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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11-3 20:4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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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小散仙》

  作者:迷男
  出版:河圖文化有限公司


                楔 子

  散者,即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散仙者,諸仙之末,或逍遙于深山海島,或淡隱于街井鬧市,低者不過丹蔔
之流,高者卻堪比大羅太乙,鴻蒙至今,流傳著無數光怪陸離的奇人異事。

  蔚藍的天空亮了數下,明媚的陽光竟然相形失色,一抹紫影流星般從空中劃
落,重重地砸在千翠山半山腰的岩石上,爆出轟天巨響。

  一個紫衫少年從碎岩中搖搖晃晃地爬起,沾染塵土的散亂長發披面垂下,半
遮了一張無比狼狽的絕美容顔。

  「百煞、二十四靈和七絕將都完了!四大尊隻怕也快擋不住了!」少年並沒
開口,無形的意念向遠方遙遙遞出。

  「嗯,我就到了。」一個聲音在他心中響起,清晰而陰冷。

  「那家夥到底是誰?」紫衫少年滿眼驚懼。

  「他就是玄玄子,一個太古散仙。」心中的聲音陰恻恻道。

  「什麽!散仙?」

  「對,但此子與別的散仙有所不同,不屬九幽十類,不入六道輪回,不在三
界五行。」

  「區區一個散仙怎有如此修爲?」少年青著臉。

  「因爲他是自鴻蒙以來的第二隻玄狐。」

  「玄狐!」紫衫少年身軀劇震,他千年來幽閉一處,見識頗寡,但亦聽聞有
關玄狐的傳說。

  「第一隻玄狐大鬧三界時,就曾驚動諸天神佛,四大尊七絕將奈何不了他亦
無甚奇怪。」

  紫衫少年吸了口氣,盯著天際:「他追來了,四大尊多半也完啦……」

  空中飄飄落下一個白衫男子,風神秀異俊逸絕塵。

  少年臉色一獰,心中冥念:「看來我不得不使出……」

  「不行!玄狐阻你降世,天庭遲早誅之,但倘若你暴露了真身,諸天神佛必
定先叫你灰飛煙滅!」心中的聲音冷如冰霜。

  少年冷汗涔涔:「哪我怎麽辦?」

  「你隻須拖延片刻,我就到了。」

  白衫男子笑吟吟的盯著他,無形的壓力如山迫至。

  紫衫少年怒道:「玄玄子!你竟敢違逆天意,阻我錦繡前程,不知死麽!」

  臉上忽然爆出一道血口。

  玄玄子笑容一收,冷冷道:「上天不仁,竟然讓你這惡物去爲禍人間,倘若
給你得逞,不知有多少百姓將陷水火!多少生靈將成塗炭!」

  紫衫少年拼力抵擋不斷襲至的壓力,咬牙切齒道:「我苦守太華千載,方得
真君向天庭推薦,享他幾年人君之福,你我無怨無仇,何苦壞我好事?」

  玄玄子冷笑道:「你暗地�幹的那些勾當,能瞞天哄地,可惜卻騙不過我,
乖乖跟我回去見真君便罷,如若不然……」

  紫衫少年截住暴吼:「你爲玄狐,本就天地忌棄,神佛欲誅,還敢來多管閑
事!本尊降世的時辰即到,你再阻攔,就不怕天誅地滅萬劫不複麽!」他悶哼一
聲,身子晃動,皮膚爆開道道血口。

  玄玄子淡淡道:「便是神形俱滅,我亦管定了此事!」

  紫衫少年蓦感抵擋不住,怕是即將兵解,陡然豁了出去,目中兇光畢現,十
指或勾或捏,兩手各結了一個極其怪異的法印,原本風和日麗的千翠山突然陰暗
了下來,如血的赤光沖天而起,景象無比詭異駭人。

  「果然修煉了這虧天損地的惡法!」玄玄子伫立如松,衫帶隨著狂風不住飄
舞,面上一副天地崩于前亦不爲所動的傲然之色。

  少年大喝道:「潑狐!你雖神通廣大,但我亦有驚天修爲,當真怕你不成,
受死吧!」兩臂一展,正要發動,突然身子一沈,仿佛給大山重重壓住,功法半
途而廢。

  一個墨袍裹住的模糊身影立在他身旁,詭異地時隱時現。

  紫衫少年面色一喜,整個人即時松懈下來,呻吟著萎坐于地。

  玄玄子凝目望著模糊身影,沈聲道:「邪皇?」

  模糊身影微一點首,「我就是淵乙。」

  玄玄子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的策劃,難怪能瞞過天庭諸神諸聖……」

  「本尊設計得如此周密,可惜還是給你知了,不愧爲先天玄真。」邪皇歎
道。

  「過譽,湊巧而已。」玄玄子道。

  邪皇道:「久聞閣下之名,早就渴盼一會。知你多半不肯,但我還是忍不住
問一句……」

  玄玄子靜靜地望著他。

  「吾等皆非弱者,卻隻能偏據一方,不如……你我聯手,平分天地如何?」

  邪皇輕描淡寫道,仿佛在說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

  「承蒙垂青,多謝了。」玄玄子哈哈一笑,搖頭道:「但這種不知天高地厚
且又毫無樂趣的事,恕在下既不敢做,亦不想做。」

  邪皇眯起了眼,「據我所知,周天之中唯餘你一個玄狐了。」

  玄玄子應道:「沒錯。」

  「既然如此,玄狐一脈,就此斷絕。」邪皇說完,�手揚起,一片灰影如巨
幕般遮住了天空。

  玄玄子神色微凝,垂目望著地面,眸中透出一抹邪魅的光芒,淡然道:「不
要太過自信,天地之中還有許多閣下不知道的奧妙。」

  「我知玄狐有神魔之外的玄通,亦知本尊沒有取勝的把握,正因如此,我必
須立個禁咒……」邪皇目冷如電,緩緩念道:「吾以本尊之名立咒,天地之中,
今至永遠,再不允有玄狐一脈。」

  空氣似乎陡然沈重,周圍的景象全都開始變形,兩人眼中的彼此亦詭異地模
糊扭曲起來。

              第一集  出山

             第一回  火魅之發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十七年後。

  千翠山南,迷蹤嶺。

  月色如霜,樹木蔥翠,輕煙薄霧夢幻般地出沒于枝葉之間,偶爾的蟲鳴讓山
嶺顯得更加幽靜寂寥。

  「啊!」突從灌木叢�傳出一聲輕呼,一個身著綠衫、嬌俏秀麗的女孩子猛
然站了起來。

  「怎麽了?」另一個男聲響起。

  女孩子捋起羅袖,垂頭去看雪膩的玉臂,著惱道:「有蚊子咬我!這�好多
蚊子啊。」

  「快坐下呀,你想讓山鬼發現我們嗎?」有人把她拉了下去,卻是個劍眉星
目的少年,穿著無袖緊身衫,臂上繞著數圈醒目的烏赤細鏈。

  女孩子道:「這�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交易取消,我要回去了。」提起身旁
的一把波形怪刃,又要立起。

  「什麽?三師姐,你……你怎能說話不算數!」少年急道。

  女孩柳眉一軒,俏目睜得溜圓,「豬頭小玄!我玉波仙子程水若是這樣的人
嗎?今晚已經等好久了,說不定這�根本沒有山鬼,更別提什麽火魅了!」

  世上當然沒有「豬頭」這個姓,小玄忙道:「有,有,一定有的,乙鶴道長
決不會騙我,他說他曾在這�親眼看見過。」

  「但是現在很晚了,我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程水若摸摸自己的臉,心
疼無比地接道:「女孩子熬夜可是最最吃虧的,明兒我一定難看死啦!」

  小玄可憐巴巴地央道:「三師姐,爲了明天的偉大發明,我已經整整準備了
五個月,眼下就隻差火魅之發這一樣東西了,師姐您仁俠高義神通廣大,在四位
師姐�邊,又唯有您能克制火魅,所以今晚請您一定要幫幫忙啊!」

  女孩卻白了白眼,「別拍馬屁了,大師姐、二師姐她們什麽妖首鬼王沒會
過,難道還對付不了小小的火魅麽,隻不過她們眼下不在山上,而本小姐又比較
好哄罷了!可我從來不熬夜的,你瞧瞧現在都幾更了。」

  小玄死拉著她的袖子不肯松手,咬咬牙道:「我加價,再幫你多采三天青
瑛!」

  水若眼珠溜轉,歪頭想了好一會,才在少年的面前展開五根春蔥玉指,慢悠
悠道:「加五天。」

  小玄氣急敗壞,「三師姐,你……你這是漫天要價!」

  「六天。」女孩淡淡道。

  小玄差點沒跳起來,「什……什麽!」

  「不答應拉倒。」水若作勢欲起。

  小玄目中現出兩團熊熊燃燒的烈焰,胸如怒濤般大起大伏,但最終還是蔫了
下來,無比悲憤道:「好吧。」

  水若得意放下手中的波形刃,不覺哼了幾句曲兒。

  聲音雖然甜美悅耳,但少年卻聽得渾身輕顫,拼命按捺心中的殺人欲望。

  「真奇怪,好像蚊子不咬你的?」水若盯著他忽道。

  「……」小玄默不作聲,臉上現出一副十分同情的模樣,肚�邊卻大樂:
「這就是人品的問題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諸位蚊兄,千萬不用客氣,繼續給
我狠狠地叮這小惡婆啊!」

  「一定是因爲你的皮太厚啦,嘻嘻,要不就是肉太臭哩。」水若笑吟吟地
說,眼�帶著一絲囂張的挑釁。

  小玄點頭哈腰地陪笑,「是,是,多半如此。」悄將咬碎的牙齒和血吞下:
「如果不是因爲這小惡婆的水靈術能克制火魅,今晚我一定用赤煉索將她捆了,
然後……然後來個先奸後殺!」突然想起不久前在鎮上買到的那冊春宮,�邊有
一幅畫兒,所繪的女子就是給綁住的,蓦爾面燙心跳。

  女孩忽道:「喂!把腿伸出來。」

  「做什麽?」小玄滿腹狐疑地展開腿。

  「放平啊!」水若照他膝蓋捶了一拳,毫不客氣地躺了下去,將頭枕在他的
大腿上,舒服地閉起了眼,「我眯會兒,發現目標就叫我,錯過自負。對了,順
便幫我趕趕蚊子。」

  小玄氣鼓鼓地趕蚊子,生怕有人再次坐地起價。

  過不一會,女孩竟似睡著了,呼吸均勻,如蘭似蕙。

  原來這對師姐弟俱是玄教如意仙娘崔采婷的門下。程水若在五名弟子中排行
第三,家世非凡,乃當今皇朝奉天侯程兆琦之女;而小玄排行最末,卻爲孤兒,
據崔采婷言:「是從路邊的垃圾堆�撿來的。」因爲不知原來何姓,所以隻好讓
他跟著姓崔。

  山嶺上的夜霧越來越濃,不知從哪傳來淡淡的花香,小玄盯著女孩那緩柔起
伏的酥胸,不由一陣口幹舌燥,再瞧瞧她的臉蛋,突然發覺這個平日�老是欺負
自己的惡師姐其實極誘人。

  水若翻了個身,頭頂的秀髻掃到了少年的褲裆。

  小玄身子一震,某處頓起了某種難堪的反應,隻覺鼻息都燙了,幾忍不住就
向女孩的酥胸探出爪子。

  水若忽然蹙了下眉兒,迷迷糊糊道:「什麽……什麽東西老硌著我的脖子
呢?拿走呀……」

  小玄大窘,連忙拼命去想她往時兇巴巴的模樣,可是底下的帳篷依舊頑固
地、高高地撐著。

  水若猛然坐了起來,捂著雪頸發嗔道:「到底是什麽啊?嗚……我要回我的
床上睡。」

  小玄一陣心慌,突見不遠處有什麽東西移近,忙將食指豎在唇前,示意噤
聲。

  水若惺忪地揉了下眼,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便見一隻四肢極長、面目猙獰的
類人怪物走了過去,低聲道:「是山魉。」

  小玄興奮地悄聲道:「魑魅魍魉常聚一處,既然來了個魉,隻怕魅也要出現
了。」

  「非要等山魅嗎?」水若隻盼能快快交差,小聲道:「山魉的頭發行不行?
我去把它捉了。」

  小玄忙擺手,「不行不行,千萬別打草驚蛇啊。我明天所造之靈乃屬火、土
二行,就是普通的山魅毛發都不行,非得用火魅之發,要不也無須麻煩您了。」

  水若洩氣般萎靡下去,低低地哀鳴道:「再過一會,我的血就給蚊子喝光
了。」

  「耐心耐心,成功在即啦!」小玄意味深長地哄道:「三師姐,我會永遠記
住您對我好的。」

  水若卻哼道:「你少點兒氣我,本小姐就謝天謝地了。」

  「啊,那是什麽?」小玄突然盯著前方。

  水若望去,隻見有個騎著一頭吊睛白額虎的精怪從林子�出來,除了頭頂的
美麗花環,隻在腰下紮著一條帶著葉子的樹枝,周身裸露著白得出奇的肌膚,在
月色之下,從內�透出詭異的淡淡靛藍,立時道:「長這模樣,又能禦虎,九成
九是山鬼王哩。」

  兩人屏息靜氣,待那怪稍近,見其容顔竟頗妖媚,且有豐乳雙挂胸前,水若
又道:「是山魅,而且是隻母的哩。」

  小玄卻猛然激動起來,盯著那怪顫聲道:「三師姐,你快瞧它頭發的顔色…
是隻火魅哩!三師姐是隻火魅啊!」

  「呸!誰是火魅?你的豬腦進水了麽!」水若怒道,朝那怪的頭頂望去,但
見其發赤如烈焰,果然是傳說中火魅的特征。

  「跟乙鶴道長說得極似,這家夥一定就是火魅了!三師姐,快幫我捉住
它!」

  小玄方要搶出,忽見林子�又陸續鑽出幾隻山鬼,跟隨在那怪之後。

  水若連忙拽住他,小聲道:「等一下,看看林子�還有多少山鬼。」

  小玄大急,「我的姑奶奶,山鬼可是最擅隱藏的,若是給它溜回林子�去,
我們今晚可就泡湯啦!」身子一掙,人已從灌木叢�躍出,威風凜凜地大喝道:
「不許動!無上玄教如意娘娘門下神通廣大道法無邊降妖除魔大士崔小玄在
此!」

  那火魅怔住,愣愣地望著他。後邊幾隻山鬼卻疾搶到了大虎之前,張牙舞爪
猙獰嘶吼。

  幾隻山鬼根本不足爲懼,小玄面色一緩,擺了個玉樹臨風的潇灑姿勢,溫和
笑道:「別害怕,我隻是想跟各位討一點點東西,不會傷害你們的。」

  話音方落,蓦聞各種嘶叫厲吼如潮而起,倏從林中躥出上百隻大大小小的山
鬼來,魑魅魍魉一概俱全,其中不少還抱石持棒,將他團團圍住,作勢欲撲。

  小玄頓時傻了眼,臉上陣青陣白:「我的天,這家夥定是個大鬼王,竟有這
麽多手下,嗚……真倒黴呀!」他小心翼翼地舉起雙臂,朝周圍做了個請大家別
激動的手勢,幹笑一聲道:「誤會了誤會了,在下可沒有半點惡意啊,今晚之所
以到此,其實是爲了……爲了……我爲什麽要來這�呢?」

  灌木叢�的程水若也嚇了一跳,心中連罵:「笨豬頭!蠢豬頭!不聽本小姐
的話,這下可有你好瞧的了!」

  那火魅忽然咯咯一笑,聲音竟是十分嬌脆甜美,朝周圍說了句什麽,衆山鬼
立時安靜了許多。

  小玄又驚又喜,忙朝它笑道:「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那火魅隻是笑嘻嘻的,不置可否。

  崔小玄擦擦汗,恭聲接道:「您一定是它們的大王吧?真是兵多將廣猛將如
雲呀,了不起!了不起!怎麽稱呼您呢?」

  火魅似乎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小玄幹咳一聲,隻好繼續找話說:「我們其實是鄰居哩,我就住在隔壁的逍
遙峰,大王您去過嗎?」

  火魅仍不答話。

  小玄的心慢慢往下沈去:「這家夥隻會傻笑,多半聽不懂我說的話哩……」

  凝目望去,見那火魅長眉入發,鳳目如刀,聳鼻闊唇,雙顴透出純淨的水藍
色,相貌雖與人類明顯不同,但卻有一種異樣的妖媚,心中一動,忽然啧啧道:
「大王,您長可真漂亮啊。」

  虎背上的火魅露出迷惑的表情。

  小玄見她似不明白,忙用兩掌虛托著自己的臉,又朝對方豎起大拇指,比手
畫腳道:「我是說,您好看,長得很好看,用我們人類的話說,真可謂羞花閉月
沈魚落雁啊!」

  水若聽得耳根發燙,心�暗罵:「真無恥啊,爲了活命,竟連這種馬屁都搬
了出來……我就不信,人家山鬼姑娘能聽得懂!」

  小玄笑眯眯的,竟慢慢向那火魅走去,周圍衆山鬼立時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紛紛往前逼近。

  火魅又說了一句什麽,衆山鬼這才停下腳步。

  小玄走到妖精跟前,眼睛癡癡地望著它的頭頂,誇張地歎道:「大王的秀發
真是太美了,請恕在下唐突,能讓我摸一下嗎?」

  火魅眼中的惑色更濃,卻仍一直笑著。

  夢寐以求的東西就在眼前,小玄的口水差點都流了出來,終于鼓足了勇氣,
�手慢慢向她的頭頂移去……

  程水若五指收攏,握緊了手中的波形怪刃,心�噗通疾跳:「這豬頭當真不
要命了,小心人家一爪把你的心髒挖出來!」

  但那火魅隻是用眼睛瞧著小玄的手,並無任何拒絕之舉。

  小玄終于觸到了由花環攏住的赤發,他順著勢兒輕輕撫摸,雖然動作十分溫
柔,但眼中卻不知不覺地露出了一種不太相襯的熾熱。

  原來那火魅從沒碰見過人,更未遇過如此情形,心�雖然有點惶惑,卻又覺
得新奇有趣,一時茫然無措。

  小玄心念電轉,柔聲道:「好光滑啊,就是絲綢也不過如此,真美真美…」

  火魅凝視著他,臉上竟然露出了陶醉的神情,腦袋慢慢地歪了下來,似乎想
要靠到少年的肩上。

  水若目瞪口呆,幾乎不能相信所見情形:「怎麽回事?天呐……人鬼戀?
啊,我知了,這山鬼定然是個花癡,要不怎會叫那豬頭迷住!」

  小玄含情脈脈道:「大王啊,在下有個小小請求,您這美麗的秀發能不能讓
我……讓我帶一束兒回去?就當作今宵邂逅的紀念,讓我在沒有你的日子�,能
憶及這曾經的驚豔……」

  「太可怕了……這豬頭太惡心了……」水若聽得渾身發麻,差點用手捂住耳
朵。

  「您不說話,我就當是答應了。」小玄從腰�拔出小刀,盡力朝妖精抛出一
個最迷人的微笑,慢慢移向它的赤發。

  直至刀鋒貼上了頭發,那火魅方才如夢初醒,蓦地怒容滿面,朝小玄厲叱了
一聲,甩起頭來。

  肥肉就在嘴邊,小玄焉肯懸崖勒馬,捉住妖精的一束赤發用力割下,誰知那
發竟然極韌,割之不斷,他呆了一呆,急運起離火訣,氣貫小刀,再次割去,卻
仍未損毫發。

  火魅甩發不脫,蓦地飛起一爪,橫掃他的脖頸。

  小玄急往側後仰去,但兩人貼得極近,他又抓著頭發不肯放手,臉上一辣,
已給掃中,腹部倏又劇痛,卻是吃了一記重重的膝蓋,終于堅持不住,撒手跌飛
出去。

  四周山鬼厲吼著掩上。

  水若跺了跺腳,隻得從灌木叢�躍出,眨眼已到小玄上方,淩空揮刃,驟見
一圈淡淡的碧光亮起,幾隻最先撲到的山鬼立時慘號,身上爆出大蓬藍血,仰天
倒下。

  小玄得此一緩,臂上赤鏈已能甩開,如電般鞭中兩個撲至的山鬼,顧不得喘
息,又朝火魅躍去。

  火魅嘴�咿呀叫喊,縱虎跳開,十來隻山鬼擋身其後。

  小玄提步追去,手臂揮舞,又用赤鏈抽飛幾個阻攔的山鬼,中者不但皮開肉
綻,更如給火炙著,傷處竟然冒起了股股輕煙,可聞皮肉燒焦氣味。

  原來他臂上之鏈名爲赤煉索,乃由數種罕異鐵精所制,最善導熱,配合玄教
聖功如意五行中的離火訣,威力堪勝燒紅的火鏈。

  火魅瞧見,心中怒不可遏,倏從虎背上躥起,十指凝爪,反朝小玄撲來,竟
是疾如烈風。

  小玄正擔心它逃進林子�去,心中暗喜,轉身就向水若奔去,叫道:「三師
姐,我割不斷它的頭發,你來!」

  「才不!」水若翩跹似舞,手中的波形碧刃每一揮出,便有山鬼慘號倒下。

  小玄急道:「又怎麽啦?」身子一滯,已給火魅追上,眼角乜見它爪上竟帶
著似有似無的白焰,心中吃了一驚,忙奮力朝旁掠開,誰知其爪如影隨形,始終
緊追不舍,加上四周皆有山鬼圍攻,閃避得越來越吃力。

  「你不聽我的話,我又爲什麽要聽你的!」水若怒中出刀,一弧碧光再次亮
起,數步之處一隻兩人多高的魁梧山魍倏爾轟然倒地,面上猶帶著無法相信的表
情。

  原來此姝手上的波形刃名曰「碧波」,乃是與赤煉索同級的兵器,但她功力
卻遠在小玄之上,配合如意五行中的水靈術,威力更是驚人。

  小玄才知她在爲自己的貿然出擊生氣,忙軟聲道:「好師姐,算我錯啦!什
麽都等回去再說。」

  水若冷笑道:「算你錯了?」右肩一�,翠袖滑落,露出半截白晃晃的雪
臂,旁邊又有一隻瘦長山魅捂腹倒下。

  小玄心中連呼要命,隻得端正認罪態度,「是我錯了!」

  水若哼了一聲,還要說什麽,差點就給一塊突然飛來的大石砸中。

  小玄大驚道:「小心啊!」自己也險給一個持棒的山魍掃著。

  水若見他唬得面如白紙,不知怎的,肚�的氣立時消去了大半,反手劈倒一
個偷偷襲至的山魑,叫道:「你把那家夥引過來。」

  「來了!這家夥爪上帶有白焰,怕是乙鶴老頭說過的幽炎,千萬不要沾著
呀。」

  小玄已奔到她的跟前,尾隨的火魅似乎恨透了他,依舊緊追不舍,爪上的白
焰更熾更豔。

  水若道:「放心吧,比這再厲害十倍的妖怪我都會過!今兒就讓你見識一回
本小姐的真正實力。」她收刃護體,凝目火魅,俏臉籠上了一股凜人的煞氣。

  小玄蓦將真氣提升,故把赤煉索朝四下大抽大甩,昏暗的山嶺上頓現出條條
如虹赤影,聲勢驚人,惹得周圍山鬼個個生嗔,一發朝他撲去。

  水若趁機縱起,踏了個天池嬉波步,眨眼就到了火魅的身側,無聲無息如夢
似幻。

  火魅大吃一驚,方欲回爪,已見一弧碧亮掠至頭頂,所幸魅類天生十分敏
捷,且它已經修煉成精,電光石火間向後仰去,身子便似突然折斷一般,眼看就
要避過。

  小玄從旁瞥見,不禁暗叫可惜,誰知水若將碧波刃一抖,驟有一道與刃同形
的碧芒淩虛脫出,頓見滿天赤發如絲飄散。

  水若縱身一撲,已抓了绺赤發在手,餘勢不止,懸空滴溜溜一轉,又有數圈
碧芒縱橫旋出,將她同小玄周圍劈出一片空隙,叫道:「走!」

  小玄大喜,見師姐望空躍起,忙也提步追隨,兩人先後掠上一棵大樹,然後
淩空飛縱,以此連過相隔不遠的另幾棵樹,直至出了山鬼群的範圍,方才落回地
面,疾朝山下奔去。

  火魅從地上爬起,呆呆地摸了摸頭發,突然放聲大哭,旋朝兩人逃走的方向
一指,咬牙切齒地厲叱了數句,衆山鬼方才如夢初醒,紛紛怒吼狂嘶著往山下追
去。

  小玄緊隨水若之後,歡天喜地道:「我果然沒請錯菩薩,三師姐您真厲害,
連碰都不用碰,就把那妖精的頭發割下來了,而我先前用刀子挨著割,卻還割不
斷哩,佩服!佩服!」

  水若忽然停下,扶著樹彎腰道:「算那家夥倒黴!它的屬性爲火,卻正好遇
著了我的水靈術,如非行相之克,它那鬼頭發還真不好割哩……」

  小玄望著她詫道:「怎麽了?」

  水若嬌喘籲籲道:「適才山鬼太多了,逼得我連續使用水華斬,真氣快耗光
了。」

  小玄面青道:「真氣耗光了?那給它們追上可就慘了,我背你逃吧。」上前
就要背師姐。

  水若道:「笨蛋,你慌什麽!雖然真氣所剩無幾,但我們幾乎沒使靈力,眼
下又有施術的空暇,可以用土遁走。」

  小玄拍頭道:「對啊,我怎麽傻了!」

  「因爲你是個豬頭。」水若笑嘻嘻道:「快開始吧,施展土遁耗時頗多,而
你又那麽蹩腳,待那些家夥趕到可就來不及了。」

  當下兩人默念真言,運功施法。

  數十山鬼追到山腰,見兩個搶了大王秀發的惡人正在前面,呆立著半天未
動,不由大喜,急忙殺奔上前,孰知一陣風沙驟起,兩人倏爾消逝無蹤。

  衆山鬼莫名其妙,愣在當場,突有一隻山魍指著山下吱吱大叫,它們轉頭齊
望,隻見兩股輕塵滾滾而去,片刻便融入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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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逍遙小散仙》系列已出版,開始貼在這邊,風格雖與《紅》頗不相同,但
依舊有色,且是重色,隻是密度不會似《紅》那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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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無敵大將軍

  清晨的逍遙峰仿佛就是一幅水墨畫兒,靈秀飄逸,美得如夢似幻。

  近峰處,但見一匹寬達二、三十丈的瀑布從碧玉般的山壁上挂落,周身蹦珠
散玉,如雪若霧,涼爽沁骨的清風不知從何吹拂過來,令人五髒如洗。

  瀑布飛瀉傾入山壁前的一個大潭,潭子的周圍竟是一簇簇呈結晶狀且幾乎透
明的水藍色石頭。

  更奇的是,在瀑布右邊的碧石壁上生著一棵巨大怪樹,青枝馥郁,綠葉陰
森,長逾百尺,如腰帶般彎彎盤過瀑身,方圓達數畝的樹冠淩空懸在飛瀑之前,
蔚爲奇觀。

  而在此時,離潭近百步的草地上擺放了數十塊大小不一、顔色不同的石頭,
彼此之間錯落有緻,似按宮卦之位布置,隱隱構成了一個法術陣型。

  一個身著黃衫、頭绾雙髻的女孩子半跪在陣中的大石前,正用木勺從身旁的
壇子�舀出粉末,小心翼翼地依著某種圖案灑在石面上。

  「小玄,這些粉兒是什麽呀?」她�起頭來,但見瓜子臉上生著一雙水靈靈
的大眼睛,瑤鼻下邊的紅紅嘴兒如菱彎起,模樣十分甜美。

  崔小玄滿頭大汗地抱著塊血色石頭過來,故作神秘道:「是我最新研發出來
的調料,待會兒,它就會變成令無敵大將軍充滿生機活力的血液。」

  女孩蹙眉道:「到底是用啥做的?氣味真嗆人哩。」

  小玄如數家珍,「三十六個磁晶精、三十六塊雷紋石、三十六貼醍醐香、五
鬼枯藤、四兩火蓮籽、六十六隻蠱螺殼、九錢琰精、三桶青瑛精……總之很多很
多,我這些年積攢的稀罕原料幾乎全在�邊了。」

  女孩抱起壇子,走到另一塊大石前繼續灑布粉末,咋舌道:「這次把老本全
部投下去啦,萬一又失敗了怎麽辦?」

  小玄立啐道:「呸呸呸!烏鴉嘴巴,快賠我幾句好話來!」他抛下石頭,眼
睛朝周圍的石塊左瞄右測,參照它們的擺放位置,將血石仔細挪正。

  女孩笑道:「我這是替你擔心哩。」

  小玄道:「放心吧,這半年�我已經做過上百次模擬實驗了,今回肯定萬無
一失的。」

  女孩乜了他一眼,笑容甜極,「次次都這樣說,可你上回弄出來的那個什麽
神焰獸……是叫神焰獸吧?卻怎麽滿山追著要吃你啊。」

  原來此姝正是小玄的四師姐夏小婉,原乃千翠山下的獵戶之女,因父母早
亡,加之五行�異,天生旺土,自幼便給崔采婷收在門下。

  小玄臉上一陣發燒,悻悻道:「那次絕對是個意外,原因我找出來了,隻不
過在調制原料時有些大意了,忘記加點火荷莖了。」

  小婉道:「你哪回不大意的……對啦,你找到火魅的頭發了?」

  小玄得意地點了點頭,道:「這次我決不冒險了,隻要少任何一樣材料,我
都不會硬來。」

  忽聽有人笑道:「全副身家都投進去了,還敢蠻幹嗎?」

  小玄與小婉轉頭望去,見一對身著淡衫的秀麗女子並肩行來,忙喚道:「大
師姐,二師姐。」

  來者正是崔采婷門下大弟子金霞仙子雪涵和二弟子青霓仙子李夢棠。兩人早
已出山,同侍天道閣誅魔大帥麾下,降妖伏魔無數,名動地界,合稱霞霓雙使。

  兩人急迎上前,小玄歡喜道:「你們果然趕得回來。」

  雪涵年正雙十,長挑身材,削肩瘦腰,模樣有點弱不禁風,但眉目之間卻似
隱蘊威儀,令人不敢逼視,微笑道:「爲了你的新仙術大典,我們可半點不敢耽
擱呢。準備得怎樣了?」

  小玄興奮于表,「就快完成了。」

  雪涵又道:「小玄,你可不簡單呢,召喚的東西一次比一次厲害,這回要弄
個什麽出來呢?」

  小玄道:「大師姐,你怎麽又忘啦?不是召喚,而是發明,我今天要創造一
個從來沒有過的新生靈出來,加持火、土二行特性,這樣它就會有火行的速度與
破壞,又兼土行的力量及防禦,名字就叫……嘿嘿,就叫無敵大將軍。」

  雪涵笑道:「對對,應該叫做發明,太久沒回來了,忘記我們的小玄從來就
不喜歡墨守成規的。」

  旁邊的李夢棠嘴角微微彎起,忽問道:「小玄,你這次有多少把握?」她比
雪涵小兩歲,乃散仙中有名的美女,生得腮凝新桃,膚膩鵝脂,加上一頭過腰及
股的如瀑長發,宛若天女仙妃。

  小玄自信滿滿道:「不敢說十成,但九成九是有的。」目光不覺粘住了她,
心頭怦怦直跳地悄忖:「真奇怪,二師姐每次回來,都好像比前次美了幾分。」

  夢棠道:「火行諸術你識得不少,但土行並非你所長,且火、土二遁非生非
克,極不易融合,你可別大意。」

  小玄笑道:「土行方面有小師姐幫我呢,解決了許多疑難之處,還爲我寫了
三十六道禦岩符;至于火行方面,有了二師姐您上次回山時送給我的那一顆金睛
火猊心,則完全沒問題了。」

  夢棠笑眯眯道:「那就好,千萬莫似上回,給那隻什麽獸追得滿山跑。」

  小玄趁機往她身上猴去,難爲情道:「二師姐,你老是拿這個來笑話我!」

  夢棠將他輕輕摟住,滿臉溫柔道:「幾月不見,好像又長高了呢。」

  雪涵道:「好啦,你快去準備吧,待會我們還得去師父那�見一位門中長
輩。」

  小玄奇道:「門中長輩?是哪位來了?你們許久才回山一次,怎麽消息倒比
我還靈通。」

  雪涵道:「回頭再告訴你,用心準備吧,莫再出什麽差錯,到時候又哭鼻子
鬧我們送你東西。」兩女尋一棵大樹底下坐了,小玄遂同小婉繼續布置石陣。

  小玄布好石陣,開始在每一塊石頭上封貼禦岩符,又于每張符上粘一根火魅
頭發,見小婉在最後一塊石上撒完粉末,便朝她喚道:「喂,你去把那隻封了蓄
焰符的紅泥壇子拿過來,放到離位的石塊上。」

  小婉不滿道:「越來越沒禮貌,連聲師姐都不叫了啊,今兒好心幫你,卻把
我當什麽啦?」

  小玄忙討好的笑了一下,悄聲道:「這不正說明我們感情好麽,你瞧我適才
老叫大師姐二師姐的,其實多見生啊。」

  小婉啐道:「狡辯!小心我把這話告訴她們去。」走到石陣邊上,在數隻壇
子中找著封有蓄焰符的紅泥壇子,抱在懷�,朝陣中的離位行去,突然眉兒大
皺,叫道:「唔……好腥呀!這壇子�裝的又是什麽?」

  「拿穩啊,�邊盛的是金睛火猊心。」小玄道。

  小婉差點失手,唬得小玄急撲過去,接過壇子緊緊捧在胸前,叫道:「我的
姑奶奶,這寶貝就是無敵大將軍的心髒呐!知不知我求了二師姐多久,她才肯幫
忙去找的,你若失手摔了,今兒便沒戲啦。」

  小婉凝著身子連連擺手,惡心道:「快拿遠遠的,我要吐了。」

  半炷香後,準備工作終于全部完成,小玄目眺遠方,焦急道:「小惡婆怎麽
還不來?」

  小婉蹲在草叢�,饒有興味地盯著忙碌往來的螞蟻道:「耐心點吧,三師姐
不讓人等才怪呢。」

  小玄在石陣邊上來回踱步,氣呼呼道:「我就最瞧不慣她那婆娘,老是仗著
家�有人當大官盛氣淩人!哼,眼下還沒出山,架子卻比大師姐二師姐都大。」

  李夢棠微笑道:「小玄,把這次的用料配方拿給我瞧瞧好麽?」

  小玄從懷�摸出一張皺巴巴的單子,有點不好意思道:「改了幾次,因此寫
得很亂。」

  夢棠接過一瞧,見單上龍飛鳳舞東塗西抹,簡直猶勝天書,不由皺了眉兒,
搖頭道:「這樣的東西能馬虎麽!當心自個兒看錯哩。」

  小玄讪笑道:「下回一定改正。」

  夢棠看了一會,神情漸漸有點驚訝起來,道:「小玄,你這方子都參考了哪
些典籍,請教過師父嗎?」

  小玄道:「幾乎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還沒請師父看過……嘿嘿,你們也曉
得,師父不喜歡我搞這些的。」

  旁邊的雪涵問:「怎麽了?」

  夢棠道:「小玄的這張方子好奇怪,很少看過有人這樣調配的。」

  雪涵知她飽閱師門諸典,今又爲誅魔大帥整理《周天諸靈榜》,見識極其廣
博,若說少見,那便是沒有了,又問:「有什麽不妥麽?」

  夢棠道:「我瞧不出來,若說行不通,卻又覺得有點道理。」

  小婉笑道:「上次那隻神焰獸的配方不也很奇怪麽,可小玄居然真的能憑空
弄出來,而且還差點兒成功了呢。」

  雪涵微笑道:「說得也是,我總覺得啊,小玄日後一定比我們有出息呢。」

  小玄一陣陶醉,忽聽小婉叫道:「三師姐來了……三師姐!」轉頭望去,見
程水若正婷婷袅袅地行來,忍不住大聲道:「昨天不是跟你說好時辰了嗎,怎麽
現在才來?」

  水若愛理不理道,「睡晚了不行麽?哼,我昨兒不知給誰拉去喂了一晚上的
蚊子,現在能起來,有人就該謝天謝地嘞。」

  小玄頓給嗆住。

  因爲師門有令:凡未出山者,一律禁止私出逍遙峰。昨晚爲了火魅之發溜去
迷蹤嶺,足以讓他吃上三個月的面壁。

  小婉好奇道:「三師姐,昨晚有人拉你去喂蚊子?是誰啊?爲什麽要去喂蚊
子呢?」

  小玄忙將她圍開,壓聲道:「這小惡婆癫的,你倒當真啦。」

  水若從他身邊穿過,徑自走到兩位師姐跟前拜見,一頭撲入李夢棠懷�,撒
嬌道:「大師姐,二師姐,你們這次回來能住多久?我可想死你們了。」

  夢棠輕撫其發,微笑道:「明兒就得下山了,不過啊,今次我們可能會在一
起很久哩。」

  水若一呆,「這是怎麽說?二師姐你快講明白。」

  夢棠笑道:「回頭再說,我們先看小玄的新發明。」

  水若道:「有什麽好看的,八、九又是一場鬧劇。」

  小玄怒道:「程水若,你別老是瞧不起人!待會見了我的無敵大將軍,你可
莫眼紅哦。」

  水若猖狂地嬌笑一聲,怪聲怪氣道:「你這豬頭要是能成功呀,太陽就打西
邊出來嘞!」

  李夢棠擰了下她臉蛋笑道:「你們倆個真是水火不容哩,山上就你們這幾
人,還成日家鬥嘴皮子。」

  雪涵道:「時候已不早,小玄你開始吧。」

  小玄應了聲是,凜然轉身走到石陣之前,凝神靜氣了片刻,緩緩將臂揚了起
來,兩手各捏印法,口中念念有詞,突然大喝一聲:「列!」

  原本靜止不動的石陣忽爾發生了變化,隻見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石頭竟離開了
地面,懸空浮起。

  雪涵點點頭,道:「不錯,有長進了。」

  水若卻不以爲然,「大師姐,他是仗著四師妹幫他寫的幾十張禦岩符呀。」

  李夢棠道:「小玄根本不懂禦土遁,僅憑符就能同時移動幾十塊石頭,可見
靈力增強了不少。」

  小玄兩手不住東拉西扯,數十塊懸空的石頭漸漸加速飄移,開始圍繞著陣中
離位石塊上盛著金睛火猊心的紅泥壇旋轉起來,隱隱生出風雷之聲。

  雪涵又贊道:「速度真均勻,各石的距離幾乎保持不變,難得難得,小玄在
禦物方面好像很有天賦啊。」

  夢棠道:「我也這麽覺得,曾經跟師父提起過。」

  「哦,師父怎麽說?」雪涵問。

  夢棠道:「不知爲何,師父當時隻是搖了搖頭,卻沒有說什麽,我一直在爲
此奇怪哩。」

  雪涵若有所思。

  這時小玄雙臂越揮越快,口中依舊默念不止,額頭臉上已見汗水津津,顯然
消耗頗巨。

  夏小婉雙手環在嘴前,大聲喊道:「師弟加油!小玄加油!」

  水若也給眼前的奇異景象吸引住,臉上的輕蔑之色不覺淡去許多。

  小玄倏又大喝一聲:「陣!」驟見群石奔雷般齊往盛著金睛火猊心的紅泥壇
飛去,在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中,眨眼聚成了一大團,猶自互相掙紮排擠,似有生
命般蠕動不停。

  夏小婉忽叫道:「啊,你們快瞧,那�像不像是一張……一張人的臉?」

  其實衆女皆已瞧見,石堆團的一部分浮了起來,數塊石頭或凹或凸,竟然漸
漸構成了一張似人的臉面,接著周邊清晰而現,有如人頭般�了起來。

  水若道:「小婉,你要死啦,偷偷教他召喚土精術了是不是?」

  夏小婉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沒有啊,再說這樣也不像召喚土精啊。」

  正說間,那石堆團不住地蠕動排列,又從中間慢慢伸出了兩條人臂模樣的東
西來,前端各是一塊巨大石塊,宛若握緊的拳頭一般。

  雪涵凝目道:「這跟上次弄出神焰獸的模式大同小異,隻是規模大了許多倍
而已,不知是否……仍屬正道?」

  夢棠再次拿起手上的單子看,沈吟道:「嗯,我也覺得有點不妥,回頭還得
請教師父才好。」

  兩條巨臂往地上一撐,石堆團漸漸拉長,忽然如人般搖搖晃晃地站立了起
來,衆女人這才瞧見在它的下部竟已多了一對異常粗壯的石腿。

  原本混亂無序的石堆團,此刻完全變成了一個高逾四丈的巨型石人,身上不
斷閃耀出詭異的銀紫色符篆圖文。

  小玄滿臉興奮,在默念完一段冗長的法咒後,再次大喝:「兵!」

  石人竟亦跟著發一聲長嗷,胸口突然透出了絲絲暗紅,隨後越來越亮,仿佛
有熔岩在�邊翻滾沸騰,倏地熊熊烈焰自它胸前的每一條縫隙中猛烈噴出,轉霎
蔓延全身,焰光幾乎映赤了整個山頭,景象攝人心魄。

  衆女無不目瞪口呆,此前怎麽也想象不到小玄弄出來的會是個這麽駭人的怪
物。

  小玄興奮欲狂,手舞足蹈地大叫:「我的無敵大將軍終于誕生了!天地間最
強大的、從未有過的新生靈就此誕生了!」

  水若卻在後邊冷冷道:「最強大?我一根指兒就能叫它立刻消失。」

  火石巨人似乎對自己的突現感到茫然,巨首左顧右盼,體內不停爆出沈悶
的、令人不安的劈啪聲。

  李夢棠忽把小玄喚到身邊,神情凝重地指著手�的配方問:「這個寫的是什
麽?」

  小玄自己辨認了老半天,才不好意思道:「是赤蟒信,嘿嘿,寫得草了
點。」

  「啊!赤蟒信跟琰精相沖的呀,《玄異志》上說,這兩者雖然皆屬火行之
極,但性相彼此互克,最忌調合。」夢棠吃驚道。

  小玄不以爲然道:「是嗎?但我不是成功了麽,你們瞧它多棒,來,待我叫
它耍幾招厲害的給你們瞧。」

  小婉聲音有點發顫:「你們瞧它的臉,好……好嚇人啊……」不知何時,無
敵大將軍的臉已轉向這邊,呆滯的面容在火焰�不住模糊扭曲,顯得十分猙獰可
怖。

  衆人皆感一種若有實質的波動侵來,雪涵微詫道:「是威煞!這東西居然能
産生威煞。」

  隻有非凡的生物才能産生天然威煞,如龍、鳳、麟……諸靈,小玄又驚又
喜,「哈哈!厲害吧,要不我怎麽給它取名叫無敵大將軍!」

  「哼,別高興的太早,這家夥怎麽老是抖個不停?好像快要散架了。」水若
背負雙手,在旁繼續大潑冷水。

  小玄突然回身,雙手捧住女孩的螓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她嫩如凝脂的
臉蛋上惡狠狠地親了一口,狂笑道:「嫉妒壞了吧!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我能理
解!」

  水若愕然呆住,蓦地滿面飛紅,大怒道:「死豬頭,你瘋了麽!」

  小玄自己也嚇了一跳,忙道:「不小心的……我怎麽會……對……對不
起……」

  「崔小玄,我……我殺了你!」水若吼道,眼角已見晶瑩閃動。

  旁邊的小婉咋舌道:「小玄,你完了……」

  小玄慢慢往後退去,突然撒腿就逃。

  蓦聞衆女齊聲驚呼,夢棠叫道:「小心!」

  「難道小惡婆真的要對我下毒手了?」小玄哪敢絲毫停頓,驟感背後一片熾
熱,仿佛天上的烈日就在咫尺,炙得渾身汗如漿出,不由吃了一驚,回頭望去,
竟見他的無敵大將軍尾隨在後,猙獰中揮出烈焰燎繞的巨拳,熾燃流星般從半空
砸落下來。


           第一集  出山 第三回 反噬

  小玄魂飛魄散,奮力朝旁躥出,火石巨人的拳頭雷霆萬鈞地砸在他原來的位
置,將地面搗出一個深深的大坑,波及的草木刹那焦枯。

  「喂喂,怎麽回事?我……我可是你……你老爸啊!」小玄白著臉大叫。

  但無敵大將軍似無半點善罷甘休的意思,低嗥著繼續逼近。

  「是反噬,一定在哪�出差錯了。」雪涵道。

  李夢棠又瞧手�的配方,凝眉道:「恐怕就是赤蟒信跟琰精相沖的問題。」

  程水若臉上的紅暈猶在,咬牙切齒道:「活該!誰叫這豬頭不好好練功,卻
整天瞎搞胡鬧。」

  火石巨人又惡狠狠的朝小玄撲去,巨足踏得地皮一陣發顫,威勢駭人。

  小玄慌忙跳開,東奔西躥地逃命。

  無敵大將軍窮追不舍,它身巨腿長,輕易一跨便有兩、三丈遠,始終如影隨
形地緊跟其後。

  小玄盡能施展「陸地騰飛術」,不但無法擺脫,反給越追越近,險象環生。

  夏小婉焦急道:「怎麽辦喲?這家夥如此高大,力氣肯定不小,且又滿身是
火,若給他碰著一下可不是說笑的。」

  水若卻幸災樂禍,「這次又給自己制造出來的怪物追得滿山跑,瞧他以後還
敢不敢哩。」

  無敵大將軍追至距小玄丈許,厲嗥一聲,飛拳朝他背心搗去。

  「天呐,是我把你做出來的呀!你……你怎麽能恩將仇報忘恩負義!」小玄
狼狽滾開,差點要哭了。

  「跟它講道理有屁用呀!」水若忽然喊道:「笨蛋,快念禁咒啊!別跟我說
你做它之前沒有設定禁咒。」

  小玄猛然驚省,口中急忙默念,也不知念對了沒有,反見無敵大將軍更加狂
亂,不斷發出駭人的厲嗥怒吼,追得越發急迫,這回連腳亦用上了,好幾次差點
將他踏成肉餅。

  小婉見勢不妙,突然提步近前,手�捏了個訣,口中悄念真言,卻是施展了
個泥沼術,驟在火石巨人的腳下現出一灘方圓近丈的泥潭……

  無敵大將軍巨軀一傾,兩條石腿已陷泥潭,眨眼便給沼泥吞至大腿,但它委
實高巨,長長的雙臂往旁一展,便撐住了潭邊的地面,三、兩下就爬了出來,附
體的烈焰猶自未熄,似乎認定是小玄搞的古怪,繼續朝他猛撲過去。

  夢棠道:「看來小玄自己制不住它哩,我們幫他吧。」柔荑自袖內伸出,悄
捏了個蟒藤術的印法,向火石巨人一指,叱:「疾!」倏見草叢�鑽出六條碗口
粗的怪藤,蟒蛇般飛纏住了它的足踝,迅速朝上蔓延。

  無敵大將軍身子一滯,已給怪藤纏至腰上,用手去扯,卻反給順勢捆住,掙
紮不脫,頓時暴怒起來,狂嘶一聲,胸口高高鼓脹而起,突從體內爆出大團金
焰,竟將六條粗藤化作灰燼。

  衆人臉上微變,雪涵道:「好厲害的火勁!蟒藤術所召並非尋常樹藤,可謂
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這東西居然能輕易破掉。」

  夢棠點頭道:「小玄在它身上下了火蓮籽、火魅之發、琰精和赤蟒信等數樣
火行極品材料,自然非同小可。」

  無敵大將軍似乎發覺了這邊有人搞鬼,丟下小玄,轉朝四女沖來。

  小婉嚇了一跳,叫道:「全都沒帶兵器哩,你們先擋一下,我召土精來對付
它。」說罷結印胸前,凝神施術。

  水若冷笑道:「我倒要瞧瞧豬頭弄出來的東西有多厲害!」悄提水靈真氣,
雙袖一掄,蓦地氣勁叢生,如暗流般股股卷向撲至的無敵大將軍,正是她拿手的
水行絕技弄潮之舞。

  無敵大將軍沖勢頓滯,周身烈焰四下散亂,滿地蹒跚,顯得有些狼狽。

  水若心中得意,暗忖道:「這麽爛,還好意思叫什麽無敵大將軍哩,哼!待
我把這家夥掀個四腳朝天,好叫那豬頭當衆丟臉!」縱身躍起,繞著火石巨人婀
娜飛旋,兩袖長拖短拽交替揮甩,真個翩跹若舞姿若天仙。

  無敵大將軍給股股無形暗流扯得東擺西晃,巨大的軀體搖搖欲傾,本能地彎
身俯下,抵擋如潮湧至的水靈真氣。

  弄潮之舞同其它的水行系武技一樣,具有愈順便愈強的特效,水若越舞越
暢,威力成倍遞增,觑見火石巨人的下盤完全浮起,雙袖倏地朝天揚扯,股股暗
流驟如百川歸海般彙聚成強大的一注,嬌叱道:「起!」

  無敵大將軍平衡盡失,巨如龍象的身軀居然應聲拔起,誰知它在空中怒吼一
聲,身上金焰乍然再現,竟有數股逆著水靈真氣噬向水若。

  水若眼前金赤一片,面上蓦地辣痛,不由花容失色,撫臉往後疾退。

  無敵大將軍穩穩墜落,震得峰頂劇顫,兩條粗腿一蹬,奔雷般追殺女孩。

  雪涵柳眉軒起,凝掌成刀,朝它虛揮了一下,驟見一彎淡淡的月牙形金芒掠
出,正是她的成名絕技之一如意五行之金系武技——金罡斬。

  無敵大將軍怪嗥一聲,巨軀劇震,腹部火光爆起,石屑崩飛,已多了一道深
深的割痕。

  雪涵再度揮掌,又在火石巨人的大腿上削了一刀。

  小玄知道這位師姐的厲害,忙叫道:「千萬別把它弄壞啦!」

  無敵大將軍身子晃了一下,兇神惡煞般轉向雪涵逼去。

  雪涵靜立不動,毫無懼色。

  李夢棠奔到水若身邊將她扶住,急問道:「可傷著了麽?」

  水若松開雙手,把臉送到夢棠跟前,哭腔道:「我……我的臉!我給……給
毀容了麽?」

  夢棠笑道:「好好著哩,紅噴噴的越發迷人了呢,身上沒傷著吧?」

  水若這才破啼爲笑,咬牙道:「我去取碧波刃來,定要將這可惡的家夥碎屍
萬段!」

  這時夏小婉的召喚術終于完成,地面突然凸拱,草皮裂開,四個無比粗壯的
土精從掀翻的泥土�爬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無敵大將軍立給這幾個有點相類的召喚物吸引住,好奇地打量了片刻,丟下
雪涵,提步走到它們跟前。

  那四隻土精高達丈許,身型橫闊,對于人類來說算是魁梧異常了,但跟高逾
四丈的無敵大將軍一比,卻似小兒侏儒一般。

  無敵大將軍仰天長嗷,似乎十分得意。

  四隻土精並非天然生物,並無七情六欲,絲毫沒有感到恐懼,默然無聲地伫
立不動。

  小婉捏訣催驅土精,從四面圍住無敵大將軍。

  無敵大將軍覺察出敵意,猛然咆哮示威,陣陣強大的威煞如波蕩開。

  衆人頓感氣脈浮動心悸難受,忙各自運功抵禦。小婉默念禁咒,敕動四隻土
精發起進攻。

  無敵大將軍勃然大怒,巨拳雷霆萬鈞般砸落,霎將一隻土精的腦袋擊得粉
碎。

  但聞「砰!砰!砰!」數聲悶響,其餘三隻土精的拳頭一齊打在火石巨人身
上,卻隻令它晃了一晃。

  無敵大將軍火臂狂掄,又將一隻土精攔腰掃斷,蹦飛滿天沙石。

  剩下的兩隻土精不停出拳,皆重重擊中石怪,依舊如同搔癢,隻砸落了幾塊
帶火的石屑。

  四姝無不駭詫,因爲五行精靈之中,土精行動雖最緩慢,但力量之強卻是其
餘四種精靈不能比擬的。

  小玄無比興奮,得意洋洋地大聲叫道:「這一定是我用雷紋石跟蠱螺殼融合
的奇效,哈,以前從沒有人敢這樣調配呢!」

  水若聞言火起,燙紅的臉上倍添麗色,怒道:「你天才,你有本事,有種你
就別逃,好好教訓一下你這怪胎兒子呀!」

  小玄臉上一熱,赧顔道:「我正在想辦法呢,這不孝子太厲害了嘛。」

  無敵大將軍好像恨極了這個「老爸」,聽到他的聲音,猛起一腿踢散了右側
的土精,接著回身猛撞,又用手肘將最後的土精當胸洞穿,大步流星直奔小玄。

  小玄面如土色,拔腿又逃。

  同時召喚出四隻土精,已是夏小婉的能力極限,不想卻給火石巨人頃刻擊
潰,心中震驚異常,顫聲對三位師姐道:「這怪物比上次那隻神焰獸厲害多了,
我們去取兵器來對付它吧?」

  雪涵道:「夢巢就在附近,決不能讓它到處亂闖,我再試試,若仍無法制
住,隻好用金霞降將它解掉。」

  水若一聽要用法寶,立時躍躍欲試,「大師姐,金霞降太耗靈力了,還是用
我的霹靂珠吧!」

  雪涵道:「辟邪霹靂所耗雖少,但反噬之氣太過霸道,你眼下靈力仍淺,強
禦會傷及根本的。」說著人已飛身縱起,疾掠向正對小玄窮追不舍的無敵大將
軍。

  夢棠在後邊提醒,「這東西的要害,八九就是它胸口的那顆火猊心。」

  小婉不忍道:「真要毀掉它嗎?唉……小玄恐怕要傷心死了。」

  雪涵趕到無敵大將軍身後,揮掌連削,數彎月牙形金芒縱橫掠出,在烈焰籠
罩的石軀上割出道道深痕。

  無敵大將軍怒嗥返身,狂舞兩條如梁火臂,狠狠砸掃敵人。

  雪涵四下飛縱,俏影時隱時現,偶爾竟詭異地化作一道金芒,避過反擊,玉
掌削劈不停,繼續揮出疾烈無比的金罡斬,連連命中石人,爆起團團耀眼的金
焰。

  小玄這才松了口氣,停下觀看激鬥,心中羨慕萬分:「大師姐的金光縱太神
妙了,倘若我也會,就是遇上再強的敵人也不愁自保哩。」瞧見無敵大將軍身上
傷痕累累,不禁心疼起來,又叫道:「大師姐,它可是我無數心血的結晶哩,你
千萬要手下留情呀!」

  孰料雪涵卻在暗吸涼氣:「小玄弄出來的這怪物怎如此強悍?吃了我數十記
金罡斬,卻似絲毫無礙!」

  無敵大將軍連連挨刀,卻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著,不禁暴跳如雷,聽見小玄
的叫喚,遂丟下雪涵,倏又朝他沖去。

  小玄猝不及防,且又站得甚近,倉皇就地滾開,這一失勢,情形比先更加兇
險,他倚仗的不過是道家玄門中最尋常的陸地騰飛術,始終無法擺脫追擊,幾度
差點給無敵大將軍的巨拳擊中。

  李夢棠幾人見勢不妙,一齊疾掠上前。

  雪涵急提金罡真氣,又在無敵大將軍身上重重削了幾刀,但它這回卻不爲所
動,隻一味追殺小玄。

  小玄慌不擇路,忽聽李夢棠在後邊叫道:「別過去,前面是懸崖!」心中更
忙,幾次想欲折返,卻皆給無敵大將軍的巨大火軀封死,瞧見前邊一望無際的茫
茫林海,知道已至崖邊,不由一陣絕望。

  空中響起數聲清唳,一隻巨大的青鸾從崖前的雲霧中現出。

  雪涵見情形危急,旋從皓腕上褪下一隻鑄著許多符篆圖文的金色小镯,口中
默念真言,驟見金镯內圈亮芒一閃,現出了無數金燦燦的細小利齒,正是令無數
鬼神聞風喪膽的玄教上寶:金霞降。

  無敵大將軍已將小玄逼到崖邊的突出之地,不再急追猛打,隻死死盯著他緩
步壓上。

  小玄面色灰敗,苦聲道:「你就這麽恨我?爲……爲什麽?你可是我花費了
無數心血才……才……」

  忽聽旁邊有人道:「咦,這家夥是什麽東西呦?」聲音柔媚,如莺出谷。

  小玄轉頭瞧去,竟見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嬌滴滴的美婦人,頭頂雲堆宮
髻,額束一條紫霓勒子,眉心懸著一隻水滴紫玉,生得玉貌花顔,雪膚豐肌,胸
前驚聳著一對肥美圓滾的傲人玉峰,正好奇地望著步步逼近的無敵大將軍。

  「好古怪的威煞,我還是頭一回看見這種怪物哩。」美婦人似自言自語道。

  小玄一陣恍惚:「哎呀,世上竟有這等美人,師父與二師姐都比不上她
哩……」眼睛不覺盯著她的酥胸,居然在這緊要關頭想入非非:」天呐!她那兒
差不多要等于水若的兩個吧?「

  「喂,逍遙峰上怎麽會有這種怪物?」美婦人轉過臉問,嬌軀猛然輕震,目
不轉睛地盯著他。

  無敵大將軍巨軀一振,大團金焰從胸腔爆出,倏地朝他們沖來。

  小玄見那美婦人恍若未覺,不及細想便撲去抱住,一同滾地逃開,又急又惱
道:「你是從哪冒出來的?怎麽跑來白白送死!」

  美婦人卻凝視著他反問:「你叫什麽名字?」

  無敵大將軍提起烈焰缭繞的石腳,泰山壓頂般踏下。

  小玄抱著美婦人尚未爬起,且此際隻距崖邊一線,已無絲毫騰挪餘地,他瞄
了一眼崖下的萬丈深淵,斷定若是硬跳下去,以自己那蹩腳的陸地騰飛術絕無幸
存可能,隻好猛催離火真氣,打算來個垂死之拼。

  李夢棠等幾姝尚未趕到,齊聲驚呼。

  而雪涵的禦寶真言尚差一段才能完成,見狀大驚,急速提升的靈力驟然一陣
紊亂。

  千鈞一發之瞬,美婦人忽從鬓上拔出一根瑩光流蕩的紫钗,朱唇微動,一道
閃灼紫光電射而出,無聲無息地貫入無敵大將軍的腳底,瞬又從它股後透出,掠
向天際。

  無敵大將軍身軀一晃,踩人的巨腳落地支撐,孰知詭變倏起,中了紫電的腳
掌蓦爾裂縫叢生,眨眼已蔓延至小腿,伴隨一陣刺耳的怖響,自膝以下的石腿突
然如腐破碎。

  小玄目瞪口呆。

  美婦人嬌靥薄暈,膩聲道:「小家夥,你吃我豆腐麽!」

  小玄這才發覺自己的胸膛正緊緊地壓著她那彈彈顫顫的肥碩酥峰,慌忙松開
雙臂,撐地支起身子,衣襟之上仿佛猶沾著如蘭似麝的馥郁芬芳。

  石人厲嗥一聲,高擎火焰巨臂從半空狠狠劈下。

  美婦人輕哼一聲,不慌不忙並指輕劃,逝去的紫電倏從空中轉回,貫穿了無
敵大將軍的巨臂。

  無敵大將軍劈勢兀自不止,但巨臂突在途中破裂粉碎,石屑紛飛,如雨落
下。

  小玄抱臂護頭,心中驚喜交集,連連慶幸小命就此撿回:「哇,不知這美人
兒是何方神聖?竟然厲害如斯!」

  美婦人道:「這等低劣魔物,不要也罷!」玉指挪移,對準了無敵大將軍的
胸口。

  小玄大驚失色,急忙撲向她的手臂,大叫道:「不能射它心髒啊!」

  紫電在空中如虹一貫,沒入了火石巨人的胸口。

  無敵大將軍渾身一震,旋即安靜了下來,衆人正在詫異,蓦見它胸口爆出一
團豔麗無比的巨大火球,原本威風無限的巨軀猛然炸開,帶著火焰的碎石四下飛
墜,紛落如雨。

  雪涵努力平息絮亂的靈力,將金霞降套回腕上,訝道:「好厲害的法寶!」

  其餘幾姝已奔到了她身旁,水若垂涎欲滴道:「不知是什麽寶物?施法需時
居然如此之短呀!」

  李夢棠沈吟道:「她先前並未瞧見小玄施術,卻一下子就能找出石人的要
害,修爲絕非小可,不知是何方高人?」

  小玄任由石屑濺彈身上,呆若木雞。

  美婦人揚掌一招,接住淩空飛回的紫電,卻是先前拔下的那根紫钗,風姿絕
倫地插回鬓上,斜睨著他問:「怎麽了啦?」

  小玄渾身發抖,雙目噴火地盯著她,咬牙道:「你……你……」

  美婦人摸摸嫩如凝脂的粉靥,奇道:「我怎麽了啦?」

  小玄握拳大吼:「叫你別射它心髒的,你毀了我唯一的一顆金睛火猊心!你
毀了我整整五個月的心血!」

  美婦人哂道:「這隻怪物是你弄出來的?啊哈,這麽簡單的玩意就花了五個
月?」

  小玄鮮血上沖,幾乎想揪住她那如峰高聳的胸口,「它不是怪物!它是我兒
子!叫做無敵大將軍!」

  「你兒子?無敵大將軍?」美婦人「噗哧」嬌笑,旋將嘴兒一偏,哼道:
「你兇什麽兇!我不是救了你麽,不單不道謝,還反而來怪人,真真人心不古世
風日下呦……」

  小玄頓給嗆住,想想適才如非是她出手,後果的確不堪設想。

  雪涵等四姝過來,正待發問,忽聞清唳之聲,一隻巨大的青鸾從空落下,背
上坐著一個鬓如霜雪、慈眉善目的老婦,仙風瑞氣氤氲籠身。

  雪涵與李夢棠齊露歡色,對身邊餘人低聲道:「是黎山三師伯到了!大家快
去拜見。」

  原來老婦正是散仙中的太乙、玄教中的高人黎山老母。

  程水若與夏小婉又驚又喜,忙跟兩位師姐一同上前。

  小玄雖未見過黎山老母,但神往已久,恨恨地朝美婦人道:「我先去拜見師
伯,回頭再來跟你算賬!」

  雪涵等五人在青鸾前跪下,恭聲道:「如意門下弟子,叩見三師伯。」

  黎山老母和藹道:「都快起來。」望著小玄,笑眯眯地接道:「不錯不錯,
真是後生可畏啊,你的這隻石頭人已經頗具氣象,隻是哪�不妥,以緻招惹反
噬,下回可得小心點哦。」

  小玄聽她說起無敵大將軍,不覺心如刀絞,眼淚差點一湧而出,指著旁邊的
美婦人道:「師伯奶奶,您說得一點都不錯,隻是這惡婆娘把它的根本毀了,我
可再也無法改妥了。」他往時跟水若吵架慣了,惱怒中「惡婆娘」三字脫口而
出。

  那美婦人怒道:「你……你說什麽!竟敢罵我耶?瞧我不打你屁股!」

  黎山老母啐道:「你急什麽呀,怎去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哩,他又不曉得你
誰。」

  美婦人嬌嗔道:「師姐啊,你聽他罵我什麽哩!」

  雪涵等五人立時怔住,原以爲她多半是黎山老母門下的弟子,不料卻是師輩
中人。

  黎山老母笑道:「這是你們三十三師叔飛蘿,亦都來拜一拜吧。」

  五人一聽,更加震撼,原來這飛蘿雖在玄教第三代弟子中排行最末,卻是玄
教教主重元子唯一的關門弟子,據傳天賦異�,最擅禦甲術及機關術。

  小玄傻在當場,他素來就癡迷禦甲術及機關術,早對這個飛蘿師叔欽仰已
久,豈知甫一見面就把人給得罪了。

  玄教中輩分之分甚嚴,四姝一齊朝飛蘿叩拜,夢棠悄悄拉了小玄一下衣角,
低聲道:「快磕頭呀。」

  小玄隻好跟著她們朝飛蘿叩首拜下,燒著臉道:「弟子魯莽,適才冒犯了師
叔,還請師叔萬萬見諒。」

  飛蘿笑吟吟道:「起來吧,我知你心�邊不痛快,就別裝模作樣啦。」眼睛
不覺又盯著他的臉,如鐵遇磁石般給粘住。

  水若在旁睨見,心中不由暗暗納悶:「這師叔好不知莊重,豬頭的臉上又沒
長花,她眼睛卻怎麽老往人家那邊晃!」


          第一集  出山 第四回 賜寶

  黎山老母向小玄微笑問:「好孩子,你叫什麽名字啊?」

  「師伯奶奶,我叫崔小玄。」小玄恭敬答了。

  旁邊的飛蘿嬌軀微震,面上現出一種古怪的表情,悄吟道:「小玄……小
玄……玄……唉,不可能的……」

  黎山老母道:「小玄啊,你聽奶奶說,你那個石頭人已經有些魔化了,毀了
就毀了吧,無甚可惜的,以後重做一個好的就是……」她指了一下旁邊的飛蘿接
道:「曉得嗎?你這個師叔可是大名鼎鼎的禦甲師和機關師哦,她若肯指點呀,
你再造個比那石頭人強十倍的都不難。」

  小玄聽了此言,越發後悔先前的口不擇言,不好意思兼巴結討好地瞧了飛蘿
一眼。

  飛蘿美目翻了翻,望向別處。

  雪涵朝黎山老母道:「師父已知師伯今日上山,此時正在紫芝閣中恭候,請
兩位師長移步用茶。」

  黎山老母點點頭,臉色似有點凝重起來。

  飛蘿登上青鸾,跨坐在她背後,駕鸾隨著前邊飛馳引路的雪涵去了。

  小玄望著滿地殘骸,怔怔掉下淚來。

  夏小婉吸了口涼氣道:「不知飛蘿師叔施放的是什麽法寶?竟把……把石人
打如此厲害,半點材料都收不回來。」

  李夢棠道:「既是飛蘿師叔,那道紫電定爲教中上寶紫犀钗了,據傳是教祖
無上聖母在茅野擒太古紫角犀,取其角制成,蘊雷蓄電,無堅不摧的。」望了望
小玄,微笑道:「三師伯不是說了嗎,下次再做個更好的就是,男子漢哭什麽鼻
子呢,羞羞人。」

  小玄沮喪萬分道:「我這些年積攢的所有材料,幾乎全投在無敵大將軍身上
了……嗚,我又不像大師姐二師姐你們已經出山的,可以隨意去外邊尋找材
料。」

  夢棠柔聲道:「好啦好啦,下趟回來,我同大師姐再給你帶多多的材料回
來,嗯,一定再幫你找一顆金睛火猊心。」

  水若此際已不忍心再跟他嘔氣,脫口道:「你別著急,我積攢了不少好東
西,明兒就分一些給你,倘若還需要火魅之發,我再幫你去搶。」

  小婉道:「我也分一些給你,小玄繼續加油!」

  小玄一陣感動,熱淚盈眶,拉手攀背,趁機擁住三個如花似玉的師姐大吃豆
腐。

  夢棠早已習以爲常,隻當是小師弟的撒嬌弄癡,小婉卻是情窦未開心無他
念,唯獨水若玉頰生暈,隻覺得渾身不自在,想起先前那個莫名其妙的突吻,心
中更加慌亂,一把推開小玄,從糾纏中掙出。

  忽有一個青衫女僮飛步過來,卻是如意仙娘崔采婷的貼身侍兒摘霞,脆聲
道:「娘娘有命,請各位師姐師兄速到紫芝閣見客。」

  紫芝閣坐落在千翠山逍遙峰東南,大半淩空懸于絕壁之外,鬼斧神工險異非
常。

  李夢棠等四人進入閣堂,見師父正陪黎山老母與飛蘿座上用茶,忙上前叩
見。

  如意仙娘崔采婷一首白發,容端顔麗,道:「這是你們三師伯同三十三師
叔,都來見禮吧。」

  李夢棠等四人跪下磕頭。

  黎山老母笑道:「起來起來,適才已在外邊見過了。」轉對崔采婷道:「久
聞你這幾個徒兒很有根骨,何不與我們說說。」

  崔采婷道:「不過頗合五行,有點異質罷了,豈能入師姐之眼。」

  飛蘿又瞧小玄,笑嘻嘻道:「九師姐,你就跟我們說一說嘛。」

  崔采婷不接她話,揚手示了一下立旁侍候的雪涵,對黎山老母道:「這個是
我大徒兒雪涵,質合五行之金,入門最早,根基最好,幾個頑徒�邊,眼下數她
真氣最強、武技最高,已經出山,今侍于天道閣刑飛麾下,在外邊頗有點名
兒。」

  黎山老母笑道:「豈止如此,這孩子在我教四代弟子中算是名頭最響的一個
了。」

  崔采婷搖頭道:「比起黎花可就差遠了。」又示夢棠道:「這是我二徒兒李
夢棠,木行屬性極佳,靈力最強,對各種治療術頗有心得,喜歡讀書閱典,還算
有點見識,今也侍刑飛麾下。」

