗氏不說他們,三房也拿了隻雞來。所以大房隻割肉,買了條魚。不過也擺了兩桌子的菜,眾人圍著坐了。

    果然那壇子肉搶的最厲害,毛氏和苗氏幾個上迴都沒有吃到,忍不住就多夾一塊。

    姚文昌也一個勁兒的誇著好吃,「二嫂的手藝真是厲害,過年可得請了二嫂一塊來做飯不可。」

    王玉花笑的得意,「她小叔要是願意,過年到我傢吃飯!」過年做的飯累死個人,她纔不來給老宅做飯呢!

    苗氏頓了下手,幽幽的撇了眼王玉花。

    吃完了飯,小孩子都還不走,喊著要吃月餅,吃點心。

    姚若溪拿了塊綠豆糕,掰碎餵給小四吃了一點,剛吃完飯就吃月餅吃點心,會漲肚的。

    晚上毛氏再叫過去,王玉花就推了,一傢人做了飯,擺上月餅在院子裡吃了。

    姚若溪就讓幾個人輪流揹有關月亮的詩詞句子。

    姚若萍連忙揹了‘床前明月光’,因為別的她不會,也想不起來,怕到時候一個也揹不出來,又遭嫌棄。

    姚文昌過來的時候,父女正在指著月亮吃著月餅揹詩講詞句,他立馬感興趣,叫嚷著過來,「算我一份!算我一份!這麼好的事兒,竟然也不叫我來!」

    別人傢也就是吃吃月餅,說說笑,最多講一下嫦娥奔月的故事。姚文昌想著二哥傢幾個都在唸書,怕是會有不一樣的,沒想到真是月色詩詞會,立馬就加入了。

    他詩詞揹下不少,和姚滿屯姚若溪幾個你一句我一首的揹完了又講解,一直玩鬧很晚。

    姚文昌纔不捨的迴傢,喊著哪天要帶著侄子侄女開個詩詞會不可。

    第二天,王玉花又凖備了籃子,拎著一隻雞,一塊肉,拿著月餅,還有一兜橘子,幾個石榴,姚若霞和姚若萍揹著東西,姚滿屯揹著姚若溪,王玉花抱著小四,一傢人趕到張河裡溝跟王金花一傢匯閤,一塊趕到三王嶺走親戚。

    程氏看拿的東西,笑的更開心,招呼人進屋,喊著讓王玉花做壇子肉。

    不大會王鐵花和王銀花兩傢也都趕來了。

    「聽孃誇著壇子肉多好吃多好吃的,今兒個也讓我們開開眼,好好吃一頓!這五花肉我都割了好了!」王鐵花笑著拎著肉出來,熱情的喊著王玉花。

    姚若霞看著就沒過去,抱著小四玩。讓王玉花自己去做。反正沒有她幫忙,沒有三妹伸手,孃做的壇子肉也就勉強能吃。

    王鐵花見姐妹倆都沒動,她是知道王玉花不咋會,會的肯定是姚若溪,姚若霞,出來招呼倆人,「這倆丫頭向來茶飯,快來顯露一手,也好讓我瞧瞧。若霞今年也十一過了生兒就十二了呢!」

    這意思是姚若霞該說親了,她要看著幫姚若霞說一門好親事。

    姚若霞聽的臉色一紅,擡眼撇了眼汪小軍,道,「小姨茶飯也好,我們等著吃小姨做的飯呢!我孃也在,我們就不鑽進去添亂了!」

    「哎呦!幾天不見,若霞這小嘴也越來越會恭維人了,說的這心裡美的。我趕緊的巴巴去做飯去!」王鐵花見叫不動,姚若溪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就呵呵呵笑著,不叫她們,轉身進了廚屋忙活。

    因為時間短,火候沒有掌握,所以晌午這頓壇子肉可跟姚若溪做的感覺不一樣。程氏臉色有些不好,「這肉可沒那天軟爛,也沒那天夠味兒好吃。到孃傢就不用心了!」

    王玉花忙道歉解釋,「這壇子得做一個時辰,等做好都下晌去了,時間也不夠啊!」

    「你要想吃,哪天自己做!」王三全掃了程氏一眼。

    程氏就問王玉花壇子肉咋做的,王鐵花豎著耳朵聽。

    不過那肉在王玉花手裡還真沒啥特別,煮一邊到能紥爛,在炒出味兒,放壇子裡小火煨。

    聽著很是講究,也挺好熬做,可細節的要點卻都沒有說到點子上。

    下午吃了飯,姚滿屯說是趁著幾傢人都在,掰一塊玉米,明兒個也輕便些。

    他都說了這樣的話,趙大江和汪正當然也都得同意,不讓顯的他姚滿屯是女婿,他們都不是女婿,都不孝一樣。

    張志權是一點也不想鑽玉米地,自傢的玉米還要請人掰的。可看著王鐵花使眼色,也隻好帶了手套跟著下地。

    忙活一下午,六畝地算是掰掉四畝,還有個前兩年開荒的兩畝多種的豆子,已經被王三全分批次割迴傢了。

    姚滿屯幾口人走了,所以傢裡也吃不了那麼,王三全就把這塊還沒養好的地種了豆子,因為豆子打的少點,卻比玉米一斤貴了兩三文錢。

    忙活完,王銀花一傢急忙就走了,這離的遠,趕到傢還不知道啥時候了。

    王三全讓姚滿屯幾個也都迴了傢,「剝玉米不用麻煩你們再跑來了,我和你孃慢慢剝也就是了。沒多少。」

    姚若萍不想走了,「我住幾天,幫姥姥剝玉米吧!」

    幾個人都詫異的看她。

    姚若溪眼裡閃過了然,姚若萍說是去地裡看看,卻是跑了出去找王元榮。而且老宅的玉米還沒掰,姚滿屯和王玉花肯定要去幫忙的,毛氏保不齊也會喊著她們姐妹你去打下手。

    「那你就留下吧!反正傢裡也用不著你!」王玉花看看一大堆玉米,就留了她下來。

    姚滿屯就說犁地種麥子再過來,一傢四口和王金花傢迴了槐樹村。

    次一天說是先掰姚富貴傢的,再掰老宅的,姚滿屯和王玉花都去幫忙,許氏拉著姚若霞和姚若溪讓倆人幫忙做飯,「迴頭三嬸給你做雙繡花鞋!」

    「小孩子哪能做起那麼多飯?!奶奶年事高,還是幫一會忙,就讓奶奶迴傢來,和春燕姐幫著做做飯就是了。再說春桃也好幾歲了,也該學著針線茶飯了,讓奶奶順道教一下,正好也好打下手。我們已經和了點面,晌午要吃扯麵,就不去一塊吃了。」姚若溪皮笑肉不笑的迴擊許氏。讓她們去幫忙給她做飯,還真捨得下臉說。自傢做做也就是了,沒看她們纔多大的人。自傢閨女也七八歲了,卻都從來不使喚。

    許氏臉上的笑僵了僵,沒好氣道,「不去就算了!」

    姚若霞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手下剝著棒子不停,「不管她!咱晌午就扯麵吃!」

    幫忙可以,得看幫什麼人,幫什麼事兒!姚若溪笑笑拿了小四手裡的棒子剝,「小四別剝,迴頭手疼。」

    「玉米。」小四又彎腰撅著小屁股拿了玉米呼哧呼哧的又撕又剝。卻剝出一個大蟲子,她伸手捏著遞給姚若溪,「三妹!蟲!蟲!」

    姚若溪嘴角抽了抽,這小丫頭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啥蟲都不怕,忙讓她扔了餵雞。

    姐妹三個正忙著,外面有人敲門,狗蛋趴在牆頭上興奮的招手,「若溪!若溪!」

    姚若霞見是狗蛋,忙去開門。王元榮和王寶柱,狗蛋三個進來,拎著兩隻野山雞,一隻野兔子。

    「昨兒個下的套子,今兒個剛打的,這雞已經快死了,趕緊殺了吧!」王元榮說著看向姚若溪打量她。幾個月沒見,這丫頭就張開了點,眉眼更精緻,面色也紅潤起來,小臉上也有點肉了。

    「咋不拿去賣錢,還拿到這裡來了?」姚若溪看幾個人的裝扮,又一頭汗,顯然剛從山上下來跑來的。

    「若溪!我們早就想來找你了,聽說你三嬸和大伯孃還欺負你們,把你孃都打昏了,她們沒欺負你吧?」王寶柱說著又去扒揹著的小竹筐,拿出個佈包,「這是我給留的月餅,還有點心。」

    狗蛋眼珠朝王元榮轉過去,忙笑道,「我是啥也沒拿,拎著野山雞和兔子過來,就是想在你傢大吃一頓的!我孃做的不好吃!」

    在山上拿著野山雞和野兔子打牙祭還是姚若溪教的,忙指了水缸,讓他們自去舀水洗臉,「別喝冷水,桌上的罐子裡有白糖水的!」

    三人洗了臉,又喝了水。

    王寶柱在屋裡轉了一圈,「這傢蓋這的房子冬天肯定會冷的,咋不蓋成瓦磚房?」

    王元榮笑了下,他知道姚若溪攢錢都是偷偷的,肯定不會隨便拿出來。那許氏和毛氏敢把王玉花打昏,苗氏那老婆子又偏心,保不齊看見她們有錢能搶過去的。

    「冬天有炕,應該不會冷的。」姚若溪笑著解釋了。

    姚若霞忙活著去燒了水殺雞。

    王寶柱拿出月餅和點心,讓姚若溪吃,又叫小四吃。

    「小四!這個是叫舅的。」王元榮拉著小四叫人。

    小四看了眼姚若溪,見她點頭,纔接了點心,就笑著叫王寶柱,「舅!」

    一聲舅叫的,王寶柱又是歡喜又是說不出的不得勁兒,「小四叫我舅,那若溪也得叫我叫舅了!?」

    「是啊!你們傢輩分長!我還應該叫你叔呢!」狗蛋點頭,一副你纔發現的表情。

    王寶柱糾結著臉,看著姚若溪,莫名覺得心裡失落的。叫舅的!?

    王元榮已經出了屋,看著院子裡堆積的玉米棒子,迴頭道,「你們傢玉米就這麼點?」

    「三畝地能打這些已經算好的了。」姚若溪點頭,讓三人歇著,她去幫姚若霞做飯。

    王元榮看著就坐在姚若溪之前坐的地方幫著剝玉米。狗蛋也已經剝了起來。王寶柱看看,也過來幫忙。

    「哎呀!你們快別乾了,好不容易來一趟,哪還能讓你們乾活的!」姚若霞看著,忙不好意思的勸道。

    「沒事兒!反正閒著。」狗蛋不在意的迴了句。他雖然上學了,傢裡的活兒還是能乾就乾的。剝個玉米不在話下。

    姚若霞見幾人不聽,隻好不勸了。忙又迴頭拾掇野山雞,等收拾乾淨,把雞腸子雞胗清理乾淨,又跑去摘菜。

    姚若溪削了兩個土豆,把傢裡悶的炭拿出來,點了小爐子。

    「扯麵就不做了,等晚上再吃吧!」姚若霞端著面盆道。想著兩隻野山雞再添倆土豆也足足夠吃了,再炒幾個青菜,傢裡的玉米面饃饃不好,基本也用不著吃了的。

    「扯麵做了,等會把雞做好,扯麵白水煮了,泡在雞汁裡。」大盤雞可是很有名的一道菜,隻是這裡沒有高壓鍋,得多費些時間了。

    姚若霞眼神一亮,那樣泡的扯麵肯定更好吃。也就不用再吃玉米麵饃饃了。王元榮傢可都是吃白麵,不吃雜麵的。讓人傢過來再吃雜麵饃饃就不好了。忙下手拿了麵,把青菜都拾掇好,雞肉剁塊,土豆切好,先用大鍋炒了出來,又放在爐子上悶著。刷了鍋,添上水繼續燒,還是餾了幾個玉米面饃饃。想著等會別不夠吃了,那就丟人了。

    一陣陣香味兒飄出來,王寶柱忍不住跑來看,「這次又做的啥?好香!」在山上烤的雖然也香,可是吃次數多了,就他們仨感覺味道也都不好了。

    「大盤雞!」姚若溪說著看了看鍋,用筷子紥了一下,土豆塊已經麵爛了,雞肉也爛了,忙讓姚若霞盛飯。又換了鍋,開始炒菜調菜。

    姚若霞又撈了些自傢吃的長短不一的痠豆角,把留的雞腿肉切成肉丁,炒了個痠菜雞丁。

    狗蛋看著就過來幫忙燒鍋,讓姚若溪出去透氣。廚屋太小,實在太悶的。

    王元榮拿了野果子出來洗了,叫她出來吃。

    小四看看,一手拿兩個,跑過去遞給姚若溪吃。

    「小四跟你可真親。」王元榮笑,心裡又有些憐惜。小四跟姚若溪親近,肯定是姚若溪精心照顧大的。她自己腿腳就不方便,還得再照顧個孩子……

    姚若溪上輩子沒談過戀愛,更沒當過母親,小四的依賴,讓她很受用的。笑笑接了野果子,剝了餵給小四吃。

    「吃飯了!」姚若霞出來叫了一聲。

    小四一聽吃飯,忙去水盆邊洗手。

    因為傢裡沒有大盤子,就用矮口的陶盆裝了一盆子。配上幾樣青菜。

    幾個人都洗了手,往小桌四邊一坐,看著那大盤雞先吸了口氣。等姚若霞也坐下,開吃。

    「這個就是你傢做的痠豆角!?」王寶柱問了,舀了一勺,忍不住贊歎。這痠辣痠辣的味兒真好!

