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58:56

第二十節土豆引發的慘劇

云燁看到了莊三停,心下還為自己流口水的形象懊悔。好好一個貴族,好好一個從七品的官員,這下子形象全無,儘管官身名帖上寫著:云燁,男,年十五,面白無鬚,高六尺餘,無殘疾,無胎記,長安人氏於某某年某某月官至從七品蘭州折衝府主薄書記,特此告身。乍一看,只要是十五歲的男人就可以冒充這個姓云的主薄書記。牛進達還從自己這裡敲詐走了剩下的紅油,說是作為寫告身的幸苦費,看著七扭八歪的字體,云燁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的官貼像造假的。把這個疑惑告訴程處默,這傢夥咧嘴大笑,回帳取回自己的告貼拿給云燁看,只見上面除了名字,籍貫,年齡官職,其他描述與自己的毫無二致。並且字是一樣的醜。一看就知道同樣出自牛大爺之手。程處默指著官貼下方的兵部大印告訴云燁,左武衛這樣空白的告身共有三張,大印都蓋好了,只要是七品下,填上名字就生效,只是隨後送吏部存檔而已。所以云燁現在確確實實成為大唐從七品官員,相當於後世的副處級。此時的唐朝雖出現了科考,但也是小範圍的官員補充,大量的低級官員還是要靠朝中大員推薦比如程咬金一類,如能讓兩位大員推薦則是難得的殊榮,要知道,誰推薦誰要負責的。大唐新科進士受官也不過是從七品而已,由於大唐武貴文賤,所以云燁的從七品更屬難得,最主要的這是一道分水嶺,一道分別平民和士的分水嶺,這兩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云燁現在很有貴族風範,莊三停跪在自己面前已能做到心靜如水,面不改色,再沒有初到唐朝時受人跪拜慌亂不已的情形。別人回古代影響古人,自己回古代被古人影響,也不知道是與時俱進呢還是腐朽墮落。反正現在還是很享受這種被人膜拜的成功感。好不容易拽起莊三停,這阻止自己被膜拜也是一體力活,云燁決定也後少做。怕莊三停再跪下去,他用最溫柔的語聲問:「傷全好了?沒有什麼不妥吧?」

莊三停躬身回答:「托爵爺的福,三停身子已然無礙,多謝爵爺救命之恩,爵爺若有用到三停之處必捨命報之。」

「呵呵,你身子無礙就好,忠義之人自有福報,這也是你捨命救人的福報,不必謝我,反倒我要謝謝你救了處默,這些天是你在照看這些土豆苗?」

「是的,屬下爵爺對這些小苗十分重視,怕別人照看不好,小的閒來無事,再說小的也是農家出身,就自作主張接下照顧小苗的重任,還請爵爺恕罪。」

「老莊啊,你不知道啊,這軍中的粗胚也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你是農家出身應該明白一種新莊稼對農家意味著什麼,這東西名叫土豆,貫在沙地,旱地生長,且畝產驚人,我聽說這東西在域外畝產曾達到驚人的十五擔,且耐儲藏,從收穫只要存儲得當可以放到來年不壞,宜菜宜糧,窮苦人家哪怕不吃糧食,只吃土豆也能活命。現在明白我為什麼這麼重視這五口大缸了吧。」云燁說完發現沒有回音,�頭見莊三停張著嘴吧,雙目沒有任何焦距,整個人安全處在一種神遊狀態。暗暗一笑別說你莊三停,就是李二陛下聽說此事狀態也不會比老莊現在好多少。正在得意間,兩隻大手擒住自己的雙肩,身體被生生提了起來,轉頭看時才發現亭子外站滿了人,高的,矮的,老的少的全瞪著血紅的雙眼看自己,比荒原上遇到的狼眼還滲人,牛進達提著云燁身子抖得像得了瘧疾一樣。半天老牛才從嘴裡迸出幾個字:「小子,此話當真?」眼中半是希望,半是懇求的盯著云燁。

:「牛叔啊,您能不能先放小侄下來再回答您的話?小侄快被你捏死了。」云燁彷彿聽見自己的肩胛骨在響。

「不放,你現在就回答,要敢騙老夫,老夫生撕了你。」老牛陷入一種顛狂狀態,云燁只要說一個不字,恐怕這老匹夫真的會撕了自己,可不敢學宇文成都的下場,云燁連忙說:「牛叔,小侄從水裡爬上來老師收集的珍貴字畫都扔了,就抱著幾個土豆,荒野上餓的半死都沒捨得吃,您覺得小侄會胡說八道?」

「為什麼,為什麼三十年前你不把這東西拿出來?你可知我爹娘,哥哥,小妹是怎麼死的,是活活餓死的!這樣的寶貝你為什麼現在才拿出來?高人,高人又怎麼樣?高人就可以看別人爹娘兄弟姐妹活活餓死嗎?有好東西只顧自己發財不顧別人死活,憑什麼?」牛進達口沫橫飛,老淚縱橫,抓著云燁前後搖擺,彷彿云燁就是害死他全家的罪魁禍首。云燁反而不緊張了,他看到牛進達那種痛徹心扉的痛苦,在聽到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莊稼可以讓人輕易地獲得溫飽,患得患失的心緒激盪之下竟想起自己活活餓死的爹娘兄妹死時的慘狀,所以狂性大發,感情需要發洩,云燁不介意通過自己讓他的感情宣洩出來,當然在不傷害自己的前提下。正琢磨怎麼讓老牛鬆手。一隻巨掌砍在牛進達頸側,老牛軟軟的倒在地上。程咬金黑著臉出現了,剛才這掌是他老人砍倒,他也看出老牛陷入癲狂怕云燁受傷果斷的打暈了牛進達。云燁也軟軟的坐在地上,兩條胳膊垂在身側一點勁也使不上。程咬金扯開云燁衣服倒吸一口氣,只見兩個烏青的手印在云燁白皙的肩膀上清洗可見。

「小侄沒事,伯伯無須擔心,只是肩膀疼得厲害,手i上使不上力,休息兩日就會無礙。牛叔心神激盪,大悲則傷心需要好生調養,不得大意。」云燁笑著對老程說。

「你小子心大,生死一瞬間還能如此平靜,疼成這樣還關心老牛,你將來不出人頭地那可真是天理不容。」老程很欣慰云燁有這樣的表現,轉頭對旁邊圍著的軍官訓斥:「老牛脾氣暴躁,怒火上頭就按奈不住自己,你們常年搭夥,竟不知勸阻嗎?這些年的飯都吃到狗肚子裡去了嗎?若不是老夫到來恐怕云小子死活難料,身為統軍將領不知機變,每人權記下二十軍棍,下次若犯二罪並罰。」

眾軍官躬身領命,又向云燁抱拳示歉。云燁苦笑著對眾人說:「本來是個高興事,小子這一胡鬧累諸位受罰,待云燁傷好,好好煮一鍋肉向諸位叔伯兄長賠罪。」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19:59:34

第二十一節賠禮

親兵背著云燁回到營帳,老程小心地把他放在床上。

身子剛一挨床,云燁就大聲慘叫起來,老程急的直搓手。他很清楚牛進達手上有多大力氣,四十二斤的鐵馬朔在手上輕如稻草,別人的馬朔多是籐條馬鬃膠漆混合而成,他的馬朔卻用純鋼打造,用於破陣勇不可擋,無不破者。剛才在心神激盪之下手下不知輕重,只看云燁肩上兩個烏青的手印就知道傷得不輕,這小子若萬一留下殘疾程咬金就覺得自己罪無可恕。

這又不能怨牛進達,和自己搭檔多年很清楚幼年親人的亡故給這個鐵打的漢子留下了怎樣的陰影。正在束手無策之時軍醫背著藥箱匆匆走進來,見大將軍在此,趕忙施禮,程咬金煩躁地揮手阻止:

「休要多禮,快看看小燁傷的輕重。」

軍醫掀開云燁衣襟,在兩個烏青手印輕輕按一按,云燁頓時發出一聲慘叫,雙腳胡亂踢騰。程咬金瞪了軍醫一眼,軍醫連忙拱手:

「稟大將軍,云爵爺並無大礙,只是雙肩筋絡有些移位,在下施針放出淤血,修養一旬即可痊癒。」

聽軍醫如此說,老程這才放下心來,只要留不下後患,這小子還小,將養幾日又可活蹦亂跳,老牛擒他時到底手上留了幾分氣力。軍醫手拿三棱針在云燁肩上輕刺幾下,幾股殷紅的淤血自針孔流出,云燁也覺得脹痛之感在緩慢減輕。不由得放鬆眉頭,向軍醫點頭致謝。軍醫擦乾他身上的血跡,說是要去熬藥,退出帳房。

老程坐在床前替云燁掩上衣襟為難的看著他。云燁見老程為難,向他做一個大大的鬼臉,開口說:

「伯伯在為難什麼?牛伯伯一向對小侄照顧有加,前些日子還教小侄騎馬來著,他老人家已經五十幾歲了還在疆場廝殺,這一輩子就沒離開戰場,所為何來?陞官發財,封妻萌子?聽說他家中只有老妻和一個殘廢的兒子,再顯赫的官位恐怕對牛伯伯也不會有多大的**。今日聽到土豆的神奇之處竟狂性大發,可見平日他硬生生壓下心中憤懣,卻不知心中怨憤就像洪水一味的壓制,遲早有一天會沖垮堤壩,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現今他的怨氣想必已消洩幾分,只是小侄不明白,聽聞牛伯伯也是出身官宦人家,怎麼會有全家餓死的慘劇?」

「還不是征高麗帶來的慘事,三十萬大軍葬身高句麗,天下破家者無數,你以為出身官宦就高枕無憂了?笑話,隋末七十二路反王,三十六股煙塵禍亂天下,人世間那還有桃源之地,老牛父親是縣令,高句麗回來的潰兵,再加上土匪,亂民來回掃蕩,家中沒有一粒糧食,餓死也就是應有之事了。你不要想太多,好好養傷,我們還要把土豆種好買給陛下,此時不可遷延,老夫還等著見一見畝產十五擔的糧食呢,處默再有一日就會從長孫大人處回來,到時讓他照顧你吧。好好休息老夫去看看老牛。」

說完挑開帳子大步走拉出去。云燁吩咐親兵從罐子裡撈出一些冰,用油布包好敷在肩膀上,那種火辣辣的疼痛才算止住。灌了一大碗不明液體,靠著被子睡著了。

初秋的陰雨綿綿似乎在告知所有人夏天的離去了。旺財已經有些日子沒去河邊喝水,它很不喜歡井水的鹹澀味,可咆哮的河水在眼前奔流更讓他感到恐懼,所以他試圖張大嘴讓雨水流進口中,多做幾次就覺得無趣。主人的帳篷就在旁邊,裡i面那個兇惡的老頭拿著一把刀扎一塊肉往主人嘴裡塞,見主人無可奈何的求饒,旺財覺得很沒面子甩著尾巴溜躂回馬廄。

云燁實在受不了了,老牛醒過來後狠狠扇了自己幾個耳光,提了一把刀找云燁,他打算當著云燁的面砍自己一刀表示賠罪,在他正要這麼幹時,云燁一口咬住老牛的手腕不讓他下這種狠手,就他那狠勁這一刀下去半斤肉就剌掉了。

軍中之人向來乾脆,老牛認為云燁咬自己手腕完全是身體缺肉的表現,沒說的,一整隻羊就放在棚子裡燒烤,老牛親自操刀,金黃色的羊肉惹得云燁口水四溢,可惜雙手使不上勁乾著急,老牛把云燁按在條凳上,掏出一把鑲滿寶石的小刀扎一塊半斤重的肉塊硬塞進云燁嘴裡,羊肉被烤的外焦裡嫩,香氣四溢,並排坐著的程處默張大嘴想混一塊,結果被一腳踹出棚子。老牛還在嚷嚷:

『打算讓老子伺候你呢?小燁是老子弄傷的,兩胳膊用不上力,老夫降尊趨貴給他喂食倒也無妨,你小子也來佔老夫便宜。」

程處默腆著臉嘿嘿直笑。云燁好不容易吞下肉塊,眼淚都憋出來了,他在心裡朝老牛怒吼:「有這樣照顧人的嗎?」

老牛見他吞下肉,隨手把刀子紮在羊腿上,用手揉揉臉鄭重地問云燁:「小子,老夫一生從未向人低頭,今日是第一遭,現在你肉也吃了,老夫要捅自己一刀你也攔了,現在老夫傷你一事就此作罷如何?」

云燁吃驚的�頭看著老牛那張嚴肅的臉,半天才張口說:「牛伯伯,你要小子折壽嗎?您一時被往事矇蔽了心智,意外抓傷小子,這也是小子身子過於單薄所致,怎能怪道伯父身上,聽處默說您昨夜在帳外徘徊一夜,小侄就已心下不安,原打算今天就去給伯父請安,不料您先來看小侄,小侄已是失禮之至,您不怪罪小侄已感激莫名,焉敢受伯父致歉,此事請伯父休要再提,否則小侄就羞愧死了。」

「嘿嘿,小子你當然受不起老夫歉意,老夫一生縱橫天下,手下亡魂無數,縱然做錯也不低頭,了不起一命相抵就是,生死還未被老夫放在眼裡。」

說到這老牛頓了一下,頃刻間眼中又有恨色,雙拳**,鬚髮虯張嘶聲道:

「人可以老死,病死,淹死,燒死,被刀砍死,被馬踏死,就是不能被餓死,這是天下間最痛苦的死法,是蒼天降給人世間最大的懲罰,老夫戎馬一生每戰爭先歷九死而心未悔,就是希望世間早日安泰,再無餓死之人。你說這土豆在貧瘠土地都可盛產,良田更可產出十五擔,就憑這老夫願望就有望達成,為世間再無餓死之人,休說賠罪,就是讓老夫下跪有何不可?」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0:06

第二十二節我有親人在人間?

牛進達長得很醜,面色黧黑,獅口豹鼻,環眼虯髯,虎背熊腰。這是一個真正能在胳膊上跑馬,拳頭上站人的彪形大漢。

他是天生的軍人,勇武善戰,足智多謀,將令一下則赴湯蹈火九死不悔,李二陛下就是憑藉手下這樣眾多的敢死之士起兵,平天下,逼宮,坐天下。原以為這些殺人如鍘草的屠夫見所有人的頭顱如見軍功,時時刻刻準備取你首級以達自己通天之夢,用白骨換取個人的錦繡前程。

可現在這桀驁不馴的硬漢在向自己道歉,手段是幼稚的,言語是貧乏的,威脅是無力地。他本不用這樣屈辱自己,只因為聽到一個可能,一個畝產十五擔的神話就心神失守,方寸大亂,這不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將應有的反應,只能說他太在乎莊稼收成的好壞,太在乎有多少人餓肚子,又有多少人會餓死。

云燁沒經歷過餓肚子這樣的事,千里餓殍,易子而食只是史書上記載的八個字而已,老牛經歷過,知道饑餓有多可怕。

云燁努力�起手抓住老牛衣袖�腿往外走,老牛一愣云燁笑意吟吟也就隨他走了出去。

雨還在不緊不慢的下著,莊三停早早把土豆苗搬出草亭,讓土豆苗接受雨露的滋潤,墨綠色的枝葉被細密的雨絲打的沙沙作響,直徑一米的矮缸快被葉子覆滿了,不知為什麼,云燁沒見過後世的土豆有這樣的生命力,難道是被蟲洞改造過?種子上太空就會產生異變,難道土豆穿蟲洞也會改變基因?