  黎山老母道:「她眼下正在天道閣參撰《周天諸靈榜》是吧?」

  夢棠忙叩首道:「回師伯,弟子隻是協助大帥做部分整理。」

  飛蘿望著她忽問:「聽說你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哩。」

  夢棠道:「不過是死記硬背,讓師叔見笑了。」

  崔采婷又示水若道:「她是我三徒兒程水若,乃程兆琦之女。」

  黎山老母微微動容道:「哦,奉天侯程兆琦啊……」

  崔采婷繼道:「她體質屬水,在我五個徒兒�邊悟性最好,學東西最快,隻
是性情毛躁,否則日後有望越我之上。」

  黎山老母笑眯眯道:「很好很好。」

  水若聽得滿心歡喜,悄悄吐了下舌兒。

  崔采婷指小婉道:「這是我四徒兒夏小婉,屬性爲土,最是踏實勤奮,根骨
亦佳,十分癡迷召喚術,對如意五行中的土系諸術皆有所涉獵,我很是看好
她。」

  「好孩子。」黎山老母悅道。

  夏小婉俏面生暈,垂首靜立。

  崔采婷目光落到了小玄身上,話語稍稍停頓了一下。

  小玄滿懷期待,悄忖道:「不知師父會怎樣說我?」

  孰知崔采婷隻是淡淡道:「他是小玄,我的末徒兒,因是遺孤,所以今跟我
姓,質屬火。」就此沒了下文,似乎乏善可陳。

  黎山老母點點頭,也沒多問。

  小玄一陣難過,自卑頓生:「師父對師姐她們皆有褒贊,卻隻這樣說我,定
是覺得我大大不如她們了……」想想自己的確無甚長處,果然樣樣都比不上四個
師姐,于是越發鑽入了牛角尖,加之先前無敵大將軍被毀,不禁沮喪萬分,座上
幾人接下說些什麽,皆無心再聽下去。

  直至有人拉了拉衣角,小玄方從渾渾噩噩中醒回,見水若正蹙著眉兒望著自
己,聽她小聲道:「你怎麽了?又在想那石頭人麽?」

  小玄怎肯給她瞧出自己的虛弱,眉毛一揚,笑道:「哪啊,我是在想下一個
新寶貝啦。」

  「還不死心呀!」水若橫了他一眼,「快聽,師父好像要帶我們下山啦。」

  小玄心頭一跳,忙去聽座上幾人說話,正逢崔采婷道:「我後邊三個徒兒皆
未出山,正想讓他們有所曆煉,且我久未下山,也想出去走走哩,不知教主有何
吩咐?」

  黎山老母道:「此次前來,教主有二事交付。其一是關于大澤平原的古戰
場,那�曾有兩個諸侯國交兵,其中的一方屠殺了四十萬降兵,千百年來怨氣一
直未散,近日穢物叢生異象連連,教主擔心有人從中作祟,命你前往查探。」

  崔采婷點頭道:「四十萬怨靈未散,的確令人不能放心,倘有邪魔趁之,成
了氣候,的確大事一件,不過……」

  「不過什麽?」黎山老母笑眯眯問。

  崔采婷道:「此事雖說不小,但我執掌太幻圖鎮守夢巢,教主恐怕不會隻因
此就遣我下山吧?」

  黎山老母道:「沒錯,單這一件,亦無須用你,隻不過順帶而已,第二件事
才是非你不可的。」

  崔采婷道:「師姐請說。」

  黎山老母問:「你可曾聽聞日月皇朝今代新帝之事?」

  崔采婷道:「略聽兩個出山的徒兒說過,據說此君一登帝位就改號做『少軒
轅』,自許功比軒轅之意,龍椅尚未坐暖就禦駕親征,窮兵黩武討伐北方十五
族,弄得國力虧空生靈塗炭,可見是個驕奢自恣好大喜功之徒。」

  黎山老母道:「何止此矣,這少軒轅還是個荒淫無度、滅綱敗紀之徒,他在
討伐北方十五族後,便采選天下,淫亂後宮;又強征三十萬民夫,大興土木,奢
造四海五嶽三十六宮,陷天下蒼生于水火之中。」

  崔采婷道:「古來逆德者必亡,這昏君自招天譴,到頭來定然劫數難逃。」

  黎山老母道:「第二件事,正是關此。」

  崔采婷微詫道:「這等凡塵之事,吾教不該插手吧?從前已有三教因爲凡塵
之爭,緻使萬仙遭劫,教主不是常常以此警示我們麽。」

  黎山老母歎道:「本該由他自生自滅的,但因家門不幸,我教或許不得以而
爲之。」

  崔采婷道:「家門不幸……此話怎講?」

  黎山老母道:「這個少軒轅近來又在玉京附近興建一城,名日迷樓,工程極
浩,糜費無數,這也由得他,但此樓竟藏玄異,似乎暗合一個大陣法,正在偷偷
吸汲天下一十九靈脈的精華。」

  崔采婷大吃一驚,道:「真有此事?難怪數月來夢巢精華無端大洩,青瑛越
産越少,我卻一直找不到原由!那迷樓暗合的究竟是什麽陣法?居然如此險惡厲
害!」

  小玄及衆師姐也覺大奇,皆在傾耳細聽。

  黎山老母道:「教主已分遣過幾批人到玉京暗中查探,從傳回的消息隱約判
知,迷樓所合之陣正是我教的不傳秘法先天無極陣。」

  崔采婷訝道:「是我教陣法?但這先天無極陣我怎麽從未聽聞過呢。」

  「我也是近日方知的。」黎山老母道:「這先天無極陣原初不是陣法,而是
功法,喚做先天無極訣,包藏著無盡變化無窮奧妙,據傳乃教祖無上聖母因悟一
太古異寶而創,用以汲取天地靈氣。後來教主將之改成陣法,布陣于鳳凰崖上,
日夜自行爲聖宮汲取靈氣,但因嫌其威力太過險惡霸道,暗傷鬼神虧損天地,故
在布陣後不久便將之完全封閉。」

  除了飛蘿,餘者無不動容。

  黎山老母接道:「至于這先天無極陣法,教主並未再傳他人,直至後來,教
中出了一個天賦奇絕的人才,方將其陣秘密傳授,望那人能從中得悟,去其糟粕
取其精華,爲我教創出更加玄妙的上法來。」

  崔采婷沈吟道:「天賦奇絕?那人莫不是……是……」

  黎山老母道:「那人號爲三絕,于教中武技第一,陣法第一,機關術第
一……」

  崔采婷脫口而出,「武翩跹!」

  黎山老母點頭道:「正是這逆徒。」

  崔采婷心念電轉,道:「她叛出我教後一直下落不明,教主懷疑那迷樓暗合
的異陣就是她所布麽?」

  黎山老母道:「如果真的是先天無極陣,那就鐵定無疑了。」她停了一下繼
道:「少軒轅近得一妃,喚做迷姬,自稱是天女谪塵,識得先天蔔算移山倒海之
術。少軒轅對她寵愛無比千依百順,迷樓正是在她的慫恿下始建,據傳樓中布局
也是由她親手構劃的。」

  崔采婷道:「如此說來,這個迷姬,八九就是叛出我教的武翩跹了!教主要
我去拿她?」

  黎山老母道:「教主命你去玉京暗中查探,是她則拿之,非她則阻之。」

  崔采婷道:「教中修爲比我高的人不計其數,教主爲何偏偏遣我入京?」

  黎山老母道:「教中是有幾人功力不在你之下,但若論武技,教中無人是武
翩跹的對手……」

  崔采婷道:「那我也一樣不是她的對手呀,但武翩跹的道法及靈力皆不太
強,教中之人或可用法寶降她。」

  黎山老母道:「麻煩便是出在這�,因爲此逆在叛逃時盜去了聖宮秘藏的一
樣奇寶,名喚落寶金錢,原爲五夷散人蕭升、曹寶之物,乃法寶中的異數,寶物
遇之即落,強如佛門至寶定海珠也不能得免。」

  小玄聽得心癢難搔:「不知那落寶金錢是何物所做?如何煉制?若我也能造
出一個,那就爽翻啦!」

  崔采婷凝思道:「武翩跹的武技于教中第一,如今法寶又奈何不了她,這可
如何是好?」

  黎山老母道:「教主思來想去,隻餘下我教至寶先天太幻圖還有點希望拿
她,在我教三代弟子中又唯你能掌太幻圖,因此隻有遣你入京。」

  崔采婷蹙眉道:「但觊觑夢巢的邪魔無數,倘若它們得知太幻圖出了逍遙
峰,隻怕會生亂子。」

  黎山老母道:「這個不必擔心,來此之前,教主已賜了幾件上寶,命我暫時
代替你鎮守夢巢,且我教上次重挫邪皇,令地界邪魔元氣大傷,諒他們現下還不
敢輕舉妄動。」

  崔采婷道:「有三師姐屈尊坐鎮,夢巢定然無虞。我明日就下山,先赴大澤
平原看看,然後入京。」

  小玄自幼便生活在逍遙峰上,最遠隻到過千翠山下的小鎮,對外面的世界早
就神往已久,聽得心中怦怦直跳:「不知師父這次肯不肯帶我出去?」

  黎山老母道:「除了武技,武翩跹另有陣法與機關術兩絕,倘若那迷姬就是
她,別人必定難近其身,因此教主命飛蘿師妹隨你一同前往,協力互助。」

  崔采婷心忖:「飛蘿是教主的唯一關門弟子,亦擅陣法與機關,若說教中有
人能在這兩樣東西上與武翩跹抗衡,那就必定是她了。」

  飛蘿朝她躬身一揖,笑道:「還請九師姐多多指教。」

  崔采婷不知與之有何過節,隻是冷若冰霜地點了下頭。

  黎山老母道:「倘若迷姬就是武翩跹,你們此次前往,必然兇險無數,可得
仔細準備。」

  崔采婷與飛蘿叩首應是。

  黎山老母又道:「采婷,你可有什麽難處?」

  崔采婷道:「沒有,請三師姐放心。」轉向座下五個弟子道:「你們都回去
準備行裝,明早隨我下山。」

  小玄頓時狂喜,差點沒當場蹦起,強壓心中興奮,與四位師姐叩首退出。

  待他們離開,飛蘿忽道:「九師姐,問一下行不行?」

  崔采婷面無表情地瞧她。

  飛蘿笑道:「九師姐收的徒兒,好像都是女孩子呀,怎麽獨獨那個小玄是男
的?」

  崔采婷道:「我收徒兒,不分男女,隻看質地,他們皆因五行奇異,方能入
我門中。」

  飛蘿想想又道:「師姐您適才評價幾個女徒兒,好像都挺詳細的,說到小
玄,怎就不肯多說了?」

  崔采婷冷冷道:「因爲他無甚長處,沒有什麽好說的。」

  飛蘿做出個恍然的表情,點了點頭。

  黎山老母忽然微笑開口,「那孩子喲,我瞧他出息大著呢。」

     ***    ***    ***    ***

  午飯過後,小玄正在房中收拾行裝,忽聽外邊有人喚:「小玄在嗎?」聽出
是摘霞的聲音,忙應:「在呢,門沒關。」

  摘霞卻道:「快快出來,有喜事啦。」

  小玄出屋問:「什麽喜事?」

  摘霞笑嘻嘻道:「先說怎麽謝我?」

  小玄道:「論功行賞,快說!」

  摘霞道:「娘娘要給你一樣寶貝哩。」

  小玄喜得聲都顫了,「真的?爲什麽要給我?莫哄人啊。」

  摘霞道:「嗯,哄你的,莫跟著我哦。」說完轉身就走。

  小玄趕忙緊緊跟上,笑問:「好姐姐,師父要給我什麽寶貝?」

  「你又不信,跟著我做什麽。」摘霞走得飛快。

  小玄急道:「信了呀,快告訴我!」

  摘霞道:「不曉得是啥,反正一定很棒的,適才水若同小婉姐姐每人已領了
一樣,可都歡天喜地的。」

  小玄興奮得直箍拳頭,「現在去哪?」

  摘霞忽然不走了,半靠在道旁的樹幹上,用手掌朝脖子�扇風兒。

  小玄怔道:「怎麽了?」

  摘霞懶懶道:「好熱,走不動了。」

  小玄笑道:「好姐姐,你急我麽?回頭我一定會好好謝你的。」

  「怎麽謝啊?」摘霞目望別處。

  小玄抓抓頭發,睨見旁邊坡上繁花似錦,縱身過去,折了一朵不知名的美麗
花朵回來,笑道:「自古寶劍贈英雄,鮮花映美人,好姐姐,我幫你戴上。」就
要往女孩的頭發上插。

  摘霞甩頭閃開,瞪目啐道:「去去去!誰稀罕這個,沒半點誠意!」

  小玄大急,差點連姑奶奶都叫了出來,忽想起一件物事,從懷�摸出隻晶瑩
剔透的湛藍镯子,道:「摘霞姐姐,你瞧這個好不好?它可是我用青瑛之精花了
三天才做成的,�邊可以加蓄一個初級水遁法術哩,原本準備拿去跟小惡婆換材
料的。」

  摘霞接過,隨手戴在腕上,立感冰涼沁肌,又見其上雕刻的符篆銘紋精美別
緻,心中十分歡喜,笑靥如花道:「這個麽……還算馬馬虎虎啦,娘娘正在錦繡
閣等你哩。」

  「那我先去了!」小玄抛下花朵,一陣風不見了。

  「喂,等一會呀!」摘霞跺跺足,氣鼓鼓地出神了片刻,低頭瞧見腕上的美
麗镯子,秀眉漸舒,嘴角甜甜地彎了起來。

  小玄興沖沖地奔入錦繡閣,見如意仙娘崔采婷果然在候,忙上前躬身叩首,
笑道:「師父,我來啦。」

  崔采婷凝目瞧了瞧他,片刻方道:「小玄,你在這山上已經呆了十六個年
頭,這次想不想跟我出去?」

  小玄道:「師父,難道您還知麽,我做夢都想去外邊瞧瞧哩。」

  崔采婷拿起杯子,悠悠喝了口茶,道:「但你素來頑劣,帶你出去,我可不
大放心。」

  小玄急道:「這回我一定改過來,下山後隻老老實實地跟在您身邊服侍,絕
不惹事生非。」

  崔采婷沈吟了一會,直至小玄心�發毛了才點頭道:「那好,我就記著你的
話,你呢,自己也別忘了。」

  小玄暗暗松了口氣,疊聲應是。

  崔采婷目示桌上一隻墨漆長匣,道:「你大師姐與二師姐出山時,我曾各送
她們一樣寶物,如今水若、小婉和你出山,我也一視同仁,送你們每人一樣寶
物,這匣子�的東西應該適合你用,拿去吧。」

  小玄上前開匣,入眼一條通體豔赤的長索,其上鱗紋時隱時現,柄端印有金
絲符篆,一看就知是非凡之物,喜得心頭撲通亂蹦,迫不及待地拿起抖開,卻是
一條長逾兩丈的鞭子,屏息問:「師父,這是法寶還是兵器?」

  崔采婷道:「是兵器,叫做八爪炎龍鞭,屬性爲火,與你修習的離火訣能相
互融合,可令你的鞭法威力有增。」

  小玄略運離火訣,猛見鞭身一跳,赤焰噴發,不由嚇了一跳。

  崔采婷叱道:「別在這�試!」

  小玄趕忙撤功,駭詫道:「我的天,這鞭比赤煉索棒多了!不知是用什麽做
成的?」

  崔采婷道:「它麽,不過是用了一根八爪炎龍筋及三百六十片炎龍鱗而
以。」

  小玄「啊」了一聲,八爪炎龍可是龍中異靈,兇猛無比,極難捕獲。

  崔采婷繼道:「制它之人還在其上煉化了八爪炎龍的八足之髓,因此這鞭不
但能發炎勁,還擅擒縛,于我教內,可算是一件中上神兵了。」當即向小玄傳授
使用其鞭的要訣。

  小玄本就精通鞭法,掌握甚速,越聽越知這炎龍鞭非同小可,笑得合不攏
嘴,又問:「師父啊,這炎龍鞭跟我大師姐的阿金盾比,哪個更厲害點?」

  崔采婷道:「此兵在教中寶器的排名在阿金盾之上,用得好則強,用不好則
形同廢物,但以你目前的功力,至少得再努力五年,方有可能追上你大師姐。」

  小玄聽得心花怒放,不覺毛病又犯,一下猴到崔采婷身上,摟住歡叫道:
「謝謝師父!師父真好!」

  崔采婷柳眉一挑,身子未動,卻使了個小跏跌法將小玄摔在地上,惱怒道:
「你都多大了,卻還這般不知穩重,今次跟我出去,倘若再像這樣嬉皮笑臉,我
定……定把你趕回山上,面壁個三年五載!」

  小玄迷惘爬起,記得從前如此,師父並沒怎麽生氣,委屈道:「以後不敢
了。」

  崔采婷哼了一聲,突道:「你把腰帶解開。」

  小玄一怔,不解地松開腰帶。

  「把褲子褪下來。」崔采婷面無表情,如雪的玉頰暈起了一抹難以覺察的嫣
紅。

  小玄愣了愣,蓦然想起從山下小鎮買回來的那冊春宮,身上一陣發燒,耳根
都燙了……


          第一集  出山 第五回 與魔同歡

  「誰叫你脫�邊的!隻把外邊的褲子褪下一點……褪到腰下就行。」崔采婷
沒好氣地嗔道。

  小玄這才回過神來,趕忙提起內褲,依言將外褲褪到腰下,滿面通紅,心中
連連暗罵自己:「該死該死!都怪那冊春意兒,老叫我想入非非!」

  崔采婷凝目盯住他的腹部。

  雖是午後,但錦繡閣藏于逍遙峰的陰涼處,周遭俱是參天古樹,閣內清涼幽
暗,隻見小玄的腹前散發出淡淡的柔和光暈,原來在他臍眼之內竟含有一物,平
滑潔白,宛若明玉,更奇的是其上竟匪夷所思地镂刻著細小花紋,既似銘文又像
符篆,誕異之至。

  小玄自從懂事以後,就一直對身上的異樣感到奇怪,曾經問過崔采婷,卻皆
得含糊以應,漸漸便習以爲常了,今日見師父又再關注,忍不住問道:「師父,
我肚子�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呀?」

  崔采婷表情變幻不定,一雙妙目隻勾勾地盯著他的腹部,如癡似醉半晌未
語。

  小玄有點不自在起來,嗫嚅道:「師父,你怎麽了?」

  崔采婷身子微微一顫,似從夢中醒來。

  小玄隱隱覺得腹內之物有些名堂,又問:「師父,我肚子�這個……」

  崔采婷打斷道:「不用問,到了該讓你知道時,自然就會告訴你!」說著從
懷內摸出一條大紅巾子,撒手一甩,落霞般向小玄飛去。

  小玄腰上微微一緊,已見那條大紅巾子纏在腰頭,裹圍住腹部,不解問道:
「師父,這是什麽?」

  崔采婷道:「這條汗巾子喚做焰浣羅,乃用炎洲火光獸的皮毛織成,亦爲我
教寶物,隻要紮在身上,日夜俱能提升使用者的火行潛能,雖然緩慢,但天長日
久的積累下來,自也可觀。你性屬火極,所習的又是火行系功法,這條巾子,對
你的好處應是非淺。」

  小玄大喜,連聲向師父道謝,思道:「師父適才說,我們出山就送每人一樣
寶物,怎麽卻給了我兩樣?我常覺得她對我時好時差,如此看來,其實內�是疼
我的,隻不過有時嚴厲了些吧……」垂頭細看,見那紅巾繡有許多符紋篆迹,其
上赤光緩緩幻變,如焰晃動,煞是奇妙。

  崔采婷繼道:「這焰浣羅冬暖夏涼,水火無侵,不生汗漬,從今以後,你再
不必取下來,就是睡覺沐浴時也不可解掉,知道嗎?」

  小玄滿口答應。

  崔采婷似不放心,又再叮囑道:「下山之後,你若是偷偷解掉,我定重懲不
貸!」

  小玄雖覺有些奇怪,但仍點頭應是,心想:「既然對我有好處,我爲何要解
掉?我要是偷偷解了,你又如何能知?」

  崔采婷道:「好,你可去了。收拾好行裝,不必帶的就別帶。」

  小玄提褲整衣束好腰帶,將八爪炎龍鞭繞在臂上,歡天喜地的去了。

  小玄出了錦繡閣,立奔到逍遙峰後山腳下的一個無人處,迫不及待地抖開炎
龍鞭,運起離火訣揮舞起來,頓見火龍疾躥,赤焰飛騰,鞭到之處石開木破,威
力不知比赤煉索大了多少倍,一時如癡似醉欲罷不能。

  正舞得酣暢淋漓,忽聽旁邊有人叫道:「厲害厲害!了得了得!」

  小玄收鞭瞧去,見樹後探出個大頭,立時認出那人,歡喜道:「黑大哥!你
怎在這?」

  那人出來,生得粗眉細眼大鼻巨口,身高近丈,魁梧非常,原來是逍遙峰北
面大風嶺上一隻修煉得道的熊罴精,自名黑無霸,與小玄十分交好,彼此稱兄道
弟。

  他撿起一塊給小玄抽斷的石頭,見斷處竟呈熔漿凝固之態,驚呼道:「我的
天,半月不見,你的功力居然提升了這麽多!」

  小玄揚揚手中的炎龍鞭,笑道:「不是我功力升了,而是換了兵器。」

  黑無霸一瞧,立知是非凡之物,討過去細細把玩,饞得口水差點沒流出來,
道:「這是什麽神兵?你怎有的?」

  小玄美滋滋道:「它叫八爪炎龍鞭,是師父送給我的出山禮。」

  「原來是仙家珍寶,無怪耍起來如同火龍一般,適才我老遠就瞧見這邊赤光
飛騰,這才跑過來看哩。」黑無霸大贊了一會,又道:「老弟你終于熬出山了?
哈哈,這可得好好慶祝一下,今兒桃花大姐邀我們賞花,你何不過去一起聚聚,
順道把這神兵讓大家欣賞欣賞。」

  小玄想了想,道:「也好,我明天就要隨師父下山去了,隻怕一時半會回不
來,正好跟大家道個別。」

  黑無霸道:「這就更應該熱鬧一下哩!」拉著他便要走。

  小玄道:「許久沒見桃花大姐了,怎好空手白腳的去……我先回去拿一樣東
西。」

  黑無霸臉上白了白,道:「那……我在這�等你,逍遙峰我是再也不上去
啦,免得又像上次碰見那個小姐姐,嘿,模樣生得倒好,卻兇巴巴地罵我是妖
怪,說沒兩句一刀子就捅了過來,幸好我逃得快,不然定叫她給宰了!」

  小玄笑道:「是我三師姐,惡婆娘一個,別人都沒她那麽兇的。大哥請稍
等,我很快就下來。」

  黑無霸等了半炷香光景,果見小玄飛步回來,手�提著隻葫蘆,遂問:「�
邊有什麽好東西?」

  小玄笑道:「待會便知,有你一份。」兩人施展騰飛之術,一同往逍遙峰之
南的玉泉谷奔去。

     ***    ***    ***    ***

  不到半個時辰,兩人已到了玉泉谷,但見桃樹株株,綿延數�,真個燦爛如
焰。行至深處,卻有一座傍溪莊園,門楣之上橫著一隻大匾,寫著「華濃莊」三
字。

  兩人入內,即有莊客迎住,引到後花園,見桃花茂盛處擺了桌筵席,席上盡
是美釀佳肴,已有數人圍座,十分熱鬧。

  黑無霸叫道:「你們瞧瞧,我把誰帶來了!」

  那些人轉頭望來,立時紛紛起身笑迎,爲首一個豐腴美婦,正是莊中主人玉
桃娘娘,乃修煉得道的桃花精,已有千年道行,笑道:「哎喲喲,這不是小玄
麽!我還道你忘了姐姐呢。」

  小玄忙上前見禮,那些人大多認得,皆是千翠山上的得道精怪,其中有一白
猿精,自名袁自在;一花蛇精,自號黑白公子;一蜈蚣精,自稱飛天將軍;一赤
蛟精,自命鬧海大帥;唯餘一個黛眉水目的妖娆女子不識得。

  玉桃娘娘拉過那女子,笑笑介紹,「這是你绮姬姐姐,新搬來咱們千翠山的
高人,前陣子無霸爲了爭地盤打上門去,在她手�栽了跟頭,回來邀了飛天和鬧
海去討面子,結果又都吃了大苦頭,不得不服,如今大家都做了好朋友,這就叫
做不打不相識啊。」

  「這麽厲害啊?」小玄心中驚訝,將信將疑地朝旁望去,見黑無霸、飛天將
軍同鬧海大帥三個皆面露尴尬赧顔幹笑,方才信了,朝作了一揖道:「姐姐
好。」

  绮姬在他臉上深深地瞥了一眼,嫣然道:「你就是崔小玄啊,常聽大家說起
你呢。」

  小玄笑道:「說我什麽呢?」

  绮姬道:「說你是仙家子弟,卻沒什麽架子,而且爲人爽快得很,有什麽好
東西,都肯拿來跟大家分享。」

  「哪�哪�,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小玄有點不好意思。

  黑無霸大聲道:「各位各位,小玄終于出山了,還得了一件上上神兵,大家
快來瞧啊。」

  「出山了?恭喜啊恭喜啊!」衆人圍了過來,小玄捋起袖子,把繞在臂上的
炎龍鞭一圈圈解下,遞與他們玩賞。

  衆精怪都是識貨人,這個爭那個搶,隻瞧得啧啧稱奇,紛紛贊道:「果然是
仙家神兵,好東西!好寶貝!」

  玉桃娘娘招呼道:「大家都入座吧,咱們邊吃酒邊欣賞,再聽小玄說說這寶
貝的來曆。」

  衆人入座,把盞同歡,聽小玄說炎龍鞭是由八爪炎龍的筋、鱗、髓所制,個
個越發驚歎。

  鬧海大帥道:「我雖名鬧海,但這八爪炎龍卻是惹都不敢惹的,唉,小玄有
了這寶貝,怕是能跟我打個平手了。」

  袁自在道:「這就奇了,上次你跟小玄比試,好像就輸了一招啊,敢情小玄
多了這件神兵,卻反而不如從前了?」

  鬧海大帥黑面透赤,淡定道:「那次不過是酒喝多了,讓了小玄一招,嘿
嘿。」

  黑白公子啐道:「你若不笑,人家還不知你心虛哩。」

  衆人一陣哄笑,嘲聲潮起,頻頻舉杯歡快暢飲。

  直至酒酣,小玄從身上取下葫蘆,道:「我明日就要隨師父下山了,不知何
時才能回來,這�邊是我平日自制的丹藥,喚做凝華丹,用料頗爲稀罕,今兒請
大家嘗嘗,算是辭行。」

  黑無霸喜道:「妙啊,我最喜歡吃小玄做的仙丹了,又香又補!」接過葫
蘆,往木碟一倒,竟有百十粒珍珠般的丹丸滾出,芬芳撲鼻,迫不及待地拈起一
粒放入嘴�,隻覺入口即化,甘香異常,大叫道:「好吃好吃!比前幾次做得都
好吃。」

  衆精怪俱是修煉之士,最喜這類提元助氣的仙家丹藥,個個吃得津津有味,
片刻間便已將凝華丹一掃而空。

  黑無霸舔舔嘴唇,歎道:「好好,的確好!果然是仙家之珍,吃了之後,整
個人都清爽哩,可惜太少啦,不夠喉!不夠喉!」

  绮姬白了他一眼,道:「還嫌少?你道是在吃炒豆子麽!這百十粒呀,不知
小玄得花多少心血才能做成呢。」

  小玄笑道:「你們喜歡,等我回來再做。這次去外邊,倘有碰上什麽好東
西,定也給大家帶些回來。」

  袁自在問:「小玄啊,你這次出去,可有什麽好行囊麽?」

  小玄道:「我去年做了隻法囊,請我二師姐加持過收納法訣,裝一馬車的東
西沒問題。」

  袁自在哂然一笑:「才這樣啊,小意思,來,老哥送你樣寶貝……」他從腰
上解下隻灰色編織囊,遞與小玄,接道:「你瞧瞧我這隻囊兒如何。」

  小玄翻來覆去地瞧了半天,不好意思道:「袁大哥,小弟眼拙,實在看不出
這囊兒有何奧妙。」

  玉桃娘娘笑道:「自在的這隻囊兒呀,還真不簡單呢,你別瞧它不大,卻能
裝下不少東西哩。」

  小玄道:「難道不隻一車?」

  袁自在得意洋洋道:「告訴你吧,它叫如意囊,能把我整個菜園子�的瓜果
蔬菜一股腦全裝進去哩!」

  小玄曾到過他的菜園子,印象中約有七、八畝大,難以置信道:「這等神
奇?」

  袁自在道:「你曉得它是什麽做的?」

  小玄道:「袁大哥請說。」

  袁自在道:「那是我三百年前雲遊四海時,在青丘遇見一棵不知已有多少年
月、粗達上百圍的奇樹,打跑了守樹的精怪,取其藤做成的,又加持了我自家所
創的收納法訣,方才有如此奇效,如今送與你,路上或許用得著。」

  小玄惶然道:「這等貴重之物,小弟怎敢受用。」

  袁自在臂搭他肩膀道:「老弟啊,咱們逍遙中人哪分什麽貴賤輕重,隻要投
緣合契,又有什麽不可的。你若不好意思,那我也不好意思啦,難道要我把適才
吃下去的丹兒都吐出來還你?」

  小玄仍在猶豫。

  绮姬在旁道:「嗳,別婆婆媽媽了,這可是袁大哥的一片心意,你就要了
吧。」

  小玄想起一路上要收集許多材料,此物正好大派用場,終于道:「那真謝謝
袁大哥了!」

  袁自在道:「這如意囊還有樣妙處,就是能分門別類儲藏物品,互不相
擾……」當下將使用之法傳給了小玄。

  小玄滿心歡喜,連連道謝。

  玉桃娘娘喚人取來一隻青瓷瓶兒,�邊插著支獨蕾桃枝,笑道:「小玄啊,
你既要下山了,大姐也有樣東西送你。」

  小玄見那桃枝莖身剔透,蕾嫩如粉,驚喜道:「這桃枝怎麽如此獨異?好漂
亮呀。」

  玉桃娘娘道:「它是這谷中一株千年老桃之上的唯一一根,與衆不同,至于
爲何獨異,我也不大明白呢。」她朱唇微動,似念了什麽訣兒,衆人眼前一暈,
不知從哪忽然生出縷縷淡霧。

  玉桃娘娘道:「夭夭,你來爲大家斟酒。」

  桌心的酒壇子竟然隨聲而起,平平穩穩地飄浮著,自行向衆人杯�一個個倒
酒。

  衆人俱感詫異,黑無霸張著大嘴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玉桃娘娘微微一笑,朝酒壇子道:「夭夭,你現出身來吧。」

  衆人旋見酒壇子上現出一雙晶瑩如玉纖巧秀氣的手兒來,接著是雪似的皓
腕,嫩綠的羅袖……隨著淡霧消散,席上已多了個顔似桃花唇紅齒白的小女孩,
如煙若紗地懸空飄浮,正抱著灑壇子往衆人的杯子�斟酒。

  黑白公子微詫道:「夭夭?桃之夭夭……這姑娘是桃枝上的精靈麽?」

  玉桃娘娘微笑道:「正是,她眼下隻是初初煉化成人形,尚且不太會說話,
但我已教了她一點點幻術和一些簡單的事兒,譬如端茶倒水,做點事務事兒什麽
的。」她轉面對小玄道:「你就把她帶回去吧,路上也好有個人服侍。」

  小玄一愣,趕忙搖手道:「這怎麽可以,我不用別人服侍,而且我師父也不
會同意的。」

  玉桃娘娘笑道:「夭夭初成人形,每日至多隻有一個時辰能出來,其它時候
皆得呆在桃枝�邊,你隻要小心些兒,別人誰會知道。」

  小玄隻覺大大不妥,連聲道:「不行不行,大姐的美意我心領了。」

  绮姬笑嘻嘻道:「這小丫頭模樣可好了,你當真舍得不要?」

  小玄道:「姐姐莫取笑,我當真不能要。」

  玉桃娘娘道:「夭夭天生異質,一成人形就具霧化之能,而且還算有點資
質,學東西甚快,乃我千百個孩兒�邊最得意也疼愛的一個,我把她送給你,實
是抱有點私心,望你能把她帶去外邊走走,或可遇得機緣,永遠化成人形,乃至
修成正果,小玄你真的不肯嗎?」

  「這個……」小玄頭大如鬥,心忖此事若給師父知去,那可不是說笑的。

  夭夭正在往他杯�斟酒,天真甜美清純如水,極是可人。

  玉桃娘娘舉起桃枝一招,將夭夭收了回去,若有似無地歎息了一下,不再說
話。

  黑白公子搖頭道:「郎心如鐵哦。」

  鬧海大帥哼哼接道:「薄情寡義呀。」

  黑無霸陰陽怪氣再道:「慘絕人寰呐。」

  小玄終于崩潰,啞聲道:「好吧,那我帶她出去試試,萬一不行,隻好趕快
送她回來。」

  玉桃娘娘大喜,傾身附到他耳邊,傳與召喚之術,末了道:「夭夭很好帶
的,平時隻用清水養著就行,若有閑暇,則采集些幹淨露水給她最好。」

  小玄連連點頭應是,將桃枝插入青瓷瓶內,一同收入如意囊,系在腰�。

  衆精怪紛紛舉杯,齊來敬酒,仿佛他做了件大善事一般。

  绮姬坐在小玄旁邊,更是殷勤勸酒,問東問西聲嬌語澀,惹得少年面紅耳
赤。

  不覺天色漸暗,園子�上了華燈,玉桃娘娘又命人擺上晚膳,膳罷接著再
飲,衆精怪皆是酒中高手,此時也不由有些醉意,飛天將軍忽道:「痛快痛快!
真是痛快!往時不是缺這個就是少那個,難得齊聚,何不趁今日都在,咱們來個
金蘭結義,往後彼此照應齊享逍!」

  黑無霸一聽,立叫道:「對對對!我們都居千翠山上,早就該成一家人
了!」

  黑白公子道:「我覺得不錯,誰有異議麽?」

  绮姬笑吟吟道:「我沒有。」一雙媚目望向小玄。

  小玄大爲踟蹰,心忖:「他們雖非惡類,卻屬精怪,我跟他們混在一起,已
是不妥,倘若再與他們結拜,給師父曉得,還不把我一腳踢出門牆去……」

  绮姬又道:「我是沒有,隻怕有人不大願意哩。」

  衆精怪已瞧出小玄在猶豫,一時俱默不作聲。

  小玄冷汗悄冒,不知如何是好,幹笑了兩聲。

  飛天將軍終于忍不住開口,大聲道:「罷罷罷,算我多事!人家是名門正派
仙家子弟,豈肯與咱們邪魔外道糾纏一起,結義之事,再亦莫提!」

  小玄最受不了這話,心中突突狂跳,猛然豁了出去,大聲道:「我願意同大
家結義金蘭,禍福共當!」

  黑白公子乜目道:「你可想好喽,莫待明兒酒醒了後悔。」

  小玄堅決道:「絕不後悔。」

  衆精怪大喜,黑無霸在對面大叫:「好好好!這才是我的好兄弟!」當下柱
香齊跪,拜天祈地,結義金蘭。再又論長道序,尊已過千歲的玉桃娘娘做了大
姐,接下依序爲袁自在、飛天將軍、鬧海大帥、绮姬、黑白公子、黑無霸,崔小
玄最末。

  諸禮行畢,黑無霸高擎酒盞,歡呼道:「來,爲我們千翠山八仙今日結
義……」

  飛天將軍截住道:「我們哪�是仙,爲何硬要往那仙字上靠,俗!俗!還是
叫八聖吧!千翠山八聖,豈不愈威風耶?」

  雖說更俗,但衆人齊聲叫好,放懷痛飲,不知幾時,已是個個酣暢人人酩
酊。

  绮姬半支嬌軀,用肘碰了碰旁邊伏桌的小玄,吃吃笑道:「喂,不行了
麽?」

  小玄掙紮撐起,沖沖道:「誰說的,咱們再戰三百杯!酒!酒在哪?酒
來!」

  绮姬搖搖頭,煙目斜乜著他道:「輸你了,不喝啦。」

  小玄哼哼道:「也罷,誰再來戰?無霸!無霸?」遊目四顧,卻見席間東倒
西歪了一片。

  绮姬笑嘻嘻道:「他躺地上呢,小弟,你也別喝了,姐姐送你一樣禮物要不
要?」

  小玄大咧咧道:「要啊,快快獻來!」

  绮姬起身,一把牽住他的手腕,道:「這�可不能給你,跟我來。」

  小玄勉力支起,踉踉跄跄地跟在後邊,隨她離席而去。

  轉眼到了桃花深處,绮姬望望四周,笑道:「這�好不好?」

  小玄如置花海之中,大舌應道:「很漂亮,好多花啊。」

  「坐下來。」绮姬拉他坐在如茵的碧草上,一臂支地,雙腿橫並,擺出了個
優美而誘人的姿勢,輕紗似的月光透過頂上繁密的花葉斑駁地灑在她身上,如夢
似幻。

  小玄隨之坐下,迷惑地瞧了瞧她,「五姐姐……禮物在哪?」

  「就在你跟前啊。」绮姬笑吟吟的,削肩柔柔一縮,半邊羅衫滑落,露出了
如凝脂般的肌膚。

  小玄心頭蓦而劇跳。

  绮姬上身緩緩傾去,妖媚的眼�滿是誘惑,微喘道:「姐姐就做你的禮物好
不好?」

  兩人貼得太近,小玄不由自主張臂將逼至身前的女人扶住,立覺一雙柔臂蛇
般纏繞上脖子,接著唇上一軟,已給兩瓣甜甜的燙唇粘住,他何曾嘗過這等滋
味,不禁口幹舌燥百脈若沸。

  绮姬將小玄輕輕推倒,朱唇遊移,從他脖子、胸膛……一路慢慢吻下,兩手
隨程松解衣衫。

  小玄隱覺不妥,但他正值年少,血氣方剛,此際又是酩酊酣醉,哪�還能多
想,迷糊道:「五姐姐,你……你做……做什麽?」

  绮姬在底下膩聲道:「良辰美景,豈可白白辜負,咦……」隔褲捏著了一根
出奇巨碩的東西,滾燙而堅挺。

  小玄呻吟一聲,渾身繃緊。

  绮姬滿面訝異,急急松了他的腰帶,扒下褲子來瞧,頓時一陣酥軟,低呼
道:「天呐,上邊斯斯文文的,怎麽底下卻有根這樣要命的寶貝!」

  小玄欲要去捂,掙紮坐起,卻見绮姬長身而起,壓在身上,春情蕩漾道:
「想要抱姐姐是麽?幫我把衣裳脫了。」

  小玄戰戰兢兢地依言而行,手忙腳亂。

  绮姬吃吃笑道:「怎麽這樣笨?難道沒脫過女人的衣服嗎?」

  小玄面燒耳燙地點了點頭。

  「你沒……沒有過女人?」绮姬盯著他,眉梢眼角盡是驚喜。

  小玄又點了下頭。

  绮姬大喜,原隻貪他是仙家子弟,元陽精純,不想還是個處子,暗忖此君的
陽精必定奇補,笑靥如花道:「無怪你笨手笨腳的,來,莫慌張,姐姐教你。」

  自解霓衫,半褪羅裙,隻餘一件小小的杏色肚兜兒,牽著他的手往身上各處
摸探。

  小玄隻感所觸無不如脂似玉,柔軟滑膩,鼻間盡是撩人香甜,周身欲焰如
焚,仿佛夢中。

  绮姬趁著月色瞧去,見他劍眉星目神采秀異,心中更是淫情汲汲愛欲恣恣,
跨身騎坐在男兒腿上,嬌嬌翹起雪阜,用柔荑把住陽根,輕輕引往自己的玉蛤,
嬌喘滴滴道:「來喲,姐姐讓你嘗嘗天地間最美妙的滋味……」

  小玄模糊睨見女人花底的妙物,心髒幾欲蹦出胸腔,戰戰迷迷地朝前挺去,
突感绮姬身後似有什麽晃動,�頭望去,猛見一條奇形怪狀的異物,還道是醉得
眼睛花了,用力眨了兩下,定睛再瞧,刹那目瞪口呆,全身俱僵。

  原來在風情萬千的美人身後,竟豎著一條通體青碧、粗如水桶的尾狀怪物,
如鈎前彎,末端還有一根無比詭異的可怖巨刺,正于月前顫顫巍巍地抖動。


          第一集  出山 第六回 龍嬉淺水

  這一驚非同小可,小玄幾欲虛脫。

  绮姬並未覺察,見小玄裹足不前,眼波似醉地喘息著道:「小冤家,你怎麽
了?」

  小玄冷汗直冒,昏昏思道:「我的天,原來她是個蠍子精喲!」

  绮姬手牽足勾,妖媚入骨地嬌嗔起來,「快呀,你瞧姐姐都濕壞了!」

  小玄奮力一掙,猛將酥了半邊的绮姬掀開,提褲爬起,面如白紙道:「五姐
姐,我可能喝……喝太多了,頭痛得很,而且……而且時候已經不早,明天一早
就要動身,我得回去了。」轉身就溜。

  「什麽?」绮姬伸手拉他,卻沒捉住,嘤咛道:「笨蛋,你給我站住!」

  小玄逃得更快,眨眼已消失在桃海之中。

  绮姬氣鼓鼓地怔了一會,忽然發覺身後豎起的巨尾,這才恍然大悟,惱得直
跺腳兒,恨恨地連罵自己,「該死該死!你這東西!怎麽偏偏在這關頭上露出來
呀,嗚……竟把一個千載難逢的妙人兒無端端嚇跑了!」

  原來她是一隻已有六百多年道行的碧蠍精,因爲先前酒喝得太多,加上吃了
小玄的凝華丹,神酣體暢,不知不覺就顯露了部分本相,現出魔尾,緻使美事成
空。

  「崔小玄,你跑不掉的!」妖精恨恨道。

     ***    ***    ***    ***

  小玄慌不擇路地逃出華濃莊,奔離玉泉谷,一氣跑回逍遙峰上,但見滿天星
光,不知是何時辰。

  回到自己房中,方才松了口氣,酒勁又再上湧,整個人幾乎站立不住,但想
起行李尚未準備好,隻得勉力支撐,收拾該帶之物。

  他解下系在腰上的如意囊,瞥見�邊的獨蕾桃枝,昏昏笑道:「還是把你拿
出來好了,免得悶上一夜。」順手取出,將插著桃枝的青瓷瓶放在桌上,記得玉
桃娘娘說用露水養著最好,喃喃自語道:「我站都站不穩了,哪有功夫幫你采集
露水,嗯,就先用這個吧,補極了的……」卻是取了一顆凝華丹,丟在青瓷瓶的
清水�泡著。

  小玄搖搖晃晃地繼續收拾東西,忽然想起一物,走到床頭,從枕下摸出一本
冊子,正是他前陣子在山下小鎮上偷偷買回來的春宮兒,笑嘻嘻道:「這個可不
能忘掉了,帶在路上,無聊時才好解悶。」

  他隨手翻了兩頁,立時想起適才的荒唐來,心中一陣銷魂,再翻兩頁,瞧著
春宮圖上的顛鸾倒鳳,腦海�盡是绮姬的水眸朱唇雪膚玉肌,不覺有些後悔起
來:「管她是什麽呢,又不會害我,怎麽傻乎乎地跑回來了?」

  接往下想,卻怎麽也記不起那花底的妙景,昏昏思道:「不知女人那�到底
是啥模樣?適才拼死也該瞧上一眼呀……」

  正在心猿意馬,忽聽旁邊有人道:「喂!你在瞧什麽呢?」

  小玄大吃一驚,�頭猛見水若立在跟前,慌忙把春宮塞到枕下,生氣道:
「你……你怎麽不敲門就進來了?」說完便想起,這師姐來找自己好像從沒敲過
門。

  「敲什麽門!門又沒關。」水若疑惑地瞧了瞧他,接道:「你鬼鬼祟祟地做
什麽?咦,好大的酒氣,你喝酒了?」

  小玄道:「哪有啊,你……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麽!今兒師父給了你什麽寶物呀?拿來我瞧瞧。」水若東張
西望。

  小玄腦瓜�暈乎乎的隻想睡覺,爲了快快打發走她,隻得捋起袖子,將纏在
臂上的炎龍鞭解下遞去,隨口道:「師父給了你什麽好東西呢?也讓我看一
下。」

  「沒帶來,一般得很,師父給小婉的那件才叫棒哩。」水若翻來覆去地看鞭
子,悄將真氣注入,見沒什麽變化,又改運靈氣,結果仍無絲毫反應。

  「是什麽寶物?怎……怎麽個棒法?」小玄大著舌頭問。

  「一支笛子,叫做土靈笛,能將使用者的召喚土精術的威力提升一倍,下午
我叫小婉試試看,她居然同時召喚出了八隻土精哩。」

  「哇,這麽厲害!」小玄聽得直吞口水。

  水若揮鞭抽向空處,甩了個脆響,覺得無甚特別,問道:「你這鞭子叫什
麽?有什麽妙處?」

  小玄扶頭道:「叫做……叫做八爪炎龍鞭,明兒再……再告訴你怎麽用它,
你先回去吧,我……我困死了。」

  水若蹙著眉兒瞧了瞧他,倏爾跨前一步,閃電般從枕下掏出春宮來。

  小玄大驚,撲身去搶,卻給她用一個漩渦術摔回床上。

  水若哼道:「這樣緊張……莫非師父偏心,私底下還傳了你什麽秘籍?」翻
開手上的冊子,隻瞧了兩頁,蓦地耳根紅透,愣住道:「這……這是……是…」

  小玄狼狽萬分,無力道:「快還我。」

  水若這才回過神來,俏目怒視,羞惱交集道:「臭豬頭!你要死啦,竟然偷
偷看這種下流東西!」

  小玄嗫嚅道:「這麽緊張幹嘛,瞧瞧又有何妨……」

  「什麽!真無恥!不要臉!」水若大罵,越想越氣,突然三、兩下將春宮冊
子撕得粉碎。

  小玄從床上蹦了起來,慘叫道:「別撕啊,好不容易才買著的呀!嗚……我
的書哇……」

  「還好意思心疼哩,崔小玄,我真替你害臊!」紙碎如凋謝的花瓣四下紛
落,水若拍拍手兒,一副爲民除害大義凜然的光輝模樣。

  小玄青著臉大聲道:「你……你撕的是我的書,賠還我來!」

  「啊哈,你還有理是不是?」水若雙手叉腰,「居然有膽子跟我頂嘴了,一
定喝了不少酒!適才你偷偷跑下山去了是不是?」

  「喝酒怎麽啦?師父又沒不許我喝酒,你管得著!」小玄梗著脖子,酒氣狂
噴。

  「喝一點點可以,酗酒就不行!我是你師姐,自然就管得著你!」水若更是
生氣,臉上卻倍添麗色。

  「我就喜歡酗酒!我就是要酗酒!你又如何?」小玄傾身向前,怒目揮拳。

  水若秀眉一挑,丟了手上的炎龍鞭,冷笑道:「幹嗎?想打架是不是?」

  「怕你不成?我……我……今天我定要教訓一下你這狂妄自大多管閑事的小
惡婆!」小玄心疼無比,再想起她平日屢屢「欺壓」自己,終于爆發出來,一拳
就朝女孩臉上砸去。

  「還真敢動手呀,你的皮定是癢了!」水若大怒,不慌不忙�臂一格,用腕
把飛至面前的拳頭帶歪,另一掌無聲無息斜�切出,正中小玄的肋下。

  小玄劇痛鑽心,咬牙反肘,疾撞水若,又給她輕松卸開,額頭上一下爆震,
卻是給她用拳眼敲著,怒痛交織中雙拳狂舞,狀若猛虎。

  水若運起水靈真氣,連施漩渦術,將小玄的攻勢盡數化解,連衣角都沒讓他
粘著丁點。

  小玄滿地踉跄,酒勁偏偏還似在往上湧,拳腳散亂,哪�還有什麽章法,急
惱中瞥見地上的炎龍鞭,一個滾地,抄在手�,他擅長鞭法,精神頓振,一招
「遊龍出海」從側下甩起。

  水若猝不及防,側步急閃,隻聽「哧喇」一聲,羅衫撕裂,右肩上已經挨了
一下,怔怔思道:「這人居然用鞭子打我哩……」

  小玄魚躍而起,見她身上的羅衫竟給鞭子撕下一大幅來,不但雪肩坦露,還
露出一痕蔥綠束胸,不禁吃了一驚,心中卻倏爾蕩漾:「她�邊穿的原來是這種
東西哦……」

  水若面赤如血,咬牙叱道:「怕你用兵器麽!就讓你用兵器!」心�捏著訣
兒,一個天池嬉波步遊走攻去。

  小玄知這步法厲害,急忙揮鞭阻擊,但醉中手腳松緩,眼前一花,已給她欺
身入懷,「叭」的一聲,臉上蓦然辣痛,卻是吃了記清清脆脆的耳光。

  水若冷笑道:「這下是代師父教訓你的!」不等小玄回神,已夢幻般出現在
右側,又在他頸上劈了一掌,道:「這下是代大師姐的!」

  小玄一陣暈眩,奮力反擊,不知是因慌張還是酒喝得太多,急切間離火訣居
然提不起來,哪�是水若的對手,身上接連中招。

  水若在他胸口擊了一拳,咬唇道:「這一下是代二師姐的!」

  雖然力道都不太重,但小玄已給打得暈頭轉向,心�漸漸發毛,忽然生出一
種遠非對手的感覺來:「原來小惡婆這麽厲害的!偏又碰上我今晚喝多了,倒黴
啊倒黴……好漢不吃眼前虧,改日再找她報仇!」鬥志一失,轉身就向門口逃
去。

  水若得意道:「想逃麽!」仍舊不依不饒,揮袖甩出,水靈真氣淩空疾吐,
雙臂再向內圈一勾,竟將奔到門邊的小玄硬生生扯了回來,一腳飛起,正中其
股。

  小玄朝前跌出兩步,重重踏住,突似凝固了一般,紋絲不動。

  水若踢了這一腳,爽得氣兒消去大半,飛步上前,笑道:「這下是我自己
的!還有一記是小婉的。」

  方要再打,猛見小玄緩緩轉身,臉上竟現出一副從未見過的駭人神態,既非
猙獰又非兇狠,卻感無比震懾,不由一呆,失聲道:「你……你……怎麽了?」

  小玄如中魔魇,垂目平靜道:「你可以打一個男人的頭,你可以打一個男人
的臉,但是!你絕不可以踢一個男人的屁股,因爲……」他�起眼皮,一字一頓
道:「這是男人永不容侵犯的最後尊嚴!」

  「我……我不是故意的……」水若瞧著他的臉,嚇得花容失色。

  「誰踢我的屁股,我就要讓他痛悔一輩子!」小玄大喝,掣鞭照她兜頭劈
下。

  水若也似魇住,竟然不知閃避,隻驚恐地瞧著已至眉心的赤鞭。

  小玄出乎意料,突然心生不忍,向旁一扯,卷住了她的左腕……

  水若給他帶得身子一歪,右腕蓦緊,也給炎龍鞭卷住。

  小玄心明自己不是她的對手,若不趁此將其制住,等下就有吃不完的苦頭,
箭步上前,運起離火訣並指點向她的小腹,封了丹田。

  水若真氣盡閉,驟難適應,立時軟軟萎坐于地,想要爬起,已給小玄撲身壓
上,驚慌道:「你……你做什麽?」

  小玄怒不可遏,擎拳欲打,卻又下不了手,惡狠狠地盯著她粗喘。

  水若閉目前迎,酥胸高高挺起,大聲道:「你打呀!有膽你打啊!」

  小玄怒道:「你道我真的不敢麽?」瞧瞧她那張如花似玉的俏臉,依然下不
了手,卻又想不出什麽懲罰她的法子。

  水若給他壓得俏臉生暈,叫道:「不敢打是麽,那就放我起來!」

  小玄瞧見她那罕有的羞澀模樣,心頭又是一蕩,目光不知不覺落到了裸露的
酥肩之上。

  水若心如驚鹿,避著他的灼熱目光,慌張道:「你瞧……瞧什麽!快放我起
來!」

  「我偏不!你又怎樣?」小玄一臉無賴,更加放肆地繼續瞧她肩膀,心中生
出想要用手摸一摸的強烈渴望。

  「你……你……下流!」水若掙紮起來,一枚用墨繩系住的胸墜從衣襟�掉
出,卻是隻冰藍色的玉麒麟,歪斜地懸挂在她胸前,仿佛正用妖異的眼睛盯著對
面的小玄。

  小玄用力壓制,糾纏之中,手臂無意間碰到了她的酥胸,登時如遭電擊,所
觸部位一陣發麻,心頭劇跳。

  水若低嘤半聲,趕緊咬唇刹住,哪敢再動,忽然道:「不玩了,你起來。」

  小玄哼哼道:「你撕了我的書,又踢了我屁股,現在說不玩就不玩了?」

  「那你要怎樣?死豬頭!臭豬頭!適才我大意了,有種放我起來再打過。」

  水若氣急敗壞。

  「還敢罵我?」小玄陡將怒氣化作勇氣,探手扣住了她的酥肩,隻感溫軟滑
嫩宛若凝脂,心頭一邪,倏地扯住裂開的羅衫,用力撕下一幅來,�邊的束胸露
出更多,隱約可見細幼的閃亮花紋,顯然是用極佳的綢緞做成,絕非這南疆僻處
能有之物,忽想起她前年上玉京探家時,曾帶回來一車子衣裳,說不定這條蔥綠
束胸就是其中之一。

  水若大驚,臉色煞白,「你……你想幹什麽!」

  「終于找到收拾她的妙法了!」小玄心中大樂,盯著她那驚慌表情,一臉邪
魅地笑道:「你撕我的書,我也撕你的衣服,這不是很公平麽?」

  「什麽!我……你敢再亂來,我……我……」水若大慌。

  「你怎樣?」小玄飛手又將她的羅衫撕下一大幅來,見那條蔥綠束胸不單將
肌膚襯得如冰似雪,還勒得周圍粉肉微微隆起,不覺口幹舌燥。

  「你還撕!」水若急得差點哭出來。

  「那本書一共有二十一頁,這會我隻撕回了你三下,還差十八下呐。」小玄
眯著眼睛道,忽然發覺自己其實挺壞,心中一陣邪惡的快活。

  水若一聽,幾欲暈去,心想再撕兩下,恐怕自己就要光潔溜溜了,大叫道:
「崔小玄,你敢再……撕,我一定殺了你!」

  小玄突然一醒,心忖道:「她尚能運用靈力,若是使出什麽法寶靈咒,我可
吃不了兜著走哩!」趕忙運起離火訣,並指朝她天靈一點,又封住了泥丸宮。

  水若這才想起本來還有靈力可用,懊悔得再次掙鬧起來,但如今丹田及泥丸
被封,真氣、靈力皆閉,身上隻餘尋常力氣,哪能奈何得了捆住雙腕的八爪炎龍
鞭。

  小玄奮力壓制,糾纏中肌膚�磨,給之撩惹得渾身發燙,猛一眼瞥著衫�怒
拱的如雪蠻腰,更是百脈俱沸,先前在桃林�給绮姬點燃的情欲如焰爆發,顫抖
的手倏地鑽入衫內,悍然捏握住了熱力四射的腰兒。

  水若一陣酸軟,越發拼命掙扭。

  小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春宮�那一幅捆綁美人的心跳畫面來,一股從未有過
的邪念倏從心頭生出,無可遏制,提鞭幾下穿繞,將女孩的雙腕牢牢分吊在兩條
床腿上。

  水若半躺地上,頭靠床緣,張著紅嫩嫩的小嘴兒,驚恐地望著似乎陌生了的
小師弟。

  小玄粗喘著盯著她,隻覺這平日�兇巴巴的小惡婆今夜格外誘人,冷不防探
手抓去,將她那緊裹酥峰的蔥綠束胸一把扯下,刹那間,兩隻小巧飽挺的俏乳彈
躍而出,無比迷人地輕輕晃蕩。

  水若驚呼一聲,拼命收肩縮腹,無奈雙腕分別被縛兩邊,雙腿也給緊緊壓
住,半點遮掩不住,嬌嫩的雪膚如羞澀般嫣紅了起來。

  小玄理智盡失,傾身撲上,迫不及待地用唇同手四處尋探摸索,未知的情欲
如魔鬼般急速膨脹,無法抵擋無可遏制。

  撲面襲至的男人氣息包圍住了水若,令她一陣暈眩,這是此前與小玄在一起
時從未有過的反應。

  小玄的手攀上女孩滴粉搓酥的俏乳,一陣貪婪捏揉,突又俯面就唇,噙住了
其上的嬌豔小櫻桃,激動而狂亂地吸吮舔咂,滾燙的呼吸不斷噴吐在雪峰之上。

  水若嘤咛一聲,嬌軀急掙猛扭,想要擺脫這要命的侵襲,但八爪炎龍鞭蘊有
擒縛奇效,越掙紮反而纏得越緊。

  好一會後,小玄方才放過了她的酥峰,帶著無比強烈的征服快感,嘴唇一路
蜿蜒下移,滑過乳心雪腹,來到她的腰際,一手開始松解她裙頭的羅帶。

  水若呼吸愈來愈困難,周遭的空氣仿佛變成了燠熱的蒸汽,胸前團團飽脹,
思緒一塌糊塗。

  小玄長身而起,邪聲道:「瞧你以後還敢不敢再欺壓我!」憑著借口,仗著
酒膽,突然一掌插入了松開的軟紗亵褲……

  「不要!」水若嬌呼一聲,不知給他碰觸著了哪兒,肌膚頓時浮起大片可愛
的雞皮疙瘩。

  小玄手指陷在一團如脂似膏的嬌嫩內,不由自主小心翼翼起來,仿佛害怕略
一用力,就會弄破了什麽。忽然間,他的指尖碰觸到一粒奇嬌異嫩的小小豆兒,
正活潑潑地俏皮顫蠕,滑溜溜的捏拿不住,隻覺無比奇趣興奮莫明。

  「死了!竟給他摸去了那�……」水若芳心悸透,嬌軀乍繃乍酥,蓦感一陣
熱浪盈身,似有什麽從花底掉了出來,驚慌地低吟一聲,整張俏臉都快燒起來
了。

  小玄指端一燙,已是滿手滑膩,腦海�盡是稀奇古怪的妄思臆想,心中湧起
一睹方快的強烈欲望,昏昏思道:「女人的那�究竟是怎樣的……」他索性抽回
手,改插到水若股下,用指勾住褲頭,輕輕一托,猛將女孩裙內軟滑的玉色亵褲
褪了下來。

  水若方要掙紮,卻給他蠻橫地用膝頂壓住兩腿,一隻魔手撩起羅裙,再次攻
了嬌嫩的禁地,伴隨著輾轉反複地恣意揉弄,一陣陣無可抗拒的酥麻與酸軟漸從
小腹彌漫泛起,俘虜了她潰敗的理智,繃緊的嬌軀慢慢松緩下來。

  小玄趁機將她外邊的水綠羅裙高高掀起,卷在腰間,垂首望去,隻見俏聳的
雪阜之下烏茸稀疏,柔如燕草,間中一條已被自己揉開的粉色嫩縫,正令人心跳
地閃泛著晶瑩的水光。

  水若動彈不得,隻有無助地望著他的放肆注視,羞得渾身發燙,心中幽怨欲
泣:「嗚……什麽都給這個人瞧去了……全都給他瞧去了……」

  小玄凝目細看,除了如脂如漿的粉紅,始終瞧不清縫內的神秘绮景,突然記
起春宮上那一幅幅男女交歡的畫面,一股原始的欲望急速升騰,粗喘地解開自己
的腰帶,褪下褲子,迫不及待地將一根早已勃翹如弓硬如鐵鑄的巨棒移到了女孩
的腿心,火燙而碩大的前端抵住了濕滑的花苞,觸及的刹那,不由打了個激靈,
渾身一陣緊緊繃凝。

  水若蓦爾驚覺,意識到他正用某個陌生可畏的部位碰觸自己的禁地,頓然一
股火熱沖上腦門,似乎聽到心髒轟地一響,悸叫道:「不可以!」

  小玄卻仿若未聞,手掣膝頂將她牢牢固定,試探地朝前頂了一頂,誰知隻沒
了半分,前端便似給什麽緊緊箍住,既韌又滑,美得直咧嘴吸氣。

  水若對即將發生的似懂非懂,驚懼著顫泣道:「求求你……噢,不!」

  小玄稍微加力,依然無法再往前去,但覺越是使勁,便越感爽美,于是挺緊
腰杆,膨脹的前端在兩片柔嫩的花瓣內抵抵探探,頂得女孩不住嘤嘤哼呀,銷魂
思道:「果然如那春宮上畫的,原來男人用棒子碰碰女人這�,就會如此舒服
哩……」

  水若睜大雙眸,身子拼命往後縮去,殊不知這嬌羞怯懼的模樣更是誘人,惹
得男兒越發恣狂,力道愈來愈重,突感一股難耐的強烈酸軟從底下躥出,直襲心
頭,不由一聲嬌啼,螓首前沖,張口咬住了小玄的肩膀。

  小玄吃痛,本能一挺,前端蓦然突破了神秘的枷鎖,刹那間,血潮迸湧,巨
莖已深深地陷沒在緊緊糾結的嫩瓤之內,將少女變成了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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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VE173視訊
s175366
王室 | 2015-11-3 20:45:19

        第二集 孤島春色 第一回 各顯玄通

  突然出現的藍色昆侖奴實在太過顯眼,三騎骷髅騎兵烈風般沖了過來,長達
丈二的烏黑鐵槍分別刺向巨人的不同部位。

  「古勒普普。」飛蘿嬌吆一聲,看似渾渾噩噩的昆侖奴突然動了,側身出
臂,迅如閃電般將一個骷髅騎兵從馬背上叉了下來,重重地揉入土中,接著一個
大旋身,巨肘把另一騎沖到身旁的骷髅騎兵連人帶馬撞離了地面。

  第三個骷髅騎兵趁空突入,一杆鐵槍正中昆侖奴的肋下,誰知隻沒寸餘,兩
股突逢的巨力竟使長長的槍杆發生了彎曲。

  昆侖奴收臂一夾,把那不肯放手的骷髅騎兵猛扯下馬,縱上一跺,踩碎了戴
著戰盔的骷髅頭,兩手一抄,又將披罩著烏甲的骷髅馬捉住,整個舉過頭頂,
三、兩下撕得粉碎,仿佛許久沒有這般痛快過,仰首狂嗷了起來。

  骷髅戰車上的赤甲將軍倏地轉身,崔小玄眼前寒光一掠,胸口森然如割,大
驚之下疾抖手腕,八爪炎龍鞭如火龍般飛旋而回,隻聽「铛」得一聲大響,人、
魔兩個各自震開。

  赤甲將軍身子一蹲,似乎把力道轉嫁給了底下的戰車,三匹高大的骷髅馬齊
歪向一邊,直至奔出十幾丈後方才平衡過來。

  小玄則如風筝般飛了出去,落地後猶不能遏制地連退數步,隻覺周身氣血翻
騰,低頭瞧去,見胸前的衣衫已給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所幸未傷肌膚,不覺
冷汗涔涔。

  赤甲將軍黑洞洞的眼眶內射出一道兇殘厲芒,惡狠狠地鎖住了小玄,另一隻
手搭上刀杆,穩住了顫個不停的長柄大刀,腳下發力,透過戰車傳向三匹骷髅
馬,驅策它們調頭轉向,威武猙獰地沖向目標。

  小玄還是頭回遭遇如此勁敵,心中激起一股爭強的鬥志,振鞭迎上。

  斜�殺出兩騎骷髅騎兵,風馳電掣地突刺過來。

  小玄于半空一個旋翔,炎龍鞭再度飛出,超過兩丈的長度顯出優勢,在長槍
刺到前,將一個不知閃避的骷髅騎兵扯下馬去,側身讓過另一杆槍,重重鞭向第
二個骷髅。

  那骷髅提盾迎擋,連人帶馬晃了一下,居然沒摔出去。

  小玄落地,沈軀怒鞭,連抽三下,才將那骷髅騎兵硬生生擊倒下去,心中暗
凜,赤甲將軍已經殺奔到前,由三匹裝甲骷髅馬牽拉的戰車雷霆萬鈞地撞了過
來。

  那情勢根本不容硬撼,小玄箭步躥出,遊走旁側,一柄散發著恐怖氣息的斑
斓大刀隨形抹來,他疾提離火真氣,人在半空如龍翻旋,一連幾個變幻騰挪,居
然無法擺脫追擊,心念電轉,甩鞭迎上,隻聽一串令人酸牙之聲,炎龍鞭已纏住
了大刀,鞭頭飛旋不住,順著刀杆噬向赤甲將軍。

  赤甲將軍急揮長刀,卻見小玄隨勢蕩曳,甩之不脫,纏夾著赤焰的鞭頭眨眼
已襲至握柄處,掀掉一片護手,繼彈向面門,耀亮了一張邪惡的骷髅怖容。

  眼見無法避開,赤甲將軍回臂格擋,遮住沒有護甲的面容。

  小玄將腕暗抖,炎龍鞭立松開了刀身,趁敵視線被阻,鞭頭改紮其心窩,
「砰」的大響,爆出一團飛焰。

  赤甲將軍身軀劇震,隻是晃了一下。

  小玄呆了一呆,人已落到戰車之上,瞥見赤甲將軍胸前的護心鏡不過多了幾
條裂縫,趕緊奮力加鞭,抽得焰光四迸,俱中敵軀。

  赤甲將軍左搖右晃,突用刀杆一撐,將身子硬生生頓住,獰笑聲中揮刀反
擊,攔腰橫削。

  小玄有些措手不及,差點就給逼出車外。

  「這些東西身上的盔甲定是經過邪法強化,不要硬拼!」飛蘿的聲音遙遙傳
來,就這片刻間,她已驅禦昆侖奴擊倒了七、八個骷髅騎馬兵,但那五十幾名虎
頭刀牌手早給屠殺過半,餘下的二十幾人總算聚結到了一起,互依著苦苦支撐,
至于古兵營中的群雄,此際連慘號聲都稀疏了。

  小玄聞言念轉,立時變換鞭勢,將抽擊與甩刺改成拖割纏繞,果然大見成
效,鞭上的炎龍麟片或勾或刮,扯帶得赤甲將軍前俯後仰站立不住,倏地一聲裂
響,左肋處已給撕掉大幅赤甲,露出�邊的血紅裸骨。

  小玄觑機掩上,鞭似火龍般掠過破處,抽得血骨冒起一溜赤焰。

  赤甲將軍狂嗥一聲,傾肩猛頂,烈不可擋。

  兩個極近,小玄閃避不及,隻好收臂護身,劇震中喉頭一甜,已給撞出車
外,飄飛老遠。

  一騎骷髅騎兵飛馳趕來,烏亮的長槍毒蛇般疾躥他胸膛。

  小玄方要迎擊,蓦覺一口氣轉不過,手上已慢了些許,偏偏人還在半空,變
勢不能,驚得急提離火真氣聚護胸口,一弧熟悉的碧色陡從眼角掠過,沒入骷髅
騎兵的骨臉,將之從馬背上劈飛出去。

  「水華斬!」小玄心頭一喜,落地時果見程水若提著碧波刃從旁縱過,殺入
骷髅群中。他松了口氣,用手背拭抹嘴角的粘膩,方知適才嘔了血,正想運功自
療,蓦感煩惡盡去,整個人如沐春風之中,轉頭望去,卻是李夢棠俏立背後,正
隔空施展木華術爲自己療傷。

  崔采婷率領衆徒趕到,望見眼前慘象,無不訝異凜然。方少麟從來視兵如
子,看見刀牌手傷亡過半,更是大怒,擎棒殺入戰團。

  「這些骷髅怎麽都穿盔甲呀……還會……騎馬的?」夏小婉悚然道。

  雪涵俏容籠煞,沈聲道:「全是魔化過的血骷髅,且訓練有素,大家小
心。」她束起右邊羅袖,從法囊中取出隻金光燦爛的小圓盾挂在藕臂上,心中捏
訣,倏地金光一閃,人已瞬間消逝。

  數騎骷髅騎兵突見有道金光落在中間,不由分說一齊挺槍搠去,猛見金芒暴
起,幻出一面若有實質的巨大光盾,將數杆利槍皆盡格開,一個纖俏身影現于盾
後。

  雪涵將挂著小金盾的藕臂一旋,徑達丈許的巨大光盾立時跟著變化,由豎轉
平,邊緣斜斜一削,兩顆骷髅頭便離軀飛去。

  餘下三騎不知死活的骷髅騎兵收槍重刺,光盾的角度又再變幻,刹那已將他
們連人帶馬整齊削斷,響起一片十分難聽的割骨之聲。

  眨眼間,五騎全副盔甲的血骷髅人仰馬翻,散架般摔沒于塵土之中。

  小玄瞧得心馳神搖,咋舌道:「太厲害了,難怪大師姐在外邊的名頭如此響
亮!」

  赤甲將軍發現了更厲害的敵人,驅策戰車殺奔向雪涵。

  崔采婷道:「這個我來收拾,你們去對付其它妖穢。」話音未落,人已飄飄
升起,看似緩慢,卻一下子就到了骷髅戰車的上方。

  赤甲將軍猛生警兆,�頭望去,隻見一個白發美人姿若天仙地飄浮頂上,他
已魔化至高階,具備了尋常骷髅沒有的七情六欲,心中突然生出一絲從沒有過的
無名驚懼,怒嗥聲中,揮起斑斓大刀望空斬去。