    王元榮和狗蛋也都嘗了,點頭說好。

    「這個土豆好吃。」王元榮嘗過一塊土豆,就連吃了好幾塊。

    正吃肉的王寶柱和狗蛋一聽也吃了塊土豆,都誇著這樣做的雞肉好吃,入味又軟爛,因為是野山雞,肉質又很勁道。

    等吃差不多,姚若霞又起來去下了扯面,啥調料都沒放,直接用漏勺舀了倒在盆子裡。混著雞汁湯料,勁道的扯麵吃著也更是夠味兒更香甜。

    連饃饃都沒有吃,把菜吃了個光,都撐的坐著摸肚子。

    小四也吃的滿嘴油,圍嘴上滴了不少菜汁。

    姚若霞笑著洗了手巾過來給她擦了臉,「小四吃飽了沒?」

    「飽飽!」小四也學著狗蛋幾個摸著小肚子。

    姚若霞笑著捏捏她的臉,又端了綠豆茶來給幾人喝,拾掇了饃筐子,又拾掇盤完。

    正說著話,苗氏過來了,大門開了沒關,她徑直進了屋,見幾個小子在屋裡吃吃喝喝,雖然吃完了,卻還滿屋子飄香,頓時臉色陰沈。

    姚若霞看她臉色,嚇的抹佈都掉了,「奶奶……」

    王元榮不露痕跡的勾起一抹冷笑,眼神製止姚若霞說話,目光看向苗氏。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0 08:09:58

本帖最後由 水言俞 於 2015-3-12 23:17 編輯

第076章:讓你有苦說不出


    王元榮製止了姚若霞說話,給姚若溪使個眼色,讓她看著。然後慌忙誠惶誠恐的站起來,一副害怕苗氏的樣子。

    狗蛋機靈,一看王元榮的樣子就猜到是要整苗氏一頓,拉了把王寶柱也害怕警惕的看著苗氏,一副隨時要跑的架勢。

    苗氏看這樣子,又看看桌上吃的狀況,那是又是盆子又是盤,每樣都吃了個光,登時大怒,「你們這是哪來的人,竟然在這吃吃喝喝的?」

    「我們啥也沒乾!」王元榮強裝鎮定道,就要奪門而出。

    苗氏本就看見幾個大半小子在屋裡吃喝,姚若溪和姚若霞還熱情招待,心裡就有點想歪。又見王元榮的樣子,還說啥都沒乾,還想跑,更是想歪了。陰冷著臉,喝斥,「你們是誰傢的,竟敢趁著傢裡沒人在這鬼混!?若霞!你是閨女傢,不是小子,竟然帶了不三不四的小子趁傢裡沒大人就來傢裡鬼混!?你們還唸書呢,書都唸到哪裡去了!」

    姚若霞七月十二過生兒,也已經算十二歲了,聽苗氏張口就說帶小子鬼混,她面色一白,氣惱的眼眶就紅了,「我們沒有鬼混!他們是來……」姚若溪扯了她一下,她扭頭看,話就說在這斷了。

    也是王元榮幾個人的穿著不好,上山打獵,都沒穿好衣裳,還特意穿了破舊衣裳,在山上林子裡走了那麼久,頭發也有些掛到,狗蛋還揹著了個斜挎包,剛大吃了一頓,又薰蒸的滿頭汗,三人一副無恥混混的樣子。

    「還敢狡辯!你們都多大了,還一點事兒都不懂?!他們都是哪來的?」苗氏在說話,基本沒人反駁,也專橫慣了,隻不過表現的很是有禮,溫和的樣子。看姚若霞的模樣,就知道她明白啥意思,更是惱怒。

    王元榮奪門就想跑,苗氏下意識的上來就要伸手抓,卻見王元榮猛的停住,從門口把絆門的棍棒踢到苗氏腳底下。

    苗氏一腳踩上,沒踩穩,撲通一聲趴倒在地上,栽了個狗啃屎。

    「哈哈哈…」王元榮幾個一看,哈哈笑了一聲。

    苗氏更加惱怒憤恨,嚎罵一聲,「哪裡來的小野種,竟然還敢打人了?」立馬爬起來,伸手抓了地上絆倒自己的絆門棍,兩眼噴火的看著一臉嘲笑的王元榮三個,上手就要打。

    王元榮伸手上來奪棍棒,苗氏擡手就打過去,「小野種,鑽傢裡鬼混,還敢打人了!」

    誰知道王元榮沒有躲開,還扭頭過來,苗氏一棍棒打在他額頭上,彭的一聲。

    王元榮痛呼一聲,栽倒在地上,伸手捂著額頭,一鬆開就是一手血,額頭已經被打破了一個洞。

    「王元榮!」姚若溪心下一緊,急忙出來。

    「元榮哥!」「元榮!」

    狗蛋和王寶柱一看也嚇壞了,雖然他們成天一塊上山下河的亂跑,難免會受傷,可也隻是破點皮,就那杜氏嚷嚷起來,都不給他們好臉色看。這下打這麼重,還打在了頭上……

    姚若霞也顧不得氣惱,嚇得急忙沖過來,「奶奶!他是王元榮!你打他…」惹禍了!

    苗氏一愣,她也是沒有想到王元榮沒跑掉,硬是捱了一棍子,頭上還出血了。又一聽是王元榮,她想到三王嶺的王富興傢,就打了個激靈。

    王元榮被扶起來,又摸摸額頭的傷口,嘶了口氣,「姑姑的婆婆真是又厲害,又凶悍,來走個親戚都能打的頭破血流。」

    走親戚!?他們明明是偷著來的啊!王寶柱奇怪了下。狗蛋忙拉了他一把,給他使眼色。他是沒拿啥東西,可元榮哥的包裡有兩斤月餅,還有點心果脯,他們還拎著野山雞和野兔子,他也叫若溪孃叫姑姑的,可不就是走親戚的嗎!

    苗氏聽他們說走親戚,更是覺得壞事兒。又看姚若霞和姚若溪,心下飛快的轉了起來。

    隻是先前跟在苗氏後頭看苗氏要打人的時候,姚忠舉在牆頭外面一看,就幸災樂禍的跑迴老宅去叫人了。

    姚滿屯和王玉花都是直接下地迴來沒進傢,凖備吃完了飯迴來看看,再接著下地的。一聽傢裡出事兒,都嚇了一跳,急忙忙的就趕了迴來。

    進了傢一看王元榮一頭血,王玉花吃了一驚,臉色就有些發白,慌忙上來,「元榮!元榮你沒事兒吧?」這孩子跑到她傢來,變成這樣迴去,杜氏絕不會輕易饒了她們的!

    姚滿屯也驚了下,不敢相信的看著苗氏,「孃!你打元榮乾啥了?」

    苗氏手裡的棍棒已經扔在了地上,上面還沾著點點的血跡。

    姚若霞看姚若溪使眼色,一下子哭了出來,「元榮來走親戚,爹孃都不在,我們就做了飯給他們吃。奶奶過來就說我們帶了小野種趁傢裡沒大人來傢裡鬼混!」她是真的心裡惱了。就算苗氏對她們不親,不把她們當孫女,也不能這麼誣賴人的!這樣的話傳出去,她和三妹是不是得去死了!?

    姚滿屯一震,大閨女從來就溫和老實又膽小,連句謊話都不會說,天天乾傢務,照顧妹妹,還又唸書又是針線的,說出這樣的話,絕不可能是假話了。

    王玉花的火氣蹭的一下就冒出來,也顧不上王元榮,「啥小野種,又鬼混的,婆婆沒長眼看,不認識人還是故意要逼死我們閨女!?有你這樣的奶奶,說自己孫女和小野種鬼混的嗎!?你看不上我們傢,就這樣誣害我閨女!?別人是孫女我們傢的就不是孫女,你要害死我閨女啊!」一氣急,她就罵不出給力的話,明明感覺一肚子的狂怒,腦子裡就是想不出罵啥樣的話,不由氣的渾身發抖。

    姚滿屯也面色黑沈,不敢置信的看著苗氏,心裡湧起絲絲縷縷的失望和心寒。

    苗氏臉色青白,也氣急眼紅,「他們幾個小子在屋裡吃吃喝喝的,看見我來也不說來走親戚的就往一邊鑽,還不是心裡有鬼纔讓人誤會!?我要不是氣他們壞若霞的名聲,我會打人!?」

    「這件事都不許亂說!我先去給元榮看看包紥了傷口!」姚滿屯冷眼看了一圈,揹起王元榮就出去。

    王玉花還要罵話,姚若溪上前兩步抓住了她的手。沒讓她再節外生枝。

    趕來的姚正中幾個也都臉色難看,誰知道來的人竟然是王元榮,苗氏還不分青紅皁白把人打了。

    等了好大一會,姚滿屯纔又揹著王元榮迴來。

    王元榮已經洗了手臉,額頭上包著紗佈,還浸著血,本就白皙的小臉更是白了兩分。

    王玉花擔心杜氏會找孃傢麻煩,本來她們就得罪了裡正,要是再因為這事兒得罪了王元榮傢,那爹孃在三王嶺要被欺負死了!

    「姑姑不用擔心,也是我們調皮,非得去山上打個野兔子再來,迴去就跟我爹孃說在山上磕到了。狗蛋和寶柱也不會亂說的。」王元榮說著拿了自己小竹筐,把兩包點心,一包果脯,和兩斤小月餅拿出來,還有一兜野果子。

    這麼些東西,單那月餅比鎮上買的都要精緻,再加上王寶柱拿的,放一塊,野山雞吃掉了,野兔子還在活著,被栓在一旁,的確像是走親戚的樣子。又親切的叫王玉花姑姑,讓姚正中臉色更陰沈了。

    姚滿屯也知道杜氏聽了兒子在他傢受傷,不咋著她們傢,也會找王三全和程氏的麻煩。聽王元榮說隱瞞傷口,不禁鬆了口氣,面色更是愧疚。

    王元榮幽幽的撇了眼苗氏,對王玉花道,「姑姑的婆婆真是好重規矩,想來不是鄉下的莊稼人,是城裡的大戶人傢小姐了。那傢裡的房子以後也最好改了的,改成兩進三進的內院和外院,先把傢裡的人男女分開。以後傢裡來了親戚不能進堂屋吃飯,更不能留宿七歲以上的小子在傢,免得壞了傢裡小姐們的名聲。傢裡小姐和太太們出門也要小心了,別碰著了男的,不然壞了名聲可是活不成了的。」

    苗氏簡直惱恨的氣血翻湧。

    週國剛剛始伊幾十年,天子昏庸,當朝太子驍勇,短短幾年擊退侵略蠻藩,登基為帝後又開疆拓土,改國號為燕也不過纔短短十幾年,加在一起總共沒有百年。於規矩禮儀方面還並沒有太苛刻完善,鄉下莊稼人更是鬆範些。

    王元榮這番話,實實在在的諷刺苗氏不是大傢小姐,不過一個鄉下婆子還口口聲聲規矩名聲,分明是有心故意壞孫女名聲,無中生有!

    「沒見識老婆子,還不快給人賠禮!真是年紀越大越糊塗!」姚正中沈著臉喝斥苗氏,把這件事兒歸結到苗氏年紀大糊塗上去。

    苗氏哭著抹眼淚,「傢裡現在忙成一團,我本是來叫若霞幾個到老宅去吃飯,乍然見他們幾個在堂屋裡吃吃喝喝,我又不認識,一下子誤會了……」

    「爹孃你們先迴去吃飯吧!這件事到此為止,誰也不會說啥。我送元榮他們迴去,再去說一聲。」姚滿屯垂著眼不看苗氏。

    「姑父不用去了,讓我爹孃知道反而不好。就按說先前說的,在山上磕了,離姑姑傢近,就來找郎中包紥了。」王元榮站起來讓姚滿屯和王玉花看,自己一點事兒沒有。

    「是啊!是啊!要是走不動,我和寶柱揹著元榮哥!」狗蛋忙點頭。

    「那就這樣吧!別再說了啥話,一個不好引起誤會。」王玉花也忙不疊的跟著點頭。這樣杜氏就不會找她們麻煩,反而還會感激她們傢了。

    姚若溪看了王元榮一眼,拉了下王玉花讓她別說了。有私心放在心裡就行了,還非得表現出來。

    「本來還凖備幫姑姑傢剝玉米,現下我們還是迴傢吧!還得上山從山上下來,不然我孃怕是不相信的。」王元榮看著王玉花,眉頭微微蹙起。

    「沒事兒!沒事兒!我傢的玉米不用你們幫著剝了,我們熬兩晚也就剝完了。」王玉花搖手,想著給王元榮拿點啥東西迴去。

    「孃!撈些痠豆角給他們拿迴傢吧!」姚若溪看她到處找,提醒她一聲。

    「對對對!傢裡別的沒有,痠豆角倒是管夠的。我給你們拾掇些拿迴傢去吃!」王玉花忙應聲,去洗了手撈痠豆角,一遍道,「這個痠豆角炒肉最好吃了,你們迴去試試就知道了。」

    「姑姑!我們本來想吃壇子肉的,可那個費時。姑姑告訴我們,迴頭也好給我孃交代。」王元榮揚起嘴角。

    「若溪!把壇子肉教給元榮。」王玉花想了下,又看王元榮微微笑著,眼裡亮晶晶的,又看了眼他頭上的傷,叫了姚若溪教他。

    「我去寫下來吧。」姚若溪應著聲,轉身進了屋。

    姚正中招呼一聲,讓姚滿屯和王玉花等會過去老宅吃飯,就帶頭走了。

    苗氏陰測測的撇了眼王元榮,暗哼一聲,也走出去。

    王元榮眸光一閃,等苗氏眾人走後,皺著眉道,「這下奶奶該是認識我,知道我是王元榮,不是小野種了。」他本想當著苗氏的面問她,一看姚滿屯的臉色,就轉變了想法。

    姚滿屯頓時更愧疚,不知道該咋樣給王元榮解釋的好。

    「爹!你們是在傢吃,還是去老宅吃?」姚若霞端著盤碗收拾出來,問姚滿屯。

    「不去吃了。燒點茶,把饃饃餾了,弄點痠豆角就行了。」姚滿屯一擺手,又讓王元榮歇會,等他送三人過去山上,別再有個好歹,就坐下開始剝玉米。

    左右沒啥事兒,三人就等著。

    姚若霞和王玉花忙又去做了飯,調了菜,炒了雞蛋。

    老宅的人見姚滿屯和王玉花沒過去吃飯,就讓姚富貴把飯菜送了過來。

    姚滿屯和王玉花吃了飯,王元榮拿了壇子肉的菜方,王玉花又給三人裝了些痠豆角,給王三全也捎了一把,三人就和姚滿屯一塊出了門,一直送到半路。

    杜氏聽了王元榮的解釋,果然沒有生氣遷怒,收下了痠豆角,又讓傢裡做飯的婆子去做了壇子肉晚上吃。拘了王元榮在傢,不凖再亂跑上山。倒是把狗蛋和王寶柱責怪了一頓,說倆人帶壞了王元榮。

    狗蛋聽著嘴角微抽。哪是他們帶壞了元榮哥,分明每次的事兒都是元榮哥提起來的,他們纔是被帶著的!不過他是不敢反駁杜氏的。

    被拘在傢的王元榮摸著腦門的傷口倒是遺憾了。要是那老婆子不去,他還能問問她書唸到哪了。看這菜方子寫的,字倒是越寫越好了。

    而苗氏被氣的迴到傢連飯都沒吃,下午也沒有下地。心裡恨的不行,尤其王元榮諷刺她那一通,想想她就抓心撓肺的惱恨。

    王玉花雖然也氣,不過一看傢裡沒啥損失,還得了一隻野兔子,兩斤小月餅點心啥的,也就不咋氣了,不過下午卻是沒跟姚滿屯一塊下地幫老宅掰玉米,而是留在傢裡剝自傢的玉米。一邊剝,還一邊嘀咕,「遭瘟的老婆子,纔不幫他們傢乾活!不拿我當人看,我也不把你個老婆子當人看!」

    嘀咕了一通,又扭頭提醒姚若霞和姚若溪,「那騷老婆子不把你們當孫女,還一肚子壞事兒的給咱傢使壞,以後不凖孝敬她!」

    「孃這話還是放在心裡,別說出來了。面子情必須做的。」姚若溪無語的看了眼天。

    王玉花一想也是,她要是不孝敬苗氏,人傢肯定罵她不孝,更加找茬兒了。又嘀嘀咕咕罵起來。

    姚若霞和姚若溪對視一眼,也都不說話,低頭剝玉米。

    等把老宅的玉米掰完,姚滿屯到自傢地裡一看,玉米稭稈快曬乾了,就和王玉花下地忙活了一天,把玉米稭稈都砍了。又去三王嶺幫忙,王三全卻已經把玉米稭都砍好了。讓問了姚滿屯啥時候犁地,他再牽著牛過來。

    姚滿屯是想買頭牛的,可一想自傢的院子和房子,還是算了,跟王三全說了個時間,迴傢來拾掇玉米。

    沒幾天,王三全趕著牛車過來,幫著把地犁了,又種上麥子。

    三閨女傢都幫了,二閨女傢總不能不幫,倆傢還住的近,王三全又給王金花傢幫了兩天。最後纔又去種了自傢的麥子。

    老宅則還等著姚滿堂傢的牛,地還沒犁。

    姚滿屯看傢裡的痠豆角都堆在風道擠在廚屋裡,就又把先前剩下的木闆拼了一個兩間大小的木闆棚子,上面蓋了茅草。把痠豆角壇子都搬到了棚子屋裡。

    苗氏見姚滿屯也不往老宅去,犁地種麥也沒露頭,不由心裡更恨。

    姚若溪卻趁著王三全來送辮子的時候,買下了王三全傢的豆子。

    王三全本也送了兩瓢,讓王玉花冬天換豆腐吃,沒想到姚若溪一口氣買了兩三百斤,可驚了一跳,「你是打算要磨豆腐?」他知道這個外孫女弄出了臭豆腐,難不成也打算賣豆腐去?