老牛興致勃勃的蹲在雨地裡輕撫著土豆葉片,就像撫摸心愛的女子,看的人有些噁心。云燁壓下心頭的惡意猜想,對老牛說:

「牛伯伯,這土豆每株單產五斤以上,每畝可種植一千五百株到兩千株,只要種植下去,待種子發芽堆土成壟,然後就是等待,只要不是大旱之年,十五擔還是有保證的。」

云燁知道後世誰家種土豆畝產如果少於八千斤就算失敗,考慮唐朝一畝只有後世的0.871畝,一擔為59公斤所以他說出不到兩千斤的產量,就是怕嚇到這些古人,只說十五擔就差點被捏死,要說五十擔還不得被挖坑埋了。:

「這幾枚土豆苗只怕是大唐僅有的幾株了,恩師一位海客友人從遙遠的海外無意中帶來,是做為一門稀罕食物讓老師嘗鮮,老師吃了兩枚,聞聽這駭人產量就打算試種,沒想到恩師到底沒撐到那一刻,初春就離開人世。一場桃花汛讓小侄流落荒原,幸好遇到送糧的張誠他們,聞聽大軍缺鹽,就幫處默製鹽,這一路忙下來,竟差點忘記土豆這回事了。六月間方才種下,估計十月方能成熟,到時一畝能產多少一目瞭然了。伯伯心憂天下疾苦,小侄欽佩之至。」

老牛拿手給土豆苗根部培了一些土,也不理被雨水打濕的頭髮看著土豆苗對云燁說:

「聞聽你是長安藍田人氏,老夫在察你過往時所有人竟對你一無所知,觀你年紀只有十四五歲那時的長安楊玄感兵敗,牽連被殺者達三萬人,無辜者眾,你云氏一脈人員甚多,除云定興一脈得保平安外,牽連者無不毀家滅戶,估計你就是那些被牽連者的遺孤,亂世紛紜你一介襁褓中的幼子能遇到你師傅是你的造化,可憐那些無人收留者衣食無著,為奴為婢者有之,為尤為娼者有之,但也奇怪,他們哪怕做盡人間賤役,卻謹守藍山祖祠,四時八節供奉不斷,上面供滿了桃木牌牌,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這話一出,云燁只覺得腦門像挨了一記重拳眼冒金星,血往頭上直湧,嘴裡泛起一股腥味,鼻孔裡鮮血滴答滴答的淌了下來。藍山祖祠云燁怎能不知,兒子八歲時還特地刻了桃木名牌送往祖祠存留,十八歲時再取回來隨身攜帶。云燁的名牌就一直掛在脖子上,十八歲後就沒取下來過,桃木早就變成黑紅色,被汗水油脂浸的油光水滑。�起手竟不覺得疼痛扯開衣襟,露出脖子上的桃木牌獰聲問道:

「可是這種木牌?」這是一種制式木牌,一寸長,半寸寬,一分厚,老牛看了看云燁脖子上的木牌點點頭:

「不錯,就這種,看來你云家男丁已沒幾個了吧,百騎司見到進出者全為女子,想必供奉的木牌全是死亡男丁的?」

云燁覺得眼前虛的厲害,自己莫名其妙跑到唐朝,原以為再無親人,當初說的身世也就隨口一提,因為祖祠在長安郊外的藍田古縣,想不到唐初就有了祖祠,後世云家一直以為是唐朝中葉才有云氏宗祠。腦海中千百個念頭在互相糾纏,覺得有很多話說,卻又一句說不出來,多日以來鬱積的孤獨,悲傷都隨著一口鮮血噴出體外。

牛進達嘆著氣把云燁抱進帳篷,這小小人兒,咋聽到親人消息就這嗎大反應呢?不過十幾年的孤兒生涯也不好熬啊,這一聽到親友全在受苦,給誰都受不了。云家,那些寡婦幼女鰥夫的堅持還是有道理的,家族裡出了這小子興旺發達也就是眼前事。剛才這口血吐出來是好事,沒見著小子眉宇間的郁氣都散盡了嗎。

程處默悄悄鑽了進來,擔心的瞅著云燁,他只是昏過去了,才松一口氣。問牛進達:「牛叔,小燁沒事把?怎麼您告訴他身世他這麼大反應,早知道由小侄告訴他好了。」

「你告訴他,你憑什麼告訴他?告訴他你在查他老底?老夫是副帥兼著巡察使的官職,因官面上的原因調查天經地義,誰都說不出什麼,不過就老夫看來,這小子獻製鹽之法,改良軍糧,定製什麼衛生條例,就沒甚麼好查的,立這樣大功非大才不能成其事,更不要說帳後的土豆,不說十五擔的話,只要有七八擔老夫和你父親保他一個世襲罔替的侯爵。長安城有誰敢欺負他,老夫就能讓他生死兩難。」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0:25

第二十三節窮侯爺

云燁沒昏過去,他聽清楚了牛進達和程處默的交談,他感覺自己現在不能醒過來,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在的局面。該狂喜?該憤怒?該傷心?人有七情六慾,每種感情配一種表情是人被稱為高級動物的表現。沒想到祖先混的如此悲慘。從木牌上看他們的確是自己正牌祖先,云家男丁留牌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反正這規矩就沒斷過,在後世遇到同姓者,掏出木牌相認已成傳統,一旦確認為同宗照顧,扶助為應有之義。云燁在內蒙就碰到這樣的事,住店登記身份拿身份證給店主,沒想到店主拿出木牌問云燁有沒有,云燁趕緊掏出木牌,兩相對比確認都是一家人,頓時親切感油然而生。雖然如同土匪接頭,但云燁的確享受到無微不至的關懷,吃飯住店出行辦事都被安排的妥妥噹噹,這是云燁最順利的一次出差,臨行時相約祠堂再見,家中現在還擺著同宗贈送的工藝盤羊頭。認祖歸宗是必然的,也是必需的,背叛宗族不論在現代還是在唐朝都是做人的大忌。拋棄這些婦孺不但良心過不去,恐怕老祖宗會從墳墓裡爬出來把自己活活掐死。想好了怎樣面對,也就沒必要昏過去。自己好歹也是貴族,京城裡有封地的功臣,一千兩百畝的農莊想必夠安排這些婦孺老弱。

「處默,伯父可曾回營?」云燁問守在旁邊的程處默。程處默正在發愣,聽到云燁在叫他趕忙起身:

「兄弟你可算醒了,哥哥擔心死了,小燁等咱回京,哥哥帶著你操翻那些欺辱你族人的王八蛋,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只要有一人受到欺辱你唯哥哥試問?」

云燁泛著淚花抓著程處默的手點頭:「對,回京操翻他們。」兄弟二人相視大笑。

「爹爹回來了,剛才要看你被牛叔勸回去了,要你好好休息,說萬事有他在。」云燁不知老程何時來的,聽老程原話就讓人心底踏實,云燁感覺有這樣一位伯伯是自己的命好。讓程處默扶自己起來,把背包拿過來一件件翻檢,一把英吉沙刀具,一面木盒裝的小圓鏡,猶豫半天才咬牙把那件髮夾添了進去,手機儘管還能用,只是不能打電話而已,這東西又不能洩漏出去,唉,看來自己真的是一窮鬼,想要有錢看來必須等到土豆收穫之後了。

「處默,自家兄弟沒什麼好隱瞞的,小弟現在身無長物,唯有這三樣大概能換些錢財,請幫小弟一把,將這三樣東西變賣,你也聽說小弟族人的慘狀,人可以安排到莊子上,可小弟莊子還沒有產出,這些族人現在衣食無著,困頓不堪,必須有足夠的財帛才能活下去,雖說土豆收割必然會有大批錢財版賞,小弟心急如焚一刻也等不及了,請哥哥助我。」

說完一頭拜了下去。程處默正慌忙扶云燁。卻聽帳外老程的怒吼聲響起:「兔崽子,老夫還沒死呢,區區小事就要變賣你老師留下的寶貝,敗家子。」老程跨進帳篷大馬金刀地坐在床榻上,撿起匕首揪根頭髮在刃口上一吹,頭髮斷成兩節,喊了聲好刀。又拿起鏡子照了照臉,似乎被自己嚇一跳,鏡中毛髮可辨,清晰無比,根本不是霧濛濛的銅鏡能比的,有叫了聲:「好寶貝」。

再拾起髮夾放眼前瞅片刻,再讚歎一聲:「巧奪天工」。欣賞完三件寶貝,對云燁說:「這三樣東西,哪一件都是稀世之寶你捨得那它換錢?你老師在天之靈能原諒你」

云燁不明白三樣東西英吉沙組刀才兩百元,自己這把是精品也就值個千元了不起了,鏡子五塊錢滿大街都是,髮夾雖是訂製,也不過五六百元罷了,怎麼就成了稀世珍寶,還牽扯到道德水準這樣的高度。想到這是未來產品也就釋然了,就像唐朝填墳的唐三彩不也在後世買到天價嗎?:

「伯伯,錢財乃身外之物,小侄還未把這些放在眼裡,賣了能幫助小侄那些無依的族人,倒也物盡其用,在小侄看來,伯伯,處默對我的情誼才是無價珍寶。」

老程得意的哈哈直笑:「你小子說話做事總讓老夫心頭熨貼的舒服,不枉老夫替你操心一場,我打算遣程東回京,你小子把製冰的秘方寫下來,咱兩家合作,各佔五成,待到京城,讓你嬸嬸給你先支用兩千貫銀錢,以後從分紅裡扣除,你小子掙錢的本是老夫是十足十的相信。老夫問過老牛,你在京裡的親眷不過三十幾人,還有幾人身在教坊司,相信在調查到是你親眷時,百騎司應該已經保護起來,不會再受欺辱,兩千貫足夠把他們安排妥當,老程的面子長安令還要給幾分。你寫一封信給一件信物,讓那些婦孺相信你是族長,大概也只有你來當這個族長了。」

云燁聽的目瞪口呆,自己剛才還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煩心,不料老程一轉眼就解決了,還未等她說話。老程又說:「你小子身在軍中,沒旨意私自回京可是重罪,按律是要砍頭的,所以老老實實寫信,寫秘方交給程東,京裡有你嬸嬸大可放心,她辦事比老程還穩妥,你安安穩穩種好土豆,老夫估計年前咱就會拔營回京,左武衛是拱衛京師的軍隊老呆在隴右是怎麼回事。咱回到長安拿出土豆嚇那些嘲笑老夫的傢夥一大跳,哈哈。」

程東帶走了云燁的名牌,家信,還有剛到手的平安縣男爵的印章帶著十名騎兵以送信的名義星夜趕回長安。

在程東走後第七天,土豆終於開花了,一簇簇的淡紫色小花夾雜在墨綠色的葉片中顯得格外高貴,的確是高貴這個詞,老程說高貴它敢不高貴,牛進達居然點頭稱讚,伸著拇指誇老程學問了得。云燁怕幾株土豆授粉不均,特意拿毛筆在每朵花蕊上刷幾下,保證授粉幾率,剪去了多餘枝葉,看的老牛直心疼。現在,莊三停都沒資格照顧土豆,老牛親自把帳篷紮在草亭旁邊,日出搬出,日落搬進。雖然云燁知道這是吃飽了撐的,老牛樂此不疲也就不言語了。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1:19

第二十四節自作自受

云燁覺得自己負擔重了許多,至少有四十幾個人要靠自己活命,看看自己豆芽般的身體,加強鍛鍊已不可避免。身在古代,就必須遵循這個時代的法則,身強力壯者優。程處默隨手可開三石弓,百步之內箭無虛發,在奔馳的馬背上也能做到十中八九。云燁開不了硬弓,滿軍營也找不出低於一石力的軟弓,這成為云燁的硬傷,到處遭人恥笑。這四個月身體長高了許多,勉強達到一米七這個門檻,老程說這才有一點關中漢子的影子。

諾大的練武場云燁在來回奔跑,翻滾,爬高,匍匐前進,跨溝,爬繩梯鑽洞,走平衡木翻越障礙,只三個來回,云燁就像從水裡撈出來全身濕透,趴在地上茍延殘喘。老程,牛進達開始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看云燁耍猴。可看著看著,臉上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對視一眼,順著云燁跑動的順序走了一遍,一言不發,路過云燁裝死狗的地方順手提起云燁回到帥帳。隨手仍到木墩上,倒了杯白開水灌進云燁肚子,待他喘勻了氣。老程發問

「小子,這是你給自己計劃的段體之術?有什麼作用?老夫瞅著有一點意思,給老夫說道說道。」

「這是恩師見小子體弱,特地給小子制定的段體計劃,恩師說;一個人的強大,不是某一方面強大,而是全身的各種機能的強大,要跑得快,跳得高,身體反應敏捷,四肢配合得當,平衡性要好,柔韌性也不可或缺,這樣才稱得上真正的強大。」云燁沒辦法,只有拿虛無縹緲的老師說事。

「那你小子還長得跟雞崽子似的,難道說這套玩意專門把壯漢練成雞崽子?」云燁很想給老牛這個毒舌男一記重拳,考慮到打不過這個因素,云燁決定很大度的原諒這個受過刺激的老傢夥。

「伯伯不知,恩師教導小子這套東西后,就閉關自守,說是要看天盡頭有什麼,就不理小子了,小子一個人在荒野上生活,練了一次就拋到腦後,太累了。」話音剛落,兩隻大手就同時落在**的兩側,云燁慘叫一聲捂著**滿帳子亂竄,太他娘的疼了,兩瓣**像被火燒一般,揉半天才有一點知覺。老程,老牛氣得手發抖,渾身亂顫。

「孽障啊孽障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自古以來,鍛體之術為方家不傳之密,劉備得知,遂有白耳軍,穿山越林如履平地。高順得知,就有陷陣營,攻城略地無不破者,曹操得知,虎豹騎縱橫天下,陳慶之背嵬軍所向無敵無不借助於鍛體之術,如此神術,你竟棄之如蔽履,氣死老夫了,老夫今日非揍死你不可,哇呀呀」。老程發飆了,隨後帥帳傳出云燁的慘叫聲和老程的咆哮聲。讓躲在賬外偷聽的程處默面如土色。

云燁沒被揍死,只是**腫得厲害。唉聲嘆氣的在鐵匠房打造器具。老程聽云燁的話弄來石炭,高等級的合金云燁弄不出來,做為技師沒理由連地條鋼也做不出,見到老鐵匠一鎚一鎚的敲打鐵胚,云燁就覺頭疼,這樣猴年馬月才能做好需要的三棱刺,鎖扣,滑輪,飛爪,工兵鏟?攆走所有鐵匠,找老程要來幾個親兵打下手,老牛知道後,以這是軍國重器為由,塞進幾個百騎司的探子,云燁也不管,這東西李二陛下是必需知道的。沒什麼複雜的,燒化的鐵水撒上礦粉不停攪拌,待鐵水上的火焰成藍色時停止,一鍋鋼水就成功了,倒入做好的模範,初期的樣胚就做好了,三棱刺只需打磨蘸火就成,鎖扣,滑輪,飛抓,需要韌性,只要打磨光滑就好,工兵鏟就麻煩些,需要鐵匠一鎚鎚敲出來。程咬金見到第一把軍刺就倒吸一口涼氣,鋒利的三條刃口閃著藍光,三條**的血槽直導手柄。老程反手一刺,一寸厚的案幾輕易被刺穿,流線型的刃口,讓阻力減到最小。拿豬羊做實驗品,無論刺到那個部位,唯一的結果就是失血而亡。老程老牛面面相覷,長嘆一聲,又有幾匹快馬帶著軍刺和炒鋼之法飛奔長安。

程處默快死了,真的,兩條腿腫的宛如象腿,膝蓋肘部鮮血淋漓,每日吃飯需要親兵喂食,好在每天還泡熱水澡,要不然連睡覺都成問題。只是需要別人�到**,因為這傢夥泡著泡著就睡著了。云燁覺得以小程的體質不應該成這樣,問了親兵才知道,牛進達私下把訓練強度增加了三倍而已,每人還必須背著全副裝備,天哪,光盔甲就三四十斤重,不要說還有橫刀,箭矢,有一個傢夥光一對鏈子鎚就有三十斤重,再背上盔甲,等,云燁從心底裡為這一百名勇士默哀。默哀歸默哀,云燁心情還是好的,捧一碗鉋冰在樹蔭下笑看程處默等人的笑話時,樂極生悲,全身甲冑的牛進達來到面前,**的手指指向訓練場。

云燁穿著皮甲,背著橫刀站在訓練場上,迎接他的是一百名大漢的怪笑,看著骯臟的水坑,望著高高的磚�,云燁終於知道作繭自縛是怎麼回事了,狠狠地鎚幾下腦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加這麼多的訓練科目,這他娘的完全是特種兵的訓練方法。**上挨了一腳,云燁開始了自己悲催的特種兵生涯。

以前親兵只需背小程就好,現在還要背云爵爺,還要不停的給云爵爺臉上灑水,要不然爵爺又會昏過去,可憐的爵爺,羊癲瘋發作被牛副帥以金針治好,那麼粗的金針扎**上云爵爺的羊癲瘋一下子就好了,跑得比少爺還快。一旦昏過去兩軍醫立刻給全身按摩,拿濕麻布抹全身,醒過來喝口水,繼續跑。親兵本來對這些天之驕子充滿羨慕之情,目睹了這樣的慘狀,就覺得自己當個小兵還是挺好。一百名啊,一百名軍官,在老牛的大棒下,痛哭者有之,哀求者有之,裝病者有之,就是沒有反抗者,在牛魔王手下還敢反抗?