  崔采婷拂袖虛空一引,正是如意五行中水系絕技弄潮之舞,隻不過威力比水
若強了近倍,立將大刀卸開,趁隙穿入。

  赤甲將軍眼前蓦花,心知不妙,足下發力,戰車登如旋風般轉開,但他的右
肩還是一下劇震,手中的斑斓大刀幾乎脫手而出,乜目一瞧,隻見肩甲穿了窟
窿,金芒如水似電般在赤甲上流蕩傳開,異樣絢爛。

  崔采婷在快要落地的時候曼妙一翻,人如鹞鴿般翔空追去,並指如劍,前端
帶著淡淡的金芒。

  赤甲將軍揮刀狂舞,寒光如匝護住全身,但在崔采婷掠過的一瞬,刀光立
散,整個高大的身軀搖搖欲墜,差點就跌下戰車去。

  小玄遠遠望見他腹甲上多了個穿透的小洞,洞周圍的赤甲竟呈金色,由深至
淺,蔓延了近碗口之大,駭歎道:「這就是金遁系的頂級絕技點金訣麽?果然無
堅不摧啊!」

  李夢棠點頭道:「嗯,但亦極難修煉,大師姐至今無法突破第三轉。」

  她的療傷術造詣非凡,片刻之間,小玄已經完全複元,振臂甩了下炎龍鞭,
笑道:「二師姐,我好了,隻要有你在,受多重的傷都不怕哩!」

  李夢棠收功,微笑道:「妖穢好多,我們快上吧,小婉、小玄你們倆從左邊
包抄,摘霞跟我沖右邊。」

  餘下三人應了,小玄當先掠出,徑向水若奔去。

  李夢棠從法囊內取出一把與她幾乎等高的碧色長弓,帶著手持拂塵的摘霞馳
向另一邊。

  夏小婉提著一柄短錘跟在小玄之後,奔到骷髅群前,猶豫了一下,收步立
住,將短錘放入法囊,從�邊換出一支通體烏亮的笛子,試了幾下音,開始嗚嗚
地吹了起來。

  方少麟屢次沖殺,皆無法突到那群被包圍的刀牌手前,反給數騎血骷髅纏住
圍攻,殺得汗流浃背,幾次擊中身披盔甲的骷髅騎兵,均不能重創它們,愈鬥愈
是心驚,想要施符,卻連半點機會都沒有。

  正在暗急,旁邊的地面陡然凸拱,八個無比粗壯的怪物從掀翻的泥土�爬
出,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每個竟高達丈許,比那些騎著骷髅馬的血骷髅還要高
出三分之一。

  方少麟大吃一驚,心中連連叫苦:「我的天!這些血骷髅就已經吃不消了,
怎又鑽出幾個大家夥來?」誰知一個怪物猛撞向旁邊的一個血骷髅,把它掀下馬
去。

  周圍數杆烏槍飛刺而至,一齊深深紮入那怪的身軀,那怪掙紮起來,身上泥
沙俱下,有的部位已給扯帶下大片土塊,卻猶悍然不倒,不住揮拳反擊,另外七
個怪物也動了起來,紛紛襲向身旁的骷髅騎兵。

  「起了內哄麽?」方少麟目瞪口呆,一時空暇下來,觑機砸倒了一個正與怪
物狠鬥的血骷髅,忽見小婉立在十餘步外橫笛吹奏,心中大是奇訝:「這時候她
怎麽還有閑工夫吹笛子?」

  那些怪物個個力大無比,抗擊力也極強,在二十幾騎骷髅騎兵的圍攻沖擊
下,終有兩個倒了下去,散作數灘土塊,但骷髅們卻爲此付了沈重的代價,有十
餘騎人仰馬翻,根本不成比例。

  小婉頂上現出一縷淡淡的白氣,正是靈力消耗的迹象。

  方少麟望見,忽然有所省悟,殺到她身邊問:「這些怪物是你召喚出來
的?」

  小婉依舊吹奏,嫣然點頭。

  「是土精吧?」方少麟訝道:「我的天!你一次能召喚出八個土精?」

  小婉又點了下頭。

  方少麟凝目瞧去,越發覺得這個女孩俏麗可人,殷勤地提棒守在她身邊,不
再沖遠,大聲道:「我幫你護法!」

  小婉笑望他一眼,繼續吹笛子,又從土�召喚出兩個土精,將土精的數目重
新補充至八個。

  雖然每一個土精的威力都遠比不上飛蘿的昆侖奴,但對付骷髅騎兵卻綽綽有
餘,而且數量一多,在群戰中效果更佳,局面已呈一面倒之勢。

  小玄沖到水若身邊,笑眯眯道:「多謝三師姐救我。」大發神威,一下子鞭
倒兩騎擎槍亂搠的血骷髅。

  水若壓力驟減,冷冷道:「誰救你了,我隻是喜歡打妖怪!」

  「我也喜歡打妖怪啊,咱們一塊兒打。」小玄趁勢糾纏。

  水若道:「你去別的地方打,別來跟我搶。」她刀法曼妙而淩厲,但力量略
顯不足,往往數刀都無法劈倒那些身著重甲的骷髅騎兵,隻得不惜花費真氣,頻
頻施展一擊必殺的水華斬。

  「我們雙劍合璧,不是更厲害麽?」小玄有了八爪焰龍鞭,攻擊力大幅提
高,明顯超過了水若,賣力地左右沖殺,持護玉人。

  「誰跟你雙劍合……合……誰要你幫,你很了不起麽!」水若見他打怪的確
大占上風,俏面似有惱色,竟在激戰中忽將碧波刃收入法囊,一騎血骷髅趁空殺
至,長槍疾刺她胸口。

  小玄大驚,急忙縱身掠去,硬擋在水若身側,一招「怒龍鬧海」猛生生把那
騎風馳而至的血骷髅連人帶馬鞭成火團,因真氣提得太急,消耗頗劇,喘息道:
「怎麽了?」

  水若不答,探手入懷,從衣襟�掏出一物,雙掌合住,結印于胸前。

  小玄隻好死守著她,一時束手縛腳,十分吃力,而那些骷髅騎兵攻勢一暢,
輪番沖殺,威力倍增。

  水若瞑目觀心,櫻唇似在默念什麽,身前忽現出道道淡藍氣流,時急時緩地
盤旋聚集,周圍的氣溫驟然下降。

  小玄在她旁邊,不覺冷得打了個哆嗦,眼角瞄她施法,心中大感詫異:「是
要使用冰漩術麽?但印法不太像呀……難道她最近學了什麽新法術?」

  淡藍之氣愈聚愈多,凝郁的中心竟隱隱映透出一張怪獸的臉來,有虬有鱗閉
著眼睛。

  小玄瞧見,不由一呆,差點就給一杆烏槍挑中。

  「疾!」水若嬌喝一聲,臂分袖舞,美若彩蝶展翅,團聚的淡藍之氣蓦然飛
散,在她身前已多了頭大小若牛、頂上有角、周身披麟的怪物。

  小玄仔細看去,竟是隻通體透明的淡藍色麒麟,如冰雕就,似正埋頭酣睡。

  「寶貝起床嘞。」水若嬌吆,輕拍了其頂一下,叱道:「去!」

  麒麟突然睜目,竟是猙獰無比,暴如奔雷地縱起,瞬將七、八步外的一個血
骷髅撲下馬去,幾下掏扒,掀飛滿天赤骨。

  旁邊的骷髅騎兵掣槍搠去,卻見藍影一閃,麒麟竟已抱住了血骷髅,「喀
嚓」一口咬碎了戴盔的骷髅頭,底下的骷髅馬承受不住重量,蓦爾跪地趴下,但
聞折裂之聲此起彼伏,不知有多少根骨頭斷碎。

  小玄瞠目結舌,問道:「這是什……什麽怪物?」

  「什麽怪物!」水若瞪了他一眼,面有得色地接道:「是冰麒麟啊。」

  小玄見她高興,忙順勢道:「它是真獸還是幻獸?」

  水若手仍結印,邊運靈力邊道:「從前是真獸,現在隻是幻獸了。」

  小玄一聽,立時明白這冰麒麟是用已亡的靈獸煉就,說話間,見它又撲倒了
兩騎骷髅騎兵,吞著口水道:「真厲害呐,是從哪�弄來的……也幫我尋一隻好
麽?」

  「想得美呀,師父說這寶貝是獨一無二的,上哪找去。」水若又橫他一眼,
哼道:「就是有,我也不幫你找!」

  小玄方知這是師父賜她的出山寶物,猛見她胸前多了一枚用墨繩系住的胸
墜,正是昨晚在她身上看見的冰藍色玉麒麟,蓦地冷汗涔涔:「原來她昨晚就帶
著這個寶貝哩,幸好我封了她的泥丸宮,否則這小惡婆一怒之下招喚出那大家
夥,還不把我一口吞了……」

  突有一騎骷髅騎兵從黑暗�沖過來,水若正運靈力,又在跟小玄說話,毫無
防備。

  小玄吃了一驚,急忙攔去,但鞭勢未展,根本阻擋不住雷霆萬鈞的沖擊。

  馬蹄濺起的沙石如刀子般刮掠過兩人的肌膚,水若猛然驚醒,揮指遊移,急
招在十幾步外�殺的冰麒麟回來救援。

  小玄眼見不妙,卻不肯躲開,猛提離火真氣,護住全身。

  冰麒麟風馳電掣地奔了過來,但卻鞭長莫及,此際尚餘三、四步之距。

  兩隻撲騰的骷髅馬蹄突破小玄的防守,蘊蓄著千鈞之力踢向他胸膛。

  水若眼角掠見,突然嬌叱一聲,吐了個「臨」字,隻見冰麒麟大口倏張,通
體驟亮,一股藍晶晶的華光噴灑了出來,刹那間,就要踏上小玄胸口的馬蹄突然
頓住,整匹骷髅馬同其上的血骷髅都被凝結成冰雕似的塑像。

  「是冰焰!這家夥竟能放出冰焰……真是頂級幻獸哇!」小玄又驚又喜,奮
起一鞭,立將血骷髅與骷髅馬擊得如冰破碎,晶瑩剔透的冰晶夾雜著部分尚未冰
化的骨頭散落了一地。

  這種功法似乎極耗靈力,水若頭頂白氣縷縷,嬌靥也變得有點蒼白,忽然兩
手一合,將胸前的胸墜夾住,口中念念有詞。

  隻見冰麒麟慢慢伏地,冰晶般的身軀忽然化作了道道淡藍之氣,流聚向水若
緊合的掌縫,轉眼不見。

  水若嬌喘籲籲地將麒麟墜塞入懷內,身子微微一晃。

  小玄趕緊扶住。

  水若立把嬌軀一縮,豎眉道:「別碰我!」

  小玄手足無措,隻好道:「快坐下歇歇。」

  水若本不願聽,但她先前頻施水華斬,後又召喚冰麒麟,真氣與靈力皆耗費
極多,委實有些支撐不住,終還是盤膝坐下,運功返元。

  小玄持鞭緊護玉人,雖然近處已無骷髅騎兵,但仍不敢離開半步。

  他趁空放眼四周,見衆姝各展玄通,骷髅騎兵越來越少,盡殲已是爲期不
遠,那爲首的赤甲將軍與崔采婷乍分乍錯,身上的厚厚赤甲破碎不堪,左邊護肩
不知所蹤,護心鏡也掉挂胸前,狼狽萬分。

  崔采婷喝道:「伏誅吧!」人飄空中,合掌結印,並聚的四指白芒映耀,周
圍隱隱閃現出玄奧的金色符篆,正是點金訣中的伏魔絕招——鑄魔印。

  赤甲將軍揮刀欲迎,忽似勇氣盡失,倏地驅策戰車調頭就逃。

  崔采婷天仙般飛落,白芒掠過,竟將包著魔化裝甲的戰車轟截下半段來,深
深地陷在土中,絲絲金色的殘符光影猶不時閃現。

  赤甲將軍死死抓住車首,懸著兩腿,顛簸急躥。

  突然右側金光大現,卻是雪涵斜�截出,與她臂上小盾同形的巨大光盾飛旋
割至。

  赤甲將軍急忙閃避,蓦地厲嚎,隻見右肩護甲分瓣飛起,巨大光盾已陷骨鋸
入,數息方逝,血紅色的骨屑紛揚如粉,詭怖之極。

  雪涵眨眼掩至,挂著阿金盾的藕臂一振,徑達丈許的巨大光盾再次出現,赤
甲將軍心膽俱裂,猛朝前方怪嘶一聲,隨即伏身趴下,緊貼車身。

  黑暗中現出點點微晃的幽光,陡聞「砰」地輕響,幽光忽地拉成長線,瞬化
作上百道碧色流星電掠過來,齊射向飛馳中的雪涵。

  「地獄之焰!」小玄大驚,提鞭沖去。


         第二集 孤島春色 第二回 地獄之淵

  雪涵心頭一凜,不慌不忙調轉光盾,將整個人完全護住。

  赤甲將軍趁機逃開,拖著殘臂駕著隻剩前半部的戰車躥入黑暗。

  上百道碧色流星電掠而至,卻皆給巨大的光盾擋住彈開,現出本形,原來是
一支支前端燃著碧焰的骨箭。

  小玄這才放下心來,自哂道:「大師姐何等厲害,我豈用如此緊張。」腳下
不停,徑向黑暗中追去。

  雪涵施展金光縱掠出,立時超越過小玄,前邊出現兩排手持長弓的血骷髅,
又射出一大蓬地獄火箭,她揚盾格擋,在箭雨中剖出一條通道,沖近一輪橫掃,
割草般削倒了二、三十個骷髅射手。

  小玄盯著那赤甲將軍緊追不舍,無奈骷髅戰車奔速驚人,始終無法縮短兩者
差距,心中正焦,倏見一道碧光從旁掠過,竟比地獄火箭更豔更疾,刹那已射中
了赤甲將軍的右腰,透甲而沒,隻餘尾部不住輕顫,卻是用數片青翠樹葉做成的
箭羽。

  赤甲將軍大嚎一聲,差點從戰車墜下,腰後中箭處蔓延出一片潤郁的青碧,
詭異地侵覆了周圍的赤甲。

  「是二師姐的木母弓!」小玄心念方動,又有第二道碧光從後掠至,這回卻
不是射人,而直襲牽拉戰車的一匹披甲骷髅馬,疾奔中的骷髅馬怪嘶一聲,立時
摔倒,扯得戰車及其它兩匹骷髅馬跟著傾覆,赤甲將軍沖前飛出,重重地撲在地
上,但他頑悍異常,旋即連滾帶爬地躥起,狂奔逃命。

  百步外的李夢棠拉開碧色長弓,青翠的箭尖穩穩地鎖住了赤甲將軍的背脊
骨。

  「木母神弓在此,焉有邪魔能逃掉!」旁邊的摘霞雀躍道:「棠姐姐快射,
這一箭結果掉它!」

  數步外的崔采婷忽道:「棠兒莫射,暫放這妖孽逃命,我們跟著它尋找巢
穴!」

  李夢棠應了一聲,收起名揚地界的木母弓,連箭放回法囊。

  崔采婷又朝飛蘿叫道:「我和雪涵追蹤那妖孽,你領其他人清理餘穢,隨後
跟來。」話音未落,人已掠出老遠。

  飛蘿喊道:「小心!」繼續驅禦昆侖奴殺敵,那些身披魔化重甲的骷髅騎
兵,在他手下竟似紙紮泥糊一般。

  夜晚終于重歸平靜,稀疏的傷者呻吟聲與木頭燃燒發出的噼啪聲清晰可聞。

  古兵營內外屍橫遍野,間中散撒著一具具盔甲破碎的血骷髅殘骸和奇異的骷
髅馬骨架。

  方少麟臉色鐵青地指揮十幾名幸存的手下救護傷者。

  衆姝清剿完四周的骷髅射手,相繼聚來。

  「好可怕,這些妖穢出手太狠了,幾乎都是一擊斃命,沒有留下幾個傷
者……」夏小婉猶有餘悸。

  方少麟咬牙道:「血骷髅究竟是什麽魔物?竟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把幾百號人
屠戮一光!」

  飛蘿淩空虛抓,一頂烏盔從地面飛起,落入手中。她翻來覆去地瞧了瞧,凝
重道:「血骷髅不是天然形成的魔物,隻有經過特定的邪法煉制方能生成,這些
盔甲則用上好精鐵打造,看來不但有人在魔化這一帶的骷髅,而且還在大規模地
將它們武裝成軍隊。」

  「它們有騎兵,有弓箭手,武器全都經過了魔化,威力驚人。」李夢棠手�
拿著一把用人骨做成的長弓,試撥著弓弦的張力。

  方少麟恨恨道:「好狡猾,原來它們一直都在隱藏實力!」

  飛蘿沈吟道:「隻怕還有更大規模的攻擊在後頭。」

  方少麟濃眉一挑,揮拳怒道:「竟敢在本令的地頭作祟,待我調集大軍將它
們連根鏟了!」

  飛蘿道:「不可大意,大澤之中遺有四十萬古代士兵的骸骨,說不定這些血
骷髅隻是冰山一角。」

  餘人相顧駭然,個個暗吸涼氣,皆意識到問題越來越大了。

  「咦,小玄呢?」夢棠忽問。

  「他……好像隨師父和大師姐一起去追那個骷髅魔頭了。」水若立道,臉上
掩不住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飛蘿道:「我們這就去接應他們。」轉頭對方少麟道:「你帶部下把傷者送
走,快快離開這古兵營,此後再不要鼓動尋常的獵魔者進入大澤冒險。」

  方少麟望了小婉一眼,道:「我不走,我要跟你們一道去尋找這些妖穢的老
巢,到時才好率領大軍征剿。」他不待飛蘿答應,即召來一名虎頭營統領,命其
帶領其他人運送傷者撤離。

  那名統領面露難色,「可是大人您……」

  方少麟道:「我沒事。你先去老藤坡,傳我口谕,把駐紮在那�的五百刀牌
手帶到望澤待命。」

  那名統領昂然挺胸,大聲道:「大人不走,下官也決不離開!」

  方少麟眼睛一瞪,道:「那我現在就砍掉你腦袋!」

     ***    ***    ***    ***

  小玄在黑暗中一陣急追,前邊的赤甲將軍同崔采婷、雪涵俱已不見了蹤影,
心中焦灼,隻好照著原方向前奔,過了半炷香光景,耳中忽然隱隱傳來潮汐之
聲,忖道:「莫非到了大澤?」

  隨著掠近,前邊泛出一線銀白,接著越來越寬,顔色漸漸變成了深色的蔚
藍,潮聲亦越來越響。

  又奔片刻,小玄終于望見了個大湖,猛然發現自己竟到了懸崖之上,強勁的
大風自下掠來,灌得衫袍飽脹如鼓獵獵作響。

  他放緩腳步走向崖邊,俯瞰看去,隻見底下煙波浩蕩潮水滾滾,浪頭一個接
一個地摔打在崖腳的礁石上,粉碎成朵朵如煙似霧的細沫。

  「啊哈,這個必是大澤了!中原的第三大湖呀……」小玄�頭眺望,見遠處
模糊一片,天水不分,身處其前,頓生出一種渺小如塵的感受來,贊歎道:「聽
人說大澤浩瀚如海,此話果然無虛哩。」

  他乃頭一回看見這種大湖,不覺心馳神搖,迷醉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思
道:「難道那魔頭跳下崖去了?」再瞄底下,隻見峭壁如削,深逾百丈,心覺不
大可能,于是調頭回行,藉著稀疏的星光,沿崖尋覓魔蹤。

  此處林木更密,上有大樹遮天蔽日,低處有灌木叢勾衣纏足,十分難行。走
到背風處,空氣潮得似能擰出水來,看不到人蹤,聽不見雜聲,隻有偶爾一、兩
聲夜鳥的鳴啼,在潮聲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清脆動聽。

  地勢漸漸陡斜,周圍越來越黑,幾是伸手不見五指,小玄凝神敵蹤,不料腳
下突然踏空,整個人穿過數重繁密的枝葉,向下高速墜落。

  小玄兩手亂抓,卻沒觸到任何東西,數息間仍未到底,隻驚得魂飛魄散:
「怎麽這樣深,跌下去怕是粉身碎骨了!」心念電轉,八爪炎龍鞭旋從袖中飛
出,揮圈甩卷,似乎觸到邊際,卻始終捉纏不住東西,他急提離火真氣,炎龍鞭
登時一跳,鞭身噴出熊熊赤焰,照亮了周圍。

  趁著火光映耀,竟見四面都是由磚石砌成的平整牆壁,布滿了苔藓,卻沒有
任何凹凸之處。

  小玄無從下鞭,更是驚慌:「難道我崔小玄出山的第一天就要完蛋?這也太
冤了吧……」猛見底下有一條巨大黑影淩空伸出,急忙收鞭注氣,在交錯的霎間
觑準甩出,卷住了巨物。

  他身子一震墜勢倏止,悠悠蕩蕩吊在半空,這才發覺背後已給汗水浸濕,自
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矣!」迎面撲來一股惡腥,�頭望去,心髒立又高
高懸起,原來鞭子卷住的竟是一條由無數人骨組成的巨柱,縫隙中還夾注著各種
血淋淋的器官內髒,似乎隨時會滑掉下來,無比的惡心可怖。

  「這是什麽鬼東西?」小玄胃中發麻,隻想立刻松開鞭子,無奈不知底下有
多深,正在惶恐,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來,沈重而整齊,趕忙撤去離火真氣,炎龍
鞭上的赤焰立時熄去,四周重新沒入濃墨般的黑暗。

  腳步聲越來越響,甚至可以聽見金屬的碰撞聲,光亮突從某處亮起,竟見一
隊高擎火把全副武裝的血骷髅從轉角齊步行出,手持長戟,身上皆披盔甲,前邊
四個血骷髅更是兇狠怪異,每個居然生著兩隻腦袋,身橫體闊,腰挎巨劍,軍官
裝束,煞是威武。

  「這幾個是什麽怪物?樣子好猛啊……莫非此處就是血骷髅的巢穴?」小玄
粗數了一下,見約有三十幾個,掂量自己一人多半對付不了,又怕附近還有其它
妖邪,隻好依舊吊著,靜待它們行過。

  他趁火光環顧四周,猛見斜上模糊著個巨大的骷髅頭,正猙獰地對著自己,
登時大吃一驚,差點就失聲叫出,定神細看,才發現那巨頭同鞭子卷住的巨柱一
樣,也是由無數骨頭搭砌而成,心中稍定:「還好不是活的……」

  順其往下瞧去,不禁冷汗狂冒,原來對面石壁有個巨大的凹陷,�邊立著一
個高近十丈的超巨型骷髅,全身上下俱由人骨搭成,自己用鞭卷住的正是它伸出
的一條手臂。

  底下的那隊血骷髅終于全部巡過,四周再次陷入黑暗,小玄如于魇中,忽然
想極了師父和幾個師姐,思道:「適才師父同大師姐在我前邊啊,怎麽一下子都
不見了?」

  又挨了一會,再不見什麽動靜,遂振鞭發出火焰,照亮周圍,強忍嘔意蕩到
巨型骷髅身上,飛快地攀遊而下,到了地面,急忙奔開,但衣衫同肌膚之上仿佛
已沾染了無比惡心的血腥氣息,始終如影隨形地死跟著他。

  小玄朝那隊血骷髅離去的相反方向悄悄尋探,不時用炎龍鞭發出火焰照明,
見那甬道極寬極長,竟然每隔十餘丈就有一尊靠立在凹壁內的巨型骷髅,心中愈
來愈驚訝:「這些骷髅像高大如塔,如果真的都是由人骨組成,那得需要多少
呀……工程如此之巨,卻沒什麽用處,誰這樣無聊呢?」

  他百思不解,又望了一眼旁側的巨型骷髅,不知爲何,猛然生出某種幻覺,
仿佛那尊巨大的骷髅像乃是活物,正用黑洞洞的眼眶猙獰地俯視著自己,心中發
毛,趕緊轉頭不看。

  又走了片刻,前邊忽然出現了個四分的岔路口,小玄探頭望去,卻見都是漆
黑一團,正不知該往哪條,忽聞一陣「乒乒乓乓」的金鐵敲打聲傳來,心中奇
怪,遂循聲選了一條摸去。

  隨著漸近,敲打之聲越來越響,前邊透出一片光亮,小玄放輕腳步悄悄過
去,猛見一對持戟的骷髅士兵分立兩邊,守著個頂嵌骷髅頭的洞門,忙要轉身,
但此段甬道筆直,且無任何雜物,立時給那對骷髅士兵瞧見,挺戟嘶吼著撲過
來。

  小玄本想要逃,但忖:「這兩個家夥一路大呼小叫,隻怕會引來更多妖孽,
不如宰了它們反而幹脆!」主意一定,便向兩個骷髅士兵迎去。

  兩個骷髅士兵挺戟齊搠,不料卻刺了空,蓦感頂上熾熱,�頭瞧去,隻見赤
焰如漩渦罩落,急忙提戟格擋。

  旋聽「噼啪」數響,焰光四下飛吐,兩個骷髅士兵已如散架般摔在地上。

  小玄飄飄落下,豎耳聆聽周圍動靜,但聞那些金鐵敲打聲依舊,此外並無異
響,這才放下心來,用手掀了掀兩個倒地骷髅兵的衣甲,見比先前那些骷髅騎兵
單薄了許多,心道:「難怪這麽容易就搞定……」

  瞥見�邊的赤色骨頭,心中一動,繼思道:「適才爲了追趕那魔頭,來不及
收集血骷髅,這回可不能錯過了。」

  他貪念一起,哪管身處險地,當即動手去剝兩個骷髅士兵的盔甲,忙了好一
會,終將兩副血骷髅骨骸取出,念動真言收入如意囊內,這才心滿意足的拍拍
手,起身蹑向那透出光亮的洞門。

  才到門旁,立感陣陣熱浪迎人撲來,探頭窺去,�邊居然是個巨型大廳,廳
中赤焰熊熊火星四濺,擺著上百組火爐、鑄模及鍛台,地上台邊堆放著無數兵器
與盔甲的半成品,許多系著圍裙仿若人類工匠的血骷髅正分工忙碌,或敲打或淬
煉或搬運,不時被冒起的大股煙霧模糊甚至掩罩,此起彼伏的捶打聲震耳欲聾。

  更詭異的是,于大廳的一角,還立著數名術士打扮的黑袍骷髅,正在施展邪
法強化一批已是成品的巨劍。

  小玄目瞪口呆,若不是親眼瞧見,他怎麽也不會相信,在這樣深的地底有個
規模如此巨大的兵工廠,而且還是由骷髅們經營的。

  突聞厲叱之聲,轉頭望去,隻見從斜對面的大門進來一隊苦力,竟是有血有
肉的活人,衫殘褲破衣不蔽體,手腕腳踝俱給鐐铐鎖住,吃力背著大筐礦石,運
送到各個爐子前卸下,旁有十幾個揮甩著皮鞭的血骷髅監押驅趕,稍有遲怠便是
一輪狠鞭狂抽。

  小玄瞧得又驚又怒:「這些妖孽竟然奴役活人哩,無怪它們要襲擊大澤周邊
的村莊,原來是去捉活人來充當苦役呀,可恨可恨!委實可恨!待我出去尋師父
她們來,一齊將這窩妖穢連根除掉!」

  但一想到如何出去,不禁大爲煩惱,思道:「這�邊骷髅極多,倘若給它們
發現,撲過來每個咬上一小口,我千翠山崔小聖多半就皮肉無存啦,運氣好點,
或許也能變成隻骷髅哩……」想到這�,心頭突然一動,返身去撿起一套剛才從
骷髅身上剝下的盔甲,穿戴身上,又拿了長戟,笑道:「大丈夫能伸能屈,本小
聖就做一回骷髅吧。」

  他把頭盔拉底,遮住大半個臉,然後邁步走進大廳。

  廳中的骷髅們照舊各自忙碌,並無哪個注意到有異類混入。

  小玄低著頭徑向斜對面的大門走去,心忖:「那些人從這門運礦進來,半多
能通外邊。」眼看到了門口,忽然又有一隊由骷髅監押的苦力背礦進來,登時擁
擠不堪。

  小玄瞄瞄周圍,發覺隻有自己一個逆向而行,著實太過顯眼,趕忙轉身,混
在人流中溜回廳中,幸好沒有骷髅覺察,他悄悄地拭了下汗,偷目四望,見旁側
不遠有個小門,遂慢慢行去。

  進了小門,原來又是一條甬道,隻不過這條較爲狹窄,且七彎八折,兩邊每
隔一段就有火把,壁紋精緻而妖異,刻畫著綿延不斷的骷髅圖騰。

  小玄這回更加小心,每逢拐彎便先探頭觀察,此段居然沒遇見半個骷髅,不
禁覺得有點奇怪,又探了一程,到了個岔路口,忽聽前邊腳步聲大作,趕忙閃身
貼壁,藏入陰暗之處,隻見一隊骷髅步兵小跑奔過,除了前面有五個手持巨劍的
雙頭骷髅,後邊全是跟自己裝束相同持戟骷髅。

  小玄心中好奇,待它們全部奔過,倏地一閃而出,緊緊跟在後面。

  這隊骷髅隻顧朝前急奔,無誰發現自己的隊伍中已多了一個假骷髅。

  奔了片刻,突聞前邊高聲厲喝,竟是人語,「雙首虎,你們來這�做什
麽?」

  小玄眺目望去,見數排骷髅兵攔住去路,喝問的是一個奇形怪狀的骷髅,高
長無比,腦袋幾乎觸到了頂上的石壁,周身披束著青碧鱗甲,橫著一把雙股巨
叉,形態十分兇狠。

  奔在最前邊的一個雙頭骷髅顯然就是它所稱的雙首虎,大聲道:「長骸,淵
中有敵闖入,老祖命我過來助你把守!」

  小玄心中一驚,暗忖:「是我的行蹤暴露了……還是師父她們也到了這
�?」

  長骸猙獰道:「誰有這麽大的膽子?竟敢闖吾地獄之淵耶!」

  「廢話少說,快快讓路,倘若魔君之覆有什麽閃失,你我俱擔當不起!」雙
首虎的兩個骷髅頭齊聲喊叫,煞是詭異。

  小玄凝目望去,這才注意到它的兩顆骷髅頭跟別的雙頭骷髅不同,一邊是人
首,另一邊卻是個骷髅虎頭。

  「進來吧!」長骸轉身,從部下當中穿過,走入其後的一個洞門。

  雙首虎率部跟去,小玄低著臉緊隨在最後。

  進入洞門,�邊原來是個大廳,隻見中心立著一隻數人高的朱紅色巨爐,爐
底的地面有個已經生成的巨型法陣,道道墨色焰狀的魔力按陣中的符篆圖案躥向
空中,隨逝隨生,形成了個十分詭異的守護結界。

  雙首虎訓喝一聲,他帶來的骷髅士兵立時分排列開,將洞門層層圍住。

  小玄趕緊按照隊序站位,給擠到了�層的一處死角,心中暗叫倒黴:「這個
位置大大不妙呀,倘若給識破,逃起來可就費勁啦!」

  突聽一個妖媚的聲音響起,有人喝道:「長骸將軍,這是怎麽回事?爲何一
下子來了這麽多人!」

  小玄循聲望去,見法陣之外立著數人,其中竟有一個人類女子,面上攏著墨
色紗巾,一襲墨色紗袍,身材凹凸有緻曼妙惹火,心中奇怪:「這�滿窩子骷
髅,怎麽會有個女人?嗯,物以類聚,八九是個妖精哩……」忽爾想起了绮姬
來。

  長骸將軍俯下高高的身子,抱揖恭聲道:「禦使大人,因有外敵闖入淵中,
老祖特命他們來加強這�的守衛。」

  小玄莫名其妙:「禦使?這怪物怎麽稱她做禦使?隻有皇帝的使者才能稱之
爲禦使呀!」

  那女子聽了,卻連應都不應,徑轉向旁邊一個灰袍人道:「覓鼎子,準備好
了沒有?這就開始吧。」

  灰袍人咳嗽了一下,似是十分敬畏道:「禦使大人,此回成與不成,都必是
最後一次,請容小老兒再�幾句。」

  小玄這才注意到那灰袍人也是個活人,貌極蒼老,頭上隻餘稀疏的花白毛
發,瘦得皮包骨頭,仿佛經曆了煙火的長年熏染,膚色灰黑,衫袍上到處是火星
燙出的小破洞,兩眼呆滯無神,仿佛隨時會睡去。

  那女子黛眉微蹙,眼中寒芒一閃即逝,微笑道:「覓鼎子,你說吧。」

  覓鼎子癡似地望著法陣中的巨爐,緩緩道:「拜貴教之賜,小老兒到此已有
一十九載,這爐中的魔君之覆經過無數次地修補,終亦到了最後的關頭……」

  小玄忖道:「原來這骷髅窩至少已有一十九年了,又得如此規模,卻怎麽從
未聽聞過?藏得可真深呐。」

  那女子道:「隻要你修好了魔君之覆,很快就能出去了。」

  覓鼎子輕歎一聲,道:「小老兒已不奢望重見天日了,倘若這次有幸修複魔
君之覆……」他朝墨袍女子躬身一拜,接道:「隻求貴教遵守諾言,放了小老兒
的一家老少。」

  那女子麗目微微一眯,溫和道:「這個放心,你家�人全都好好著呢,隻要
能修好魔君之覆,什麽都好說。」她爽聲一笑,催促道:「您老人家莫要想得太
多,快快開始吧。」

  小玄心道:「那魔君之覆是個什麽玩意?聽他們的口氣,好像是樣很重要的
東西哩……居然一修就是一十九年啊,這位老伯好淒慘,顯然是給脅迫來的!」

  覓鼎子無可奈何地直起,轉身踏入守護結界,隻見他雙目一睜,刹那間疲態
盡逝,煥發出一種宗師才有的光華和神彩,兩手各結起一印,開始緩緩掄動,巨
爐內立時發出呼嘯悶響,數息間,廳中突然一亮,朱紅爐身現出了數百個金色符
印,燦爛異常。

  小玄凝目望去,居然有大半符印不識得,更有一些連類別都無法判斷,心中
詫訝,隻感玄奧無比。

  覓鼎子手臂愈掄愈快,那巨爐中的呼嘯聲亦隨之越來越響,似有什麽從�邊
蕩溢而出,扯得周圍的守護結界一陣陣波動。

  小玄正在驚奇,蓦見覓鼎子雙臂朝天一揚,巨爐頂上驟然雪亮,五條光柱沖
天射出,顔色各呈不同,分爲金、赤、碧、藍、紫五色,眩絢之極。

  「五曜爐!」小玄身軀一震,差點叫出聲來。


          第二集 孤島春色 第三回 七邪覆

  崔小玄癡迷于創造怪物,除了禦甲術和機關術,對相關的鑄造術也是十分喜
歡,當然就聽說過大名鼎鼎的鑄造神器——五曜爐。

  傳說此爐始于千年之前,乃聚窟洲鑄造大師逆木遊曆天地,采聚了五種奇光
之精華所造,曾有無數神器法寶由它而出,其中最出名的一件,就是天相宗的鎮
派之寶——天相輪。

  直至三百年前,逆木大師突然神秘失蹤,五曜爐亦隨之下落不明,數百年
來,尋找之人一直未曾斷絕,不想今日卻出現在這大澤的骷髅窩中。

  小玄一陣激動,不住大吞口水。

  五條光柱射到守護結界的邊緣,突然彎曲起來,遊龍般四下飛舞,時而如虹
時而似焰,映耀得滿堂絢燦。

  覓鼎子連續變換印法,那五條奇光便如實體般隨著他地操控交織盤繞,神奇
之極。

  忽有一片黑影從爐頂冉冉升起,給五條光柱帶到空中,在輪番浸淬與沖擊中
蕩出圈圈眩目的光芒,時金時赤、時青時碧……不住變幻。

  小玄凝目望去,好不容易才瞧清楚,原來那是一張人臉面具,心中惑道:
「這面具便是那魔君之覆麽?瞧起來沒什麽特別的啊……」

  覓鼎子不再變換印法,將面具固定在空中,頭頂白氣如蒸,顯然靈力消耗極
巨。

  結界外的墨袍女子打了個手勢,旁邊一群術士打扮的黑袍骷髅中步出六名,
各自念咒結印,進入法陣,立在覓鼎子身後兩尺,開始隔空向他輸送靈力。

  面具不住激顫,蕩幻出的光圈亦越來越絢麗燦爛,發出一波波「嗡嗡」的怪
音。

  覓鼎子身體晃動,臉皮如紙顫蕩,汗如雨落。

  六名骷髅術士的衣袍均高高鼓起,顯然正竭盡全力。

  面具抖動得愈來愈劇烈,倏地變白,蕩出一圈數倍于先前亮度的眩目光芒。

  小玄眼睛一閉,猛聽「轟」的震天巨響,似有狂風刮來,不由退了半步,趕
緊睜眼,隻見廳中情形大變,中心的巨爐竟已不見,法陣中懸空翻滾著無數燃燒
的火塊,心中閃過一念:「五曜爐爆炸了!」

  六名全身帶火的骷髅術士從殘破的守護結界內躥出,撲地亂滾,發出令人毛
骨悚然的慘嘶。

  周圍的骷髅士兵紛紛退後,它們並不懂得恐懼,隻是本能地討厭那些神異火
焰,長骸同雙頭虎厲喝制止。

  墨袍女子突然縱身而起,掠入煉獄般的結界。

  小玄心中駭然:「傳說五曜爐的火焰是由五種奇光之精華凝聚而成,瞬間就
能銷金融鐵,她這不是去送死麽!」正在驚疑,那女子已從結界躍出,手�提著
一人,正是覓鼎子。

  隻見那女子的面紗及衣袍俱成灰燼,身上卻毫發無損,晃裸著瑩白如雪的粉
肌,玉峰俏聳蜂腰堪搦……

  小玄張口結舌,急忙睜大眼睛,待要瞧個仔細,可惜那女子已淩空一抓,從
旁邊的骷髅術士身上扯過黑袍,裹住了玲珑浮凸的迷人嬌軀。

  小玄吞了吞口水,隻好把目光移到她臉上,見其蛾眉挑發鳳目如刀,眼皮及
兩瓣潤嫩如脂的朱唇皆抹著晶瑩紫彩,異樣的妖妍豔麗,不由扼腕遺憾,心中悄
贊:「這妖精好漂亮呀!」

  妖魅女子扶住似乎奄奄一息的覓鼎子,驚怒交集道:「失敗了?」

  覓鼎子搖了搖頭,緩緩�起臂來,手�竟捏著那張面具,疲憊無比道:「請
禦使查驗。」

  妖魅女子大喜,接過面具,翻來覆去地瞧了好一會,顫顫巍巍地戴在臉上。

  小玄望去,隻見那面具色如淡墨,隻覆及鼻梁,開著兩隻眼洞,前方頂處竟
生著七隻邪異的彎角。整隻細紋遍布,仿佛由許多塊碎片粘合而成,但其上不時
有不知從何而來的電似青芒蜿蜒爬過,予人一種異樣流暢之感。

  妖魅女子嬌軀猛地一震,兩手握拳,竟如痙攣般繃扭起來,面具下邊露出的
半張臉兒咬牙切齒,似在忍耐著什麽。

  小玄心中奇道:「她怎麽一戴上那魔君之覆就變了模樣?啊,敢情跟我上次
一樣,煉壞了寶物,招緻反噬啦!」

  妖魅女子身子越抖越劇,倏地揚臂展指淩空虛抓,七、八步外的一個骷髅術
士立時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徑直朝她撞來。

  妖魅女子獰喝一聲,亦不知做了什麽,骷髅術士突然衣袍盡裂,根根赤骨如
炸開般四下飛散。

  餘下的另外三個骷髅術士大吃一驚,紛紛朝後退去。

  妖魅女子縱身而起,如鬼魅般飛出,在三個骷髅術士身旁各現了一瞬,然後
三個骷髅術士幾乎同時爆碎,連聲慘呼都不及發出。

  守在門前的長骸將軍驚叫道:「禦使大人,你……你……」要知這每一個骷
髅術士都是靈力極其深厚的魔法高手,珍稀之至,孰知卻在眨眼間就給全部消
滅。

  妖魅女子駐足停下,顫著身狂笑道:「終于修複了!魔君之覆終于修複了!
令無數神魔聞風喪膽的七邪覆終于重現天地啦!」

  聽著她那狂蕩無比的笑聲,小玄心中一陣發毛,忽想某個傳說來:「魔君之
覆……七邪覆……莫非這面具跟上古大魔頭七邪魔君有關?」

  覓鼎子支撐著跪下,頭伏至地,喘息道:「禦使大人,魔君之覆今已修複,
就請貴教依照諾言,放過小老兒的一家老少。」

  妖魅女子身子依然不停地痙攣扭動,似乎無法控制住自己,隔了好一會,才
獰笑道:「放……放什麽?我們壓根就沒捉你的家人回去呀!」

  覓鼎子�起頭來,面如白紙。

  妖魅女子張狂笑道:「不明白是麽?本座就清清楚楚地告訴你吧,那夜去府
上的人喚做血尊,素來最嗜人血,偏偏他那次又領會錯了命令,嘿嘿,所以呀…
不好意思,貴府沒有人活過那夜。」

  「不!」覓鼎子絕望地大吼一聲,兩手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稀疏的白發。

  妖魅女子如陷瘋魔,手足不時便會一下觸電似地甩動,獰笑道:「七邪覆已
經修好了,你的使命也就結束了,如果你想你的家人,眼下就可以去見他們
喲!」

  覓鼎子悲憤欲絕,眼睛直直地盯著某處,詛咒似地喃喃道:「你們騙我……
你們會後悔的……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妖魅女子徑從他身邊飄過,笑聲如冰,「長骸將軍,我突然想到了個主意,
這老頭兒或許是個煉化血骷髅的好材料哩,雖然那時他的鑄造技能會喪失很多,
但會變成一個永遠對本教忠心耿耿的骷髅工匠。」

  長骸將軍獰笑道:「大人高見,淵中正缺少工匠呐,末將待會就把這老頭兒
送去血煉池!」

  覓鼎子忽爾安靜了下去,小玄望見他嘴唇微動,似在默念著什麽。

  妖魅女子驚呼一聲,伸手往自己臉上捂去,但面具已先一瞬飛了出去,她急
轉回身,見覓鼎子正�唇默念,心叫不好,縱身朝其撲去。

  覓鼎子仰面朝空,那七邪覆便像長了眼睛似地向他飛去,正正地罩落在他臉
上。

  妖魅女子厲叱一聲,爪如電掠,卻隻掃中覓鼎子的殘影。

  戴著面具的覓鼎子瞬間出現在距原處七、八步的地方,雖然體貌依舊,但卻
給人一種與先前截然不同的感覺。

  妖魅女子怒道:「你偷偷給七邪覆下了禁咒!」

  「你們一定會後悔的……」覓鼎子向門口掠去,竟是疾迅無比。

  妖魅女子大喝:「攔住他!」

  長軀將軍厲喝:「把門堵死!」挺起手中的雙尖巨叉,抖出個叉花,朝電掠
而至的覓鼎子刺去。

  誰知覓鼎子足尖一點,人如鶴般沖天而起,避過了巨叉,再于空中不可思議
地一折,從數排骷髅士兵頭上掠過。

  兩個雙頭骷髅劍士從地面躍起,揮劍劈來。

  覓鼎子硬沖上去,拼著身受兩下重劍,分拳將兩個雙頭骷髅劍士擊飛,同先
前判若兩人。

  眼見沖到了門前,看似十分笨拙的雙首虎突然縱起,用橫闊的巨軀堵住了門
口。

  覓鼎子心知稍有遲疑,生路必絕,遂仗著七邪覆之威,依舊往前沖去。

  雙首虎大喝:「找死!」雙手擎劍砍去。

  覓鼎子悶哼一聲,卻是用背硬生生挨了他那雷霆萬鈞的一劍,幾乎同時,他
的拳頭也擊中了雙首虎右邊的骷髅虎頭。

  雙首虎的虎頭震得一偏,但身子隻稍稍歪移。

  覓鼎子又飛出一拳,正中其心窩,雙首虎震退了兩步,胸前的護心鏡已完全
碎裂,卻仍然強悍無比地攔在出口。

  小玄有心助那覓鼎子,亦想趁機逃出去,急速提起離火真氣,詐作上前攔
截,卻倏地撞到了門前一排骷髅士兵的身上,又橫戟絆倒了追來的幾個骷髅士
兵,將門口亂成一團。

  後邊的妖魅女子從衆骷髅士兵頂上飛過,一邊手爪帶出道道黑色氣流。

  「蝕魂爪!」覓鼎子心中涼了大半,突見一個骷髅士兵沒頭沒腦地撞到雙首
虎腹上,竟將他頂歪開去,讓出了一線出口,就在這時,背心蓦地劇痛,卻是吃
了妖魅女子一爪,當即反肘撞去,正中敵人右肋。

  妖魅女子悶哼一聲,向後跌去。

  覓鼎子就勢前沖,從露出的一線空隙撲了出去,顧不得喘息,滾地爬起,朝
前飛奔。

  撞歪雙首虎的骷髅士兵正是小玄,亦趁亂一鑽而出。

  「有奸細!那個是奸細!」雙首虎咆哮著追來,顯然已識破了他。

  小玄奪路飛奔,那雙首虎身型雖巨,速度卻是半點不慢,跟在後邊緊咬不
放。

  「這樣甩不掉它啊……」小玄心念電轉,一邊逃一邊悄聚靈力,待得泥丸宮
盈滿,倏地回身,施放了個千山火鳥咒。

  雙首虎猛見前邊千百朵赤焰襲來,威勢驚人,他乃亡靈之邪,天性畏火,唬
得急忙刹足,但此段甬道甚窄,後邊疾追的幾個骷髅士兵收勢不住,立時紛紛撞
上,擠作一團,趕至的長骸將軍也給阻住,不禁七竊生煙,厲聲大吼:「滾開!
統統給我滾開!」

  雙首虎揮劍狂舞,但仍給數朵火焰穿透防禦飛到身上,卻是如同搔癢,方才
發覺敵人這招中看不中用,心中怒極,急又朝前追去,但奔到一處岔路口,已不
知小玄的去向,氣得哇哇大叫。

  小玄奮力疾奔,到了一個靜處,終能稍事喘息,隻覺身上的盔甲又重又悶,
遂三、兩下扒掉,但聽四方都是呼喝聲與奔跑聲,心中連連叫苦,忽聽旁邊有人
低喚道:「過來。」

  小玄吃了一驚,循聲望去,見旁邊的巨型骷髅像後隱約有人招手,于是提鞭
戒備著過去,近前再瞧,見是覓鼎子,笑道:「原來是老伯啊,嚇我一跳。」

  覓鼎子喘息道:「你是誰?」

  「我叫崔小玄。」小玄見他嘴角溢血,似乎搖搖欲墜,趕忙上前扶住,問
道:「老伯你怎樣了?」

  覓鼎子不答又問:「爲何到此?」

  小玄道:「這個啊,說來可就話長了,我們還是先想辦法逃出去再說。老伯
你識得這�邊的路嗎?」

  覓鼎子慘然一笑:「識路又如何,這�邊到處是妖邪,往哪逃去?若是逃得
了,老夫又豈甘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呆上一十九年!」

  小玄想想也是,但他天性樂觀,沈吟道:「辦法肯定會有的,我們總不能坐
以待斃吧……」

  覓鼎子的眼睛從面具眶�盯著他,似有所思。

  忽聽腳步聲大作,甬道前後俱似有人奔來。小玄趕忙扶覓鼎子藏到骷髅巨像
後邊,強忍著惡腥伏低身子。

  隻見先前那妖魅女子同長骸將軍、雙首虎率領一隊骷髅兵趕至,迎面碰著另
一個身束鎖子銀甲背生骨翼的骷髅魔將,後邊引著一隊骷髅士兵,亦是個個背有
骨翼。

  妖魅女子喝道:「破空將軍!有甚發現?」

  「回禦使大人,末將從血煉池那邊一路包抄過來,尚未發現敵蹤!」那破空
將軍大聲應道。

  小玄心中越來越驚:「這窩妖邪非同小可呀,不單數量極多,且一群比一群
怪異!」

  妖魅女子滿面怒容,叱道:「那就再給我搜去!魔君之覆乃教主欽點之物,
倘若有什麽閃失,你們統統得灰飛煙滅萬劫不複!」

  「這些魔物老提什麽教呀教的,不知到底是何邪教?」小玄思道。

  妖魅女子繼斥道:「你們全都聽好了,我不管那兩個人是死是活,本座隻要
那張面具!本座隻要魔君之覆!」

  三個骷髅將軍齊聲應是,各自急率部下離去。

  待得群邪遠去,小玄方敢出聲,「請問老伯,這面具是啥寶貝?竟惹得它們
如此著急。」

  覓鼎子淡笑道:「這張面具乃上古魔頭七邪魔君的至寶,具有吸取天地七邪
之功,擁有之人隻要能躲過神佛之誅,假以時日,便會愈來愈強,直至無限,你
叫這些妖孽如何不緊張!」

  「果然跟七邪魔君有關。」小玄忍不住問:「吸取天地七邪之功……何爲七
邪?」

  「就是憤怒、怨恨、嫉妒、淫欲、貪婪、殘虐、傲慢!」覓鼎子邊說邊喘,
面具下露出的半張臉竟不時浮現出道道黑氣,而且越來越濃。

  「原來是這等邪物!」小玄瞧他氣色不對,道:「老伯你傷勢如何?我先幫
你療傷吧。」

  覓鼎子淒涼一笑,「不用了,老夫中的是蝕魂爪,魂魄已腐,此刻便是大羅
金仙趕到亦救不了啦。」

  「蝕魂爪是什麽邪功?居然如此之毒!」小玄聽得心驚,忙慰道:「我學的
是如意五行,中有療傷之術,我雖不精,但亦識得點皮毛,讓我試一試可好?」

  「如意五行……原來你是玄教門人……」覓鼎子搖搖頭,似是做了什麽決
定,忽道:「崔小玄,老夫助你逃出去,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小玄道:「老伯您傷得如此之重,又怎能……怎能……你有什麽事需我幫
忙?」

  「老夫要你……要你立……立個誓,替吾誅盡天下邪魔!」覓鼎子斷斷續續
道。

  小玄微笑道:「降妖除魔乃我玄教宗旨之一,但凡惡類,我崔小玄都會與之
誓不兩立的,這個老伯無須叮囑。」

  「你聽好——隻要是妖魔邪怪,隻要能力所及,我要你見一個殺一個,你快
立個誓來!」覓鼎子極是固執。

  小玄一愣:「見一個殺一個?這可不大妥當哩,妖魔邪怪中未必全是壞人
啊……」

  「怎麽了?你不肯麽!」覓鼎子厲視著他。

  小玄道:「老伯,這個可不能隨便答應您,譬如我的幾個結拜兄弟姐妹都屬
妖類,但卻不是什麽惡人呀,難道要我見到他們也要殺了麽?」

  覓鼎子強橫道:「這個老夫不管,眼下隻有我能助你逃出去,更能令你傲視
天地!你到底立不立誓?」

  小玄道:「老伯,我知您老恨極了這窩骷髅,等我出去後,一定尋我師父師
姐她們來將這夥邪穢統統滅了。」

  「若無老夫助你,你又豈能逃得出去!」覓鼎子瞪著他怒道。

  小玄自信滿滿道:「辦法總會有的,待我仔細想想。」

  「你是不肯立誓了?」覓鼎子一陣急喘。

  小玄搖搖頭,和聲和氣道:「老伯您別著急,我師父師姐她們可厲害著呢,
個個都是降妖除魔的大師,待我找著她們,回頭一定幫您把這骷髅窩砸個稀巴
爛!」

  覓鼎子知曉自己餘時無多,心中又急又惱,突似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抹
難以覺察的狡黠,弱聲道:「好吧,既是如此,老夫就不強人所難了……」

  他勉力交手結起一印,嘴唇微動。

  小玄瞧見,急忙阻道:「您老傷勢這樣重,此刻切切不可運用靈力呀!要做
什麽,我來幫你好了。」

  覓鼎子卻充耳不聞,直至面上的七邪覆亮了一下,方才松手卸印,喘氣道:
「那好,你過來,幫我記著幾句話。」

  小玄傾身過去,覓鼎子低聲念了幾句,又重複數遍,詭笑道:「你可記住了
麽?」

  小玄隻覺那幾句話玄奧無比,一時不明,搔頭道:「記住了,好像是什麽功
法的口訣呀……老伯您爲何要我記下這幾句話?」

  覓鼎子喃喃低語,幾不可聞,「幸好老天送來了你這小子……隻有你這小子
了……莫怨我……莫怨我……」

  「老伯你說什麽?」小玄沒聽清楚。

  覓鼎子深深地注視著他,眼中浮現出一抹莫明的濃濃哀痛,忽道:「你把適
才的幾句念一遍給我聽,瞧你是否真的記住了。」

  小玄隨口念出,倏見覓鼎子面上的七邪覆飛了過來,竟然罩在自己臉上,不
禁嚇了一跳,體內蓦然升起某種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整個人登如電擊般大震,
差點一蹦而起。

  露出本來面目的覓鼎子詭異一笑,弱聲道:「替吾誅盡天下邪魔啊……」周
身肌膚黑氣蓦地大盛,深如稠墨,忽然一歪倒下。

  小玄強壓住排山倒海而來的異感,急忙上前去扶,驚道:「老伯,你怎麽
了?」

  隻見覓鼎子肌膚迅速萎縮,五官竟給拉扯得完全變形。

  小玄掌抵其背心,拼命輸入真氣,驟感一股森烈的妖異氣勁侵襲過來,遇著
自己的真氣不但絲毫未減,反似順勢欲噬,拒無可拒,慌忙撤掌。

  這時,覓鼎子整個身子竟然收縮成不到原來的二分之一,早已無聲無息。

  「怎會這樣的……」他目瞪口呆,好一會後,忽爾省悟,那股妖異氣勁必是
覓鼎子所說的蝕魂爪力了,沒有了七邪覆的支撐,乃這老人突然逝去的原因。

  「這面具怎麽會忽然自己跑到我臉上來?啊!莫非適才念的那幾句口訣就是
禦寶真言?」小玄驚疑不定,體內的奇異感受卻愈來愈強烈,似興奮,似痛楚,
似忿怒,似有什麽要漲裂軀體宣瀉而出……

  「他爲什麽要讓我念這口訣?是我念的口訣呀,這豈非等于……等于是我害
死了他!」小玄頭昏腦脹,身心俱感難過無比,但從骷髅巨像上傳來的血腥氣
味,此刻竟令他覺得異樣甜美。

  又有一隊骷髅戟兵從前邊急速奔過。

  小玄蓦地血脈贲張,一個個若有實質的念頭撞擊在他的心口上:「誅盡天下
邪魔!」體內的離火真氣蓬然勃發,熱力頓如熊熊火焰般爆出。

  此段甬道昏暗,那隊骷髅戟兵立時給突然發出的光亮驚動,紛紛調頭圍來。

  小玄足下一頓,人已淩空,八爪炎龍鞭自袖抖出。

  但見一條粗巨的火龍在黑暗中騰起,張牙舞爪地從骷髅巨像後盤旋而出,撲
向骷髅們。

  衆骷髅兵挺戟疾刺,最前邊的七、八個竟在刹那間給火龍卷上空中,連人帶
戟一起焚燒。

  小玄心中震愕,萬想不到自己的威力提升至此,鞭上的火勁似又漲了近倍,
但覺酣暢痛快,無暇多想,沈吼著反甩一鞭,又將數個骷髅戟兵抽成火團。

  剩下的骷髅兵並不知恐懼,依舊怪嘶著潮湧殺上。

  小玄東甩西抽,舞著柱般粗巨的嚇人火鞭,摧枯拉朽般把一個個骷髅掃斷、
擊碎乃至焚毀。

  他眼睛陣陣生辣,每擊破一個骷髅,體內都似有道神秘的電流生出,飛掠過
條條血管直達心髒,令他更是狂亂狂暴,如癡如醉地沈迷于這從未有過的狀態
中,仿佛成了瘾,不能克制無法休止。


         第二集 孤島春色 第四回 骷髅老祖

  三十幾個骷髅戟兵在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內全部倒下。

  但崔小玄仍若瘋魔,殺意像火一樣燒灼著他的神經,不能遏制地繼續狂舞炎
龍鞭,將散布四處的骷髅殘骸抽擊成更碎更小的火塊。

  某個模糊的念頭如詛咒般無休無止地電掠過他心頭,牢牢地操控著他的意志
和軀體,消耗著他的精力與體力。

  整道甬道倏似地震般劇震了一下。

  小玄仿佛夢中驚醒,忙用手死死抓住臉上的面具,撕皮般將七邪覆扒了下
來。

  在扯下面具的刹那,他體內的奇異感覺突然消失,那令他形同瘋狂並贈與他
強大力量的魔力亦戛然而止。

  小玄登如虛脫,差點一跤坐倒,這才發現周身大汗淋漓,衣衫早已濕透。他
盯著手�的面具,驚魂未定:「一定是這面具搞得鬼!七邪覆,光這名字就知道
不是什麽好東西!」

  色如淡墨的七邪覆靜靜地停躺在他手�,兩個黑洞洞的眼眶仿佛不是空透
的,好像正以什麽注視著拿著它的人。

  小玄呆呆地瞧著手�的面具,心中突湧起一陣再次戴上它的強烈欲望,嚇得
趕緊翻過背面去,幾想就此丟掉。

  但他的天性十分好奇,終究有些不舍,思道:「此物雖然十分邪惡,可也算
是一件至寶,適才若非有它相助,我一個人未必打得過這幾十隻血骷髅……」

  越想越是舍不得,便尋了個借口:「我何不帶回去仔細琢磨,加以調煉,說
不定能去蕪存菁,將之變成個好東西哩……倘若真的不成,到時我再把它毀掉,
至少還能收回點什麽稀罕材料吧。」

  主意一定,小玄遂將七邪覆收入如意囊內,忽然記起覓鼎子來,當下走回骷
髅巨像後邊,對著其屍,不禁大生感慨:「這老伯從前定是個不凡的鑄造大師,
可惜卻遭逢這等不幸,雖說他適才哄我戴上那七邪覆,但用意卻未必不善哩,
唉,既然叫我碰上了,那就把他帶到外邊去,讓這不幸的老人入土安息吧……」

  正在思量,甬道倏又劇震了一下。

  小玄身子微微一晃,方省現下仍處險地,心中疑窦叢生:「怎麽會有這麽強
烈的震動?而且這�邊到處是骷髅,適才好一陣激鬥,怎卻未將別處的骷髅引來
呢……莫非發生了什麽變故?」匆匆朝覓鼎子拜了幾拜,將他屍身收入法囊,望
望左右,胡亂撿了個方向奔去。

  一連轉了近十個彎,路上竟沒遇見半個骷髅,小玄越發疑惑,步子漸漸放
開,奔得更疾。

  又尋了一陣,進入段寬闊的通道,終于有所發現,遠遠望見前邊有一小隊背
生骨翼身披銀甲的骷髅掠空低飛,急忙尾隨趕去。

  隨著漸近,前面開始傳來各種聲音,有的似骷髅的嘶吼,有的似兵器的交
擊,有的似飛禽的拍翼,還有的似浪潮的奔湧……

  「莫不是師父她們殺到了吧?」小玄心中更急,數息間就奔到了通道盡頭,
眼前豁然開闊,一幕仿如地獄無比震撼的畫面映入目中:紅色,到處是紅色,在
巨大的洞廳中到處是各種各樣的紅色,面積最大的紅色是十來個血池,血池�邊
是似沸的血漿,隨著溫度的不同分呈爲桔紅、殷紅、赤紅、紫紅、暗紅……

  其中有兩個血池已經決口,夾雜著人的頭顱、肢體與內髒的濃稠血漿從破裂
的堤圍滾滾湧出,淹沒了大片空地,而在沒有波及的地面則擁擠著密密麻麻上千
個骷髅,雖然它們的形態與裝束各異,但從裸露的部份可以看到全部都是赤紅色
的骨頭。

  最奇異的還是在洞廳中央一股粗巨的紅色旋風,赫然是由血漿形成,它急轉
著飛馳著,所到之處,骷髅們就會紛紛退避,似是十分忌憚。

  小玄暗暗驚奇,但見仍有數十個體形怪異的高等骷髅圍繞在旋風周圍,偶爾
不甘心地遞出兵器試探威力。

  其中除了先前遭遇過的長骸將軍、雙首虎,還有那個背生骨翼的破空將軍,
他的背翼此刻已經完全張開,竟然寬達兩丈,斜斜飛掠于旋風上空,手提一條銀
色的骷髅頭飛錘伺機進攻。

  而在他身後,約有五、六十個全是背生骨翼的銀甲骷髅兵,居然在空中排列
成隊,個個抱著一張亮光閃閃的機括強弩,瞄準了旋風。

  小玄越瞧越駭然,心忖:「這窩妖邪不但數量極多,且種類奇繁,更有精良
裝備,倘若它們跑去外邊肆虐作惡,那必是場難以想象的大浩劫呀!」

  這時又有一隊骨翼骷髅從遠處飛來,加入了戰鬥序列。

  破空將軍開始掄動骷髅頭飛錘,似乎注入了什麽,原本暗啞的飛錘登時亮了
起來,銀芒不住閃耀,突然發出一聲怪嘶,化作銀光電掠出去,頓將旋風撕開了
道大裂口。

  飛列在他身後蓄勢待發的那隊骨翼骷髅一齊發弩,近百道銀電聚射向旋風的
裂口。

  撕裂的旋風終于破碎,但中間立現出一面金色的巨大光盾,疾旋著擋住了所
有銀電。

  「大師姐!」小玄一陣驚喜。

  破碎的旋風變回了濃濃的血漿,滿天落下,正要著地,忽又淩空緩緩旋轉起
來,這次卻彙聚成了一股紅色洪流,似在某種力量的指引下倏地飛向空中。

  破空將軍大驚,急忙振翅避開,但後邊的那隊骨翼骷髅卻未能幸免,有幾個
冒著赤煙從半空墜下,在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弄潮之舞!」小玄心中大叫,蹦了起來。

  隻見那股洪流依然不止,如巨龍般盤旋遊繞,中間不時現出兩個娉婷身影。

  「師父!大師姐!」小玄顧不得旁邊的骷髅們發覺,飛掠沖去,但在途中立
遭攔截,數名身型橫闊的雙頭骷髅掣劍劈來。

  他避無可避,急忙揮鞭迎擊,稍一頓滯,瞬間已陷重圍,各式各樣奇形怪狀
的骷髅噩夢般出現在周圍,無數索命的兵器暴風驟雨般襲至。

  壓力有如排山倒海,小玄這才發現先前遭遇的數仗不過是小兒擺家家酒,短
短的片刻間,他便感筋疲力盡,長鞭似陷泥潭,幾乎無法舞動,蓦地背上傳來一
下徹骨劇痛,心叫不妙,人已朝前撲去。

  就在變成肉泥的刹那,小玄忽覺身子一輕,人倏高高升起,隻見底下的骷髅
如潮水般淹沒了他原先的位置。

  崔采婷拎著他的腰帶從群魔頂上掠過,飛向不遠處的一個血池。

  雪涵則在旁掩護,以阿金盾幻出的巨大的光盾阻擊骨翼骷髅群的淩空追殺。

  「師父!終于找到你們了!」小玄驚魂未定,手腳在空中亂撲亂騰,忽一把
勾著了美人的柳腰,趕忙緊緊抱住。

  「怎麽隻有你一個?」崔采婷玉腮微酡,竟往沸騰的血池冉冉落下。

  小玄頭貼師父腰�,隻覺半邊臉都麻了,鼻中又嗅著絲絲若有若無的芬芳,
神志一陣迷糊,答道:「我跟在你們後邊的呀,沒想卻跟丟了。」

  崔采婷降至離池面僅一尺之距,左袖甩出,突然淩空頓住,喚道:「捉
緊!」手已放開了小玄,兩掌互交,結成一個印法,驟見圈圈光芒如波蕩出。

  小玄聞言,趁機把美人師父的腰肢摟得更緊更密,心中忽生出一種異樣感
覺。

  崔采婷的如意五行已臻化境,幾乎每一印法咒術皆能瞬間發出,但此印法卻
例外的加持了數息。

  雪涵在周圍飛掠旋繞,疾舞阿金盾將兩人緊緊護住,片刻間擊退了三批企圖
靠近的骷髅。

  崔采婷結起的印法光芒愈來愈盛,兩手之間竟凝現出一個淡紫色的渾圓光
球……

  小玄眼角掠去,隻見光球附近的景象俱成扭曲,不禁凜然一驚:「難道是如
意五行的三大絕頂法訣之一的——五元歸宗麽?」

  紫色光球越來越大,顔色也越來越深,周邊不時有青藍的細小電火蜿蜒爬
過,崔采婷嬌叱一聲,紫色光球脫手而出,不徐不緩地飛向血池邊緣,靜悄悄沒
入由人骨與內髒築成的堤圍,約隔了一息,方聽轟天巨響,仿佛整個洞廳都顫了
一顫,但見漿血四濺骨頭紛飛,血池已給炸開了一個過丈的缺口,沸騰的血漿爭
先恐後地奔湧而出。

  附近的骷髅急忙四下逃避,但仍有十幾個給血流追上,立時狂嘶起來,隻掙
紮了片刻,便融化似地沒入血流之中,就此銷聲匿迹。

  「瞧模樣,此招九成九就是五元歸宗哩!威力果然嚇人。適才的兩次劇震,
一定也是師父施放這法訣引起的!」小玄雖然是第一次看見,但他早就聽幾個師
姐說過,師父曾用此訣將一隻千年鳳凰瞬間解體。

  「走,這�邊妖穢太多,先出去再做打算。」崔采婷聲聚一線,直傳雪涵耳
內。

  雪涵連施幾個金光縱,朝她掠來,三人彙合于一處。

  崔采婷這才騰出手來,把小玄兩臂從腰間解開,提著他向某處沖去,雪涵緊
隨斷後。

  小玄暈頭轉向,隻覺力氣隨著鮮血從背後的創口急速飛灑流逝,但心知此刻
形勢緊迫,于是咬緊牙關死死挺著。

  奔了片刻,忽聽雪涵在後邊叫道:「師父,小玄後邊的傷口很大!」

  崔采婷聞言立時刹住,施了個急救類的木枷術暫封住小玄背上的創口,問
道:「還有哪兒?」

  小玄搖搖頭,忽一眼乜見上方有條狹窄的深藍,綴著數點星光,再望旁邊,
果然在不遠處的凹壁內靠立著一座骷髅巨像,不禁大喜道:「我適才就是從上邊
掉下來的!從這�上去就是地面了!」

  崔采婷�頭望了望,亦瞧見了一線夜空,當下立作決斷,對雪涵道:「我施
禦劍飛行出去,你用真氣護住小玄的傷口。」

  雪涵應了,伸出一掌虛捂在小玄背後的傷口上。

  崔采婷從法囊中取出神兵入夢,拔劍望空一抛,口中默念真言,驟見劍身迅
速變大變長,轉眼已如舟大小。

  轉角處突然出現一群骷髅,小玄揉揉眼,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原來那群骷髅通體如血,首是骷髅人頭,身卻如巨型蜘蛛,不但肢長過丈,
且每個都生著八條如鈎長腿,尖銳而鋒利。

  小玄結舌道:「這……這是什麽?怎麽會有這樣的骷髅!」

  「這妖巢內有許多複合骷髅,此類肯定又是其中的一種,看模樣,它們多半
是血骷髅同巨型狼蛛的合成品!」雪涵凝目答道,左掌仍虛捂著他的傷口,另一
邊抖抖羅袖,露出了挂在玉臂上的阿金盾。

  那群骷髅血蛛很快發現了三人,立時展足奔來,竟是疾迅如飛。

  千鈞一發之際,崔采婷終于完成了施法,喚道:「登劍!」三人縱上劍身,
沿著深溝向上斜斜飛去。

  那群骷髅血蛛撲了個空,竟仍不肯罷休,居然紛紛蹦上兩邊石壁,如履平地
般緊緊尾隨,長長的尖腿輪番勾出,好幾次險些刺中位于最後的雪涵。

  雪涵運起金罡真氣,一邊護住小玄的傷口一邊不時反擊,每揮一下玉臂,金
色的巨大光盾便會將一隻骷髅血蛛剖成兩半。

  小玄隻覺氣血翻騰,背後的巨大創口使他幾乎承受不住這種高速飛行,但聽
骷髅血蛛們慘嘶不斷,心中稍定,無意間朝下一瞥,卻見沿著兩邊石壁追擊的骷
髅血蛛反而越來越來多,不禁駭然。