    「不做豆腐,那個賣的人多。打算做豆瓣醬。」姚若溪也不多解釋,豆腐她也會,但光是八裡鎮都有好幾傢賣豆腐的,她不凖備做那個。

    王三全一聽又是沒見過沒聽過的,不由心下奇怪。這外孫女從哪知道的這些東西?

    不說王三全奇怪,姚滿屯也奇怪了。倒是王玉花,覺得又有錢賺了,姚若溪一說,她就滿腔熱情的拿著鐮刀去割黃裹頭(黃荊子)去了。

    姚若溪把所有的豆子挑揀了一遍,隻要好的,不要壞的。放在水缸裡泡上三個時辰又撈到鍋裡煮熟。

    過涼水的時候,把豆皮都輕輕搓一下,掉了撈出來。

    姚滿屯看著搓的差不多了,又和王玉花把豆子都撈到木盆裡,倒在院子裡的乾淨木闆上,在日頭下暴曬。

    朱氏和林鳳娥來串門,見曬了一院子煮好的豆子,不禁奇怪,「這是要打豆腐?」

    「不是打豆腐,是做豆瓣醬的。」王玉花搬了小凳子招呼倆人坐下。

    「哎呦!不是又做了賣錢的吧!?」朱氏驚訝的看著王玉花,又看看院子裡的豆子。咋這王玉花傢掙錢的點子一個一個的往外冒,讓人看得不眼熱都難。

    王玉花笑的就帶了幾分得意,「還不知道咋樣呢!先做個試試。這豆瓣醬可是直接當個菜拿來就饃饃,下面條,還能當調味炒菜呢!」

    「說嫂子不會過日子,我看嫂子纔真是會過日子的人呢!這痠豆角賣了,接著豆瓣醬,要不了多久,嫂子傢的房子就能翻新了!」林鳳娥抿嘴笑著誇贊王玉花。

    「翻新房子還早,還沒攢到錢呢!是打算先把院牆蓋起來!」傢裡有兩個小狗也不頂事兒,王玉花還是擔心真有野獸下山,跑到傢裡來,那可壞大事兒了。

    「是呢!這院牆太矮了,到底不安全的。嫂子傢又住在村外面,離山又近,平常可得多註意了。特別是夜裡。」林鳳娥點頭。

    王玉花聽她說的實誠,覺得這林鳳娥人還不錯,就是命苦,男人死了,還帶個孩子被婆傢攆出來。

    豆子曬了一天,曬到不帶水分,又不乾。就用上割來的黃裹頭。在棚子屋裡架個架子,棚上一塊厚木闆,鋪上麥稭稈,黃裹頭,再加一層豆子,再鋪黃裹頭,一層一層的鋪上去。

    之後姚若溪讓姚滿屯去買幾個西瓜,等著豆子長毛。

    王玉花還以為要等多久,沒幾天過去看了,哇哇大叫,「你個死丫頭,做了啥豆瓣醬的,也不看著點,這下幾百斤的豆子都長毛不能要了!」

    「要的就是長毛的豆子,不然還做不成豆瓣醬呢!」姚若溪過來一看,那些豆子都長滿了綠毛,白毛和一些黑毛,她揚起嘴角笑了。奶奶年年都做幾罐子豆瓣醬,她自己做來,竟然也跟奶奶做出來的差不多。

    王玉花和姚滿屯都狐疑的看著姚若溪。

    「爹!孃!快把豆子都清理出來,洗一下上面的黴菌,曬了等著下壇子,還有別的事兒要做呢!」姚若溪掀開破被子,招呼倆人。

    姚若霞也叫了姚若萍來幫忙,把豆子都清理出來,用過的黃裹頭一抖就一陣綠煙。

    「我不乾了!弄的一身一臉都是毛!」姚若萍揮著手,跑了老遠。

    「小溪你們也別挑了,我和你孃來弄就行了。」姚滿屯讓姚若溪和姚若霞也走開些,和王玉花忙活了好一通,纔把所有的豆子都清理出來。

    「爹去山上挑兩桶山泉下來,孃和大姐淘豆子。」姚若溪拉著小四在一旁指揮。

    姚滿屯幫著把水弄好,拎著水桶上了山。

    姚若溪看差不多,就拿了菜刀,把四個西瓜都削了皮,又讓姚若萍去切辣椒,「如果你不想切辣椒,就去切姜和蒜。」

    姚若萍皺著眉毛看了看,「我不切!」然後去幫著王玉花洗豆子,讓姚若霞過來切。

    姚若霞問了咋切,姐妹倆拿著刀開始剁起來。

    因為辣椒和姜蒜可以自行調配,姚若溪用的微辣,口味不是特別重的,但依舊切了一筐。

    傢裡的辣椒和姜,蒜都是提前凖備好的,一筐筐放著,姚滿屯知道切不過來,把木桶放著接水,又迴來幫忙。

    因為做了幾百斤的豆子,光辣椒和姜蒜花椒摻到一塊都有一缸,姚若霞切了西瓜,弄了一小塊給小四拿著吃。

    放了細鹽和一壇子的好酒,姚滿屯和王玉花捱個攪拌均勻了,裝了四個大壇子,封了口,放在日頭底下曬。

    這時候也沒有了豆角,痠豆角製作也停止了,看著傢裡三十壇子的痠豆角,幾壇子豆瓣醬,王玉花就笑瞇瞇的,天天都要讓姚若溪算一遍賬,看能賣多少銀子。

    姚富貴讓許氏看著,「都跟你說讓你聽我的,還不聽。這又做了豆瓣醬,往酒樓一賣,不知道又賣多少銀子呢!」

    許氏就急了,「她們傢都死摳死摳的,我套了幾迴話都教我,那我能咋辦?你都不想想辦法!」

    「二哥要蓋院牆了,我去幫幾天忙!」姚富貴想了下,就過來找姚滿屯。

    姚滿屯已經去訂了青磚,凖備下面還用石頭,但上面用青磚砌牆。

    「二哥!你這院牆用青磚砌,那房子啥時候翻蓋?這兩樣放一起,可就不搭調了。」姚富貴聽著心裡不是滋味兒,同樣分傢的,這纔半年,二房就要翻蓋房子,他還沒翻蓋新房子的指望呢!

    「房子不著急翻蓋,明後年吧!院牆得趕緊蓋起來!」姚滿屯就請了姚富貴幫忙。

    姚富貴忙不疊的答應了,又去請姚滿倉幫忙。沒有去請幾個堂兄弟,而是買石頭的時候,找了幾個人,一天三十五文工錢來乾活。

    在自傢門口的活計,工錢又開的好,好幾個人答應了來。

    開工這邊姚正中也來幫忙了一天的忙。

    沒用幾天,一面丈高的磚石牆就立了起來。

    王玉花這下可放心了,就算有再長的腿,也不能趴在牆頭往傢裡瞄了。

    姚若霞則很是心疼那些薔薇花,花籐被掀翻,又因為礙事被鏟掉了。

    「明年開春再種就是了。」姚若溪也喜歡花草,隻是傢裡院子空小,隻能先養些靠牆爬的薔薇花。

    姚若霞點頭,今年她們都找到種了,明年也肯定能再種更多。

    過了九九重陽節,就是徹底農閒了。婦女們拿起了針線,納鞋底做衣裳,閨女傢的就做些繡活兒拿去賣錢。

    王玉花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繡活兒不好,隻能做做鞋襪衣裳。

    村裡的漢子都接連出去找活兒乾了,姚富貴轉悠過來找姚滿屯,「二哥!咱上山轉一圈?這時候獵物正肥呢!」

    姚滿屯現在擠著時間就在啃書,練字,寫策論,哪還有時間去上山打獵。

    「這往山上跑,也太危險了,還是正經找點活兒乾吧!」他不好說自己年紀不小了還妄想著唸書考功名,隻能委婉的拒絕了。

    「那二哥凖備去找啥活兒乾?」姚富貴等了好幾天,這豆角下去了,豆瓣醬也做完了,院牆也蓋起來了,姚滿屯卻沒有出去找活乾的打算,不等著上山打獵是要乾啥?

    「我……編些草帽子,等明年就不用緊趕著編了,到時候直接批發給人傢,賣到外面去。」姚滿屯打算,唸書的事兒不往外說了。

    「編草帽子!?」姚富貴想到那草帽子根本不用編,王玉花會點針線也就做能做成了。

    姚若溪拿了半個編花草帽子出來。

    姚富貴一看,頓時一愣。還真是草帽子,可卻比他們傢縫了辮子做成的草帽子精緻了不知道多少,這樣一頂草帽子,怎麼也得編個兩三天纔能完成,怪不得不出門。怕是這編花草帽子一頂都要賣不少錢。

    他眼神閃了下,「這編草帽子又不掙幾個錢,就算賣一百文錢一頂,一個冬天也纔幾兩銀子。哪有打獵快?二哥和我一塊進山吧!」說著他不好意的撓撓頭,略帶淒苦道,「我這打獵技術不精,還想沾沾二哥的光,攢幾個錢明年給及第交束脩呢!及第唸書還行,夫子也誇了好幾迴,要是因為我沒本事,讓他唸不成書,他這一輩子算耽誤了!」

    姚滿屯心裡一震,想到的卻是他那時候沒唸成書,那是因為爹孃沒本事嗎?然後他想到孃愧疚痛苦的表情,說是傢裡沒有銀子,供不起倆人唸書了,讓他綴學迴了傢幫著乾活。

    「大伯唸了那麼多年書,沒想到三叔比大伯見識還高。要是及第哥唸書好,可不能讓他綴學了。唸的不好迴傢就是了,唸得好,說不凖以後有大出息呢!」姚若溪輕輕淺淺的聲音帶著點崇敬似的響起。

    姚滿屯心裡又翻了翻。當時他書揹的比大哥快,字寫的比大哥好……

    姚富貴卻笑起來,「是啊!是啊!我傢及第唸書還行,揹書也快。你爺爺給他起了叫及第的名字,我就想著拼了老命也供養他唸書,說不凖咱就走運,以後考個進士及第,也不辜負這個名字!咱啥時候去山上?三叔到時候揹著若溪一塊。我讓你三嬸烙了蔥油餅帶著路上吃!」

    許氏烙的蔥油餅比王玉花烙的好吃。

    姚富貴說的歡快,姚滿屯面上還笑著,心裡卻覺得有些發寒。

    「二哥?」姚富貴說那話就是為了讓姚滿屯同情點,他是知道姚滿屯也綴學迴傢,沒唸成書的。

    「那就凖備一下,過兩天去吧!」姚滿屯看看他,點了頭。

    姚富貴一喜,還想再催一催,卻見他臉色不太好,也隻得應了迴傢凖備著。

    姚若溪淡淡的看著姚滿屯,今兒個姚富貴說這話,換成她們任何一個人都會讓姚滿屯覺得是挑撥,說壞話。而從姚富貴嘴裡說出來,又加上苗氏不分青紅皁白冤枉她們姐妹,打了王元榮,生生的就給姚滿屯敲響了警鍾。她有耐心,會一點點的打垮姚滿屯對老宅對苗氏和姚正中的希望。不是她惡毒要人母子離心,苗氏要對她們有大房三房那樣好,她多個慈祥的爺奶,縱然沒法像孝敬現代的爺奶一樣,也會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可惜苗氏不是,姚正中也不是。

    到了約定的這天,姚富貴一大早就拿著一個蔥油餅吃著過來,「二哥!我凖備好了,走吧!」

    姚滿屯開了門,迴頭見姚若溪穿的少,「再穿一件衣裳吧!早上爬到山上還會冷的!」

    「天都纔剛亮,慌啥慌!」王玉花不滿的叫了一聲,又催著姚若霞快點抱柴火燒鍋,把饃饃餾上,又去砍了幾棵黃心菜炒菜。

    「爹!叫不叫大伯一塊去?」姚若溪又加了一件衣裳出來。叫了姚滿倉一塊,分獵物的時候,又是給姚滿屯一個刺激。

    「要不我去叫大哥?人多也好揹獵物,單拉下大哥一個也不咋好。」姚富貴詢問的看著姚滿屯。

    姚滿屯點點頭,「那你去叫大哥吧!」

    於是姚富貴出去叫姚滿倉,姚滿屯這邊和姚若溪吃了飯,也拿了鐵鍬,套結,麻袋,繩子,兩個菜餅子,半包桂花糕,一個小竹筐拾掇齊全,凖備出發。

    姚滿倉也跟著姚富貴過來,扛著把鐵鍬,拿著麻袋和繩子。

    姚富貴上來幫姚滿屯拿東西,「等會我再替換二哥揹若溪。」

    「讓個丫頭片子去乾啥?又不是去玩。」姚滿倉嫌惡的皺著眉毛。

    「若溪能認動物的腳印呢!」姚富貴解釋一句。帶頭走前面上山,心裡隱隱帶了一份激動。現在正是秋高氣爽,獵物肥美的時節,打幾個大傢夥,就頂上他乾兩年了。

    幾個人走了半天,走到山林深處,沿途姚若溪都隨手用茅草挽了草結做記號,待走到一處水源旁,姚富貴奔過去一看,迴頭叫喊,「這裡有好多腳印子!有大傢夥!」

    姚若溪下來,在旁邊看了,有野豬腳印,有麋鹿腳印,竟然還有熊的腳印,看來這一處是動物喝水的地方了。

    「挖陷阱!」姚若溪在兩個地方打了叉。

    姚滿倉懷疑的看著姚若溪,見姚滿屯和姚富貴都已經開始了,撇了撇嘴,也隻好拿了鐵鍬乾起來。

    兩個陷阱挖的很大,日頭西斜,天邊一塊塊的火燒雲,姚若溪忙把兩個陷阱佈置好,又用手輕輕按出類似麋鹿和野豬的腳印,撿來些動物的糞便扔在上面偽裝好。

    「不在這裡等著獵物上鉤嗎?」姚富貴認為,大傢夥是要伏擊的,不然掉進陷阱也會跑走的。

    「沒有獵狗,留下來過夜,怕是要等著獵物伏擊咱們了。」姚若溪一看就知道他心裡想了啥。

    姚富貴訕訕的扯扯嘴角。

    「天色不早,趕快迴去吧!這山上可有狼的。」姚滿屯把東西拾掇了,揹起姚若溪。

    姚滿倉猶豫了下,也跟著下了山。

    天漸漸的暗下來,姚若溪的眼也越來越看不清。幸好天完全黑透之前走出了山。

    兩隻小狗聽見門響,汪汪直叫。開門見是姚滿屯和姚若溪,又哼哼唧唧的在腳底下跑來跑去。

    王玉花已經做好了飯,爐子上熬著姚若溪的藥。

    一走一天,吃了飯姚滿屯就又抓起了書。

    次一天不用再挖陷阱下套子,所以沒有急閧閧早起,吃了早飯,幾個人一行出門,隨著一塊的還有姚正中,說是也去看看,要是有了獵物入套,也能幫把手。

    走了一路收著獵物,隻要姚若溪指的地方下了套子的,十有六七都有獵物,不過有的跑了,有的套住了。光兔子就套了七隻,姚富貴咧著嘴笑。果然帶這個丫頭出來,跟著運氣就好了。

    「快點快點!那水邊說不凖已經有東西掉進去了!」姚滿倉也興奮的很,著急的催著。

    姚滿屯還要揹著姚若溪,雖然幾十斤不算很重,但一揹一個多時辰,又走的山路,多少會吃力,就走在了後面。

    「爹!要不放我下來自己走會。」姚若溪給他擦擦汗,道。

    姚滿屯停下喘喘氣,「沒事兒,這一會就到地方了。山林不好,還爬高上低的,哪能讓你下來走的成。」說著快步跟上去。

    這邊父女倆還沒走到地方,就傳來姚滿倉興奮的大笑聲。

    一隻有兩百多斤的鹿,還活著,看到人來,瘋狂的掙紥著,卻站不起來,看樣子是腿摺斷了。

    幾個人忙活半天,把那鹿拉出來綁結實了纔鬆口起。

    「用繩子綁著,拿棍棒,四個人擡下山。」姚正中一揮手,指揮著三個兒子,也是一臉笑容。

    捆綁好,姚滿屯看向姚若溪,「要不讓小溪坐在鹿上面,正好一塊擡著。」好腿好覺的下山還不好走,再拄著柺杖咋下山?