程處默和云燁赤條條的躺在兩個大木桶裡,旁邊還有九十九個相同的木桶,同樣躺著九十九個赤條條的軍官,軍醫不停地給木桶裡加黑色的藥汁,據說對消除疲勞有奇效。泡了半個時辰被各自的親兵撈出來,白花花的一片趴在**,由新訓練出來的醫務兵給做全身按摩。

「小燁,咱兄弟的苦日子啥時是個頭啊?」

「忍著吧,這才是個開頭,等咱們筋骨健壯後,達到大帥要求,就要開始野外求生訓練,那時才要命呢,不給吃的不算,還有重兵剿殺,咱得躲過追殺,完成任務,自身還不能有太大傷亡,這樣,這兵才算練成一半。你還要會搏擊,是那種一擊就死的那種,會躲藏,會伏擊,會化妝,能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完成任務,才算練成。反正現在你別把自己當人就成。」

營帳裡一片哀嚎。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1:38

第二十五節長安

當云燁再一次進入夢鄉的時候,長安城的凈街鼓已經敲罷。各個坊市緊閉了大門,隨著萬家燈火相繼熄滅,喧鬧了一天的長安城終於陷入沈寂。

太極宮仍有燈火,內侍,宮女悄無聲息的站在長長地門廊下傾聽大殿內焦躁的腳步聲,互相不解的傳遞著眼神。往常睿智,鎮定的陛下今天難得的焦躁起來,一陣緊似一陣的踱步聲,似乎在傳達這位天下之主的心情無比煩悶。陛下不高興了,內侍,宮女站立的更加肅穆,喘氣聲也比剛才小了許多。一溜燈火從蜿蜒而至,宮門前的黃衣內侍臉上浮起笑意,憋在胸中的濁氣頃刻間消散無蹤,趨前兩步俯身下拜:「恭迎皇后娘娘。」燈火中一位宮裝麗人輕擺袍袖,內侍起身側立。「陛下還未就寢?」

「回娘娘話,陛下自接到盧國公急報就一直在殿內,尚未就寢。」

揮退眾人後,宮裝麗人獨自進入大殿,見皇帝尤在踱步,剛要說話,卻聽皇帝說話了:「觀音婢,你說世間真有畝產十五石的糧食嗎?若真有又是何等模樣?」

皇后掩嘴輕笑:「二郎還在為靈州蝗災擔心?妾身已精簡內府用度,想必也能有兩千貫結餘,雖杯水車薪,也算盡一份心力。」

皇帝看著皇后笑著說:「你以為朕在發夢?程知節三百里加急上奏,言之鑿鑿,牛進達百騎密奏聲言確有此事,五株原種已由他親自看顧,再有月餘就可收割,此珍寶名曰土豆,真不明白,如此珍寶竟然有如此古怪的名字,朕聞所未聞,觀音婢博覽群書可聞聽此物?」說完把手中的奏章遞給皇后。迷茫的皇后接過奏章仔細閱讀。片刻就已看完,將奏章放在案幾上,喃喃地道:「真有這樣的糧食?十五石?荒鄙之地就可種植?二郎,妾身有些頭暈。」李二陛下扶皇后坐下,敲著案幾一字一句的說:「程知節雖然粗陋,但一向忠心耿耿,言必有物,不會胡說八道。牛進達心細如髮,且當年發下宏願大志,願為天下無餓死之人不惜肝腦塗地。這樣的忠直之士沒有八成把握是不會言此驚天之言,且讓朕等待月餘,所有的事就可真相大白。朕拭目以待,平安縣男說要把此物賣與朕,若真能畝產十五石,不,哪怕畝產八石,朕窮搜內宮也會讓他滿意,若是一場空歡喜,朕絕不輕饒。」

「陛下,平安縣男是何人?此時與他有關?」皇后首次聽說這名字。

「此子姓云名燁,年十五歲,異人子弟,在隴右以奇妙製鹽之術致仕,現任蘭州折衝府行軍參事書記,從七品,朕觀他解隴右缺鹽之苦,特賜平安縣男。」

「原來從鹵鹽中取食鹽之法是他所獻,前些日子,我大哥來家信言及此事,說程知節以五百斤鹽換他五十匹良馬,簡直喪盡天良,令人髮指。決定有機會一定還回來。我大哥首次遭人勒索,甚是不平。」說完嗤嗤直笑。

「黃志恩是劉懷的得意弟子,算學一道少有能比肩者,卻被此子幾言折服,兩幅圖竟讓黃志恩挑燈計算一夜,此後提及此子言必稱師。可見,云燁此子有真才華,其師定為一代大賢,朕期待著他再給朕一個天大的驚喜。」

「如此賢才想必不會信口開河,聽陛下說這些,妾身也有些相信這世上真有能畝產十五石的糧食。不過,夜已深,陛下也該就寢了,明日尚要早朝,早些安寢才是正理。」夫妻二人正相輔相攜欲安寢。一聲長長的急報聲驚醒了整個皇宮,一時間,皇宮中光明大作,已經落鎖的宮門大開,一個黃門捧著一個包袱,包袱上插著三支染成紅色的雞毛,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鴻翎急報,八百里加急,遇關開關,哪怕深夜也需立刻呈交皇帝。黃門身後一個狼狽不堪的騎士,被御林軍攙扶匆匆忙忙往太極宮奔行。李二陛下已坐在御座之上,聞聽是左武衛急報心情甚是忐忑,左武衛已無戰事,想必與戰情無關,那就一定是那高產種子的事,李二陛下不禁握緊雙拳,急切的等待急報的到來。

小黃們在殿前將包袱交給內侍,內侍解開包袱,打開木盒一把奇怪的匕首躺在木盒內,在燭光的照射下閃著寒光,一看你就知道是殺人利器。正猶豫著是否呈給皇帝,卻見皇帝已走下御座,三兩步來到殿前,見木盒中的奇型匕首一把就抄了起來,握在手中只覺順手無比,在手上耍兩個刀花,反手握刀柄,回身刺在殿內的紅色木柱上,只聽哧一聲,已沒入半個刀身。李二陛下驚咦一聲,拔出軍刺,倒握手中沈聲問:「鴻翎急報何在?」內侍急忙呈上。李二陛下仔細檢查了火印見完好無損,方用手中匕首挑開封口,抽出奏摺細看。

看完奏摺久久不做聲。長孫皇后端著一碗蓮子粥邁步進來,見皇帝又陷入沈思,也不作聲,安靜的陪坐在一邊。皇帝緩聲對皇后說:「程知節,牛進達聯名上奏,要求重重封賞云燁,因為他們又從云燁那裡得到煉鋼之術,三人一日可得百斤百煉鋼,且呈上此子親造的兵家利器,朕剛才試用一下果然威力非凡,實為短兵相接時的最好兵刃。百煉鋼皇家兵械司每年不過四千斤,這是近五百能工巧匠的最大產量。現在有人用三人一日可制百斤,朕相信這還是他們的保守估計。程知節還弄到一套兵家鍛體之術,現在已挑選百人開始試驗。朕現在不是在夢中吧?。

「此子身世現已查明,為長安云氏,世居藍田,祖祠尚在,可惜男丁因前朝捲入叛亂死傷殆盡,如今僅剩婦孺四十餘人,生計潦倒,朕現在明白這小子為什麼要和朕做交易,其實是想重振門風。不過這小子說,奇寶無功難受,也是奇事一件。」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2:17

第二十六節李二的決定

「他為何要把種子賣給陛下而不是獻給陛下?他難道不明白一個獻,一個賣,這兩者有著截然不同的含義嗎?他云家固然缺錢,有程知節在,應該沒有燃眉之急,為何急不可耐的將銅臭之物掛在嘴邊?獻給陛下難道說就沒有賞賜嗎?縱然是賢人高第,初來乍到就急切的表示與陛下之間只有交易而無情誼,所為何來?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將自己的立場在第一次與陛下打交道時就明確表達出來,恐怕另有所圖吧。臣妾對這個少年十分好奇,期待著與他相見。」長孫皇后對李二陛下手中把玩的軍刺視而不見,對百煉鋼煉製的新方法充耳不聞,獨獨抓住一個賣字大做文章。她與李二少年夫妻,相濡以沫十五年早就相知甚深。李二不好開口的話,她可以說,李二不好提出的疑問她可以提。縱然是夫妻間密談也是如此。

皇帝手中轉動的軍刺稍微停頓了一下,而後又快速轉動,稍息他又穩穩握住手柄,從懷裡掏出手帕擦拭刃口,待到整把軍刺擦拭的一塵不染就用手帕包好,放回木匣,將木匣放置在龍案之上才對皇后說:「古人有白衣傲王侯之說,有些本事的人對禮教總是有些牴觸的,云燁此子自幼與老師相依為命,多少都會沾染一些出塵之氣,與人世間格格不入也是有的,說到底也就是一個孩子而已,皇后多慮了。牛進達將云燁身世呈報與朕顯然是想讓朕撫慰云氏族人,恩出於上,希望朕通過云氏族人施恩於云燁結納其心,好讓賢才為朕所用,倒也用了一些心思。也罷,知節,牛進達的臉面還是要給的。來人!」

手執拂塵的黃門應聲而至,躬身等待皇帝吩咐。

「命百騎司收納云氏族人,不可遺漏一人,不論她們身在何處,奴籍者即刻解除,賤籍者�等,全部送往平安縣男封地,命工部營造監以伯爵制建造平安縣男府祗,一應錢糧由內府庫支應,元日以前必須完工。」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一言可定興廢者,皇帝也。韓愈的悲劇云燁沒有遇到,由於工期緊,任務重,工部營造監迅速組織工匠和一應建材,三天後五百人的建造團隊入駐平安縣男封地,在眾說紛紜中開始建造云府。

云何氏今年已經六十一歲了,藍色麻布包裹著斑白的頭髮,坐在四面漏風的茅屋內趕織著新的一批麻布。大丫和二丫的衣服已破舊不堪,如不能在冬天來臨之前掙到足夠的糧食,這兩個瘦弱的孩子就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昨晚一夜的操勞讓這個年老的婦人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剪去織出的麻結,嘆口氣,到底是年老不中用了,眼神越發不濟了,才結的麻線又斷了。老婦揉揉痠痛的肩膀,望著木台上的牌位緩緩站起來,解下頭巾一一拂去牌位上的浮塵。云家男丁都在這了,她還清楚的記得往日云家大宅的歡鬧。一夜間天塌了,自己的公爹,丈夫,大伯,小叔,匍匐在地,殷紅的鮮血遍地流淌,大兒子哀嚎著在鮮血裡翻滾,胸口長長的刀痕噴湧著血液,自己用手怎麼也堵不住,眼見著兒子悄無聲息的一動不動。云何氏想到這心口仍然痛如刀絞,眼中已沒有淚水,這些年已經哭幹了,三家只留下斷腿的幼子,可惜只留下兩個年幼的小孫女就離開人世。噩夢還沒做完,嫁出去的女兒也被夫家休妻,若非還有年幼的孫女靠自己養活,云何氏早就不想活下去了,早就想離開這個殘酷的世界。沒有傳宗接代的希望,女孩沒有人家肯要,哪怕在新朝,喪門星就是云家所有婦人的代稱。藍田這個祖宗留下的產業這些年也被官家,大戶,佃農侵佔的所剩無幾,沒有人同情云家,沒有人想娶云家女兒,連官家也對云家的遭遇充耳不聞,因為云家是叛匪,叛賊就是叛賊,不管是前朝還是今朝。可憐的云家女只能為奴為婢,自降身份為歌姬。

「奶奶,我餓了,」一聲諾諾的童音把云何氏從長長的回憶中驚醒。大丫二丫抱著自己的腿睜著烏亮的大眼睛望著自己。云何氏忽然覺得又充滿力量,是啊,還有兩個小不點要靠自己呢。

俯身環住兩個瘦弱的小身子,心底全是心酸,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兩個小不點撫養成人,算命先生說過,這兩個孩子是天生的富貴命,再多的苦總有吃完的時候,再難的坎總有過去的時候,我云家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憑什麼要一輩輩受這樣的苦難?

蒼天冥冥中似有安排,在云何氏正在向蒼天祈求能再活幾年好讓自己把兩個孩子撫養長大時,一隊健碩的騎士簇擁著一輛雙馬駕馭的馬車從村口向云家駛來。馬車停在云何氏門口,一個青衣老僕雙手捧著拜帖叩響云家破敗的柴門。

云何氏聽到敲門聲,不知是何人,因為沒有人會敲云家的大門,一般都是直接闖進家,放下手中的柴火,領著孫女來到門外。

「老奴奉家主之命叩見云老夫人,」老僕說完雙手奉上拜帖。

云何氏已經有十五六年沒接過拜帖了,上次有人投貼拜見還是公爹,丈夫健在的時候。疑惑的打開帖子見上面寫著程門裴氏,落款是盧國公府。云何氏大驚,國公府緣何給自己一個孤老婆子行拜帖,剛要說送錯帖子了,卻見一個滿頭珠翠的婦人從馬車上下來,來到云何氏面前幅身一禮:「妾身程裴氏給云老夫人見禮。」

云何氏驚訝的合不攏嘴,卻見那程裴氏從衣袖裡掏出一面木牌對云何氏說:「老夫人可知者是何物?」

一面一寸長,半寸寬,一分厚的桃木牌出現在云何氏面前,云何氏抓住木牌,翻開看,只見上面寫著;云氏男,燁。云何氏攥著木牌放聲大哭。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3:03

第二十七節認親

程裴氏扶住搖搖欲墜的云老夫人,旁邊機靈的丫鬟已經把木凳搬了過來。云老夫人翻來覆去的看著手中木牌,就像見到絕世珍寶一般,本來心若死灰的老夫人,自見到木牌的一刻,眼中的枯澀之意一掃而空,云家只要有男丁活著,香火不絕,她云何氏就對得起云家列祖列宗,兩個丫頭就有依靠,自己就算立刻死去也含笑九泉。

「程夫人,木牌主人在哪?為何自己不來?」驚喜過後,云何氏心頭又升起疑問。

「燁哥兒如今就在隴右左武衛大軍之中,沒有軍令何敢私自回京。恭喜老夫人,您那孫兒實乃人傑,區區十五歲就獲封平安縣男,就職於蘭州折衝府行軍參事書記,從七品官員哪,這還是朝廷查錄官員隨訪原籍才發現您和燁哥兒有親,燁哥兒原以為自己是孤兒,自幼被恩師養大根本不知道還有親人在世,官上將你們尚在的消息告知,竟歡喜的吐血,醒來後就命人快馬回京託付妾身尋找你們的下落,妾身前後打聽,才找到老夫人,這裡還有燁哥兒的書信。」說完又拿出云燁的書信。云老夫人接過書信,拆開,見滿篇的纖細的文字不知使用何筆寫成,望之怪異卻又不難看,甚至有幾分美感,從左向右橫著書寫不同別人從右往左豎著寫,云老夫人強忍著不習慣慢慢誦讀。云燁在信中說明了自己的來歷,當然是編造的來歷,為增加可信度強調了自己是由恩師在混亂的長安撿到的,木牌當時就戴在身上,那是自己身世唯一的證明。恩師撿到自己後遍尋不著云氏族人,覺得亂世將至,只好帶著襁褓中的自己離開長安,隱居於隴右荒原,直到恩師逝世才在五月初回到人世間,想請族人幫助找尋父母。

看到這裡,云老夫人老淚縱橫,嘴裡不住的說:」你能是何人你是老大的孩子,你那苦命的母親為救你一命,在生下你的第三天就抱著你逃出云府,你父親為救你活活被砍死,我抱著你父親親眼看著他死在懷裡。老身原以為弱母幼子是不可能在追捕中活下來,想不到老天有眼,你終是給云家留下一根苗裔。」俯身抱起腿邊的二丫,親了又親,弄得小丫頭不知所措,忽閃著黑亮的眼睛怔怔地看著奶奶。

「這是府上的小姐吧,長得真俊,過幾年不知會有多少俊才爭相下聘呢」程裴氏捏捏小丫頭臉,順手就把一個翠綠的玉鎖掛在小丫頭的脖子上,又抱起大丫頭,旁邊侍立的老僕打開一個錦盒裡面有一隻奶白色的鐲子,程裴氏取過玉鐲套在大丫頭手腕上,鐲子有些大,程裴氏笑道:「現在有些大,過兩年就合適了,老夫人有這樣的孫子,孫女真是福氣啊。」云老夫人出身在富貴人家,也見過不少珍寶,程裴氏送給兩丫頭的見面禮都是難得地極品玉石,原想阻止,但云燁信中交代的明白,程家好意不必拒絕。所以也就順勢收下,這人情想必燁兒有辦法還回去。云老夫人現在是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感慨,自己云家窮困潦倒還有什麼好被圖謀的,燁兒如不是云氏子孫以他的爵位要想霸佔云家不費吹灰之力。再說燁兒在信中說,萬一自己不是云家人,也會終生撫養云氏孤寡,叫云氏族人儘管放心住到自己的封地,他已請程家幫她們建造房屋,今後不會有任何云家族人會受到傷害。想到這裡,老夫人心內暖暖的,對程裴氏說:「家中鄙陋,但客人至此還清飲一杯清水。」