  入夢終于飛出了深谷,三人全都松了口氣,崔采婷生怕小玄承受不住,忙將
飛速減緩,回首問:「覺得怎樣?」

  小玄弱聲笑道:「沒事,有大師姐護著哩!」

  雪涵忽露訝色,指著底下道:「快瞧!好像是師叔她們……」

  崔采婷同小玄往下望去,見從深谷中爬出的骷髅血蛛漫山遍野,一行人剛好
自投羅網地撞上來。

  這行人果然是剛剛趕至的飛蘿、李夢棠幾姝與方少麟,瞧見眼前「壯觀」的
異象,登時個個色變。

  骷髅血蛛們正爲失去目標惱怒,紛紛張牙舞爪撲向新的獵物。

  飛蘿最先反應過來,羅袖揮出,立掃中最先撲至的一隻巨大的骷髅血蛛,她
修爲深不可測,先前遇著骷髅騎兵一拂便摔,不想這骷髅血蛛隻是歪了一歪,數
隻長長的鈎腿電般扣來。

  飛蘿暗吃一驚,閃身飛退,隻聽「嗤」的裂響,羅袖反給撕去了半幅,露出
凝乳似的玉臂。

  這時其餘幾人亦先後遭遇兇險,皆給沖得手忙腳亂,轉眼全都陷入了骷髅血
蛛群的包圍。

  崔采婷心叫不妙,急禦入夢朝下沖去,用真氣吐字道:「全都登劍!」最先
飛到夏小婉上方,將她接上劍身,旋即掠向岌岌可危的程水若。

  水若從來就最害怕蟲蛇諸類,此刻早給嚇得手足俱軟,哪�還能還擊,更無
空暇召喚冰麒麟,隻仗著天池嬉波步遊走閃避,但如潮掩至的骷髅血蛛留給她的
空間越來越小,險象環生。

  小玄瞧得大急,隻恨不得跳下去保護玉人,眼見到了她的上方,忙伸手去
接,大叫道:「快上來!」

  水若一躍縱起,不料羅裙裙腳卻給一隻骷髅血蛛飛腿勾住,身子登時一沈,
人已往下墜落,十幾隻巨鐮般的蜘蛛腿一齊朝她扣去。

  小玄魂飛魄散,振身一撲,腳上頭下捉住了水若的手腕。

  雪涵反應極快,飛手疾扣他腿,將之緊緊拉住,崔采婷急禦入夢飛起,「嗤
啦」一聲,水若裙角撕裂,終于擺脫了困境,給小玄拉上空中。

  雪涵振臂一提,將兩人一齊扯上劍身。

  水若「哇」地哭出,驚鹿般一頭撲入小玄懷中,渾身抖個不住。

  小玄趕忙緊緊抱住,輕拍其背安慰道:「不哭不哭,沒事了。」自個卻猶是
驚魂未定。

  崔采婷禦劍飛向互相支撐的李夢棠、摘霞同方少麟三人,有驚無險地將他們
一一接上劍身。

  剩下的飛蘿可就輕松多了,隻見她隨意變換了幾下身法,便脫出了骷髅血蛛
群的重重包圍,翩跹曼妙地飛上了入夢。

  崔采婷驅禦入夢掠向高空,將那些揮肢狂嘶的可怖骷髅血蛛抛在地面。

  水若哭了一陣,忽然驚醒似地從小玄懷中掙出,霞滿玉腮。

  小玄給她一推,蓦覺背上痛如刀割,忍不住低低地悶哼了一下,原來適才躍
出去救水若時,背後的創口已給掙裂。

  摘霞正于小玄背後,驚呼道:「嗳呀!流血了!小玄流好……好多血……」

  水若一怔,問道:「你受傷了?」顧不得避忌,傾身就從他旁側趴過去看,
見男兒背後血透衣衫,早已濕了大塊,臉倏轉白,顫聲道:「你救我時受傷
了?」

  「是先前在谷底時挨的。」小玄強作若無其事。

  水若噙著淚水,似嗔似急地瞪著他。

  「沒什麽大礙,一點點皮肉傷而已。」小玄努力露出個笑容,悄悄握住了玉
人的手兒,見她沒有甩開,心中一喜,背上的疼痛立時減弱了許多。

  水若轉頭叫道:「二師姐快來,小……五師弟受傷了!」

  李夢棠在劍首聽見,急忙過來爲小玄檢查傷勢,須臾方才放下心來,道:
「還好,沒有傷著要害。」當下運功結印,施展療傷術爲他醫治。

  水若聽了,臉上終于還了點血色。

  「水若對我一直都是直呼其名的呀,如今卻改喚做師弟了……」小玄患得患
失,心中一陣惶然。

  方少麟望著漸漸遠去的骷髅血蛛群,駭然道:「這些怪物又是什麽玩意?竟
比先前那些骷髅騎兵還更可怕!我幾乎打不動它們……」

  「在那條大裂谷底還有許多更厲害的。」雪涵凝眉道。

  飛蘿聞言忽問:「你們找到魔陣的主池了?」

  「嗯,就在那條大裂谷的谷底,有十來個魔力源血池,我們找到時,正碰見
那些妖穢從池中煉制血骷髅。」崔采婷道。

  「無法毀掉嗎?」飛蘿又問。

  崔采婷搖搖頭,「我隻破壞了其中兩個。那下邊妖穢數量太多,且都有點能
耐,單憑我們,看來難以成功。」

  飛蘿深知這師姐的修爲,聽她這麽說,不由吸了口涼氣,「這些妖孽究竟是
何時成的氣候?之前竟然無人發覺!」

  「瞧那谷底的建築規模,隻怕時日非短。」崔采婷滿面凝重之色。

  方少麟凜然道:「既是如此,我回去就立刻奏報朝廷,盡早調大軍入澤圍
剿!」

  李夢棠的木遁系療傷術果然神妙非凡,不過片刻,小玄已覺好受了許多,聞
言心道:「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此間妖魔何等厲害,豈是你那些士兵能夠對付
的!」正要說話,突聞一串怪笑蕩空傳來,心髒蓦然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循聲
回頭,猛見後邊紅光沖天,如血幕般遮星蔽月,在夜空中顯得無比詭異可怖。

  「定是有大家夥來了。」飛蘿淡淡道。

  除了崔采婷,餘者皆微微色變,心知這種異象絕非尋常妖魔能發,個個暗自
戒備。

  這時驟又傳來一聲低沈的長嗷,震得衆人心神欲散,飛蘿面露詫色,輕咦一
聲道:「怎麽像是龍吟……這一帶有龍麽?」

  「龍?」小玄雖然緊張,精神卻頓一振:「聽人說龍不知多少遍了,卻始終
沒有見過真的,這下可如願以償了!」

  紅光如有生命般迅速蔓延過來,一條長長的東西從平滑的血幕中現出,盤旋
著飛向衆人。

  那明顯是龍的形態,小玄趕緊睜大眼睛,待瞧清楚,卻陡然駭愕。飛來的果
然是一條龍,尖吻突額,足張五爪,長逾三十幾丈,但又不是他所聽說過的龍,
因爲它身上沒有鱗,脊上亦沒棘,而是一條無膚無肉裸著骨頭的龍,全是血色骨
頭的龍。

  「這……是什麽龍?這是龍嗎?」小玄結舌道。

  獰笑聲又響,竟有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回答:「這的確是龍,還是條仙
龍,專噬邪魔的龍,不過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如今它是一條魔化的骨龍,亦是
老夫的坐騎。」

  骨龍如蟒般在空中盤繞成團狀,衆人這才看見在它的尾後還拖著個令人戰栗
的詭異戰車,竟是由無數骷髅頭與骨頭組成。

  戰車上坐著一人,身裹白袍,禿著頭頂,數绺白發在腦後隨風飄拂,顴骨高
聳,兩眶深凹,黑洞洞的根本看不見眼睛,就似個皮肉還未完全腐光的骷髅。

  「骷髅老祖!」崔采婷失聲,語調中帶著一絲罕有的驚訝。

  「嘿嘿,想不到這幫小兒�邊,居然還有人認得魔家。」骷髅老祖森然笑
道。

  衆人色變,方少麟心驚道:「老天爺!無怪大澤中妖穢橫生,原來是這個大
魔頭藏在此處作祟……」


         第二集 孤島春色 第五回 空中激鬥

  飛蘿吸了絲涼氣,脫口道:「你……你居然還沒死?」

  骷髅老祖微微轉面,黑洞洞的眼眶對著她,似笑道:「死?老夫早就修至不
死不滅的境界了,有誰能讓我死!」

  飛蘿心頭一寒,隻覺有如實質的威煞如山壓來,急忙運功抵抗,不肯示弱
道:「我知道至少有一個——聚窟洲焚虛!」

  「哈哈,焚虛算什麽東西!隻不過那�手段古怪,老夫當年猝不及防,因而
吃了點虧,如今他若敢再來,老夫定叫他形神俱滅!」骷髅老祖再度獰笑起來,
詭異的威煞如波蕩出。

  衆人忙各自運功相抗,摘霞修爲最弱,身子一晃,差點就從入夢上邊掉落,
幸有旁邊的雪涵一把拎住,輸入真氣助其護住心脈。

  飛蘿悄悄運聚靈力,冷笑道:「怕是有人嘴硬心虛哩。」

  「好刁的嘴巴,你這娃兒是誰?」骷髅老祖指了下前邊的猙獰骨龍,笑笑接
道:「你們瞧瞧這條可憐的龍吧,知不知它的來曆?」

  李夢棠盯著骨龍颔下的一顆寶石般的血色巨珠,凝重道:「骊龍者,乃萬年
青龍所化,藏于九重淵下,受無數癸水精華滋養,結珠成骊後,便能辟汙垢萬
毒,專噬妖魔邪穢。」

  「專噬妖魔邪穢?」骷髅老祖放聲大笑,「告訴你們吧,這頭骊龍便是焚虛
那�留在大澤的禁制之樞、鎮邪之靈,可如今,它不但噬不了老夫這骷髅祖宗,
反而成了老夫的禦車之奴!」

  衆人聞言,無不暗暗驚訝,一時均聯想起那湖心小島上廢棄的神秘樓台來。

  崔采婷搖搖頭,道:「不可能,這種絕頂的鎮邪靈物正是妖魔邪穢的克星,
你訣計不是它的對手!」

  骷髅老祖聲倏轉厲,「廢話少說,快快交出魔君之覆,否則魔家立叫你們形
神俱滅!」

  小玄大驚,心神一陣波動,恍惚中差點就要把七邪覆從如意囊�取出。

  餘者亦皆一驚,飛蘿道:「什麽魔君之覆?」

  「老夫再說一遍,交出七邪覆。」骷髅老祖語調複平,似在極力抑制。

  飛蘿笑道:「這就奇怪了,那邪物早已失落了數十年,你若想要,怎麽不去
跟七邪魔君討呀?」她語含嘲意,顯是知曉七邪覆的來曆。

  原來七邪魔君早已灰飛煙滅,就是還在,骷髅老祖又豈敢去討。

  骷髅老祖勃然大怒,寒聲道:「量你們不肯乖乖聽話,那就嘗嘗老夫的厲害
吧!」其音未落,前面的血骨巨龍突然展開身子,夾著烈風鋪天蓋地撲了過來。

  崔采婷禦劍急掠,朝前飛出。

  飛蘿等人知她無法分心相抗,個個運功凝神防禦。

  入夢飛得極快,但那血骨巨龍竟然絲毫不慢,揮爪虛抓,勁烈而陰詭的氣流
破空襲至。

  雪涵抖袖亮出阿金盾,「嗡」的一聲低鳴,巨大的金色光盾瞬間閃出,守護
住衆人。

  氣流撞中光盾,頓發出裂響的怖聲,金色的光盾竟現出了五道破痕,雪涵心
頭一震,急忙提聚金罡真氣相抗,轉眼將光盾補好。

  骨龍不住虛抓,發出的氣勁越來越強,令得飛行中的入夢搖晃起來。

  而雪涵的光盾頻頻劇震,盾面不時閃出耀眼的亮痕。

  片刻之後,雪涵已是香汗淋漓,玉顔嫣紅,柳軀亦不住晃動,忽然改用跪步
支撐住身子。

  衆人皆知她功力非淺,孰料竟在短短的時間內便顯不支,無不暗暗吃驚。

  崔采婷忽對飛蘿道:「你來禦劍。」除了她,這行人中就隻餘飛蘿達到飛仙
境界。

  飛蘿知她要出手,猶豫了一下,道:「骷髅老妖非同小可,再加上這條魔化
骊龍,我們還是暫避爲妙,待�過教主,他日再與門人同來誅剿。」

  崔采婷道:「不幹掉這條鬼龍,就無法擺脫它們!」徑自交手結印,驟見圈
圈光芒如波蕩出。

  飛蘿急忙接手禦劍,方知在骨龍的幹擾下,入夢根本無法加速。

  崔采婷面籠煞色,交結的兩手凝現出一隻淡紫色的渾圓光球。

  小玄在旁瞧見,立知她要施放五元歸宗,心中凜然:「這一妖一龍竟逼得師
父一出手就使出絕頂法訣!」

  紫色光球迅速膨脹,顔色亦越來越深,青藍的細小電火不時從球面蜿蜒爬
過,崔采婷叱喝一聲,徑達兩尺的光球脫手而出,不疾不徐地飛向揮爪追擊的血
骨巨龍。

  骷髅龍感應到強大的威脅,狂嘯聲中從口內噴出一道焰狀碧息,迎擊光球。

  兩下交錯,紫色光球如雪球般消融去了一層,但仍從碧息中穿透而過,直掠
骨龍面門。

  骷髅龍急忙擺首,豈料紫色光球竟然跟著一偏,仿佛生了眼睛般追了過去,
無聲無息沒入它的骨頸,約隔一息,骨龍才暴發出驚天動地的厲嗥,震得巨軀七
曲八扭,幾根巨大的赤骨從頸處炸飛出去……

  小玄突然有點爲它傷感起來,曾有一隻千年鳳凰在這絕技中瞬間解體呀。

  誰知看似受到重創的骷髅龍淩空一擺,扭曲的身子立時繃直,接著一縮一
彈,便如長虹般貫到了入夢上方,一隻巨大的骨爪疾扣下來。

  衆人大驚,雪涵急忙舉盾格擋,但這次光盾如紙糊般給撕開,此時崔采婷尚
未回氣,飛蘿雙掌上托,及時架住骨龍雷霆萬鈞的一擊。

  入夢登時劇震,整個向下一歪,幾將衆人掀下去,崔采婷忙重新禦劍,穩住
劍身,向前掠出。

  骷髅龍如影隨形追來。

  「五元歸宗哦……」骷髅老祖的獰笑從後傳來,「原來你們是玄教門人,
好!妙極了!重元子正是老夫最討厭的人之一,魔家今日可要大開殺戒了!」

  飛蘿身子微晃,朱唇倏�,猛一口鮮血嘔了出來。原來她修爲雖高,但武技
並非所長,適才緊急之下硬擋骨龍的重擊,內息已傷。

  小婉同小玄忙從兩邊扶住,李夢棠結起印法,欲施療傷術幫她醫治。

  飛蘿搖頭道:「我沒大礙,先擺脫敵人再說。」

  崔采婷微喘道:「鬼龍強悍,我再用五元歸宗攻那老妖試試。」說著勉力結
印,一隻紫色光球再次凝現在手間。她今日已施放了四次五元歸宗,靈力消耗極
巨,漸感吃力。

  飛蘿朝李夢棠道:「我們三個一起來,夢棠你用箭,也射那老妖怪。」

  李夢棠應是,從法囊中取出木母神弓,張弦搭箭。

  飛蘿從秀鬓上拔下一把瑩光流蕩的紫钗,接道:「我數一二三同時攻擊,好
叫那老妖怪難以招架。」

  小玄瞧見紫钗,頓時心頭一凜,因爲花費了他無數心血的無敵大將軍,正是
給這美麗的小東西毀滅的。

  「一……二……三!」飛蘿數到三時,驟見一團紫色光球、一條耀眼碧華、
一道閃灼紫電同時掠出,一齊襲向骷髅戰車上的骷髅老祖。

  小玄瞧得目眩神搖,心忖道:「一樣是武技的絕頂玄通,一樣是名揚地界的
神兵,一樣是用太古獸角制成的上寶,你這老妖還能不慘麽!」

  骷髅老祖好整似暇地並起兩指,朝嵌在車轅上的一個黑色骷髅頭點去,戰車
周圍忽然升起四幕墨色的火焰,間中閃耀著無數血紅的法咒符號,將整輛戰車完
全罩住。

  耀眼碧華最先掠至,在進入墨色火焰的瞬間似乎慢了一下,現出一枝通體碧
潤羽爲綠葉的箭矢,然後燒毀般消失了大半截,在完全突破墨火的時候,已經隻
剩下不到原來的四分之一。

  「難道是修羅之焰?」李夢棠絕麗的容顔白了一白,又將一隻木母箭搭上弓
弦。

  骷髅老祖揮袖拂去,一抹妖異的血紅將箭矢剩下的部份完全噬沒。

  這時,紫色光球跟著碰觸到了墨色火幕,猛地爆出一聲震天巨響,劇烈的波
動扭曲了所有人的視線,隻能瞧見牽拉戰車的骷髅龍因震蕩掀翻,巨大的骨軀竟
給抛向更高的空中。

  但骷髅老祖的獰笑在每個人的耳中響起,「哈哈哈!五元歸宗不過如此
矣!」

  衆人心頭一涼,小玄卻在疑惑:「還有那個要命的小東西呢?」

  波動很快消平,骷髅戰車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骷髅老祖笑聲愈
狂,「便是重元子親來,隻怕也奈何不了魔家這堅不可摧的骷髅龍禦呀!」

  他正得意,突然眼前閃過一道紫電,在夜空中詭異地折掠,然後就聽見骷髅
龍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嘯,它那尚未恢複平衡的巨軀蓦地劇震,颔下的血色骊珠炸
碎開來,晶瑩的碎屑紛落如雨,在空中抛撒出一蓬妖詭如幻的殷紅瑰麗。

  紫電正是紫犀钗。原來飛蘿見骷髅老祖的戰車防禦極強,遂改變了攻擊方
向,趁著骷髅龍失去平衡的刹那打中了它的骊珠。

  骊珠正是骊龍的要害,不但爲靈力之源,也是它那強大的軀體上最薄弱的地
方,立時喪失了原先的威風,在空中徒勞地掙紮了兩下,便往下墜去。

  骷髅老祖驚怒交集地厲吼一聲,從座上蹦了起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完成了
一個極其繁複的印法,在戰車給墜落的骨龍扯下去前,從身上發出一團如血的人
形紅影,鬼魅般疾飛向入夢上的衆人。

  「噬魂化魄咒!」李夢裳花容失色,搭弦的蔥指一放,朝撲來的血影射出第
二箭。

  從木母弓掠出的碧華同血影一錯,刹那煙消雲散,而血影掠勢依舊。

  雪涵正要迎上,崔采婷已搶先縱出,兩手一圈一推,前邊幻出一堵若有實質
的金色光壁,正是如意五行中防禦力最強的功法——不動金罡訣。

  然而血影從金色光壁一透即過,隻是顔色淡了些許,魔鬼般撲入了崔采婷的
身體。

  崔采婷悶哼一聲,軟軟地跌坐劍身之上,眨眼間肌膚詭異地赤紅起來。水
若、小婉和小玄急忙去扶,觸手立覺膚燙如火,不禁大驚,齊叫道:「二師姐快
來!」

  骷髅龍同骷髅戰車一起急速下墜,黑暗中傳來骷髅老祖怒不可遏地咆哮,
「你們休想逃掉,魔家定要將你們全都化作血骷髅,爲吾萬世之奴!」

  一聲巨響,衆人望去,見骨龍與骷髅車已摔在地面,揚起大片沙石塵土,匪
夷所思的是那條骷髅骊龍竟在迅速縮小,奇詭之至。

  「難道這鬼龍是幻獸?」小玄雖然好奇,但此際心系師父,顧不得多看,一
轉頭,見崔采婷面赤如血,而奔過來的李夢棠竟似束手無策,不禁更加驚慌。

  這時入夢已有一會無人操控,搖搖欲墜,飛蘿收回紫犀钗,便立即接手禦
劍,驅駛入夢急速飛離險境。

  「怎樣了?」小玄問。

  李夢棠指搭師父腕關,把探了好一會,面色蒼白道:「一定是那魔頭三大獨
門邪技中的——噬魂化魄咒!我化解不了。」

  衆人知她的治療術在地界散仙新一輩中無出其右,不想竟如此說,個個慌了
起來。

  方少麟道:「我聽師父說過,骷髅老妖這噬魂化魄咒很是厲害,中者無法依
借外力相抗,曾傷過許多修爲非淺的高人。」

  李夢棠點頭道:「的確如此,我適才試了一下,根本找不到那邪力的所
在。」

  小婉忙想救兵,道:「三師伯眼下就在逍遙峰,她老人家法力無邊,定然會
有辦法的,不如我們趕快回去?」

  飛蘿擔憂地望著崔采婷,道:「這麽遠距離的禦劍飛行,隻怕經受不住。」

  禦劍飛行速度驚人,須要乘坐者具備一定的真氣方能承受。

  「師父,你還能提聚真氣嗎?」雪涵抱著一線希望問。

  崔采婷掙紮坐起,氣若遊絲道:「找……找個靜處……我自己化解……」她
似欲結印抵抗侵入體內的魔咒,卻陡又歪倒。

  水若急得眼淚直打轉兒,「我們快找個地方停下來吧,師父好像挨不住
了!」

  飛蘿何償不想,但此際未出大澤,實力最強的崔采婷又已失去戰力,若是給
骷髅老祖追上,後果不堪設想。

  雪涵、李夢裳等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眼中皆露出憂急之色。

  小玄忽指著下邊道:「師叔,我們就在這�降落如何?」

  衆人望去,見底下密林環著個碧湖,湖心有個小島,正是昨天到過的地方,
飛蘿心中微微一動。

  「這小島上不是有個聚集精華之氣的地方嗎?正好可助師父化解魔咒呀!而
且……」小玄接道:「這小島四面環水,易守難攻,倘若那些妖孽追來,我們亦
可依仗地形抵擋一陣。」

  飛蘿頗爲贊許地望了他一眼,道:「算是有點道理。」當即禦劍飛下,降落
在小島的青台上,待衆人下劍,便念動真言將入夢化回原來大小,命侍兒摘霞收
入崔采婷的法囊。

  小玄背起師父,飛步奔入樓�,將崔采婷放在大殿中心的青碧石台上,正是
昨天發現的那個聚集精華之氣的位置。

  崔采婷立覺精神一振,終能勉力打坐,開始結印運功自療。

  衆人靜守候在旁,無不憂心如焚。

  隔了一會,忽聽崔采婷弱聲道:「你們都去休息,隻要有幾個時辰,我便能
將魔咒化解。」

  衆人聞言,皆歡喜起來,又見她膚雖如炙,但呼吸平緩甯和,心中稍放。

  此時天已白亮,衆人一夜未睡,臉上皆現疲態。

  飛蘿道:「這�留兩人守護,其他的都去休息,隔會輪換。」

  衆人哪肯,飛蘿又道:「那些妖孽說不定隨時會追來,你們若不好好休息,
到時如何有精力應敵?」

  衆人這才妥協,雪涵同小玄硬爭了第一班守護師父,餘者遂退出大堂各自歇
息。

  小玄回想下山後這一天半中的經曆,隻感驚心動魄,忽朝打坐調息的雪涵小
聲道:「大師姐。」

  「嗯?」雪涵�眼望他。

  小玄道:「大師姐,先前骷髅老妖追著我們要的那個魔君之覆,你聽說過
嗎?」

  「當然聽過,那是大魔頭七邪魔君的幾件至寶之一,早已失落數十年了。」

  雪涵沈吟著接道:「我很奇怪骷髅老妖怎麽會突然來跟我們索討……」

  小玄問:「那魔君之覆到底是啥東西?」

  雪涵道:「魔君之覆又名七邪覆,是個臭名昭著邪惡無比的法寶,傳說七邪
魔君強大的魔力便是源于此物,因爲它會吸收天地間七種邪惡氣息,轉化成魔力
供給主人。」

  小玄心中一陣驚慌,又想起覓鼎子說過的話,不覺摸了摸腰後的如意囊道:
「七種邪惡氣息……」

  「就是憤怒、怨恨、嫉妒、淫欲、貪婪、殘虐和傲慢!」雪涵凝眉道:「七
邪魔君還在時,爲了收集這七種邪惡氣息,不斷挑起混亂與仇恨,制造了無數慘
絕人寰的血腥,可謂惡貫滿盈,幸好天道有衡,最終難逃滅亡。」

  「那七邪魔君好像很厲害呀……」小玄道。

  「這豈用說,他與邪皇淵乙齊名,是天地間四大魔君之一,而且他的七絕界
強盛無匹,麾下邪魔無數。」

  小玄道:「如此說來,就是骷髅老妖,恐怕也比不上這個七邪魔君。」

  「天差地別。」雪涵道:「無論從哪方面看,骷髅老妖的實力都跟七邪魔君
差得老遠。」

  小玄吸氣道:「這等厲害,後來呢?七邪魔君怎麽滅亡的,敢情是給天庭誅
伏了?」

  「不是,天庭曾經兩次出兵征討七絕界,但都以失敗告終。」雪涵道。

  小玄十分驚奇,「啊!哪又有誰收拾得了他?」

  雪涵忽然閉起了嘴,似有所忌。

  小玄道:「怎麽不說了?」

  雪涵若有所思。

  小玄急了,捉住她的手臂晃道,「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雪涵終于道:「說亦無妨,隻是那個人神佛邪魔皆忌,還是少提爲妙。」

  小玄愈覺驚奇,一連數問:「神佛邪魔皆忌?天地間有這樣的人物麽?他叫
什麽名字?」

  「他叫玄玄子。」雪涵答了最後一個。

  小玄心頭蓦震,忽然掠過一絲莫名其妙的感覺。

  雪涵接道:「傳說他是玄狐一脈,不屬九幽十類,不入六道輪回,不在三界
五行……咦,小玄你怎麽了?」

  「我?沒啥呀。」小玄恍惚道:「七邪魔君就是裁在他手�的?」

  雪涵道:「傳說他們曾經一戰,結果是七邪魔君神形俱滅,七邪覆從此下落
不明,有人傳七邪覆已經給玄玄子毀去了。」

  小玄心道:「毀是毀去了,隻是又給覓鼎子用了一十九年的時間修補好
了……」不知何故,心中竟然異常渴望知道那玄玄子的事情,又問:」哪……玄
玄子如何了?「

  「傳說他後來又同邪皇淵乙有過一戰,但這次是兩敗俱傷。拜他所賜,元氣
大傷的邪皇與我教爭奪靈脈,結果給我教挫敗。」

  「再後來呢?」

  「那玄玄子同邪皇交手後不久,天庭即出兵圍剿,經過一番泣鬼驚神的大
戰,終于將之誅伏,據說亦是形神俱滅。」

  小玄心中無端一緊,問道:「那玄玄子既然同兩大魔君爲敵,可見不是什麽
壞人,天庭爲何還要出兵剿他?」

  「據傳他擾亂了天命,令天下生出變數,而且他又是玄狐一脈,本就神佛忌
棄,因此天庭要對付他。」

  「爲什麽是玄狐一脈,就會惹神佛忌棄?」小玄隻覺雪涵這段話說得十分模
糊,疑惑道:「玄玄子的這些傳說,可謂驚天動地,我卻怎麽連一件都沒聽說
過?」

  「因爲你一直都在山上,加上……」雪涵望了碧石台上瞑目打坐的崔采婷一
眼,小聲道:「加上師父好像很不喜歡有人談論有關那玄玄子的任何事,你自然
聽不到這些事情……哎,我們還是不要再說這個了。」

  小玄猶在發怔,迷迷糊糊的不知想什麽。

  到了中午,衆人草草吃過幹糧,李夢棠與摘霞替換了雪涵同小玄。

  小玄從大殿出來,隻覺困倦之極,遂在樓後石廊中尋了塊陰涼的地方躺下,
迷迷糊糊的正要睡去,前邊忽似有什麽閃了一下,趕忙睜眼,正見一蓬豔麗的瑩
藍磷光在樹梢間緩緩落下。

  「這是什麽?」他蹦了起來,心中驚疑不定:「莫不是那些妖孽追來了?」

  睡意登時全逝,當下悄悄摸過去。

  幾棵大樹間,一個嬌滴滴的美婦人似方舞罷,手足雖收,但袖蕩裙飄,胸前
一對肥美圓滾的傲人玉峰猶晃未止。

  「原來是師叔呀!你在做什麽?」小玄笑嘻嘻的從樹後閃出。

  「等等,別過來!」飛蘿急叫道。

  但爲時已晚,數條粗壯的樹藤倏從樹冠躥出,巨蟒般將踏入幾株樹間的小玄
團團捆住,倒吊著卷上半空。

  小玄隻覺樹藤迅速纏緊,力道竟然大得出奇,頓給箍得幾欲窒息,正要掙
紮,又有一弧碗口粗的藍色電火不知從哪打了過來,擊得他金星狂冒差點昏厥。

  天旋地轉中,小玄看見飛蘿咯咯嬌笑,笑得捂著肚子彎下腰去。


          第二集 孤島春色 第六回 殘陣

  「這算什麽?」倒吊著的崔小玄又驚又怒,狼狽萬分。

  飛蘿笑得花枝亂顛,揚手一指,嬌喝道:「去!」樹藤立十分聽話的將他放
開抛下,然後躥入樹冠,眨眼間消逝無蹤。

  小玄摔到地面,又是一陣頭暈目眩,半天爬不起來。

  「傻瓜!誰叫你喲,冒冒失失就蹦出來,沒瞧見我在布置陷阱嗎?」飛蘿伸
出手去拉他,看見他頂上給電得豎起的一蓬頭發,禁不住又是一笑。

  小玄張口望著她,始終不能習慣這嬌豔師叔的過分美麗,心頭的火氣沒志氣
地迅速消退,�手接住婦人的冰膩柔荑,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

  「你在布置陣法?」陣法從來就與機關術息息相關,小玄對她的機關術早就
垂涎三尺。

  「不能算陣法,隻是個陷阱。」飛蘿解釋道:「原來的陣法殘存得太少,根
本無法複原,隻能用來做成陷阱。」

  「啊!師叔能利用這�殘存的陣法?」小玄眼睛發亮,這可是一門他早有所
聞的高階機關術技法。

  飛蘿點了下頭,「嗯,這島上的殘陣還剩下一些布置與靈能,我們可以小小
地利用一下,把它們變成各種有趣的陷阱。這�離妖巢不遠,那些妖穢遲早會追
來,到時我們便可憑此周旋一番。」

  小玄聽得心癢難搔,終于按捺不住,央求道:「怎麽個利用法呢?好師叔,
您教我一點好不好?」

  「不好,你又不是我的徒弟。」婦人搖頭微笑。

  小玄滿臉失望。

  飛蘿睨了睨他,忽然伸手幫他拿下一片沾在發上的枯葉。

  那條手臂的袖子已給骷髅血蛛撕去了半幅,這一�起,殘袖滑褪,深處的隱
秘雪膩乍然洩出,惹得男兒一陣心旌搖蕩。

  飛蘿轉身向前行去,悠悠道:「不過,你若願意,就來幫我打下手吧。」

  小玄大喜,急忙緊緊跟上。

  兩人來到樓前的石廊,飛蘿忽然停下腳步,若有所思。

  小玄興奮問道:「這�也有什麽殘存的陣法嗎?」他睜大眼睛東張西望,並
無發現什麽異處。

  飛蘿不答,隻命小玄去搬挪石廊中一些松脫殘損的石條、石塊,按某個方位
重新排列擺放。

  漸漸地,小玄開始感覺到一點法能的波動,卻不知是從何生出,心中奇怪,
忍不住又問:「師叔,這�到底有什麽呀?」

  「你不是知道了嗎?就是個法陣呗。」飛蘿道。

  小玄搔頭道:「可爲啥……我什麽都沒瞧見呀?」

  「沒瞧見?那你在搬什麽。」飛蘿走到一條青灰色的廊柱前,凝目細看。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這個法陣……」小玄湊過去朝廊柱猛盯,但除了幾
條彎曲裂罅,依然沒有其它發現。

  飛蘿倏地揮袖拂去柱上的灰塵,伸出兩根春蔥玉指,點按在柱壁上,念了個
十分簡短的咒語,猛見一溜小小的赤焰從指尖湧出,沒入柱壁,幾乎同時,柱壁
上憑空亮出了一個符印,眨眼即逝。

  小玄呆了一下,張大嘴巴道:「原來這柱子上藏了個隱形符印!」

  「嗯,這隱形符印就是此陣的�動符,因爲法陣已給破掉,且時日久遠,法
能流失太多,因此需加點法能進去填補……」飛蘿沈吟道:「將此陣重新布置和
調整一下,也許還能用用,至少做成幾個陷阱不成問題。」

  「可是,你怎麽知道這�藏著個符印?」小玄參不破其中關鍵。

  飛蘿微露傲色道:「我玄教神通無數,這偵測陣式與機關的法門不過是滄海
一粟矣,你聽說過無相之眼沒有?」

  「無相之眼!」小玄蹦了起來,「這可是絕頂的偵測法門呀,原來師叔會,
您……您就教我一點點好吧?」

  「不行,敢情你還不知道教規麽!」飛蘿斷然拒絕。

  玄教教規嚴禁門人私授秘技,素來違者重處,但對于癡迷機關術的小玄而
言,這無相之眼簡直是無上的誘惑,他心中癢極,竟忘乎所以地抱住婦人一邊臂
膀糾纏,「好師叔,您就偷偷地教我一點,隻要你不說我不說,誰又會知道?」

  飛蘿亦不收臂,笑吟吟道:「這可奇了,你又不是我徒兒,我爲什麽要冒著
挨罰的危險教你?」

  小玄心念急轉,一時想不出有什麽交換的東西,脫口道:「好師叔,隻要您
教我這無相之眼,從今以後,我啥都聽你的!」

  飛蘿黛眉一挑,眯起美目道:「你敢不麽?你若不乖乖聽我的話……哼!相
信那晚的風流故事會有許多人喜歡聽哩。」

  小玄迷了心竅,竟把脖子一梗,大聲道:「弟子有把柄在師叔手�,自然不
敢不聽,隻不過那是被逼的,倘若師叔肯教我無相之眼,弟子可就心甘情願
啦。」

  飛蘿沈了臉,似嗔似怒地盯著他。

  小玄凜然挺胸,一副豁出去的模樣。

  飛蘿終于忍不住,突地「噗哧」一笑,揚手把男兒的俊顔擰成豬臉,嫣然
道:「我真服你啦!明明是在跟人討東西,卻能擺出這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小玄跟著笑了出來,在這麽近的距離望她那對燦若星辰的美眸,心中禁不住
地乍驚乍酥。

  飛蘿收回手,道:「好吧,擱不住你鬧,不過麽……」

  小玄大喜,忙道:「不過什麽?」

  飛蘿道:「你可記得你許過的話?」

  「記得記得,從今以後,弟子一定心甘情願地聽從師叔吩咐!」小玄連聲保
證。

  當下飛蘿開始傳授秘術,石廊殘存的法陣正好拿來當教材。

  小玄天資非凡,且興趣極濃,進步十分神速,不過盞茶光景,便已窺得門
檻,不僅隱約看見了那個廊柱上的隱形符印,還發現許多淡淡光影,正附于適才
搬移過的石條石塊上,不禁喜得眉花眼笑。

  飛蘿瞥見,訓斥道:「這無相之眼易學難精,你眼下學到的連皮毛都稱不
上,有什麽好得意的!」話雖如此,心底卻是暗暗驚訝此子的天賦。

  小玄忙收了笑,惶然道:「是是,弟子一時得意忘形,下次再不敢了。」

  兩人一教一學,終于將石廊重新布置完畢,繼又向前行去。

  「師叔,石廊�殘存的究竟是個什麽陣法?」小玄問。

  飛蘿沈吟道:「不清楚,似乎是土系類的陣法,但卻獨辟蹊徑,間夾著對亡
靈類魔物有加成威力的法能,我越來越懷疑,這個陣法群就是傳說中焚虛在大澤
留下的大禁制,因爲他的絕學與海內諸門截然不同。」

  「如此玄異之陣,卻還是給人破掉了……」小玄出神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飛蘿道:「破去這個陣法群的人,必然超乎想象
的強大。」

  這時兩人路過一座栽滿芭蕉高約五丈的石台,上邊有個亭子,飛蘿忽又停下
了腳步,�首凝望。

  小玄現學現賣,立用無相之眼偵測亭子,果然發現了異樣,隻見近十個代表
著法能的淡淡光團在亭子�浮動,興奮地沿石階奔上去,邊跑邊叫道:「這�肯
定又隱藏著一個殘陣!」

  亭子半隱在碧綠的芭蕉叢�,頂上蘿蔓繁茂,縷縷逸逸地垂下,兩人進入,
立感格外的涼爽怡人。

  「好舒服的地方!」小玄十分喜歡,亭子雖然隱蔽,卻因位處高台,視野十
分開闊,周邊二、三十丈的景緻都非常清晰地落在眼內。

  亭子四周圍欄,欄內是一圈石椅,正中央有一張固定石桌,周圍立著四隻石
墩,與尋常亭子沒什麽兩樣,若非小玄學了無相之眼,根本發現不了這�的奧
秘。

  飛蘿走到亭子邊上,仔細打量著圍欄。

  小玄這才注意到每一根青石欄杆的頂端都雕刻著奇異的獸頭,無相之眼看到
的淡淡光團正萦繞其上。

  「這些獸頭刻的好像是……狻猊呀?」小玄忽然想起那顆被飛蘿毀掉的金睛
火猊心來,不禁一陣心痛。

  「不是,是夔。」飛蘿微露興奮之色,接道:「這個法陣破解得不太徹底,
看來能恢複七八成!」說著用指在夔首上畫了個細小的符印,每劃一下,便有一
道耀眼的白芒閃掠。

  小玄早就聽聞過這師叔的絕技,趁機拍馬屁道:「這就是四象訣中的驚電指
吧?出如飛虹,師叔的功力真真精湛呀!」

  「不是驚電指,這光是殘存之陣的法能,被我激發了。」飛蘿說著,蔥指倏
又劃了一下,驟見一道白芒從夔首射出,正中小玄的胸口。

  先前給電打著的印象仍駐心頭,小玄大驚,怪叫一聲蹦了起來。

  飛蘿咯咯嬌笑,似看耍猴兒般高興。

  小玄搖搖欲墜,撫胸慘哼道:「你……你爲什麽又要傷我?」

  「傷哪兒了?膽小鬼!跟你玩的。」飛蘿笑道。

  小玄一愣,定了定神,發覺並無不適,放開撫胸的手,原來身上完好無損,
不由臉上發燒,詫訝道:「怎麽沒事?莫非這個殘陣恢複不了?」

  「傻瓜,這光喚做離光,專破邪穢,對亡靈類魔物有極強的殺傷力,但對其
他卻是絲毫無害。」飛蘿邊說邊施法,又將一個符印種入另一個夔首。

  小玄咋舌道:「離光?那不是傳說中夔龍才能發出的奇光嗎?那焚虛散人竟
能以陣法發出,這亦太厲害了吧!」

  「聚窟洲乃仙家勝地,奇人異士無數,焚虛爲其中的佼佼者,他所布的陣法
能發離光不算稀奇。」說話間,飛蘿已在石桌上找到了�動陣法之符,運靈力填
充了些許法能後,開始指點小玄偵測並恢複殘陣。

  不到半個時辰,小玄已能操控欄杆上的夔首射出一束束眩目的白光,射程竟
達十餘丈遠。

  「這離光真的能收拾那些骷髅嗎?」小玄將信將疑。

  「走著瞧呗。」飛蘿微笑道:「這個殘陣恢複得很好,如果那些妖穢真的追
來,到時定叫它們大吃苦頭!走吧,我們再去別處找一找,看看有沒有更好的東
西。」

  兩人從芭蕉亭出來,再無其它收獲,直至行到台樓北面的一片空地。

  此處十分空曠,十餘丈內無石無樹,唯獨有一個孤零零的水井。

  飛蘿立在井邊,凝目環望周邊:青石砌成的地面上犁刻著道道凹溝,構成了
一組組巨大的神秘的圖案,似符非符,似印非印,交疊互扣,詭異非常。

  「這兒跟樓�邊那大殿的地面有點相似,不過圖案完全不同。」小玄心料此
處必然有異,邊說邊用無相之眼偵測周圍,誰知這回卻無絲毫發現。

  「奇怪,啥都沒瞧見哩……」他一轉首,見飛蘿臉露訝色,忙問:「師叔,
你發現了什麽?」

  飛蘿不答,隻是蹙眉凝思,神情愈來愈駭詫。

  小玄正要再問,突見婦人揚起一手,曼妙地朝空處劃了數下,指尖過處,神
奇地幻出個濯銀的符印來,接著舒掌一揉,將符印送入自己站立處的地面,地面
上的一組圖案立時亮了起來,片刻後漸漸暗淡下去,複歸原態。

  「又跟我開玩笑麽?」小玄心忖,摸摸身上,並無哪�不適,正在疑惑,猛
感身子一沈,差點就要坐倒,驚得掙紮起來,體內卻似灌滿了鉛汁,腳下更像陷
于泥潭,一時竟動彈不了。

  飛蘿臉上現出一抹喜訝,道:「你走一走試試。」

  小玄奮力邁腿,用盡力氣方才跨出一步,又訝又惱道:「這是什麽妖術?拿
我做試驗是麽!」

  飛蘿如哄嬰兒學步,柔笑道:「乖,走到我這邊來就沒事了。」

  小玄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好半天才走了兩步,終于滿身大汗地脫出了那組圖
案的範圍,蓦地身子一輕,猝不及防朝前跌去,一頭撞在婦人身上,刹那膩香撲
鼻溫軟滿懷。

  飛蘿並未閃避,隻一把拎住他的腰帶。

  小玄臉埋在一對肥美圓碩的軟綿間,瞬麻了半邊身子,驚惶欲起,卻是萬般
不舍,突然想道:「這便宜不占白不占,誰叫她捉弄我!」索性裝出筋疲力盡的
模樣,賴在美人身上不肯起來了。

  飛蘿玉容微暈,咬唇道:「還不起來?」

  小玄這才昏昏爬起,忙亂中手邊觸到了一絲嬌彈,心中乍又酥壞,燒著鼻息
燙著臉道:「該死該死!適才是怎麽回事?害我不小心……不小心撞著了師
叔……」

  飛蘿的注意力並不在此,喜形于色道:「知道嗎?這�竟殘存著一個罕世禁
制!」

  小玄失魂問:「什麽禁制?」視線不覺落在她的胸口,那�的绫羅已給弄
亂,在兩堆弧起的雪膩中間擠著一條迷人的深溝,而雪膩的下部則露出半抹勾魂
的紫。

  飛蘿道:「也許就是那傳說中的——大地之縛。」

  小玄怕給發覺,艱難地把眼睛從她胸前移開,口幹舌燥道:「哦,大地之
縛?好像曾聽我二師姐說過哩……」

  飛蘿道:「這大地之縛識者極稀,同一般禁制大相迳庭,靠的是借用大地先
天之力,成倍放大進入禁制中活物的重量,以達到限制其移動的目地。」

  小玄恍然道:「無怪適才我幾乎動彈不得。」想了想接道:「不過,這禁制
雖然奇妙,卻不見得厲害,隻是讓經過的活物移動速度慢了些,並無任何傷害
呀。」

  「這還不夠?你想想,若你不小心踏入了這個禁制,而你的敵人就在禁制外
窺視,嘿,那將如何?」飛蘿反問。

  小玄略略一想,便已省悟道:「那我隻有挨揍的份兒了!好可怕,這豈非等
于任人魚肉……」

  「這可是我一直在尋找的上古禁制呢,不想今兒卻在這�碰見了!」飛蘿興
奮溢表,對小玄道:「你先到別處去走走,用無相之眼查探還有沒有別的殘陣,
我要在這�好好靜一靜,看看能不能將這上古禁制勘破並恢複。」

  小玄舍不得美人,又想趁機學兩手,道:「就讓弟子在這�服侍師叔吧?」

  「不行,你在這�會幹擾到我的。」飛蘿的語氣毫無轉圜餘地。

  小玄隻好讪讪離開,走到遠處,忍不住回頭望去,瞧見美人如癡似醉的神
情,心中又是一蕩。

  炎熱的正午已經過去,微蕩的湖面拂來陣陣輕風,遍栽古榕的台面顯得格外
清涼。

  小玄沿著台邊信步遊蕩,一邊欣賞風景一邊用無相之眼偵測可疑之處。

  這半炷香的時間�,他再沒發現新的殘陣,忽感泥丸宮空虛難受,心中一
凜:「這無相之眼雖然好用,耗費靈力卻是十分厲害,看來不能隨便使用哩。」
趕忙將無相之眼撤去。

  小玄正要坐下養神,打算花些時間補充靈力,忽見那邊榕下立著兩人,其中
一個身著翠紗衫子,似是夏小婉,另一個身影卻顯陌生,心怔道:「這島上還有
誰呀?」

  小婉恰好向著這邊,此刻也瞧見了他,招手叫道:「小玄快來,瞧瞧這道有
趣的符兒。」她旁邊那人聽見,轉過身來,卻是小侯爺方少麟。

  小玄心道:「原來是這家夥,我倒把他給忘了。」心下不喜,繃著臉走過
去。

  方少麟拱手一揖,微笑道:「崔師弟好啊。」

  「什麽?按排序我師父可是在你師父之上,你該叫我師兄!」小玄生氣道。

  方少麟搖頭道:「你我雖屬同門,卻非同師,因此當以歲數來論。」從外表
上看,他似乎比小玄年長一點。

  小玄大聲道:「依我玄教規矩,當按師輩排序來論!」

  方少麟眉毛一揚,微笑道:「隻怕這規矩是你定的吧?」

  小玄怒道:「你連這個都不曉得麽?難道十一師叔沒……」

  小婉見他們面紅耳赤起來,趕忙攔住道:「停!停!這有什麽好爭的,哎,
都是同門,誰做師兄誰做師弟還不一樣。」

  兩個男兒公雞鬥架般對目而視,爲了風度,皆不敢破口開罵。

  小婉左瞧瞧右望望,忽然想起手中的東西,便拿與小玄看,卻是一道勾勒著
朱砂圖案的墨符,興奮道:「你瞧,這可是一道罕見的燈妖符哩。」

  小玄一聽,立時大感興趣,正要問,突然意識到此符多半是方少麟的,頓改
爲不屑道:「這有什麽,燈妖不過是種稀松平常的下等妖物。」

  小婉道:「不是呀,燈妖雖然不算強大,但卻是妖類中的異數,不單有極高
的閃避能力,而且還對火免疫呢。」她出神道:「我還從沒見過燈妖哩。」

  方少麟立道:「這個容易,我現在就召出給你來瞧瞧。」

  小婉忙搖手道:「不要啊,這種符很寶貴的,用了可就沒啦。」

  方少麟潇灑道:「沒就沒了呗,我家�還有道符,能召出一種頂級魔獸,那
個才算有點稀罕……」

  「頂級魔獸?是啥呀?」女孩好奇地問。

  方少麟故作平淡道:「金翅飛蠍。」

  「金翅飛蠍?」小婉動容道:「你有召喚金翅飛蠍的符?」

  方少麟得意點頭,微笑道:「等回了澤陽,到時你來我家,一定召喚出來給
你看。」

  金翅飛蠍是高踞魔獸類最頂層的物種之一,傳說除了強大的力量與兇猛的速
度外,還具有一種十分特殊的攻擊能力——就是會令受者瞬間麻痹。

  「不知這小子的符召喚出來的是真獸還是幻獸?」小玄心頭怦怦直跳,他早
就聽說過金翅飛蠍渾身是寶,幾乎每一個部位都是極其珍稀的法術材料。

  小婉面露羨慕之色,對方少麟道:「你的好東西可真多呀。」

  小玄心道:「這小子居心叵測啊!定是知道小婉喜歡召喚術,就用這些符來
哄她!」突然微笑道:「這些好東西,隻怕都是十一師叔給的吧。」

  方少麟面上一熱,底氣不足道:「有些是我自己煉的。」

  小玄見擊中要害,笑眯眯道:「但那金翅飛蠍符一定不是你做的吧?我記得
你好像連守神符都不會做哩。」

  小婉望向方少麟,一副「不是吧」的表情。

  作爲大名鼎鼎的煉符師的徒弟,居然連最簡單的符都不會做,這的確太說不
過去,方少麟連耳根都熱了起來,心中羞惱,正欲出言反譏,忽聽一個清脆甜美
的聲音道:「小婉,原來你在這。」

  小玄心頭一跳,轉臉望去,說話的正是程水若。

  小婉忙迎上去:「三師姐,你找我?」

  方少麟微一傾身,作揖道:「程師姐。」

  水若朝他點了下頭,對小婉道:「跟你說句話。」

  「嗯。」小婉應了,對小玄與方少麟道:「我先走了,你們兩個好好說話,
可別再爭什麽師兄師弟哦。」說完便跟水若一同離開。

  「她還是不肯理睬我啊……」小玄心頭一陣發澀,轉臉見方少麟正怔怔地望
著雙姝遠去的背影,心中就來氣,一捋袖子大喝道:「喂!」

  方少麟回過神來,警惕地望著他道:「怎樣?」

  「上次給你使詐便宜了一回,現在,敢不敢跟我再鬥一場?」小玄氣勢洶
洶。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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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11-3 20:45:38

         第二集 孤島春色 第七回 爭妍鬥豔

  「怎樣鬥?」小侯爺毫不示弱,「還比賽打骷髅麽?」

  「笨!你在這島上瞧見骷髅了嗎?」崔小玄道。

  方少麟世襲忠靖侯,更爲統轄一方的大澤令,有哪個敢這麽跟他說話,壓住
怒火道:「那你想比什麽?」

  小玄一臂抱胸,一手托著下巴道:「畢竟是同門中人,如果比拳腳打傷了
你,隻怕我得挨師父責罰哩……」

  「不用激我,比就比!」方少麟冷笑道:「還不定誰傷誰呢。」

  「還是不了,免得以後傳出去給人說是以大欺小恃強淩弱……」小玄搖搖
頭,一臉不忍狀。

  方少麟氣往上沖,正要反唇相譏,忽聽小玄問:「你會遊水嗎?」

  「會,要怎樣?」方少麟應,澤陽周邊有大大小小的湖泊,他自幼就喜嬉
水,水性不是一般的好。

  小玄眼珠子一轉,指著島對面的密林道:「那我們就比賽遊水如何?誰先遊
到對岸就算誰勝,這次依然讓你用符。」

  「我不用符。」方少麟盯著小玄,有恃無恐道:「輸了怎麽辦?」

  小玄立時道:「你輸了,從今往後見了我就得喊師兄,並且……」他加重語
氣道:「不許跟蒼蠅似的纏著我小師姐轉!」

  「好!」方少麟答應得很幹脆,針尖對麥芒道:「若是你輸了,亦得叫我做
師兄,不過今後少在我跟前出現!」

  下了重注,兩人擊掌爲定,並肩昂然走到伸出岸沿的台邊,下邊兩丈處就是
清波蕩漾的湖水。

  小玄微笑道:「願賭服輸哦。」

  方少麟冷笑道:「隻怕有人會後悔!」

  小玄打了個哈哈,道:「我數一二三就開始。」

  方少麟束衣卷袖,凝神準備,小玄懶洋洋地開始報數,「一……」

  「……二……三!」小玄的「三」字一出,兩個男兒幾乎同時躍出高台,如
一雙蛟龍般紮入水中,潛行數尺後方浮上水面,各自掄臂劃水,轉眼已遊離小島
近十丈。

  方少麟水性極好,不久便已開始領先,此時他尚未出盡全力,回望拉下數丈
距離的小玄,心中大爲不屑:「原來隻是這等水準,怎就敢來挑戰本令!」

  小玄的水性雖說也不錯,但畢竟隻是在逍遙峰上夢巢之下的潭子中練就,速
度遠不及方少麟。但他不慌不忙,一邊遊一邊悄聚靈力,心中默念真言,使出了
以前在山上嬉戲時水若偷偷教過他的一個水遁系法術——分水訣,立時人到水
開,阻力大減,片刻間已追上了方少麟。

  正因爲有這個妙術倚仗,小玄方才激誘方少麟比賽水性。

  方少麟大爲詫訝,心中暗暗納悶:「這小子的速度怎麽突然大增,莫非又使
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眼見他就要超過自己,不由一陣焦灼。

  小玄從他身畔輕松超過,突然掄臂大力一拍,掀起大朵浪花濺在小侯爺的臉
上,猖獗笑道:「怎麽啦?莫不是抽筋了吧!」

  方少麟又急又怒,心想要是輸了,不但從此得叫這可惡的家夥做師兄,還將
失去親近玉人的權利,當下拼盡全力奮起急追,漸漸趕上了小玄。

  小玄吃了一驚,心中有些後悔:「看來激不得咧,這小子好勇,若我施了法
術還贏不了他,那可真真笑死人了!」遂亦奮力前沖,無奈水性所限,始終抛不
下對手。

  兩人極盡所能,體力消耗急劇增加,未過半程,皆已唇青面白狼狽不堪。

  「這樣下去可不妙……萬一他惱羞成怒又祭出什麽符來……」小玄心念電
轉:「爲了小婉不誤奸徒之手,小聖爺我隻好再使出一點手段了!」

  他突地撤去分水訣,靈力運轉,飛快地重新捏起一個印法……

  方少麟見小玄忽然慢下,心頭一喜:「這小子的體力不支了!」正在高興,
猛見周圍爆起了一圈水牆,觸著立覺如滾如沸,沖勢亦給巨大的水力阻遏,瞬給
鎖困在水牆當中。

  火牢術。如意五行火遁系的中階法術,施放後會産生一個火焰圈,使中術之
人如困牢獄。

  方少麟驚怒交集,破口痛罵:「臭小子,你又使詐!」試欲突圍,卻給沸騰
的湖水燙得縮了回去。

  「我們有限定不能施展法術嗎?」小玄笑嘻嘻道,重新施展分水術飛速朝前
遊去。

  火牢術産生的火圈厚薄與持續時間以施者的法力爲定。小玄喜好禦甲術與機
關術,素來不務正業,功力自然有限,加上又是在與火相克的水中施術,效果大
打折扣,不過呼吸間,火力激起的水牆便消失了。

  但在這短短的時間�,方少麟已給小玄抛下五、六丈遠,眼見難以趕上,隻
氣得臉色鐵青,心道:「我不用符,你卻施法占便宜,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我
了!」當下探手腰畔,從法囊�摸出一道符來,默念祭言,朝上彈去。

  那符飄到半空,蓦地幻出重重疊疊如篆似畫的墨色圖案,詭異地拉卷成一
條,蓦如褪皮般從�面爬出一條長逾三丈的銀鱗巨蟒,「噗通」一聲落入水中,
以驚人的遊速向小玄追去。

  沼澤王蟒符。召喚出一條沼澤王蟒,襲擊施符者指定的敵人,威力與時限以
符體質材及煉符者的煉符水準爲定。

  摘星子在離去前曾送給方少麟一套十分珍罕的召喚符,名曰:八荒十異。這
沼澤王蟒符與他先前所說的金翅飛蠍符皆屬其中。

  小玄聽見水響,回頭一望,立時驚得魂飛魄散,沒命地朝前遊去。

  沼澤王蟒力大無比,可以輕易地絞死一頭大象,倘若在陸上,小玄或許還敢
與之一戰,可是此刻是在水中。

  符雖方便,可以交由他人使用,且對施符人沒有太多功力與法力的要求,但
用符召出來的真獸或幻獸十之八九不會存在太久,小玄心存一絲僥幸:「隻要拖
到時限,這條怪物定會不攻自破!」

  孰知那條沼澤王蟒經過了秘法煉化,速度快得驚人,轉眼已追至小玄背後,
倏從水中彈出,前端如弓昂起,張開可怖的血口迅猛地朝他噬去……

  「不好!這道符太厲害了……」方少麟還是頭一回使用八荒十異符,見狀陡
然後悔起來,可惜已無從挽回。

  電光石火間,隻聽「嘩」地一聲大響,蓦從湖面暴起一個極巨的灰影,眨眼
就將沼澤王蟒撲入水中,掀砸起萬千滴晶瑩水珠。

  小玄與方少麟目瞪口呆,猛見沼澤王蟒從水�彈起,身上附著個巨型怪物,
竟是一條體積比它更大的灰皮白肚鳄,兩者瘋狂地糾纏激鬥,把湖水攪得巨浪滔
天。

  「這湖�怎麽會有如此之巨的鳄魚?」方少麟面色發白。

  小玄卻是又驚又喜:「這是怎麽回事?啊哈,定是那小子召喚的大蛇驚動了
這湖�的精怪,結果自個兒打起架來了!」

  沒過多久,兩條怪物的激鬥漸漸分出了高低。鳄魚的體積雖巨,但無什麽特
殊本領;而沼澤王蟒卻是經過秘法煉化,不單皮如鋼甲,且力氣奇大,在熬過最
初的不利階段後,很快就占據了上風,陡如遊龍般一個大擺,身體似巨鏈般緊緊
地卷住了巨鳄,竟將之整個舉出了水面。

  巨鳄在空中瘋狂地掙紮著,咬空的嘴巴發出一聲聲嚇人的脆響,四下亂拍的
巨尾砸起大片大片水花。

  那情景駭人且詭異,方少麟額頭冒汗,心中連呼僥幸:「湖�有如此可怖的
怪物,我們卻還在這�遊水,阿彌陀佛,幸好它襲擊的是我召喚出來的幻獸。」

  沼澤王蟒不住收縮,絞得巨鳄掙擺漸弱,眼看就要取勝,孰料奇變倏生,沼
澤王蟒身上的鱗片開始模糊起來,接著幻化成原先那些如篆似畫的圖案,不過這
次卻不是收攏結集,而是向四處急速飄散。

  「法符的時限到了!」方少麟面色微變。

  沼澤王蟒終于完全消失,得複自由的巨鳄摔回水中,憤怒的它似乎知道蟒怪
的主人是誰,突然朝方少麟掠去。

  方少麟大驚,急忙轉身逃走,一邊拼命遊一邊猛想法囊中有什麽可以脫險的
符篆,但于慌亂間,腦子�一片空白。

  「哈哈,追得好!這條鳄魚長得醜雖,卻是忠奸分明嘛,可愛可愛!」小玄
幸災樂禍地遠遠瞧著,心中猶豫是該趁機遊到對岸還是再看一會熱鬧。

  突見方少麟被巨鳄拱出了水面,在空中抛灑出一抹觸目驚心的殷赤。

  「不會這麽爛吧……」小玄怔了怔。

  落入水中的方少麟發出一聲慘哼。

  小玄緊張了起來:「這小子身上不是有許多符嗎?怎麽不拿出來用?看他的
模樣不像個守財奴呀……」

     ***    ***    ***    ***

  兩個女孩走到遠處,水若不著痕迹問:「適才在說什麽?」

  小婉抿嘴笑道:「他們在爭誰做師兄呢,小玄就罷了,那個做了大澤令的方
少麟竟也像個小孩子哩。」

  「無聊!」水若哼了聲,臉上忽露出興奮之色,小聲道:「我發現了個好地
方。」

  小婉道:「什麽好地方?」

  「別聲張,跟我來。」水若神神秘秘道,拉著她往樓後行去。

  小婉心中好奇,跟著她穿過抄手遊廊,又沿石徑繞過幾座高台,到了一片繁
密青翠的小竹林前。

  水若停了一下,指著前方微笑道:「就在�邊。」

  小婉左瞧右瞧,沒看出這片小竹林什麽異處,忍不住問:「�邊有什麽
呀?」

  水若道:「進去就知。」徑自往前,�手撥開攔路的竹枝竹葉,沒入竹林
中。

  小婉忙跟過去,在茂密的竹叢中兜頭蒙臉鑽了數步,前邊突然開朗,�首望
去,立時「嘩」地一聲叫了出來。

  原來在小竹林的懷抱中臥著個小小的潭子,四圍俱由白石砌就,接土的地方
布滿了嫩綠的苔藓,到處彌漫著一股蒼翠欲滴的清潤之氣。

  清碧如鏡的潭水更是迷人,在透入竹林的數線陽光下靜靜地倒映著四圍的翠
竹,隻是看了,便叫人沁涼到心�去。

  小婉驚喜道:「好美的地方。」

  「我無意中發現的。」水若得意道。

  小婉環望四周,有些不解道:「這潭子絕非完全天然,四圍的白石定是人工
所爲,造在這竹林�自是因爲蔭涼幽靜,可爲什麽連條小徑都不留呢?」

  「興許原來是有路的,但因荒棄太久,就給新生的竹子遮掩住了。」水若推
測道。

  小婉伸長脖子朝潭心望了望,隻見清碧之下是濃濃的暗綠,道:「這潭子好
像很深呀……」

  「嗯,水這麽清,卻還瞧不見底。」水若接道。

  小婉盯著水面漂浮的數片竹葉,猶疑道:「連條小小的魚兒都沒有哦……我
怎得這潭子有點怪怪的。」

  水若道:「這島上古怪的地方還少嗎?別理太多啦,我們快來享受享受,
嗯……這�雖然偏僻,卻不定會有人過來,好妹子你到外邊替我看著,我先泡一
泡,待會就換你來洗。」

  小婉笑道:「啊哈,原來是找我做把風的呀。」

  「輪流嘛,待會我也幫你把風呀。」水若笑嘻嘻道。

  「好吧,你快點哦。」小婉爽快地應了,貓著身鑽出竹林去。

  女孩子素來好潔,水若此時已有兩天沒洗澡,隻覺身上難受無比,當即飛快
地褪衫解裙,迫不及待地步下潭去,足尖一觸到水,立感透骨的沁涼襲腿而上,
歡聲一下輕呼,整個溜入了水中……

  不時嬉浴了多久,水若隻覺遍體怡爽,小婉在外邊叫了幾次,她皆應道:
「再泡一下下嘛。」

  「好久啦,再泡就脫皮嘞!」小婉憤憤道。

  「好啦好啦,真的再泡一下就換你。」水若應付道,賴在水�始終不肯起
來,此刻她身上隻有一條迷人的蔥綠束胸隨意圍著,肌膚如酥似雪,嬌態既憨又
媚,可惜這一切無人得見。

  水若懶洋洋地靠在潭沿,舒惬中隻覺一絲倦意襲來,不由兩眼發澀,迷迷糊
糊地就要睡去,忽然間,一個身影不由分說地闖入思緒,某個離奇的夜晚驟在心
海�蕩漾開來,幕幕荒唐的、狂亂的情景接踵湧現,令得她一陣驚慌酥悸。

  「嗚……爲什麽要想這個!」水若咬咬唇,心中的身影卻無可阻遏地逐漸清
晰:「真該死……爲什麽要想到他……他那麽壞……他那樣欺負人……」

  女孩不覺夾緊了腿,浸泡在清涼潭水中的身子竟然有點燥熱起來。

  竹林外的小婉手�拿著一根小竹枝,正無聊地蹲在草叢�撥尋蟲子,忽聽有
人道:「你在這�做什麽?」

  她嚇了一跳,�頭見是飛蘿過來,忙立起笑道:「師叔,這兒有個好地方
哩。」

  「什麽好地方?」飛蘿面上微露疲色。

  小婉指著小竹林道:「�面有一個很棒的小潭子,三師姐正享受著呢。」

  「好啊,我正想找個地方洗澡哩……你怎麽不跟她一起享受?」飛蘿問。

  「三師姐怕有人來,要我把風呐。」小婉噘著嘴兒道。

  飛蘿笑道:「這個還不容易,瞧我的。」隻見她�起一手,捏了個印法,隨
隨便便就甩了出去,不知從哪突然湧來大片薄霧,不一會便彌漫了小竹林周圍,
霧中不時奇異地閃耀出一弧弧蚯蚓般的細小電火。

  「這是什麽?」小婉訝問。

  飛蘿微笑道:「是個小小的守護禁制,蘊有風、電二象,若是有人靠近,便
會生出反應。」

  「這個不太好吧,若是師姐她們不巧路過……」小婉擔心道。

  「沒事,這個小禁制的威力十分有限,警告之用多于傷害。」飛蘿道:「好
啦,這下我們可以放心地進去享受了。」

  水若見飛蘿同小婉進來,慌得身子一縮,躲入水�:「啊,師叔……你……
你來了。」

  「嗯,果然是個好地方。」飛蘿瞧瞧四周,面露歡喜之色。

  水若望向小婉,慌張道:「怎麽都進來了,那外邊……」

  「放心吧,師叔已在外邊設下了禁制。」小婉並膝跪下,探手在潭邊掬水,
歡叫道:「真涼呀!」

  飛蘿懶懶地舒了下腰,嬌慵道:「嗳,終于能洗個澡了。」說著開始松襟解
帶,乜見水若縮著身子,隻露個腦袋在水面,有點奇怪道:「怎麽啦?」

  水若支唔了半天,方才難爲情道:「三個人一起……一起洗嗎?」

  飛蘿「哧」地笑道:「有啥好緊張的,不都是女人麽。」她邊說邊脫,舉手
投足無不優雅迷人。

  「可……可是潭子這樣小……」水若拼命尋找借口。

  小婉亦開始脫衣裳,笑嘻嘻道:「再小也能容得下三個人,你要不願意,那
就快點起來吧,反正你泡得夠久啦。」

  水若哪肯,隻好不再吭聲。

  飛蘿裳裙盡褪,身上隻餘一條細得不能再細的紫绫束胸,緊緊地縛著一對巨
碩的雪乳,除了露出上邊兩弧飽滿的凸浮,下邊還擠溢出兩肚肥美的酥團。

  旁邊的小婉掠見,不覺臉上暈熱,心中好生奇怪:「這樣大……卻用那麽細
的東西哦……」

  飛蘿緩緩浸入水中,舒惬地發出一聲輕歎,慵懶甜軟異樣撩人。

  旁邊兩個女孩聽見,俱禁不住一陣面紅心跳。

  「怎麽發出這種怪聲!」水若心�悄嗔,自從那次瞧見飛蘿盯著小玄的眼
神,她就對這個師叔的印象有些不爽。

  飛蘿反手到背後松開結子,然後輕輕一扯,將紫绫束胸拉了下來,刹那間,
一對聳翹得驚心動魄的傲人美乳彈躍而出,滑似凝脂嫩若酥酪,巨如兩隻剝了殼
的雪白椰果,半浸在水中淩波搖晃,迷人地蕩漾出圈圈漣漪。

  在她前方的水若目瞪口呆,好一會後,方才如夢初醒般把滑落水�的束胸飛
快拉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    ***    ***    ***

  「啊!」這時又傳來方少麟的一聲慘叫,小玄心頭劇跳起來,臉上的嬉色漸
漸消失。

  巨鳄瘋狂地在浪濤�躍出躥沒,方少麟則已不見了影子。

  「這小子雖然討厭,但畢竟是同門中人,不太好意思看著他完蛋吧……」小
玄飛速朝方少麟遊去,尚隔數丈,便已感受到巨鳄的驚人威力,道道惡浪帶著強
勁的力道摔打在他臉上身上,散碎成千萬滴晶瑩剔透的水珠。

  小玄一時無法靠近,忽見巨鳄張開長吻朝什麽咬去,急忙揮臂一甩,八爪炎
龍鞭驟從袖中疾旋而出,鞭首正中巨鳄左頰,在浪花中爆出一溜赤烈的火焰。

  這一擊著實不輕,立將巨鳄腦袋震歪,小玄趁機又加一鞭,重重地抽在它的
背上。

  巨鳄狂嘶一聲,大半個身軀陷入水�,翻騰滾湧的波濤卻將一個人從它身邊
送了上來,正是渾身染血的方少麟,小玄揚鞭卷去,將之一把纏住,奮力抛向遠
處。

  波濤突然裂開,巨鳄在離小玄不到一尺的水面暴出,張到極限的嚇人巨口怒
噬而至。

  小玄沒想到它受了兩記重擊還能這麽快作出反擊,眼見閃避不及,千鈞一發
間揮鞭疾繞,將奪命的長吻死死縛住,但巨鳄沖力奇大,餘勢不止,硬如鐵石的
吻端重重地撞在他胸口。

  小玄痛徹心肺,眼前金星亂冒,差點就要閉過氣去,但兩手始終不敢半點放
松,仍將鳄嘴死死地勒鎖住。

  方少麟死�逃生,本能地朝小島遊去,迷糊中聽見一聲悶響,趕忙轉頭,正
見巨鳄撞中小玄,心中一驚,就要趕去救援,但見周圍不斷有鮮血冒出,染得湖
水團團殷紅,又覺身上處處劇痛,自知傷得不輕,心忖道:「眼下我自身難保,
如何幫得了他,去了也不過是陪著送死……」