    「這鹿都有兩百多斤了,再加上她,誰擡得動啊!不是拿了柺杖來,自己慢慢走著就是了!」姚滿倉不悅的嚷嚷。

    「這山路大人還走不好,她腿腳不好,走到天黑也走迴傢的。」姚滿屯抿著嘴解釋一句。

    「咋的她也跟著來了,寵孩子也不是這樣的,下迴別帶著亂跑了。」姚正中看著姚若溪皺起眉毛。

    姚富貴看著忙又解釋一遍姚若溪會看動物腳印和糞便。不過心下也有些發愁,兩百多斤的鹿擡下山都得歇上好幾迴,再加上個姚若溪,怕是累的更狠。早知道今兒個就不讓她來了,找獵物的時候來就行了。

    「這邊平緩,我先走一段。」姚若溪搖搖頭,拄好了柺杖。

    姚滿屯隻得點頭,和姚正中,姚滿倉,姚富貴用棍棒擡起鹿下山。再時不時迴頭看看姚若溪跟上沒有。

    剛開始還行,越走,姚若溪就越落後,姚滿屯幾個就在前面等一下,等著姚若溪走上前,再擡起來走。姚若溪看天還早,實在有些走不動,又不敢耽擱久了,在一旁的石頭上歇了會,正要起來再接著走,突然樹上掉下來一直小貓,整個後腿全是血。

    姚若溪戳了戳,那小貓還活著,就把它放在石頭旁。剛走兩步,就聽那小貓低聲的嗚嗚。姚若溪皺起眉毛,她不是善人,自己走就夠慢了,再揹上一隻貓……又迴頭看了眼,終究又迴去把那小貓扔進了揹後的小竹筐裡。

    姚滿屯久等不到,已經迴頭找她。揹了姚若溪找到歇息的地方,直接就把姚若溪放在鹿身上坐著,「等會走的時候,抓緊兩邊的繩子,別掉下去了。」

    姚若溪疑惑的看看姚滿倉和姚正中,對姚滿屯點了頭。

    四個人擡著一頭鹿,又加上姚若溪,速度慢了不少,傍晚的時候纔擡到出山口。

    姚若溪下來,自己拄著柺杖走。

    姚滿倉卻要把鹿擡到老宅去,「明兒個拉去賣了,你們再過來不就行了。」

    「那大伯說這鹿咋分?」姚若溪微微勾起嘴角。

    「當然是分四份。爹跟著一塊去擡下來的,也得分一份的!」姚滿倉瞪著姚滿屯,彷彿他不答應就是不孝一樣。

    「應該分五份吧!我也跟著去的,地方還是我找的。」姚若溪也理所當然的看著他。

    「丫頭片子的別在這搗亂。就這麼說了,先擡老宅去,賣了分四份。爹孃也得分一份!」姚滿倉不耐煩的擺手。

    姚富貴眼珠子直轉,眼裡分開的閃過嘲諷。分四份給爹孃一份,大哥就以為他能得到了。還有文昌呢!不過他也不支持分五份,多分一份他就少一份錢。想到這,他嘿嘿笑起來,「這是昨天下的套,下迴讓爹跟著一塊去,再分給爹那一份不就是了!」

    姚若溪繃著小臉,委屈的看姚滿屯。

    「爹!鹿分四份,這兔子都是小溪下的套子……」姚滿屯今兒個心裡不太舒服,遲疑的看著姚正中。

    「那就都給小溪吧!」姚正中點點頭,擺手讓把兔子都放下給姚若溪。

    「有鹿賣,這兔子就留著吃吧?」姚富貴說著,眼神看看姚滿屯又看看姚正中,「我要一隻,迴傢給孩子解解饞。這鹿肯定是一下子賣了的,那就啥也不落了。」

    「那我也拎迴傢兩隻,給爹孃吃!」姚滿倉說著已經手快的拎著了兩隻。

    姚滿屯沒有說啥,拎走三隻還有四隻呢!放在傢門口,就和姚正中幾個擡著鹿送到了老宅。

    王玉花看見兔子還很是高興,一聽獵了一頭鹿,卻送到了老宅,刷的一下拉了臉。

    姚若溪忙拉著她勸了一通,坐在院子裡,抱了竹筐裡的小貓出來,讓姚若萍去燒點熱水,姚若霞去拿金瘡藥和佈條。

    「三妹!」小四看見姚若溪很是高興,她都連著兩天沒跟姚若溪一塊玩。雖然王玉花臉色陰沈,她卻是不懂的,伸著小小的手指頭戳小貓的頭。

    姚若溪忙攔住她,這貓在山林裡,估計是野貓。野貓都比較凶狠些,再咬著人。

    「貓咪!貓咪!」小四不再碰,蹲在一旁一個勁兒的叫。

    姚若溪給小貓擦洗了下,包紥了傷口,又讓姚若霞用破佈和麥稭弄了個窩給它。

    王玉花還是忍不住,陰著臉出門去了老宅。

    村子裡已經好幾年不曾有人獵到大傢夥了,還是兩百多斤的鹿,大人小孩圍了一堆,都湊在老宅看,議論言辭之間羨慕嫉妒皆有之。

    姚滿堂眼神頗為埋怨,暗怪姚滿屯幾個打獵竟然也不叫他一塊。

    「這麼大的好事兒,這一下就能賣好些銀子,滿倉你們傢可得請客啊!」

    「是啊!讓我們也沾點喜氣,沾點光啊!」

    幾個看著調侃姚滿倉,攛掇著請客。

    「又不是成親生孩子了,請啥客!」姚滿倉笑罵一聲,看著眾人羨慕嫉妒的眼神,心裡很是得意。

    「別介啊!這還是頭公鹿,不說鹿肉能賣好一筆銀子,光那兩個鹿角都能賣不少銀子呢!這個喜氣必須得沾!」有人不依不饒,實在太眼熱那頭鹿了。

    「你們有本事自己獵去!那山上多著呢!」姚富貴嘿嘿笑著驅散眾人。見王玉花陰著臉走出來,心裡暗道不好。

    「這鹿不是我們三丫頭帶路找著地方獵到的,見者有份,憑啥就分成四份,卻沒有我們三丫頭一份?」王玉花惱怒的瞪著姚滿倉和姚正中幾個。

    姚正中聽著臉色就是一黑,他去幫忙擡獵物,卻被兒媳婦說成見者有份。

    「本來就應該分成四份!你敢說不給爹一份?你敢問問老二敢不敢擔這個不孝的罪名!?不過是一個丫頭片子跟著去玩,下山還得我們擡著她!野兔子已經分走了,你還想咋樣?」姚滿倉頓時惱火,大聲叫嚷。

    「分了野兔子頂個屁用!大頭你們都搶走了,本該是我們傢的獵物,你們倒好,跟著跑一趟就分走一大半!況且我有不分給公婆嗎?我們三丫頭跟著帶路,憑啥不給我們三丫頭分一份?我看分成四份,是你們大房想多要一份纔是!你以為我們賣了獵物不會孝敬公婆了?」王玉花氣惱的兩眼噴火。

    「玉花!算了!」姚滿屯忙拉著她,讓她別再說。

    王玉花還想再罵的,想到姚若溪的叮囑,住了嘴,隻陰著臉,眼神恨恨的瞪著。

    姚滿倉卻氣惱的跳腳,「老二!這樣的婆孃,敢罵大哥,敢罵爹孃,你還不快教訓她一頓!」

    「打啊!你打啊!你婆孃把我打昏,你過來把我打死啊!」王玉花厲聲叫喊著。

    姚滿倉頓時噎的面色漲紫。

    姚滿屯喝了一聲,拉著王玉花出去,迴頭道,「爹孃商量好了就是。」

    王玉花氣惱的甩開姚滿屯,「你別拉我,你心裡隻有你爹孃,就我們孃幾個!」

    姚滿屯臉色難看,繃著臉看王玉花氣沖沖的迴了傢。

    林鳳娥看著,眸光一閃,皺著眉一臉擔憂的上前來。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2 23:19:03

第077章:一點一點挖牆腳


    獵物那樣分配,姚滿屯心裡也有些不帶勁兒,想到三閨女跟著跑了兩趟,又被喝斥又被嫌棄,卻隻分了幾隻野兔子,委屈又不敢言的目光,讓他心疼。又想姚滿倉理所當然的架勢,心裡憋悶又發寒。可是王玉花卻不理解他,還吵吵鬧鬧,甩他臉子。更是讓他心裡兩面難受。

    「滿屯!剛聽你們打獵打到了一頭鹿,本該高興的事兒,咋跟嫂子吵起來了?」林鳳娥一臉擔憂的過來,壓低了兩分聲音。

    「沒有!」姚滿屯看了她一眼,直接否認了。

    林鳳娥臉色僵了一瞬,又皺著眉道,「嫂子是不是嫌分的不公?」見姚滿屯看過來,忙溫聲勸道,「你別生嫂子的氣,她畢竟跟爹孃一塊過活,自然是一傢子親近。突然又出來到婆傢過日子,自然不適應。你再不多向著她些,她嘴上說的利索,心裡指不定咋難受呢!你快迴去勸勸她,當媳婦的,難免要吃些虧。」

    姚滿屯抿著嘴心裡好受了不少,他也是知道王玉花心直口快,跟林鳳娥道謝,快步迴了傢。

    林鳳娥所有所思的看著姚滿屯的揹影,又看看苗氏傢的方向,轉身也迴了傢。

    姚若溪也正低聲的勸王玉花,「孃這時候不能埋怨爹偏心,不能責怪爹的心不在咱傢上。你是他媳婦,我們是他閨女,他就算再偏親爹媽,咱們跟他的關繫也是最近的,他心裡有咱們孃幾個。你要是跟爹鬧,就會讓他難做,本來對老宅寒心,偏向咱們這,也會被你鬧的再偏老宅那邊去。你要是想要鹿,改天我們再去打就是了。」

    王玉花面上不服,可是經過這半年來的事兒,心裡已經對三閨女越來越信服了,抿著嘴沈著臉哼鼻子,「那鹿能是說打就打的?你以為都跟吃飯喝水一樣容易啊!」

    大門推開,姚滿屯進了門,姚若霞忙給王玉花使個眼色。

    王玉花看看大閨女,又看看姚若溪,壓著心裡的不滿和怨憤站起來看著姚滿屯,吭哧了下,「那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鬧,就是覺得…太不公平,一時心裡氣憤……」跟姚滿屯道歉,她是從來沒有過的,最多不過說說軟話。頓時不自在的臉色發紅。

    姚滿屯臉上驚愕的表情不是假的,頓時心裡一熱,又看看幾個閨女,伸手抱起了小四,歉疚道,「那鹿有兩百多斤,再加上鹿茸,咱傢也能分些錢的。後頭咱再打,你想去,也可以跟著去。」隻要不進深林處,應是也沒有大危險的。

    王玉花聽自己也能跟著上山去打獵,心裡又新奇又覺得開心的。又聽姚滿屯說那話,自傢去,那就是打了隻她們傢的,沒有老宅那邊的份兒,心裡的氣性頓時消了一大半。

    她一向氣性來的快,去的也快,說通之後,就拿著兔子讓趕緊剝了皮,「明兒個把兔子肉也賣掉,多換倆錢。」

    「要不…這兔子留著咱自傢吃吧!」姚滿屯想到老宅和姚富貴那走的兔子肯定要吃了的,沒得她們傢還捨不得吃。

    「都吃了哪行,這四隻兔子也好多肉的,能賣個幾百文錢的。」王玉花猶豫著,想吃又想賣錢。

    「都吃了吧!明兒個再給三王嶺送兩隻去。」姚滿屯想了下,決定都吃了,一頓吃不完,可以兩頓吃。天涼了,東西也能放了。

    王玉花聽的心下更是滿意,想著給大姐王金花也送些肉,就把一隻兔子劈成兩片,說給王金花送去。

    「我去送!」姚若萍忙接了兔子肉,跑腿兒去了。

    等迴來,王金花給用袋子裝了些紅薯來傢。

    晚飯王玉花炒了半隻兔子肉,煮了紅薯粥,早早的睡下了。

    次一天起來,王玉花面色含春,叫了姚若霞幾個起來,拾掇做飯。

    飯還沒吃完,姚富貴已經迫不及待的過來叫姚滿屯,因為他上次跟著去賣痠豆角,覺得姚滿屯跟那些酒樓有來往,還往藥鋪賣了一壇子痠豆角,那鹿肉賣到酒樓,鹿茸賣到藥鋪,肯定比他們貿貿然過去能多賣些銀子。

    王玉花也跟著姚滿屯過來老宅,她看到鹿還是完整的,抿了下嘴,沒有多說話。

    林鳳娥看著王玉花和姚滿屯的面色和氣氛,不由的眉頭微蹙。

    那邊姚滿倉已經藉來了姚滿堂傢的牛車,三兄弟一塊,姚滿堂也要跟著去,姚富貴剛想推拒,姚滿倉就道,「堂哥就別麻煩了,我們兄弟過去就足夠了,去人多了又沒用!」

    這麼直白的話說姚滿堂去了沒用,讓他臉色霎時難看了下來。

    姚滿倉卻不以為意,怕姚滿堂跟著去佔便宜。

    姚滿屯皺眉,姚富貴忙跟姚滿堂道,「堂哥!下迴打獵,咱兄弟一塊啊!」反正偷偷去,不叫你也不知道。好話說出來又不要錢。

    姚滿堂臉色這纔好看了些。

    王玉花則是拾掇了籃子,拿著兩隻野兔子肉,又撈了些自傢吃的痠豆角。姚若萍鬧著也要去,王玉花就帶她去了三王嶺送兔子肉。

    快晌午的時候王玉花迴來,問了姚滿屯還沒迴來,就做了飯,孃幾個吃了。

    一直快下晌的時候,姚滿屯三人纔迴來,姚滿倉一身酒氣,臉色還有些發紅,很是興奮的樣子。

    王玉花急忙趕過去,問賣了多少銀子,分了錢沒有。

    「銀子已經分過了,爹的那一份大哥拿著的,我們就先迴去了。」姚滿屯跟姚正中和苗氏招呼了一聲,就示意王玉花迴傢去。這會賣錢他多了個心眼,讓範掌櫃給錢的時候分成了四份,他直接拿了一份。到了藥鋪,也同樣的,所以自傢的那一份,他已經揣著了。

    許氏著急的拉著姚富貴,詢問的樣子看著他,想知道賣了多少錢。

    那邊毛氏和苗氏也很是急切,看姚滿屯和王玉花走了,許氏也急忙忙拉著姚富貴迴傢去了,毛氏上來就從姚滿倉懷裡拿了錢袋子。

    苗氏伸手接了錢袋子過去,問姚滿倉,「總共賣了多少錢?分成四份是咋分的?你拿著錢就吃酒了?」

    毛氏又急又氣,恨不得伸手把錢袋子搶過來。

    姚滿倉坐下,喊姚春燕,「給我倒碗茶去!」見她聽話的去倒茶,這纔打個酒嗝對苗氏道,「酒是那掌櫃請的,沒花錢。鹿肉總共賣了五十四兩銀子零六百文錢。當場那掌櫃的就幫著分成了四份,一份十三兩六百多少文錢來著。那鹿茸賣了三十三兩,一份是八兩二百五。老二和老三的都拿走了,剩下所有的錢都在這了。」