進到屋內,程裴氏唏噓不已,破敗的四壁,能見到天空的屋頂,狹窄的草屋內只有一床,一織機而已,用土壘成的臺子上放著三個粗瓷大碗,裡面裝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心下闇然:「老夫人竟困頓至此嗎?」�頭見正面�上掛著六福人像,下面擺著六個靈位。遂俯身一拜,云老夫人在一側還禮。「這幾位就是云家逝去的男丁嗎?」云老夫人答是。「卻不知哪位是燁哥兒的先祖/」老夫人笑而不答,對程夫人說:「不知有沒有見過燁哥兒的人,老婦認為燁哥兒八成是老婦長子嫡孫。」程夫人拍手叫好,轉身吩咐官家喚程東幾人進來,不一會幾條壯漢走進草屋,躬身與程夫人見禮。「程東你們幾個是見過云爵爺的,可還記得爵爺相貌?」程東拱手回答:「稟夫人,爵爺禮賢下士與小的等人相處甚歡,小的記得爵爺相貌。」

「既然如此,你們看看�上畫像,有和爵爺面貌相近的嗎?」

之見四條大漢手指齊齊指著第五幅畫像,齊聲稟告:「夫人,這幅畫像與爵爺幾乎沒有區別,只是年紀不對。「

「對的,對的,這是老婦大兒子二十五歲時的樣子,燁哥兒今年只有十五歲,年紀相差十歲自然有些不同,可憐我那兒媳,寒風夜抱著愛子出逃,孩子被恩人救走,她卻下落不明,只怕一兇多吉少啊。」見老夫人又落淚,兩個小丫頭也抱著老夫人哇哇大哭。程夫人陪著掉了一會眼淚,想起自己此次前來的任務,遂擦擦眼淚對老夫人說:「老夫人節哀,人死不能復生,如今找到燁哥兒,是大喜的日子,我聽說陛下已經下旨,云氏族人奴籍者解除奴籍,賤籍者�等,容留於平安縣男府邸,相信不久,您的晚輩就會齊聚,待燁哥兒從隴右回來,全家相會是何等歡快之事,今後只有好日子,您應該高興才是,否則到燁哥兒回京您身體垮了,您叫妾身如何面對他。」

在程東幾人指向大兒子畫像後,云何氏最後的一點擔心也云消霧散,全身彷彿被巨大的幸福籠罩著,渾身軟軟的笑著向程夫人點頭,這真真實實確是自己的長孫,他帶著無比的榮耀回來了,他做到了祖輩,父輩沒有達到的巔峰,云家十五年的苦沒有白受,那些欺淩過云家,侮辱過云家,背叛過云家,無視過云家的人看看,老婦的孫子回來了,你們會受到懲罰,一定會受到懲罰。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4:00

第二十八節苦難

雲老夫人帶著兩個年幼的孫女,坐著程家的馬車在護衛的簇擁下贖回雲家賣給別家做婢女的其餘六個小女孩,每見一個平安贖回,老夫人臉上笑容就多一分,直到六個全部回來老夫人就已經高興的見牙不見眼,抱抱這個,親親那個,這些全是她的心頭肉,檢驗孩子有沒有受傷,受罪,有受傷的就咒罵主家沒人性,有受罪的就抱著孩子流一陣淚,見八個心愛的孫女全圍在身邊抱著點心猛啃時,就覺得以前所有的苦難都不算什麼了。這是大伯家的外孫女,這是小叔家的,儘管都是外孫女,都是被女兒夫家不要的所謂喪門星,最大不過十二歲,最小才七歲,全都長得瘦瘦小小,頭髮黃黃,老夫人卻覺得全是天仙下凡。

「外婆,您不會再把小南送到張家了吧,他家小少爺老打我,還讓狗追我,我怕。」老夫人撩起小南裙子,柴棒一樣的腿上全是傷疤,心痛的像刀割一樣。程東本來就已經怒火熊熊聽到這話放下橫刀大步走到張家緊閉的大門前,舉起門前磨盤上的碾子,這碾子足有三百斤在程東手上卻顯得輕飄飄的,雙臂用力碾子砸向黑黝黝的大門,只聽轟隆一聲響,兩扇大門齊齊碎裂。門後躲藏的張家人屁滾尿流的往後宅跑,一個十二三歲的小胖子帶著一條夾著尾巴的黑狗就要往屋裡鑽。程東趕前一步拎住小胖子的衣領隨手一甩,小胖子一個漂亮的狗啃地砸在地上,滿嘴的牙掉得七七八八,一個胖大的婦人哀嚎一聲竄出來,抱住小胖子指著程東尖叫:「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傷人,你就不怕王法嗎?」程東慢條斯理的抓住黑狗,單手一用勁黑狗抽出兩下就不動了。看黑狗死了,這才轉身對著這對母子,一看到程東轉身,小胖子頓時止住哭聲,滿嘴鮮血扎進母親懷裡一聲都不敢吭。或許母性本能給了這婦人膽量,緊緊抱住兒子大聲喊救命。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人跑出來趴地上不停磕頭,希望程東能繞過自己全家。

「饒過你某家還沒這個資格,待爵爺從隴右軍中返回,你會知道王法是怎麼回事。」程東說完跨過中年人的身子出了院子。老夫人抱著小南就站在大門口看著程東懲罰小胖子,小南滿臉笑容,小拳頭捏的緊緊的。

「小小姐,你看,欺負你的胖子被小的打掉了牙,咬你的黑狗也被小的捏死了,一會兒回去小的就剝了它的皮留給小小姐當褥子,肉就賞給小的燉了吃如何?」到小南面前程東滿臉諂媚之色,雖然小南,老夫人還是滿身破衣闌珊,程東卻不敢有絲毫不敬,別人不知以為程家在幫雲家以恩人自居,程東自幼就隨老程東征西討,太明白自家老爺的性子,自雲爵爺出現,老爺就高看一眼,現在發展到與子侄一般,眼見爵爺種種神奇,日後青雲直上是應有之義啊,現在不討好老太太更待何時。

「大叔真厲害,你是我哥哥派來的嗎?哥哥比你還厲害嗎?」程東當然不會說你哥哥是左武衛之恥,連弓都拉不開,更不要說打架了。可看著小女孩希望的眼睛只有違心的說:「當然,要不然萬歲爺怎麼會封你哥哥當爵爺。」

小女孩聽到這話,從老夫人懷裡溜下來蹬蹬的跑道姐妹中間去告訴她們自己哥哥是何等的厲害,今後再也不用怕被別人欺負了。見孩子們歡聲一片,老夫人對程東施禮道謝,程東連說不敢,對老夫人說;『老夫人未見過我家爵爺,年方十五歲的少年英傑某家還見過幾位,但與爵爺相比都微不足道,老夫人暫且放心,雲家有爵爺在興旺發達指日可待。過幾日某家就要返回隴右,不知老夫人可有話要帶到爵爺處。」老夫人謝過程東,請他臨走前一天到到封地取信。

老夫人謝絕了程裴氏邀請全家到程府居住地要求,而是帶著雲家婦孺四十三口來到南山腳下的雲氏封地,百騎司多方打探也只找到四十三口,其餘人等竟杳無音訊,只好據此上奏,李二陛下下旨撫慰了雲氏族人,長孫皇后賜下錢帛。程夫人依約送來兩千貫銅錢,並帶來五十名男女家僕以供使用,由於身體虛弱,傷病者多,特地請來名醫為這些婦孺調養身體。

雲燁張大嘴巴拚命呼吸,旁邊程處默,後面劉家老三葛家老二裴家老小也是如此,在水裡摒住呼吸一百之數這根本不是他娘的人遭的罪,不到時間誰�頭腦袋上就會挨一棒子,持棒的都是高手知道怎嗎把人打疼還不打傷,你要快速數完也就算了弟兄們還能撐住,可他媽的數數的混蛋故意數錯,好不容易熬到八十,可下來就成了四十一,不敢提意見,誰提誰挨揍。雲燁覺得自己就像打地鼠遊戲裡的地鼠,腦袋被打的滿是包,想昏過去卻偏偏沒半點要昏迷的跡象。整整兩個月啊,地獄式訓練讓兩百個倒黴蛋生不如死,還都是功勛之後,大戶子弟。本來只有一百人,加上雲燁這個倒黴蛋也就一百零一人。誰知長孫無忌從那聽到消息,硬硬又塞進一百個。老程本來大怒,不願讓長孫佔便宜,不想被長孫拖進帥帳,不知說了什麼,還是干了什麼。兩人出帳時都眉花眼笑,老程痛快的答應了長孫的要求。不知老程戰了什麼便宜沒分給雲燁一絲一毫,讓雲燁從心底鄙視這兩個老玻璃。

剛回過氣,全身濕漉漉的爬上岸,仿照雲燁背包用牛皮縫製的行軍包就摔在眼前,不用說,裡面裝滿了沙子,還是泡過水的濕沙子,五公里負重越野開始了,為了晚餐,每個人都拚命調整身體背起包包,往營地跑去。

雲燁被程處默抓著胳膊跌跌撞撞的衝過終點,倆人就扔掉背包,連滾帶爬的衝向飯桌,也不管手是否乾淨,抓起餅就往嘴裡塞,先不管菜,先填飽肚子是正理。不光是他倆,凡是到達終點的漢子都一個模樣,再沒有平日所謂的貴族風範。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5:33

第二十九節群毆

就在眾人分搶食物的時候,一隊身著光明鎧的威武騎士進入左武衛大營,穿過層層營帳來到演武場邊等待大將軍召見。這些來自京師太子右率的騎兵在大營中東張西望,正好看到百多號泥人在搶食物,尤其看到劉家老三捧起湯罐喝湯底的樣子有些滑稽,頓時哄堂大笑起來。木棚底下吃飯的眾軍士齊齊怒目而視,這些傢夥似乎有恃無恐依然大笑不已,甚至指指點點眾人身上臉上的泥汙,尤其看到前幾日因爬火網被燒掉頭髮的李孝恭次子李懷仁,更是笑得直不起腰。從來只有自己笑別人,哪有被別人嘲笑的道理,李懷仁順手抄起飯碗甩手就扣在笑得最誇張的一個傢夥臉上,頓時那傢夥滿臉鮮血嚎叫著撲了上來,嘴裡還叫:「一群泥腿子敢打爺爺,知道爺爺是誰嗎?」這下懷了,這裡全是功勛之後,大家之子。一聽到這些自稱是爺爺的傢夥哪裡還忍得住,於是漫天的碗碟飛舞。也不知是誰喊了聲:「操死他們」。一擁而上拳腳飛舞,慘叫連連,還好都知道在軍中持械鬥毆乃是死罪,統統扔下武器,兩百人對毆五百人,左武衛五人一組成鋒矢狀直插太子右率,鋒矢無不是身強力壯之輩,身手大開大闔,只管前衝,左右倆人緊隨當先之人在小範圍形成以多打少之勢。後兩人面向兩側護衛前面三人後背不給敵人偷襲之便。一時間演武場塵土飛揚,喊殺之聲不絕於耳,雲燁藏在程處默身後,不時偷襲一下敵人的下三路,他剛才偷偷藏起一把敲骨頭的小鎚,一斤重的小鎚無論敲在什麼地方,敵人無不倒地慘叫,更何況雲燁主要照顧兩腿之間,中者捂著襠部眼淚鼻涕橫流,慘叫連綿而悠長,瞧的身後與敵作戰的裴家老小不自覺的加緊雙腿,發誓以後絕不與雲燁單打獨鬥,太危險了。

戰鬥只持續了半個時辰,近五百名太子右率官兵躺在地上唉聲不絕,更有幾位慘叫的比別人更大聲,讓見著傷心,聞者落淚。左武衛兩百精卒也傷者眾多,只是被戰友攙扶不倒,咬著牙不出聲,見戰局已定,雲燁第一時間就把小鐵鎚拋到水坑裡毀屍滅跡。

場邊程咬金,牛進達和一眾老將簇擁著一位只有十一二歲的少年在旁邊觀戰,那少年頭戴紫金冠,身著黃色衣袍,腳下蹬一雙鹿皮戰靴。老程似乎對少年極為尊敬,矮下身對少年低聲解釋戰局變化,少年也不停點頭示意。牛進達見戰況平息,瞪著牛眼從隊前瞧到隊尾,嘴裡嘖嘖有聲,似乎在讚嘆,又像在諷刺。眾人被牛魔王瞧的心頭如小鹿亂撞,不知牛魔王要怎樣處罰自己。

「出息啊,兩百打五百啊,嘖嘖,拳拳到肉,腳腳見血,打自己人都這麼用力,不知將來打突厥會不會拉稀?誰帶的頭?程處默?雲燁?李懷仁?還是劉進武?告訴老夫,就只罰他一人,如果不說那就全體受罰,這回老夫琢磨了一個新法子,不打不罵,只把你一人關進小黑屋,時間不長,三天足矣。怎麼樣老夫仁慈吧。以後不要背地裡喊老夫牛魔王,這是為你們這些小子考慮呢,怕傷了精骨。來,告訴老夫。」

別人不知道禁閉的厲害,雲燁怎能不知,三天能自己爬出來的都他娘的是好漢。見李懷仁要站出來,雲燁悄悄抓了他一下,李懷仁見雲燁朝自己搖頭就不再往外走,這兩百人中間就雲燁清楚訓練,懲罰是怎麼回事,牛魔王軟聲軟氣說話這不是一個好兆頭,牛魔王會慈悲母豬都會上樹。這可是雲燁的名言,多次被證明是金科玉律,想必這次也不例外。

「沒人站出來?那就是打算全體受罰了?剛跑完十里地兩百人就干翻五百人看來力氣沒被榨乾呀,全體都有,繞演武場跑二十圈,」

眾人有氣無力的道聲:「諾」就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的開始跑步。李懷仁湊到雲燁身邊問雲燁:「小燁,牛魔王不是說只罰關小黑屋嗎,哥哥一個人背下來,也好過全體跑圈啊。」雲燁憐憫地看了李懷仁一眼:「相信小弟,這三天你絕對熬不下來,到時你寧可挨五十大板也不想坐小黑屋,你不知道,禁閉超過七天就會出人命。再說,咱哥們都是一個鍋裡攪馬勺的,把你送出去,我們只會被罰的更重,連兄弟都不保護的軍隊,那不是軍隊是烏合之眾。」旁邊的眾兄弟齊齊點頭。只有李懷仁覺得關三天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明白小燁為什麼會說的這麼嚴重。

見左武衛諸人在跑圈,那少年站到倒了一地的右率面前,小臉漲的通紅,自己的隊伍五百人打不過兩百精疲力盡的左武衛兵卒,這讓自己堂堂太子臉面往哪擱。再看看還在轟隆轟隆跑步的兵卒,再看看趴地上哀號的右率,舉起皮鞭沒頭沒臉就往下抽,右率將領也拳打腳踢好不容易把這些傷兵從地上趕起來,站成方隊。

「汝等為何與左武衛士卒鬥毆?是誰帶的頭?給孤站出來,」話音剛落,一個滿臉鮮血的軍官就連滾帶爬的出來。

「太子殿下,您可要為屬下做主,屬下只是站在這裡見那群粗胚在搶飯就笑了幾聲,他們中那個禿頭就拿碗砸在屬下臉上,還辱罵屬下,一介平民敢如此放肆,請殿下斬此刁民以儆傚尤。」

老程在旁邊比小肉不笑的接話:「俺老程軍營之中只有兄弟,沒有所謂的刁民,就是陛下統領左武衛時也沒見處置過一個刁民,只懲罰過范律的兵卒,不知刁民從何說起?請殿下明斷,軍中比武是為常事,小小傷痛在所難免,還請殿下從輕發落。」

「程叔叔多慮了,您是大唐名將征戰沙場殺敵無數,孤怎敢對您不敬,此次出京父皇一再叮囑要孤多向叔叔討教統軍心得,就在剛才兩百疲兵尚打得五百右率驕兵落花流水,可見叔叔麾下皆是虎狼之士。請叔叔不吝賜教。至於小小衝突是右率無禮在先,既然左武衛士卒已然受罰,為公平起見,尚請牛叔叔整肅右率軍法。」

牛進達面無表情來到告狀的軍官面前,厭惡的拍拍他的頭說:「你若在老夫軍中,這可六陽魁首早就喂了狗,五百人打兩百人被人家全殲還有臉告狀,在軍中強者為尊,哪怕是火頭軍打敗你,那火頭軍就比你高貴。大唐能統一天下就是憑藉著強橫的武力將多少草頭王斬盡殺絕,不是靠告狀。再說,你口口聲聲說的刁民恐怕太子殿下都要叫一聲堂哥。」太子聽到這裡啊了一聲。看向程咬金。老程解釋:「那位是你王叔李孝恭的次子。」