  方少麟在水�一陣猶豫,忽又思道:「他一直都討厭我,卻還冒死相救,我
又豈能棄他而逃?」想到此處,蓦地一腔熱血俱往上湧,遂毅然轉身,朝小玄與
巨鳄遊去。

  巨鳄的長吻給炎龍鞭緊緊縛住,激得暴跳如雷,瘋狂地掙紮了片刻,倏將巨
軀一擺,把小玄整個壓入水中,拱向不知幾深的湖底……

  方少麟奮力疾遊,心中倏地靈光一閃,猛然記起身上帶著一道摘星子留給他
的救命符,名曰阿修羅王之刃,據說能斬蛟誅龍,忙從法囊中摸尋出來,緊緊地
扣在手�。

  此際巨鳄已拱著小玄沒入水中,方少麟趕到之時,隻瞧見水面疾旋著一個巨
大的漩渦,他心頭一緊,大聲喊道:「你在哪�?」

  但湖面上除了似在嗚咽的水聲與如同歎息的風聲,哪�有人答應。


          第二集 孤島春色 第八回 驚豔

  湖水由清澈轉成模糊,四周迅速暗了下來,巨鳄不依不饒地拱著小玄潛向未
知的深處,帶出無數紛亂的乳白泡沫。

  小玄隻覺周身壓力劇增,心中愕訝:「原來這湖如此之深!」他雖識得分水
訣,但苦于此刻全力抵禦巨鳄的沖擊,根本無暇使出,因此隻能依靠丹田的真氣
提供消耗,情形兇險萬分。

  那巨鳄十分詭詐,不再做徒勞的掙紮,隻一味把小玄逼向深處,竟然懂得利
用大自然的力量來制服獵物。

  小玄漸漸乏力,但兩手不敢絲毫放松,始終用八爪炎龍鞭死死地縛著巨鳄的
索命長吻。

  周圍越來越暗,巨鳄突然一擺,橫向躥去,小玄背後蓦地一下劇痛,似是撞
到礁石,尚未回神,巨鳄又向斜�沖去,將他狠狠地拱到另一處硬物之上。

  小玄痛得張嘴欲呼,立時灌了幾大口湖水,不禁驚怒交集:「這家夥想要撞
死我哩!」心�雖然明白,卻是無計可施。

  巨鳄左沖右突,周圍似是十分狹窄,小玄在漆黑中接二連三地撞到硬物,痛
得連膽汁都嘔了出來,饒他修習過仙家妙術,此際亦支撐不住,心中一陣絕望:
「真倒黴呀!適才莫逞強就好了……嗚……我幹嘛要救那討厭的小子……」

  又是一下猛烈地撞擊,小玄百骸如散,手上一松,巨鳄的長吻登時從炎龍鞭
中掙脫,張開布滿利齒的上下兩颚如鉗似剪地向他鉸去。

  頭昏腦脹間,小玄突見前方異芒閃耀,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湖底顯得格外稀
奇,他迷糊忖道:「這�怎會有光……難道我已死了……到了另一個世界麽…」

  本能地朝那光亮抓去,觸手一片黏滑,竟是刮到了巨鳄上颚的肌肉,稍微扯
拽,就從中挖出一樣物事來。

  刹那間,奇變倏生,巨鳄一下劇震,僵著噬姿便即斃命,巨大的身軀竟然匪
夷所思地迅速萎縮,直縮至如同尋常鳄魚大小方止,緩緩沈向更深的地方。

  小玄猶不知已經脫險,渾渾噩噩地捉著那物放到眼前,見是一粒雞蛋大小的
珠子,表面蕩漾著水波似的奇異紋絡,其內光芒流轉,如有生命般緩緩地變幻
著,時青時橙時紫時赤……瑰麗絕倫,唯一遺憾的是其上縱橫著數條清晰裂縫,
仿佛隨時會破碎。

  「這是什麽東西?好漂亮呀……」小玄忽然發現身上的所有不適悄然而逝,
又感手�的珠子似有一脈脈暖流從指掌間流入體內,正神秘地充盈潤澤著各處腑
髒,心中十分詫訝,猛地想起曾經聽過的種種傳說,心髒一陣劇跳:「會動的紋
絡……會變的光芒……哇!莫非這寶貝是……是骊珠?天呐,我竟碰上了一顆骊
珠!」

  骊珠乃青龍藏于九重淵下,受千萬年癸水精華的滋養,方有可能結成。傳說
能辟汙垢萬毒,能卻妖魔邪穢,乃無數仙家夢寐以求的絕世奇珍。

  激動之餘,小玄很快就懷疑起來,轉而自哂道:「一頭鳄魚身上怎麽會有龍
珠?這也未免太離譜了吧……不會是我……」

  他摸摸腦袋,確定還在脖子上邊,並且沒有缺少什麽,心中漸定:「看來我
崔小聖還活著,但那怪物呢……怎麽突然不見啦?」

  他在水底緩緩漂移,握著那珠借其光芒朝四周照去,隻見身處一個七彎八拐
的大洞內,到處是布滿水草的大小礁石,卻無半隻魚蝦,思忖道:「敢情這�就
是那惡怪的巢穴,因此什麽魚兒蝦兒都不敢到這地方來……我得趕快出去,免得
又落入那怪物口�。」

  小玄使出分水訣,慢慢朝上升去。過不片刻,便已觸及洞頂,于是貼著上壁
四下尋找出路,方察此洞雖然狹窄,但分支奇多,且極其深長,半天都沒遊到盡
頭,不禁焦灼惶然,心中暗祈萬莫誤入絕途,或者又給那怪物碰上。

  約莫柱香光景,水洞突然向上直去,小玄思忖:「莫非已逃出了那怪物的巢
穴?」趕忙往上升浮,過了片刻,突見頂上微有光亮,心中大喜,遂將珠子放入
口中含住,掄起雙臂奮力朝上遊去。

     ***    ***    ***    ***

  太陽又斜了一些,藏臥于竹林�的小潭子愈顯蔭涼,在水�泡得久了,甚至
還會感覺到微微的寒意。

  三個美人早已洗得纖塵不染,但都泡在水�不肯起來。

  漸漸的,水若終于有點自然了,遮捂在胸前的蔥綠束胸不覺松開滑落。

  「咦,三師姐,你這�怎麽了?」趴在潭沿的小婉忽然發現水若乳側有一抹
淡青色的瘀痕。

  水若低頭瞧去,立時一陣驚慌,趕忙捂住酥胸道:「沒……沒有啊……沒什
麽……」原來瘀痕正是小玄留下的傑作。

  小婉把頭湊了過去,關心道:「好長一道瘀青哩,快讓我瞧瞧,是昨夜受的
傷嗎?」

  「不是……是……嗯……是昨夜受的傷……」水若有些語無論次,隻死死捂
著胸不肯放開,「沒什麽大礙的,不用瞧。」

  飛蘿大大地舒張著四肢,放浪形骸地仰浮水面,突爾輕輕一笑,道:「到底
是昨夜還是前夜啊?」

  水若大吃一驚,差點沒從水�蹦起來。

  小婉怔道:「前夜?不會吧,前夜我們還沒下山哩。」

  飛蘿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水若,對小婉道:「傻丫頭,在山上就不能受傷
嗎?」

  水若驚疑不定,一時弄不清楚她的話是巧合還是故意。

  小婉天真道:「可是逍遙峰上根本沒有什麽邪魔呀,無端端的怎麽會受
傷?」

  「邪魔倒是沒有,不過有沒有采花小賊可就難說啦。」飛蘿笑眯眯道,從水
��起如藕雙臂,慵懶地用手掬起一捧清涼的潭水淋在自己額上。

  「什麽小……小賊?」小婉越聽越迷糊,轉向水若道:「三師姐,師叔到底
在說什麽呀?」

  水若玉頰飛霞,終于肯定這師叔已經知曉了秘密,心中又羞又急,突然嗔惱
了起來:「難道是……是那死豬頭告訴她的?嗚……一定是了,可惡!大壞
蛋!」

     ***    ***    ***    ***

  光亮越來越近,湖水已由深濃的墨綠漸變成淺淡的清碧,小玄迅速浮升,忽
感頭上一軟,似乎碰觸到了什麽,仰臉望去,居然瞧見了一幕難以置信的奇景,
隻見兩條雪晃晃的腿兒漂浮在水中,線條曼妙柔美,一眼便知它們的主人定是個
女子。

  小玄呆了一呆,順著粉腿往上瞧去,蓦地百脈俱贲,原來其上的嬌軀竟是寸
縷不挂,兩條粉腿的交結處隱約可見茸茸柔草……

  忽然間,他又睨見不遠處還有兩雙赤裸腿兒,一雙豐腴圓潤如乳似酪,一雙
修長柔美如冰似雪,俱是撩魂蕩魄美不可言。

  「天呐!這……這又是怎麽回事?」小玄目瞪口呆,在他看來,這可是比鳄
魚身上生骊珠還不可思議的稀罕事,突爾想起了董永遇見七仙女嬉水的動人故
事,怔怔思道:「敢情我也碰上了下凡的仙女麽?難道我有這麽好的運氣?啊!
是啦,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哈哈,想不到這麽快就應驗了!」

  這時,跟前的粉腿迷人地擺了擺,一隻小巧可人嫩如春筍的足兒差點踏到他
的鼻子,不禁一陣神魂顛倒,迷迷糊糊就探出了爪子……

  小婉正問水若,突然「咦」了一聲,怔怔地望著前方。

  水若以爲她聽出了什麽,更是羞得頰如火煨,誰知小婉的臉兒也倏地飛紅,
沒頭沒尾道:「奇怪,適才好像沒瞧見這�有魚的……」

  水若莫名其妙,隨口接道:「連條小蝦都沒哩。」

  「可是……」小婉忽覺水�來了條大魚,竟在腿間滑來溜去。

  小玄輕輕觸摸,隻覺那腿上的肌膚如絲如緞,膩滑得指掌生麻,酥酥思道:
「敢情真的是仙女咧,要不怎有這麽美麗的身體……」

  忽見兩條腿兒微微轉動,中間的神秘春光乍然洩露,一道細細幼幼的粉色縫
兒在纖稀的萋草中隱隱現出,小玄心頭突突劇跳,忙把眼睛睜得老大,可惜這�
的水雖然極清,但光線卻暗,始終無法瞧清那�的妙景。

  他一陣口幹舌燥,忍不住遊近前去,終于清清楚楚地將那道神秘縫兒收入眼
中:「哇,跟水若的很不一樣呀,好像短了許多,顔色也更淡哩……不知�邊…
�邊又如何?」

  小玄昏昏胡思,便要動手去翻,卻見那�仿佛吹彈得破,不禁猶豫起來……

  小婉突然「啊」地一聲低呼,這回連耳廓都紅了起來。

  水若疑惑問道:「怎麽啦?」

  小婉臉上微露驚慌,搖頭道:「沒……沒什麽。」

  原來底下的小玄舍不得用手,于是出動了舌頭,湊前貼抵住花瓣般的粉唇,
隻輕輕一捺,就將幼縫剝了開來,嬌豔得驚心動魄的神秘內瓤乍然閃現。

  小婉身上蓦地浮起了雞皮疙瘩,心神一陣恍惚:「好壞的魚兒,怎麽去碰…
碰那兒……唔……好奇怪……好奇怪的感覺呀……」

  眼前的妙物晶瑩如玉嫩似紅脂,且距如此之近,就連最爲細微的皺褶都是清
晰可見,小玄鼻息如燒,情欲一發不可收拾,他把嘴�的珠子含在一邊,拼命伸
長舌頭輕抵柔探,早就忘了繼續施展分水訣,奇怪的是居然沒有感到絲毫不適。

  「天啊,怎……怎會這樣的?這條魚好……好過分……要不要……趕走它
呢……」小婉何曾嘗過這種滋味,還未想清楚便給洶湧而至的刺激淹沒了。

  小玄正在放肆,忽見一條嬰指大小的肉兒從紅脂堆�巍巍顫顫地探出頭來,
嬌嬌俏俏地挺豎于幼縫的上角,剔透得仿如剛剛凝結的琥珀,不覺心頭一酥:
「這是什麽?」隻感誘人萬分,當下挺舌挑去。

  「啊……唔!」小婉差點叫出聲來,驚慌中急忙刹住,把聲音死死地卡在喉
嚨�。

  小玄百般嬉耍逗弄,勾惹得那物時縮時跳嬌顫不住,自己的鼻血也差點標了
出來。

  「嗚……竟給一條魚兒弄……弄成這個樣子……」小婉通體滾燙,想要收合
上腿,卻覺渾身酥軟如綿,哪�還有丁點力氣,隻好把紅透的臉兒埋得低低的,
生怕給旁邊的水若發現這羞煞人的秘密。

  瞧見兩條粉腿似在微微顫抖,小玄更是迷亂:「我這麽胡鬧,不知仙女姐姐
生不生氣呢?」竟一口噙住了那奇嫩肉兒。

  小婉嬌軀一震,整個人差點沈入水�去,慌把兩手抓住潭沿的垂草,心中又
羞又怕:「唔……要死了……這壞蛋魚兒竟……竟來咬我哩……啊……好像不
是……不是魚呀……怎麽有……有舌頭的……」

  小玄時含時吮,不敢絲毫魯莽,眼角突然瞥見仙女那兩隻秀美絕倫的白足挺
得筆直,不知怎的,心中乍然狂蕩,猛對著那條奇嫩肉兒用力吸咂起來。

  「嗳呀……」小婉失聲悶哼,蓦覺大片溫熱自腹底擴散,緊接一股似尿非尿
的感覺猛烈襲來,腦海�乍然空白,倏地痙攣起來。

  水若聽見聲音,轉頭望去,立時嚇了一跳,趕忙遊近過去,伸手去摸她的額
頭,隻覺滾燙一片,吃驚道:「莫不是在水�泡得太久,受涼發起燒了!」

  小婉仿若未聞,隻哆嗦著嫣紅的嘴兒,失神地一下下嬌抖。

  小玄正吸咂得不亦樂乎,突感唇間的嫩物猛烈一縮,竟給掙脫開去,然後臉
上一熱,眼前混濁起來,慌忙退後,但見水中彌漫著絲絲乳色的漿兒,一端猶連
著花縫,如煙似霧地柔旋緩轉,半晌未散,似是濃稠之極。

  他用指一拈,隻覺粘黏滑膩,心中大奇,銷魂思道:「這是什麽東西?好像
是從仙女姐姐的下邊流出來的……」

  小婉俏目迷蒙通體皆軟,一副大病的模樣,原來她天生異器,花蒂敏感之
極,竟在小玄的逗弄下丟了身子。

  小玄忽見又有一具絕美嬌軀移了過來,柔軟如棉的雪腹居然貼到了他的臉
上,隻樂得合不攏口,當即張臂美滋滋地攔腰抱去,心�不住祈禱:「千萬別是
做夢呀,玉皇大帝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求求你們了……」

  水若突感給人抱住,不禁大吃一驚,低頭瞧去,竟見水�隱約有個人影,登
時唬得花容失色,立時飛臂入潭,劈手將一人從水�揪了起來,又羞又怒地厲叱
道:「什麽人!竟敢……」話未說完,已變作了滿臉驚訝,「你?」

  「仙女姐姐饒命……」小玄慘叫,隻覺頭皮給揪得陣陣生痛,心中暗呼不
妙:「看來這個仙女姐姐調戲不得哩!」再要求饒,猛聽聲音熟悉,隔著水簾望
去,刹那魂飛魄散,原來揪著他頭發的竟是水若,更要命的是,旁邊還有個滿面
飛暈的夏小婉,想來就是適才挑逗了大半天的「仙女姐姐」了。

  「你……你……」水若粉靥煞白,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潭水如千百條細線自小玄頭發上垂落,他從兩個一絲不挂的女孩子中間望過
去,又瞧見了不遠處的飛蘿,心中一陣絕望:「天呐!這回真真死定啦!」

  這時飛蘿也瞧清楚了他,暈著臉搖了搖頭,沒好氣地嗔了一句,「小淫
賊。」

 「死豬頭,臭豬頭,大色狼崔小玄,你無恥,你下流,你……你……你竟把那
天的事告訴別人,你欺負我還不夠,現在又來偷瞧別人,你……你……你不是
人!」水若有如火山爆發,罵到後來秀目中竟然噙滿了淚水。

  耳膜給震得陣陣生痛,小玄驚慌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
怎麽突然就到了這�……我以爲你們是……」孰知口中含著珠子,聲音含糊不
清。

  水若見這家夥猶在抵賴,心中愈加惱怒,咬牙切齒道:「去死吧!」放開頭
發,雙手對準了他的胸膛,美如筍尖的纖纖十指蓦地叉開,數縷淩厲的冰寒氣勁
激射而出。

  冰錐術。如意五行之水遁系武技,中者仿遭刀割如墜冰窟。

  小玄痛得大叫起來,口中的珠子登時溜入喉中,噎得他撐目結舌滿面俱赤。

  「大!壞!蛋!」水若猶未解恨,狠狠地又追加了一記痛擊。

  小玄如同風筝般從水中飛起,重重地跌入竹林之中,但倒黴的事還沒到頭,
卻又觸動了飛蘿早先布下的風電禁制,刹那如遭電擊,青蛙似地蹦了起來。

  小婉大驚道:「師叔,快撤禁制呀!」

  飛蘿咯咯笑道:「沒事,讓這小壞蛋吃點苦頭才好。」

  卡住的珠子不知何時通過了喉頭,處身風電禁制中的小玄爆發出一聲聲淒厲
地慘嚎,在撞折了無數根竹子後,終于狼奔豕突地逃出竹林,散架般撲倒在地。

  衣襟未整的夏小婉從小竹林內急奔而出,一邊跑一邊還在系結腰�的羅帶。

  小玄隻覺胸腔內一團溫熱飽脹,似有什麽正在悄悄散發,身上的痛楚與不適
竟在神奇地迅速消退,腦海中倏地閃現出一幕幕從未見過的畫面,詭異而清晰,
其中最匪夷所思一幕竟是條掙紮于熊熊紫焰中的玉色巨龍,與其它畫面交織著電
掠而過……

  「傷哪了?」小婉蹲下身子扶抱住他,滿臉焦急地問。

  小玄目光渙散,暈頭轉向道:「誰……誰來告訴我今兒……今兒到底是怎麽
回事?」

  小婉心疼道:「誰叫你……誰叫你呀!」她發梢臉畔猶滴著水,濕透的衣裳
緊緊地貼在嬌軀上,將誘人的美妙曲線分毫不差地勾勒出來。

  小玄回了點神,目光立時不由自主地溜到了女孩的胸口,一樣是白,但跟飛
蘿那宛如凝乳的奶白不同,而是一種透出淡淡嫣紅的瑩白,在水光中散發著細膩
的光澤。

  小婉覺察,趕忙用手捉住松開的衣襟,羞嗔道:「你再……再亂瞧,我可不
管你了。」

  小玄艱難地收回視線,繼作奄奄一息狀以博玉人同情,心�卻乍酥乍悸地
想:「適才在水�給我胡鬧的真是她麽?」

  「你啥時候藏水�的?」小婉咬唇盯著他,俏麗臉上飛過一抹驚心動魄的
暈,眼中盡是盈盈水波。

  小玄從未見過她這神態,不覺瞧呆了。

  「喂,你啥時候偷偷藏水�的!」小婉加重了語氣,想起先前在潭中的情
形,胸腔�的心兒劇跳個不住。

  「藏?沒有啊!」小玄突然發現含在嘴的珠子不見了,驚得摸了摸喉嚨,隻
覺自己比窦娥還冤,「天知道我怎麽會在那�,我還以爲碰見了……嗚,我可能
吞下了一個……一個……你一定不會相信的。」說到後邊,連自己都覺得難以置
信荒唐透頂。

  小婉生氣道:「這樣還要抵賴,你……你……」她又羞又惱,忽然蚊聲道:
「下流你!」

  小玄面紅耳赤,隻恨不得哪有個洞兒可以鑽進去,忽聽遠處隱隱傳來數下叫
喊,似是方少麟的聲音,臉色一變,急叫道:「快去救人!」一骨碌從地上爬
起,向台邊飛速奔去。

  小婉急忙跟去,邊馳邊問:「救誰?」在後邊見他健步如飛,竟無絲毫受傷
迹象,心中十分詫訝。

  「早先跟你說話的那個笨蛋!」小玄隻顧前奔,嘴巴趁機賺點便宜。

  小婉一時沒反應過來,嬌嗔道:「到底哪個呦?」話剛出口,忽爾想起了方
少麟來。

  轉眼已趕到台邊,兩人見湖中有個人倉皇遊著,凝目望去,果然是方少麟,
正在水�東張西望地焦急叫喊:「你在哪�?快出聲啊!」

  小玄忽然有點感動,心道:「這小子雖然討厭,卻是頗講義氣哩……」當下
揚臂大喊:「在這呐!」

  方少麟聽見,心中蓦松,急忙朝小島遊來。

  小婉眼尖,眺見他身上似有血迹,驚訝道:「他好像受傷了?」想起小玄適
才的話,轉問道:「你怎麽知道他有危險?」

  小玄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幹笑道:「心血來潮,曲指一算呗。」

  小婉懷疑地瞪著他,忽然道:「不會是你把他哄下水去吧?」

  小玄忙搖頭:「不是不是,雖說這小子笨了點,可也沒笨到我說啥就幹啥的
地步吧。」

  這時方少麟已遊到台下,拼著殘勁提了提氣,朝上躍起,快到台沿,倏地力
卻,複往水面墜落。

  小玄急從袖中抖出炎龍鞭,將他卷住拽了上來。

  方少麟落地,一個踉跄差點跌倒,小婉急忙攔手扶住,見他衣衫撕裂渾身染
血,左肩、左臂、右大腿皆綻著嚇人的傷口,不禁吸了口涼氣,驚問道:「怎麽
回事?」


         第二集 孤島春色 第九回 排兵布陣

  「湖�有……有條好大好大的鳄魚,不,是怪物!」方少麟驚魂未定地喘息
道。

  「你跑到湖�去做什麽?」小婉邊問邊飛指封住他身上幾處止血穴道。

  方少麟脫口道:「我們比賽誰能先……」話到一半突然刹住,卻是想起了自
己跟小玄打賭的原由,臉上一陣發燙。

  「你們?比賽什麽?」小婉轉望小玄。

  小玄卻在瞪方少麟,兩人你眼望我眼,面上俱掠過一絲尴尬。

  小婉左瞧瞧右看看,沒好氣道:「你們兩個到底在搗什麽鬼!好端端的一個
跑到湖�面另一個又藏在……」說到這�,俏面忽然一紅,薄嗔道:「真是莫名
其妙!」

  方少麟望見女孩嗔態,不覺一陣神魂顛倒,這時又發現她渾身濕透,曲線玲
珑粉肌若現,心髒蓦爾劇跳,立時想起幾個字來:「出水芙蓉啊……她怎麽也似
剛從水�起來呢?」

  小玄眼珠子一轉,道:「天氣太熱,我就下水去涼快一下嘛……」盯著小侯
爺重重道:「你呢?」

  「對對對!我也是因爲太熱了,所以就到湖�去……」方少麟忙答。

  「信你們才怪!」小婉截住道:「不管你們啦,先去找二師姐醫治再說,我
扶你過去。」

  方少麟慌忙立直,強作硬朗道:「不用,我自個能走。」話才出口,立馬後
悔欲絕。

  小婉擔心地望著他道:「可你傷得這樣重,還是莫要硬撐爲好……」

  方少麟心中竊喜,死忍著才沒笑出聲來。

  小玄卻暗暗著急:「不妙!小婉中計矣……」

  小婉接道:「小玄,你來背他!」語氣笃定,不容分說。

  兩個男兒登時傻了眼。

     ***    ***    ***    ***

  「喂,你怎麽沒事?那條怪物呢?」方少麟悄聲問。

  小玄背著他,繃著臉道:「小小一條鳄魚,豈是我千翠山崔聖爺的對手!」

  「你幹掉它了?這倒走了眼哩。」方少麟訝道。

  小玄哼道:「知道小聖爺的厲害了?那勸你從此老老實實的,以後別再打我
小師姐的主意。」

  方少麟微笑道:「你緊張麽?」

  「我緊張?好笑!」小玄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不屑模樣。

  方少麟話頭一轉,「你好像很在乎你的三師姐?」

  「是啊,怎樣?」小玄惡聲惡氣。

  「這樣我們就沒相幹了,我隻要小婉。」方少麟低聲道。

  小玄斬釘截鐵道:「不行,她也是我的。」美滋滋地想入非非:「小婉的身
子已給我瞧來了,當然就注定是我將來的老婆之一,水若就更不用說了……啊!
倘照此理,那……那飛蘿師叔呢?」

  「吃一個還看一個呀,你可別太貪心!」方少麟憤然道。

  「姓方的,你可聽好了,我那四個美人師姐統統都是我崔小玄的!將來,我
大師姐是我大老婆,我二師姐是我二老婆,我三師姐是我的三老婆,而小婉呢,
就是我的小老婆!對了,還有摘霞,她鐵定是聖爺我的暖腳小妾。」小玄一通狂
言,隻說得面燒耳燙快活無比,驚心動魄之餘偷眼瞄了瞄走在後邊的女孩。

  夏小婉跟在他們後邊,正迷迷糊糊地若有所思,面上猶帶著一抹淡淡的暈。

  方少麟哈哈一笑,不屑啐道:「做夢吧你!我瞧你連那三師姐都搞不定。」

  小玄心中一疼,如給噎著般半晌無語。

  方少麟亦靜了下來,良久之後,突然道:「無論如何,小婉我要定了!她注
定是我這輩子的老婆。」

  小玄大怒,壓著聲道:「我先宰了你!」

  方少麟淡淡道:「知道嗎?從來隻有我方少麟想不到的,沒有得不到的。」

  「那我就把你打成白癡!」小玄的聲音大起來。

  方少麟濃眉一揚,朗聲應道:「盡管放馬過來!」

  「喂喂,你們又在吵架嗎?同門師兄弟,就不能好好說話麽?」女孩在後面
輕聲訓道。

  兩個男兒不約而同回頭,望見她那輕蹙的眉兒薄嗔的嬌態,俱禁不住一陣心
馳神搖。

     ***    ***    ***    ***

  樓內大殿一角。

  方少麟瞑目而坐,周身籠罩著一層淡青色的柔和光芒,身上的傷口正在神奇
地一點點愈合。

  李夢棠盤膝坐在他身後一尺之地,雙臂緩緩掄動,卻是在施法爲之療傷。

  這時沐浴回來的飛蘿同水若進殿,見狀忙問究竟。

  小玄趁機表白自己的無辜,遮遮掩掩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隱去前邊的比
賽動機,隻講在湖�遭遇了巨鳄,而他爲了營救方少麟,如何英勇地引開了巨
鳄,並與怪物激鬥了三百餘合,最後竟在水�迷了路,結果不知怎麽就到了小潭
中。

  「你說湖底與島上的小潭相通?」飛蘿若有所思地問。

  小玄乜乜旁邊聽得聚精會神的水若,指天道:「這個絕無虛言,若我崔小玄
說謊……」

  水若突然截住道:「發什麽誓!誰喜歡聽你發誓了,發了誓人家就會相信你
麽?」

  小玄見她口氣雖兇,但臉色卻比先前緩和了許多,心中悄喜,滿臉無辜道:
「誰叫你們不信嘛,而且不由分說就把人揍得鼻青臉腫啊。」

  「活該!你哪�青了?哪�腫了?」水若橫蠻地應,嘴角已有了一點點笑
意。

  小玄大爲振奮,心中悄喜:「這可是她這兩天來的頭一次笑哩!」想要嬉皮
兩句,卻怕一個不小心又惹惱佳人。

  「這小島的古怪之處的確太多了……」不知飛蘿想到了什麽,眼中悄然掠過
一抹憂慮。

  方少麟身上的淡青色光芒突然大亮一下,隨後漸漸淡弱直至消失,隻見李夢
棠收回雙臂,站了起來。

  方少麟摸摸身上,驚喜道:「傷口全都愈合了!真是神啊,竟在這麽短的時
間�全部好了……」

  夏小婉笑道:「曉得我二師姐的通玄妙技了吧?」

  李夢棠的治療術名揚地界,這方面的修爲甚至已經超過了崔采婷。

  方少麟贊歎道:「聞名已久了,今日親身領略,方知更加神奇!」當下向李
夢棠叩首道謝。

  李夢棠微笑道:「同爲門人,無需多禮。」頓了一頓道:「你的傷挺嚇人,
差點兒就損及筋骨了,那怪物真的是鳄魚嗎?」

  「跟鳄魚長得一模一樣,隻是我從沒見過那麽大的鳄魚,約莫有四丈之長
啊!」方少麟回想起來,心中猶有餘悸。

  「這麽大……難道是上古龍鳄?」李夢棠沈吟道。

  飛蘿立即搖了搖頭,肯定道:「不是,若是碰見了上古龍鳄,少麟同小玄絕
對跑不回來。」正說著,猛聽遠處百鳥嘶鳴,衆人面色齊變,除了緊守著崔采婷
的摘霞,俱往樓上奔去。

  趕到二樓外廊,隻見對岸的密林上空躥起大群飛鳥,仿佛受到了什麽驚嚇,
紛紛逃向遠方。

  「它們追來了。」飛蘿平靜道。

  李夢棠輕輕吸了口涼氣,道:「好重的妖氣,怕是數目驚人。」

  小玄修爲未及,並沒看見什麽妖氣,但覺心頭無由的陰郁慌亂,不禁暗暗吃
驚。

  「估計它們很快就會發起進攻,大家全都做好準備,無論如何,一定要堅持
到師父驅淨魔咒的時候。」雪涵堅毅道。

  衆人回想起身陷骷髅血蛛群時的可怖情景,均不由有些悚然。

  「不知那些骷髅蜘蛛會不會遊水?」水若忍不住道。

  小玄見她臉上隱有一絲怯意,再瞧瞧其餘衆姝,心中驟然激起一股強大的鬥
志,道:「妖穢雖多,但我們卻有險可依,這小島四面環水,極利于防守,我們
快到台邊去,居高臨下,給它們來個迎頭痛擊!」

  方少麟搖頭道:「雖然有險可依,雖能居高臨下,但我們一共才多少人,焉
能守得了那麽大的範圍,依我看,不如都集中在樓�堅守,還可守望相助。」

  小玄見他反對,瞪眼道:「龜縮這�,豈不等于白白浪費了湖水這道天然防
線?」

  方少麟正欲辯駁,忽聽飛蘿道:「大家莫亂,這島上殘存著一些陣法及禁
制,我已將它們改造甚至恢複了部分,可以憑此跟那些妖穢周旋一番。」

  除了小玄,餘人還是此刻方知,個個面露喜色,雪涵恭敬道:「如何周旋,
還請師叔安排。」

  飛蘿道:「首先,這大殿是最重要的地方,倘若這�失守,一切均無意
義。」

  衆人點頭,均明白正在驅除魔咒的崔采婷不能受到絲毫幹擾。

  「因此這�必須留有強大的防守,也許將是最兇險最困難的地方。」飛蘿接
道。

  衆人聽了,俱爭著要留守此處。

  但飛蘿早已有了主意,道:「這重任非雪涵莫可。」

  雪涵立颔首應是。

  在衆弟子當中,以她的功力最高,且又機警冷靜,于是餘人靜了下去。

  飛蘿指著北面的一片空地道:「你們瞧那邊,在石井的周圍有個殘存的禁
制,我已將之恢複了近七成,喚做大地之縛。」

  李夢棠「啊」了一聲,驚訝道:「大地之縛!那不是失傳已久的上古禁制
嗎?」

  飛蘿欣賞地瞧著她,微笑道:「果然博學多聞哩。」頓了一下道:「那禁制
的威力十分奇特,�動之後,任何處于或經過禁制範圍的生物都會成倍變重,行
動將大大受到限制,若是配合遠距離兵器的打擊,收效會很大。」

  衆人一聽,立時均想到了李夢棠的木母神弓。

  果然聽飛蘿接道:「因此夢棠是最合適的人選。」

  李夢棠點頭應了。

  當下飛蘿將�動禁制之法傳之,補充道:「你不用出去,隻以木母弓守在二
樓北面即可,倘若樓內大殿吃緊,還可兼顧一下。」

  李夢棠應是。

  飛蘿道:「第三個要緊的地方就是吊橋頭了,估計不會飛行及遊水的妖穢將
會從那�進攻。」

  小玄道:「那條吊橋已經殘破不堪,毀掉極易,我們何不先把它弄斷?」

  飛蘿慵懶地搖了搖頭。

  方少麟反應極快,立時道:「莫非師叔是想利用那�的險要地形消滅妖
穢?」

  飛蘿微笑道:「對,那�易守難攻,留著吊橋引誘妖穢從那進攻,我們可以
趁此吃掉部分敵人,待到難以堅持之時再將橋毀掉不遲。」

  方少麟拍手笑道:「妙呀,一條擠滿了妖穢的橋突然斷掉……爽!爽啊!」

  飛蘿道:「但那�距這兒約有二十餘丈,幾乎得不到樓內防守力量的支援,
到時一定會很艱苦,誰能去喲?」

  水若同小婉異口同聲道:「我去。」

  小玄與方少麟一聽,立亦搶著要去。

  飛蘿道:「那�一個人的確守不來,這樣吧,這個任務就交給少麟和小婉
了。」

  小玄脫口叫道:「爲什麽要讓他們兩個去?」

  飛蘿道:「小婉有土靈笛,能一次召喚多個土精,很適合群戰,而少麟有
符,正好能爲她護法,我認爲他們配合起來將會不錯。」

  小玄一時無語,失神地望向小婉,仿佛在看一隻將要落入狼吻的小綿羊。

  小婉憨然不解地摸摸臉上,微嗔道:「這樣子瞧人做什麽?」

  方少麟則喜得不時傻笑不住搓手。

  飛蘿繼道:「你們倆萬勿勉強,情況一旦吃緊,立刻就毀橋回來,退入樓�
協助雪涵防守。」

  小婉點頭,方少麟連聲應是。

  水若道:「那我呢?我去哪兒把守?」

  飛蘿轉望向她,微笑道:「你就守南邊的石廊吧,一個人,敢不敢哦?」

  「一個人……」水若心底有點害怕,但聽了飛蘿的口吻,立時昂然道:「當
然敢,石廊那邊就交給我了!」

  小玄又叫了起來,「什麽?一個人!她一個人怎麽行?」

  水若心中歡喜,卻道:「怎麽不行,我又不是小孩子。」

  小玄急道:「我也去,兩個人好有個照應。」

  飛蘿道:「在石廊與那前邊的小林子�有兩個威力不弱的殘陣,我已將它們
改造成許多小陷阱,估計能沖得過的漏網之魚不會太多,一個人應該能對付得
了。」

  小玄堅決道:「不行,萬一出了什麽差錯怎麽辦?」

  飛蘿奇怪地盯著他,忽地似笑非笑道:「你這樣緊張幹嗎,那�能出什麽差
錯?隻怕人多了才會出差錯哩。」

  小玄與水若心�有鬼,登時一齊臉紅起來。

  飛蘿又道:「水若,一個人你覺得行嗎?」

  小玄還要再爭,卻聽水若毅然道:「就這麽定了,我守石廊。」

  飛蘿微笑道:「很好。」轉對小玄道:「你呢,就幫我防守整個西面吧。」

  小玄實在放心不下水若,幹笑道:「師叔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一個頂得上我
們全部,難道還用幫麽?」言下之意還是想去幫水若。

  飛蘿道:「怎麽不用幫!樓後面那樣大,我一個人如何守得過來?」

  小玄突然想起摘霞來,如得救星般道:「不是還有摘霞嗎?讓她……」

  話未說完,已給飛蘿截住道:「她得寸步不離地守在你師父身邊……嗳,你
怎麽婆婆媽媽的!」突然美目睜得溜圓,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小玄悚然一驚,猛想起有個大大的把柄在她手�,立時軟了下來,無可奈何
道:「好好好,弟子全聽師叔的安排。」

  衆人又探討了一些細節,全部安排妥當後,雪涵道:「時候不早了,趁妖穢
還未發起進攻,大家先吃點東西吧。」

  衆人草草吃過幹糧,算是用了晚餐,然後各帶兵器法寶離去。

  「我先出發了!」夏小婉雀躍道,徑先出了大殿。比起水若,她的性情雖較
溫婉含蓄,但打妖怪這方面的愛好卻是一模一樣。

  小玄一把揪住正要跟去的方少麟,瞪眼道:「照顧好她,否則我跟你沒
完!」

  方少麟微笑道:「放心好了,隻要我活著,她就一定沒事。」

  小玄這才放開了他,趁沒人注意,又溜到水若跟前,悄聲道:「你可千萬要
小心,情況不妙就立刻退回樓內。」

  水若低垂螓首,半晌方嗯了一聲。

  一時兩人無言以對,小玄正要離開,忽聽水若在後邊蚊聲道:「你也小
心。」

  小玄大喜,急忙回身,誰知女孩卻飛步去了。

  「交待完沒有?」飛蘿笑吟吟道,轉身從大殿側門行出。

  小玄老臉一紅,急忙跟去。

  到了樓後,小玄極目四眺,但見林木叢叢高台座座,喃喃道:「這後邊果然
很大,我們去哪�把守才好?」

  「忘了那個芭蕉亭麽?」飛蘿微笑道。

  小玄眼睛一亮,拍頭道:「對呀,那�位置極高,幾乎可以俯瞰全局,嘿
嘿,而且用離光來殺骷髅,想來一定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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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每回都有六千多字,但爲何每次都有人抱怨太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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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集 孤島春色 第十回 蕉亭銷魂

  夜空澄碧,月色如水,幾縷淡淡的雲絮靜靜地飄浮在天邊,令人無端生出一
種寂寥之感。

  崔小玄趴伏在亭沿的石欄杆上,怔怔地盯著對岸的密林,在模糊的陰暗�,
仿佛隱藏著無數兇殘與邪惡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視著這邊。

  他終于忍不住開口,「怎麽回事,它們爲什麽到現在還不進攻?」

  「不知道。」飛蘿斜倚著圍欄,臉偎著一邊粉肩,慵懶可人地半臥在石椅
上。

  「它們究竟在等什麽呢……啊!敢情那些妖穢害怕這個小島?」小玄突想起
在大殿中感受到的莫名敬畏。

  飛蘿回答依舊,「不知道。」

  「師叔……」小玄對她的態度感到十分不滿。

  飛蘿昨夜未睡,今兒幾乎又忙了一天,黛目如絲地眯著,聲音細弱無力,
「安心養養神吧,妖氣越來越重了,它們一定會來的。」

  小玄煩躁地坐下,交臂抱懷,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

  亭子周圍堆青疊翠,其中一面最是繁茂,濃綠的芭蕉葉毫無章法地生長著,
幾乎擋住了位于樓南的整條石廊。

  「水若就在那邊呢……」小玄想了想,便道:「師叔,這邊的芭蕉太多了,
擋住視線哩,要不我弄掉一些?」

  亭子�靜悄悄地無人答應,小玄轉頭瞧去,見飛蘿玉軀斜傾面伏于臂,原來
已倚欄睡去了。

  皎潔的月光流瀉入亭,如一條薄薄的銀紗披灑在她身上,耀得肌膚如乳似
酪,通體泛著一層如夢似幻的玉色光暈,令人疑是太真淩波廣寒歸來。

  小玄呆了呆,旋憶起那夜枕在自己腿上小睡的水若來,進而想到另一夜的荒
唐與銷魂,不禁一陣口幹舌燥。

  「師叔的睡姿較水若又有別樣風情啊……」隔了好一會,他突然猛甩了下
頭,硬生生將注意力扭開,跑出亭外,發洩似地用力去折拗那些遮擋住南面石廊
的芭蕉枝葉。

  半炷香後,小玄回到亭內,猶不敢去瞧飛蘿一眼,遂將如意囊�的東西搬出
來整理,擺布半天,發現自己隻收集到了兩副血骷髅的骸骨,心下老大不滿:
「碰見那麽多稀奇古怪的妖怪,卻隻有這麽一點點收獲……」繼而盤算:「倘若
那些不知好歹的骷髅真的殺來,這回可得記住收集多多的!」

  「小妖們,到時休怪本聖爺辣手無情啦!」他自得其樂地獰笑一聲,把兩副
骸骨收回囊內,不意指尖碰觸到一個光滑東西,心中一動,忙將那物取出,卻是
玉桃娘娘贈送的青瓷瓶兒,瓶中插著一枝莖身剔透嬌嫩如粉的獨蕾桃兒。

  「�邊有個很好看的女孩兒啊……」小玄正感無聊,當即就想召出夭夭來:
「喚她出來,或可陪我說說話兒哩,哦,她還不太會說話呢……那我就教她說
吧,這也有趣得緊呐。」

  方要念動召喚禁咒,眼角閃掠見旁邊的飛蘿,遂又猶豫起來:「夭夭畢竟是
精怪,倘若給師叔瞧見,不定會發生什麽事情哩……」想了半天,終究不敢,于
是將瓶兒放在亭心的石桌上,俯到桃枝邊悄聲道:「我師叔在哩,你就不要出來
了,隻在這�透透氣吧。」

  他不過是隨口說說,卻見枝首的桃蕾微微一顫,竟似在點頭答應。

  小玄心中喜訝:「難道不召喚出來,她也聽得見我說話?」當下趴伏桌上,
對著瓶子小聲道:「敢情這樣你也聽得見,那我就教你說話好不好?嗯,就先教
你怎麽跟人打招呼吧……」

  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了許久,畢竟無人答應,漸漸覺得無趣,而對岸始終沒
有絲毫動靜,心中再度焦灼起來,按不住起身踱步,路過飛蘿旁邊,目光登又溜
到了她的身上去。

  「師叔的身材可真奇怪呢,跟水若她們大不相同啊,隻有腰部差不多
哩……」小玄平時看多了幾個師姐,不知不覺對比起來。

  飛蘿的腰肢雖然同樣纖細,但柔美的線條上下延去,卻在兩頭突然驚心動魄
地膨脹,分而勾勒出飽滿如瓜的胸廓與渾圓聳翹的臀部。

  這時恰有一縷夜風入亭,吹拂得美人薄裳飄飄翻動,數處令人心跳的地方乍
閃即逝。

  小玄使勁吞了吞口水,目光如鐵遇磁般給緊緊吸住,此際夜深露濃涼意侵
人,但他卻感到周身發熱。

  「真是的,居然就這麽睡著了,不知她冷不冷呢?」小玄咕哝著脫下外袍,
蹑足走了過去,正要給飛蘿蓋上,忽見她螓首一歪,臉從臂上滑落,趕忙攔手接
扶住,幫她緩緩放平身子,將袍輕輕蓋上,剛要覆及酥胸,倏地瞠目結舌,僵住
了手。

  原來石椅倚欄環成一圈,且又狹窄,飛蘿的嬌軀隻能隨之彎曲,一時凹凸畢
現,滾圓挺碩的美乳把松軟的胸襟高高撐起,半掀的領口將內�春光洩露在男兒
眼中。

  小玄幾乎忘記了呼吸,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美人繡襟之內,隻見兩座腴潤如膏
白膩若雪的乳峰嬌聳著,美肉從緊緊紮束的細帶上下擠溢出來,散發著無比撩人
的彈力。

  仍是那條豔麗的紫绫束胸,但以這個角度,比白天的驚鴻一瞥更加要命,因
爲那峰頂的兩點凸突雖給裹住,可旁邊那兩環迷人的粉暈卻隱約可見,小玄拼命
睜大眼睛,似給那嫩如蠶膜的嫣紅勾去了魂魄。

  「嗚……」他心底呻吟著,突然湧起一股無可遏制的欲望:「不知那束帶之
內又是怎樣的?」

  小玄如中魔魇般慢慢俯下頭去,面龐幾乎貼到了美人的綿腹,但那條紫绫束
胸纏縛得極緊,始終可恨地裹藏著峰頂那兩顆誘人的神秘東西。

  「看不見啊……天呐……真要命……弄……弄開……偷偷……偷偷瞧一
下?」這念頭方閃,他立給自己嚇得半死,心中哀鳴道:「師叔你快醒來吧,要
不……要不我就……就完蛋啦!」

  但美人依舊酣然甜睡,那條給撕去袖子的藕臂隨意而優美地垂著,無知無覺
地繼續誘惑著跟前的男兒。

  「偷偷瞧一下就好……不……不行!萬一給發現,那就完了……不過……師
叔對我好像挺不錯啊,就是發覺,該不會……不會宰了我吧……就……就一
下……」他心中狂跳,隻掙紮了片刻,理智就徹底給欲望制服了。

  小玄滿頭是汗,作賊般伸出手去,哆嗦了又哆嗦,指尖終于巍巍顫顫地搭住
了美人的細細束胸,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輕輕一勾,刹那間雪膩晃耀,一對
絕美碩乳彈躍而出,兩顆無比迷人的紫葡萄終于清清晰晰地映入眼內。

  「天……太……太美了……太不像話了……」小玄的鼻血差點一標而出,忽
聽一聲低呼,�頭望去,便瞧見了已睜開眼睛的飛蘿,登時魂飛魄散。

  飛蘿雙顴俱暈,並沒任何動作,隻咬著朱唇盯著跟前的男兒。

  「我……我……」小玄半天說不出話,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爪子,急忙收手,
不想指尖搭著緊縛的束胸,立把美人扯帶了過來。

  飛蘿「嘤」地一聲,軟軟地撲在他身上,伴隨而至的是醉人心魄的縷縷幽
香。

  「天呐,我在做什麽!」小玄隻覺滿懷軟膩溫香,腦子�一片空白。

  「小壞蛋!」美人似嗔非嗔,推著他的胸膛支起嬌軀,臉上染著驚心動魄的
羞與媚,眸中盡是盈盈水波。

  小玄萬料不到她竟是這種神態,一時魂銷魄融。

  飛蘿仍盯著他,手指勾住給扯到乳廓之下的束胸,慢慢往上拉起,細細的紫
绫勒入雪乳,彼此映襯,分外豔亵。

  小玄心中仿佛「轟」地炸開,隻覺她那動作美不可言誘惑萬分,蓦地朝前撲
去,將美人緊緊壓在欄杆上,雙手亂尋亂躥,捋得滿掌肥滑軟膩。

  飛蘿嬌吟一聲,美目眯了起來,兩手似推非推似拒非拒。

  小玄劇喘著,火熱的雙手一齊攀上了仿佛灌飽了濃稠酪漿的奶子,顫抖地揉
捏捂搦,轉瞬間掌心就麻了。

  「小淫賊!」飛蘿嬌軀掙扭,似嗔若罵地又吐了一句,卻如火上澆油,惹得
男兒愈加癡迷狂亂。

  小玄隻感滑不留手,隻好更加用力,指掌不住捏拿收放,貪婪放肆地領略著
酥乳的驚人彈性。

  「喔……小……小淫賊你竟……竟敢調戲師叔……」飛蘿朱唇張�,嬌顫著
呼出甜燙的氣息,從紫霓勒子垂落的水滴紫玉在額前晃蕩個不住。

  又是一句小淫賊,既然她口口聲聲這麽叫,那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加之小玄
下午在水潭亵戲小婉,早就惹得滿身欲火,此刻索性豁了出去,竟然動手去剝她
衣裳,一把扒下了她外邊的羅衫。

  「不怕我……我告你師父去?」飛蘿喘息道,似乎害怕給擠下狹窄的石椅,
一雙酥潤藕臂勾住了男兒的脖子。

  小玄又掀開了她�邊的銀菱雪底中衣,一臉蠻橫。

  「這神情……怎麽好像……好像……」飛蘿怔然瞧著男兒,芳心倏地一悸,
身子陣陣發酥。

  小玄不由分說地繼續侵犯,將羅衫中衣一齊捋至絲帶猶束的腰畔,玉人的上
半嬌軀已幾乎赤裸,雪晃晃地令人目眩。

  他百脈如沸,隻瞧了兩眼,便已無法把持,複而撲身迫上,竟捧起飛蘿的雙
乳烈如熾焰地吻咂起來……

  「唔……」飛蘿渾身發軟,心中驚疑不定:「不但長得像,神情像,竟連
這……這樣兒也像……嗚……怎會有如此多的巧合?」

  小玄時左時右,輪流在兩座雪堆般的酥乳上吸含咂吮,舌頭猶在口中放肆地
挑舔逗弄,將兩顆誘人的紫葡萄撩惹得勃然尖起,偶爾一露,便可瞧見其上的閃
亮水光。

  飛蘿迷迷糊糊垂臉,睨見胸前情形,蓦地春情暴發,嬌軀緊緊地貼向男兒,
一隻玉手從底下摸去,哆嗦著去拉扯小玄的腰帶,忙亂中一時松解不開。

  小玄覺察,急忙用手幫她去解腰帶,不禁銷魂萬分:「師叔竟亦跟我胡鬧
哩……」忽感一條嫩臂貼著肚皮滑入衣內,接著裆中驟暖,一隻滑膩軟綿的柔荑
搭上了自己早已勃如鐵石的肉棒。

  他悶哼一聲,越發熾烈地咂吮口中的櫻桃。

  「這麽大……」飛蘿心頭一震,更加迷亂,玉手拿握著肉棒,輕輕柔柔地捋
套起來。

  小玄激蕩欲狂,竟用牙齒對著女人的奶頭輕輕啃齧。

  「嗳呀!唔……唔……啊……」飛蘿乍然失聲,此後嬌啼不住。

  「師叔好像喜歡這樣哩……」小玄昏昏思道,當下發揮他的聰明才智,花樣
百出。

  飛蘿難耐地掙扭著,在男兒裆�的柔荑情不自禁地用力收束,卻始終合不攏
五指,隻好以軟嫩的虎口環勒肉棒的冠溝,報複似地愈套愈快。

  「師叔……」小玄仿若哀嚎,臉上卻是一副欲仙欲死的表情。

  「嗯?」飛蘿�頭瞧他,眉梢眼角俱是媚色,嘴角勾起一絲得意地微笑,底
下的玉手變本加厲,竟不時用指尖去揉按肉棒頂端的豎眼。

  「師叔!我……我要……要……」小玄聲音陡然拔高,兩手用力地捏握美人
粉肩,呼吸越來越急促。

  飛蘿以爲他想要自己,暈透的嬌靥盡是春情,朱唇貼到其耳邊,細喘著膩聲
道:「敢就來喲。」誰知話音方落,猛感箍住的巨棒突突怒跳,接著一滴滴發燙
的漿汁勁射在手上,她微微一愕,即已明白,忙把玉手捋得飛快,食指搭住龜頸
的系帶,有節奏地一下下刁刁揉壓。

  小玄失聲悶哼,猛一把將美人摟住,死死地按在胸前。

  飛蘿小鳥依人地迎前貼偎,從他懷�仰臉凝視,底下的玉手依舊套動不停,
隻是漸漸減緩了速度。

  小玄劇抖個不住,昏昏沈沈地乜著她那妩媚絕倫的麗顔,隻射得筋麻骨軟。

  終于風止雨住,飛蘿從男兒的褲裆�抽出手來,放到面前一瞧,隻見白絲纏
繞狼藉不堪,頑心忽起,笑嘻嘻地張開五指,拉出道道長絲,細而不斷,顯然濃
稠之極。

  通體舒泰的小玄松弛下來,無比感激地望著她,隻覺這一刻親密無間。

  「這麽快……」飛蘿小小聲地咕哝,美目乜了男兒一眼,忽然吃吃嬌笑。

  勁頭過去,小玄心底開始發虛,慌慌問道:「什麽快?」

  「沒什麽。」飛蘿搖搖頭,貝齒咬住了笑,嬌軀從他懷�溜出,不知從哪摸
出一條碎花紫底汗巾,仔細擦拭指掌。

  「明明在笑我呢,怎麽卻說沒有?」小玄暗自納悶,一臉惶惑。

  飛蘿睨睨他的表情,「噗哧」一聲又笑了出來,而且這次笑得更歡。

  小玄見她笑得花枝亂顛,妩媚中透出一股無法形容的妖娆,不禁心迷神搖,
膽子立又壯了起來,倏地朝前撲去,再度把美人壓在欄杆上,喝道:「到底在笑
什麽?」

  「沒有啊,沒有。」飛蘿嘴�雖說沒有,但卻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玄眼珠子一轉,兩手突然往下躥去,捏拿住了美人的腰肢……這可是他在
山上之時,對水若與小婉百戰百勝的撒手锏。

  「啊唷!你……你還敢……還敢折騰人……」飛蘿如遭電擊般掙紮起來,高
聳的雪峰晃蕩出一波波勾魂奪魄的迷人乳浪。

  「到底招不招?」小玄繼續呵她,趁機一飽眼福。

  「停……停!招啦招啦!招了呀!」飛蘿渾身繃凝,酸癢得差點湧出淚兒
來。

  「快說!」小玄略略松手,瞧著她那嬌怯模樣,心中不禁一蕩:「這麽厲害
的師叔,此刻竟是這個樣子……」

  「有人外面兇巴巴的,不料�邊卻是個……是個銀樣蠟槍頭!」飛蘿喘著氣
兒道,忍不住又咯咯地笑了出來。

  「銀樣蠟槍頭?」小玄苦思冥想,忽然有所領悟,俊顔倏地漲赤:「難道
那……那個太快是件丟臉的事情嗎?」蓦爾老羞成怒,逼住美人,再次放肆起
來。

  「啊,你……你賴皮……人家不是說了嗎……」飛蘿又開始掙扭。

  小玄上下其手,四處出擊,蠻橫道:「你敢笑話我!」

  「明明就這樣嘛,我……我有亂說麽?」一說到這個,飛蘿就笑得厲害。

  小玄臉上更挂不住,倏一掌插入她的腰�,闖入了亵褲之內,飛掠過一片柔
軟燕草,揉到了一團饅頭似的豐腴凸物。

  飛蘿嬌軀一震,下體往後縮去。

  小玄豈容她逃,繼續往下追擊,指尖突然躥入一道嬌嫩溝縫。

  「啊……」飛蘿失聲嬌哼,居然止住了笑,如藕雙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這一下出乎意料,小玄心頭劇跳,仿佛發現了世處桃源,環臂緊箍美人柳
腰,凝神靜氣尋幽探秘,指尖觸著塊塊嫩如凝脂的潤滑軟物,暖乎乎黏糊糊的,
轉瞬就染濕了幾根手指。

  飛蘿嬌喘細細滿面酡紅,醉蝦般地收著腹兒,無力地趴伏在他肩膀上。

  小玄既銷魂又得意,手指不住輕撥細探,忽然從凝脂堆�揉出一粒花生米大
小的圓圓肉兒來,雖亦嬌嫩,但卻軟中帶硬,蠕來滑去妙趣橫生。

  「唔……唔嗚……」飛蘿嬌嬌低哼,柔荑恣意地揉撫著男兒秀挺的軀體,先
前突然中斷的情欲仿如爐膛內蘊蓄著暗火的炙碳,稍經一撥就騰躥而起,熊熊複
燃。

  小玄忽感美人兩腿夾緊,指掌已給一注稠汁淋得熱膩黏滑,想起上回欺負水
若之時,好像也有這樣的情形,心中似明非明興奮異常。

  飛蘿按捺不住,玉手悄悄往小玄底下一探,撈著不知何時又再勃起的肉棒,
不禁驚喜交集,遂松臂放開他脖子,徑自往後仰去,斜靠在欄杆上,兩腿撩人地
微微分開,眸中水汪汪的滿是期盼。

  孰料小玄不解風情,一眼瞥見她那絕倫美乳,便又探手戲耍,玩得心野,竟
然湊身過去,握莖抵觸,果然美妙絕倫。

  飛蘿通體如焚,卻又不好開口,隻好如嗔似怨地盯著他,任由那令人心跳的
巨碩肉棒在乳峰上恣意荒唐。

  小玄擎著怒杵,初時隻在美人的雪乳上輕佻細點,但很快就難以自已,或搠
或挫、或揉或鞭百般放肆。

  他興動欲狂,猛一下用力過頭,突然滑入了兩乳之間,棒底隔著幼嫩的肌膚
犁在美人的胸骨之上,但覺軟�透硬,痛快異常,爽得龇牙咧嘴直吸氣兒。

  飛蘿「嘤」地輕啼,忙以手自扶雙乳,從兩邊夾裹住了男兒的火燙肉棒。

  小玄美得渾身輕抖,忍不住就在深深的乳溝內抽送起來,通紅油亮的棒頭在
雪堆似的肥乳中間時沒時現,將峰頂那兩顆勃翹的晶瑩葡萄扯帶得打圈晃蕩。

  飛蘿苦忍著難耐的饑渴,嬌捧玉乳勉力相承,心�隻盼身上的小淫賊快快玩
膩自己的這個地方。

  小玄愈抽愈疾,在乳峰中間穿梭如飛,硬如鐵鑄的肉杵感受著兩邊的肥美滑
嫩,領略著底部的嶙峋骨感,忽然間又生出一絲射意。

  飛蘿身上出了一層細細香汗,此際給粘滿白漿的肉棒反覆攪拌,兩隻腴乳已
變得油光發亮潤如蜜浸,黏乎乎滑膩膩的無比可人,而那峰頂的兩顆紫葡萄則給
襯得越發嬌豔欲滴。

  小玄忽然乜見她右乳奶頭下方的雪膚�透出一絲淡青脈兒,若隱若現如蚓蜿
蜒,心頭遽爾銷魂,精意急劇翻騰,底下的肉棒仿佛又暴漲了一圍,青筋怒浮如
龍盤柱。

  飛蘿瞧得面燒心跳,終于忍不住開口,「好……好燙……還……還沒玩夠
麽……」

  但小玄依舊埋頭馳騁,射意迅速清晰,殺氣騰騰的巨杵在谷壑中進進出出,
去到盡時,朝天怒翹的棒頭幾乎頂著美人的雪瑩下巴,淫靡得令人迷醉。

  「你……你那晚怎……怎樣欺負水若的……」飛蘿隻恨得牙齒癢癢,無奈之
下隻好加以「諄諄善誘」。

  「嗯?」小玄爽得頭昏腦脹,猶未領會美人的意思。

  「壞蛋!已經很……很硬了……」飛蘿麗顔如火地嬌嗔,眸中滿是渴求與企
盼,乏力的雙手幾乎再捧扶不住自己的碩乳。

  「嗚嗡。」突然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浩長怪音蕩空傳來,震得整座亭子一陣
發顫,正是那夜在古兵營外聽過的聲音。

  「啊?它們要進攻了!」小玄吃了一驚,�頭望去,猛見右側湖面聳立著個
無比巨大的模糊黑影,正一步一晃地涉水而來。

  飛蘿迷迷糊糊地急擺螓首,聲顫如泣道:「不要管!你快……快……要
我……」

  這時夜空驟然一亮,數十道碧幽幽的詭異焰芒齊掠而起,映出了那模糊身影
的駭人面目,原來竟是一座巨如高塔的骷髅,兩隻眼眶內各立著三名手持法器的
骷髅術士,身上還攀滿了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骷髅戰士,俱著重盔厚甲,個個猙
獰欲噬蓄勢待撲。

  「這……這是什麽?」小玄瞠目結舌,他早已箭在弦上呼之欲出,心神劇震
之下,陽精蓦如大江決堤,一瀉千�。

  飛蘿猝不及防,立給射得一塌糊塗,除了酥胸,面上發梢皆無幸免。

  「怎麽又……又……」美人愕然僵住,挂滿白漿的臉上透出豔麗絕倫的暈
紅,水波盈盈的眸中盡是嗔意,媚得驚心動魄。

  小玄狼狽萬分,隻握住巨莖死死地抵著一團雪乳激射,怒漲的棒頭幾乎完全
陷入了肥美的嫩肉之中,隻能看見一絲絲白花花的稠漿從塞住的縫隙�擠迸出
來,很快就漫過了窩陷部位,順著已給壓揉得變了形的乳廓蜿蜒淌下。

  這時,如同高塔的巨型骷髅已經到達了小島岸沿,曲膝一蹦,輕而易舉就躍
上了高逾四丈的台面,登時爆出驚天巨響,足落之處,地裂石碎,震得整座小島
微微一顫。

  幾于同時,攀附其上的近百個骷髅紛紛跳下,揮舞著各式兵刃,嘶吼著瘋狂
撲向島心的閣樓。

              【第二集完】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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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11-3 20:46:00

         第三集 骷髅魔軍 第一回 骷髅巨怪

  一道道詭異的碧芒從對岸掠起,在夜空交織成張張妖豔的網,然後拖拽著長
長的尾焰落到湖心小島上,燃起無數朵如同鬼火的綠焰。

  小玄漸漸松緩下來,渾身是汗通體欲融。

  飛蘿驟如從懸崖上墜落,呆了片刻方坐直起身,悻悻地用汗巾子擦臉拭發。

  「師叔……我……我……」小玄嗫嚅道。

  「你……你……你以後你別來鬧我!」飛蘿繃著臉,無從宣洩的情欲變成了
滿懷嗔惱。

  小玄更加惶恐,失魂落魄地想:「原來有些事情太快了果然不妙……簡直是
大大的不妙!」

  飛蘿見了他那狼狽相,忍不住「噗哧」一笑,旋又繃起臉嗔道:「還愣在哪
�做什麽?穿衣服呀!害人精……」

  這時亭子又微微震動,北面那個巨如高塔的可怖骷髅開始向島心的閣樓進
發。

  小玄如夢驚醒,趕忙提褲束衣。

  「等等。」飛蘿道,忽然挪過身來,折疊起汗巾爲他仔細揩拭。

  「師叔……」小玄心頭一酥,銷魂中蓦地生出無邊情意與感激,隻想:「爲
這女人,日後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亦心甘情願!」

  「就想這麽穿上嗎?不怕捂出黴來麽!」美人薄嗔著,盈盈水眸似惱似恨地
瞪著他那條已經疲軟的棒子。

  小玄面上發燒,讷讷地想要爲先前的窩囊表現解釋,「適才我……我……」

  誰知飛蘿倏地縱身而起,掠到亭子西面,飛手按住了一根石欄杆頂端的夔
首,刹那間,一道白光從夔首電般射出,距亭約四丈的地方突然亮起,隻見一個
背生骨翼的銀甲骷髅從漆黑中現出,慘嘶著從空中疾旋墜落。

  「是那些會飛的骷髅,我在地底見過的!」小玄大叫,急忙紮上腰帶。

  數道銀光從夜空中閃現,夾著厲嘯電射入亭。

  兩人騰挪避過,幾支銀矢深深地釘入了亭柱與石桌,尾翼猶劇顫未止。

  小玄凝目望去,終于發現了十幾個骨翼骷髅,手�皆抱著一張亮光閃閃的機
括強弩,正邊飛邊瞄準亭子射擊,怪叫道:「哇,過來了,好多呀!」

  飛蘿左馳右掠,玉手飛按向一個個夔首,操射出一束束離光迎擊,哪得半點
閑暇穿衣,不單松脫的束胸掉了,羅衫與中衣亦一齊滑落腰畔,羊脂似的上半截
玉軀隨著光芒閃耀不時乍現,胸前那對如瓜美乳更是驚心動魄地不住打圈晃蕩。

  小玄目瞪口呆,身上又開始燥熱起來,眼角掠見掉在地上的紫绫束胸,心頭
一陣劇跳,遂俯身撿起偷偷塞入襟內,頓覺滿懷膩香盈人熏起,不禁一陣神魂顛
倒。

  「愣什麽?還不快幫忙!」美人忙得不可開交,忍不住大發嬌嗔。

  小玄趕緊奔到石欄杆前,以她教過的秘法操控那些夔首,激發出一束束離光
還擊,頓見眩目的白光滿空交掠,終在十餘下後,射中了一個逼近的骨翼骷髅,
望著它兜頭朝下墜落,隻喜得哇哇大叫。

  飛蘿稍騰出手,卻仍無暇穿衣,當即瞑目默念,身前忽然現出道道白氣,流
聚成暈朦朦的一大團,幾乎遮住了整個婀娜身影。

  這時,幾隻骨翼骷髅已逼得極近,不斷有矢電掠入亭,險險射中兩人,小玄
手忙腳亂,操控的離光連連落空。

  就在呼吸間,飛蘿的法術已經完成,隻聽她嬌聲輕叱,隨著麗目睜開,一個
懶洋洋的魁梧巨人在半裸的美人身前立起,高逾一丈,通體湛藍,仿如水晶雕琢
而成,塊塊隆起的雄肌虬結盤錯,正是那個在古兵營外大展神威的昆侖奴。

  「差點忘了師叔有個這麽厲害的怪物哩!」小玄掠見,心中登時一喜,不想
一個骨翼骷髅已從高台下方冉冉升起,手中的強弩悄悄鎖住了他的胸口……

  「古勒普普!」飛蘿嬌吆一聲。

  昆侖奴倏地如電搶出,大半個身軀懸出了亭子,長臂一探,就叉住了那個瞄
準小玄的骨翼骷髅,捏著它的脖子拖拽到跟前。

  銀光閃動,數支銀矢激射入亭,一齊射中了昆侖怪奴,勁烈無比地釘入軀中
數寸,但它卻仿若未覺,兩隻大手幾下撕扯,竟將那骷髅連軀帶甲裂成數塊。

  小玄趁機反擊,又用離光射中一隻骨翼骷髅。

  昆侖奴發狂似地將骷髅碎塊擲向幾隻飛近的骨翼骷髅,力道之勁令它們紛紛
躲避。

  小玄壓力大減,終能鎮定下來瞄準,手法亦漸熟練,操控的離光開始連連命
中敵人,又再射落了幾個骨翼骷髅,爽得不住大呼小叫:「小妖們,有種再來
呀!」

  飛蘿稍得閑暇,卻遍尋不到掉落的紫绫束胸,急迫間隻得拉上中衣,正要整
束胸襟,突見南面又飛來一群骨翼骷髅,數目竟達三、四十個之多,急忙掠去南
邊的欄杆操控夔首迎擊,朝小玄喊道:「鬼叫什麽,這邊啊!」

  小玄轉頭望去,不禁吃了一驚,趕緊奔過去幫忙,無意間撇臉,猛然掠見美
人跑出絲衣襟口的半隻酥乳,心中轟地炸開,但覺誘惑絕倫,鼻血差點當即標
出。

  就在這驚豔間,他手上慢了一慢,幾個骨翼骷髅立突近至三、四丈距離,強
弩齊發,數道銀光激射入亭,所幸目標都是體格惹眼的昆侖巨奴,一時險象環
生。

  飛蘿覺察,不禁發怒,「還沒瞧夠麽!」一手將乳塞回衣內,但無束胸纏
裹,不一會又撩人萬分地跑了出來。

  小玄大慌,隻好強攝心神,將視線硬生生地轉移到那些可怖的骷髅身上去,
在這種情形下,集中精神的確是件無比困難與痛苦的事情。

  妖邪雖衆,但兩人有專克亡靈的離光相助,又有強悍無匹的昆侖奴在旁守
護,不一會就穩住了局面,隨著操控手法的熟練,命中率大大提升,骨翼骷髅開
始一個接一個往下墜落,暴風驟雨的攻擊漸漸變得稀疏。

  飛蘿終于得暇整束衣裳,雖在險境之中,但動作卻異樣的雍雅優美,舉手投
足無不散發出一種驚人的誘惑。

  小玄幹掉了最後一個骨翼骷髅,旋又心猿意馬起來,眼角餘光偷偷乜去,瞥
見美人胸前尖起的兩顆凸點,刹那一陣銷魂,立時回味起適才在上面的恣肆與荒
唐。

  「我的束胸呢?」飛蘿忽問,因爲沒有束胸的纏縛,她那過分聳碩的雙峰令
得襟口始終難以收攏。

  「不知道啊,會不會是……是給風吹到台下去了?」小玄心中暗慌,裝作幫
忙尋找,卻發現了一直放在石桌上那插著獨蕾桃枝的青瓷瓶兒,趕緊悄悄收回如
意囊中。

  飛蘿懷疑地盯了他一眼,煩惱地把羅衫塞入纏腰的束帶,但如此一來,胸前
那兩顆撩人的凸點愈是尖突明顯。

  小玄怕她瞧出自己的心虛,背臉瞧向別處,目光掠出亭子,心頭登時一緊,
原來那巨如高塔的可怖骷髅在衆妖的簇擁下,已經逼近了島心的閣樓。

  「這麽大的家夥怎麽對付?」他不禁爲守在樓內的雪涵等人大爲擔憂,忽然
道:「這�暫時不要緊了,我先過那邊幫一下」。

  飛蘿沒好氣道:「慌個啥!你給我乖乖地待在這�,很快就有好戲瞧了」。

  話音未落,場面已生劇變,隻見在巨怪前方狂奔的數十個骷髅士兵倏地莫名
其妙慢了下來,有的甚至一跤撲倒,情形怪異之極。

  「啊!是大地之縛,它們撞上了那個上古禁制!」小玄歡聲大叫。

  這時,尚未反應過來的骷髅巨怪也踏入了大地之縛的範圍,瞬息劇增的重量
頓時將它一把拉倒,整個轟然坐地,響起一片細密的骨頭折裂聲。

  黑暗中忽然閃現一條細細的筆直碧線,一個陷在禁制之中的雙首骷髅立刻失
去掙紮之力,胸前迅速蔓延出一片潤郁的青碧,詭異地侵覆了周圍的烏甲。

  小玄興奮又叫:「木母箭!二師姐出手哩」。

  接下來碧光連閃,每一道掠過都令一個骷髅士兵徹底滅亡。在大地之縛的束
縛下,劇增了數倍體重的每一個骷髅都顯然無比笨拙,焉能抵擋得住名揚地界的
木母神弓。

  坐地的骷髅巨怪瘋狂地掙紮起來,它身軀龐大,力氣驚人,開始一點點挪
動。

  碧光漸漸朝它聚集,每一下都在它的巨軀之上侵蝕出一個碧色凹坑,但巨怪
似乎無關痛癢,仍舊頑強地朝前掙爬,雖然趴著,高度就已超過了閣樓的二層。

  「媽呀,這家夥比我兒子還要大上好幾倍啊!」看著巨怪的離奇體型,小玄
突然想起了給飛蘿毀滅的無敵大將軍來。

  飛蘿忽問:「夢棠有多少支箭?」

  小玄道:「這個倒不用擔心,二師姐的木母箭乃由太碧神木所生,她身上隻
帶有一隻由神木做成的箭壺,但隻要有靈力激發,就可以源源不斷地産出箭
矢……」他吸氣接道:」但那魔物大得實在太不像話,木母箭好像也奈何不了它
呀!「