    雖然昨天就粗略的算過能有多少錢,乍然一聽這麼多,苗氏幾個還是倒吸了一口氣。這一份就是二十二兩銀子多,他們就是四十四兩銀子了。苗氏拿著錢袋子的手抖了下,在毛氏的催促下還是倒了出來數了。

    毛氏飛快的抓住兩個銀錠子,「我們傢這一份兒零頭孝敬爹孃,這錢我就先放著了。」這麼些銀子都給老婆子拿著,到最後貼給誰還不一定呢!他們大房到時候可抓瞎了。

    苗氏眸光陰了下,幽涼的撇了眼毛氏。

    姚正中看著就笑了,「沒想到我就跟著跑一趟,也掙了這麼多錢,今年不出去乾活都不擔心了。」說著驚醒的看了眼苗氏。分傢的時候該大房的銀子都已經給毛氏了,這會再扒拉老大的錢,就遭人嫌了。

    毛氏看了眼姚正中,無視苗氏的臉色,高興的把銀子拿迴屋,仔細的看了一遍真假,鎖進箱籠裡的匣子裡。

    三房傢裡,許氏也拿著銀子直樂,笑的閤不攏嘴。

    「我跟你說的沒錯吧!這不銀子就來了!」姚富貴翹著二郎腿,得意的哼哼著。

    「那你跟老二傢說好沒?哪天再去?」許氏把銀子收好,迴頭問他。

    「是得再跟著去兩趟。」姚富貴說著皺著眉毛,「這次我仔細瞧了那些下套子的地方,跟我找的地方也都差不多,就是她們傢的套子解釋。可是我問了幾迴,也是都不教。不過找野豬找鹿的佈置陷阱的法子我可學會了的,再跟著跑兩趟,我就單乾!那麼大一頭鹿,分走了好幾份,我這看著就心疼的啊!」

    「還不是大房想多吞一份,爹孃也向著老小,生生多分走了一份兒!那可是二十多兩銀子,攤到三傢,咱傢也能得了個好幾兩銀子的!」許氏聽著不屑的哼了一聲。

    姚富貴就坐著琢磨。那範掌櫃對二哥倒是好說話,還請他們吃飯喝酒,看來他要再跟著跑兩趟,和那範掌櫃套套關繫了。

    而姚若溪這邊一聽賣的價格,就知道少賣了,她們和王元榮去年賣的那天梅花鹿可是三百文錢一斤的,可跟範掌櫃打交道不是一次兩次,應該也不會坑騙他們。

    「你們上次賣的多,應該是看於二爺的面子纔給的。」姚滿屯見她數了銀子,面色不對,就道。

    姚若溪點點頭。

    王玉花高興的拿著銀子,就好奇的問,「你們說那鹿肉放在酒樓裡賣,是多少錢一斤的?」

    「他們賣就不論斤了。要先把鹿皮剝下來另賣錢,再賣鹿肉。我還打聽了下,一盤子烤鹿排骨都要好幾兩銀子的。」姚滿屯說著唏噓了下。他們一頭鹿纔賣幾十兩銀子,人傢轉個手就能翻一倍兩倍的錢。

    姚若萍嚥了下口水,她可是從來沒有吃過鹿肉的,更不知道烤鹿排骨啥味兒。

    「有錢人傢吃的東西!」王玉花心裡羨慕,卻也認定自己不是有錢人,是莊稼人,那不是她們能吃的。

    「那咱過年烤羊排吃吧!」烤全羊姚若溪沒吃過,那個一整隻羊,她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就是撐壞都吃不完的。所以她隻吃過烤羊排,味道好不錯。

    「明兒個就烤!明兒個逢集呢!集上賣的有羊肉!」姚若萍高興的跳起來。

    「烤啥羊排!?還有一隻兔子肉能吃呢!你不要扯佈做衣裳了?不要換被褥了!?傢裡花錢的地方多著呢!哪給你瞎禍敗!」王玉花啪的一巴掌呼了上去。

    「明兒個趕集都去!缺啥都買迴來,看有沒有賣羊肉的。」姚滿屯也高興,決定帶一傢去花一次錢,把該買的東西買了。

    一傢人都很是高興的吃了飯,第二天起來就穿戴整齊,集體趕集。

    沒有藉牛車,隻推了闆車,姚若溪和小四幾個坐在車上,姚滿屯拉著,王玉花扶著車子,趕到了八裡鎮上。

    姚若萍跳下來纏著王玉花要買吃的,早飯也隻是隨便吃了點,王玉花就給姐妹幾個一人買了一個糖糕吃。

    一傢人停在佈莊門口,王玉花先是進去挑了幾塊棉佈,一人一身衣裳扯好,又去看被面。

    姚若萍拉著一塊粉紅綢佈不撒手,「孃!我要做這個衣裳!我要這個!」

    王玉花一看是綢佈,就擰了她一把,「你掙錢了還是乾活了,還要穿這個!你以為自己是大傢小姐,還穿綢佈!咱傢穿得起綢佈嗎!」

    「咋穿不起了!昨天的銀子明明就夠,買十套也使不完!我也乾活了,憑啥不給我穿?」姚若萍上迴在三王嶺住了幾天,王慧麗可是就穿了個綢佈褂子,還繡著花兒,她心裡可是羨慕嫉妒死了。一定也要迴傢扯佈做一件那樣的衣裳不可。

    「你再嚷嚷就迴傢去,買了也沒你的份兒!三丫頭都沒鬧呢!就你鬧!」王玉花狠狠瞪了她一眼,見那掌櫃夥計都看著她,被面也不扯了,拉著姚若萍出來。

    姚若萍拽著不走,就要那綢佈做衣裳。

    姚滿屯看著鬧不起來也不好看,姚若萍實在喜歡,猶豫了下道,「玉花!買吧!給小溪她們也買,你也買。」

    「你看爹都同意讓買了,我要那個粉紅的!」姚若萍一喜,更是不走了。她可是想了很久,原本想著平常肯定要不來,就等賣了豆瓣醬要,現在都賣鹿得了那多錢,一定得買了!

    王玉花氣的臉發黑,不贊同的看著姚滿屯,「那佈貴的很,又不是咱莊稼人穿的,都買得多少錢啊!」

    「不用給我買了,我不喜歡那佈。」姚若溪撇了眼那綢佈,看著很滑溜,很容易勾絲,穿著也沒有棉佈衣裳舒服。

    「我也不要。我喜歡棉佈衣裳。」姚若霞一看小幾歲的三妹都不要,也搖搖頭。她不能還沒三妹懂事,傢裡現在可正是攢錢的時候,要翻蓋房子,給爹買書趕考,三妹要治腿。

    小四不懂,伸著小手喊,「要。」

    王玉花看看,又問姚若溪和姚若霞真不要,闆著臉道,「那就給若萍和小四買吧!」

    姚若萍不屑的撇了眼姚若溪,穿棉佈衣裳就是個土妞,元榮哥纔不喜歡的!

    光扯佈就花了幾百文錢,王玉花臉色有些不好,走的時候看了看那塊楓紅色的料子,終究沒吭聲,出了佈莊。

    傢裡的用具又買了些雜物,調料,姚滿屯推著車子來到肉攤上,買了兩塊豬油版,見有羊肉,迴頭看看孩子,買了三斤羊排。

    「爹!在紡佈那停一下。」姚若溪招呼了一聲。她見有那種厚佈上面還帶絨毛,雖然很短,但肯定是織佈的線也帶絨毛的。

    姚滿屯不知道她要買啥,還是在紡佈那停了。

    姚若溪進去看了,幾個媳婦正在紡佈,而她要的棉線也真的有,但不是很粗,帶著些絨毛。問了價錢,挑了幾樣顏色買。

    王玉花看那一堆的棉線,皺著眉,「死丫頭!你買這乾啥?」也是剛纔姚若溪說不要綢佈,她口氣比平常好了點。

    「瞧這位大姐說的,是想學織佈吧!我們這的棉線你們放心買,織出來的佈保證好用。要是你們願意,佈織的好,也能拿來賣給我們!」那女掌櫃笑著過來,等著王玉花付錢。

    「孃!付錢吧!這個買迴傢有用的!」姚若溪扯了王玉花一把。

    王玉花迴頭看姚滿屯也示意她買,很不情願的掏了錢。出門就揪著姚若溪問,「死丫頭!你買這麼多棉線乾啥?一下花了一兩多銀子,要是禍敗了,看我不打你!」

    「我能把這一兩變成五兩。孃等著吧!」姚若溪沒看她的怒容,而是拿著那一把把的棉線看著。這個線太細了,得用兩根三根撚在一起纔行。

    王玉花聽又是掙錢的,隻是拿一堆線就能掙錢?不過縱然狐疑,想到掙錢,也就不多說了。

    迴到傢,姚若萍就抱著自己的那塊粉紅綢佈讓王玉花先給她做出來,叫姚若霞給她繡花。

    「你自己也學了,自己繡自己的。」姚若霞還沒說話,姚若溪直接給她拒絕了。

    「我自己不會繡。我又不是讓你繡!」姚若萍現在一心迫切的做新衣裳和王慧麗比比的。

    「繡的不好還不好好學,你有啥資格穿那麼好的衣裳!?」姚若溪輕輕挑起眉毛,老實了一段時間,就在三王嶺住了幾天又按捺不住了。

    姚若萍憤怒的瞪著眼,又知道姚若溪說的是實話,掙錢的點子也都是姚若溪想的,又見她一副打人教育小孩的樣子,不由心裡憤恨,轉身去鬧王玉花。

    王玉花被她纏的頭疼,答應了先給她做,不過她的繡活兒也不咋好,最多盤盤釦子。

    姚若溪則是讓姚滿屯幫著削了幾根木質鉤針又用蠟油打磨光滑,拿了三捲大紅的絨毛棉線和姚若霞並成了一股。

    王玉花幾天後把姚若萍的衣裳做好了,姚若溪也鉤了一頂大紅鉤花帽子戴在了小四頭上。

    「這帽子可真好看,小四帶這個大紅的,趁的小臉都更白嫩了!三妹快教我吧!」姚若霞已經眼饞幾天了,見她拿著根棍子纏啊繞的,那些棉線就變成了鉤花,最後變成了一頂好看的帽子,早就等不及要學了。

    「這做成帽子還怪好的,兩邊還蓋著了耳朵。」王玉花咦了一聲,摘下那帽子看。

    「孃!我的!帽帽!」小四一看她摘了自己的帽子,伸著小手踮著腳要。

    「你個護食的小丫頭!孃就看看!」王玉花笑罵一聲,又給她戴上。

    姚若溪見小四扯掉帽子又自己往頭上戴,抿嘴笑看著。其實這棉線是遠遠比不了毛線的柔軟,鉤出來的帽子也有些硬,不過已經比她之前想的剪成佈條鉤的好很多了。

    姚富貴又來找姚滿屯去打獵。

    「我就不去了,編些草帽子就行了,你們也知道地方,你們去吧!」姚滿屯婉拒了。

    這幾天姚富貴是又去了一趟的,還照著上次的記號和他偷師來的方法,去了那個水坑旁,隻是再沒有碰見大傢夥,也不過打到兩隻野兔子,所以又來攛掇姚滿屯一塊。

    「這會咱自己去,要是拿不動的,叫上二嫂和及第他孃一塊去。再跑個幾趟,明年開春就能翻蓋新房子了!二哥這院牆壘的好,可堂屋不是磚瓦的,看著不搭調,冬天住著也感覺透風的!」隻要再去兩次,他就能自己掌握訣竅了。

    「銀子攢的差不多了,總上山也危險的。還不方便。我不打算去了。在傢編些草帽子就行了。再說辮子收迴來了,不能不做,放著壞了都可惜了。」姚滿屯搖搖頭再次拒絕。

    「哎呀!二哥!就再去兩次,一次!你也當可憐可憐弟弟我,我一個上山,二哥就不擔心我碰到啥事兒?」姚富貴看說不通,開始耍賴打感情牌。

    「上次堂哥還說要一塊去,你叫上堂哥,再加上大哥,也幾個人呢!」姚滿屯看他說的可憐,可上次分的二十多兩銀子,足夠及第交好幾年的束脩了。而且打獵多半靠運氣,危險成分也多,他還是喜歡踏踏實實的乾。

    姚富貴磨了一上午,姚滿屯點頭再去一次。

    這次沒有姚滿倉,隻姚滿屯揹著姚若溪,和姚富貴三人上了山。下了套子,又挖了陷阱。

    次一天沒有帶姚若溪過去,倆人去收獵物,隻有野兔子三隻,黃鼠狼一隻,別的一無所獲。

    姚富貴很失望,懷疑上次沒有分給姚若溪錢,她心裡嫉恨,就指了個錯地方給他們。

    把野兔子分了,姚滿屯就不再上山,讓姚富貴找別人上山,叮囑他上山小心,多註意安全。

    姚富貴沒有辦法,隻得和姚滿倉,姚滿堂一塊往山上跑。隻是跑了大半個月,隻偶爾獵到野兔子野山雞,再也沒有打到大傢夥。

    姚若溪也把姚若霞教會鉤針,倆人鉤了七頂各色鉤花帽子出來。有圓一點的,長一點的,兩邊帶護耳的。姚若溪還特地鉤了花朵,要麼就是用兔毛做成的毛球球點綴在帽子上。

    等到了給長青酒樓和源德酒樓送痠豆角的時候,拿了包袱把七頂帽子也都包了,到新安縣擺攤。

    因為賣過幾次編花草帽子,她們又去了以前擺攤的地方,和旁邊賣絨花的大孃捱著,附近的幾個也都長期擺攤的,看她們姐妹又拿了奇特的鉤花帽子來賣,還都看看。

    於晉然明明看到姚若溪和姚滿屯一塊來送痠豆角,隻一會功夫就見不到人了,坐在馬車不經意間掀車簾子就見姚若溪坐在高凳上,頭發披散著隨意的垂在胸前,頭上帶著一頂大紅鉤花帽子,秋陽落在她身上,更映射的她小臉白的透明一般,長長的睫毛上翹著,彷彿鋪上上一層淡淡的金光,嘴角微微揚著,讓他頓覺寧靜美好的感覺。

    心裡一動,他叫停了馬車,下車跟姚滿屯打了招呼。

    對於晉然這樣的俊逸出塵的小公子,又是於二爺的獨子,姚滿屯心裡一直存著敬畏,謙遜的應著,「是不是痠豆角吃完了,於公子還想再要?」

    「痠豆角還有。是國醫聖手有消息了。」於晉然說著,果然見姚若溪清透的眸子劃過點點亮光,盯著他看過來。

    姚滿屯一聽有國醫聖手的消息頓時激動起來,「於公子!那國醫聖手現在在哪?他會不會治我閨女的腿?」

    「隻是剛跟他老人傢聯繫上,他說要看看姚姑孃腿什麼情況,纔能下結論。如果你們方便,可以帶姚姑孃到京都去。都是同鄉,姚叔到了京都,我們於傢自然會幫忙。」於晉然知道他說的幫忙,姚若溪明白什麼意思。

    姚滿屯一聽還要跑到京都去,心就涼了。不說跋山涉水過去,人生地不熟的,她們傢連銀子都沒攢夠呢!

    姚若溪眉頭微蹙了下,於廣旭曾說那國醫聖手專治疑難雜症,但非千金不治,換成白銀也一萬兩之多。就算於傢感唸她賣給他們傢那黃金甲魚,可他們也已經銀貨兩訖了。

    姚若霞雖然沒想到於傢會願意幫忙的意思,她想到賣得那二百兩銀牌,那她們離千金,應該也不算太遠了吧!?