「那豈不是懷仁哥哥,」太子實在不能把剛才那個滿身泥漿的禿頭兵卒和一向風度翩翩的堂哥聯想到一起。

「不止他一人,你表哥長孫沖,還有犬子處默,劉家老三,裴家老小,平安縣男雲燁,滿京城豪門大姓都能找著。」

太子看著泥人一般的左武衛軍卒,有些發呆。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6:00

第三十節有難同當

牛魔王最後的懲罰耗盡了雲燁全身的體力,十五歲的身體在高強度的軍事訓練之下已經處於崩潰邊緣,都少次摔倒都決定不再起來,可不知為什麼又掙紮著爬起來搖搖晃晃的往前跑,腿已麻木,小腹抽搐,肺似乎已經著火,心臟就在嗓子邊上,只要張嘴就會吐出來。難道自己有被虐傾向?往常看程咬金,牛進達和滿營的軍士就彷彿在玩一場逼真的遊戲。摔倒疼痛是真的,流血是真的,汗水從下巴上往下流也是真的。一直希望通過超強度的訓練來野蠻體魄,簡單精神卻做不到,記憶越來越清晰,從第一次記事起,到水源邊哪次不因該的伸手。連早逝的父親都音容宛在。越想忘記,就記憶得越牢,人生的悲哀莫過於此。傳說中死亡的陰魂在奈何橋都要喝一碗孟婆湯忘卻前世,雲燁這條遊魂省略這一過程,所以吃不香,睡不穩,笑不開懷,哭不傷心,也是咎由自取。賊老天給你一部分,就要拿走一部分,這是何等的公平。這是雲燁在跑完二十圈倒在地上像個哲人一般思考的事情。

艱難的翻過身,眼望碧藍的天空,雲朵真的像棉花般潔白。如果不是臉前出現一個正太的面孔,雲燁真想融入到藍天白雲中。

「雲燁?」

「李承乾?」

「你知道孤?」

「如果你不是陛下的兒子就不會孤。」有人發怒了,但不是李承乾,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李承乾似乎很興奮,蹲在雲燁頭低頭仔細打量。終於有一個和他用平等口氣說話的人這讓他很好奇。

「這練兵之策是你想出來的?還有製鹽,鍛鐵,父皇手裡有一把兵家利器也是你造的?我這次就是來看看那畝產十五石的土豆,是真的嗎?」這次他沒有用孤這個詞。

「我現在只剩一口氣了,太子殿下幫幫忙,往後讓讓,別擋著我欣賞藍天白雲。」

「成乾別見怪,這小子累傻了。」李懷仁怕太子怪罪,連忙解釋。

「懷仁哥哥,你們好歹也是軍官,怎麼練得這嗎慘?」李承乾沒在意雲燁的態度,父皇在自己來之前反覆叮囑過不得以勢壓人,再說,有本事的人才能無視權貴,沒本事的才靠拍馬溜須陞官發財。從懂事起,這種教育遭受過無數遍。

「殿下,您讓我休息一會再給您詳細解說是怎嗎回事。」李懷仁也沒力氣說多餘的話。這時幾百名親兵湧了上來,兩人一位�著眾軍官去後帳。

李承乾跟了過去,只見一大排木桶熱氣騰騰,親兵迅速扒光各自主人的衣甲,只留一條短褲放進木桶,頓時各種奇聲怪叫響起,水很燙,藥材很足,活血化瘀的藥材總有些刺激性,身上有傷口的就倒黴了,在被消毒的同時,裡面鹽水和藥材一起進攻,讓木桶裡的人欲仙欲死。李承乾嚇一跳,以為進了殺豬場,在旁邊軍醫的解釋下弄明白了原因。眼中希冀之色更濃。雲燁就在旁邊木桶裡,在怪聲嚎叫的同時偷看李承乾,正常雄性對有強烈對抗性遊戲多沒有抵抗力,更何況李承乾自幼在高�大院中長大,雖然嚮往父輩刀光劍影的廝殺生涯,無奈卻在婦人群中長大,難免陽剛之氣不足,今日見兩百名漢子在精疲力竭的情形下打的自己號稱精銳的右率五百人屁滾尿流,早就心嚮往之,至於中間的痛苦也就視而不見。男人四大鐵雲燁還是清楚的,既然沒有一同嫖妓的可能,那就一起扛槍吧。引誘李承乾嫖妓會被他老爸砍頭,但是引誘他參加訓練想必李二陛下不會責怪。

「殿下,特種兵訓練可謂殘酷難當,是對精神,肉體的一種昇華,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只有人群裡最堅韌,最優秀的軍人才能堅持下來。而一旦堅持下來的人,在軍中可稱兵王。遇襲不亂處變不驚,置死地而奮戰,知必死而無畏。他們是殺戮的機器,只為戰場生存,為勝利而無所不用其極。觀殿下有一試之勇氣,此氣可鼓不可洩,明日為臣在演武場迎候太子殿下。」李承乾興奮的手都有些發抖,完全無視周邊眾人憐憫的目光。

李承乾有些後悔,但是有些晚了。牛魔王不是白叫的,新加入的十名右率強手,再加上太子殿下,被夾雜在大隊之中負重十里地跑圈,念在太子年幼,沒加負重,本身裝備就過他喝一壺的,前面還不錯,後面五里地簡直是爬回來的,幸虧李懷仁,長孫沖念兄弟一場慢跑陪著,這才給了太子殿下一些信心。

「我跑不動了,堂哥,表哥,你們不用陪我,要不然會害你們沒飯吃。」遠遠見別人都開始吃飯了,自己還在跑圈,到底是孩子,愧疚之心還是有的。

「說什麼呢,留精神跑才是正經,你比小燁開始訓練時強多了,它是硬爬回終點的,我們哥兩第一次不比你好多少。」李承乾擔心的嘲笑聲沒有,只有鼓勵聲,太子殿下陪自己訓練,現在還累的不成人形,昨日打架的一點不滿早就煙消雲散。齊齊站在跑道旁為太子加油鼓勁。當李承乾終於爬到終點,就被眾人歡呼著�起拋到空中,齊齊喝彩。李承乾那受得了這個,雖然是最後一個回到終點,畢竟完成了今天的訓練,證明他有資格參加訓練,在大家的歡呼聲裡,眼淚鼻涕橫流,這是他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獲得別人的承認,而不是靠父親的威名。起落中程咬金,牛進達諸位將軍含笑頜首,驕傲之情頓生,今天我是最後一名,將來我一定會成為第一名。

大口吞嚥著飯菜,往常不屑一顧的飯食今天味美異常。大運動量後補充蛋白質雲燁早就交代過,煮的稀爛的牛羊肉就成了必需品。反正繳獲的牛羊甚多,足夠這些人放開肚皮猛吃。李承乾徹底明白昨日他們為什麼吃相如此難看。相信自己此時的形象不會好到哪去。

被脫了個精光,他沒有短褲,光屁股被泡進木桶,和大家一起放聲慘號。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6:21

第三十一節八個妹妹的嫁妝

李承乾痛並快樂著,十二年第一次感覺像個男子漢,肉體的痛苦竟然淹沒不了心中快意。自己睿智的父親總是高高在上,他從沒有像別的孩子一樣有過撒嬌耍賴的經歷,母親不允許,先是秦王世子,必須有長子風範,不可大笑,不可大怒,不可哭泣,不可。。。。。。總之臉上只能有一種表情,那就是溫文爾雅處變不驚的淡笑,父親打了勝仗,必須是這種笑容,表示一切都在掌握中,父親在外面影訊全無,必須是這種笑,表示對父親無礙這種信念的強大信心。父親殺了大伯和四叔,必須是這種笑容,表示對父親的支持。後來父親成了皇帝,自己就成了太子,人人都在誇讚太子的雅緻,太子的仁孝,父皇滿意,母后滿意。只有夜深人靜時李承乾才能望著低矮的帳帷幻想宮外的世界是如何精彩。聽說程處默被別的紈袴揍了,程咬金帶著開山斧連紈袴帶紈袴父親一起揍了一頓。然後被父皇處罰,別人都笑,李承乾沒笑,他多麼希望父皇能帶著自己痛揍欺侮自己的那些叔伯家的兄弟,他知道父皇有這能力,伯伯和叔叔加起來也不是父皇的對手。可是父皇沒有,只是在一個合適的時間殺光了他們,欺負過自己的,沒欺負過自己的,全部殺光了,一個都沒留。這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只想痛揍他們一頓,沒想殺光他們。

今天不用胡思亂想了,腳疼,腿疼,屁股疼,腰疼,背疼胸口疼,疼痛像潮水般湧過全身,他發出不知是痛苦還是愉快的呻吟。不用再裝笑臉了,滿棚子的人就沒一個有笑臉的,慘叫聲一個比一個大,臉也一個賽一個的難看。那個雲燁的慘叫聲一陣低沈,一陣高亢,居然很有韻律。李承乾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從中找到了樂趣。

牛魔王進來了,現場一下子靜下來,一個個滿臉堅貞不屈的表情,彷彿剛才嚎叫的是別人,和棚子裡的任何人無關。老程笑呵呵的走進來,手裡拿著四五條內褲,放在李承乾身邊,示意親兵給太子穿上。

「叫啊,怎麼不叫了,年紀輕輕的就吃不了一點苦,想當年,老夫隨陛下在萬軍陣中廝殺,受創無數,也沒和你們一樣叫的跟殺豬一樣。太子年紀最小也沒和你們一樣丟人。」老程的誇獎讓李承乾有些臉紅,貌似剛才自己叫的聲音一點也不比別人小。

牛進達話音帶著威脅:「老夫不管你是誰,太子殿下也好,小兵也好,訓練完畢,你幹什麼老夫不管,要是耽誤明日訓練,老夫有的是辦法收拾,不信就試試。」

這兩老傢夥一個白臉,一個紅臉,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老程捏捏這個,拍拍那個,一臉和氣,轉頭還吩咐眾人的夜宵準備豐富些。

老牛大聲給眾親兵打氣:「揉的重些,對,把全身筋骨揉散,讓這些養精處優的大少爺好好活活血。」

待老程老牛心滿意足的背著手走出木棚,裡面的氣氛才算回覆正常,雲燁繼續慘叫,程處默繼續哼哼,長孫沖在念詩,李承乾在看內褲。甚至還有人在唱歌。

李承乾覺得內褲是個好東西,穿在身上透氣舒爽,尤其是小兄弟不再受壓迫。說到底,他還是很在乎小兄弟的成長。

一個銀質扁壺出現在李承乾面前,裡面酒香撲鼻,他見識過皇宮裡各式各樣的美酒,卻沒有哪一種能與這壺中媲美,就甘冽,悠久,綿長。剛要喝,一隻大手搶過酒壺,卻是長孫沖,這傢夥猛地喝一大口,頃刻間,紅色從脖子上往上爬,艱難的說聲:「好酒。」咕咚一聲栽倒地上,鼾聲響起。這傢夥醉了。李承乾知道長孫沖這是在替自己驗酒,皇帝,皇后,太子,都有檢驗食物的侍從,因為李承乾堅持攆走侍從,雲燁冒冒失失的請李承乾喝酒,長孫衝出於好意搶過酒壺,先喝一口,表示此酒驗過,可以喝,沒想到這酒性烈異常,一口就被放翻。

事實上,沒人願意和請皇帝,皇后,太子吃飯,哪怕是天大的榮耀。只要一想到出一點岔子就會全家甚至全族遭殃,更何況,這三位本身就身處高危之地。所以只有皇帝請別人吃飯以示榮寵,很少有臣子請皇帝吃飯。太危險了,拍馬屁方式多了,何必非要用這樣最危險的方式。所以太子很好奇,只要沒毒,別說是好酒,就是酒糟也要嘗嘗。好在長孫衝前車在前,李承乾小心地抿了一小口,一股辛辣的火線自口中綿延入腹,而後酒氣上升,如同長孫沖一般打個舒服的酒隔,頭一埋睡去了。

內侍慌慌張張的�著太子回帳休息。雲燁慢慢爬起來,兩個小時的休息讓體力恢復不少,看來鍛鍊時有效的,雖然還是拉不開程處默的硬弓,一般的一石弓拉開不成問題,只是不能射箭,一開弓搭箭再鬆手,程序對,箭卻不知飛到哪去了。所以雲燁並不熱衷於箭技的訓練,這一直讓牛進達耿耿於懷,連稱爛泥扶不上�。

前幾日,實在受不了唐朝高檔酒的折磨,雲燁就和程處默偷了老程一大罈酒,躲在輜重營偷偷將這罈酒放在蒸鍋裡蒸得到四五十度的白酒五斤,嘗過後程處默對雲燁的本事驚為天人,只說自己這些年喝的都是什麼,這些唐朝美酒在他眼裡全變成了醪糟。按他的話來說;「除了蒸出來的美酒,其它的全是醪糟,也就只配當飲料下飯菜。。」

長安來信讓雲燁一下子定下心來,自己與老祖宗長的奇像,這讓他懷疑自己是否人品大爆發。還是純粹的返祖現象。親人找到,自己一下子有了一個奶奶,三個姑姑,八個妹妹,七個孀居的嬸嬸,四個被退婚的姐姐,表嬸,姨娘無數,這多少填補了他內心的孤獨感。看到雲老夫人殷殷期盼的信,雲燁忽然覺得自己並不孤獨。小丫頭童稚的語氣,讓人心中憐愛頓生。

他悄聲地自語:「還是要活下去啊,老子還有八個妹妹等我給她們掙嫁妝呢。」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6:46

第三十二節皇家的權利

雲燁一直希望自己像豬一樣活著。

在以前的世界中結婚,生子,買房幾乎耗盡他全部的時間和精力,幼時發下的宏偉大志早早被生活的戰車碾壓的粉碎。現在人生歸零了,重新來過,卻找不到目標。親人的出現讓他重新煥發了拚搏的熱情,是啊,有八個妹妹需要足夠的嫁妝,這讓他的眼睛都要變成銅錢模樣。長安,到底有一個家在等著自己,不管是冷漠的,還是溫暖的,雲燁都急切的想投入他的懷抱。並願意為他付出任何代價。雲燁淩亂了,自己不是一直想逃避這樣的人生負累嗎?怎麼一背上負擔就精神百倍?人生的意義難道說就在於此嗎?生命的延續,親情的維繫,為年長者送終,為年幼者覓食,然後再被別的長成者埋入泥土?變成鬼魂在次元空間看後輩一代又一代如此循環?偶爾有那麼一兩個人忘記這種責任,或許是厭倦了這種責任,找出種種理由逃避,或為榮華,比如易牙烹子。或為理想,比如趙王生生餓死生父。或為大義,比如劉邦分羹。雲燁不是那種高人,只要敵人把刀架在妻兒脖子上,讓幹什麼就干什麼,絕對不講任何條件。所以他成不了名人,高人,理所當然的不會被歷史記住,以及推人,蕓蕓眾生中像自己的絕對是大多數,要不然中國歷史不會綿延五千年。越是變態就越會被歷史記住這是真理,就像網絡上,最紅的絕對是最變態的。循規蹈矩的螞蟻沒人會理睬,但是戴帽子的螞蟻就不同了,他已經超越了螞蟻這個概念,被螞蟻歷史記住也就成為必然。

雲燁雖然是一隻與眾不同的螞蟻,他決定一定要向大眾螞蟻看齊,努力成為大眾螞蟻的一員。所以他就和軍營中其他人一樣,刻苦訓練,刻意模仿他們的言行,努力學習古文,練習毛筆字。每當這時,雲燁就無比感謝那個有強制癖的臺灣老闆,就是他造就了雲燁一身看繁體字,寫繁體字的過硬本領,雖然和唐朝古文字還有一些差別,這對雲燁來說足夠了。程處默還沒他認識的字多。

秋天的日子雨一下起來就沒完沒了,空氣都潮乎乎的,毯子冷冰冰的沒一絲熱呼氣。雲燁實在是搞不懂,明明有寬敞的城池可住,老程卻駐紮在城外嚴令不許入城。退一萬步講,一萬多條漢子就是蓋個簡易軍營也比住在潮濕的帳篷裡好,老程卻不為所動,寧可自己也住在帳篷裡揉著痠痛的膝蓋罵鬼天氣,就是不下這個命令。

「沒有皇命不得築寨,這是將領的大忌,也是陛下的大忌。」還是俺兄弟好,程處默悄悄告訴雲燁不能蓋房子的原因。雲燁幾乎忘記自己身處封建王朝最鼎盛時期。平時在長安老程可以隨地撒潑打滾,不會有人找他麻煩,一旦成為將主,森嚴的軍法就是頭上高懸的一把利劍,稍有忤逆,鋼刀斬頭不會有一絲猶豫。

俺去看俺的土豆去,誰敢不讓?