  飛蘿面色微凝道:「木母神弓能克所有邪穢,如果時間足夠,就一定能消滅
這頭巨怪,我隻擔心大地之縛困不了它多久。」

  小玄極目眺望,見那巨怪乃由千萬根人骨所組,內�塞夾著無數血淋淋的髒
器,分明就是在地底見過的骷髅巨像,隻不過現在已經「活」了。

  他忽然冷汗直冒:「那地底甬道中約有十幾具巨像,如果都是能『活』的,
那……那還得了!」

  骷髅巨怪漸漸爬近了禁制的邊緣,嶙峋的骨軀將地面犁出一道駭人的凹坑,
許多蝕刻著符篆圖案的石條已給碾碎,大地之縛的威力正在迅速減退。

  碧光越來越疾,而且都集中向骷髅巨怪的頭部,一個個碧色凹坑出現在它的
面孔之上,一名骷髅術士突然中箭,倒頭從巨怪的眼眶�栽落,在地面摔得粉
碎。

  就于此刻,骷髅巨怪的上半身終于爬出了大地之縛的範圍,兩條有如巨梁的
粗臂猛一發力,整個脫出了大地的束縛,它搖搖晃晃地從地面站立起來,爆發出
一聲震人心魄的嗥嗷,踏著轟鳴的步伐再次撲向閣樓。

  小玄功力稍弱,立給那聲蘊含著威煞的咆哮震得魂魄俱動,心神一陣恍惚,
口中叫道:「不好啦!我得去幫她們!」倏地一蹦而起,竟縱出亭子朝巨怪奔
去。

  飛蘿大驚,一手捉了個空,急喊道:「傻了麽?快給我回來!」但見男兒已
躍下了石台,不禁連連跺足。

  守在閣樓二層的李夢棠連續使用木母弓,靈力消耗極巨,嬌喘籲籲地垂下了
幾乎與她等高的神弓,望著奔雷般沖過來的骷髅巨怪,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一時
猶豫要不要把守在底層大殿的雪涵喚上來增援。

  這時底下一閃,突然有人沖向巨怪,李夢棠定睛瞧去,原來卻是小玄,登給
唬得花容失色,哪�還顧得肩酸臂軟,急提神弓朝骷髅巨怪拼命射擊。

  小玄奔到骷髅巨怪七、八丈之距方才乍然驚醒,望著如山壓至的魔怪,登時
冷汗狂冒,心中叫道:「天呐!我在幹什麽?」當即轉身就逃。

  所幸骷髅巨怪並未注意他,依然猛撲閣樓。

  小玄暗呼僥幸,忽又懸起心來:「看來二師姐的木母弓也奈何不了它,師父
又正在大殿內運功驅邪,半點受不得幹擾……啊,石亭的離光專克亡靈,更有飛
蘿師叔把守,何不將這怪物引到那邊去?」

  他主意一定,立時甩出袖中的八爪炎龍鞭,猛提離火真氣,把鞭舞得火龍一
般,追上剛剛從旁奔過的骷髅巨怪,朝它腳掌狠狠抽去,登見一溜火光爆起,在
黑夜�格外惹眼。

  骷髅巨怪刹足停步,有如高塔的身軀緩緩轉了過來,在它眼眶內的五名骷髅
術士幾乎同時盯住了這個虎頭拍蠅的家夥。

  「小東西,有種的就跟聖爺爺鬥啊!」小玄大呼小叫,在底下生猛無比地狂
鞭骷髅巨怪的腳背。

  幾名骷髅術士默契地舞動手�的詭異法器,骷髅巨怪緩緩地提起了一隻腳
掌,懸上了高達七、八丈的空中……

  小玄心頭一緊,撒腿就逃。

  骷髅巨怪一腳跺下。

  小玄奔得極快,不想空中的巨足一下子就追上了自己,猛感大風從頭頂刮
來,壓得呼吸幾窒,大驚之下,死命朝前撲出,但聽「砰」的巨響,整個人竟給
劇顫的地面震得蹦了起來,隨即有夾著無數沙石的勁風痛烈無比地抽打在身上。

  他狼狽滾躥,豈敢半點喘息停滯,爬起來就向飛蘿所在的石亭狂掠。

  骷髅巨怪仿如噩夢般從後面緊隨追來,速度看似不快,但它身型超巨,輕描
淡寫地每跨一步,就是十幾丈的距離。

  小玄已將陸地騰飛術施展至極限,但依然無法擺脫追擊,倒有幾次險險就給
跺成肉泥,臉上陣青陣白,心中不知所謂地亂嚷亂叫:「如果這次沒事,我就一
定再抱抱程水若!」

  眼見快到石亭所在的高台,情勢卻越來越兇險,骷髅巨怪蓦又發出一聲蘊著
威煞的長嗷,小玄真氣驟岔,奔速立減。

  骷髅巨怪傾軀掄臂,拳頭仿如天外流星般砸至。

  小玄渾身俱僵,心中一陣絕望:「完了!這下再也抱不到水若啦……」

  電光石火間,夜空突然一亮,隻見一束白光電般射入骷髅巨怪的右邊眼眶,
登時有一名骷髅術士慘嘶著墜落下來,巨怪的拳頭頓時偏歪,將旁邊一座較矮小
的石台砸去了半邊,掀起滿天塵土。

  小玄隻覺身上一緊,已給什麽夾住,整個人騰雲駕霧般向上升去,但見滿空
白光閃掠,縱橫交錯地電射向骷髅巨怪,在它臉上身上挖蝕出一個個深坑。

  骷髅巨怪怒似地不斷發出咆哮,張牙擺爪撲向發射白光的高台。

  升勢倏止,小玄猛給重重地掼在地上,他暈頭轉向地怒道:「不會輕點啊!
我……」旋即想起這樣對待救命恩人可是大大不敬,忙把後邊的話硬生生截住,
定睛瞧去,不禁張口結舌,原來救他的竟是那隻通體湛藍的昆侖奴,心中感激蓦
湧,脫口叫道:」大……大叔……恩公……小子謝謝您啦!「

  「還是謝我好啦,沒有我的命令,它誰都不會救。」飛蘿婀娜動人的身影在
石欄前不住變幻移掠,兩手正飛快地操控著欄杆頂上的一排夔首,朝瘋狂撲來的
骷髅巨怪發射出一束束眩目的離光。

  小玄一蹦而起,奔到飛蘿身邊,心情激蕩之下抱住美人就是狠狠一吻。

  飛蘿輕吟一聲,亦不掙拒,隻咬著朱唇道:「倘若給那怪物沖過來,這回誰
都救不了你了。」

  小玄驚覺,趕忙撲到石欄之前,同她一道操控離光向骷髅巨怪拼命射擊。

  「別亂射,這怪物八九是由它眼眶內那幾個骷髅術士操控的,我們隻瞄它的
眼睛打!」旁邊的飛蘿喝道。她乃玄教教主重元子的關門弟子,禦甲術及機關術
已修至非凡境界,一下子就找出了骷髅巨怪的要害。

  小玄心底早已對她服服貼貼的,當即依言隻朝骷髅巨怪的眼眶發射離光。

  在密集的光束中,很快又有一名骷髅術士給射中,慘號著撲倒在巨怪的眼眶
內,骷髅巨怪開始蹒跚起來,雖然已距高台很近,卻無法做出有效的攻擊。

  「那幾個骷髅術士果然是關鍵!」小玄手舞足蹈地大叫,絲毫不吝靈力地急
劇消耗,把離光射得滿空飛耀。

  餘下的三名骷髅術士倏將手�的法器舞得飛快,骷髅巨怪身軀一沈,凝肩猛
地朝高台撞來,帶起的勁風刮得周圍樹木齊朝一邊歪斜,聲勢無比駭人。

  飛蘿與小玄面色微變,急放離光阻擊,隨著距離的迅速拉近,終于又幹掉了
兩名骷髅術士,但最後一名骷髅術士狡猾地縮在巨怪的眼眶邊上,躲避開直射的
離光,依然操控著排山倒海的一撞。

  小玄見勢不好,大叫道:「快走!」

  豈料飛蘿卻仿若未聞,隻冷冷地盯著前邊急劇放大的猙獰眼眶。

  「再不逃就來不及了!」小玄大急,上前就要拉她。

  飛蘿終于動了,卻是雍容優雅地從鬓上拔下一根瑩光流蕩的紫钗……

  「又是這小東西!」小玄心頭蓦動,已見一道閃灼紫電掠向天際,倏爾匪夷
所思地一折,斜斜貫入了骷髅巨怪的眼眶。

  正躲縮在眼眶角落�掄舞著法器的骷髅術士倏地僵住,姿勢隻保持了短短的
一瞬,便如落地瓷器般摔得個粉碎。

  完全失去控制的骷髅巨怪登時失去了準頭,但一條臂膀仍然甩到了高台,竟
把石亭掀去了一角。

  小玄奔回欄杆前,沒命地朝骷髅巨怪射擊。

  餘勢未止的骷髅巨怪重重地撞上了右邊的另一座高台,在鏟去半座後終于停
頓下來,破碎的骨骸紛落如雨。

  小玄猶朝它的巨軀無休無止地射出一束束離光。

  飛蘿喝道:「它完了,別浪費靈力!」每激發一束離光都需耗費靈力,但于
此刻,每一絲靈力與真氣都顯得無比寶貴。

  小玄停下來時,方才發覺自己幾乎虛脫,氣喘如牛地慶幸:「幸好有這座能
發離光的亭子,否則真不知道如何對付這個可怕的龐然大物了。」

  「這麽說,你還有功哩。」飛蘿道,紫犀钗不知什麽時候回到了她手�,這
瞬發的無上法寶又一次顯示了它的驚人威力。

  「嗯?」小玄沒反應過來。

  「你不把它引過來,這亭子也發揮不了作用呀。」飛蘿將钗插回鬓上。

  「對呀!」小玄一拍大腿,頭立刻大了起來,隻覺自己先前的表現確英勇無
比。

  飛蘿斜睨著他繼道:「竟然跑去單挑這麽嚇人的大魔王,真是智勇雙全膽色
過人啊。」

  小玄如飲醇酒,渾身一陣酥爽,忽然發現美人臉上似笑非笑,再細細咀嚼她
的語調,不由有點心虛起來,見她接著低低地咕哝了一句,忙問:「什麽?」

  「傻得可以。」

  「啥?」

  「傻得可以!」飛蘿瞪眼大聲道。

  小玄面紅耳赤,方明她之前的話不過是在嘲諷自己。

  「給人家吼一聲就引出去,真不知九師姐怎會收一個定力這麽差的徒兒!」

  飛蘿惱火道。

  「下回我一定不這麽沖動了。」小玄趕緊保證,忽然盯著某處目瞪口呆。

  美人繼續訓斥,「哼,知道適才多危險麽?幸好那怪物一開始沒有注意你,
不然的話……」

  小玄指著前方結舌道:「天……天呐……又又來一個!」

  飛蘿轉首望去,不禁吸了口涼氣,原來湖面上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超巨身影,
其上似有許多什麽東西在蠕動,顯然又是一個形如高塔的骷髅巨怪。

  「果然都是活的……那麽至少還有十幾個啊……」小玄喃喃道。

  巨影迅速朝湖心小島移近,轉眼已到了岸邊。

  「什麽都是活的?」這回輪到飛蘿莫名其妙。

  小玄倏地蹦了起來,大叫道:「啊!不好!」

  飛蘿瞪著他。

  「它……它上岸的地方就是石廊呀!」小玄面如白紙。

  飛蘿沒好氣道:「那又怎樣?」

  小玄驚慌道:「水若在那!水若一個人在那邊呀!」

  「喂喂,你不會又想亂來吧?」飛蘿話未說完,已見小玄縱出了亭子,掠下
高台沒命地朝石廊奔去。


          第三集 骷髅魔軍 第二回 救美

  雖然月色極好,但在茂盛花木的掩攏下,深深長長的石廊顯得十分幽暗,水
若抱膝縮坐在盡頭的一塊石條上,聽得外邊長嗷連蕩,心中戰戰兢兢,正想出廊
看個究竟,周圍忽已沈寂,草叢�的蟲鳴清晰起來。

  「不知大家怎樣了?」她緊緊地捏握著未出鞘的碧波刃,隻著薄衫的身子感
覺到絲絲寒意。

  猛聽一聲巨響,整條石廊都震了起來。

  「終究來了……是什麽?好像挺大的……」她睜大眼睛緊盯著長廊另一端的
如墨黑暗,握刃的五指關節繃得青白,心頭生出絲絲說不清楚的恐懼。

  巨響有節奏地響起,石廊亦隨之不斷震動,仿佛有隻遠古巨獸正在一步步地
逼近。

  「到底是什麽呢……隻要不是那些鬼蜘蛛,本小姐啥都不怕!」水若拼命爲
自己鼓壯膽氣,卻發覺心�越來越虛,忽爾探手入懷,從衣襟�掏出一物,以雙
掌夾著結印默念,驟見道道淡藍氣從虛空湧出,時急時緩地盤旋聚集,周圍猛然
寒冷起來。

  藍氣越來越凝稠,數息之後,聽她一聲嬌喝:「疾!」同時臂分袖舞,美若
彩蝶展翅,團聚的淡藍之氣蓦然飛散,在她身前已多了頭大小若牛、頂上有角、
周身披鱗的怪物,瞑目埋首似正伏地酣睡。

  原來爲了能有個伴兒,水若居然不惜靈氣的平白消耗,提前將冰麒麟召喚了
出來。

  石廊的溫度因冰麒麟的出現急劇下降,但有了這個強大的伴兒,水若反而覺
得寒意大減,她滿意地輕撫獸頂,輕聲道:「乖寶貝,待會你可要保護我喔。」

  就在此刻,石廊前方的小林子驟然熱鬧起來,魔怪的嘶吼聲、樹藤的疾躥
聲、電弧的噼啪聲、物體的撲跌聲此起彼伏,雪白的、瑩藍的、暗赤的各種電火
交相輝映,顯然有什麽東西觸動了飛蘿布下的法術陷阱。

  水若又驚又喜,驚的是妖勢盛大,喜的卻是飛蘿布下的陷阱威力非凡。

  聲響光亮無休無止,似有源源不絕的魔怪潮湧而來,終于有數隻沖過了小林
子,攻入石廊之內,水若凝目瞧去,登時花容失色,原來正是她最害怕看到的骷
髅血蛛。

  五隻骷髅血蛛似乎嗅到了什麽氣息,揮舞著撓鈎般的長足怪嘶著疾撲過來。

  水若強壓懼意,「铮」的一聲拔出了碧波刃,淡淡的青暈在刃上迅速凝聚,
打算一出手就給敵人送上幾記水華斬。

  這時,石廊忽然生出一陣法能波動,令得廊中景象扭曲了起來,倏地脆響頻
起,廊中的石欄、石梁以及松脫的石條竟然全都動了起來,迅雷般飛聚在一起,
眨眼間匪夷所思地組成了一個個高及近丈的人形怪物,銅牆鐵壁般攔截住五隻骷
髅血蛛。

  水若目瞪口呆,旋聽數聲厲嘶,五隻骷髅血蛛相繼撲倒,血赤的長足在青石
怪物的痛毆中狂舞掙紮,但很快就給淹沒不見,唯有幾截殘肢驚心動魄地飛起。

  片刻之後,青石怪物在完全清除了入侵之物後,突然一個個散架般倒下,恢
複成原先雜亂無序的模樣,隻是在石塊石條間多了無數根碎裂的赤骨,長廊終于
重歸幽靜,但外邊卻更加熱鬧,除了前面的小林子,東面也傳來�殺之聲。

  水若忙奔到東邊的窗口觀眺,遙遙望見數隻烏灰的魁梧怪物堵在吊橋橋頭,
正悍然無懼地抵擋著一隊骷髅魔怪的兇猛進攻。

  「一定是小婉召喚出來的土精哩!」果不其然,水若很快就瞧見了距橋頭十
來步的夏小婉,她雙手把笛橫在唇邊吹奏,而方少麟則持棒緊守旁邊,機警地盯
著橋頭。

  骷髅魔怪的數量多得驚人,當中有手持長戟的骷髅甲士,有擎握闊劍的雙頭
骷髅,還有幾十隻肢如長鈎的骷髅血蛛,潮水般從吊橋的另一端瘋狂撲至。

  橋頭的土精雖然數量不多,然而每一個都魁梧非常,且又居高臨下,封堵狹
窄的橋頭顯得綽綽有餘。

  在骷髅魔怪的沖擊下,沒多久便會有一、兩個土精破碎而倒,但很快就有新
生的土精從土地�爬起,數量始終保持在七、八個之間,隻見一條條粗臂揮掃,
一個個巨拳砸出,骷髅魔怪頻頻給擊下橋去,雙方的損耗根本不成比例。

  偶有一、兩隻魔怪突過土精們的封堵,卻給蓄勢待發的方少麟很快清除消
滅。

  「有了土靈笛,小婉的召喚土精術遠勝從前啊。」水若羨慕地瞧著,拎起的
心漸漸放下。

  可是骷髅魔怪似乎殺之不盡,擠上橋的反而越來越多,殘破不堪的吊橋晃來
蕩去,仿佛隨時會斷裂開來。

  「這些殘陣是誰恢複的?」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寒聲音突然在女孩背後響
起。

  水若吃了一驚,急轉回身,就看見了一個禿頂白袍皮肉還未完全腐光的骷
髅,不禁面色大變,失聲道:「骷……骷髅老祖!你怎麽沒……沒有觸發機
關?」

  骷髅老祖怪笑一聲,傲然道:「小娃兒,難道你沒聽聞過老夫的獨門絕
技——灰飛煙滅麽?莫說這些機關陷阱殘缺不全,就是天羅地網又奈我何!」

  水若悄吸涼氣,提刃護于胸前。

  骷髅老祖陰恻恻地繼道:「魔家隻問一次,魔君之覆到底在誰手�?」

  「沒有!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告訴你!」水若暗暗疾提水靈真氣,聲音
已有點發顫。

  「很好!這麽有膽色小娃兒可稀罕得很呐……」骷髅老祖身形一動,飄飄乎
乎地朝她蕩來。

  水若輕叱一聲,手中的碧波刃朝前削出,驟見一弧碧光脫刃掠出,直奔骷髅
老祖面門。

  骷髅老祖揮袖一拂,竟輕描淡寫就將淩厲非常的水華斬消弭無蹤。

  水若驚詫交集,不惜激耗真氣,奮力又削出數刀水華斬。

  骷髅老祖好整以暇地東揮西拂,便把全部刀芒化解得一幹二淨,人已欺到了
女孩跟前。

  水若唬得花容失色,急忙往後閃躍,倏叫道:「寶貝起床嘞!」數步外匍匐
酣睡的冰麒麟突然睜目,暴如奔雷地縱起,猙獰無比撲向骷髅老祖。

  骷髅老祖隨袖揮去,兩下一交,竟給撞歪了半個身位。

  冰麒麟咆哮著仰起,兩隻雄渾粗壯的前腿霹靂般輪番掏抓,撕扯得骷髅老祖
袖口片片碎裂,聲勢極是駭人。

  灌注了真氣的衣袖竟如紙糊,骷髅老祖心中一凜,錯步滑開。

  冰麒麟如影隨形般追去。

  水若又驚又喜,蹦著叫道:「別給它逃了!」

  骷髅老祖形如魅影,幾下閃掠,突然又欺到了女孩旁邊。

  凡屬召喚之靈,無論是真獸還是幻獸,隻要制住了它們主人,絕大多數便會
不攻自破。

  水若大驚,眼見冰麒麟救應不及,乍地嬌叱一聲,櫻口�吐了個「臨」字。

  冰麒麟通體驟然劇亮,大口倏張,一股藍晶晶的華光噴灑了出來,在幽暗的
廊內顯得格外炫麗。

  骷髅老祖蓦覺背後劇寒襲來,急步斜掠,自肩處已給僵住,轉面望去,右邊
整條臂膀竟給凝結成了冰柱,心中暗訝:「是冰焰!這小娃兒居然有如此厲害的
幻獸。」當下不敢托大,疾催真氣化解,隻聽「嘩啦」一聲,冰化的袖子碎裂成
千百片,裸露出一條通根血赤的骨臂。

  冰麒麟不依不饒地繼續追撲。

  骷髅老祖給冰焰噴到的右臂刺痛鑽心,饒是修爲超絕,一時亦無法自如,隻
好遊身周旋。

  水若見冰麒麟始終差上那麽一點,心中焦急,遂悄強聚靈力,再吐禁咒,
「臨!」

  冰麒麟大口乍開,又一股冰焰應咒噴出。

  飄忽不定的骷髅老祖卻倏地頓滯下來,登給冰焰無情地籠罩住了全身……

  「這下還不完蛋!」水若的心都快蹦了出來,誰料骷髅老祖蓦地如灰散化,
刹那無蹤,炫麗的冰焰落空噴灑在地面,立將大片石條冰化成藍晶晶的異態。

  骷髅老祖匪夷所思地從虛空中現出,人已在數步外的另一個地方,陰陰怪笑
道:「小娃兒,這便是魔家獨門三大絕技之一——灰飛煙滅!」

  水若目瞪口呆,見骷髅老祖又再欺身過來,隻好不停的驅使冰麒麟阻擊敵
人。

  但骷髅老祖仿若魅影,總能隨心所欲地瞬間消失,不單使冰麒麟連連撲空,
還頻頻威脅到女孩。

  水若又驚又惱,急怒中連催冰麒麟噴吐冰焰,靈力直線下降,待到警覺時,
泥丸宮內已經所剩無幾。

  骷髅老祖見冰麒麟身上的光華變得忽明忽暗,心中雪亮,怪笑道:「這頭幻
獸的確厲害,可惜小娃娃的靈力不濟啊,好啦,就讓你見識一下魔家的真正手段
吧!」說著默念秘咒,揮爪朝半空抓去。

  他那一抓既無準頭又無力道,水若正感莫名其妙,乍見虛空中無比詭異地伸
出一隻大小過丈的骷髅赤爪,閃電般抓住了因主人靈力減弱而變得速度遲緩的冰
麒麟。

  「滾回幻境去吧!」骷髅老祖獰笑道,骨爪突然收合,空中的骷髅巨爪即亦
跟著動作,「豁啦」一聲炸響,竟將冰麒麟捏握個粉碎。

  水若腦中轟地空白,冰麒麟乃是幻獸,雖然不會就此永遠消失,但受這般重
創,不知得過多久才能再度召喚出來了,更要命的是眼下已無所依仗。

  破碎的冰麒麟散化成縷縷藍氣飛速流逝,骷髅巨爪亦詭異地退入虛空,骷髅
老祖大笑道:「這就是令老夫名揚八荒六合的冥皇之爪,小娃兒沒嚇壞吧?哈哈
哈!」兔起鹘落間,倏地就到了女孩身邊。

  渾身皆抖的水若還未回神,已給骷髅老祖一爪叉住了雪頸,立時軟了下去,
碧波刃哐啷一聲掉在地上。

  「說!魔君之覆到底在誰那�?」骷髅老祖猙獰喝道,捏著女孩脖頸的指爪
松開了些許。

  「你去死!」之前傷害了師父,此刻又重創心愛的寶貝,水若恨之入骨。

  骷髅老祖悠然道:「不說也罷,魔家慢慢來搜,反正這島上的人一個都逃不
掉!」

  水若臉赤如血,怒叱道:「做夢!你才逃不掉!」

  骷髅老祖森然注視著她,黑洞洞的眼眶內似有什麽流轉著,深不見底。

  水若眼睛一閉,仰臉道:「殺了我啊,一定會有人爲我報仇的!」

  骷髅老祖忽爾笑了起來,「好辣的娃兒,老夫素來最喜歡這種妞兒了……」

  他把隻殘數抹腐肉的可怖面容往前湊去,似乎在吸嗅女孩身上的氣息,乍然
喜道:「好甜美的味道,精元一定很純哦,且又生得這般水靈可人,嗯,好!好
爐鼎哇!」

  水若驚慌起來,纖柔的嬌軀戰栗個不住。

  骷髅老祖�起另一隻手,用裸著赤骨的指頭緩緩劃過女孩的雪頸,繼而獰笑
道:「啧啧啧,嫩得要滴出水來了。」

  水若浮起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先是脖子,旋即蔓延至全身,她猛地拼命掙
紮,可是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咦?好巧緻的五官之格,待老夫仔細再瞧瞧……」骷髅老祖忽似有新發
現,提著女孩,把如花似玉的嬌顔移送到更近的地方,喃喃道:「難不成這小娃
兒身上還藏有什麽妙器?」

  水若驚駭欲絕地盯著兩隻越來越近的無底眼眶,差點暈厥過去。

  「放開她!」突然有人大喝。

  骷髅老祖緩緩轉身,見一個少年怒目逼近,森然笑道:「你想救她?」

  來者正是從石亭趕至的崔小玄,待瞧清楚擒住水若的是誰,頓時面無人色。

  水若則朝他身後猛望,見他隻是單獨一個,心�登涼了大半。

  「小子,你知道魔君之覆在誰那�嗎?」骷髅老祖淡淡問,一副吃定他的模
樣。

  小玄心頭一動,道:「放開她,我就告訴你。」

  「魔家駕前,豈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骷髅老祖寒聲道:「不說就立刻宰
了你!」

  「好啊,來來來,快來宰我呀!」小玄拉開架式,袖子滑褪,纏繞臂上的八
爪炎龍鞭現出一抹抹鱗狀赤華,如水流般緩緩波動。

  「咦,兵器不錯啊,難道是用炎龍鱗做的?」骷髅老祖盯著他的手臂,似乎
有點動容。

  「你快走!」水若喊道,同時朝小玄拼命眨眼,隻盼他能逃去找人來救援。

  小玄哪肯,徑向骷髅老祖叫道:「老妖怪,怎麽還不動手?你也算是個開宗
立派的人物,怎還欺負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他日傳出去,臉面何存?」

  「竟想激怒魔家,真愚蠢呐……」骷髅老祖輕哼道,提著女孩朝他緩緩步
去。

  小玄凝神戒備,手心�已滿是汗水,口中卻仍滔滔不絕,「是啦,你這老妖
怪早已沒什麽臉皮了,皮之不存,面將焉附?自然用不著擔心這個,不過嘛,這
一來可就害慘不少人哩,隻怕一個個都要笑掉大門牙啦,哈哈!哈哈!」

  水若見他不但不想法子逃走,反而一再激惹骷髅老祖,不禁又急又惱,心想
這豬頭連自己都打不過,又豈能是魔頭的對手,怒目道:「很好笑麽?臭豬頭,
你給我滾!」

  小玄如何不明其意,亦知自己絕不是骷髅老祖的對手,但要抛下玉人不顧,
卻是萬萬不能,笑嘻嘻道:「不好笑是麽?那我再說一個。」

  水若心灼如焚,發喊道:「說你個頭,滾!快滾呀!」

  小玄卻仍笑容可掬,「再罵我可不管你了。」

  「誰要你管,死豬頭!臭豬頭!蠢豬頭!快滾遠遠去!」水若大罵,卻瞧見
男兒的目光越來越堅毅,間中似乎還蘊含著絲許什麽,竟是從前未曾見過的神
情,心口猛地抽動了起來。

  「夠了!」骷髅老祖喝道,手上略一發力,女孩立時昏迷過去。

  小玄大驚,強作鎮定擠出個微笑,「好,這下可清靜了,沒臉的老妖怪,快
來宰我吧。」

  骷髅老祖把水若抛在地上,盯著他臂上的炎龍鞭,森森笑道:「老夫的骷髅
龍禦尚缺數樣裝備,你這條鞭子正好可以拿來湊數。」話音方落,驟如鬼魅飄
起,速度看似不快,卻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到了少年跟前。

  小玄大驚,急忙揮臂迎擊,炎龍鞭如虹貫出。

  骷髅老祖身形飛錯,骨爪差點掃中他腹部。

  小玄疾步飛退,狂舞炎龍鞭封堵敵人的追擊。

  骷髅老祖如影隨形追殺,隻以一手出擊,卻幻化作千百道奪命赤影,始終不
離少年周身要害。

  小玄左支右绌,竭盡全力也無法擺脫頹勢,心�猶挂記著如何救水若,一時
險象環生。

  骷髅老祖攻勢越來越淩厲,大抹妖異的血紅從骨爪上湧出,如條條赤色巨蟒
尋人欲噬,如此一來,攻擊範圍大了何止近倍。

  小玄哪敢給那道道赤紅觸著,招架得更是吃力,心中暗暗叫苦:「真要命!
老妖怪不但邪法高強,武技竟也厲害得嚇人,這下莫說救水若,隻怕自己的性命
都得搭上去哩!」

  骷髅老祖爪上散發出的血紅越來越盛,幾次險險掃中小玄,而他卻幾乎不懼
八爪炎龍鞭的威力,竟然數次用爪橫生生地硬奪。

  「這麽下去可不是辦法呀……」小玄心念電轉,口�悄悄念咒,倏一個踉
跄,似要摔倒下去,見骷髅老祖一爪追到,倏如火星乍迸,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
從他旁側一閃掠過,直奔倒地的水若。

  星火飛濺。如意五行之火遁系移形術,能在瞬間將施術者的速度提升至最
大,維持時限以施術者的功力而定。

  火遁系法術及武技大多以速度見長,而這式星火飛濺,乃短距離內如意五行
中速度最快的移形術。

  雖然小玄火候尚淺,但此際使出,速度亦異樣驚人。

  孰料骷髅老祖竟似有備,一直不動的左爪蓦爾攔出,掃中了幾乎是撞上來的
小玄。

  刹那間,小玄腹間傳來一陣無法形容的劇痛,仿佛所有髒器皆給絞成了碎
屑,整個人如斷線風筝般跌飛出去。

  「自身難保,還想救人?你一再以言相激,老夫豈會不知你的計策!」骷髅
老祖獰笑著追至,如鈎的骨爪朝少年的頭頂挖落。

  危在旦夕間,小玄靈光倏閃,飛手入囊取出某物,朝遠處奮力擲出。

  那物翻滾而飛,在空中閃曳出一抹電似的細碎青芒。

  「七絕覆!」骷髅老祖叫道,立即飛身撲出,疾追過去。

  小玄死�逃生,顧不得五腑顛倒,踉踉跄跄地奔到水若身邊,將她一把抱
起,沒命地朝閣樓逃去。

  骷髅老祖終于追上那物,一爪抓住,見果然是魔君之覆,不禁大喜,忽然四
下法能波動脆響頻起,無數石條石塊詭異地飛起,轉眼聚組成了十來個高及近丈
的人形怪物,將之團團圍住。

  小玄聽見聲響,扭頭望去,心中登時一喜:「妙啊,這魔頭觸發了飛蘿師叔
恢複的殘陣哩,活該活該!」

  骷髅老祖毫無懼色,輕哼道:「小小破陣,豈能奈何得了魔家!」將面具收
入襟內,倏地拔地縱起,疾如鬼魅襲向衆石怪,隻見他東一掃西一挖,數爪便瓦
解一個石怪,而石怪們卻無一拳一腳能觸著他的衣角。

  小玄瞧得面色發白,心道:「看來這些怪物也困不住那魔頭,我還是快逃爲
妙!」

  正待逃開,忽又想道:「如果傳言非虛,七邪覆落在那老妖怪手�必定遺禍
無窮啊,覓鼎子教與我的那幾句口訣不知是不是禦寶禁咒?此際何不試試……」
當即苦苦思憶,輕聲頌念。

  骷髅老祖正將一個石怪攔腰掃碎,突感衣襟扯動,七邪覆竟然莫名其妙的從
懷內自行飛出,心中大訝,急忙抓去,卻已撲了個空,眼睜睜地看著面具如浪尖
輕舟般遠去,飛掠過長長的距離,絲毫無誤地覆罩在那個該死的小子臉上。

  小玄蓦感面上一緊,整個人如遭電擊,立有無數奇異的感覺紛至沓來,他亦
顧不得摘下面具,抱著水若拔腿就逃。

  骷髅老祖急怒攻心,騰挪稍滯,登給一個石怪擊中肩膀,饒他修爲驚人,也
給砸了個踉跄,身上立又連挨數下重擊,一跤跌坐地上,他低低咆哮一聲,兩個
黑洞洞的眼眶內突然妖異地赤紅起來……

  小玄大步飛奔,但見兩邊景物電掠而逝,速度竟比平日快了近倍,而體內似
有無數電流貫過,心髒像要蹦出胸腔,不禁恐懼起來:「天呐,怎麽一戴上這面
具就會變成這樣?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啊!」

  正在害怕,蓦聞後邊厲嘯響起,震魂蕩魄,忙轉頭回望,見石廊中赤光大
盛,如怒濤般飛速湧來,心中驚疑不定:「難道老妖怪這麽快就擺脫重圍了?」
腳下不敢絲毫緩滯,隻朝閣樓奮力疾馳。

  片刻後,後邊又傳來一聲厲嘯,這回更加響亮,震得小玄內息一陣紊亂,奔
速立減了些許,這下再無懷疑:「不好啦,果然是那魔頭追來哩,且在用威煞幹
擾我!」

  「逃不了的……你逃不了的……你累了……你很累了……放棄吧……爲吾萬
世之奴……」骷髅老祖的聲音宛如魔咒般破空蕩來。

  這一次的威煞更加淩厲,小玄隻覺那聲音中的每一個字皆似在心底冒出,意
志差點崩潰,先前遭受重創的腹部猛地劇痛起來,雙膝乍軟,連同水若一起撲倒
在地。


         第三集 骷髅魔軍 第三回 群魔亂舞

  昏迷的水若呻吟了一聲,小玄不知她摔著哪�,罵自己聲該死,急抱起玉人
躍出石廊,滾入廊側的花木叢之內,不過瞬息,果見骷髅老祖疾掠追至,通體拖
曳著血赤的焰光,在幽暗的廊道中顯得妖異無比。

  「快快過去吧!」小玄心中不住祈禱。

  豈料骷髅老祖倏爾伫足,似乎覺察到了什麽。

  小玄屏息靜氣,透過花木盯著靜立聆聽的魔頭,此刻隻恨自己的心跳聲太響
了。

  骷髅老祖仿如入定,廊中一時靜得落針可聞。

  戴著七邪覆的小玄紋絲不敢動彈,忽然注意起懷�的女孩,如電流躥紛雜不
清的感覺中驟有一樣強烈起來,蓦爾口幹舌燥,心髒不可抑制地通通劇跳。

  水若依舊昏迷,體綿如酥,神態慵媚,不知自己正要命地誘惑著別人。

  小玄拼命收攝心神,感覺卻不聽管束的越來越敏感,女孩溫軟芬芳的身子,
滑若絲緞的肌膚,甚至吹氣如蘭的呼吸都在他腦海�一一放大,竟引惹得某處不
合時宜不可遏制地膨脹起來。

  「該死該死!這時候居然還心猿意馬!」小玄狠狠悄罵自己一句,突然有所
醒悟,趕忙去摘臉上的面具。

  然而七邪覆竟似生出一股強大的莫名力量,可怕地操控著他的意志抗拒著。

  小玄暗暗心驚,咬了咬牙,終于撕似地將面具扯了下來,背上已是大汗淋
漓。

  「這東西太邪惡了!以後千萬不能亂戴……」他拼力壓抑著喘息,以最輕緩
的動作把七邪覆收入如意囊中。

  「唔……」水若輕吟著悠悠醒來,迷迷糊糊望了男兒片刻,猛地驚慌起來。

  小玄見她張嘴欲叫,心中大急,不由分說就用嘴堵住了女孩的櫻口。

  水若美目大睜,拼命掙紮起來。

  「醒得真不是時候!」小玄心中連呼倒黴,隻極力壓制著玉人,死死地吻著
她。

  水若柳眉乍豎,貝齒倏地狠狠一咬。

  「嗚!」小玄痛得失聲悶哼,心知不妙,抱著水若躍起就逃。

  「果然在此!」骷髅老祖獰聲追來。

  水若嬌靥蓦白,立時明白了眼前處境。

  小玄沒命狂奔,卻發覺速度比先前戴著七邪覆時慢了許多,暗叫不好,趕忙
頌念法咒,打算再施展一次星火飛濺救命。

  水若突然尖叫起來,小玄�眼望去,竟見一隻仿如沾滿鮮血的巨大骨爪從虛
空中鑽出,迎面罩來,他正向前急奔,根本無法閃避,不及多想便把身子一側,
護住懷中的玉人。

  巨爪奔雷般掃中兩人,小玄同水若如絮飛起,摔跌出十餘步外。

  原來骷髅老祖生怕再度有失,遂施展出神出鬼沒的冥皇之爪痛下殺手。

  水若如遭重錘,顧不得氣血翻騰,一頭撲到小玄身邊,急喊道:「你怎樣
了?」

  見他一動不動,想起先前冰麒麟給捏得粉碎的情景,不由心寒膽裂,眼眶驟
紅了起來。

  「七絕覆在哪�?」骷髅老祖喝問著逼近。

  水若蓦爾�頭,咬牙切齒地盯著他,探手入懷。

  「小娃兒還有什麽法寶?隻管使出來吧。」骷髅老祖森笑道。

  女孩聲如冰霜,「你敢讓我念完法咒麽?」

  「有何不敢,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做法力無邊。」骷髅老祖傲然道,距她
三步立定。

  水若櫻唇輕顫,開始輕輕頌念,咒語似乎極爲冗長,許久未能念完。

  骷髅老祖雙手負背,全然不將跟前的女孩放在眼�。

  水若懷中忽然紅亮了起來,把衣衫渲染得如霞絢麗。

  骷髅老祖感應到一股強大的法能波動,神色漸漸凝重。

  「去死吧!」水若怒叱,手從懷內揚出,隻見一抹赤光如虹飛貫,直奔骷髅
老祖。

  兩人相距極近,骷髅老祖自恃法力非凡,遂張爪迎向赤虹,刹那通體劇震,
竟然連退數步,同時感受到一股刁烈異常的破邪之力透爪而入,不禁暗吃一驚。

  赤虹彈折向上,現如一粒滴溜旋轉的殷紅珠子。

  「辟邪霹靂!」骷髅老祖喝道,迎拒赤虹的骨爪蓦地通亮起來,隨即延至臂
肘,旋聽一聲爆響,變亮部分竟然炸個粉碎。

  不知是因靈力消耗極巨還是別的什麽原故,水若竟嬌喘籲籲頰如火燒,粉額
隱現細細的汗水。

  骷髅老祖心中生凜,蓦地想起一個人來,森然道:「小娃兒,百寶娘娘是你
什麽人?」

  水若面籠寒霜,默不作聲並指舞劃,艱難地操禦赤珠再度襲向骷髅老祖。

  老祖修爲極高,一眼即瞧出水若功力不及,操禦得十分勉強,威力並沒有完
全發揮,但辟邪霹靂散發出的破邪之力卻是他的克星,豈敢再硬擋,當下縱起閃
避。

  赤珠愈旋愈疾,眨眼又化作了一道赤虹,追著骷髅老祖電掠飛貫。

  「莫非你是程兆琦之女?」骷髅老祖又喝,極力馳掠間,炸斷之處竟然開始
生長出新的骨臂。

  水若仍不言不語,神情越來越是吃力。

  骷髅老祖瞥見,心底一陣悄喜,這時他的骨臂已以驚人的速度再生至手腕,
暗忖道:「據傳辟邪霹靂專克邪靈,但其中也蘊含著強大的反噬之力,需得操控
者有極高的功力鎮制。這小娃兒修爲尚淺,不但無法發揮最大威力,強禦之下,
反而可能給反噬之力傷到自身,嘿嘿……隻要再耗上片刻,她多半會不戰自
敗。」

  他盤算得正歡,突聽後面有人咯咯輕笑,心中方驚,已見一抹紫光從胸口透
出,真氣及靈力頓如決堤般狂洩,駭然側身,隻見一個絕色美人掩口嬌笑,模樣
既天真又妖娆,不是飛蘿是誰。

  「又是你這婆娘!」骷髅老祖怒喝,捂著胸口搖搖欲墜。

  「沒法兒,誰叫你這老妖怪如此厲害,奴家不得不偷襲哩。」飛蘿笑嘻嘻
道,沒了袖子的雪膩左臂掄舞起來,旋即幻出重重曼妙殘影,紫犀钗在空中一
折,拖曳著奇麗異豔的芒彩再度掠至。

  水若也奮力急禦辟邪霹靂,從另一側夾擊敵人。

  骷髅老祖歎息一聲,似乎垂手待斃,但在紫犀钗與辟邪霹靂襲至的刹那,倏
爾如灰散化,消逝無蹤。

  紫光與赤光交錯掠過,兩件奇寶皆盡落空。

  「灰飛煙滅?給這老妖怪逃了!」飛蘿玉容透煞,遺憾得直跺腳兒。

  「師叔快來!」水若一頭撲到小玄身邊,心�又急又疼又悔,哭喊道:「小
玄遭那魔頭的毒手了……都怪我都怪我!」

     ***    ***    ***    ***

  一幕幕詭異無比的畫面不斷閃現,小玄再次見到了那條掙紮于熊熊紫焰中的
玉色巨龍,他正感迷惑,忽聞周圍殺聲潮起,神志驟時清楚了些許,但覺頸背所
觸溫暖軟綿,似乎貼著個女人,待要睜眼,豈知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把眼皮�
起,見是摘霞扶抱著自己,不由怔了一怔。

  「你可醒了!」女孩覺察,焦急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望見繪著無數玄奧圖篆的壯觀殿頂,小玄乍然清醒,驚叫道:「那老妖怪
呢?水若!水若在哪?」當即掙紮欲起,卻覺身若散架,半點力氣都無。

  「別急呀!」摘霞忙扶住安慰,「你莫起來,那老妖怪已經給師叔打跑了,
三師姐好好的呢……」她轉面朝某個方向呶了下嘴,道:「你瞧,她不是在那邊
麽。」

  小玄循示瞧去,果然看見了水若,她正與雪涵苦守殿側一扇門戶,抵擋著如
潮湧至的大群雙頭骷髅劍士,而飛蘿同李夢棠、夏小婉、方少麟則據守大殿正
門,抗擊著數目更多的各種骷髅魔怪,呼喝聲、厲吼聲以及金鐵交擊聲此起彼
伏,戰況激烈異常。

  他轉目望向殿心,瞧見崔采婷依舊在青石台上瞑目打坐,這才稍放了下心,
喘息道:「外面的防線全都失守了嗎?」

  摘霞點點頭,「妖孽太多了,幾乎所有殘陣和陷阱都耗光哩,適才四師姐同
方師兄弄斷了吊橋,把整整一橋妖穢倒下了湖�去,可是還有這麽多!」

  此時猛聽頂上怪嘶潮起,小玄�頭望去,不禁臉色發白,原來一隊骨翼骷髅
從二樓陽台襲入,穿過閣廊,魚貫殺進殿內,爲首魔將手提一條銀燦燦的骷髅頭
飛錘,正是在地獄之淵見過的破空將軍。

  如此一來,飛蘿等人上下受敵內外交困,處境越發艱險,拼力抵禦之下,真
氣與靈力皆消耗極劇,幸有李夢棠在中間不斷施展各種恢複術與補給術輔助,方
能勉強支撐。

  「這樣下去可不妙啊……」小玄心急如焚,正恨自己幫不上忙,但聽怪笑響
起,震得耳膜生痛,又見一員魔將自正門強行突入殿中,披束青碧鱗甲,握著一
把雙股巨叉,身型奇長,卻是也曾見過的長骸將軍。

  方少麟見大群骷髅魔怪就要隨之湧入,心中大急,怒叱一聲,揮棒迎上。

  豈料異變突生,猛見長骸將軍把腰一擺,原本就奇長的身子竟不可思議地驟
然拔得更長,繞過攔截,巨蟒般淩空卷來。

  方少麟目瞪口呆,閃避已是不及。

  旁邊的夏小婉驚叫道:「小心!」她的靈力早就用盡,此際已無土精可供驅
禦,隻好急揮手中的短錘奔去救應。

  長骸將軍所持的雙股巨叉如蛇信疾吐,瞬間刺到了方少麟的面前,眼看就要
得手,倏見藍影一掠,夾著烈風自側襲來,聲勢駭人,他隻好轉叉迎擊,電般搠
入來者體中,同時右肩一下劇痛,粗如合抱樹幹的上身竟給震歪開去。

  「砰」的巨響,藍影重重落地,現出一個高逾一丈通體湛藍的昆侖奴來,自
胸到腹給劃開了一道既深又長的可怖口子,卻無絲毫血液流溢。

  長骸將軍痛得半邊肩膀仿似碎掉,垂目乜去,見肩上護甲破了個大窟窿,不
禁又驚又惱,�頭怒視敵人。

  昆侖奴毫不示弱,亦朝之龇牙咧嘴。兩者雖在高度上差了許多,但身型皆偉
碩詭異,彼此肌肉虬結盤錯,氣勢更是棋逢對手。

  方少麟死�逃生,已是渾身冷汗,認得昆侖奴是飛蘿的靈寵,大叫道:「多
謝師叔相救!」

  飛蘿盯著長骸將軍喝道:「這妖穢定是用蟒類骸骨複合的怪物,具有變形之
能,大家小心提防。」

  長骸將軍大笑道:「沒錯,魔家生前乃百戰上將,戰死沙場後幸蒙老祖施
恩,以千年蟒王之骸同吾合體,終得重生,如今魔家戰力更勝從前百倍,爾等還
不束手就擒!」

  這時大群骷髅魔怪趁勢沖入,潮般湧進殿內,長骸將軍威煞暴長,正要再度
殺上,心中卻猛然一震,硬生生頓住了身子,原來對面那藍色怪物身上的可怖傷
口正在匪夷所思地迅速愈合,暗駭道:「竟有這等快速自愈的能力,這家夥絕對
是頂級的靈寵啊!我可莫要冒險……」遂將叉一揮,命令衆部下殺上,自己則伺
機待動。

  玄教衆人此際已無險可依,靈力與真氣又所剩無多,漸將防線收縮到崔采婷
周圍,苦苦支撐。

  青潤的光華突然一暗,不斷施展大範圍補充靈力法術的李夢棠終于精疲力
竭,萎頓坐地,玄教衆人立時大受影響,防線破綻百出,兇險萬分。

  一把令人膽寒的奇巨闊劍驟然砸至,擊飛了夏小婉手中的短錘,兇神惡煞般
的雙首虎從魔群中現出,強行突入玄教衆人當中,其後數名全副重甲的雙頭骷髅
劍士跟著搶進。

  小玄大驚,一急之下,遂又昏迷過去。

  玄教衆人大亂,眨眼間潰不成陣,密密麻麻的骷髅魔怪噩夢般從四周瘋狂撲
上。

  一直在青石台上瞑目打坐的崔采婷忽然睜開了眼,背著神兵的摘霞隻感後背
乍寒,入夢已铮然脫鞘,長眼似地飛入崔采婷手中……

  當小玄再次醒來之時,發覺竟是在不知多高的空中,入眼滿天星光,周遭寒
風流拂,迷迷糊糊地呻吟自言:「這回真的死了麽?」

  「不許胡說!你不會的。」一個聲音在旁響起。

  聲音如此的熟悉動聽,小玄大喜,轉頭望去,就瞧見了水若那張如花似玉的
俏臉,又猛然發覺她正扶抱著自己,不禁心花怒放,「你……你……我們……你
肯理睬我了?」

  水若嬌靥绯紅,隻盯著他默不作聲,微紅的美目中蘊含著擔心、喜悅、羞
澀、嬌嗔與淚水。

  小玄還要再說,卻聽旁邊又有人道:「小玄,你覺得怎樣?」他再轉頭,不
由臊得滿面通紅,原來崔采婷、飛蘿同幾個師姐都旁邊,說話的正是李夢棠。

  「我已用止枯回榮術暫時封住你的傷勢,等脫離險境再替你醫治。」李夢棠
繼道。

  小玄這才發覺衆人都在入夢之上,瞧見正在禦劍飛行的崔采婷,驚喜交加
道:「師父,你好啦?」

  崔采婷點點頭,望著他道:「支撐得住嗎?」

  小玄隻感胸悶欲窒身如散架,卻忙道:「我沒事,不過一點點小傷而已。」

  「都……都這樣了,還說沒事!」水若嗔道,滿臉急疼之色。

  小玄瞧見,頓覺甘之如饴,一時覺得好過了許多。

  飛蘿道:「妖勢極大,隻有暫避其鋒,小玄你堅持一下。」

  禦劍飛行速度驚人,須得乘坐者具備一定的真氣方能承受,小玄此際真氣盡
失,況且又身受重傷,無疑雪上加霜。

  小玄深明眼前處境,故作輕松道:「沒問題。對了,適才怎樣脫險的?」夏
小婉便向他簡單扼要地述說了經過。

  原來崔采婷在危急之時終于完成了驅魔,連施絕技逼退了衆魔,趁隙祭起入
夢,以禦劍飛行載衆人脫出絕境。

  飛蘿恨恨道:「待我傳消息回教中,日後會同門人把這窩邪穢連根拔掉。」

  小玄強自笑了笑,弱聲道:「定要將它們滅得幹幹淨淨!」突然「呃」的一
口噴出鮮血來。

  水若唬得花容失色,急喚道:「二師姐!二師姐!」叫著失聲痛哭。

  李夢棠忙施展療傷術壓制小玄的傷勢,哪�還顧得上自己的靈力幾近油盡燈
枯。

  小玄乜著水若,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安慰道:「別著急啊,真的沒……沒甚
大礙,你別急……」

  「適才我不知道,我以爲……以爲你又……又要……若是我不那樣……是我
不好!是我害了你!」水若滿懷自責,淚水奪眶而出。

  小玄聽了這話,心中不禁一蕩,竟忘了旁邊還有別人,喘息道:「那……那
下次我……我再……再那樣……你還咬不咬我?」

  水若耳根通紅,似有若無地搖了下頭,咬唇道:「你快快好起來。」

  小玄望著她那豔如桃花的臉蛋,不覺一陣神魂顛倒,「真的?到……到時你
可……可不許賴哦……不行……我們得……得勾個手指兒……」

  一旁的飛蘿見這家夥此刻猶跟水若糾纏不清,沒好氣道:「這時候還說這麽
多話!快快靜息養氣吧。」

  水若趁機逃脫,正容朝男兒道:「嗯嗯,不許再說話了!」

  小玄幸福欲死,暈乎乎地想道:「她跟我這樣說話哩……她竟跟我這樣說話
了……」忽瞥見另一邊的小婉,妙目內亦盡是擔憂心疼之色,不覺情懷激蕩,倏
又呃出一口血來。

  小婉再矜持不住,蓦地伸出柔荑握住他的一隻手掌,哽咽道:「堅持住!小
玄一定要堅持住啊……」

  小玄想要答應,但此刻卻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

  「就到望澤了,底下就是望澤了,這�有皇朝守軍,諒那些邪穢不敢貿然追
來……啊!」方少麟趴跪于劍首,俯瞰著下方,話語突爾戛然而止。

  衆人朝下望去,皆即面色大變。

  原來此際的望澤城已變成了一座人間地獄,但見城倒樓塌,四處熊熊燃燒著
幽碧的地獄之焰,火光當中模糊著無數堆疊的屍體,大片殷赤的血泊妖異地倒映
著青碧的火焰。在一群群骷髅魔怪的簇擁下,七、八個巨如高塔的可怖身影正在
城中遊蕩肆虐,赫然是不久前遭遇過的骷髅巨怪。

  夏小婉挢舌道:「這種骷髅巨魔,竟有這麽多個……」

  「它們竟……竟然進攻望澤!竟然進攻城鎮!」方少麟聲音啞顫,滿面俱是
驚怒之色。

  李夢棠麗容發白,吸氣道:「看起來似有數千個魔兵呀,妖勢如此,就是再
大的城鎮恐怕也難以抵擋。」

  雪涵道:「這些骷髅魔兵,定是那給屠殺的四十萬古代將士其中的一部分,
不知骷髅老祖已經魔化了多少?」

  崔采婷沈聲道:「它們生前都是身經百戰的將士,戰力非同小可,而今又給
魔化,委實一場大浩劫,剿滅此穢刻不容緩!」

  「待脫離險境,我便立即傳信�報教尊,召聚門人圍剿妖穢。」飛蘿玉容含
煞道。

  城中的地獄之焰愈燒愈旺,無數房屋陷于火海之中,衆人卻聽不見絲許呼號
求救之聲。

  「完了……望澤城完了……」方少麟雙掌捂面,中魇似地搖了搖頭,聲已如
吟似泣。

  小玄聽了衆人話語,心中極是震驚,想要去瞧下邊情形,卻連脖子都動彈不
得,努力之下,反感一陣陣暈眩襲上頭來,神志又漸迷糊。

  崔采婷輕歎一聲,道:「走吧,先去澤陽城,一切待脫出險境再說。」言罷
驅禦入夢向東飛去。

     ***    ***    ***    ***

  湖心島中央閣樓的大殿內擠滿了形形色色的骷髅魔怪,大戰留下的痕迹無處
不在,滿地俱是支離破碎的骸骨與折斷的兵器,怪嘶、厲號及呻吟此起彼伏,場
面混亂異常。

  「老祖、禦使大人駕到!」一名魔將倏地大吼。

  所有骷髅魔怪立時伏身跪地,原本喧鬧如沸的大殿刹那鴉雀無聲。

  骷髅老祖大步踏入,在他身側還有一人,臉上攏著墨色面紗,身材曼妙惹
火,正是小玄在地獄之淵遭遇過的那個妖魅女子。

  「給他們逃了?」骷髅老祖森然喝問。

  長骸、破空與雙首虎三員魔將面面相觑噤若寒蟬,其餘更無敢吭聲者。

  妖魅女子黛眉倒豎,厲聲叱道:「七絕覆呢?」

  衆魔怪皆把頭伏得更低,好一會後,終見右肩護甲破了個大窟窿的長骸開
口,「屬下俱是無能,適才就要得手,不料敵人當中有個婆娘突施悍法,傷我無
數,趁隙逃了。」

  「那婆娘所使的寶劍異常鋒利,吾等兵刃一觸即毀,因此抵擋不住。」破空
顫聲接道,隻見其背雙翼完全拖垂于地,多半是已經折斷。

  「全都是蠢才!混蛋!飯桶!」骷髅老祖勃然咆哮,先前給辟邪霹靂炸掉的
手臂赫然已重生完整,隻是胸口還殘餘著一個小小的漆黑窟窿。

  妖魅女子突爾轉身,竟朝骷髅老祖怒喝:「這下怎麽辦?七絕覆何等之重要
你可是曉得的!」

  骷髅老祖當即破口大罵:「騷蹄子,莫再同老夫提那什麽七絕覆八絕覆!這
夥人尋上門來,說不定就是叫那破爛東西惹來的,不但毀掉了兩座源魔力池,還
重創了老夫的骷髅龍禦!」

  妖魅女子寒聲道:「破爛東西?老不死你想好了,七絕覆可是少主志在必得
的東西!」

  骷髅老祖怒氣洶洶道:「魔家從來就不認那小子,你休想拿他來嚇唬老
夫!」

  「你這會自然可以不認,隻是聖皇不久就要出關,到時你可交代得了?」妖
魅女子冷笑道。

  骷髅老祖似乎微微一凜,卻仍振聲道:「他老人家聖明,自然會明辨是非。
那小子這幾年妄自非爲,叫老夫如何聽他的!」

  妖魅女冷哼一聲,側過臉道:「不怕就好……隻是你已煉造了十三座地獄魔
塔,爲何隻用兩座來攻打此處,倘若今次全至,那幫人必定插翅難逃!」

  骷髅老祖森然道:「其餘的今夜另有它用。」

  妖魅女子不解,「什麽?」

  骷髅老祖獰笑道:「因爲老夫調它們去攻打望澤城了,嘿嘿……想來望澤現
已是血流成河夷爲平地矣!」


         第三集 骷髅魔軍 第四回 溫柔于畔

  妖魅女子大驚道:「你竟如此招搖,難道不怕惹來那些所謂正道門派的大舉
圍攻?」

  骷髅老祖道:「何止正道門派,魔君之覆既已現世,七絕界的人八九會很快
找上門來,況且那幫玄教門人來此鬧事,說不定早就知曉了地獄之淵,如今老夫
實力大損,不調整應對,豈非坐以待斃!」

  妖魅女子訝然瞪著他,好一會方道:「你這可是自作主張,擅違聖皇之命!
當日聖皇救你于絕境,又遣血尊大人助你破去焚虛設在大澤的鎮穢台,這些你都
忘記了麽?」

  「正因沒忘,老夫才有此舉!」骷髅老祖惡聲道:「隻有在短時間內集得大
量的鮮血與髒器,老夫才能恢複那兩座源魔力池,才能多造幾座地獄魔塔,才能
無懼各方的大舉圍剿,才能讓聖皇出關後還能看見地獄之淵!」

  妖魅女子啞口無言。

  骷髅老祖忽再獰笑,「不單是望澤,地獄之淵既已現世,魔家便要再把文章
做大,下一個目標將是澤陽城!」

  妖魅女子吸氣道:「你可瘋了!澤陽城乃大澤平原最大的城鎮,素爲兵家要
塞,豈是望澤可比,不單城堅糧足,更鎮有萬餘威鎮八方的皇朝虎頭軍,你雖已
魔化了數千古屍兵,卻未必是對手……」

  「屁!在老夫的地獄魔塔面前,什麽軍都不堪一擊!虎頭軍厲害,嘿嘿,那
可正好,到時就把他們也魔化成老夫的骷髅兵!」骷髅老祖傲色道。

  妖魅女子忽似想起了什麽,乍然驚道:「對了!就算你能取勝,但莫要忘
記,那虎頭軍可是少主的心肝寶貝,你當真敢吃掉他們?」

  骷髅老祖一時默不作聲。

  妖魅女子寒聲道:「老不死,你倘若真敢吃掉少主這萬餘名虎頭軍,不用等
什麽正道門派或七絕界圍剿,他就會舉兵先滅了你!嘿,到時候他隻遣一個程兆
琦前來,你就必定吃不消哩!」

  「老夫豈會怕他……那家夥雖稱從未敗過,卻未必能在魔家這�討得了
好!」

  骷髅老祖冷哼道,卻不覺口氣有些軟了。

  妖魅女子盯著他冷冷道:「當真不怕?程兆琦仍皇朝四大梁柱之一,坐擁十
餘萬虎狼之師,麾下能人異士如雲,本身也是仙家之後,不但識得千百世外玄
術,更懷異寶無數,據傳所到之處鬼神俱避,卻獨獨你不怕哩!」

  「如此說來,老夫就更要會一會這奉天侯了!」骷髅老祖昂揚獰首,深不見
底的漆黑雙眶內透出絲絲森寒殺氣,「望澤城及大澤其它城鎮的人口太少,絕對
不敷老夫之用,澤陽是吃定的了,這樣吧,你祭符傳書給那小子,叫他快快下旨
調走那萬餘名虎頭軍。老夫隻給七日時間,時限一到,不管虎頭軍撤沒撤,老夫
都必將吞掉澤陽!」

     ***    ***    ***    ***

  崔小玄緩緩睜開眼睛,神志稍清,便立刻給眼前的景物鎮住。但見四周錦帳
秀帷,華彩映耀,而自己身上則蓋著一襲輕軟異常的熏香緞被,舒適與華美之
度,實是他今生首遇。

  「我怎麽在這?」他一陣迷茫,支身坐起,雖覺虛弱乏力,但之前的煩惡之
感已經蕩然無存,原本劇痛的胸口此刻亦隻餘絲許不適。

  正伏桌小睡的水若聽見動靜,即刻�起頭來,三、兩步搶到床邊,滿面俱是
驚喜,「你可醒來了!」

  小玄一見到她,自是歡喜萬分,張手握住女孩柔荑,微訝道:「這是哪兒?
好漂亮的屋子。」

  「這是方師弟的府第,大名鼎鼎的三世忠靖侯府。」水若悄悄抽手,但卻掙
之不脫,麗容立時微暈起來。

  「怪不得這麽華麗舒適,睡得真香啊。」小玄歎聲道。

  水若望著他笑道:「當然香啦,你這一覺,可足足睡了兩天兩夜呢!」

  「啊?這麽久,你……你一直在照顧我是嗎?」小玄盯著她,見其目中滿是
細紅絲兒,一副疲憊困倦的模樣,想來多半是因爲照顧自己而熬夜,心中既感激
又甜蜜。

  「沒有,我沒啊。」水若移開目光,笑吟吟道:「這�有好多丫鬟婆子,可
用不著我呢,嗯……小婉和摘霞可忙壞了,她們剛剛才去睡的,對了,還有二師
姐,這兩天中,隻要她稍一恢複靈力,就立刻爲你施法療傷哩。」

  「難怪我的傷好了這麽多。」小玄眼中潮熱,緊捧著女孩雙手道:「你們都
對我很好……」

  「但你仍得好好養著,老妖怪那一擊著實厲害,二師姐說,起碼得兩、三個
月才能完全醫治好你。」水若隻覺手兒給握得微微發痛,卻不好意思言明。

  「這麽嚴重?」小玄嚇了一跳,當即悄提真氣,發現丹田空若無物,接著再
凝泥丸宮,察得靈力也幾近枯竭,不禁沮喪起來。

  水若道:「當然嚴重啦,二師姐說那一招喚做冥皇之爪,是老妖怪的三大邪
技之一,威力超絕,你想想,連我的冰麒麟都給他一抓即碎,何況你那血肉之
軀,隻是如此實屬萬幸的了。」

  「大家還要趕去玉京,我一傷就兩、三個月,這可如何是好……」小玄滿心
煩惱默默無語。

  水若叽叽呱呱地說著,忽然有所覺察,趕忙柔聲安慰,「莫著急呀,兩、三
個月很快就過去的,又有我……我們陪著你……」說到這�,耳根突熱,話已接
不下去,猛又發覺自己的兩隻手兒還在男兒掌中,趕忙用力一掙,終得抽出。

  小玄登時怅然若失,握空的手掌仿佛還殘留著涼膩柔滑的銷魂觸感。

  水若瞧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忽有些不忍起來,但一想起給他握住
手兒的情形,卻又滿面發燙,一時不知該嗔該笑。

  小玄終稍回神,生怕玉人擔心,強笑道:「沒著急啊……對了,那些妖穢有
沒有繼續追來?」

  水若神色一凝,搖頭道:「沒有,但隨望澤之後,又有數個村鎮相繼遭襲,
幸存者寥寥無幾,消息傳得很快,如今大澤周邊的所有城鎮人心浮動,人人俱成
驚弓之鳥,這兩天已有無數人湧入澤陽城避難。」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會方道:「官府呢?官府怎麽不管!啊,這一帶不是有
皇朝虎頭軍嗎?對了對了!方師弟不就是個叫做大澤令的大官麽?記得二師姐說
過,他手下轄有一萬六千名重裝刀牌手,這緊要關頭爲何不用?」

  水若道:「有啊,方師弟這兩天可忙壞了,聽小婉說,他已將駐于大澤的虎
頭軍分營調入澤陽城防守,並上書奏報今上,請求朝廷派兵增援誅剿妖穢。」

  小玄聽了,心中稍定,怔怔道:「眼下妖穢四處橫行,方師弟既有這麽多精
兵,怎不拉出去剿敵……反而龜縮在城�?」

  水若道:「你可忘了那些大得離奇的骷髅巨怪麽?虎頭軍雖然厲害,卻未必
抵擋得住。師父同師叔都說,隻有依憑澤陽城的高險城牆,或可相抗。」

  那如同高塔的巨大魔影有如噩夢般浮現腦海,小玄面上白了一白,心有餘悸
道:「真不知那些家夥是怎麽弄出來的?怕是比我的無敵大將軍還要厲害……」

  水若「噗哧」一笑,抿嘴道:「哪�哪�,肯定是你兒子厲害得多,要不怎
能把我們無上玄教如意娘娘門下神通廣大道法無邊降妖除魔大士崔小聖追得滿山
亂跑?」

  此刻已是深夜,在微漾的燭火映耀下,嬌顔如桃的女孩兒這一笑,真真麗彩
奪人不可方物,登時把男兒給瞧呆了。

  水若本已恢複常態,這下驟又頰透輕暈,咬唇道:「說好久話了,你身上有
傷,繼續休息吧,我也睡覺去,嗳……困死勒。」

  小玄心中萬般不舍,卻想道:「她素來最怕熬夜,這兩天爲了照看我,定是
少睡了許多,我豈可再折騰她……」隻好道:「嗯,你趕緊去睡,我沒事了。」

  水若道:「那好,我明早再過來。外邊有守夜的婆子和丫鬟,你需要什麽就
喚,方師弟說過了,在這兒一切不用客氣。」

  小玄應了,癡癡地目送玉人離去,一俟靜下,便覺困倦襲來,于是倒頭又
睡。

  第二天一早,水若果然依諾過來,接著崔采婷等人也相繼到來,見小玄精神
清爽,個個慰懷。

  李夢棠上前查探小玄的傷勢,微訝道:「咦?比昨兒又好了許多哩!骷髅老
妖的冥皇之爪威力絕非小可,小玄卻能恢複得如此之快,真是奇迹。」

  小玄笑呵呵道:「還不是因爲大家悉心照顧,二師姐醫治有方,所以才好得
快。」

  夢棠搖搖頭,有些迷惑地瞧著他道:「若能一直保持這樣的速度,或許再過
半月就能完全複原了,先前我還以爲須得兩、三個月呢。」

  衆人聞言,愈加欣喜,唯獨崔采婷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小玄,默然不語。飛蘿
眼利,從旁睨見,不禁暗暗奇怪。

  小玄問起昨夜挨了冥皇之爪後的情形。

  水若道:「幸好師叔及時趕到,打跑了那個老妖怪。」

  小玄道:「這個我已聽摘霞姐姐說了,隻是不知師叔又使出了什麽厲害絕
招,想來必定玄妙無比,你們快說給我聽聽。」

  飛蘿卻笑吟吟道:「我隻不過忙了點小忙,那老妖怪主要還是給水若打跑
的。」

  小玄不信,瞧瞧水若道:「師叔在說笑吧?」

  水若道:「當然啦,我要是能打跑那老妖怪,之前還會給他捉住麽?」

  飛蘿道:「因爲之前你沒祭出那個厲害寶貝呀。」

  小玄奇道:「什麽厲害寶貝?」

  水若道:「師叔混你玩呢,就是用那東西,我也奈何不了那老妖怪。」

  「把老妖怪的一條手臂都炸沒啦,還說奈何不了?」飛蘿微笑道。

  「到底是什麽寶物?快快拿出來瞧瞧。」小玄聽得心中癢極,伸手就去拉水
若。

  水若卻似早有防備,一溜煙兒躲開,道:「瞧什麽!以前你見過的。」

  一旁的小婉道:「我曉得了,莫非是霹靂珠?」

  水若點點頭。

  小玄「哇」地叫了起來:「原來霹靂珠那麽厲害,無怪平日�老藏得緊緊
的!」

  「哪有藏,你們都知我一直貼身帶著的,它可是我娘給我的防身寶貝。」水
若道。

  「那顆小珠子竟能幹掉老妖怪的一條手臂?」小玄喃喃道:「你娘怎麽有這
麽厲害的寶物?」

  水若驕傲道:「怎麽沒有,我娘有一大堆寶物。」

  小玄早聞她父親不單是當朝顯赫之極的奉天候,更是仙家之後,想當然道:
「我明白了,這些寶物定是你爹送給你娘的定情物。」

  水若啐道:「明你個頭!我爹當然送過我娘很多寶物,但我娘自己煉造得更
多,這辟邪霹靂就是她到流洲取昆吾石王煉成的。」

  小玄睜大眼睛,「什麽?你娘會煉造寶物……你娘是誰啊?」

  夢棠微笑道:「你還不知道?水若的娘號爲百寶娘娘,乃大名鼎鼎的煉器大
家,三島十洲無人不識的。」

  小玄聽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對水若道:「你怎麽沒跟我說過?」

  「你又沒來問我,我爲什麽要告訴你啊。」水若歪著螓首笑道,一臉得色。

  「原來你娘這麽厲害的,這次入京,定要帶我見見。」小玄脫口道。

  水若一聽,倏地臉飛绛霞,大發嬌嗔道:「誰要帶你!你想見就見麽!我娘
豈是那麽容易見隨便見的!真真一副豬腦!」

  小玄給她數落得莫名其妙,摸頭想了半天,心中納悶:「怎麽不容易見呢…
啊!是啦,水若她爹是奉天侯,她娘就是王侯夫人,似我這樣的常人,那能輕易
就見到她的。」想到此處,自以爲已經明了,一�頭卻見衆人皆似笑非笑,登時
又給笑糊塗了。