    姚滿屯已經謝過於晉然,不管如何,人傢幫著尋消息,還願意幫忙,都是人傢的恩情,「等我們攢夠了錢,到時候再麻煩於公子吧!」

    於晉然又看了看姚若溪,見她始終沒有吭聲的意思,隻好對姚滿屯點點頭,又上了馬車離開。

    有人看見就還以為於晉然是下車買了姚若溪的帽子,也過來看了帽子買了一頂迴去。

    帽子價格也不貴,一頂也纔一百多文錢,兩百多文,最貴的也纔四百文錢不到,很快七頂帽子全部賣出去,當初花的一兩銀子買棉線,一下子迴本了一兩多。

    姚滿屯帶著姚若溪和姚若霞姐妹又去濟生堂抓了藥,把賣的二兩多銀子都買成了帶絨毛的粗棉線迴傢。

    王玉花見能賣錢,就下心力學起來。針線繡活兒她不精,總不能鉤這個帽子也不會。

    左右一傢人的衣裳做完了,鞋子過些日子再做也不晚,孃幾個坐在院子裡,曬著暖洋洋的太陽,把買的粗棉線都兩根撚成一根,三根撚成一根,又纏成一個線團子,一人一副鉤針開始鉤帽子。

    姚滿屯則在屋裡,坐在窗戶下全力攻讀四書五經。

    一個午後,陽光正好,小四正磕頭磕頭的犯困,門外朱氏和林鳳娥來串門子了。

    「哎呀呀!你們孃幾個也不出門,原來在傢做活計呢啊!」朱氏見孃幾個都在忙活,好奇的湊上來。

    林鳳娥擡眼看了一圈,沒有見到姚滿屯,眼神落在小四頭上的大紅鉤花帽子,頓時笑起來,「這帽子真漂亮,嫂子在傢就是忙活做這個帽子的啊!」

    王玉花訕訕的笑著想藏起來,卻已經被朱氏拿了線團看。想到三閨女說的編草帽子掐辮子的做法,有些不太情願道,「這個用鉤針鉤的帽子,你們要是想學,我教你們。不過鉤出來的帽子得賣給我們傢,你們自己賣也不容易賣掉。沒我們傢的門路!」又特別警醒了一遍。

    朱氏大喜,忙不叠的點頭,「你把自傢賺錢的法子教給我們,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就像你說的,自己沒門路,不賣給你們,不是我們沒良心嘛!我都還沒見過這個帶鉤的棍子能做帽子呢!」王玉花傢搬來槐樹村,本以為會是淒慘的日子,沒想到人傢越過越好,掙錢的點子一個接一個。她雖然眼熱了好幾迴,可不是親戚,也不過因為兩傢換了宅基地有點交情,平常來往一下,不敢說讓教給她的話,這會王玉花主動提出來,心裡自然大喜過望。

    林鳳娥也一臉欣喜,對王玉花連連稱謝。復又慾言又止的樣子,眉宇間帶了兩分愁苦,一份蘄艾,「嫂子!我…你教我鉤這個帽子,我本不該再多提要求了。可是我的情況嫂子也知道。縱然掙了錢,我也拿不到的。要不……我白天來嫂子傢,跟嫂子一塊鉤這個帽子,活計我也不往傢裡帶了。鉤好了直接就給嫂子收起來……」

    王玉花想著自傢也是沒有啥事兒,讓林鳳娥過來也可以。又看林鳳娥很是可憐,就點了頭。

    朱氏也歎口氣,「鳳娥是不容易,孃倆也太苦了。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你那弟妹的!到時候你拿著活計到我傢做也行。老是來一傢,也會被你弟妹發現的!」

    林鳳娥眸光不著痕跡的閃了下,感激的點了頭。

    王玉花還是不太精通的,她現在隻學會了一種,鉤到花瓣的時候都還得教給姚若溪和姚若霞來接手。姚若萍雖然心癢癢,但她不耐煩學,鉤了幾迴都沒鉤成。所以林鳳娥和朱氏就跟著姚若霞和姚若溪在一旁拿了剪的細佈條學。

    林鳳娥手本就心思巧,手也巧,沒兩天就學會了。直接拿了姚若溪買的線就鉤了起來。

    王玉花雖然麻利,卻沒她靈活手巧,王玉花兩三天鉤一頂,她隻白天過來,坐幾個時辰,就能鉤一頂出來,漸漸的速度比姚若霞也快起來。

    朱氏也費勁兒終於學會了一種,小心翼翼的鉤了一頂出來。

    傢裡的線團子也都用完了,這次又鉤了十五頂。因為線團的成本都要去掉一半,一頂一百多文錢的帽子也纔賺幾十文錢,給林鳳娥和朱氏結算手工費的時候,算了四十文錢。林鳳娥鉤了四頂,朱氏隻鉤了兩頂,王玉花當下就數了錢給她們。

    林鳳娥拿著一百六十文錢,眼淚盈了淚,「嫂子!你真是心善的好人!我如今有了錢,也能攢著,以後置個屬於自己的傢了!」

    王玉花聽的挺受用,勸她多想開些,「你手這麼快,這纔沒幾天就掙了這些,放心吧!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林鳳娥用力的點頭,沖王玉花笑。

    那種笑不是喜極而泣,還帶著痠澀,希望,她本就長相秀美,王玉花看著,彷彿燦爛如花般,不禁想到。林鳳娥長的也不醜,為啥不改嫁呢?

    姚滿屯在屋裡遠遠的看見她笑如山花燦爛,也恍了下眼。

    朱氏拍拍林鳳娥的手,安慰她,「鳳娥快別傷心了!好日子都在後頭呢!你前頭吃苦,後頭肯定會苦盡甘來的!」

    「我等著苦盡甘來的一天!」林鳳娥應聲點頭。

    姚若溪收了帽子,她沒多餘的心同情別人,現在她隻能做些小東西攢錢,等著姚滿堂考中功名,成了生員,至少她們傢有了點社會地位,不再是如螻蟻般的升鬥小民,她就去找那國醫聖手,治好她瘸了兩輩子的腿。

    這次的帽子剛拿到新安縣裡擺上攤兒,就有一個一臉精明的婦人找她們,「小姑孃!你傢這鉤花帽子我全要了,跟我送到鋪子裡,給你們結算錢!」

    「這位大姐!我們父女是在這擺攤的,您要是買,直接付錢買就行了。我閨女腿腳不方便來迴跑。」姚滿屯略帶警惕的看著面前塗脂抹粉,眼裡帶著精明的婦人。

    那婦人撲哧笑,「我叫青孃,這新安縣裡的人不說都認識我,隻要是賣胭脂水粉頭飾刺繡的也都應該認識我的。我想買你們這鉤花帽子在我鋪子裡賣,在大街上總不好商量,這纔叫你們到鋪子裡去!我買下以後也免了你們擺攤的辛苦不是?」

    姚若溪打量了這叫青孃的,見她臉排圓潤,雙眉帶著威嚴,眼裡滿是精光,看人卻不讓人覺得不舒服,微微點了下頭。

    姚滿屯歉意的沖青孃笑了笑,收了攤子跟著青孃去了芙蓉繡坊。

    青孃叫來兩個似是繡孃的人一一看過那十五頂帽子,都忍不住點頭稱贊,她們竟然看不出是用什麼編織出這樣的帽子來的。

    沒怎麼壓低價錢,青孃把帽子都買了下來,爽快了結算了銀錢。因是教給林鳳娥和朱氏,再加上王玉花也剛剛學會,所以簡單的樣式有九頂,繁復的隻有六頂,賣了不到四兩銀子。不過時間很短,也算是賺了不少。

    有一頂是姚若溪鉤的彩虹帽,用了炫彩的七種顏色交替鉤出來的,像是一條彩虹盤旋纏繞一般。青孃尤其愛不釋手,讓姚若溪姐妹迴頭多拿幾頂這樣的過來。

    因為這繡坊也紡紗,所以姚若溪直接又把錢給了青孃,全部買成了帶絨毛的粗棉線,足足兩大袋。下了車,姚滿屯又挑了幾裡路纔算到傢。

    林鳳娥已經在等著了,見姚滿屯迴來,挑著兩袋的粗棉線,就知道都賣掉了,鬆了口氣對王玉花,「幸好都賣掉了!嫂子給了我那麼多工錢,不知道賣了啥價兒?別因為都是認識,因為同情我,就多給錢,讓你們白忙活不賺錢!」

    「沒有虧本!賺了些錢的!那些帽子直接被個繡坊老闆看中,雖然壓了點價,卻一口氣都買走了。」姚滿屯想到她昨天拿著錢又哭又笑的模樣,心想林鳳娥是個命苦的,能幫襯的也幫襯一把。

    林鳳娥又是感激了一通,幫著把所有的粗棉線都兩根三根的閤成一股,纏成線團。

    兩大袋的線,光和股纏線團都忙了兩天纔拾掇好。

    姚滿屯幫著纏完了線,繼續迴屋攻讀。

    這天朱氏玩笑道,「不知道滿屯兄弟天天都待屋裡不出來,是琢磨啥掙錢大計的!?」

    朱氏和林鳳娥基本天天都來,雖然天氣晴好,沒進堂屋看,可編草帽子也說不過去了。

    「我爹琢磨掙錢計劃呢!」姚若溪擡頭淡淡的笑迴一句。

    朱氏看孃幾個沒一個解說的,想著這別人傢不願意說的私事,也就不再打聽,轉移了話題,笑道,「我傢那個也是天天琢磨,都沒見他琢磨出朵花來!」

    林鳳娥抿嘴笑著不說話,手中飛快的鉤著線,帽子逐漸成形。

    姚滿屯坐久了,出來上茅房,林鳳娥發現他袖子上沾著墨汁,洗手的時候,手上也有,不禁想到那天擡王玉花進屋時看到的。書桌書架,上面擺放這文房四寶。她眸光轉了轉,滿屯果然是在唸書,隻是這時候了唸書……難不成還要去參加科舉考試?

    林鳳娥被這個想法驚了下,眸光也深了幾分。又想到姚若溪和姚若霞也不是天天都鉤帽子,自從她和二興嫂子學會來,倆人都不常做了,反而更多的時間待在屋裡。也就哪天下晌的時候,姚若溪會坐在院子看會書。

    她有些心不在焉,一個錯手就鉤偏了,忙迴神仔細手裡的活。

    幾個人正忙活著,王金花來了,「傢裡紅薯都拔了,你們也不去,先給你們送一籃子。你們要吃以後直接自己過去拿!」見幾人拿著木棍子鉤來纏去的,不禁詫異,「這是乾啥的?」

    王玉花看看朱氏和林鳳娥,在王金花挎著一大籃子的紅薯送來,不禁心裡升起絲絲愧疚,「大姐來了!快進來!紅薯你說一聲,我們要吃自己去拿,哪還麻煩你巴巴的送過來!」上來接了籃子,拎到廚屋裡,「對了,大姐!這個鉤帽子的,你也學學吧!簡單的鉤一頂帽子也四十文錢手工錢的!手快的一兩天就能鉤好了!」

    「哎呦!我手不巧,這個好不好學啊?」王金花上來看幾個人半成品的帽子。

    「這個說難也不難,她大姨心思巧,保證一學就會了!」朱氏笑著跟王金花打招呼。

    「是不太難,掌握技巧就很快了。」林鳳娥也迴她個笑。

    「這個鉤了賣哪去啊?」王金花隻覺得倆人鉤鉤纏纏的,眼花繚亂。

    「是幫縣裡繡坊做的貨,大姐也學吧!」王玉花招呼了王金花跟著一塊學。

    王金花一聽是縣裡繡坊,就欣喜的跟著學了兩天。隻是她不可能像林鳳娥和朱氏一樣天天都過來,就說把線團拿迴傢裡做。

    進了十月之後天越來越冷了,除了晌午的時候暖和,就不好再坐在院子裡忙活。

    王玉花幾個就挪到了堂屋裡。

    竹編牆有光就透著縫隙,東間影影倬倬的,是姚滿屯和姚若溪父女在寫策論,小四拿著個九連環在跟傢裡的花貓玩。

    林鳳娥看不清,跟王玉花閒談道,「你們若雲還真是乖巧,從沒聽過她哭鬧,不像我傢顯聰,一天找不到我,就可憐兮兮的!太粘人了!」

    「小四乖是乖,我帶的少,那丫頭不跟我親。都是我們三丫頭一口口的餵,天天帶著她。誰也不粘,就粘我們三丫頭!你兒子還小,就剩你一個孃,不粘你粘誰!」王玉花笑道,承認她沒照顧多少小四。

    「小子傢的,不能太粘人了。雖然放傢裡我不放心,不過他也算乖,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似是警覺自己說錯了話,林鳳娥尷尬的笑笑,「我是怕帶著他耽誤咱們乾活兒。」

    「要不你把他帶來,這又不是外邊,正好跟小四一塊玩。」王玉花見她很不放心的樣子,忍不住提議她。

    「這…不好吧!」林鳳娥猶豫著。

    「玉花都說讓你帶來了,你就帶吧!我傢的倆小子是成天野的沒影兒,我想讓他們粘我都不粘的!」朱氏說道自傢兒子,呵呵笑。

    林鳳娥又是道謝,又說說麻煩,下午再來就帶了丁顯聰一塊來。

    丁顯聰今年五歲,眉眼很像林鳳娥,也是粉雕玉琢的一個娃,也不吵不鬧的,過來就跟小四,拿著一顆給小四,「妹妹!給你吃糖。」

    小四歪著頭看他,沒有伸手拿,轉身邁著小短腿開了東間的門去找姚若溪,「三妹!吃糖!糖!」

    姚若溪怕她吃壞了牙,是不讓她吃糖的,聽到是糖,沒敢接,下意識就去找姚若溪。

    林鳳娥見門開了,垂著頭擡眼看。果然見姚滿屯和姚若溪圍坐在書桌兩邊,書寫著。見姚滿屯擡頭,她忙躲開目光,復有擡眼看過去。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12 23:20:16

第078章:沒聲沒響有事兒了


    朱氏和林鳳娥經常的過來,林鳳娥更是天天都來,也都熟悉習慣了的,可幾個人挪到堂屋裡乾活,姚滿屯再坐在裡間唸書就感覺多少有些不自在。像是偷學一樣。小四突然打開了門進來,他一擡頭就見林鳳娥驚訝的看著他,忍不住一慌,想再收了紙筆也來不及了,再看林鳳娥,她目光溫和帶著滿滿的鼓勵,不想王玉花,聽他要唸書科考,立馬就打擊他。

    姚若溪正接了小四的忙乎乎的小手,「吃糖多了會壞牙,以後可不能偷偷吃哦!這次就算了,記得說謝謝。」

    小四頓時高興,邁著小短腿跑出來,接了丁顯聰的糖,奶聲奶氣的道,「謝謝!」

    丁顯聰拉著她的小手笑,倆人和兩隻小狗玩了起來。

    王金花過來送鉤好的帽子,趙艷玲也跟著過來,看丁顯聰和小四在跟狗玩,立馬也跑過去。

    幾個人正說著,看王金花鉤的帽子,許氏和毛氏過來了。倆人是看王金花過來,想著又佔啥便宜,實在想看看王玉花一傢都不出門在傢乾啥的,急忙忙得跟了來。

    「呦!二嫂!這都一塊做活,咋單單就少了親妯娌,反倒教給外人來了!難道我們一傢人還比不上個外人好!?」許氏真是做草帽子做膩了,又賣不幾個錢,就想著王玉花傢又琢磨了啥點子。又因為姚富貴叫了姚滿屯好幾迴去打獵,姚滿屯都拒絕了,害的他們獵物打不到,錢也掙不到了怨恨。現在竟然見外八路的朱氏和林鳳娥在,都沒有她的事兒,那氣性就忍不住了。

    毛氏也似笑非笑的看著,沒有說啥話,卻意味明確。

    朱氏和林鳳娥一臉尷尬的站起來,不知道咋說。

    王玉花頓時沈了臉,「我們傢的活計我想教給誰就教給誰,輪得到你來教訓我?」

    林鳳娥看著王玉花,眼裡閃過驚訝。看王玉花以前的行事,即使心裡惱恨許氏和毛氏倆妯娌,倆人今兒個過來,還捏著了理兒,王玉花也不該直接嗆上來啊!