怪事情發生了,雲燁剛走到茅草亭邊,就有兩個手持鋼刀的罐頭人攔在前面,問雲燁要手令,雲燁愣住了,我去看自己的東西還要什麼手令?剛要發飆,罐頭人眼中寒光閃爍,大有一刀砍下來的意思。雲燁乖巧的閉上嘴巴,正要轉頭離開找老程問個明白。李承乾從亭子裡走出來,顯然這傢夥也閒的無所事事。連忙拱手行禮,李承乾微笑著還禮,不像雲燁的敷衍了事,而是站直身軀,雙手抱拳,身體前傾十五度,禮儀完美的無可挑剔。

「雲兄這是要看祥瑞?這邊請。」說著伸手延客,兩罐頭人插刀入鞘,又站在柵欄旁就像兩個石雕。雲燁傻傻地往裡走,總覺得太子殿下剛才的動作應該自己做,什麼時候自己成了客人?

李承乾彷彿看出雲燁的疑惑,邊走邊解釋:「雲兄進獻的珍寶已被父皇定為我大唐第一祥瑞,昭示著大唐為黃天庇佑,為天下正統,這才有祥瑞現世,雲兄進獻之功將載於史冊,可喜可賀。」雲燁第一反應是李承乾的面孔和後世自己辦理房產證時告訴自己只擁有使用權,而沒有地產權的公務員面孔合二為一。

「太子太客氣了,能為我大唐出一份力是雲某的榮幸。」說完這話,雲燁覺得自己像日本人,被虐之後還要盛讚虐的舒坦極了。封建主義的光輝終於照耀在自己身上。

和李承乾的談話愉快極了,他的話總能切在你心中最感性的一面,再配上俊秀的面容,舒緩的語音,渾然天成的手勢變化,皇家教育體現的淋漓盡致。讓你覺得不把土豆謹獻給皇家簡直就是大逆不道,順便再獻上家產,事後還不後悔。如果自己有這本事,早就他娘的經理了,還用背著背包漫山遍野的找老外?然後被蟲洞弄到唐朝被練特種兵?

好吧,雲燁投降了,土豆就該進獻皇家,世上所有珍寶都應該獻給偉大的,光輝的,無所不能的萬王之王的李二陛下。

「自前日起,祥瑞的葉子就開始變黃,是否到了收割的時候?」直到李承乾指著發黃的土豆葉子問雲燁,這才把他從決心為大唐奮鬥終身的激情幻想中拉回。抹了一下將要流出的口水,仔細回想土豆的生長時間發現確實快到收割的季節。便對李承乾說:「土豆的生長時間大概五個月,現在已經四個半月了,已經達到收穫條件,下官實在不知土豆在大唐生長需要多久,不如咱們挖開一個瞧瞧?」實在是太想吃烤土豆了,就慫恿李承乾挖開看看,順便弄幾個土豆回去烤了吃。

李承乾嚴詞拒絕了雲燁的不良企圖,聲稱一定要等待土豆完全成熟,方可收割。這讓雲燁大為沮喪,明明屬於自己的東西,現在連靠近都有生命危險,都成熟了也不讓人吃,封建時代沒人權啊。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7:18

第三十三節天哪,五十石啊

陰雨接連下了五天。滿眼望去全是濕漉漉的,帳篷無法住人,厚重的牛皮被水泡的漲起來,散發著一股腐爛的氣味,雲燁覺得自己就像住在垃圾場。薄薄的毯子抵擋不住濕寒,幸虧有睡袋這才避免寒號鳥的悲劇。老程停止了雲燁和李承乾的訓練。這讓雲燁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悲喜交加,一方面為逃脫魔鬼訓練慶幸,另一方面眼見程處默在泥水中摸爬滾打自己卻安坐營帳總覺得欠了他們什麼。

秋日的陰寒最容易侵入骨髓,這樣會留下病根。老程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到五十歲的人,雖然表面看起來強壯,實際上回到帥帳,也是叫苦連天。膝蓋腫的老大,程處默每晚給老程揉捏活血,湯藥也一碗碗灌下去,沒有絲毫作用。雲燁沒有帶治療關節炎的藥物,只能拿出消炎藥勸老程服下,誰知老程知曉此藥的寶貴,勒令雲燁不得輕易給人,包括自己。牛進達也減少了出巡的次數,每到一處能坐著就絕不站著,看來這老傢夥也被折磨的不輕。唐時成人年紀只要一過五十就算喜喪。衛生系統的不發達,食物的缺乏,戰亂的頻發造成人的壽命普遍不長。不像後世五十歲正是高級官員雄心勃發的時候,再拼一二十年不成問題。勸說停止雨天訓練的話被雲燁硬硬吞下去,明擺著,大唐在以後的數年間正是用兵的高峰,多一支精銳,就多一份勝算,老程不會在乎這些人會不會留下病根,只要大唐強盛,他連自己的性命多不在乎。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很純粹的人,一個好軍人。不但是他,訓練營裡的高幹子弟多有這種覺悟,再苦再累都在咬牙堅持。攀越障礙只憑一根繩子在險峻的山崖上爬上爬下,雲燁看一眼就覺頭暈,他們卻要全身披掛攀援而上。這已經超越了雲燁制定的訓練計劃,老程,老牛和一幫老將硬是在雲燁制定的計劃上增加補充了這些科目。三個月的訓練已見成效,這些傢夥穿�越瓦如履平地,百里奔襲易如反掌,偷襲,暗殺,破圍,抓捕活口,如家常便飯。唯一沒想到是這些人把雲燁的工兵鏟當作主兵刃,配以勁弩,軍刺,形成自己的裝備體系。在十天前的例行考核中,一千人的圍剿部隊在方圓五公里的範圍追殺二百人,被這些傢夥殺得潰不成軍,這還是正面交鋒,如果放任程處默他們自由發揮,這一千人不會有活口。在詳細評估他們的戰力後,牛進達認為沒有超過十倍的精銳圍剿,是留不住這二百人的。若在特殊地形,如山地,森林,城市,他們的能力會被無限放大,當然這是在經過兩年訓練之後的效果。老程老牛都在期待這支部隊閃耀自己的光輝,相信不會等多久,李二陛下不會放任這樣一支精銳白白消耗年華。

今天是個大日子,土豆的莖葉已完全枯黃,可以採收了。李承乾起了個大早,在內侍的侍候下梳洗完畢,來到草棚。程咬金,牛進達,和所有七品以上官員早已全身朝服早早在草棚恭候。六尺長的香案擺在草棚前的空地上,上面有整隻的牛,羊,豬頭,果品,點心,中間一個碩大的青銅香爐,這是一會李承乾祭天時要插檀香用的。雲燁身著五品武官服,是他娘的淺緋色的,不像老程他們穿著紫袍,手抱朝勿腰配金魚袋,絲網編制的朝冠燦然如新,兩縷黑色冠帶自然垂下,威風凜凜,端莊肅穆,好一派重臣氣派。雲燁轉頭到處看,怎麼身邊全是大叔級人物,個個穿著緋袍像煮熟的螃蟹一樣,趾高氣揚。往後一看樂了,程處默長孫沖,李懷仁個個身穿綠袍,戴著綠冠和螳螂一個摸樣,雲燁看他們,還擠眉弄眼一番。剛要小聲說話,只聽老牛咳嗽一聲,趕緊閉嘴。李承乾全身太子冕服,頭戴通天冠,胸口盤龍,全身金黃,踱著方步從帳中緩緩走出在香案前站定拱手不語。待第一縷陽光照射到香案時,牛進達粗大的嗓門喝到:「吉時已到,太子進香。」李承乾從香案上拿起三根粗大的檀香在蠟燭上點燃,三跪拜後插香入爐。除了老牛側立香案旁,其餘眾人隨太子拜天。太子進香完畢轉身從懷裡取出一軸黃綾展開。用變聲期的公鴨嗓唸到:「陛下有表奏天諸臣工跪拜。」待眾人跪下方才念皇帝敬天表章,這一回的奏表不是給昊天大帝的,而是給三皇之中神農氏的,先緬懷一下神農過往的功績,再表述一下現在的幸福生活都來自神農遺澤,再報告一下有新糧食產生,再勉勵一下神農請他老人家繼續保佑大唐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完畢。然後燒掉給神農看。不知道神農會不會看見,高不高興,雲燁很不高興,自己倖幸苦苦帶來的土豆,榮耀全歸神農氏了,這太讓人傷心了。

五口大缸全被搬了出來,老牛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這幾個月老牛為他它操碎了心,白天精心照顧,澆水施肥,捉蟲培土,就差每天擦洗葉片了,現在終於成熟了怎能不激動。老程卻在擔心萬一沒有雲燁所說的高產量,罪在欺君啊,他有些後悔早早把這事捅上去了。

「雲大人,你對祥瑞最為熟悉,就請你動手採收吧。」李承乾也激動的不行,下手兩次不知從何動手,轉身要雲燁動手。雲燁奇怪的看看眾人,收個土豆還有什麼名堂不成?伸手揪住土豆上面的莖葉,一用力就拔了出來,看的老牛手一哆嗦跟拔他命根子似的。看著雲燁手中的土豆,眾人齊齊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土豆根上帶著三個拳頭大小的土豆,每個超過一斤,這還了得,一株就產三斤,一畝地種一千株豈不是就有三千斤,就算這一棵是精心照料的,大田裡不可能有這產量,打一個對折也有一千五百斤,一擔約合一百二十斤,這足足就有十二三石,看來雲燁這小子前面已經打了埋伏,往低了說產量,只報了十五石這個最低的產量。程咬金大為滿意,無論是雲燁的謹慎,還是土豆的產量。牛進達嚎啕大哭,李承乾一屁股坐在地上,眾人齊齊往前湊打算看清楚,正在哭號的牛進達一下子蹦起來大吼:「全部往後站,再有進前者斬!」大家這才匆忙後退。雲燁撓著頭奇怪道:「不對啊,怎麼才這麼一點?」聽他這話眾人齊齊倒地,太子滿臉笑容剛要假裝安慰雲燁,卻見雲燁抄起一塊石頭砰的一聲砸開大缸,缸裡的泥土撒了一地,他用手在土裡刨,直到有刨出三個土豆才滿意的點點頭。感覺周圍有些安靜,扭頭看時才發現眾人全都睜大眼睛,盯著他手裡的三個土豆。半天牛進達慘叫一聲:「天哪,五十擔啊!」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8:34

第三十四節 土豆燒牛肉的魅力

牛進達瘋了,他操起橫刀劈在另一口缸上,刀刃和瓦缸相擊竄起一溜火花,缸卻未破,他乾脆一拳砸在缸體上,瓦缸應聲碎裂。帶血的手在泥沙中猛刨,指尖似乎碰到什麼東西,他動作立刻緩下來,雙手扒開泥土,一枚土豆露出來,喜不自勝,轉而開始扒其餘的泥土,待一堆泥土清光,枯黃的土豆莖葉連著根就出現在眾人面前,根部長滿土豆,仔細一數大大小小足有十餘個,有拳頭大的,也有雞蛋大小的,一大串土豆串在根蔓上,跟葡萄似得。老牛摸摸這個,摸摸那個,從未想到雙手如同鐵鉗般的硬漢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眼淚順著溝壑叢生的面頰往下淌,剛才還威風凜凜的紫袍沾滿泥土,白玉腰帶蒙滿灰塵,朝勿丟在一邊,堂堂柱國將軍哭的像個月子裡的娃,見不得人。李承乾再也沒有太子的形象,趴在大缸上雙手玩命的往外刨土,就他娘的像一隻大號的土撥鼠。老程比較斯文,取過一把鎚子敲碎瓦缸,學雲燁抓著莖葉往上一提,就拉出一串土豆,手順便在泥土中一把拉,一個羊頭大小的土豆就被抓出來,捧著巨大的土豆嘿嘿直笑。雲燁要去挖最後一缸土豆時被老程制止了:「留給陛下挖。」見老程意味深長的眼神,雲燁恍然大悟,拍馬屁就要拍全套,千萬不能讓被拍者不上不下的,這會影響馬屁效果。

四缸土豆總共三十一斤六兩,擺在鋪了麻布的案幾上好大一堆。周圍四個將軍級的護衛全身披掛背對案幾,手中橫刀,馬朔閃著寒光,更誇張的是有一位手持鏈子鎚,兩丈長的鐵鏈纏在身上殺氣騰騰。人不敢過去,雲燁估計鬼都不敢過去。有史以來產量最高的作物誕生了,五十石的產量讓這些傢夥都瘋了。李承乾渾身亂打擺子,嘴哆嗦著說不出話,牛進達哭一陣笑一陣老程大口喝茶,滿面紫色。他們的狀態影響了整個左武衛大營,全員處在臨敵狀態刀出鞘,馬上鞍,弓上弦。一隊隊軍士來回巡邏,有無故靠近大營百丈者殺無赦。長孫沖,李懷仁雲燁如同見鬼,程處默拍著雲燁肩膀哈哈大笑,一個勁的對眾同仁誇口:「我兄弟咋樣,說讓快死的人活過來就活過來,說有能畝產十五石的糧食就弄出五十石的,誰敢不信他的話。」

「太子殿下,現在是否可以做食用試驗?」見眾人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雲燁趕快上前稟告。

「雲卿,如何做這試驗,有何用途,所為i何來?」李承乾就這點不好,什麼事總要問個清楚明白,還得給他一樣樣解釋,程處默就好多了,讓吃就吃,讓幹什麼就干什麼,從來不問。也不知李承乾從哪學來的追根究底的壞毛病。

「就是煮來吃,看有沒有不好事情,比如中毒,腹瀉,等人食用後的不良後果,畢竟這是一門新糧食,必要的食用試驗是不可缺少的一環。如果沒有這些不良反應再大面積種植不遲,否則這是對人命的摧殘。」什麼事情先提高到人性的高度,再說出自己的訴求這樣就容易獲得成功。果然,李承乾思考片刻就問:「雲卿找誰來做這個實驗?」

「土豆既然是微臣種植的,自然就由微臣來試吃,如果人數不夠加上折衝校尉程處默也是可以的。」小程聽到雲燁這樣說樂得見牙不見眼,連忙站出來做一副大義凜然狀:「微臣願做這試吃之人。」

「祥瑞本就不多,還要做種,想來兩枚足以試出效果,雲卿就拿兩枚食用可好?」說完親自到案幾上拿了兩個一斤重的土豆遞給雲燁。雲燁接過土豆,謝過太子抓著程處默往自己營帳裡跑,話說在收土豆之前雲燁就已經把牛肉燉上了,這會已經一個時辰了,想必牛肉早已燉的稀爛,再加入土豆,一鍋香噴噴的土豆燉牛肉就可以出鍋了。想想就流口水。

到了帳篷裡,雲燁熟悉的削皮,切塊,用水淘去澱粉,一骨碌倒進砂鍋,蓋上蓋子,回頭對程處默說:「聞到牛肉燉土豆的香氣,神仙也坐不住,以前恩師做過幾次,小弟每回都吃的一干二凈,連盤子底都用米飯擦乾凈才罷休。今天咱兄弟好好開個葷。」程處默眉花眼笑吞著口水點頭不已,能讓滿左武衛最挑食的雲燁都唸唸不忘的食物,會差到哪去?變魔術似的掏出一壺酒就著壺嘴喝一口又遞給雲燁,雲燁大大灌一口,葡萄釀,酸甜可口,遠不是那些刷鍋水可以比擬的。

砂鍋裡的土豆已經燉的金黃,散發著一股誘人的濃香。抓一把野蔥扔進去,翻攪幾下成功。用勺子挖一塊土豆送到程處默嘴邊,小程一口吞下燙的直跳腳,卻捨不得吐,土豆入口即化綿軟松香,又浸滿牛肉湯汁,實在是人間美味,就在兄弟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的忘我的時候,絲毫沒發現背後站滿了人。後腦勺一人挨了一巴掌才打醒二人。

「不孝的東西,有美食竟然不叫老夫。」老程奪過勺子,朝太子拱拱手。

「待老夫品嚐過再論此物不遲。」說完挖了一大勺塞嘴裡閉上眼睛仔細品嚐,不時搖頭晃腦讚歎一番,

「祥瑞就是祥瑞,又美味,又頂飽,待老夫再嘗一口。」老程說完又挖一大勺,剛放嘴裡就聽太子嚥著口水說:「孤也想嘗嘗」程處默趕緊跑過去又拿一把勺子雙手捧給太子。李承乾也在鍋裡挖一大勺,吹涼了,一口一口吃,不知道他吃出什麼味道,反正下手的頻率越來越快了。牛進達也挖了一勺放嘴裡就像在品龍肝鳳髓。一砂鍋土豆燉牛肉本就不多,哪裡架得住眾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品嚐,一瞬間,就連湯汁也不剩。

李承乾不好意思的擦擦嘴對老程說:「程叔叔以為如何?」

「好東西,確實是一門好糧食,又頂飽,又抗餓,產量奇高,又不挑地,旱地就可種植,雲小子說放地窖裡可儲存一年,難得的是極為美味,我大唐確實得到一個天大的祥瑞,可喜可賀。」老程自是大吹法螺。眾人竟不覺老程誇大,一個勁的附和,都說程大將軍言之有理。