     ***    ***    ***    ***

  到了下午,來陪小玄的人驟少了許多,就連水若也僅在午飯後過來片刻,隻
聊了幾句便出屋離去。

  小玄大感納悶,一直熬到日頭將落,方才逮到匆匆趕來的摘霞,大惑不解
道:「難道是見我好了,你們就全都不理睬我啦?」

  摘霞道:「誰不理睬你啦?我這不來了麽。」

  小玄道:「我知道姐姐對我好,可是其它人呢?」

  「別人也都挂記著你呢,其實我就是受一個人之托來瞧瞧你的。」摘霞笑吟
吟地斜睨著他。

  小玄忙問:「誰?」

  「你猜。」摘霞挨著床沿坐下。

  「你怎麽老喜歡要人猜啊,嗯……猜不出來……」小玄心頭怦怦悄跳。

  「別混人,就這幾個還猜不出?」摘霞盯著他。

  「好姐姐,給點提示。」小玄對她向來不拘小節,拉住女孩兒的手晃了晃。

  摘霞笑嘻嘻道:「就是老叫你豬頭的那個。」

  「水……三師姐?」小玄頓時笑逐顔開甘之如饴。

  摘霞點頭道:「她怕你悶,叫我過來陪你說說話。哦,她說你要是能下床,
就帶你到外邊去走走。」

  「好啊好啊!我都快悶死了。」小玄立跳下床,興沖沖的就要出去。

  「等等,這兒是山上,外邊風大,你又有傷,小心點。」女孩從床頭取了件
袍子,仔細爲他披上系好,這才一道向外走去。

  一到外邊,便見庭院中遍栽翠木,綠蔭處處,清雅非常。再走幾步,視野豁
然開朗,原來整個庭院俱臥于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放眼望下去,但見亭、台、
樓、閣錯落而置,一直綿延至山下的平地,或精巧,或富麗,或氣派,間又穿繞
著小橋流水,點綴著繁花綠樹,疏密有緻美如詩畫。

  「難道下邊也是忠靖侯府?」小玄遲疑問道。

  「嗯,能看到的都是。這院子喚做翠華廬,方師兄知娘娘不喜喧鬧,說這�
爲全府最僻靜處,原是十一師叔的清修之地,給我們住最適合。」

  小玄東張西望,咂舌道:「方師弟的家這麽大?」

  摘霞搖頭,「不止呢,等你好了再走遠點,就知道方師兄的府第比我們山腳
下的小鎮子還要大上近倍哩。」

  小玄吸氣道:「好家夥,當官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樣。」

  「他可不是一般的官哦。我聽二師姐說,方師兄的官職雖然比三師姐的父親
要小些,但品爵卻是一樣大的。」女孩說著,臉上不覺露出欣賞之色。

  「如此奢華,肯定糜費極多,你說那小子會不會是個大貪官呢?」小玄咕哝
道。

  摘霞「噗哧」一笑,睨他道:「是不是貪官我不曉得,但我知道這�有許多
人都怕他哩。昨兒在山下碰見,一幫軍官正跟在方師兄後面,個個都威風凜凜殺
氣騰騰,但對他卻無一不是畢恭畢敬的。」

  小玄忽然想起小婉對方少麟的神情來,心�老大不是滋味,酸溜溜地哼道:
「聖人曰高者以德服人,那小子卻隻會靠淫威壓人,可見不是什麽好官呀!」

  摘霞出神道:「可我見他說話的時候都是和和氣氣的……」

  「危險危險,又有一個天真無知的小女孩叫那小子給蒙去啦!」小玄心下嘀
咕,不願再跟她聊方少麟,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三師姐爲什麽不自己過來
呢?」

  「我來了還不好嗎?」女孩有點不高興,「她們都忙著呢。」

  「忙什麽?」小玄忙問。

  「她們都趕著做些東西,以備妖穢來襲。」

  「做東西?做什麽東西?」小玄大爲好奇。

  摘霞道:「娘娘說,那些骷髅巨魔會發極其強大的威煞,擔心守城的將士到
時經受不住,要我們幫忙抄寫守神符,再交由三十三師叔點煉完成。」

  「抄符?這個我可最拿手啦!你快帶我過去。」小玄從來最怕無聊,又想見
到水若。

  「不行,你傷還沒好,需要休息,而且大家都說……」女孩掩嘴嬌笑。

  「說什麽?」小玄瞪著她。

  「她們都說千萬不能讓你來抄符,否則不定又會弄出個什麽從沒見過的怪物
來。」摘霞忍不住還是笑出聲來。

  「我……」小玄啞口無言,臉上漸漸熱了起來,記起在逍遙峰之時,曾某次
自告奮勇幫師姐們抄幾道禦岩符,結果一使用才知道成了破岩符。而且更糟的在
後頭,天知怎麽回事,碎掉的岩石居然在半夜�聚成了一個頑皮的小怪物,然後
溜到丹房內大鬧天宮,不知砸爛多少珍稀寶貴的材料,結果累得幾個師姐全都陪
他一起面壁了三個月。

  小玄隻好作罷,倏地心頭一緊,問道:「那小子也跟你們一起抄符麽?」

  「沒有,他哪有空。」摘霞答。

  小玄松了口氣,隻有那危險的家夥不在幾個如花似玉的師姐旁邊轉,他才能
稍稍放心。

  「而且他也不會。」女孩隨口接道。

  「果然不學無術,這麽簡單的符都不會弄,虧他還是摘星師叔的徒弟呢!」

  小玄趁機诋毀。

  「不是啊,他就是會,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呀,你想想,單是那一萬多名虎頭
刀牌手,就需多少道符,況且他還得調兵遣將,還有許許多多重要的事情等著他
去安排與布置呢。」

  「過來。」小玄勾勾指頭,神神秘秘地把女孩的粉靥哄到跟前,壓著低低的
聲音道:「你怎麽老幫著他說話啊,是不是……是不是……咳咳……」

  摘霞一怔,旋即大惱,怒目道:「是不是什麽?你想胡說什麽?」

  「嘿嘿,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小玄話音未落,一隻粉拳已兜頭飛來,他
即一跤坐倒,大作呻吟之狀,「喂喂,小心小心,我的傷還沒好呢……」

  「你活該!」女孩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恨恨道:「你……你……混蛋!再也
不睬你了!」跺跺腳兒,提起裙裾一溜煙跑了。

  到了晚上,衆姝顯然還未忙完,除了李夢棠過來施術爲小玄療了會傷,再無
別人陪他。

  小玄百無聊賴,不知在屋中來回踱了多少個圈圈,想起下午有個送水的小丫
鬟模樣頗爲可愛,就要出去找她說話,快到門口,突然想起夭夭來,猛一拍腿,
遂奔回床頭,把青瓷瓶兒從如意囊�取了出來,興奮道:「我怎就忘了,竟累你
幾天沒出來透氣哩,該死該死!姑娘莫怪喲。」

  他將瓷瓶放在桌上,當下念動玉桃娘娘所傳的召喚之術,隻見絲絲縷縷的淡
霧從桃枝散出,漸漸彌漫了桌子上方。

  小玄念完了訣兒,卻不見夭夭現出,小聲喚道:「姑娘……你出來了嗎?」

  屋中無聲無息,仍不見女孩的蹤影。

  小玄搔了搔頭,不禁納悶:「難道我把口訣記錯了……興許是真的記錯了…
糟糕!這兒距千翠山遙遙千�,叫我如何問桃花大姐去?再把夭夭悶上幾天,不
知會不會出什麽事?」

  想到此處,心中便有些慌了起來,猛地瞥見瓶中的桃枝竟已無蹤,這一驚實
非小可,顫喚道:「好夭夭,你可莫嚇唬我,萬一口訣錯了哪�,也請你多多擔
待,快快出來吧……」


        第三集 骷髅魔軍 第五回 山徑春色

  話音未落,便見桌子上方徐徐現出個女孩兒來,發柔如絲顔似桃花,不是夭
夭是誰。

  小玄心頭蓦松,大喜道:「原來在跟我開玩笑哩,叫你都不出來!」

  夭夭搖搖頭,神情似乎有點著急,生生澀澀道:「你叫……我出來了。」

  小玄怔了怔,忽省道:「隻有叫夭夭,你才知道是在叫你麽?」

  女孩點頭道:「我是……叫夭夭啊。」

  小玄笑道:「你是叫夭夭,但我適才叫姑娘,也是在喚你呢。」

  夭夭臉上露出一絲迷茫之色。

  小玄覺得有趣,當即叫她坐到跟前,興緻勃勃道:「大姐說你還不太會說
話,那讓我來教你好不好?」

  夭夭又點點頭,飄飄渺渺如煙似霧地坐到椅子上。

  當下小玄便從稱呼教起,接下又教她怎樣跟人打招呼。

  夭夭隻靜靜地聽著,模樣極是認真。

  小玄似模似樣道:「你可以提問的呀,不懂的地方就問我。」

  夭夭猶豫了一會,終于怯生生地問:「你是什麽?」

  「我是什麽?」小玄愣了一下,忽地莞爾,「你是問我的名字吧?」

  女孩點頭。

  「問別人的名字可不能這樣問的,應該說『請教尊姓大名』,或者平常一點
就問『你叫什麽名字』,否則會讓人覺得沒有禮貌。」小玄微笑解釋。

  于是夭夭道:「請教尊姓大名。」

  「我叫崔小玄,你就喚我做哥哥吧……」小玄忽爾頓住,又道:「不對不
對,你娘是我的結拜姐姐,你怎麽能叫我哥哥呢?」

  夭夭望著他,生澀道:「哪……叫什麽?」

  小玄煩惱地搔搔頭,想了想道:「吃虧就吃虧點吧,幹脆你就叫我小玄好
啦,嗯……下面我再教你些人情世故。」

  女孩嫣然應道:「嗯,小玄。」

  小玄呆了一呆,隻覺其聲又甜又脆,宛如山澗甘泉般直沁肺腑,整個人刹那
都清爽了起來。

  夭夭瞧見,好奇地睜大了眼睛,她原就清純如水,此刻更是天真可人。

  小玄面上微微一熱,繼續教她說話,不知是不是覺這個老師當得還不夠過
瘾,教著教著漸漸就走了題目,竟從說人情世故變成了講故事,進而轉到了他從
前的「光輝史」上去了,譬如當年是如何打得鬧海大帥心服口服,如何從百鬼群
中智奪火魅之發,如何制造出令幾個身懷絕技的師姐手忙腳亂的無敵大將等等…

  說到興奮處,自是添油加醋口沫橫飛,全然無顧人家聽不聽得懂。

  按說夭夭該當聽得一頭霧水,奇的是她竟聽得津津有味,一對妙目久久地凝
伫在男兒臉上。

  小玄難得有此聽衆,吹得益發起勁,接著又描摹出山後第一仗的壯烈情
景……

  時間不知不覺的流淌,當他正滔滔講述自己如何勇鬥巨如高塔可怖無比的骷
髅巨魔時,突聽夭夭插嘴道:「我走啦。」纖柔袅娜的身體開始如煙似霧地散
化。

  小玄這才記起玉桃娘娘曾告訴過他,夭夭因爲初成人形,每日隻能在瓶子外
邊呆一個時辰,他說得興高采烈,便將此忘了。

  女孩的身影愈來愈淡,在消失前的瞬間,小玄似乎從她的目光中讀到了一絲
不舍與留戀,忙叫道:「明兒你再出來,我繼續教你說話兒。」

  「明兒喚我。」一縷聲音似從虛空中傳來,亦如人般飄飄渺渺。

  夭夭終于完全消失,青瓷瓶中又現出了那支嬌嫩如粉的獨蕾桃枝。

  小玄仍有些意猶未盡,對著桃技呆了許久,喜滋滋地自言道:「幸好那晚最
終還是收下來了,往後再也不用害怕孤單無聊啦……」

     ***    ***    ***    ***

  接下兩日,來陪小玄的人依然很少,他便把門關上,悄悄將夭夭從瓶中招
出,或教其說話,或吹牛胡侃。

  夭夭果然如玉桃娘娘所言學東西極快,漸漸已能同小玄做點簡單的交談,但
畢竟時日尚短,間中自是鬧出不少笑話,每令小玄忍俊不禁,倒也樂趣多多,隻
可惜夭夭每日出來的時間有限,始終不能盡興。

  到了第三日,小玄再也堅持不住,捉住水若央她一定要帶自己下山去看看。

  水若知他最怕無聊,又見傷勢確已好了許多,終于答應,但先約法三章,
「一切行動聽指揮,說什麽時候回來就得立刻回來。」

  小玄喜不自勝,自是滿口答應。

  水若便帶他出了翠華廬,沿一條蜿蜒小路往小山背後走去。

  小玄東張西望,見四周俱是大樹高叢,繁茂非常,奇道:「這是往哪�,怎
麽不下山去?」

  「嗯,不下山,去別的地方。」女孩答。

  「什麽地方?」

  「乖乖的跟著就是,包你不後悔的。」水若微笑道,表情頗爲神秘。

  小玄愈感好奇,心癢道:「先透露一點點嘛。」

  水若笑道:「不行,反正跟來就有糖糖吃。」

  時下正值夏末,天氣仍甚炎熱,玉人衣單衫薄,愈顯體纖腰細,小玄溜眼瞧
著,心頭倏爾一蕩,竟然胡思亂想起來:「那夜绮姬姐姐說要給我東西,然後也
是這麽把我往僻靜處帶的……」

  水若偶然側首,眼角瞥見他滿臉赤紅,不禁吃了一驚,忙轉身湊去,用手探
他額頭,緊張道:「怎麽了?傷勢發作了麽?」

  此際四野無人,景色秀麗,小玄情懷蕩漾,忽一把捉住她的手兒,低柔道:
「水若,那晚……那晚我……」

  水若一愣,粉腮倏暈,就要抽手。

  小玄不由分說地緊緊握著,吱吱唔唔道:「這些天……我一直都想跟你
說……」

  水若趕忙截住,「說什麽!我不要聽。」

  小玄見她滿面嬌羞豔麗絕倫,愈是難以自恃,猛將玉人擁入懷中,附唇其
耳,「可我還是應該說出來,那晚我……情難自禁……而且……」

  水若隻覺耳心發麻,渾身俱酥,卻有絲絲喜悅與甜蜜躥入心田。

  「而且酒又喝多了……所以就糊塗了……真該死……對不……」小玄對那夜
的荒唐始終愧疚于懷。

  水若忽嗔道:「不要聽後邊的,收回去。」

  小玄怔住,旋即大喜,顫聲道:「水若,你不怪我了?」

  水若橫掠了他一眼,秀眸中朦朦胧胧的,「當然怪,怪你一輩子呢,可我就
是不喜歡你說對不起……」

  小玄心酥神醉,凝望著她那潤若凝脂的淡紅櫻唇,不覺癡了。

  「你若定要說對不起……說那晚是糊塗,那……那我也不怪你,隻……改成
恨你一輩子。」水若幽幽道,聲細如蚊。

  「嗯嗯,我不說了,我不亂說了。」小玄喜難自勝,熱唇雨點般親吻玉人的
秀發與粉額,漸漸地繼而往下,沾點過巧緻瑤鼻,印罩住了那誘人無比的如菱小
嘴。

  水若低嘤一聲,微仰嬌靥任由男兒摘撷索取,片刻之後,一雙玉臂竟然悄悄
地環上了小玄的脖子。

  密林中的小徑靜了下來,周圍隻餘風過樹梢的輕細沙沙聲以及偶爾的清亮鳥
鳴,兩人如癡如醉,耳中所聞卻是彼此的動人喘息。

  水若早早便拜入崔采婷門下,自幼就上了逍遙峰,她性情活潑喜動,在幾個
同門中與小玄最是合緣投契,兩人起坐修行形影不離,表面上雖然水火不容,成
日家吵吵鬧鬧,但心中卻彼此深深喜歡,時日一久,情愫漸生,隻是均不自知罷
了。

  因此小玄那夜醉後荒唐,水若雖覺無限委屈,卻是無怨無恨,反將芳心悄
許,直至下山後,小玄于險境中接二連三地拼死相救,其間情意盡露,終令她決
意托付終身。

  在小玄的燃燒下,女孩亦漸熾烈起來,口內香舌不但任之纏綿撩逗,情懷激
蕩之餘,竟迷迷糊糊地給勾引到男兒的唇齒間去……

  小玄貪婪地咂吮著玉人悄渡過來的舌兒,漸漸把持不住,手上開始有些不安
分起來。

  過了好一會,水若方才覺察,心�頓時慌了,忙用手兒攔截推拒。

  小玄緊摟玉人,變本加厲地繼續侵襲,忽一掌搭上了她的乳峰,隻覺溫軟嬌
挺,掌心登時麻了。

  水若慌忙去捉那隻魔爪,急嗔道:「壞蛋……你又……又想欺負……人家
麽……」

  豈止是想,小玄喘息道:「水若,我想你……我要你……」

  水若面紅耳赤地搖頭,堅決道:「不行!」

  「爲什麽?那天在入夢上邊,你答應過的了。」小玄呼吸粗濃,滾燙地呵拂
在她的頸�。

  水若一陣酸軟,睜大美目道:「誰答應你這個!適才人家不是讓你……讓你
親過了?」

  「我好想你……真的很想你……」小玄死纏爛打糾纏不休,手上越來越放
肆。

  水若給撩惹得肌膚如燒嬌喘籲籲,慌亂間忽想起來那晚的情景來,不覺一陣
情意迷亂,心下終有點松了,咬著櫻唇幽幽道:「壞蛋,那晚已給你……你胡來
了一次,今再任你荒唐,日後豈不讓你心�輕賤。」

  小玄聽得心中生疼,愈責自己那夜混賬,立道:「原來是爲這個,那我立個
誓來好了!皇天在上,他日崔小玄若是輕賤程水若分毫,便叫我……」

  水若急捂其口,嬌嗔道:「信你啦信你啦,發什麽誓兒,倘若你日後敢輕賤
人,我就……就咬死你!」

  小玄見她眸中水波盈盈,眉梢眼角俱是濃濃情意,不禁動情萬分,猛地把臉
埋入玉人懷中,隔著霓衫熾烈如火地親吻酥胸。

  水若迷醉已極,卻仍有些猶豫,「你身上……身上的傷還沒好哩……」

  小玄霸道而應,「好了!完全好了!」面上無知無覺地現出一抹邪魅之色,
不容拒絕地去解女孩腰�的羅帶。

  水若乜見,不由心頭一悸,又慌慌地呻吟道:「這兒……說不定會有人來
的……」

  「不管!天塌下來都不管了!」小玄粗喘道,一掌倏從松脫的衣裳插入,穿
掠過軟滑小衣,揉到一團飽滿的軟綿粉肉……

  水若嘤咛失聲,苦苦束縛的情欲終于潰堤而出,刹那間肢酥體軟,盡由檀郎
輕薄。

  小玄如饑似渴地侵犯著、貪戀著,隻覺所觸無一不是奇嬌異嫩,心頭怦怦劇
跳,想極大塊朵頤,卻又害怕弄傷玉人,于是強自約束,始終小心翼翼溫柔如
水。

  「跟上次很不一樣啊,小玄這樣子很……很……」比起那夜的暴風驟雨,滋
味自然大不相同,水若緊閉雙目,心中乍悸乍酥,迷糊間突然發覺了自己所思,
不禁羞得耳根燒透。

  小玄忽從嫩脂堆中揉出一粒小小的嫩豆兒來,極是可愛,記起上次好像也曾
摸到過這個妙物,隻是當時囫囵吞棗,沒有好好領略,心忖這回可不能輕易放
過,當下輕憐蜜愛細細玩味。

  酥麻酸癢紛至沓來,水若猛生出一種無法抵擋之感,慌忙低低哀求,「不
要……碰……那兒……」

  小玄見她頰如霞蒸,嬌豔得像要滴出水來,又覺察那粒小嫩豆活潑潑地顫跳
起來,愈感新奇有趣,當下又撚又揉,狎玩得更加起勁。

  水若似欲融掉,怎奈檀郎不肯相饒,她咬唇凝腹死死苦熬了片刻,倏地嬌軀
一抖,花底乍然津流漿注。

  小玄指尖蓦地濕滑,隻覺濃稠黏膩,溫熱麻膚,他幾無經驗,卻感一陣莫名
銷魂,早已怒勃的肉棒幾乎破裆而出。

  原來水若體質敏感異常,且今次心甘情願,濃情之下,竟給愛郎狎戲得小丟
了一回。她乍顫乍抖,失魂般繃凝須臾,忽爾站立不住,一頭癱軟在男兒懷�。

  小玄欲焰狂熾,遂把酥軟如泥的玉人抱起,環掃周圍一眼,三、兩步走到小
徑邊上的一株大樹前,將其放在一根碗口粗的橫枝上,自己飛快的松解腰帶。

  水若宛如醉酒,微微一動,差點就從橫枝上摔下去。

  小玄趕緊捉住,見她首傾軀斜,如柳的腰肢彎成一個無比誘人的弧度,兩條
線條柔美的玉腿無力的垂在橫枝兩邊,姿態出奇嬌妖娆,心中益發迫不及待,掀
起羅裙扒下綢褲,卻沒能將�邊的月白軟亵剝出,但見軟亵無裆,索性一把撩起
翻在腹上……

  水若羞極,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兒。

  小玄深深吸了口氣,挺杵向花縫湊去,也不知是因爲太過滑膩還是慌張,倉
促間錯門而過,直抵到了女孩的花阜之上。

  水若給戳得嬌嬌一震,頓遭電擊般縮起了腿。

  小玄不勝愛憐,以手扶杵繼尋桃源,誰知又再擦滑錯開,接下的數次嘗試,
始終不得其入,終于發覺實是美人不肯配合,急忙道:「你別動啊。」

  水若緊閉雙目,顫著秀美的長長睫簾低嘤道:「我……我害怕。」

  「這次我一定慢慢來,絕不弄痛你。」小玄柔聲輕哄,擎杵又上,棒頭揉開
蛤唇,噙著�邊的奇嫩妙物,隻美得渾身俱繃,正要發力,卻給女孩輕輕一掙再
度逃開。

  「別緊張呀,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小玄急得滿額皆汗。

  「可是很……很古怪很難受哩……要不……不要了……」水若竟想臨陣脫
逃。

  小玄大急,但這回豈敢再似前次那般霸王硬上弓,忙附唇到玉人耳畔,掏心
掏肺地哄道:「好姐姐,你心�邊就一點都不想我麽?我可是真的很想很想
你。」

  「難道……情投意合,就非得如此麽?」水若暈著臉兒蚊聲道。

  「我們這樣,才是真正的在一起呀,好姐姐,好水兒,你就莫再急我啦!」

  小玄憋得俊顔脹赤,聲已幾近哀求。

  水若忽�起臉來,嬌睨著他道:「等等,你叫我做什麽?」

  「好姐姐啊。」

  「不是這個,另外的那個。」

  「水兒?」

  「嗯,這個好像挺順耳的。」水若眯起了眼,嘴角甜甜彎起。

  小玄忽然省悟,道:「那我以後就這樣叫你好不好?水兒……嗯,果然好
聽,水兒水兒……」

  水若無聲無息,一副十分受用的神情。

  小玄見狀,于是把嘴抵在她耳心,一聲聲溫溫柔柔纏纏綿綿地低喚,「水
兒……好水兒……乖乖水兒……寶貝水兒……心肝水兒……」

  水若明明給他哄得神酥魂蕩心甜意美,卻作狀佯嗔,「你莫亂加別的詞。」

  小玄底下悄悄抵湊,低低道:「你不答應,我就要加,心肝水兒乖乖水兒寶
貝水兒甜甜水兒……」

  水若抵擋不住,終以幾不可聞的聲音道:「那你再……再試試……」

  小玄大喜,暗忖道:「這回再不容失了!」眼角瞥見旁邊還斜著根彎彎的樹
枝,便將玉人一條雪膚半露的美腿高高地挂了上去……

  水若兩腿給一上一下分得大開,花底秘景無遮無掩地朝天仰露,此刻恰有一
縷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穿入,正正照射在因姿勢而綻裂的花縫上,但見紅脂晶瑩
粉肉翻蠕,隨著美人的微微抖顫閃爍出如夢似幻的點點水光。

  小玄猛吞口水,顫巍巍地擎杵移上,將漲得發痛的火燙棒頭緊緊壓入嫩蛤之
內。

  水若倏地嬌嬌一顫,兩隻手兒彷徨無助地捉住了愛郎胸前的襟口,花底下,
一縷無處可去的微濁花汁忽從蛤嘴下角盈溢而出,沿著低窪處緩緩流入幽秘的股
心,美麗且淫靡的懸挂著。

  小玄掠見,不覺魂銷魄融,深深地吸了口氣,腰杆正要沈下,耳中忽響起一
串無比該死的笑聲,似自不遠處傳至。

  兩人愕然一呆,皆俱僵住。


         第三集 骷髅魔軍 第六回 開山神弩

  水若旋即回神,大慌道:「有人來了!」急忙推起小玄,翻下樹枝飛快地整
束衣裙。

  小玄如從天堂墜落,心�雖然千般不肯萬般不願,但也隻好起身穿褲。

  「快點啊。」水若連聲催促,心急小玄動作太慢,遂上前幫他整理衣衫,又
問道:「你快瞧瞧,我的頭發亂麽?」

  「不亂……」小玄笑嘻嘻道:「隻是臉蛋紅噴噴的好可愛。」

  水若大羞,正要發嗔,就見一行數人從小徑彎處轉出,爲首之人器宇軒昂氣
度非凡,正是世襲靖忠侯官拜大澤令的方少麟。

  無怪聲音如此熟悉,小玄目中似要噴出火來。

  水若趕緊撒手退後,打眼色示意小玄把尚未整好的衣擺拉下,卻見那人無動
于衷,隻是惡狠狠地盯著方少麟一行。

  方少麟這時也瞧見了他們,微微一怔,旋即朗聲笑道:「你們怎麽在這,崔
師弟的傷勢好些了嗎?」

  「鬼才是你師弟!你又來這�幹什麽!」小玄怒氣沖天,話音方落便想起這
�就是人家的家。

  方少麟身後的幾名軍官皆盡大怒,紛紛按劍厲喝:「大膽狂徒!你是何人?
竟敢對大人如此無禮!」

  小玄劍眉一挑,強橫道:「我是你們大人的師兄,不服的盡管上來!」

  「胡說八道!大人豈有你這不知好歹的同門?待爺爺拿下你再問!」一名魁
梧的大胡子軍官大步跨出,腰上懸著一把粗鐵鞭,卻赤手空拳就來捉小玄。

  小玄見他兩隻大手光華隱透,竟是道中之人,心中微微一凜,忙提離火真氣
注入纏于臂上的八爪炎龍鞭,冷笑道:「過會你便知自個是爺爺還是孫子哩!」

  「古將軍,你且退下。」方少麟趕忙喝止,見小玄怒容滿面,還以爲是因稱
呼的老結子,便笑道:「既然上次勝負未分,我們就別再爭什麽師兄師弟了,以
後幹脆直呼名字得啦。」說著向水若行禮,「師姐好。」

  水若點點頭,不自然道:「小玄身上好了些許,天氣又好,因此我帶他出來
走走。」心中隻盼這行人快快離去。

  豈料方少麟毫無要走的意思,他稍側身子,�手示旁邊一個細眉深眶身材高
挑的青年男子道:「介紹一下……這位是蕩魔堡少堡主賀天鵬,乃我大澤平原的
英雄俊傑,今聞邪穢作亂,特率大批伏魔好手前來助陣。」

  那賀天鵬颔首作揖,臉上雖有微笑,神情卻頗見倨傲,其目精芒閃閃,顯然
是個真元充盈修爲不俗之輩。

  方少麟轉向爲那人介紹水若與小玄,「他們俱是我九師伯門下,這位是程水
若程師姐,他是崔小玄,哈,不知該算我師兄還是師弟。」

  小玄氣鼓鼓的,心�邊不知已把這行人詛咒了多少遍。

  水若則裣衽行禮。此時她心神未定,臉上猶殘著迷人的淡淡暈紅,眸中盡是
盈盈水波,正無知無覺驚心動魄的妩媚著。

  賀天鵬目中閃過一抹震撼的訝色,忽道:「曾聞奉天侯的二千金自幼拜在如
意娘娘門下,莫非程小姐之尊堂就是名震八方的奉天侯程大人?」

  水若點首應是。

  賀天鵬「哎呀」一聲,倨傲之色瞬時盡去,大聲道:「幸會幸會!在下久聞
小姐才藝之名,一直仰慕,不期今日遇見,終得如願以償!」

  水若隻哦了一聲,並沒接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賀天鵬目光熾灼地盯著她,徑自接道:「三年前,程大人于東海之濱誅剿皇
朝叛逆蒙白虎,家父曾率五百伏魔手趕赴協力,用陷魔網擒妖將于龍隱渡,竟得
程大人賞識,奏報今上,賜與金匾一塊。敝族上下一直思恩圖報,隻可惜至今不
能如願。」

  方少麟笑道:「賀少堡主今次又率三百伏魔手來助,對皇朝真是丹心可表,
這回誅伏了妖穢,既是不負今上所賜的金匾,便又報答了程大人的賞識之恩。」

  下邊好像仍有點濕糊糊的,水若渾身俱不自在,哪能認真去聽,嘴�隻哼哼
哈哈地隨口應著。

  小玄見那賀天鵬眼睛死盯著水若,心中倏地警覺起來,暗暗罵道:「水若今
才出山,又有什麽才藝之名可給你『久聞』的?還說什麽一直仰慕!哼,這家夥
一定又是跟姓方的小子一樣,想打我幾個師姐主意的賴蛤蟆!」

  賀天鵬見水若幾無反應,自覺沒趣,遂朝方少麟道:「大人說的是,賀某今
次前來,定叫這幫禍亂大澤的妖穢片甲不留。」說著眼睛不覺又瞟向了水若。

  水若這時才有所覺察,臉上更加不自然起來,還道自己哪�不妥,下意識用
手拂了拂掉在額前的秀發,孰料姿態絕美,越發惹人遐思。

  賀天鵬幾乎呆住,呼吸亦若停頓。

  方少麟乜見,嘴角泛起一抹不爲人察的不屑微笑,揚手示道:「少堡主,我
們先去瞧下那破邪神兵如何?」

  賀天鵬乍然驚醒,忙恭聲回道:「是,大人。」

  方少麟朝小玄笑道:「你不是喜歡機關術嗎,也一道去瞧瞧要不要?」

  小玄哪肯跟他們一道,立刻拒絕,「有什麽好瞧的,不去!」

  水若忙對方少麟道:「我正要帶他去哩,你們先過去吧。」

  方少麟與賀天鵬當下告辭,一行人繼續朝前行去。

  小玄見那賀天鵬走到拐彎處,猶回過頭來瞧水若,心中愈加著惱:「看樣子
這家夥比姓方的小子還無恥呀,我可得仔細提防他!」繼而想道:「怎麽才下山
幾天,就有這麽多居心叵測的家夥冒出來?唉……這也難怪,我那幾個師姐哪個
不是如花似玉美若天仙……本小聖責任重大啊!」

  待方少麟一行走遠,水若便慌慌張張地問:「我臉上可有什麽不妥麽?那賀
公子怎麽老是盯著我瞧?」

  「沒有不妥,那家夥定是個好色之徒,無恥之尤,所以才這樣色迷迷地瞧
你。」

  小玄趕快抹黑。

  水若羞啐道:「你才是好……好……老亂說,小心我不睬你啦!」

  小玄見她妩媚可人,心中一蕩,猛又撲將過去,抱住女孩笑嘻嘻道:「好色
之徒來啦!」

  水若趕緊捉捂住衣襟腰帶,薄嗔道:「還胡鬧,適才差點就給你害死了!」

  小玄道:「他們都走遠遠的了,這回一定沒有人來啦!水兒……」

  「不要。」水若搖頭,滿臉堅決,「嗯……我帶你去瞧一樣東西吧,你肯定
會喜歡的。」

  「不去不去,這�風景多好,而且我……我也累啦,走不動了。」小玄忙找
借口,依然賊心不死。

  但水若這回哪�肯依,隻拉著他的手邊拖邊哄地往前行,「走不動也要去,
你沒聽方師弟說是破邪神兵嗎?那可是飛蘿師叔的神作,不去瞧你一定會後悔
的。」

  後山腰處密林之中居然有一大塊空闊平地,場上堆放著無數木料、工具與木
制半成品,近百名工匠正忙碌地工作著,在平地周邊上則有數十名手持長兵全副
盔甲的士兵巡邏守衛。

  「那……那些是什麽東西?」小玄目瞪口呆,遠遠眺向幾座傍山搭建的高大
棚子,其內赫然停放著近十隻奇形怪狀的龐然大物。

  水若指指前方,微笑道:「過去就知道了,師叔他們在那邊哩。」

  山壁前,一群人正環聚在一隻龐然大物周圍,除了適才遇見的方少麟、賀天
鵬等人,飛蘿與小婉也在其中。

  水若向守衛出示了通行令牌,同小玄穿過操場,上前叩見飛蘿。

  飛蘿瞧見小玄,便笑吟吟道:「就知你呆不住的,今兒覺得怎樣?」

  「差不多全好了。」小玄緊緊盯著前眼的怪物,見其形如臥倒的巨櫃,長逾
兩丈,寬近八尺,上方有臂、弦、槽等構造,兩側則有箱、輪等物,許多地方刻
镂著大小不一的各類符印。

  他平時就喜歡胡創亂造,除了本門的禦甲術,對機關術、煉器術亦頗有涉
獵,瞧出整隻似由極多部件合成,而每個結合之處無不顯透出巧奪天工的構思,
委實精妙絕倫,心下驚歎交集,忍不住問:「師叔,這大家夥是什麽?」

  「開山神弩。」飛蘿淡淡道。

  「開山神弩……啊!莫非就是曾在我教同邪皇一役中大顯神通的神兵?」小
玄張大了嘴巴。

  飛蘿微笑道:「嗯,隻是縮了水的,因爲缺少了許多材料。」

  方少麟道:「雖是如此,但也夠厲害的了,師叔,就讓賀少堡主與我這幾個
將軍瞧瞧它的威力如何?」

  飛蘿點點頭,方少麟便命人準備。

  幾名士兵很快從旁擔來一支長達近丈粗如海碗的巨矢,首尾各貼著一道法
符,在夏小婉的指點下,小心翼翼地裝填入弩床的開箭槽,而後有兩名大漢絞動
弩後的輪盤,徐徐拉開了弩弦……整隻開山弩仿佛積蓄了可怖的力量,發出令人
緊張的吱吱聲響。

  小婉指揮兩名大漢調整好方向,朝方少麟點了點頭。

  「放!」方少麟一聲輕喝,巨矢倏地脫弩而出,衆人還未瞧清,三十餘丈處
山壁前的一塊巨大岩石轟然炸開,崩飛滿天石屑,聲勢駭人。

  除了見過之人,餘者無不動容。

  「好家夥!好家夥!無怪當年能令邪皇的魔邪大軍聞風喪膽!」小玄咂舌,
他搓搓手繼道:「到時就用這家夥來對付那些骷髅巨魔,想來必是摧枯拉朽一
般!」

  方少麟笑道:「正是爲此,師叔才指點我們造這世外神兵。」

  他身側那姓古的大胡子將軍忽然叩首道:「大人,這等仙家神兵,如能多造
幾隻,戰場之上必定所向披麾啊!」

  方少麟搖頭道:「古將軍,你也知道這是仙家之物,非同世間的尋常弩炮,
耗材已極不菲,更需玄家之術點符煉化,豈能輕易造得。」

  「什麽仙家之物呦,比起真正的開山神弩,這可差得遠了,不過小兒過家家
之物罷了。」飛蘿微笑道。

  「天呐!這還叫做小兒過家家之物?」小玄圍著巨弩團團轉,摸摸這拍拍
那,愈瞧臉上的驚歎與佩服之色便愈濃,嘴�又道:「好師叔,待有空時你一定
要教教我這神物的制造之法。」

  「適才叫你來瞧還不幹呢。」水若得意地橫了他一眼。

  一直沒有開口的賀天鵬突然插口,朝飛蘿作揖道:「敢問老師,不知這開山
神弩主要用料是何物?」

  方少麟代答道:「是大澤一帶才有且材質最好的龍紋紫杉。」

  賀天鵬輕哦一聲,接著道:「龍紋紫杉乃皇朝貢木,的確是上佳材料,韌、
硬之度俱爲一流,但據在下所知,當日貴教用似抵禦邪皇大軍的開山神弩,用的
卻是天外海長洲才出的兆木所造,兩者之差別可謂雲泥吧?」

  飛蘿笑吟吟地瞧著他道:「的確如此,賀公子見識不淺哩,所以適才我說這
東西不過是小兒之物。」

  賀天鵬道:「長洲兆木極珍,便是上界神仙亦難以得之,用龍紋紫杉代替長
洲兆木情非所以,但……嘿嘿,請恕小子無禮,造弩身或勉強可用龍紋紫杉代
替,至于箭矢麽,也用龍紋紫杉來造可就馬虎了點。」

  「哪你說用什麽造?」旁邊的水若忍不住問。

  賀天鵬頓時來了精神,侃侃而談道:「大家請瞧,那支箭矢雖然擊碎了石
塊,卻也折成兩半,據在下所知,這次禍亂大澤的妖穢乃是古時屍兵,皆經過魔
化,強硬之度隻怕非同小可,用龍紋紫杉所制的箭矢未必對付得了。」

  飛蘿道:「賀公子所言不錯,我也正爲此擔心哩。」

  那賀天鵬見獲認可,雖極力抑飾,臉上還是露出了絲許得色。

  水若著急道:「可是我們又沒有長洲兆木,你這話不是等于白說麽?」

  賀天鵬擺擺手,道:「非也非也,程小姐請聽在下慢慢說……」

  他清了清喉,朗聲道:「據在下所知,距此百餘�處,有個巨竹谷,谷中出
産一種奇竹,名曰寶瓶,強韌之度雖仍不及長洲兆木,但卻要比龍紋紫杉好上許
多,而且寶瓶竹中蘊有克邪之特質,倘若用來制造開山神弩的箭矢,到時定可大
破邪穢!」

  小玄見水若聽得聚精會神,不禁郁悶,心�憤憤思道:「怎麽又是一個『據
在下所知』?哼!可見這家夥不單是個厚顔無恥的好色之徒,且還是個自我陶醉
狂妄自大之輩!」

  飛蘿道:「公子說的原來是寶瓶竹哦,嗯,那竹子的確比龍紋紫杉要好,不
過,聽聞那巨竹谷的主人乃是七絕界中人,且脾氣古怪,奴家可不敢去跟他討
啊……」她瞧瞧賀天鵬,微笑道:「賀公子既提出用寶瓶竹來造箭矢,莫非有什
麽法子?」

  賀天鵬眼角悄掠,見一旁的水若正在注目自己,遂把胸膛一挺,抑揚頓挫
道:「小子不才,願入巨竹谷求竹!」

  飛蘿似微動容,睨了睨他道:「公子此話當真?那�可不是個好玩的地方
哦。」

  賀天鵬傲然道:「在下從不亂許輕狂之諾,倘若此番無法取竹回來,日後再
不姓賀!」豪言放出,偷眼又瞧水若,見玉人目中似有贊許之色,不禁暗暗自
得。

  「很好。」飛蘿笑靥如花,「既然賀公子胸有成竹,那便有勞啦。」

  方少麟大喜,亦道:「蕩魔堡少堡主之名果非虛傳!此次前往,可需什麽協
助?」

  「不用,我一人去即可,人多了反而……」賀天鵬說到一半忽爾刹住,隻惹
得水若心�大生好奇。

  方少麟道微疑道:「可是少堡主若求得寶竹,一個人如何弄得回來?」

  「這個無需大人勞心,我的隨身法囊曾得海外煉器名師秘法煉化,所容之量
非同尋常,便是一片林子都搬得回來。」賀天鵬答。

  小玄心中一凜,悄忖道:「白二哥送我的如意囊,說是能裝下一園子的瓜果
蔬菜,如此已屬不易,這家夥卻說他的法囊能裝下一片林子,不知是不是吹
牛?」

  方少麟笑道:「原來如此,嗯……不知少堡主何時前往?近日探子頻報妖穢
漫延悄近,似有襲我澤陽之意,形勢逼人啊。」

  賀天鵬道:「明早便動身,我有鹿蜀車,能日行數百�,若無意外,後天就
能趕回來。」

  方少麟更喜:「如此最好,那我就恭候佳音了。」

  小玄聽見「鹿蜀」兩字,更是暗暗驚訝:「這家夥竟有那等上古異獸?這…
這怎麽可能……」但瞧賀天鵬神色不似說假,心中再無法小瞧他了。

     ***    ***    ***    ***

  方少麟一行離去後,小玄便賴在後山不肯走了,整個上午皆跟在飛蘿屁股後
邊,緊盯著她指點工匠們制造開山神弩各部位的構件,愈瞧愈覺匪夷所思,每逢
神奇奧妙之處,隻喜得抓耳撓腮眉開眼笑。可惜到了午後,水若就以需要休息爲
由,堅決不讓他到後山去了。

  小玄無事可做,隻好蒙頭大睡,到了晚上,便更覺難熬。他大睜著兩隻眼睛
呆呆地盯著帳頂,真恨不得突然從哪跳出個妖怪,好讓自己痛扁一頓。

  胡思亂想間,腦海�忽然飄入一個曼妙身影,驟時想起了早上在後山小徑的
旖旎情景,心跳不覺加速,渾身俱熱了起來。

  小玄面燙心跳,越想越是不堪,迷糊了不知多久,倏地驚醒過來,暗罵自己
一聲「該死」,趕忙收抑心神,誰知越是不敢想,便越發揮之不去,腦海之中滿
是玉人那無比迷人的婀娜身姿,待想到逍遙峰上那個銷魂之夜,更是難以自制。

  他痛苦地呻吟一聲,差點就想跳下床去找水若,目光掠見放在窗台上插在青
瓷瓶中的獨蕾桃技,眼前突又浮現出另一張清純如水嬌豔若桃的俏靥來……

  「對了,今天還沒召夭夭出來過呢……」小玄心中怦怦亂跳,口幹舌燥間,
一股邪念悄然冒出,很快就彌漫了整個心頭。他的呼吸越來越燙,終于跳下床走
到窗台前,把青瓷瓶兒端在懷�,三、兩步回到床上,深深吸了口氣,開始默念
召喚秘訣。

  床榻上方,一個纖俏袅娜的身影由淡轉濃,夭夭從霧化之態漸變成實體,飄
飄渺渺地浮在半空,俏臉上滿是歡喜,生澀道:「以爲你……不叫出來……不叫
我出來了……今天。」

  小玄�頭盯著她,隻覺女孩今夜格外動人,微笑道:「你喜歡我叫你出來是
嗎?」

  「喜……歡?喜歡是什麽?」小桃精還是頭一回聽見這個詞。

  「就是……就是……」小玄搔搔頭,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含糊道:「就是願
意……盼望……想……」

  「哦,我明白啦,嗯,夭夭喜歡小玄出來……喜歡小玄叫出來……」夭夭嫣
然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懂了。

  小玄招招手,「你下來吧,我脖子都酸了。」

  夭夭從半空飄然落下,無比可人地趴跪在繡滿如意紋的美麗緞被上,她轉頭
四望,一臉新奇之色,「爲什麽在這?」

  兩人離得很近,頭臉幾欲貼著,小玄隻覺一縷淡淡的幽香傳入鼻中,心髒跳
得愈加厲害,紅著臉道:「我剛才在睡覺嘛,今天,咱們……就在這兒說話好不
好?」

  小桃精道:「好啊,夭夭喜歡,這兒很……很……」

  「很舒適是吧?或者說很舒服,就是……就是舒坦……愉快……快樂的意
思。」

  小玄脫口道,卻發現詞不達意,說到後邊,竟連自己都有點糊塗了。

  夭夭用心聽著,小聲念了兩遍,笑道:「我記住了,小玄再教夭夭什麽?今
天。」

  她趴跪在被子上邊,薄如夜露的紗衣輕垂落下,小玄突從低敞的襟口瞧見了
一片白得晃眼的酥膩,中間還有一道若有似無的誘人淺谷,頓時目瞪口呆。

  夭夭迷惑地望著他,又不解地瞧了瞧自己的胸脯。

  小玄吞了吞口水,彌漫心中的邪念愈來愈濃,微喘道:「今天,不教說話
了,教你……教你做遊戲好不好?」

  「遊戲是什麽?」夭夭問。

  「遊戲……遊戲麽……」小玄發覺做這個語文老師越來越困難了,幹脆道:
「等我教你後,你就會明白了。」

  「好啊,你快教吧。」小桃精興緻盎然。

  「你……你先把衣服脫……脫下來。」小玄心髒劇跳,聲音都哆嗦了。

  「爲什麽啊?」夭夭不懂。

  「因爲,這個遊戲隻有脫掉衣服才能做。」小玄肅容道。

  「那……你也脫嗎?」小桃精滿臉天真的問。

  小玄鼻血差點一滾而出,盯著她那清純如水的眼睛,無比邪惡道:「嗯,我
也脫,我們全都要脫光光的……」


引言 使用道具
s175366
王室 | 2015-11-3 20:46:13

         第三集 骷髅魔軍 第七回 銷魂遊戲

  夭夭立刻就乖乖地脫衣服,其實她身上隻有一條輕薄如絲的玉色紗子,脫起
來毫不費勁,很快,一具白如初雪毫無瑕疵的胴體便絲縷不挂地出現在小色魔面
前。

  「居然這麽聽話……」小玄呼吸幾窒,膽子漸漸大了起來,掀起蓋在身上的
被子道:「夭夭,你進來。」

  小妖精滿臉新鮮好奇之色,依言鑽進被窩,肌膚貼磨著男兒,大感怪異有
趣,不知怎麽,身上微熱了起來,問道:「小玄,這就是做遊戲嗎?」

  「還沒開始呐……首先,得讓我們挨在一起……」小玄顫抖著手臂環摟住女
孩的嬌軀,但覺溫軟滑膩柔若無骨,不禁銷魂蝕骨。

  夭夭很乖地學著他的樣子,也用雪滑的玉臂環搭住了男兒的腰杆。

  小玄欲焰劇熾,按不住把嘴往女孩面上亂蹭,貼著滑嫩嫩的臉蛋索尋香唇。

  夭夭心想,這個肯定是在做遊戲了,迷糊間,紅滟滟的嘴兒就落入了小玄的
魔唇,獻出了化成人後的第一個香吻。

  小玄飽嘗了櫻唇,又用壞壞的舌頭撬開檀口,長驅直入搜捕女孩的小香舌。

  夭夭給逗弄得微微嬌喘,香舌任之一陣挑舔吸吮,也不知怎麽回事,整個人
就麻軟了起來,迷惘慌亂下,忽然推開男兒。

  「怎麽了?」小玄一陣心虛,還以爲小桃精識破了他的奸計。

  「好……好奇怪的遊戲……我……我……對了,你怎麽不脫衣服呀?」夭夭
想起了小玄先前的話。

  「哦,差點忘了,這就脫!」小色魔正求之不得,涎著臉在被窩�爬起,飛
快地脫掉衣褲,繼又抱住女孩,將之壓倒下去。

  肌膚�磨,兩邊皆自神魂顛倒,小玄手腳漸漸放肆起來,四下摸揉尋索。

  「這就是做遊戲嗎?」夭夭嬌喘著問,胸前的雪膚浮起了一片可愛的細細疙
瘩。

  「嗯,好不好玩?」小玄賊忒忒盯著她問,一隻魔掌悄悄襲上了女孩軟綿如
酥的粉乳。

  「不知道……好奇怪……原來這就是做……做遊戲……」小桃精迷迷糊糊地
回答,隻覺心跳越來越快,身上也越來越熱。

  「這隻是開頭,後邊的還更好玩呢。」小玄柔聲哄著,被窩內的手越來越
壞,忽一下溜入女孩的腿心�,揉入了藏匿在玉阜底下的桃花溪……

  夭夭頓時失聲嬌呀,高高地仰起了白膩如雪的美頸,其時屋中燭火微漾,映
耀得她雙頰霞蒸桃染一般。

  小玄的一根手指在嬌嫩如腐的玉蛤�輕輕揉探,過沒片刻,指頭就濕潤了起
來,心蕩道:「跟水若一樣哦……女孩子的這個地方……怎麽碰一碰就會這
樣?」

  夭夭慌慌地呻吟著,身子乍繃乍軟,忽似難耐地拱起了點綴著兩顆小櫻桃的
粉胸,幾乎貼到了男兒的臉上。

  小玄就勢前湊,張口罩住一顆紅嫩嫩的櫻桃兒,舌頭亦跟著掩上。

  夭夭的胸部隻是微微浮起,就大小而言,與飛蘿差得老遠,甚至跟水若比較
也有一段不小差距,但她肌膚奇美,不單奇白異嫩,且薄得透明一般,那膚下的
細微血管竟隱約可見,酥脯浮處,正有數脈蜿蜒而行,與環著粉藕色乳暈的紅嫩
櫻桃交相映襯,誘人萬分。

  小玄喘如風箱,舌頭時掃時舐,時砸時吮,把小桃精的嬌嫩乳蒂逗弄得勃立
起來,周圍的嫩暈也從淺藕色變成了嫣紅。

  夭夭暈乎乎飄蕩蕩的,柔荑在被窩�一陣亂摸,忽然捉住了怒勃如杵的肉
棒……

  異樣的觸感令得小玄通體一震,訝然瞧著身底的女孩兒。

  夭夭握著指環不攏的大肉棒,竟開始輕輕捋套起來,動作又柔又軟,指掌滑
嫩如酥。

  小玄瞪大了眼睛,隻美得筋麻骨軟,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女孩子,卻會這麽
來,天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女孩眯著桃花眼兒,動作細膩且恣意,看起來就像是在玩玩具,而且越玩越
起勁。

  小玄百脈贲張,終忍不住問:「夭夭,你……你怎麽會這樣?」

  夭夭迷迷糊糊地反問:「會什麽?」

  「會……會這樣……摸我。」小玄喘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我看過的呀,上次那個姐姐這樣摸你,你好像……好像喜歡。」夭夭現學
現賣,居然用上了「喜歡」這個詞。

  「哪個姐姐?什麽時候?」小玄半點摸不著頭。

  「那個很……很漂亮的姐姐啊,也是個晚上,嗯……在一個高高的地
方……」

  小玄忽然領悟過來,大訝道:「你……你說的是……我飛蘿師叔麽……那晚
你不是在瓶子�邊?」

  「不用出來,我也能瞧見周圍的。」夭夭答。

  小玄呆了一呆,忽記起欺負水若那夜,也恰巧把青瓷瓶在桌子上,結舌道:
「那……那在逍遙峰上,還有一次……你也瞧見了?」

  「還有一次?」

  「那次我……我也脫衣服了的……」小玄滿頭大汗。

  「哦,記起來了,那次也是在玩遊戲吧?你跟另外一個姐姐,也長得很好
看……不過那次小玄好兇喲,我還以爲……以爲……」夭夭不知想說什麽,卻因
不會詞兒,一時說下去。

  「這個……這些遊戲,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啊!」小玄急忙道。

  「爲什麽?我沒……沒有人告訴的呀。」夭夭半通不通道。

  小玄一想,這倒沒錯,心�立時鎮定了許多,便又繼續貪戀起小桃精的美妙
胴體來,嘴巴噙著她的小櫻桃兒,含糊不清道:「不爲什麽,這種遊戲,就是不
可告人的。」

  夭夭「哦」了一聲,便不再問,仍用柔荑捋套著男兒,不知是不給是撩逗得
難以忍耐,動作越來越快,指掌也不知不覺用力起來。

  肉棒脹得似要裂膚而爆,小玄銷魂之極,動情哼道:「夭夭,你真好!」

  夭夭笑靥如花,想了想亦道:「小玄真好。」

  小玄又道:「那你以後……以後也這樣……這樣陪我玩遊戲好不好?」

  「好啊,夭夭喜歡。」小桃精脫口道。

  小玄一聽,周身欲焰驟如澆了油般,猛地長身而起,盯著女孩的眼睛道:
「夭夭,我……我要了你好不好?」

  夭夭道:「好啊,你要我,才帶我出來的呀。」

  「不是說這個……那時我可沒這樣想……」小玄燒著臉粗喘,雙手在被窩�
勾起女孩的兩條粉腿,將怒勃的肉棒抵住她的小桃溪,繼道:「但是,現在我想
徹徹底底的要你!」

  夭夭給他頂得一陣酸軟,迷糊道:「好啊……徹徹底底是什麽?」

  「我……我要進去,我要進入你的身體�邊去!你願不願意?」小玄盯著
她,眼中是滿是熾燙的渴盼。

  「進到我身體�邊?你……你比我還高大,怎麽能……能……」夭夭睜大了
眼睛,完全不懂。

  小玄頭大如鬥,真想不由分說就上了這小桃精,但又怕將來她懂事之後會惱
恨自己,呻吟道:「夭夭,你心�邊……喜不喜歡我?」

  「喜歡呀,很喜歡……原來喜歡可以這樣用的……夭夭喜歡小玄……」夭夭
笑得甜美之極,花底忽給頂得重了,禁不住失聲嬌哼,一縷蜜汁倏地掉出,打濕
了緊抵在桃溪縫�的火燙棒頭。

  「那我就來了?」小玄魂銷體融,收腹提股蓄勢待發。

  「嗯,你要怎樣就怎樣,娘娘說,什麽都聽你的。」夭夭顫聲道,底下覺得
異樣難過,身子就要往後縮去。

  小玄再無猶豫,雙臂固緊女孩兩條雪腿,將臀一送,挺杵刺向嬌嫩,隻覺前
端似給什麽韌韌地勒了一下,旋即沒入一條窄緊之極的甬道……

  「嗳呀!」夭夭突然嚇人地嬌啼起來,兩條粉臂不由自主抱住了男兒的頭
頸。

  小玄一驚,趕忙刹停,誰知大肉棒卻已一推到底,刹那間,軟嫩、滑膩、窄
緊、火熱……各種美妙難述的感受紛至沓來,不禁爽得連連吸氣。

  「我……我……」小桃精縮著身子哆嗦著,淚水一湧而出。

  「該死!我怎這樣莽撞!」小玄暗暗自責,但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奧秘,原
來女孩的整條花徑�竟然充滿了滑膩無比的漿液,難怪適才收勢不住。

  「爲……爲什麽要……弄痛我?」夭夭淚挂滿腮,秀眸中盡是不解與委屈。

  「我不是故意的,對不住啊。」小玄慌忙爲她擦拭眼淚,一邊解釋並道歉,
心中迷惑無比:「夭夭�邊怎麽……怎麽跟水若不一樣呀……啊!是啦,想來她
是妖精,身子自然跟人不一樣了……」

  他不過胡亂猜測,卻是所差無幾。原來夭夭乃是桃花之精,本形的根莖中飽
蓄生養漿液,化作人形之後,這個特質卻仍不變,隻是同形類化,由花徑代替了
根莖,以蘊蓄體內精華。

  「故意是什麽?」這個時候,好學的小桃精居然還要提問。

  「故意就是……就是跟願意……想要……差不多的意思,不是故意就是不願
意、不想……我不想弄痛你的。」小玄混亂不清地努力解釋著。

  夭夭一聽,心�立時好受多了,卻忽然發現了緊搭臀上的一雙魔手,咬唇
道:「可……可是你……爲什麽把我捉得緊緊的?」

  「啊?這……這個……」小玄無言以對,就此罷休卻是萬萬不甘,索性道:
「我們不是在做遊戲嗎?做遊戲就得這樣……就得緊緊在一起……」不知是誰動
了一下,肉棒前端忽然給什麽滑滑軟軟的東西輕擦了一下,直爽得龇牙咧嘴。

  夭夭卻痛得花容變色,隻是這次在痛楚之中多了絲許什麽,令得她一陣酸
軟,顫喘問道:「你怎麽啦?」

  「我?我沒怎麽呀。」

  「可我瞧見你皺眉頭了。」小桃精根本不懂人類的撒謊。

  「我好舒服。」小玄隻好坦白。

  夭夭眼睛又睜得大大的,「這樣子……你舒服?」委實不明白爲什麽自己這
麽痛,而他卻覺得舒服。

  「舒服極了!」小玄眯著眼吸氣。

  夭夭突然想起他先前的解答——舒服就是舒坦、愉快、快樂的意思,心中一
燙,脫口道:「那……怎麽樣你才能再舒服?」

  小玄隻有欺負水若的那點可憐經驗,燒著臉道:「要是……要是可以動一動
的話……」

  「那你動。」夭夭立道。

  小玄遲疑道:「不敢動,你痛……」

  「唔……你動啊。」小桃精不依地嬌嗔,天真得令人心疼。

  小玄心魂俱銷,又猶豫了片刻,終于開始輕輕抽動,肉棒在滑膩得有如酪漿
的稠液中穿梭,似有若無地與花房嫩肉磨擦,個中滋味,實非筆墨能描。

  夭夭凝著嬌軀地挨受,眉蹙眼閉,不言不語。

  「還痛是嗎?」小玄瞧著她,動作漸漸慢下。

  夭夭隻不吭聲,兩邊玉頰越來越紅,美麗的眼睫毛輕輕顫動。

  滿是膩漿的花徑實在太滑,小玄又是一下收勢不住,肉棒倏爾刺深,前端再
次擦碰到那個軟滑之極的嫩物,頓美得骨頭一陣發酥。

  夭夭嬌軀一震,輕啼了起來。

  「該死!」小玄暗罵自己,雖然心�萬分不舍,終還是道:「要不我不要了
吧?」就要停下。

  卻見夭夭急急搖頭,低叫道:「不停!」

  「可你痛啊。」小玄著實不忍。

  「不……不怎麽痛了,而且……」女孩道。

  「而且?」

  「而且有一點點……一點點……」夭夭不知如何表達,眯著眼兒想了許久,
忽道:「對了,是舒服,有一點點舒服了。」

  「真的?」小玄喜道,複又抽送,然而每一次無意碰觸到那軟滑嫩物,皆見
女孩反應劇烈,表情是似難受之極,于是不敢再往深入,隻小心翼翼地在花徑淺
處留連。

  誰知過了一會,卻聽夭夭顫喘道:「你怎麽不……不碰我那……那地方
了?」

  「哪�?」

  「就是……」小桃精兩條粉臂從男兒的脖子上滑下,環住他的腰杆,用力摟
向自己,忽地嬌軀一震,急道:「就……就是這兒。」

  小玄給她一摟,巨杵立時深陷,前端一下抵著花心,奇道:「碰這兒你……
你喜歡?」

  「嗯,喜歡,很……很……你碰這兒,我就不怎麽痛了。」夭夭縮著瘦瘦的
雪肩哆嗦道,模樣無比的妩媚可人。

  「原來是這樣!」小玄大喜,當下連連深送,頻頻去尋那軟滑嫩物擦抵,每
次采中,便似如得寶一般。

  夭夭呻吟不住,聲音越來越嬌,她雙臂緊緊摟抱著男兒,遍體香汗淋漓,嘴
�叫道:「我好熱!」

  兩人相貼極密,小玄也覺得熱,猛直起身將被一把掀開,瞧見女孩線條柔美
膚白如雪的嬌軀,更是欲焰熾焚,動作漸漸狂野起來。

  「怎……怎麽會……會這樣的?」小桃精迷迷糊糊地哼吟著,一隻手兒不知
不覺放到了泛著誘人水澤的櫻唇邊,可愛地噙含住自己的一根指頭,似乎無法明
白如潮襲至的奇妙感受。

  小玄口幹舌燥地注視著她,好一會後,目光方從楚楚動人的俏臉往下移落,
一寸寸地滑過晶瑩剔透的粉頸……小巧雪白的玉峰……平坦軟綿的雪腹……終于
到達了兩人的交接之處,倏瞧見周圍沾染的點點腥紅,不禁吃了一驚:「怎會這
樣!上回欺負水若,我因魯莽粗狂才傷了她,可這次非常小心,怎還把夭夭弄流
血了?難道那些春宮圖上都是亂畫的……」

  他這方面的經驗少得可憐,立時慌了起來,趕忙又問女孩,「夭夭,你怎樣
了?」

  「還是痛,不過也……也很舒服,真……真的很……很好玩,夭夭喜歡,喜
歡跟小玄做遊戲。」小桃精雙頰如火地回答,眉梢眼角盡是歡悅快美之色。

  小玄心中定了些許,再瞧底下,見女孩的花縫緊緊箍鎖著自己,隻有絲許透
明膩漿給穿梭不住的肉棒扯帶出來,不禁銷魂入骨:「原來這樣緊的,無怪�邊
那麽多漿液卻沒漏出來。」

  夭夭柔若無骨的嬌軀突然一凝,迷蒙的水眸睜得老大,嘴�咿呀乍啼:
「你……你……我……」

  幾于同時,小玄猛覺察到了自己的變化,趕忙瞧去,隻見肉杵暴漲了數圍,
顔色竟變得跟燒透的鐵棒般赤紅紅的,整根怒筋盤錯如龍環柱,模樣極是怪異,
登給嚇了一跳:「怎又變成這樣了?」

  夭夭隻覺陰內劇脹,�面的巨棒驟炙若火,燙煨得花房如酥似化,魂兒差點
離軀飛去,明明心中害怕,臀兒卻不由自主地朝上送起,仿佛渴盼著更多什麽。

  小玄瞧見她那神態,倏地心贲欲爆,禁不住癫狂起來,雙手推起女孩兩腿,
強橫地朝上方壓去,緊緊貼按在兩邊的粉肩上,底下大力撻伐抽拽如虹。

  夭夭體顫肢搖,腰兒酸透,陰內的漿液竟給攪得沸騰一般,激蕩著似要決堤
而出,她從未有過這種經曆,慌叫道:「不好了!我……我……」

  小玄正乜眼底下,忽見花陰周圍奇怪地飽脹鼓起,繃得蛤唇皮光脂亮,不禁
大奇,更覺淫靡入骨,洩意猛然襲至,抽聳之勢越發勇狠。

  「好……好難挨……不……不做遊戲了……」夭夭咬著唇兒死命挨受,深處
那個最嬌嫩最敏感的小東西連遭重創,已由之前的酥麻酸癢變成了單一的酸楚,
且還絲絲縷縷地透入更深的地方。

  小玄卻是充耳不聞,隻照舊埋頭千戳百搗,仿佛要將身底的小桃精洞穿方
快。

  夭夭螓首左右亂擺,忽然間酸意盡去,深處的小東西猛地劇癢起來,根本無
從抵擋,失聲悸啼中,一直緊咬著肉杵的蛤口蓦爾張開,內�的花漿一沖而出,
她體質殊異,爆發時竟如流泉飛瀑一般,潑灑得小玄腿腹到處溫熱黏膩。

  小玄本就迫在眉睫,給她一惹,驟也噴薄而出,悶哼著將注注極樂激射入女
孩深處。

  豈料他體質也屬特異,所洩之精非同尋常,夭夭早已欲仙欲死,吃這一下,
更是魂飛魄散,雪腹又是一陣痙攣抽搐,跟隨著男人的噴射排吐出更多的花精
來……

     ***    ***    ***    ***

  「小玄……這就是做遊戲哦?」不知過了多久,小桃精終于有了說話的力
氣。

  「嗯……」小玄懶洋洋地親吻她的雪靥,對這個迷人的小妖精滿意無比。

  「真……真……人人都做這樣的遊戲是嗎?」夭夭呢喃著問,覺得瓶子外的
天地真是奇妙之至。

  「可能是吧……啊!不不,不是,這遊戲你可不能跟別人隨便做!」小玄忽
然緊張起來。

  「爲什麽?我瞧見小玄跟很多人做過呀。」小桃精天真道,照她理解,隻要
脫衣服摟抱在一起的都是「做遊戲」。

  小玄張大了嘴巴,好一會方道:「那有啊,隻……隻有兩次而已……而且我
是男人,可以娶很多很多老婆的,自然可以跟……」

  「老婆?老婆是什麽?」夭夭又發現了一個新詞,趕緊向老師提問。

  「老婆,老婆就是……就是要跟老公永遠在一起的女人,隻有老公和老婆才
能隨便做這種遊戲,反正,這種遊戲你一定不能跟別人做!」小玄蠻橫道。

  「老公?」雖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但夭夭仍乖乖道:「好吧,那我隻跟小
玄做。」她把雙肘支在男兒寬健的胸膛上,趴起來身來瞧他,水盈盈的眸子�盡
是濃濃的依戀。

  面對這有太多不懂的小妖精,小玄猶不放心,接著又道:「就算將來我不在
你身邊了,你也要記著我的話啊。」

  夭夭怔了一怔,愕然道:「怎麽會啊?夭夭一直都會在小玄身邊的呀,你…
你想不要我啦?」說著眼圈就紅了。

  小玄趕忙解釋,「不是啊,將來你一定會完全化成人的,到時候自然不用呆
在瓶子�邊,不用跟著我的。」

  「那我不要,夭夭隻要跟小玄在一起就好了。」小桃精立道。

  小玄雙臂枕著頭呵呵笑道:「傻瓜,等你完全變成了人,就曉得做人有多好
啦。」

  「不要!我不要變成人。」夭夭堅決道,她若有所思地蹙著眉兒,忽然桃腮
含笑,「那我要做老婆,你當老公,這樣夭夭跟小玄不就永遠在一起啦?」

  「老婆?」小玄心中一蕩,盯著趴在身上的妩媚妖精,既覺可愛又覺誘惑,
心中似有什麽再度燃燒起來,一臂攬過蠻腰,正要親吻嬌靥,卻見她突爾輕顫,
臉上現出一抹難分難舍之色。

  「小玄……我得回去了!」小桃精憂傷的歎息,身子開始如夢似幻地淡化,
原來時間已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一個時辰。

  「這麽快啊,有沒有什麽辦法在外邊呆久一點?」小玄萬分不舍。

  「明天記得叫我啊!」夭夭哀怨地搖搖頭,翻尋出埋在被�的紗子,手忙腳
亂地套回身上,整個人迅速變淡,美麗的身軀忽由實質化作了虛無。

  「等等,我知道有種法術……」小玄忽然想起了什麽,忙伸手去捉她,卻隻
抓著一條輕輕軟軟的紗子。

  他怔了好一會,失魂落魄地拿起那條玉色紗子瞧看,忽然掠見其上沾染了數
點猩紅,宛如散落雪�的桃瓣,刹那癡了。

  「每次見到夭夭,她都穿著這條紗子哩……」

  「糟糕,難道她隻有這一件衣裳?」

  「嗚……瓶子�邊……不知會不會冷的?」


          第三集 骷髅魔軍 第八回 巨竹谷

  「快起床了,太陽曬著屁股啦!」一個嬌脆動聽的聲音大聲喚。

  小玄惺忪著醒來,睜目瞧見水若,不覺眉花眼笑,稀罕道:「居然一大早就
過來,不用去後山幫忙了?莫非那些開山神弩全都做好了?」

  「嗯,差不多了,隻等制造箭矢的寶瓶竹啦。」水若道。

  小玄一聽,立時想起了那個蕩魔堡少堡主賀天鵬,哼道:「那家夥去巨竹谷
了嗎?」

  「還沒呢。」水若忽然皺起了眉兒,輕嗔道:「別老是亂叫人家好嗎?他又
沒惹你。」

  小玄堅持道:「老天作證,那小子定是個居心叵測心術不正的家夥。」

  水若生氣道:「說你還來勁啦,其實人家挺好的,你瞧,這是什麽?」說著
�起了手。

  小玄瞧去,見她手�握著隻墨色小瓶,奇道:「什麽啊?」

  「麒麟散,蕩魔堡最好的療傷藥,賀公子給的,他一聽這邊有人受了重傷,
就立刻讓我拿過來用,你快試試。」

  小玄怔了怔,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那家夥藉機討好你呢,我才不要!」

  「亂說啥呀,他討好我做什麽?這可是用許多珍稀材料制成的好藥,蕩魔堡
從來不給外人用的……」

  「從不給外人用?那我不是外人麽,他爲什麽就給了,這不正說明那家夥心
懷不軌麽!」小玄越來越覺得那賀天鵬有威脅。

  「你……你到底要不要?」水若繃起了俏臉。

  「不要!我決不要那家夥的東西!」小玄梗著脖子。

  水若怒道:「不可理喻!」丟下話轉身就走。

  「你去哪�?別走啊。」小玄大急。

  「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理睬你了!」女孩頭都不回。

  小玄忙跳下床,追過去扯住她,陪笑道:「好好好,我要,我要啦還不行
嗎?」

  水若這才消了些氣,道:「你受那麽重的傷,正需要這樣的好藥,賀公子
說……」

  「那就理睬我啦?親一個。」小玄笑嘻嘻道,擁著玉人摟摟抱抱。

  「賀公子說這藥除了有療傷神效外,還具克邪卻穢之功,你給那老妖怪的邪
法傷著,體內必……唔……別胡鬧啦……」水若給他纏鬧得無法往下說。

  「既然不用去後山幫忙,那今天一定要好好陪我。」小玄一邊說一邊把嘴巴
往女孩兒臉上亂湊亂拱。

  「死豬頭,人家在跟你說正經話呢!」水若發嗔起來。

  「好啊,那我們到後山去散步吧,邊看風景邊聊。」小玄趕緊提議。

  水若一聽,耳根驟時燙了起來,倏地掙出男兒的懷抱,漲紅著臉道:
「你……你可越來越壞啦!」

  「哪有啊,去散散步又有什麽呢?你怕去後山,那就去城�逛一……」小玄
忽然想去給夭夭買幾套衣裳。

  「再亂說我可翻臉了!」女孩的柳眉已高高挑起。

  小玄怕她真的生氣,趕忙收起嬉皮笑臉,肅容道:「好好,我們就在這屋�
說話,端端正正地坐著對面說。」

  水若瞧見他那萬載難遇一本正經的模樣,自己卻想笑了,咬唇道:「這也不
行,我今兒還有別的事。」

  「什麽事?」

  「你先好好休息,等明兒我再告訴你。」水若哄道。

  「到底什麽事?不說不放你走!」小玄捉著她。

  水若遲疑了片刻,終于道:「好吧,跟你說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一言爲定。」小玄滿口答應,見她臉上神神秘秘,不禁大感好奇。