    「二弟妹別生氣,三弟妹也是看你這個親二嫂不跟她好,反倒跟別人好,吃醋了呢!」毛氏呵呵笑著打圓場,今兒個可不能得罪了王玉花,況且還有外人在場,太過就丟人了。

    姚滿屯也忙放下筆出來。

    「三嬸果然跟我孃一樣也是心直口快的人。前幾天孃還說把法子教給你們,三嬸和大伯孃卻都不來!繡坊要的急,急著趕工,也就沒有找過去。沒想到轉眼三嬸和大伯孃就過來了,我爹連你們鉤針都做好了呢!」姚若溪一臉淡笑的出來,示意姚若霞把她們姐妹的鉤針拿出來給毛氏和許氏。

    許氏想說放屁,她都來了兩三趟,卻都被擋迴去了,根本沒提教給她的話。可是她看毛氏笑著拉住王玉花說‘還是二弟妹心善,嘴上說著,心裡還向著咱們一傢人’,王玉花也咧嘴笑了笑,她就意識到不能再說難聽的,忙也就笑道,「我就是吃醋了!誰不知道我跟二嫂關繫好,轉頭二嫂不跟我親了!」

    姚若霞拿了兩副鉤針出來給許氏和毛氏,「我抽兩天空來教大伯孃和三嬸吧!」她知道要讓孃來教,保不齊又拉著個臉說話嗆聲,等許氏她們教會了,反倒還怨恨她孃。

    「咱傢若霞真是手巧!小小年紀就唸著書,茶飯也好,針線繡活兒更不拉下,這人長得也標志,可真真是羨煞人了!」毛氏接了鉤針,誇贊姚若霞。

    「那是!咱姚傢的閨女能差的!」許氏也不甘示弱,誇了一句。

    姚若霞面色微紅,又找了之前拆開的細佈條出來教倆人。

    姚若溪看了看王玉花,微微點了下頭,見趙艷玲也在,沒有再進裡間,搬了凳子坐在門口看著小四。

    屋裡的氣氛頓時融洽起來,姚滿屯鬆了口氣,也不進屋,看時辰不早,出去挑水。

    林鳳娥若有所思的看著姚若溪,又看看王玉花,姚若霞,眸光漸轉漸深。

    許氏和毛氏來學了兩天,就都會了,毛氏拿了雙份的線團迴去,把姚春燕也教會了,「你沒事兒也多去跟她們幾個玩一玩!」她看搗鼓出這些東西的都是王玉花那幾個丫頭片子,要是跟那幾個丫頭交好,保凖有啥法子也能教出來。

    想到這,毛氏不禁疑惑。這王玉花是哪輩子積德,竟然能生出那麼幾個閨女,雖然那老二若萍看著不咋好,可老大也能比自己精心教養的閨女,老三雖然腿瘸,搗鼓東西的都是她,人還精明,臉排長的也是最出色的。老小看不出,卻是聽說不到兩歲就跟著學字唸書的,那以後長大了,也保凖不會差了。

    姚春燕咬著脣,有些不太想去。若霞姐妹對她都不熱情,縱然她是大堂姐,也對她淡淡的。若萍更是一副她去佔便宜偷東西的樣子,總把白眼兒翻她。

    毛氏見她想不通這裡面的官竅,又教了一遍。

    於是,姚春燕也大大方方拿著線團子過來串門,說是找若霞和若溪姐妹玩的。

    王玉花看姚春燕也鉤起了帽子,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不過想到三閨女說她們這些人都是在幫她掙錢,臉上這纔又笑了起來。

    王金花為了拉近關繫也是時常過來,趙艷玲雖然害怕姚若溪,可她傢裡經常會有些小點心,雖然不多,但半下午的時候都能吃上一點。也就跟著王金花一塊來。

    王金花還有個唸頭,讓姚若溪繼續教趙艷玲唸書,這樣就能天天過來,關繫也更密切了。

    隻是姚若溪除了吃完晌午飯在外面看會書,那些書她連封皮都不認識,剛提了一句,就被姚若溪駁迴了。

    小四人小,記性不是太牢,看到姚若溪拿書,興緻來了,就跟著唸一句‘人之初,性本善’,而且也隻會這一句。

    丁顯聰看著小四揹這個就滿眼閃光,見姚若溪伸出胳膊圈住小四,教給她唸《三字經》開頭,他也湊過來,滿臉渴望的看著姚若溪。他自己知道,他沒有爹,舅舅和妗子都不喜歡他和孃,他唸不成書的。

    慢慢的,姚若溪唸一句,他也跟著小四唸一句。

    姚若溪唸了半篇三字經,擡眼看丁顯聰。

    見她漆黑卻晶瑩剔透的大眼撇過來,丁顯聰頓時小臉泛紅,不敢看她,磕磕巴巴道,「我…我…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姚若溪眸光微轉,等著他把話說完。

    「我可不可以…也跟著你唸書……」丁顯聰不知道她會不會答應,每次他帶著小四玩,就見她坐在一旁,拿著書,淡淡的看著。

    「哥哥,唸書。三妹,厲害!」小四看看丁顯聰又看看姚若溪,拉著姚若溪笑。

    「大姐的話你倒是聽的一個凖兒,學的一個凖兒。三姐教你的都沒記住!小沒良心的!」姚若溪笑著捏捏她的臉。

    小四忙捂著小臉,咯咯笑。

    姚若溪看了眼丁顯聰,沒說答應,讓他搬了凳子給小四和自己坐,繼續慢吞吞的一句一句教給小四。

    丁顯聰眼裡的失望頓時被喜悅代替,也坐在旁邊很認真的跟著唸。

    林鳳娥看著兒子微微笑。

    次一天姚滿屯去砍柴,又路遇林鳳娥。

    「你是凖備唸書參加科考?」林鳳娥笑著問他,面上帶著點揶揄。

    姚滿屯臉上不自在的發熱,「就想試試。要是考中,以後小溪她們姐妹也多個仰仗。」

    「也是了。要是沒有兄弟,就算再出色,嫁到婆傢也會被看輕,被欺負了去。不過你和嫂子都還年輕,小子肯定會有的。」林鳳娥贊同的點點頭,柔聲勸他。

    「沒有也是我命了!小溪她們都很好!」姚滿屯想到聽話懂事的閨女,不禁會心的笑。

    「小溪…哦,若溪她的腿,聽說在吃藥,啥時候能治好?」林鳳娥眸光一閃,想到許氏和毛氏來責問那天,姚若溪的應變。

    姚滿屯揹著柴火,一遍走一遍道,「能治好!一定會治好的!現在先攢錢,等攢夠了就去找那個大夫!」

    林鳳娥忙跟上,「那丫頭看著聰明的很,可憐見的,腿腳不好,生生拘著她也不能想別的孩子出去跑著玩。我看她還唸書寫字,小小年紀手又靈巧,想來以後也不會差了!」

    她口氣很是悲憫,姚滿屯點頭,應了一聲,卻沒有再多說啥,林鳳娥不禁眼裡閃過一絲失望。

    下坡的時候,她腳下一個不穩,踩著霜雪,滑了一腳,驚叫一聲,頓時連揹上的柴火一下摔在地上。

    姚滿屯一驚,忙放下柴火來扶她,「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沒事兒!」林鳳娥吃力的抓著他站起來,活動了下腳,沒有事兒。

    姚滿屯就走在她後面下了山坡。

    快到村子裡,林鳳娥停住,不自在的迴頭,「我等會再走,你先進村吧!讓人看見了,會誤會咱倆還有啥……」

    姚滿屯一愣,眼裡閃過一抹怪異。坦坦蕩蕩的,能誤會有啥!?見林鳳娥不自在,點頭,「那你小心些。」轉身迴傢。

    林鳳娥見他走遠,不禁有些失望。從前他們也是一塊砍柴,割豬草,進村的時候一個等在後面,一個先進村。可現在他都忘了!上次沒有想起來,這次依舊沒有。

    不過想到他走時的關心,林鳳娥抿了抿嘴,看了眼離著村裡有一小段距離丈高的院牆,彎了腰,吃力的往傢走。

    傢裡姚若溪剛起來活動了下筋骨,正在指點姚若霞和姚若萍連氣功。雖然她練了些年沒有用,可至少強身健體,若霞和若萍都好胳膊好腿兒,要是有用,自然是好的。雖然覺得女孩子傢練成了鐵佈衫金鍾罩太…不搭調,也很違和,不過隻要有用就不算百煉。

    晨光下,小四揉著眼看著院子裡的三個姐姐,傢裡的貓咪慵懶的趴在木樁上,兩隻小狗在地上圍著小四轉。

    姚滿屯迴來,把柴火放下,見王玉花做好飯了,就招呼她把豆瓣醬的壇子再搬出來。

    傢裡的豆瓣醬都是白天搬出來曬,晚上還搬迴棚子屋裡。

    吃了早飯,王金花早早的過來串門,後面跟著趙艷玲,拎著半籃子的紅薯片子,「上迴拿來不說小溪喜歡吃,我又給你撿來半籃子。」

    紅薯片子是用紅薯切片後暴曬的紅薯乾,煮稀飯的時候,掰成小瓣一塊煮了,雖然有紅薯的味道,但很是勁道,又因為霜雪和日頭曬乾的原因,滋味卻又有些不一樣。姚若溪很喜歡吃這個,王玉花見了,這次就又撿來半籃子拉關繫。

    「三丫頭的嘴也不知道像誰,那麼叼。越吃越妖兒!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被她弄出來吃了!」王玉花笑著接了籃子。

    「又不是啥主貴的東西。主貴的東西咱也沒有,就是些不值錢的!」王金花嗐了一聲,自己搬了個凳子坐下,開始鉤帽子。

    沒一會丁顯聰也跑來,見姚若溪還沒開始教小四唸書,不禁鬆了口氣,乖覺的搬了小闆凳坐好。

    林鳳娥和朱氏隨後跟著過來。

    姚若溪看幾人忙活起來,也拿了《三字經》出來教著小四唸了一段,然後就把書扔掉。拿了新作的鉤針,那鉤針上還用粗線把兩根鉤針鏈接了起來,找了幾團大紅的線團來開始鉤衣裳。

    丁顯聰見她不教了,而是去忙活了,看了看姚若溪,又看看書,想看又有些不敢,等了一會,見姚若溪沒有動靜,他就小心的拿起書,心裡默默的唸著前頭學會的內容,跟書上的字一個一個的對照,然後認字。

    姚若溪擡頭看見,沒有吭聲,鉤針起了個頭,叫來小四在她身上比劃了下,心裡有了大概,繼續忙活。

    小四見往自己身上比劃,知道又是給自己做,不禁高興的圍著姚若溪轉。

    姚若萍看著沒意思,悄悄扔了針線跑出去玩。爹孃都忙起來,也不去姥姥傢了,她新衣裳做好還沒穿出去,要不她自己去?反正姥姥傢沒有別的人,她還能過去住幾天,照顧祖生。

    可想到王玉花知道肯定會打她,不禁意興闌珊。

    趙艷玲和趙書陽過來,看到王若萍,都奇怪了下,叫她迴傢也不迴,趙艷玲撇撇嘴,懶得管她,自己快步進了門。趙書陽也忙跟著進門。

    一看院子裡不少人,姚若溪也拿著鉤針在太陽底下鉤東西,並沒有再教小四和丁顯聰唸書,他微微有些失望,不過看到丁顯聰拿著書,他慢慢的湊過去。

    「書陽不是在傢,咋也過來了?」王金花看見三兒子跑出來玩,不禁眉頭微皺。

    「我來送艷玲,就出來玩一會。」趙書陽眼裡閃著怯怯的星光。

    王金花抿著嘴,不再說啥。

    趙書陽看著就跟姚若溪打了招呼,湊到丁顯聰旁邊看書。

    「你認不認識這些字?」丁顯聰看他也想唸書,不禁指著書問他。他隻是自己對號入座,一個字一個字對的,並不確認到底對不對。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教之道,貴以專……」趙書陽大哥二哥都在鎮上學堂裡,雖然趙書豪的屋不讓人進,更不讓人碰他的書,可他和趙書健一個屋住,趙書健又不喜歡唸書,所以他跟著偷學了些。《三字經》已經認識不少。

    丁顯聰羨慕的看著他,兩眼閃著崇拜,「你真厲害,竟然都認識。我就會揹一點,還不敢認字。」

    「我也就會一點。」趙書陽靦腆的笑笑,又迴頭看看姚若溪,「若溪表妹纔厲害呢!她《四書》都學完了。」

    「《四書》?」丁顯聰不懂。

    「聽我大哥說,《四書》就是《論語》、《孟子》《大學》和《中庸》。」趙書陽掰著手數道。

    丁顯聰看著他更是崇拜的,倆人一塊看起了書。

    王金花見趙艷玲就隻顧著跟兩隻小狗玩,姚若溪也沒有拿著書圈著小四教唸書,不禁暗瞪了趙艷玲一眼。

    沒幾天,許氏和毛氏把鉤好的帽子送來結算。因為是簡單的樣式,倆人許氏的是五頂,毛氏手快她六頂再加上姚春燕鉤的四頂,攢了十頂。

    王玉花仔細的檢查了帽子,想挑幾個毛病壓低價錢,見三閨女眼神使過來,撇撇嘴給倆人一頂四十文錢手工錢。

    毛氏一下子就得了四百文錢,許氏隻有兩百文,面上笑著,心裡嫉恨起來。毛氏是兩個人,她就一個人,日夜趕工都做不來的。

    而林鳳娥和朱氏因為下手早,倆人朱氏得了一兩多,林鳳娥竟然一兩八百文快兩二兩銀子了,更是讓許氏心中憤恨,對王玉花皮笑肉不笑道,「二嫂!也教教我那花樣多的吧!光這簡單的能就是二嫂去賣也不賺啥錢,是吧!?」

    「嗯!」王玉花也纔學會的,不堪情願的應了聲。說是賣掉帽子,換了棉線迴來就教。

    姚若溪把趕工鉤出來的大紅開衫給小四穿上,戴上帽子,「爹!帶小四一塊去。」她想給青孃看看,若是可以,就鉤衣裳,披肩,棉線褲,這些都可以穿在棉襖棉褲裡面,也更加貼身,更保暖些。要知道那些大戶人傢的女人都不怕凍,大冬天還穿著裙子,雖然是棉裙,可也透風冷的。上身的襖子也多是薄薄的棉絮,有錢人傢雖然會穿皮草,可那個畢竟臃腫,也不能時時刻刻屋裡屋外都穿著,披風更是不可能。所以她想試問下。

    「小溪這衣裳鉤的可真好看,給小四穿著更顯的粉雕玉琢像年畫裡的童子一樣。這個穿著去繡坊看,效果還更好。」林鳳娥想到姚滿屯對姚若溪的看重,不禁贊道。

    不過姚若溪可不隻是精明聰慧點的小孩子,見她剛說帶小四去新安縣,林鳳娥立馬就轉過彎,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林鳳娥見她眸光清淡幽幽的撇過來,心下一跳,面上卻不顯,迴她個溫柔贊賞的笑。

    這幾天誇贊的話聽了不少,村裡也有別的人來串門打聽的,姚若溪沒有多想,和姚滿屯,姚若霞帶著小四一塊出門。

    趙艷玲鬧著也要去,「我還沒去過縣裡,我也要去!我要也去!」

    王金花拉不住她,趙艷玲蹬蹬跑過來,麻溜的爬上闆車。

    「那我也要去!」姚若萍不服了,忙也爬上闆車。

    「你們兩個都是不老實的,去了也沒人看著你們,再揹拍花子的拍走了,到時候怪誰?下去!」姚若萍一個錯眼就跑的找不到,趙艷玲更是滑溜,姚若溪直接拒絕帶倆人去。

    趙艷玲咧嘴就哭,就不下去。

    姚滿屯不好意思的看著王金花,她們不是自己去,還要搭人傢的騾車過去。又加上個小四要照顧看著,實在照顧不來趙艷玲了。

    王金花臉色難看了一瞬,閧著拉趙艷玲下車。

    「你也下去!」姚若溪轉向姚若萍。開始她還沒想通,隻不過這丫頭出去玩了兩迴,王金花就上門來了。雖然說著是送紅薯,可她事後想想,王金花看到她們在鉤帽子的神情,分明是早就知道,故意拎著紅薯來的。

    朱氏和林鳳娥不可能跑出去告訴王金花,不然別人都沒知道,就王金花知道了。隻能姚若萍被王金花閧的告訴人了。王金花一來,就引來了毛氏和許氏。

    「我不!憑啥每次都是你們去,都不讓我去!?我就去!」姚若萍憤憤不平的撅著嘴,眼神一轉,伸手抓著小四把她摟過來,瞪著姚若溪。

    小四被她勒的不舒服,皺著小臉伸手拍她。

    「好了!算了!」姚滿屯看著又要鬧,說了一聲,拉著闆車啟程。

    趙艷玲瞪著眼,狠狠的瞪著姚若溪。這個該死的小賤人!就她們傢人去,不讓她去!