「大將軍所言極是,想必父皇也等的有些焦急,孤這就上表,陳述所聽所見,為雲卿請功,不知二位叔叔可否聯名,孤決計讓五百左武衛精卒護送剩下的一缸祥瑞進京陛,事關重大就由牛將軍率軍可好?」牛進達,程咬金拱手稱是。

第二天,牛進達率領五百精卒拉著大缸帶著挖出的土豆煙塵滾滾的一路向長安進發。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8:56

第三十五節 時刻準備著

從遙遠的北海吹來的寒流將周天攪的寒徹,依戀在樹枝上的最後一片黃葉也被剝離,在寒風中飄蕩。軍營裡的各種訓練依舊沒有停止。程處默手上纏著布條,一拳接一拳的砸在木樁上,布條已現血色,他目光堅定彷彿沒有看見一樣,拳頭依然重重擊在木樁上。李懷仁,長孫沖,站在他旁邊,也在擊打著木樁,手上同樣鮮血淋漓。沒人在乎,兩百多人沒人在乎手是不是在流血,只在乎何時可以擊斷木樁。赤裸的脊背汗水滴滴灑落,頭上熱氣繚繞,吸氣出拳,呼氣擊打,好似不知疲憊的鐵人。

李承乾和雲燁就站在場外看著,程咬金只許他們參與晨練,也就是每天負重奔跑二十里。此刻他二人穿著厚重的皮裘,雙手攏在袖子裡,嘻嘻哈哈說笑,自從把土豆送走之後,李承乾總是沒事就找雲燁聊天,當然,他從京城裡帶來的美酒也統統歸了雲燁。李承乾是個好孩子,雲燁這麼認為,小小年紀就一身學問,待人極有禮貌,不笑不說話,絲毫看不出是一位皇家貴胄。見到士卒苦累他會擔心,見到周邊百姓衣食無著也會著急,這樣一個善良,聰慧的少年在幾年後會變得暴虐異常,心理變態,與李泰玩真人戰陣,那可是真的在拚命啊,刀刀見血。與美男稱心,如意玩背背山。並一度要干掉自己的父親。是什麼原因?雲燁有些好奇。李承乾雲燁在看他,有些莫名其妙,因為雲燁的眼神很奇怪,有些憐惜,但更多的是奇怪。

「小燁你幹嘛看著我?有什麼不對嗎?」他摸摸自己的臉,剛才偷吃滷肉留下的痕跡已經擦乾凈了。多日的相處李承乾在雲燁眼中早就沒了高貴感,自從那天吃了土豆燒牛肉之後,他對御廚做出的飯菜就沒有任何胃口。得知雲燁自己有個小廚房,遂天天過來蹭吃蹭喝。黃志恩不時跑過來和雲燁探討算學,他就在一邊聽著,偶爾插一兩句話,雖然算不得高妙,卻也有自己的見識,讓黃志恩驚訝不已,恭維他是天才,若一心攻習算學,他日定是一代大家。當然,由於唐時算學水平普遍較低,在雲燁眼中也就是初中一年級的難度,大多時候都是他在講,黃志恩在聽,李承乾在記錄。這些天來,他已經記錄了好厚一疊,看來理解不理解,他都先記錄下來,待以後慢慢研究。這才是學習的態度,程處默只會坐在一旁打瞌睡,十幾天連阿拉伯數字都沒記全,雲燁一發怒他竟然振振有詞:「我們是兄弟吧,」雲燁點頭,「那你的學問和我的學問有什麼區別?學問是用的,到用的時候找你不就行了,我幹嘛自己拚命學?」雲燁徹底失去了教育程處默的興趣。好在有李承乾這個好學生,一點就透,一學就通,這讓雲燁老懷大慰。

「你是皇家子弟,並且是我大唐未來的主人,現在我怎麼就沒發現你有一點王八之氣,」

「何為王八之氣?」還是追根問底的壞毛病。

「就是全身散發著強烈的個人魅力,讓天下有為之士納頭就拜的氣勢,比如你父皇,集天下英才為己所用,當年麾下謀士如雨,猛將如雲,彈指間群雄灰飛煙滅。這就是王八之氣的具體表現。」

「是皇霸之氣,不是王八之氣,好啊,你竟然敢說我父皇的壞話,還編排我。今日如果不拿美食堵住我的嘴,回京之後在父皇面前要是不小心說出來,哼哼」!很意外,難道現在就有王八這名字,要知道龜在唐朝是吉獸,很多人名字就有龜,比如李龜年等,這小子在詐我。

「胡說什麼,我怎麼說陛下壞話了,你倒是說個清楚明白。」年紀不大心眼不少在我眼裡還嫩點。李承乾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別支吾了,小默,小蟲,壞人他們都收隊了,咱兩也別站著凍得像烏龜似地,「

還是老一套,全身泡在藥水裡,只是沒有鬼哭狼嚎之聲,每個人都在水桶裡閉目養神,徹底放鬆肌肉,讓身體得到最大的休養。半個時辰藥水開始變冷,一個個自己爬出木桶,在巨大的火堆旁開始接受按摩。五個月的艱苦磨練一個個徹底變成了肌肉男。程處默穿著短褲這在寒風裡竟不覺得冷,古銅色的皮膚肌肉噴張,肚子上肌肉形成美觀的兩個田字。如今的每日訓練已經對他來說已是小菜一碟,擊打木樁純粹是他們給自己找的新刺激。長孫沖,李懷仁也不比他差多少,三人往前一站,猛男就是他們最貼切的稱呼。

」小默,小蟲,壞人,我今天做了火鍋不知你們吃不吃。」雲燁話音剛落,三個猛男立刻變成三個賤男,躬身塌背流口水,猥瑣異常。快速穿上皮裘,敞著胸口就抓著雲燁奔向營帳。

李承乾正把一個鐵鍋往爐子上放,這爐子是雲燁特地打造的,尋來一節大毛竹打通竹節,安在出煙口上當煙囪,燒的是煤炭。剛開始老程還擔心會中碳毒,不想安上毛竹以後帳篷裡竟沒有一絲碳味,且十分暖和。在給自己也打造一個後,就不聞不問了。

五個人圍坐火爐旁,一壺烈酒傳來傳去,不多,每人也就二兩,暖身而已。香辣的氣息從鍋中傳出,雲燁揭開鍋蓋,一大鍋乾菜燉牛肉出現在眾人面前,吸足了牛油的乾菜讓五人胃口大開,微微的辣味遮過牛肉腥味,沒辣椒,雲燁只好用茱萸來代替,雖然辣的不太正宗,也聊勝於無。

邊吃邊聊,不覺就說到突厥,年初的恥辱讓年輕的軍人刻骨銘心。一想到衛青,霍去病封狼居胥的豐功偉績,班超縱橫西域的煌煌業績。而自己等人卻還在臥薪嘗膽默默等待復仇的時刻,不禁怒火叢生。長孫沖提起橫刀以筷敲擊刀背:「風雪長雲暗雪山,將軍鐵馬越寒川,百死只是尋常事,不叫匈奴過賀蘭。」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9:20

第三十六節 覺悟和懷念

帳篷裡的小聚讓雲燁徹底融進大唐這個封建主義大家庭。無論是長孫沖彈劍作歌,還是李懷仁拋冠解髮長嘯作和,都激起他早就沈寂的熱血,鬱悶積在胸口讓人不覺要大喊,要狂吼,要縱馬狂奔。夾在筷子間的牛肉掉在腿上,依然把空筷塞進嘴裡嚼得津津有味。他有些痛恨自己心頭的那一絲漠然。曾幾何時,他也有過熱血,也曾慷慨激昂過,如今聽聞國家有難卻生不起一點為之效死的覺悟,難道說我不是純粹的唐朝人,我沒有這個義務,這心思一起自己都覺得無恥。

晚會在老程的怒火中結束,五個人包括李承乾全被關進地牢。兩天,這是對雲燁,李承乾的處罰。四天是針對長孫沖喝酒唱歌,李懷仁大喊大叫,程處默揮刀亂舞割破帳篷的處罰。很奇怪,李承乾沒有爭辯半句,拱手領罰,隨軍法官去地牢,雲燁見狀只好蕭規曹隨乖乖被押走。程處默三人喜出望外,沒有挨揍,沒有別的處罰,直有關四天而已,彷彿佔了多大便宜似的催著獄卒趕快把他們關進去,生怕程咬金反悔。完全沒有看到老程眼中戲謔之色。

地牢完全按雲燁設計建造的,長五步,寬八步,高不過一丈,裡面只有一床,一幾一壺一杯一凈桶,再有高不過三寸的一截蠟燭,�壁上方有一半尺長寬的透氣孔,坐在床上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陰暗但不潮濕,黃土高原特有的厚土層吸乾了所有的多餘水份,一縷亮光透過氣孔照進土牢,灰塵在上面飛舞,這是土牢內唯一會動的東西,當然雲燁自己除外。獄卒不發一聲關上牢門,雲燁聽到鐵鏈嘩啦作響的聲音,這大概是自己這兩天能聽到的最響亮的聲音。未來兩天除了從門底下小口送飯,送水換凈桶,就不會有任何聲響。程處默他們或許不會怕肉體的折磨,但精神折磨會讓他們終生難忘,關在這樣的地牢內,一天愉快,兩天要命,三天崩潰,四天生不如死啊,但願他們能熬過去。老程明顯是要試試地牢的威力拿哥幾個做實驗。

雙手靠在腦後枕在薄薄的毯子上,盯著房頂發呆,這是一個幽閉的環境,除了自己外沒有外人,不需要戴面具,不需要裝作少年模樣,腦海中的親人可以排著隊來看他,母親的善良,妻子的溫柔,兒子的活潑,一切就像真的一樣一一出現在眼前,雲燁知道只能看,不能用手去觸碰,因為只有伸手去碰,美好的幻境就會支離破碎,接觸到的永遠比眼睛看到的更真實。好啊,心可以自由飛翔,可以穿越時空,剝去偽裝的身體是如此的輕盈,整個人是這樣的通明剔透。雲燁發現愛上了這個幽閉的空間,老程是如此的善解人意,知道自己需要獨立的空間就給了這樣機會,在這裡夢都變得真實。妻子笑顏如花,老母溫言笑語,兒子,兒子還是那樣讓人擔憂。心痛如刀割,淚水終於淹沒了天地。

兩天了,雲燁整整沈浸在懷念中兩天了,飯食端來又端走,不吃不喝,不i眠不休,身體的代謝似乎停止了,只有腦海在翻騰,三十餘年的往事像電影在回放,一遍又一遍,兒時的幸福,少年時代的天真,戀愛時的美好,新婚的甜蜜,兒子出生時的喜悅,正要吧新婚的甜蜜再重溫一回就聽見老程暴怒的聲音:「小子,你在幹什麼?」媽呀,我新婚怎麼會有老程,這是一個噩夢,得趕快把他趕走,太煞風景了。正要付諸行動,脖領一緊又被拎在半空,嘆口氣:「程伯伯時間到了嗎?」

「廢話,老夫再不來,你小子會被餓死。」老程眼中全是擔憂,李承乾滿臉淚痕頭髮如亂草站在老程背後還在抽噎,這孩子被關壞了。

「這兩天難得清靜,小侄不由得有些懷念師傅,想起一些往事,讓人有喜有難過,一時沈迷,伯伯莫怪。」

"難怪你小子時哭時笑,原來想你師傅了,還有些孝心,一會到外面刻個牌牌上幾柱香,供上幾天,人有個念想,就不會胡思亂想,什麼事埋在心裡,會傷神,他娘的比傷身還可怕。人有多少心思,有多少眼淚是有數的,用的越多,以後就越少,寶貴著哪,你才十五歲,以後有你傷心的時候,現在還是少用為妙。」李承乾指指自己臉上淚痕意思是他也需要安慰,這傢夥越來越有人味了,這才是十一歲的孩子應有的狀態。老程撇撇嘴:「雲小子是傷心,你是哭,男子漢大丈夫關兩天就流尿水,還要老夫給你擦不成?」說完扭頭就走,李承乾漲紅了臉,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麼。雲燁拍拍他的肩膀:「你找程大將軍給你安慰,腦袋撞豬身上了?」李承乾急了撲到雲燁背上雙手使勁勒他脖子,雲燁也不管,背著他走出地牢。

一巨碗臊子面讓雲燁徹底回魂了,李承乾抱著肚子在哼哼,吃多了。挑釁般的朝他挑挑眉毛,意思自己也吃了一巨碗,不理會李承乾的無聊舉動,沒見旺財一個勁的往帳篷裡探頭嗎,兩天沒見,想我了。

旺財越來越人性化,嘴裡打著圖魯和雲燁說話,不用翻譯,雲燁全都聽得懂,無非是這兩天它沒見雲燁以為雲燁一人私自逃跑,去吃香喝辣,不帶它一起逃離這個人間地獄實在是不夠意思。雲燁鄭重向它解釋這兩天不在的原因,不是私逃,而是被關起來了。旺財深知被關的痛苦,感同身受,用頭拱雲燁意思是原諒他了,讓他把自己準備過冬的厚毛刷干凈,弄利索了好過冬。一人一馬交流的歡天喜地,雲燁不時給它講講母馬的優缺點,旺財再補充完全。全然無視來來往往的眾人投來的詭異目光。

一個穿著皮甲的胖子就站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人馬交流,雙手撫在碩大的肚腩上,不時敲擊幾下。雲燁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從未見過這胖子,也就三十幾歲和雲燁穿越蟲洞前一般年紀,臉上還帶有胡人遺傳的特質,深深的眼窩,眼珠帶有淡淡的黃色,鷹鉤鼻又挺又直,圓圓的胖臉帶著和煦溫暖的笑容。雲燁注意到他,就走了過來,拍拍旺財的背,說聲好馬。雲燁此人氣度不凡就躬身禮:「這是晚輩在荒原上撿到的野馬,不敢當前輩讚譽,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老夫長孫無忌。「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09:41

第三十七節 長孫無忌

雲燁到唐朝已經七個月了,或許因為環境,或許是因為恐懼。他將自己的生活圈子縮的很小,除了軍營,他沒有到外面探險的心情。認識的人也全部與軍隊有關。李承乾是一個特例,他允許這位大唐太子殿下與自己親密接觸除了一些功利性因素,更多的是對這位悲情皇太子無限同情。立在面前的畢竟是一個孩子,還有很強的可塑性,出於對自己不幸的報復,他很想試一試改變李承乾的命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命運齒輪上的那隻蝴蝶,煽起的氣流能否在這個大唐世界掀起無人知曉的風暴。知道他人的命運讓雲燁有一絲高人一等的感覺,所以對歷史上的偉大人物生不起多少敬意,比如說面前這位淩煙閣功臣第一的長孫無忌。

「原來是長孫大人,下官無禮了,還請大人恕罪。」官小,年紀小,沒辦法,只有到處扮演磕頭蟲的份。長孫無忌扶住了要大禮參拜的雲燁:「唉,你與沖兒相交莫逆,老夫聽聞你們以兄弟相稱,就託大喚你一聲賢侄如何?」古代有了成年兒女就可稱老夫,想想也是,十四五歲結婚,三十七八做爺爺如何當不起老夫二字?反正已經有兩個伯伯,再多一個又如何?

「伯伯�愛了,小燁白衣出身蒙諸位長輩關愛,又與小沖,懷仁,處默相交,處處青眼相加,實在是小侄的福分,初涉人間就結交好友,小侄何其幸運,請受晚輩一拜。」本來這一拜長孫沖應該在場,訂交嘛,長孫沖應回禮才算禮成,可那現在土牢受苦自然無法回禮。長孫無忌扶起雲燁,笑呵呵地說:「年輕人相交是好事嘛,聽聞你師從異人,又天資聰穎,出世短短半年就為我大唐立下赫赫功勛,製鹽,製器,改良冶鐵之法,教授段體之術,讓我大唐軍士如虎添翼,就這些,已讓老夫驚為天人,不想,你竟培育出畝產五十石的奇糧,見到沖兒書信,老夫尚以為是這逆子胡說八道,世上哪有如此莊稼,直到左武衛公函傳遞到涼州,老夫才知此事竟是真的,星夜快馬加鞭趕到蘭州,可惜,無緣得見祥瑞,誠是憾事。不過能見到賢侄也不枉老夫星夜百里啊。你與沖兒年級彷彿,當互相友愛,互為諍友,老夫期盼著你們建功立業的一天。」雲燁躬身稱是。

「來來來,隨老夫進帳,好好說說這些事情的原委。」長孫無忌拉著雲燁進帳,卻見李承乾正在內侍的幫助下手忙腳亂的更衣梳頭,見到這些,長孫無忌的臉拉了下來。李承乾顧不得梳頭,連忙見禮:「外甥見過舅舅」。長孫無忌恭恭敬敬的回禮:「太子殿下多禮了,殿下在左武衛所作所為臣已知曉,能與軍士同甘苦,共患難,州城不入,不獨享安逸臣甚是欣慰。不知太子現在衣冠不整是何道理?」李承乾低頭不語,羞愧難當,好不容易放縱一回就被舅舅抓個正著,不知如何回答。雲燁在一邊接話:「這全是小侄的錯,小侄與太子打賭,看誰先做完五十個俯臥撐,不想太子殿下首次作此身法,故而全身狼藉,」長孫無忌很奇怪:「何為俯臥撐?」「是一種基礎的段體之術,可增強臂力,腰腹之力,心肺機能也會增強。請太子殿下給左武侯大將軍演示一下。」李承乾很自覺的趴地上做了幾個標準的俯臥撐

「哦,原來如此,到時老夫錯怪了,太子殿下勿怪。」任何聰明人都不會對自己從未接觸過的事物作出評價,因為很容易出錯,智者所不為也,長孫無忌本來就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當然不會再去追究太子為何衣冠不整的小事了。不用雲燁再多嘴,李承乾就把祥瑞的前因後果細述一遍,聽的長孫無忌心潮一波接一波的湧起。多年戰亂耗盡了中原大地的元氣,雖然李二與群臣兢兢業業的打理這個國家,但是底子太薄,一時半刻改變不了國家依然貧困的事實,再加之李二畢竟得國不正,弒兄殺弟逼老父潛入不再現世,自己登上皇位。這就給野心家一個絕好的造反藉口,這次幼良造反就有息王的影子,這時急需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來平息弒兄殺弟的後果,雲燁此時獻上土豆無疑是最好的禮物,翻遍史書,歷朝歷代誰有過畝產五十石的糧食,這不是祥瑞,還有什麼能稱為祥瑞?土豆的出世不但解決了糧食不足的憂慮,在政治層面上更加對李二有利,借此天降祥瑞的名頭,可兵不血刃的平息國內的反動勢力,借天之名行王霸之事。

長孫無忌樂呵呵的走了,連兒子被老程關在土牢之事也不聞不問,彷彿那裡面關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一個陌生人。後來才弄明白,這滿大唐敢把太子關進土牢的人只有程咬金一個,他連皇帝陛下都關過,在王世充手下當將軍時在洛陽城下與還是親王的李二作戰,在困龍嶺這個地方將李二牢牢圍在一個石窟內整整兩天,要不是秦瓊帶著程咬金反水,早就沒有秦王百騎破竇建德十萬大軍的故事。再加之老程是一位真正的軍人執行軍法一絲不茍,在老程面前只要在軍營,就沒有什麼太子,小兵,只有必須執行軍令的士兵,犯了哪一條,就按哪一條執行,從無例外。難怪長孫無忌不去求情,再說不就關四天嗎,沒見老程的兒子也被關著,這情誰能求下來

長孫無忌根本不擔心老程的公正性,挾私報復可不是老程的一貫作風。既然被關起來那就一定又被關的道理,確定了土豆這個驚天祥瑞,他從未像現在一樣對大唐的未來充滿信心。大唐有睿智的君王,勇猛的將領,足智多謀的名臣,敢於效死的士兵,再有土豆補齊了最後的短板,沒有理由不出現文景之治的盛世場面。只要一想到這,他激動的就想大聲向全世界宣佈,大唐盛世要來臨了。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10:29

第三十八節 後遺癥

天空中從始至終都沒見到過大雁,北雁南飛只是一個傳說,隴右到底是一個荒僻之地。三里之城七里之郭,這就是蘭州城最真實的寫照,整座城池依山而建,�高不過丈二,厚不及六尺,黃土夯成,女�上的垛堞豁豁牙牙如同老人的癟嘴。城門上插的唐字旗也蔫蔫的耷拉著,除了偶爾在城�上巡邏的士兵,整個城池就如同一座死城靜悄悄的。快到冬日,本應該是熙熙攘攘的交易時節,卻快要變成鬼域。

雲燁勒住馬韁,大青馬無奈的停住腳步,身後程處默,長孫沖,李懷仁變成了話癆,他們只是為說話而說話,至於說什麼估計連他們都不知道,這是關完禁閉之後的後遺癥。

一想到三人被放出來情景雲燁就覺好笑,長孫沖放聲大哭,抱著李承乾不松手,鼻涕眼淚抹了大唐太子殿下滿身,這還不好怪罪,只能任由長孫沖抱著。鐵漢子李懷仁就像一灘稀泥軟軟的被獄卒架出來,雙目無神,嘴唇焦乾,喉嚨裡發出嗚嗚的怪叫。程處默倒是表現最好的一位,一付目中無人的架勢,充分鄙視了先前二人後,對軍法官說:「有什麼呀,老子在裡面睡了四天,筋骨都睡鬆了,正打算起來打兩趟拳精神精神就被攆出來,小蟲,壞人也忒不是爺們了。」雖然嘴上說的豪邁,發軟的雙腿暴露了心頭的怯意。軍法官也是妙人接話:「程校尉實是吾等楷模,坐四天禁閉還豪氣不減,鐵漢子,大將軍有令,如有不服者就再關四天。"程處默聽到再關四天的話一屁股坐地上,扯著嗓子喊救命。過往的軍卒一個個側目而視,這三位挨軍棍也不皺眉頭的鐵漢子,只被關四天就變成爛泥,也不知那苦牢有什麼,能讓人恐怖到如此地步,從此後,左武衛軍士寧可挨軍棍也絕不選擇關禁閉。

三天,這三位三天才緩過來,照長孫衝來說那牢就不是人坐的。低矮的�彷彿下一刻就要壓下來把自己埋掉,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那群獄卒一句話也不說,你再問也不說話,每天只給飯菜,水,送新凈桶再收走尿桶。就再沒別的聲響。哪怕放屁也好啊,他好歹也是一聲音。李懷仁抓住雲燁的手不鬆,連聲感謝前些日子阻攔他,沒讓牛魔王關他禁閉,現在想起汗毛都豎起來了,要是那次被關了估計就不會活著出來。這次好歹還有哥幾個做伴,想想心裡頭都踏實,所以挨過四天,要不然兩天都堅持不下來。程處默也心有餘悸。哥四個發誓絕不再進禁閉室,而李承乾則打算在太子六率也實行禁閉制度。上次被關的都有了心理陰影。

程大將軍好人啊,知道哥幾位受了苦,特派雲燁,程處默長孫沖,李懷仁前往蘭州城與縣令交接鹽場事宜,畢竟這鹽場是軍隊建立起來的,現在雖然交到地方手上,你們也不能白拿,怎麼也要補償一下才是。肥缺,大大的肥缺,軍隊也不缺少那些破爛,不過是一些牛馬,石磨,木桶之類。派他們來也不指望收回多少錢帛。看在四人受苦的份上多少給些補償罷了,說到底長孫無忌,李孝恭的面子也要考慮。

親兵進城通報,他們在城外等候,無令不得入城,程咬金都不敢違背就不要說四個小輩了。不一會,親兵帶著一輛牛車吱扭吱扭的過來,沒等四人下馬,一個胖墩墩的身子艱難的從牛車上爬下來。綠色的官服緊緊裹在身上,勒的和蠶一樣,一個山羊鬍穿文士袍的中年男子扶著胖子,看樣子累的不輕。胖歸胖,禮數不缺,正一正衣冠,躬身施禮:「下官劉福祿見過四位將軍,將軍遠道而來,下官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平時這三位是不會拿正眼瞧一下這位小小的七品縣令,今時不同往日,哥幾個受派遣,有公務,自是不會傲慢。雲燁從馬上跳下來扶起胖縣令,笑呵呵地說:「劉大人多禮了,本官平安縣子雲燁受左武衛程大將軍之命特來與大人商議黃河鹽場事宜,還請大人多多關照。」雲燁深知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些基層小官最是難纏,在前世,一個批文跑十幾個部門,你蓋章,我蓋章,大家全部來蓋章。也就是說利益要均霑,唐代大概也不例外所以絲毫不敢對他大意。從懷裡取出公文遞給劉縣令。卻見這傢夥看都不看就揣懷裡。肥臉笑的五官抽成包子:「當然當然,下官自然遵從大將軍令,現天色已晚,卑職略備酒菜,為幾位小將軍洗塵。」雲燁�頭看看剛升起不久的太陽,覺得有些奇怪,這就天色已晚?長孫沖接話:「哼,我等雖然是軍人,有軍令約束,不得無故入城,但是天色已晚,也就勉為其難入城歇息片刻」。

娘的,劉縣令這是給哥幾個找入城的藉口呢,還好長孫沖深諳此道借坡下驢。在縣令主僕的一再邀請下一行人勉為其難的進入蘭州城。

外表的破敗,難掩內在的繁華,穿過城郭,不遠就到了內城,怪不得見不到人,原來人全聚集在內城,一包包的鹽被打上官鹽標記,裝上牛車出西門往塞外方向滾滾而去,左武衛大營在東面,沒人有膽量沒事幹跑軍營參觀,一不小心扣一個奸細的帽子就悲催了。估計地方政府也明令百姓不許騷擾軍隊。

雲燁沒想到自己一時無意間傳授的製鹽之法,竟然在蘭州形成一個產業,只見源源不斷的牛車滿載著鹽場煮好的食鹽從北門而入,扛包的民夫,稱量的賬房先生,粗布麻衣卻豪邁非常的商人,夾雜著婦人輕笑,孩子嚎哭,小販的大聲叫賣,構成活生生的市井場面。一個滿臉紅色鬍鬚褐色眼珠,頭纏白布的胡人可能雲燁等人氣度不凡湊上來兜售手上花花綠綠的域外寶石,既人不為所動,有拉過一位蒙著面紗的胡女,拍著胡女豐滿的臀部向幾人炫耀身材是如何火爆。
引言 使用道具
sam20050524
公爵 | 2015-6-8 20:10:55

第三十九節 可怕的威脅

「賤人,賤人,」雲燁一路走一路罵。不是在罵那個風騷的胡姬,而是在罵自己的狐朋狗友。

就在剛才,眾兄弟抵擋住胡姬的誘惑,尤其是長孫沖,曆數胡姬身上的優缺點,從體味到貞操再到皮膚乃至溫婉程度,完美的表現了一個優秀的紈袴素質,最後下達決定;

「我兄弟乃是高門子弟,焉能與販夫走卒成為連襟,這胡姬不知已侍候過多少人當我兄弟是替人刷鍋倒竈之輩,實乃奇恥大辱。」根本不用說,旁邊親兵掄起刀鞘開砸,胡商倒在地上用半生不熟的官話求饒。

李福祿笑嘻嘻的在旁邊打趣:「胡人就沒一個好的,個個利慾熏心,為區區幾文銅錢,老婆,妹子,女兒漏皮露肉的招攬生意,有出得起價錢的陪睡也是常事。」說完捧著肚子一副賤相。看來這傢夥早就品嚐過這胡女了。

李福祿見眾人對胡女不感興趣,就說起這次平叛隴右發配了甚多有罪氏族,由官家發賣,出色者充官妓,平庸者發賣為奴。現在官署之中尚有不少,他是大為頭疼啊。這混蛋是故意這嗎說的,俗話講:「軍營三年,母豬賽貂蟬。」更別提這三個紈袴公子,從十四五歲就開始逛青樓,哪裡還是純青少年。沒見眼睛都變綠了,說聲:「弟兄們去安慰一下這些可憐女子,這是長安子弟的責任,至於接交鹽場一事就和他們沒什麼關係,就有勞小燁了。」說完就催促李福祿帶他們前去安慰可憐人。連雲燁親兵都帶跑了。李福祿一副彌勒佛的慈愛模樣,笑呵呵地派手下引路。自己何雲燁慢慢走向官署。

聰明人啊,李福祿是聰明人啊,私下裡送雲燁五百兩銀餅,說是感謝雲燁為蘭州這窮地方能夠變富餘,大公無私的貢獻出祖傳製鹽秘方,造福一方,蘭州已刻碑記載,子子孫孫必不忘記平安縣子高尚的,無私的,可敬的神聖的。。。。。。什麼什麼精神,為不讓恩人造福大眾而去討飯,地方鄉紳湊了五百兩阿堵物聊表心意。反正好話說了一堆。私人什麼事都好說,可一談到公事,胖臉一抹,完全一副大義凜然狀,張口本縣,閉口百姓,總之一句話,沒錢,要不然請平安縣子等待半年,收上來年賦稅再說?雲燁臉如鍋底,又說:「銀錢真沒有,糧食倒有很多,要不拉些糧食回去?」雲燁到底沒有跟這樣的官油子打過交道,被對方的變臉之術迷惑的雲山霧罩。一時間竟束手無策。隴右當然不缺糧食,人本來就少,地要多少有多少,再加上突厥叩關阻絕通往長安的糧道,前年的稅賦都沒有解往長安,商道也斷了,本地糧商手中也存有大量糧食,可以說已經氾濫成災了。只能眼看著在倉庫中腐爛。這就是運輸不暢的後果。為這些寶貴的糧食李福祿也是日夜焦心,沒想到糧食有一天也會成為負累。翻開史書,簡直聞所未聞。

糧食?雲燁心中似乎有什麼事沒想起來,很重要,一定與糧食有關,是什麼事呢?他止住正喋喋不休的李福祿,在大廳中踱步,弄得李福祿莫名其妙。

李福祿的客廳佈置得與他人一樣臃腫,碩大的花瓶一擺就是四個,福祿壽喜一樣都不錯過,青不青,綠不綠就如同一個被人揍過的臉色,黃不垃圾,倒胃口,也不知這位爺就著欣賞水平呢,還是故意噁心雲燁,上面的黃鳥捉蟲圖模糊不堪,也不知黃鳥啄的是螞蚱還是蟋蟀,從長長的鬚子上實在是分不清。窗外的柳樹已經沒有葉子了,軟軟的枝條像鞭子在風中胡亂抽打房簷,貞觀三年就要到來了。

雲燁心中再沒有迷惑,老子給面子不兜著是嗎?那就讓程咬金來找你,胖子,你再滑溜,在土匪出身的老程面前還不夠看,你也就是秋後的螞蚱沒幾下蹦噠的了。雲燁堆起滿臉笑容,學著胖子拱拱手:「劉大人不愧是清如水,明如鏡的好官,這叫在下欽佩萬分,雲燁自幼束髮求學以來,所學者不過忠恕而已。如今你我二人為區區蠅頭小利爭論不休實在是慚愧,不如你我不談公務,難得今日雲淡風輕就請大人弄壺美酒再來幾樣小菜我們只談風月如何?」李福祿弄不明白雲燁在耍什麼花樣,遂吩咐丫鬟佈置酒菜。

雲燁果然不談公務,與李胖子杯盤交錯,談笑甚歡,沒想到這胖子居然是進士出身,金賢榜上也曾留名,只是出身微寒,朝中沒有過硬的靠山,只得來到這荒僻之地為官。怪不得敢不給老程面子。這傢夥四年間倒也把民不足萬戶的小縣治理的井井有條,談笑間各種掌故順手拈來,經史子集更是爛熟無比,絕對不是雲燁這種半調子可比擬的。好在雲燁也有優勢,天下各州風土人情,奇風怪俗,講的李福祿瞠目結舌。直到程處默他們心滿意足的剔著牙來找雲燁這才盡歡而散。

回軍營的路上,雲燁陰沈著臉不說話,李懷仁,長孫沖,程處默三人以為他受了氣,就要撥轉馬頭去找李胖子的晦氣。雲燁再三勸說這才作罷。

一到軍營雲燁提著裝滿銀子的麻包來到帥帳,老程正在與一些老將閒聊,看雲燁回來,眾老將知道有事,就紛紛告辭,待眾人出帳。老程看看雲燁陰沈的臉就問:「怎麼,受氣了?那劉福祿別看癡肥,卻是一員能吏,兩衛大軍共計三萬人,支應糧草從無差池,執行陛下旨意也甚為妥當,老夫不會去為難他,你小子也不要給他難看,否則軍棍伺候。」

「伯伯,小侄今日雖然沒有達到目的,卻與劉福祿相談甚歡,此人為飽學之士,小侄怎會無禮,只是在飲酒歡談之時,想起恩師說過的一句話,令小侄再無一絲歡顏。所以匆匆趕回。」雲燁在劉福祿花瓶上見到貌似螞蚱的東西猛然想起貞觀三年席捲關中平原的大蝗災。蝗蟲鋪天蓋地傾瀉而下,一路上禾苗被吃光,連樹木野草都難逃蝗蟲之口,整個關中平原赤地千里,民間有謠言說這是上天對李二殺兄滅弟的懲罰,只有還政於太上皇才能消涅蝗災。李二百口難辨,悲憤之下生吞蝗蟲詔曰:「若朕有罪就讓蝗蟲吞食朕的心肝,懲罰朕一人足矣,莫食我百姓食糧。」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