    姚若霞生怕姚若萍再搗亂,一路上叮囑姚若萍到了地方不能亂跑,不能亂摸。

    姚若萍很是不耐煩,「我知道了,不用你說!」

    姚若霞有些氣悶,新安縣不是八裡鎮,她們都也都不熟悉,一個丟了就很難找到了。看著她,抿著嘴不再叮囑。

    到了地方,青孃已經提前跟人收了訂金,就等著這批帽子從來,見幾人過來,笑著讓姚滿屯父女進屋。眼神卻一直落在小四身上的棉線開衫上。

    驗貨,交貨,結算了錢,又買了一批絨毛粗棉線,姚若溪和姚滿屯都沒有提小四身上的開衫。

    青孃忍不住了,見幾人要走,忙叫住了,「這小娃娃身上的衣裳也是做的?這個咋賣?你們做出來了沒有?」

    「這個做著不容易,特別費勁兒,也纔隻得了這一件給我閨女穿。再說價格賣貴了,也不好賣!」姚滿屯說了來時商量好的話。

    「大兄弟這就不知道了,窮苦人傢自然不會捨得買這個穿戴,可咱新安縣,昌州城的有錢人傢可多得是,你們要是能做,盡管做出來,價錢好商量!咱們打交道也不是頭一次,我是啥人你們一打聽也都清楚,不會讓你們吃虧就是了!」青孃笑盈盈道,眼裡精光閃爍。既然能做成上衣,那也能做成各種各樣的坎肩,比甲,裙子和褲子,到時候說不凖她還能再開一傢專賣這個的高檔成衣店呢!

    「那我們就迴傢做個試試,先做小孩子的,要是好,再拿了尺寸做別的。」姚滿屯歡喜的迴道。

    「好!」青孃想了下,的確是小孩子的好賣一些,就點了應承。

    這次的棉線比上次更多,趕車的大爺就隻拉了她們幾個迴去。

    姚若萍如願的在新安縣轉悠了一圈,拿著個糖葫蘆吃著,看姚若溪捨不得錢,隻和姚若霞吃了一個,不屑的撇了撇嘴。

    事實上姚若溪不喜歡吃甜食,她如今七歲了,明年就八歲了,正是該換牙的時候,已經有兩顆牙活動,也不敢吃太多痠的。

    小四很是喜歡糖葫蘆,姚若溪沒讓她吃多,吃了一個外面甜,裡面痠,也就吐著小舌頭不吃了,姐妹三個是一個,姚若霞吃掉幾個山楂,隻留頂端的兩個大的給小四拿著玩。

    因為沒耽誤工夫,晌午幾父女就到了傢。傢裡卻做著王鐵花夫妻。

    「這就把線買迴來了?不是去了新安縣了,還真是快啊!給我瞧瞧是啥樣的?」王鐵花笑瞇瞇的迎出來,還沒解開袋口看,就見小四頭上戴著帽子,身上穿著鉤花開衫,大紅的顏色,喜氣洋洋的,頓時喜歡,一把抱了小四,「哎呀!這小四這麼一打扮還真是標志可愛,咱八裡鎮都找不到這麼可愛的孩子了!快來給小姨抱抱!」

    姚若溪眸光沈了沈,看王玉花臉色不是太難看,她眼神轉了轉,就見堂屋裡拿了點心盒子,門口捆著一隻雞,廚屋裡爐子上坐著壇子,是壇子肉。她心裡暗道,怪不得。王三全會來事兒,王鐵花算計起人更會來事兒。怕是這半上午的功夫已經說通了王玉花。

    王玉花自從賣帽子還沒見過錢,不過是一兩銀子的粗棉線變成現在的十八兩銀子的粗棉線,整整一班車。

    張志權見王鐵花使眼色,這纔笑著上前搭把手,幫著搬了麻袋下車擡進屋裡。

    「鐵花過來,正好也學學鉤帽子的,掙倆零花錢。」王玉花解釋的說道。

    姚滿屯沒多想,點了頭。許氏和毛氏,連姚春燕都會,沒有單不教王鐵花的道理。

    王鐵花頓時心喜,給張志權遞個帶著得意的眼神。她就說趕在姚滿屯和人精姚若溪不在傢的時候過來,先說服三姐,就一定能成的吧!?

    張志權也歡喜,感謝恭維了姚滿屯兩句。

    王鐵花抱著小四招呼姚若溪,「知道你愛吃臭豆腐,我特意拿了不少來。現在天冷了,這豆腐也能放個幾天了。讓你孃給你炸了就能吃!」她本不想拿臭豆腐過來,畢竟這臭豆腐是這死丫頭搗鼓出來的。又想反正當初都是說好的她在鎮上擺攤兒,姚若溪又喜歡,就乾脆拿來些做人情。

    姚若溪淡淡的笑了笑,道了謝。到廚屋一看,不禁覺得王鐵花真的很捨得下本,那壇子裡的肉沒有四五斤是做不出那麼多的。都是五花肉,她們這些人都吃,怕一頓也吃不完,看著那麼多就喜人的。

    姚若萍已經歡喜的過去拿著點心吃起來,又把瓜子裝了兩兜子。

    王玉花拍了她一巴掌,「沒見過東西一樣,裝那麼多,不讓你吃了!?」

    姚若萍嘴裡塞著點心,唔唔一聲,也聽不清說的啥,急忙又抓了兩塊桃酥跑開來。

    王玉花把東西收到裡間,拾掇了桌子吃飯。

    果然,晌午的壇子肉沒有吃完,王鐵花沒讓殺那雞,說是明兒個再殺了吃,「省的一頓都吃了。這樣一天天吃,也感覺不斷,還解了饞。」

    下晌張志權趕著牛車走了,說是後天來接王鐵花。

    朱氏和林鳳娥,許氏,毛氏都過來了,王金花過來見王鐵花也在,詫異了下,笑罵道,「你這是又是送了好東西過來,可顯的你大姐我小氣,就拿些紅薯菜葉來了!」

    「哪能啊!我是跟三姐傢離的遠,好容易纔來一趟。大姐和三姐住的近,有事兒互相幫襯,喊一聲就到了,雖然不顯,可卻細水長流,我可不敢跟大姐比的!」王鐵花笑著挽了王玉花的胳膊。

    王玉花本還有些不高興,一想王鐵花說的話,暗暗點頭。好像也是。有啥事兒找大姐幫忙,可真是喊一聲就過來了,還方便!不過再看許氏和毛氏,不滿的暗哼一聲。這些賤人就知道佔她們傢便宜,你想佔迴他們的便宜,那是一點可能都沒有!有好兒死命往自己傢撈,有事兒別說幫忙了,出事兒還能踩一腳呢!

    毛氏和許氏對視一眼,知道這是王玉花姐妹三個湊到一起擠兌她們,許氏氣惱暗恨,她之前也又是買雞送肉的,那不是人情了!?王玉花這賤人吃過就忘了!

    毛氏卻不動聲色,一副沒聽懂的樣子跟王金花和王鐵花說話。

    林鳳娥滿臉的尷尬,渾身不自在似的站著,看向姚滿屯。

    姚滿屯卻沒有看她,而是正忙著把棉線倒出來,王玉花拿了幾個簸箕簍子出來,撿了棉線放進去,忙活閤股撚線。

    「這個是要咋做的?我來幫忙。」王鐵花咯咯笑了一串。

    林鳳娥心下一驚,急忙收迴眼神,看了眼王鐵花,斂住眼裡的情緒,再擡頭,溫和略帶爽利的笑著,和許氏,毛氏幾個都上來幫忙。

    那邊趙艷玲已經眼饞這小四的糖葫蘆,趁著人不註意,就拽掉一個山楂吃了。

    小四愣愣的看著她,傢裡就她小的,吃的啥東西,從來沒人跟她搶,低頭看看手裡的糖葫蘆就剩一個山楂,微微撅起小嘴。

    「那個糖葫蘆若雲妹妹添過了,你還搶。」丁顯聰不悅的看著趙艷玲。

    「又不是你的!再說她是我表妹,我吃她一個山楂有啥?管你啥事兒!」趙艷玲哼了一聲。

    小四看看還有一個,之前姚若溪也是吃了一個,姚若霞也是這樣吃了,便又就著一個舔著吃起來。

    「傻子!被搶了東西都不敢吭聲!」趙艷玲見她沒告狀,頓時得意的嘲笑起來。

    丁顯聰看看大人們都在忙活,又見姚若溪也在扯著線纏線團,不禁有些鬱悶。見趙書陽也又過來,就拉著小四去和趙書陽一塊唸書。

    這邊忙活的熱鬧,村裡的婦女媳婦就拿著針線過來湊熱鬧。

    姚若溪一說多了賣不掉,會越來越便宜,到時候工錢自然會越來越低,然後拉住王玉花,不讓她吭聲。

    許氏自然就出去趕走了來看熱鬧的人,朱氏也會幫著說幾句,毛氏也湊一句。

    林鳳娥坐的地方正好看到了姚若溪拉了王玉花一下給她使眼色,忍不住暗暗吃驚。一句‘多了賣不掉’,她們這些一塊鉤帽子的人為了自己能掙更多手工錢自然會防備別人也學會了,王玉花晚兩步,有心急的人不就出面幫著把人趕走,當了壞人!?這小丫頭滿打滿算也不過八歲的樣子,竟然有這樣的心思!?還是誤打誤撞?

    王鐵花本想幫著說幾句話的,可眼神一轉,就裝作忙活的抽不開的樣子。

    姚若溪似有若無的掃了眼王鐵花,心下了然,以王鐵花的精明,這個壞人是不會出頭做的。不過她掃到林鳳娥,心下微微詫異。天天見她都是溫和的笑,帶著幾分爽利,不然就是可憐淒慘的模樣,沒想到也是有心機的人。

    林鳳娥自以為沒有出面做那個壞人,卻不想被姚若溪看破了心機。

    而外面的人被趕了兩次也就不來了。

    王鐵花怕來不及,住了兩天,見所有的線團要閤並好還得一天,就讓姚若霞先教給她。

    姚若霞沒有推辭,忙拿了鉤針出來教她。因為傢裡就隻有東間和西間,東間住了姚滿屯和王玉花,王鐵花來了就和姚若溪姐妹擠在西間,小四跟著王玉花睡去了。這兩夜睡前姚若溪都沒有再揹書講解,姚若霞也知道不想讓王鐵花知道,是藏拙。積極的教了王鐵花鉤帽子。

    王鐵花不愧是對掙錢有著比別人更大的渴望,她心思巧,手工也好,又加上晚上也學,比林鳳娥還快的學會了兩種鉤法,連花瓣都會鉤了。

    臨走的時候,王鐵花裝走了一筐線團,「我一做好就給三姐送來,保證不會外傳的!」

    王玉花有些擔心,要是學會的人多了,那她們傢豈不是掙不到這個錢了?到現在為止她們可還沒見過錢,隻換了越來越多的線,工錢倒是發了不少出去。

    姚若溪倒是不擔心,王鐵花這人自私的很,能自己掙錢,絕不會讓別人掙了。她擔心的是王鐵花自己摸著了門路,就可以單乾了。

    想了會,姚若溪迴去,開始教給林鳳娥王玉花鉤衣服。朱氏和許氏,毛氏的手工都不好,帽子也纔剛剛上手,姚若溪現在不凖教給她們。

    朱氏也知道自己手工不太好,沒有要學鉤衣服的,她怕浪費了時間,結果鉤出來不掙錢,還是先鉤些帽子賣就行了。

    毛氏自己的手藝在哪,她不想承認也沒辦法,姚春燕的手工好,針線活兒也是跟她孃傢嫂子學的,就叫了姚春燕過來跟著學鉤衣裳。

    許氏一看又剩自己,心裡埋怨叢生,見王金花還老神在在的鉤著帽子,沒有一點嫉妒的樣子,忍不住攛掇她,「孩子她大姨不也學學鉤衣裳?那個看著難了點,怕是掙錢更多呢!」

    「我人笨,手也不巧,還是先老老實實鉤帽子吧!多少還能掙些零花錢給兒子買筆墨就好了!」王金花不在意的看著她迴了句。自己沒那本事還想學,不敢吭聲,攛掇她做壞人!?哼!她可不是蠢貨,被攛掇一下就急閧閧的沖上去了。

    許氏氣結,一邊鉤著帽子,一邊眼饞林鳳娥和姚春燕,她手藝不好,總比王玉花這個蠢貨強多了。竟然不教她,還去教王玉花!心裡忍不住暗怪自己的倆閨女除了吃就會吃,倆都不頂人傢一個精!

    姚若溪先教了林鳳娥,也是有試探的意思。果然見她一教就會,就對她留意起來。鉤這些毛線隻有心思別特靈巧的人纔一看就會了,旁邊姚春燕小孩子記性好都還總是忘針,忘線,王玉花更不用說,估計是年齡大了,又沒有那個靈巧的心思,摳了幾天也纔摳了一點,還有鉤錯的,又返迴去拆的。

    「哎呀!咋缺一針…又錯了!」王玉花有些懊惱的甩甩頭。

    「嫂子慢慢來,你隻要記著幾個花,再記著兩個花之間相連的鉤法,也就記住了。」林鳳娥笑著指點王玉花,擡眼看了下東間的竹編門。

    王玉花白天睜著眼盯著,唯恐錯了,晚上還要抽空做鞋襪衣裳,就有些不耐煩了,「忙活了這麼久,連錢都沒見著。那破東西,還總是出錯!」

    「你慢慢學著,時間長了就會了。要不歇幾天,你不想歇就還鉤帽子好了。」姚滿屯見她揉肩膀,就勸她。

    「哪能歇著?歇著哪有錢掙!到時候錢都讓別人掙走了!」王玉花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叫了姚若霞給她端下水洗腳。

    次一天繼續和那鉤針線團作戰。

    眾人正忙活著,突然,姚富貴敲門,把門排的咚咚響,大聲叫著,「二哥!二哥快開門!有事兒了!快開開門啊!」

    「又有啥事兒了?」王玉花呼哧一下站起來,滿臉不悅的道,盯了許氏一眼。

    許氏有些無辜,她也不知道是啥事兒啊!

    「我先去看看!」姚滿屯出來,說了一聲,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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