  「我也要去巨竹谷呢。」水若微笑道。

  「什麽?去……去哪?」小玄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也去巨竹谷,待會跟賀公子一塊去,順利的話今晚就回來,最遲明
天。」

  小玄大吃一驚,「你要去巨竹谷?開什麽玩笑!昨兒沒聽飛蘿師叔說麽?那
�可是七邪界的地頭啊!」

  「這個無需擔心,賀公子說他家�一直跟巨竹谷有生意往來,之前已去過許
多回了,跟那兒的人挺熟,絕無危險的。」

  「不行不行!傳說七邪界的人個個心狠手辣,萬一出了差錯,那家夥如何護
得了你?」小玄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

  水若噘嘴道:「唔……要去!我的碧波刃掉在湖心島上,現在沒武器了,賀
公子說巨竹谷專門出産極品兵器,到時要幫我求一件,而且我曾聽娘說過,巨竹
谷的玉帶灣藏著地界一十九靈脈中的太碧,是天地間最美麗的地方之一,這次我
定要去親眼瞧瞧的。」

  小玄呆若木雞,心�卻念如電轉:「姓賀的小子果然不是好東西,竟以此引
誘水兒跟他出去啊,這一路景物怡人孤男寡女……嗚……好陰險的家夥!」

  水若瞧瞧他,忽然低聲道:「你就放心好啦,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小玄心�已有了主意,于是道:「好吧,既然你這麽想去,那我陪你去。」

  「哈?」水若一愣,「你怎麽能去?你身上還有傷呀。」

  「早就好了,不信你瞧。」小玄�起一手,隨意捏了個火蓮訣揮出,旋聽
「呼」的輕響,一朵不小的火焰驟從他手上脫出,形如蓮花盛放,懸空徐徐燃
燒,居然持續了好一會才漸漸消失。

  「哇,這麽久……小玄你終于有進步了!」水若高興道。

  小玄呆了一呆,連自己都搞不明白爲何能如此,倘照從前,他用這招火蓮訣
施放的火焰頂多隻能持續一個呼吸的時間。

  「不過你別逞強,就算好了,也應該繼續休息,哪能剛好就到處亂跑,萬一
累著怎麽辦。」水若依然不答應。

  「你不是說此行絕無危險麽?既然如此,我不過是去看看風景,哪�會累
著。」

  小玄爭辯道。

  「可是那兒離這�有百多�路呢……」水若仍覺不妥。

  小玄急道:「不讓我去,那打死我我也不放你去!」

  水若知他其實是不放心自己,心�甜絲絲的,又想能同心上人相伴著遊山玩
水,的確是無比惬意的事,不覺有些心動,終于道:「那我先去問問賀公子,看
他肯不肯帶你一塊去。」

  肯才怪呢!小玄心忖,眼珠子一轉,遂問:「他現在在哪�?」

  「他在後山等著呢。」

  「我跟你一道去問他,免得你來回跑。」小玄肚�邊飛快打著小算盤。

  水若心想沒錯,便道:「好吧,但咱們約法三章,倘若賀公子不肯帶你去,
你可不能亂發脾氣。」

  小玄滿口答應。

     ***    ***    ***    ***

  後山小徑旁,苦候的賀天鵬正翹首以盼,遠遠望見水若行來,趕忙迎上前
去,滿面俱是喜色,方要招呼,不想又瞧了跟在後邊的小玄,怔道:「程姑娘,
這位是……」

  「你忘啦?他是我五師弟崔小玄呀,昨兒在後山遇見過的。」水若有點不悅
道。

  賀天鵬一拍後腦勺,大聲道:「嗳喲!瞧我這記性,老弟萬莫見怪啊。」

  這家夥根本不把我放在眼�哩,小玄心中著惱,卻笑眯眯道:「沒事沒事,
有些人我也見過就忘的,更何況大澤俊傑賀少堡主呢。」

  賀天鵬一時沒聽出他是贊是諷,瞧瞧水若,不知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子是怎
麽回事,咳了聲道:「程姑娘,嗯……時辰已不早了……」

  「賀公子,你能不能再多帶一個人進巨竹谷?我師弟也想一起去瞧瞧。」水
若問。

  賀天鵬愣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這個……這個……」

  「不方便是嗎?」水若望著他又問。

  「嗯……隻怕……隻怕人多了會出什麽差錯……」賀天鵬支吾道。

  這家夥分明不願帶我去!小玄心�冒火,忽笑道:「會出什麽差錯?賀少堡
主不是說跟那�的人挺熟嗎?」

  賀天鵬盯著他道:「其實巨竹谷是不允許外人進去的,倘若給發現,立即格
殺無論,嘿嘿,崔老弟不怕嗎?」

  「原來這麽危險啊,那你還帶我師姐去?」小玄擠兌道,轉頭去瞧水若。

  賀天鵬微微一怔,忙道:「人少就好辦點嘛,隻照顧一個在下還是有把握
的。」

  「原來如此,那我就自己照顧自己如何?」小玄堅持著,心知自己在這緊要
關頭上一軟,美麗的可人兒就會落入魔爪。

  「我勸老弟還是莫去爲好,巨竹谷守衛嚴密機關重重,更有許多兇猛異獸,
絕非好玩之地。」賀天鵬加重了威嚇。

  不知水若是否瞧出了什麽,忽然道:「賀公子,昨兒你怎麽不是跟我這樣說
的?既然如此不便,那我也不去好了。」

  賀天鵬愣了一下,立時轉了口氣,「其實多一人問題也不太大,隻是萬一出
了什麽差錯,那時崔老弟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小玄笑逐顔開,心�滿意極了水若。

  「時辰不早了,那我們就動身吧?」賀天鵬道。

  水若點點頭,東張西望問:「你不是說你有輛鹿蜀車麽,在哪啊?」

  「在這�。」賀天鵬微微一笑,用手拍拍腰間的法囊,接著低低地頌念了起
來,數息之後,猛聽一聲令人悅耳的嘶鳴,一輛由四頭奇獸牽拉的車子突然出現
在三人面前。

  「哇!這就是鹿蜀麽?」小玄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四頭奇獸,隻見四
獸大小如牛,長相相同,俱爲白首赤尾,周身虎紋,果然是傳說中鹿蜀的模樣。

  水若也瞧得眼睛發直,興奮道:「白頭……虎紋……紅尾巴……真的是鹿蜀
呀!我還是頭一回看見哩。」

  賀天鵬面有得色,潇灑笑道:「上車吧,讓它們把你送到巨竹谷去。」

  水若滿臉雀躍,轉頭向小玄招手,「快來啊。」

  「這家夥居然真的有鹿蜀,而且還是四頭……」小玄眼紅無比,失魂落魄地
跟水若上了車。

  賀天鵬隨後上車,挨著水若就要坐下。

  小玄瞧見,立即大剌剌地跨到當中坐下,隔開了水若。

  賀天鵬滿面不悅,卻又無可奈何,隻好從法囊中取出一根通體晶亮的長鞭,
揮甩著驅策寶車出發。

  四頭鹿蜀開蹄而奔,初時並未覺得如何,但過不片刻,便見兩邊景物以驚人
的速度掠過,待到後來,整輛車子竟是常常離地飛起,沒瞧清楚,便已奔馳下山
出了澤陽城。

  「鹿蜀不但善馳,而且全身是寶,每一處俱是極其珍稀的煉符煉寶材
料……」

  小玄垂涎欲滴,猶未能從震撼中回神。

  賀天鵬每揮一下鞭子,便會帶出一道刺眼的光芒,水若忍不住問:「賀公
子,這鞭好奇怪呀,不知是什麽做的?」

  「它喚凝電鞭,材料雖珍,但關鍵之處,卻是在于它身上種有六道不同的電
相法符,因爲鹿蜀最害怕閃電。」賀天鵬微笑道。

  「哦,你的寶物不少呀。」水若道。

  「蕩魔堡的寶物的確不算少,但比起令尊大人,可就天差地遠了。」賀天鵬
的回答雖謙,面上卻露出一絲驕傲之色。

  水若已近兩年沒有回家,頓給他的話語勾起思親之情,一時靜了下去。

  「程姑娘,你怎麽啦?」賀天鵬駕著車,卻一直留意著她。

  「我……有點頭暈。」水若不願言明,隻好胡亂找借口。

  「我的鹿蜀車很穩的呀……」賀天鵬還以爲她暈車,當下說說笑笑,又指點
路過的美景風物,幫其分散注意力。

  水若情緒漸漸好起,心中感激,卻忽然惱了旁邊的小玄,手兒悄悄溜到下
邊,狠狠地擰了他腰眼一下,小聲道:「死豬頭,你在愣什麽?」

  小玄乍然一驚,這才回過神來,道:「沒有啊,我在看風景呢。」

  水若更不高興,咬著紅滟滟唇兒道:「我頭暈啊!適才你沒聽見麽?」

  「是嗎?那我幫你揉一揉。」小玄也以爲她暈車,趕忙挪湊上前,雙手扶拿
住螓首,用指幫她輕輕按摩兩邊的太陽穴。

  水若的氣立時消去了不少,眼角瞥見賀天鵬瞪眼瞧著這邊,便有些不好意思
起來,道:「不要啦,給你越揉越暈呢。」

  「那你快看風景,別去想它就不暈了,啊,快瞧那邊,那棵樹你說長得怪不
怪?」小玄一臂攬住玉人的纖腰,指點遠方景色。

  水若臉薄,登給羞得滿面绯紅,急忙小聲道:「有人呢。」

  如此機會,小玄焉肯放過,佯作不解地低笑道:「嗯?除了我們,這�還有
別人?」

  賀天鵬耳尖,聞言大怒。

  水若背著賀天鵬,倏把美目睜得溜圓,兇巴巴地瞪著他。

  小玄一陣心驚肉跳,但此刻有個討厭的家夥在旁,豈甘讓其小看,于是硬生
生地撐著,嬉皮笑臉的不肯松臂。

  水若見硬的不行,隻好換成軟的,改用可憐兮兮的眼神向心上人央求。

  小玄從未見過她這神情,竟覺比那兇巴巴的模樣還要厲害百倍,心魂驟酥,
終于放開了玉人的纖腰。

  但這一切均已落在了賀天鵬的眼內,他對水若暗存私念,禁不住一腔妒火狂
燒,心�咬牙切齒道:「臭小子不撒泡尿照照,就憑你也敢來勾引奉天侯的女兒
哈……臭小子啊臭小子!你快倒黴啦!」

  鹿蜀車的速度果然驚人,不過半個時辰,就聽賀天鵬道:「到了。」話音未
落已勒缰停車。

  水若與小玄瞧瞧周圍,見車子停在一片大澤中處處可見的窪地�,四周俱是
樹木荒草,唯獨沒有半根竹子。

  「不是有百多�路麽,怎麽就到了?」小玄摸摸頭問。

  賀天鵬冷冷道:「如果我願意,還可以到得更快。」

  「這兒就是巨竹谷?」水若一臉迷惑,怎麽瞧這個地方都跟傳說中的巨竹谷
差上十萬八千�。

  賀天鵬立換了一副面孔,微笑回答:「這�是巨竹谷的一個入口,程姑娘請
跟我來。」

  三人下了車,賀天鵬將鹿蜀車收回法囊,率先朝一片小樹林走去。

  水若與小玄跟在後邊,一路東張西望。

  三人鑽入小樹林內,來到一片臥于草叢的亂石堆旁,賀天鵬指著前邊道:
「那塊碑便是巨竹谷的入口。」

  水若與小玄凝目望去,果然在亂石堆中看見了一塊毫不起眼的矮小石碑,心
皆大奇,近前再瞧,見那石碑裂罅縱橫,其上無紋無字,除此之外並無什麽異
處。

  小玄忍不住問:「這就是巨竹谷的入口?這……這個東西怎麽能進去?」說
完忽想起一種穿牆過壁的秘術來,但立刻便否定了,因爲石碑矮小且四周空闊,
並無什麽給遮攔住。

  「天地之間玄異無數奧妙無窮,巨竹谷爲防外人進入,每個出入口俱設計得
隱秘巧妙,這豈是凡夫俗子能輕易明白的!」賀天鵬繃著臉,對他再無半點客
氣。

  小玄滿面漲紅,瞧見水若對自己做了個鬼臉。

  賀天鵬接道:「待會你們閉上眼睛,照著我的話走,千萬不能弄錯,否則後
果難測。」

  水若應道:「好。」

  賀天鵬走到距石碑約三尺處立定,叫他們兩個跟上,道:「好,現在就閉上
眼睛,然後從這�開始繞著石碑順反手方向走,若我說停即止,絕不可多出半
步。」

  言畢,率先閉眼繞著石碑轉了起來。

  水若與小玄依次跟著,小心翼翼地照他所說閉目而行。

  正行間,水若忽覺柔荑一緊,已給一隻微汗的熱手握住,但覺其指又瘦又
長,且是細皮嫩肉,完會不似小玄的手,心中吃了一驚,趕忙甩手,孰知那手卻
仍頑固地緊緊捉握,一時無法掙脫。

  這時忽聽賀天鵬大聲道:「大家好好走啊,心中不可分神,萬一有什麽行差
踏錯,不定會給傳送到十萬八千�外去!」

  水若給這一嚇,又想多半是賀天鵬怕自己出錯,因此才牽她的手,當下不敢
再掙動,燙著臉兒由他握著,默不作聲地繼續行走。

  小玄卻在悄悄默算著步子與圈數,心想若是巨竹谷�邊好玩,日後還要再
來。

  賀天鵬突又叫道:「停!現在轉過身去,順正手方向繞石碑走,也是等我說
停就停。」

  于是水若與小玄依言轉身而行,不知又繞了幾圈,兩人眼皮微微一暗,忽感
肌膚生涼,極是舒爽,正在訝異,終聽賀天鵬道:「停!可以睜開眼睛了,歡迎
光臨巨竹谷。」

  水若趕緊掙手,隨知緊握的那隻手知趣得很,竟已先一步松開收去,她滿面
生暈地睜眼,卻見賀天鵬神色如常,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哇!」小玄怪叫了一聲,水若這才注意起周圍,刹那也給鎮住,原來石碑
依舊,但眼中所見已變成了無邊青綠,漫山遍野盡是蒼翠欲滴的參天巨竹,偶爾
有風,便見滔滔碧濤滾湧而起,接著撲天蓋地的清潤之氣掩襲過來,令人五髒如
洗心曠神怡。

  「這一定是巨竹谷了!果然奇美……」水若呆呆道,一臉欲醉的表情。

  「走吧,前邊還有更美的地方。」賀天鵬得色道,仿佛這巨竹谷是他家一
般。

  三人沿著一條小徑向前行去,賀天鵬顯然對谷中極熟,邊走邊爲水若指點景
物,一路說說笑笑,故意把小玄冷落在旁。

  但小玄並不在乎,他天性最是嗜美,幾給周遭景色迷倒,偶又瞧見竹林中一
閃即逝的各種異禽奇獸,眼睛早已應接不暇,哪�還有心思爭風吃醋。

  小徑蜿蜒向上,三人走了許久,料想到了極高的地方。周圍的竹子越來越
密,遮天蔽日蔭涼近寒。

  小玄正如癡如醉,忽聽前面的水若「嘩」地輕呼,趕忙�頭,見她向自己招
手叫喚:「快來瞧!」

  小玄見她驚喜滿面,于是快步奔去,前方忽爾豁然開闊,原來已到了一個高
崖之上,隻見兩邊山崖夾壁延出一條巨大峽谷,由窄漸寬,直至無邊無際,谷中
全是數抱以上的巨竹,舉目望去,浩如碧海,壯麗得令人呼吸幾窒。


          第三集 骷髅魔軍 第九回 爲美采虹

  「是那邊啊,快瞧那邊!」水若幾乎是跳著指著某個方向喊叫。

  小玄微一轉面,便眺見在極遠處有一棵高巨無比得難以想象的奇竹,鶴立雞
群般聳立在竹海中心,旁邊縱起一道絢麗絕倫的巨大彩虹,弧空跨過竹海,落到
峽谷的一邊崖壁上。

  「從嚴格意義上說,下面才是真正的巨竹谷。」賀天鵬微笑道。

  「那棵巨竹,一定就是地界一十九靈脈中的太碧了?」小玄喃喃道。

  「這還用說,天地間除了太碧,哪�還有這樣神異的的竹子!」賀天鵬冷聲
道。

  「娘說的沒錯,這�果然是天地間最美麗的地方之一。」水若如癡輕歎。

  「小小石碑,竟能將一個如此之巨的天地隱匿其中,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壺
中日月須彌一芥?」小玄若有所悟地自言自語。

  「你就別自作聰明了!適才我不是說了麽,那塊石碑隻是這�的入口之
一。」

  賀天鵬連嘲帶諷道。

  「不可能吧……那麽這巨竹谷又是在哪�?難道有什麽法術能將這樣大的地
方整個隱藏起來?」小玄忍不住爭辯。

  賀天鵬冷笑一聲,侃侃而淡道:「說你是凡夫俗子果然沒錯!其一,據在下
所知,天地間不止有一種法術可將山川河流甚至日月星辰隱于虛無。其二,這巨
竹谷並非用法術隱去,世人之所以瞧不見它,隻不過因爲它非天非地,而是天地
之間的一道裂縫罷了。」

  「天地間的一道裂縫?一道裂縫就有這麽大?」小玄吸氣道。

  「這�的確不小,但天地又有多大?你且說與我聽聽。」賀天鵬冷笑不住。

  小玄愕然一滯,天地多大,焉有人說得清楚。

  賀天鵬旋又輕輕地續了一句,「算啦,這些高深道理跟你說也是白搭,浪費
口舌而已。」

  小玄給他接二連三的冷嘲熱諷嗆得面青面綠,心中勃然大怒,正要發作,忽
見水若攔到跟前,悄悄在他手心�輕捏了一下。

  「活該,誰叫你在車上先出語傷人,如今報應啦。」水若小聲笑道。

  小玄一見她那妩媚笑靥,肚�的氣頓消了大半,這一冷靜,方驚適才差點中
計,險些就在美人面前小肚雞腸失了風度,于是再不理會賀天鵬的刺激與挑釁。

  「那條彩虹好美,我們過去瞧瞧好嗎?」水若生怕兩人當真鬧僵,趕緊轉移
他們的注意力。

  賀天鵬這回占盡上風,心中暗暗得意,春風滿面道:「好啊,入谷正需從那
邊下去,我帶你過去瞧。」又陪水若前面走著。

  接下的一段路,地勢開始微斜往下,轉了數彎,果然到達了彩虹的一端,隻
見整面崖壁給映耀得七彩缤紛,如夢似幻瑰麗異常。

  水若驟又輕呼,指著對面的崖壁叫道:「怎麽會這樣?真像是絲綢呀!」

  小玄凝目瞧去,見落到崖壁上的彩虹並不如常消失,尾部竟如實質般沿著崖
壁飄垂而落,果似絲綢一般。

  「沒錯,這道彩虹不知何時已有,經年不逝,它可非同尋常彩虹,不知是不
是因爲太碧所生的原故,已經凝化成實質了。」賀天鵬微笑道。

  「真有這樣的?傳說天上仙子所穿,便是用雲霞做成的衣裳哩。」水若癡癡
道。

  小玄亦給眼前的極緻美麗迷壞,喃喃道:「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去幫你采一
片來做衣裳。」

  水若甜蜜地睨了他一眼,卻知這不過是句玩笑話罷了。

  賀天鵬聽見小玄的話,心頭倏動,眼內掠過一抹詭色,忽道:「這個並非不
可能,因爲我就曾瞧見,這谷中有人穿過用這彩虹做成的衣裳。」

  「真的?」小玄面現興奮,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絕無半字虛假,哦,想起來了,就是這谷中少主的一個姬妾穿過,啧啧,
果真美極啦!」賀天鵬說得有眉有眼。

  水若聽得羨豔萬分,滿面饞色地癡望著眼前的彩虹。

  小玄心頭怦怦直跳,盯著對崖判斷了一下距離,估量約有十餘丈遠,悄自忖
道:「這個倒不太難,隻是下邊深若千丈,萬一跌下去可不是說笑的……」

  「唉,隻是這種霞羽雲裳,豈是我等凡人能受用著的。」賀天鵬斜乜著小玄
歎道。

  「水若這樣喜歡,我冒下險又何妨……」小玄手心微汗,旋又想起:「對
啦,夭夭隻有一件紗子,我若能弄塊彩虹回去給她做衣裳,哈哈,不知她會怎樣
高興呢。」

  旁邊的水若微一側臉,瞥見他神情古怪,面上時而興奮時而緊張,心中吃了
一驚,道:「你幹嗎?」

  話音未落,便見小玄躍出了懸崖,飛鳥般投向對面的崖壁。

  水若花容失色,迅提起水靈真氣,疾施弄潮之舞卷他,卻已落了個空。

  「乖乖等著,幫你采片彩虹做衣裳……」男兒的聲音從風中傳來。

  「傻瓜!」水若大叫,一顆心驟提到了嗓眼。

  賀天鵬卻是悄嘿一聲,心中狂喜:「臭小子,這下你可死定了!」似乎害怕
什麽,不覺後退了半步。

  小玄運禦離火真氣,藉著躍勢淩空滑翔,隻覺無比的驚險刺激,就在勢盡力
絕之際,終于掠到了對面的崖壁,急忙探手抓去,果真撕扯下一大片凝成實質的
彩虹來,心中蓦喜,人已向下墜落。

  水若驚得差點失聲,忽見男兒手臂一甩,一條赤色長鞭驟從袖中旋出,長眼
般卷住崖壁上的一塊突出石頭,接著奮力一蕩,朝著這邊飛躍回來。

  原來這一切均是小玄躍出前就計算好的,委實步步巧妙,但亦兇險異常,隻
要哪個環節稍有差池,便將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小玄大步飛跨,仿如踏風而行,周身衫飄帶舞,再經背後巨虹襯映,難得一
見的矯捷俊秀。

  「原來小玄這樣帥的,以前怎麽沒發覺呢……」水若心醉神迷,目光似給粘
住般緊緊追隨著心上人兒的英姿,真個越瞧越愛,見他就要躍回崖上,終于大大
松了口氣,歡天喜地的伸手去接。

  豈料這時奇變突生,忽一聲清越嘹亮的唳鳴蕩空傳來,襲得三人魄動神搖,
水若循聲望去,驟見一隻巨大無比的飛禽從彩虹中飛出,拖曳長長的絢爛尾焰疾
撲過來。

  她稍微一愕,旋即驚悟,臉上血色盡失,急朝愛郎大喊:「快把彩虹扔
了!」

  小玄人在空中,且背對巨禽,一時沒反應過來。

  巨禽眨眼間就到了崖前,竟是一頭通體帶焰的靈鸾,長近三丈的翅膀忽爾拍
出。

  小玄蓦感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掃來,頓給扇出老遠,在空中翻滾了兩下,
便向萬丈深谷兜頭墜落……

  水若也給大風波及,整個人立時拔地而起,斷絮般飛跌出去,眼見就要撞到
一根巨竹之上,忽然給人攔腰接抱住,不是賀天鵬是誰。

  巨鸾當空一旋,帶出個漩渦般的豔烈焰圈,厲鳴著向下追去,一波令人魂飛
魄散的威煞爆炸似地向四周蕩開。

  「天!竟是這等靈物,如此強大的威煞,隻怕比三師伯的坐騎還要厲害!」

  水若心膽俱寒,掙紮喊道:「放手啊!」

  「別去!是守護太碧的七焰碧鸾,我們一百個都打不過它啊。」賀天鵬隻緊
緊地抱住她。

  「放手!」水若瘋了似地發喊,猛一記冰錐術刺開了男人緊箍的手臂,失魂
落魄地朝崖邊飛奔去,撲到邊沿,正見到巨鸾流星般自空劃落,一頭紮入竹海之
中,爆起大蓬如焰異光,整個人頓似傻了。

  賀天鵬追到旁邊,又將水若緊緊抱住,仿佛怕她跌墜下去。

  水若愣愣望著底下,蓦地魂銷魄融肝腸寸斷:「他就是沒給那巨鳥傷著,此
刻隻怕……隻怕也……也得粉身碎骨了……」

  賀天鵬探首俯瞰谷底,吸氣道:「這種專門守護神物的靈禽異獸,果然厲害
得嚇人,今兒總算見識了。」

  水若乍然回首,淚流滿面地喊道:「你既知道這�有那惡鳥,適才爲什麽不
說?」

  「我……我不知道你師弟會去碰那彩虹啊,那可是那頭神鳥平日嬉戲的地
方,而且我以爲他會曉得,神異之物大多都是有靈禽異獸守護的,豈能隨意去碰
觸,唉……」賀天鵬滿臉無辜道。

  水若滯住,刹那間隻覺無助之極,蓦而撲在男人肩上放聲大哭。

  賀天鵬心中一陣狂喜,銷魂蝕骨地斜睨著女孩兒的粉嫩耳垂,幾忍不住就要
吻落下去。

  「我要去找他。」水若忽然�起頭,無力地恸泣道:「賀公子,請你帶我下
去找他。」

  賀天鵬用力點頭,面上也是一副悲痛之色,心�卻在陰恻恻地竊笑:「還找
得著麽,隻怕那小子早已屍骨無存啦!」

     ***    ***    ***    ***

  小玄魂不附體,在落入竹海中的瞬間,拼命揮甩纏繞臂上的八爪炎龍鞭,隻
望能抓住什麽減緩墜勢,旋聽枝杆折斷之聲噼啪亂響,身子果然稍頓了幾下,但
仍重重地跌砸在地上,掀揚起大片枯葉塵土。

  他五髒似裂,周身劇痛,不知哪�受了傷,傷得多重,隻明白自己還活著,
心中連呼僥幸:「阿彌陀佛!幸好這竹林夠密,否則小命不保哩……」

  頭昏腦脹間忽見頂上焰光大盛,心知不妙,奮力朝旁滾去,相隔僅瞬,背後
便響起了可怖的無數竹木爆裂聲,豔絕的焰芒耀亮了大片幽暗竹林。

  小玄白著臉偷偷爬起,趁著混亂撒腿就逃,心中隻盼那怪鳥沒瞧見。

  但那七焰碧鸾極是靈敏,立刻覺察,「嘎」地一聲厲鳴,拍翅掠回空中,低
低地貼著竹林追趕獵物。

  小玄給它緊緊盯鎖住,沒命地東奔西躥,然而速度遠遠不及,不但無法擺
脫,反倒給越追越近,幸有茂密竹林掩護,幾次皆險險躲過奪命撲擊。

  七焰碧鸾如影隨形,強大的威煞驚動了無數生靈,原本幽靜的竹海開始沸騰
起來。

  「天呐!鸾鳥素來性情溫和,這隻卻爲何如此兇惡?」小玄稍微走神,腳下
倏給什麽絆著,整個人朝前撲去,摔得個灰頭土臉。

  七焰碧鸾目光無比犀利,立即遮天閉日地自空撲下,一對巨鈎似的利爪疾剜
獵物背心。

  「嗚……這次真的完了……」小玄絕望地閉起了眼睛,誰知奇變突生,身子
忽給什麽提起,刹那間脫離了絕境。

  七焰碧鸾怒鳴著繼續追來,所經之處如飓風刮過,無數巨竹同向傾倒,在密
密的竹海中形成一條奇異的通道。

  小玄暈頭轉向地�頭,方知是一人提著自己奔行,速度快得驚人,似乎不遜
頂上的巨鸾,心中狂喜:「看來我命不該絕!不知這救命恩人是誰?」

  正在歡喜,突聽那人罵道:「臭小子,差點就給你壞了大事!去死吧。」然
後就給用力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遍體是傷,吃這一下,更痛得肝髒似移面青唇白,心中莫名其妙,又聽另
一人叫道:「大夥仔細,那頭鳥兒到了!」其聲嫩脆嬌滴,竟似在哪聽過。

  小玄勉力朝周圍瞧去,發現自己竟是趴伏在一塊無遮無掩的空地之上,頓時
魂飛魄散,但聽空中翅膀撲騰聲響,心知巨鸾已到了頭頂,不禁悲憤交集:「原
來那家夥並非要救我,而是想害死我呀!」

  勾魂厲鳴終于再度響起,七焰碧鸾遮天閉日地自空撲下。

  巨大的風力掀騰起大片塵土,小玄忽瞧見地上镂刻著道道凹線,縱橫曲直地
構成許多繁複無比的玄異圖案,他腦海�一閃,立時明白自己站立在某個法陣之
上,心中更是迷惑。

  「啊!小玄?」那個似曾聽過的聲音忽然叫道,千鈞一發間,一條繡帶突然
從旁飛至,在七焰碧鸾的爪子下卷走了小玄。

  七焰碧鸾再度失手,憤怒地疾追過去,就在這時,镂刻地面的道道凹線乍然
亮起,一座法陣無聲無息地倏爾浮現,將之困在當中。

  小玄給繡帶卷到一人腳邊,瞧見裙腳下露出半截繡鞋,心道莫非是隻母的,
�頭望去,果然是個女子,身段十分惹人,隻是面上攏著面紗,看不見面容。

  那女子也沒功夫理他,松了繡帶,雙臂隔空朝巨鸾曼妙掄舞,似在操控著什
麽。

  小玄轉臉朝陣中望去,見那七焰碧鸾在空中左沖右突,卻似給許多無形且炙
燙的絲線勒絆著,羽翎上現出一道道冒煙的傷痕,它急怒如狂,威煞愈盛,如有
實質般向四周爆發。

  小玄抵擋不住,倏地渾身酥軟,這時才發現除了女子之外,旁邊還立著七、
八個人,臉上俱蒙面巾,井然有序地均勻環布在陣子周圍,也正對著巨鸾揮舞手
臂,人人紋絲不亂,似乎完全不受威煞影響。

  那七焰碧鸾久掙不脫,越發拼命亂掀亂撞,巨喙利爪瘋狂地亂啄亂抓,聲勢
極是駭人。

  周圍人中漸有幾個身子輕晃起來,先前提來小玄那人大聲叫道:「大夥兒堅
持住,這頭鳥兒就快不行了!」

  果不其然,那頭七焰碧鸾在又一輪的狂瘋掙紮後,終于露出頹勢,身上的焰
芒暗淡了許多,開始有一根根燒焦的羽毛散落下來,所發的威煞也在漸漸減弱。

  「好可怕!這是什麽陣法?竟將一隻如此強大的靈禽折磨成這樣……」小玄
瞧得心驚脈跳,手腳慢慢地恢複了力氣。

  又過一會,七焰碧鸾原本亮厲的叫聲暗啞下來,似乎變成了淒慘的哀鳴,翅
膀撲騰得愈來愈慢,羽翎成撮成片地焦化掉落。

  先前發話那人忽轉頭對救了小玄的女子道:「它不行了,快動手吧。」

  那女子點頭道:「我數到三,你們就收陣,一……二……三!」

  「三」字一出,法陣周圍的其它人立時一齊停手,地面那些發亮的凹線頓然
闇弱下去。

  那頭七焰碧鸾忽然覺得禁制盡消,急忙奮力騰起,想要逃離這個對它而言有
如煉獄的地方。

  那女子兩手交叉抱肩,倏地向前曲膝俯身,姿態婀娜無比,驟見她背後碧影
一掠,巨鸾便凝固似的停滯在半空,約隔一瞬,巨大的身軀方才轟然墜地,砸得
地面劇烈一顫。

  「拿到了麽?」有人問道。

  那女子點點頭,將一隻灰青缽子遞與問話之人,道:「你們快撤,我隨即就
來。」

  那人道:「莫留痕迹。」他掠了小玄一眼,帶領餘者飛奔離去,轉瞬便消失
在茂密的竹林中。

  那女子從貼身法囊內取出一把碧幽幽的雙股長叉,在法陣上方來回馳縱,不
一會便將镂刻地面的所有凹線破壞得幹幹淨淨,然後向小玄走來。

  小玄心中一驚,不覺往後挪去。

  那女子輕笑一聲,將叉收回囊中,道:「你還這樣怕我麽?」

  小玄越發肯定聽過這個聲音,迷惑道:「你是誰?」

  那女子雙手繞到腦後,將面紗摘解下來,露出一張黛眉水目的妖冶容顔。


          第三集 骷髅魔軍 第十回 釣魚

  「五姐姐!」小玄驚喜交集,猛從地上蹦了起來,卻不知扯著哪�的傷處,
痛得直抽氣兒。

  原來眼前女子正是绮姬,一隻數百年道行的蠍子精,也是小玄出山前夜方才
結拜的幹姐姐。她上前扶住小玄,皺眉道:「你怎會來這�?而且還去招惹那頭
神鳥,不想要命了麽!」

  小玄遂將下山後的經過草草說了一遍,末了拍拍胸口道:「幸好遇見了你
們。」

  「好啥!若不是我及時認出你,你就給他們活活絞死了!」绮姬哼道。

  小玄想起巨鸾在陣中瘋狂掙紮的情形,心中一陣不寒而栗,迷惑道:「對
啊,你同伴爲什麽捉我到這�來?」

  「還說哩,差點就給你壞了大事。」绮姬嗔道。

  「到底怎麽回事?」

  「我們要捕殺那頭大鳥,誰知法陣還沒布置好,就瞧見它給引出巢去,還以
爲有人要來搶呢,隻得倉促出手,幸好我們當中有個禦陣高手,才沒出弄出什麽
事來。」

  小玄仍是一頭霧水,「五姐姐,你們爲啥要布陣捕殺那頭大鳥?」

  「我們要取那神鳥的腦髓救人。」绮姬道。

  「救誰呀?」小玄十分好奇,想知道是什麽人能令她冒這樣的險。

  绮姬忽然閉起了嘴,停了片刻才道:「小弟,有些事情你還是莫知爲好。」

  小玄滿腹疑惑,但也隻好不再追問,轉話題道:「桃花大姐、白二哥他們都
還好吧?」

  「好啊,前晚剛聚了一回呢,黑無霸老說沒有你的仙丹吃,酒也喝得沒味
道。」

  绮姬笑眯眯道。

  小玄憶起與他們相聚時的快活情形,心中極是懷念,搓手歎道:「唉……不
知什麽時候大家才能再在一起喝酒了。」

  「你喜歡麽?」绮姬盯著他道。

  「當然喜歡,喜歡極了。」小玄一副這還用問的表情。

  妖精咬了朱唇,忽然低低道:「那晚,你幹嗎要逃?」

  小玄稍微一愣,旋即想起桃林中的旖旎情景,不覺面紅心跳,吱唔了半天才
道:「那晚……那晚太晚了嘛……」

  绮姬心�明白,卻故意道:「好啊,那下次早些兒,你又逃不逃?」

  這下小玄連耳根都燒了起來,半晌答不出話。

  妖精咬牙切齒地輕啐,「膽小鬼!」

  小玄以爲她生氣,偷目瞧去,見美人玉頰生暈水目含嗔,不禁一陣神魂顛
倒,脫口就道:「下次不跑了。」但說完便後悔。

  绮姬笑靥如花,忽湊首過去,朱唇幾貼著他的耳朵道:「適才你說,你住在
澤陽城�那……那什麽府來著?」

  小玄心頭突突亂跳,老老實實道:「忠靖侯府。」

  「過幾天,姐姐去找你要不要?」绮姬低膩道,忽吐香舌在他耳垂上輕輕地
舔了一下。

  小玄一陣筋麻骨軟,慌張道:「不要不要!萬萬不可……」

  妖精抽身退開,臉色已沈了下來。

  小玄心驚脈跳,趕忙道:「澤陽已經很危險了,那些骷髅隨時會攻城的。」

  怕她不信,又道:「所以我才跟人來這�求竹子,準備做些箭矢守城。」

  绮姬一聽,臉上立時由陰轉晴,嘴角彎起道:「是爲這個才不要我去麽?」

  小玄點頭,其實心�另有所懼。

  「我才不怕什麽骷髅呢,到時姐姐幫你打它們!」绮姬道。

  「不是啊,那些可不是一般的骷髅喲,它們的頭頭就是惡名遠播的骷髅
老……」

  「好,我該走了。」绮姬滿臉不以爲然地打斷他,指著巨鸾的屍體道:「這
頭大鳥是守護太碧的靈禽,倘若谷中之人發現它給擒殺,定會大舉搜捕兇手,你
也快快離開這�吧。」

  小玄應了,還想勸她莫去澤陽城找自己,卻聽她道:「記得等姐姐呦。」倩
影一掠,人已不見。

  他呆在那�,額頭冷汗涔涔,心中驚道:「五姐姐乃是蠍子精,倘若真的去
找我,萬一給師父或師姐她們撞見,那可就要命啦……」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聽一聲呼喊,便見水若從竹林�飛奔出來,心中大喜,
也急步迎去,張開臂膀將玉人接在懷�。

  這時竹林中又鑽出一人,卻是賀天鵬,看見小玄不禁大訝,待再瞧見巨鸾的
屍體,眼珠子差點掉到地上。

  水若驚喜萬分,顧不得賀天鵬在旁,雨點般朝愛郎臉上親吻。

  小玄亦十分動情,緊摟著她報以熾烈熱吻,兩人分別尚且不到半個時辰,卻
如隔世一般。

  「我以爲你……你……永遠見不著你了……」水若喜極而泣。

  小玄吻著她滿臉的淚水,微笑道:「不哭不哭,我好好著呢。」

  「傷著哪�啊?」水若這才想起,推開男兒朝他上下到處看。

  「胳膊大腿都還在吧?」小玄笑道,張開手臂讓她瞧個夠。

  「到底傷著哪�啊?」女孩急道,發現他額角有一道刮痕,忙掏出貼身的汗
巾兒幫他輕輕拭抹血迹。

  「哪�都沒有,真的。」小玄周身皆痛,但不忍心讓她著急。

  「你怎這麽傻……」水若心疼萬分地埋怨。

  「那彩虹好美,給你做衣裳一定很漂亮。」小玄摸摸身上,似乎在尋找什
麽。

  水若淚水又湧,嘤地一聲撲回他懷�,兩人再次粘作一團。

  旁邊的賀天鵬又驚又妒,忽然大聲道:「你……你怎麽沒……這頭靈鸾怎麽
啦?」

  「你眼睛白長的?」小玄本就討厭這家夥,更惱他此刻大呼小叫。

  「它……它怎麽死的?」賀天鵬把頭都想痛了。

  「怎麽死的?還不是跟小聖爺爺我大戰了三百餘合,力竭而亡。」小玄隨口
胡謅。

  「不可能!就憑你的修爲,怎麽可能戰勝一頭上千年的靈禽?」賀天鵬打死
都不信他的話,但眼前所見,的確是一場大戰後的痕迹。

  「小聖爺修爲深淺,豈是你能瞧得出來的!知道什麽叫做真人不露相麽?」

  小玄見他著急,謅得更加起勁。

  賀天鵬瞪著他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那你告訴我它怎麽死的吧。」小玄悠哉遊哉道。

  「……」賀天鵬滯住,忽然瞧見巨鸾頭頂上破了個大口子,心中一凜:「莫
非這小子有什麽極厲害的法寶?」

  小玄見他盯著巨鸾的屍體,心頭一動,急忙過去,悄�如意囊,念動真言,
瞬將巨屍收了進去。

  「你……你做什麽?」賀天鵬叫道。

  「這頭鳥兒是我打死的,死後當然該歸我。」

  根據常識,這種壽達千年的靈禽必定全身是無上之寶,小玄素喜創制新物,
正需要這樣的東西做材料,忽然意識到自己發了筆大大的橫財,心中一陣激動。

  賀天鵬面上陣青陣白,突又大聲道:「太碧乃巨竹谷之靈,是這谷中億萬寶
瓶竹之祖,而這七焰碧鸾就是太碧的守護神禽,你竟敢把它殺了,倘若給谷�邊
的人知曉,還不將你大卸八塊!」

  水若一聽,登時緊張起來,道:「小玄也不是故意的呀……那我們快離開這
�。」

  「可是竹子還沒到手呢。」小玄道。

  賀天鵬面色陰晴不定,想了一會方道:「既然來了,豈能功虧一篑?我還是
去討竹子吧。你們先找個地方躲著,等我回來再出谷。」

  水若道:「巨鳥給小玄打死了,你又是跟我們一起的,會不會有危險呀?」

  賀天鵬見她爲自己擔心,不由一陣感動,道:「放心好啦,這谷中的少主人
是我極好的朋友,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那你快去快回,我們在這�等你。」水若道。

  賀天鵬道:「要是能求到竹子,便需等他們采伐,至少得傍晚才能回來,你
們切莫著急,更不可隨便亂跑……」他掃了小玄一眼,接著對水若道:「倘若有
人再惹出什麽事端,我又不在你身邊,那可就不妙了。」

  「不會啦,我一定看緊緊的。」水若道。

  小玄垂著頭,一副乖乖聽話地模樣。

  賀天鵬望望四周,道:「往南兩、三�便是玉帶灣,這谷中的人不敢隨便
去,你們還是到那兒等我吧。」

  「玉帶灣?」水若一聽,立時歡叫了起來,「太好啦!我娘說那兒是天地間
最美麗的地方之一。」

  賀天鵬道:「你們隻在外圍等著就好,千萬不要靠近中間的太碧。」

  水若點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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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樂,這�先祝大家身體健康,事事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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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天鵬離開後,水若同小玄便朝南邊尋去,雖然竹林異常茂密,但有高聳入
雲的太碧在前指引,自然不會迷失方向。

  少了個討厭的人,小玄情緒高漲,一路興高采烈地和水若說說笑笑,跟來的
時候天差地別。

  「你老實交代,那頭巨鳥到底怎麽死的?」水若忽然道。

  小玄曉得她最清楚自己的斤兩,心知瞞不過去,隻好把早先發生的事情坦白
一遍,當然隱去了自己認識其中的蠍子精那節。

  水若聽得滿面詫訝,沈吟道:「這麽奇怪哦……你猜他們會是什麽人?爲什
麽要捕殺那頭大鳥?」

  「猜不出。」小玄東張西望,周圍的景色越來越美,此刻哪有心思猜謎。

  「我說呢,憑你那點本事,怎麽可能打得過那頭千年靈禽。」水若脫口道。

  小玄聞言站住,一臉忿忿不平,「你別老是小看人,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大
吃一驚。」

  水若這才覺察到他不高興,斜睨笑道:「好啊,我等著,你可別說話不算
數。」

  「哼,我明白你的意思……」小玄有些受不了她的眼神,一頭鑽進了牛角
尖,「你心�邊定是認爲我不會有出息是不是?一直都是這麽認爲是不是?」

  「我覺得你啊……」女孩笑眯眯的。

  「覺得什麽?」小玄瞪著她。

  「不是沒有出息,而是……大傻瓜一個!」水若笑出聲來。

  小玄正愁沒借口跟她親近,怪叫一聲猛撲了過去。

  孰知水若早有防備,閃身一讓,蝶兒般向前飛去。

  小玄大呼小叫地在後邊追趕,驚得竹林中許多小動物四下逃躥。

  他們嬉鬧追逐,不知奔了多久多遠,眼前倏地豁然開闊,原來已出了竹林,
隻見前方環著一灣碧水,水中有塊陸地,上邊綠茵如毯,其間聳立著一棵徑達
四、五丈,高逾百丈的奇巨竹子,枝繁葉密,濃蔭森森,蔽蓋了周圍數十畝水
面,最奇的是自它中部生出一道七彩光芒,弧空縱向遠處,正是先前在高崖上看
見的彩虹。

  兩人刹足立定,面上俱是震撼與迷醉。

  「玉帶灣……我們到玉帶灣了!」水若歡叫了起來。

  小玄順著竹幹朝上望去,仰得脖子都酸了,卻還是沒能看清楚太碧的最頂
處,喃喃道:「不愧是十九靈脈之一,若是比高,就連我們逍遙峰上的夢巢都不
如它哩……」

  「果然如我娘說的,這兒的確是天地間最美麗的地方之一。」才聽見水若輕
輕歎息,碧色的清輝灑落在她臉上,染映得膚美如玉。

  「明明是一棵竹子,怎麽會發出彩虹呢?」小玄滿腹疑惑道。

  「要不它怎麽能成爲十九靈脈之一呢,既爲神物,自然有它的非凡之處。」

  水若覺得理所當然,她朝前奔去,跪在水邊,又是一聲歡呼,招手小玄,
「快來呀。」

  小玄走過去,見她手掬一捧清水,輕輕地捂在自己面上,長長吐出一口氣
兒,「好涼,涼到骨子�邊去了。」

  小玄眼珠子一轉,居心叵測地誘惑道:「這麽好的水,倘若能下去浸一浸,
那一定美死了。」

  水若心�饞極,更覺得身上熱,用手朝自己脖子扇著風,咕哝道:「適才一
路跑來,出了許多汗哩。」

  「若是能洗個澡就好了……要不,我們下去遊一會?」小玄心懷不軌地試
探。

  水若若有所思地瞧了瞧他。

  小玄心�一陣發虛,臉上熱了起來。

  水若終于似給打動,點頭道:「好吧,這麽好的水,不下去泡一泡還真不甘
心呢。」

  小玄大喜,萬料不到自己的奸計這麽容易得逞,死忍著才沒笑出聲來,忽見
女孩的目光從自己肩上掠過,滿面俱是駭訝之色,顫聲叫道:「那是什麽?」

  他吃了一驚,急忙回頭,心中念如電轉:「莫不是又來了什麽惡禽怪獸?」

  忽地丹田一震,真氣盡閉,立時軟軟歪倒。

  「男女有別,這�又無遮無攔,所以……隻好委屈你一下啦。」水若笑嘻嘻
地收回手兒,接道:「我先去洗,過會兒再來換你。」

  「你……你……」小玄瞠目結舌地盯著她,呼呼地直喘粗氣,電光石火間心
�已罵了一萬遍:「小狐狸。」

  水若將他搬到一片濃蔭下,輕拍著他的臉柔聲道:「乖乖地躺會兒,我可能
不會很久的。」說完,便輕哼著曲兒向水邊去了。

  小玄豎起耳朵,聽見一陣似有所無的悉窣解衣聲,接著水聲輕響,然後便聽
見了水若歎息般的歡呼。

  他轉動眼珠去瞧,隻可惜無論如何努力,都看不見水�的情形。

  「嗚……真可惡!我怎麽老是著她的道兒?」小玄回想起在山上時的日子,
粗粗算來,中這小狐狸的計已經不止一百次了。

  耳中接連傳來水若發出的各種古怪聲音,似軟呓似嬌歎,隻聽得小玄心旌搖
蕩面紅耳燙,滿腦子胡思亂想起來。

  「等會她上來解開禁制,不管她生不生氣,我就這麽一撲……」他欲火焚身
地意淫著,可是女孩卻似將他忘記了一般,久久不見過來。

  「喂!好了沒有?」小玄忍不住大叫。

  水若竟沒答應。

  「該輪到我啦!」小玄大聲抗議,卻仍不聞水若的聲音,他心�納悶,猛然
發覺,剛才聽見的各種聲響皆已無蹤。

  「這丫頭跑去哪了?」他倏地擔心起來:「賀天鵬說這谷中有許多靈禽異
獸,不會出什麽事吧?」

  小玄愈想愈驚,急又大聲呼叫,但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時間一點點流逝,他越來越著急,心焦火燎間,體內忽然似有什麽東西開始
悄悄湧動,截然不同熟悉的真氣,他大感新奇,腦海靈光一閃,趕忙甯神靜氣去
感應體內的變化。

  漸漸的,小玄有點掌握了體內的東西,開始嘗試著去控制駕禦,倏地丹田一
暢,真氣湧動,周身已恢複了力氣。

  他亦無遐去想到底是怎麽回事,爬起來就跑到水邊尋著水若,一眼就瞧見了
水若脫下來的衣裳,一件件好好地懸挂在一根竹枝上。

  「衣服都在這�,說明她還沒上來。」小玄望向水中的參天巨竹,忖道:
「她不會是一時好奇,跑到太碧上去了吧?」當下顧不得賀天鵬的警告,折了幾
截竹枝扔到水面,然後使出陸地飛騰術縱到了太碧所在的小島上。

  他瞧瞧眼前的巨竹,思道:「何不上去瞧瞧?」飛身遊上了太碧。

  這登高一望,立時就有了收獲,隻見她正扶著一截飄浮水�的斷竹閉目養
神,身上一絲不挂,裸著嫩肩酥乳,膚光如玉。

  「嘩,這丫頭脫得還真夠徹底!」小玄把眼睜得大大的,不住地猛吞水口,
尚嫌瞧得不夠清楚,見一根長長的分枝正伸到水若的上方,于是蹑手蹑足地攀爬
過去,果然如願以償,玉人身上一纖一毫俱入眼中。

  水若毫無覺察給人偷窺,仍美滋滋地眯目養神,她原本就嬌嫩的肌膚經水浸
泡,此時更是晶瑩剔透吹彈得破,到處散發著誘人水澤。

  「原來她跑到這邊來玩了,害得我擔心了大半天!」他心中埋怨,但很快就
給迅速燃起的欲火焚毀,替而代之的卻是在欲望中悄生的邪念。

  小玄忽然想起了什麽,默念真言,從法囊�摸出一條色彩不住變幻的物事
來,正是他縱身一躍采得的彩虹。

  「這麽大,應該夠做幾件衣裳了,留一半給夭夭吧。」他撕下半幅收回如意
囊中,將真氣注入彩虹,猛以一招「飛龍汲水」的鞭法甩了下去。

  水若在水中眯目小憩,迷迷糊糊地正欲睡去,突聽頂上傳來一聲口哨,登給
驚得睡意全消,才�起頭,就覺腰間一緊,似給什麽東西卷住,「嘩啦」一聲水
響,整個人已給提出水面。

  隨著千萬顆水珠散落,一具無比迷人的絕美胴體完全裸露在半空之中。

  小玄發力一提,便如釣魚般把女孩甩了上來,張臂將「美人魚」緊緊抱在懷
�,刹那軟玉溫香紛至沓來,水若驚得幾欲暈厥,如同魚兒落入了漁網,滑溜溜
的身子男兒懷�拼命亂掙亂蹦。

  小玄強橫地死死壓制,忽一下抱緊女孩的螓首,不由分說用唇罩住了櫻口。

  水若忽然掠見了一抹令她心悸的邪魅眼神,刹那呆住。

  小玄從她腰�抽出彩虹的頭來,一圈一匝地纏繞到她身上別的部位。

  「你……怎麽是你?你……你怎麽……」水若這才瞧清楚了他,驚嚇中又多
了無限的羞訝。

  「小狐狸!」小玄朝她壞壞地笑,「適才竟敢騙我哦……」

  「壞蛋!」水若咬著唇兒呻吟,赤裸涼膩的肌膚貼著男兒散透出熱力的衣
服,繃緊的嬌軀驟然酥軟。

  「現在麽……」小玄低下頭,垂睨著堆擠在胸前那兩團搓酥滴粉的雪肉,忽
爾笑容盡收,惡狠狠道:「瞧我怎麽收拾你!」

              【第三集完】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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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11-3 20:46:37

             第一回  羞花閉月

  一切太過突然,水若又羞又慌,手忙腳亂直把男兒推拒,竟管此刻已渾身軟
綿乏力。

  小玄情欲熾焚,無所不在的魔爪東揉西探,繼把彩虹上下纏繞,不住變幻的
缤紛色彩勒裹著雪膚,交相輝映美麗絕倫。

  直至動彈不得,水若的目光這才給捆縛住自己的東西吸引去,蓦地一呆,詫
訝道:「你沒扔掉它?」

  「爲什麽要扔掉?好不容易才采到的啊。」小玄微笑。

  「沒見那頭大鳥拼命追你麽!」水若瞪著他,「它就是因爲你動了它的寶貝
才生氣的。」

  「既然采了,扔了它那頭大鳥也照樣會生氣的……你不是喜歡它嗎?」小玄
道。

  水若凝目盯著他,眸中忽然一陣潮潤模糊,但那躍崖飛出的身姿卻在腦海�
清晰浮現,旋而化作絲絲縷縷的情素滲入心頭,如酒醉人似蜜濃稠。

  濃得化不開,也不願化開。

  小玄覺察有異,視線方從她胸前的兩堆雪團上戀戀不舍地拔起。

  女孩忙一頭撲入他懷,把濕漉漉的臉蛋貼藏在寬健的胸膛上,她渾身盡濕,
然而臉上的水與別處不同,微微溫熱。

  「怎麽了?」小玄惶然頓住。

  「以後,再不許你這樣冒險了!就是我喜歡也不可以。」水若哽咽道。

  小玄心頭一舒,嗯嗯應了,吻如雨落上下其手,隻把女孩愛得更加狂野熾
烈。

  水若不再掙拒,身子越來越軟綿,呼吸卻漸漸變得急促,緊咬的櫻唇不時會
溜洩出一絲似有若無的哼吟,忽然間螓首仰起,眼媚如絲,兩瓣泛著水澤的誘人
唇兒微微張�,朝著男兒嬌嬌輕顫,如召喚,似誘惑。

  小玄心跳如擂,屏息靜氣深深吻落。

  雖然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接吻,但水若主動卻還是頭遭兒。

  相距太近,如桃嬌靥與盈盈水眸皆在眼前放大晃動,小玄瞧不清玉人的表
情,但迎面撲來燙熱氣息已經洩露出許多東西,他百脈如沸,迫不及待松解腰
帶,上次緊要關頭給人打斷的情形,尚清清晰晰地印在腦海�,隻怕今次再度重
演。

  昏惶迷亂中,水若忽感愛郎緊緊地貼湊過來,一根堅挺火燙的東西在腿根�
亂蹭亂碰,陡記起那夜的狂亂與痛楚,心中一陣緊張,兩腿不由自主合閉起來。

  小玄氣喘如牛地努力,感覺前端已挑著了嬌嫩,且已絲絲流滑,但偏偏就是
不得其入,忙亂了好一會,這才發現原來又是玉人不肯相就,急得低低吟求,
「水兒……」

  水若見他滿臉苦色,芳心忽地一軟:「他能爲我躍出懸崖摘采彩虹,我卻連
這點痛都挨不得麽?」當下松了雙腿,凝住玉臀悄迎愛郎。

  小玄突覺整個槌頭揉入臼中,給如脂如腐的嫩蛤軟軟噙裹住,隻美得筋麻骨
酥,心中大喜,忙將腰杆奮力挺送,巨棒終于推入玉人花內,心急之下,勢如流
星飛曳,瞬間的徹底契合令兩人同時失聲叫出。

  水若原以爲會很痛,誰知這次卻輕微了許多,且在疼痛夾著一絲爽利的快
美,電掠放射至四肢百骸,張著小嘴直抽氣兒,滿臉驚心動魄的媚。

  小玄更是爽入骨髓,過于窄緊的嫩壁將肉棒毫無縫隙地裹握住,使他無法按
捺地一下下抽送起來。

  水若嬌喘籲籲地承受著,怯意隨著快美的堆積迅速減退,雖然仍感痛楚與不
適,但她覺得自己開始喜歡跟這個男兒做這樣的事情了,這一發現,俏臉兒更是
豔如霞噴嬌羞萬狀。

  小玄盯凝著女孩的嬌靥,抽聳得越發勇猛熾烈,一記刺盡,前端忽擦抵著什
麽東西,隻覺軟嫩如腐,美得連連吸氣,心中銷魂:「又碰著她這小寶貝了!」

  當下連連深送,追尋妙物。

  水若蹙眉閉目,狀如苦極,花底卻是春潮泛濫,蜜汁東一片西一塊塗得兩人
腹部腿間到處黏膩油亮。

  小玄貪極那妙物,但十餘次中不過挑弄著一、兩下,既覺有趣又是心急,他
無甚經驗,索性蠻幹起來,力道放盡,抽拽如飛。

  太碧乃一十九靈脈之一,生機非凡,主杆徑達兩、三丈,就連分枝也粗如合
抱大樹,但小玄與水若所在之處,已是分枝之末,且又離主杆七、八丈遠,動作
一大,便悠悠搖晃起來。

  水若陡然一驚,低呼道:「要掉下去啦!」

  小玄卻充耳不聞,乜見她胸脯不知何時給彩虹纏裹住,酥乳半露,峰際的小
櫻桃尖尖頂著虹膜,隻覺誘惑萬分,一爪剝開彩虹,勒在乳廓之下,然後擒握住
雪乳重重搓揉,底下的抽刺依舊猛烈,令竹枝搖晃得越來越厲害。

  「會掉下去的……」水若十分害怕,掠了水面一眼,心�更是驚慌,屁股身
子忙朝枝杆中間挪去,不想下體方移,即迎著男兒地勇沖悍刺,嫩花心正正地挨
了一記重擊,頓然失聲嬌啼,蠻腰似折,整個人險些從竹枝上滑下去。

  小玄急忙將她拉住,見女孩花容失色,自是一輪輕憐蜜愛。

  「不要……不要在這……」水若又驚又羞地嬌哝,這時才領略到剛才那記重
擊的威力,隻覺自腰以下全皆酸麻,花徑深處的小東西突突亂跳,竟然生一絲欲
尿的彷徨感覺,慌忙死死憋住。

  「不許亂動!」小玄闆起臉喝令,這麽美妙的緊要關頭,豈容打斷。

  水若目瞪口呆地望著他,此時的男兒有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令她一陣心顫神
搖。

  小玄瞧瞧周圍,忽然捉起胯側的兩條美腿,將它們歪歪斜斜地分架在旁邊的
竹枝上,把女孩擺放得無比绮亵誘人。

  水若乖乖軟軟的任之擺布,隻覺男兒的動作既邪惡又下流,羞極間卻有種從
未有過的莫名刺激,心�一塌糊塗,旋又想到,從來就是自己對他頤指氣使嘛,
什麽時候倒轉過來了?

  小玄複猱其上,再次癫狂,記記盡根沒入,肉莖有如燒紅的鐵棒在軟膏嫩脂
中來回戳拽,扯帶出絲絲漿汁,從透明攪拌至奶白,且漸多漸稠,裹莖濺發。

  竹枝晃蕩得更加厲害,四周枝葉如處暴風雨般急急篩抖,但水若已無暇它
顧,隻將被捆的雙腕環挂在男兒頸上,任由如潮的快美與刺激沖刷自己的每一根
神經。

  無數抽後,小玄終于有點摸清花徑深處那小寶貝的位置了,原來生得十分偏
下,且似懂得躲避藏匿,一旦給肉棒碰觸著,便會自行溜滑逃開。

  「好狡猾的小東西!」他心覺有趣之極,越發想法子去尋弄,抽聳之勢突
變,將直來直去的沖刺改成深挖深掘,果然立竿見影,十下之中竟有六、七下勾
弄到女孩的幽秘花心。

  水若反應驟劇,原本壓抑的哼吟陡然拔高,雪軀乍繃乍酥,柳腰如滾油中的
蝦兒時弓時挺。

  小玄瞧著探著,但覺目迷心爽,越發得勢不饒人,隻把肉棒當作鋤頭來使,
挖得更深犁得愈急,突聽女孩一聲勾魂嬌啼,蓦感前端深陷,整個龜頭不知嵌入
何處,滿首奇滑異嫩,險些便一洩千�。

  水若花容色變,張著嘴兒,聲卻驟止,仿如哪�給針紮著,繃凝著嬌軀紋絲
不敢動彈。

  小玄卻覺妙不可言,略一揉動,又感窩內四壁有嫩粒滴滴浮起,軟軟吸吸地
擦磨龜頭,不禁筋麻骨軟,美得連連悶哼。

  原來女子花徑極深處有個地方,名曰玉穹窿,又喚躁石、昆石,位于花心之
下,狀如窩巢,專供男精彙聚,以便送入玉宮受孕。而水若卻屬殊異,穹窿之位
既淺又肥,且會裹卷,能將花心藏匿,乃爲萬中無一的罕世名器,典籍有錄,喚
做「羞花閉月」。

  如此寶器,因花心與玉穹窿相互滋養守護,彼此俱是嫩敏之極,隻是十分幽
秘隱蔽,常人絕難企及,亦因此極難受孕,但是如遇異�,一俟發掘,男女便會
奇樂遽生銷魂絕頂。

  小玄上回慌張猴急囫囵吞棗,直至結束也不知錯過了秘寶。但他畢竟長碩異
人,今次「苦心鑽研」之下,終于摘得奇珍,龜首陷處,正是花心伏臥的窩兒,
所觸無不軟綿如脂滑嫩似膏,間中美處,實非筆墨能描。

  水若隻覺酥脹難擋,不知何處又酸又麻,且還帶著一絲要命的癢意,令她既
怯又戀心慌無措。

  小玄爽得按捺不住,前再聳動起來,因怕脫出好不容易方尋得的銷魂仙鄉,
隻是輕輕短短地抽送,小心翼翼的將龜頭保留在嫩窩之內。

  水若身顫腰酥,被頂開的花心兒欲要歸位,反將硬如鐵鑄的龜頭緊緊卡住,
酸美更盛,雪腹一抽,險些就要丟身子,還道要尿,急忙死死憋忍,豈料洩意洶
湧,已有小股陰精失禁掉出,粘軟黏人地流到愛郎的肉棒上。

  小玄龜頭給嬌蕊嫩窩上下擠壓逼迫,已是銷魂蝕骨,忽給花漿淋在莖上,心
脈頓時一陣贲張,插在玉人花內的肉棒倏地暴脹起來,他已有過兩次類此經曆,
趕忙低頭去瞧,果見肉棒如前變化,露在外邊的根部赤如炙炭,其上筋脈怒盤,
料想�邊那段也是如此,昏昏想道:「怎麽一到後面,就會變成這樣?」

  他不明所以,但肉棒瞬已暴長半寸,頂得花心大歪,水若狀如昏迷,再也抑
制不住,嫩花窩一陣急劇收縮蠕顫,蓦地津流漿迸,縱情丟出。

  小玄隻覺美漿滾滾,塗得肉棒發燙發麻,倏亦洩意翻騰,當下腰挺臀送,勉
力挺了幾下,龜頭便揉著嫩嫩的花窩怒射起來,眨眼注滿,迸縫而出,直襲上方
花心。

  殊不知他那陽精亦大有來曆非同尋常,隻美得水若魂銷魄化,加之所懷寶器
名曰「羞花閉月」,那藏蕊的窩兒正是要害之處,猶比花心更加敏嫩,最是碰觸
不得,如今竟給攻陷,再吃愛郎一頓飽灌強注狠心蹂躏,不禁丟得死去活來,快
美之度遠超前次。

  小玄所曆極少,不料卻遇名器,便如一文不名之人驟入寶山,自是喜難自勝
無以把持,早將那憐香惜玉之心抛到了九霄雲外,隻知窮索亟取癫狂無度,激射
間兀狠研勇刺,似要將玉人的嫩嫩花窩揉碎方肯罷休。

  水若通體痙攣,仿佛哪兒融掉一般,花底酥漿亂冒亂吐,早把兩人的交接處
變成了一窪雨後春泥。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于松懈下來。水若百骸似散,除了被縛的雙臂尚挂男
兒頸上,無處不是嬌軟如泥,美腿已從兩旁的竹枝上滑落,迷人無比地垂落著,
碧枝綠葉間白嫩如酥,一隻美若春筍的足兒悄悄探出了茂密竹簇,趾尖處竟凝著
一滴微濁的蜜液,盈盈欲墜。

  小玄見她目迷如絲,濕漉漉的秀發亂絲絲地卷貼額上,一副香魂無主的模
樣,心中不勝愛憐,輕吻嬌靥柔聲呼喚。

  水若幽幽回神,睜眼瞧見愛郎,趕忙又緊緊閉起,紅暈未退的麗顔滿是羞
澀。

  「水兒……你好嗎?」小玄惴惴不安地松開彩虹,女孩先前的表現已經超出
了他的判斷。

  水若半晌不答,這問題叫人如何回答?但是甜蜜與喜樂已無法遮掩地從她臉
上露透了出來。

  小玄如沐春風,熱吻雨下,滾燙燙地印落到玉人的眉心、睫簾、鼻尖、櫻
唇……

  「快幫我把衣服拿來。」水若終于開口,聲細如蚊。

  「等會。」適才一上來就直闖花谷,尚未好好領略別處風光,小玄自是不
幹,目光緩緩移動,貪戀地滑過女孩的每分每寸。

  在周遭枝葉的映襯下,她的肌膚白�逞青,透明一般,美如碧玉,其上卻有
勒痕道道,令人魂迷心跳。

  「壞蛋!」水若羞嗔,直至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勒痕,意外的是心中
竟無絲毫惱意。

  小玄仍看她吻她,輕輕撫摩給彩虹勒出痕兒的嬌膚,模樣依舊色色迷迷。

  「我身上硌得痛哩。」水若嬌羞不勝,隻好尋找借口。

  這個可不能不顧,小玄舉目四望,正打算抱玉人躍下太碧,回到岸上去,忽
然掠見上方極高處的枝葉簇中有團陰影,經頂上彩虹映襯,現出清晰的輪廓,心
覺奇怪,凝目再瞧,竟依稀似個鳥巢,暗訝忖道:「這麽遠看去尚且如此,怕是
大得驚人。」

  「發什麽呆喲。」水若嬌嗔起來。

  小玄一指上方,「你瞧,上邊那個是什麽?」

  水若仰面望去,微微一愕,道:「好像是個鳥巢,好大哩,咦?彩虹好像就
是從那升起的。」

  「我們上去看看。」小玄好奇心大盛,抱起玉人,順著太碧主幹施展提縱之
術向上遊去。

  水若身上隻纏裹繞著薄如輕煙的彩虹,這一掠起,立覺冷風嗖嗖遍體生涼,
不禁又羞又慌,急叫道:「不要啊!我……我還沒穿衣服呢。」

  「怕啥,這�又沒別人。」小玄嬉皮笑臉,轉眼已縱遊過十餘丈距離。

  「快離開這�呀,你忘了麽?賀公子叫我們別靠近太碧的。」水若仍叫。

  「那家夥喜歡危言聳聽,我們上太碧多久了,不也沒什麽事嘛。」小玄討厭
賀天鵬,聞言愈不肯罷休,兩足點枝踏葉大起大縱,漸已接近高處的巨巢。

  水若無可奈何,隻好把臂摟緊男兒脖頸,將軀揉入其懷,臉蛋貼著溫熱的肌
膚,耳朵聽著呼呼風聲,忽覺享受之至,不覺一陣目澀神倦,蓦而發現心底其實
愛極了這人的荒誕,情意盈溢,悄吐香舌,偷偷輕舔愛郎胸膛。

  小玄終于到達陰影之前,果見是個巨大巢兒,其上異彩缤紛,炫麗耀目,當
下提氣高縱,躍入巢內,刹那兩人俱沐彩虹之中,如置夢幻。

  「怎會這樣?」小玄喃喃自語,正要看個究竟,忽見懷內玉人指向一處,叫
道:「快瞧那邊。」

  他順示望去,便見一隻鏡子模樣的東西斜欹巢邊,大小如車輪,周邊綴滿不
知名的奇異寶石,周圍流轉環繞著時隱時現的淡淡符篆圖文,彩虹正是由其所
發,縱掠而起,由小放大,弧跨空中,不禁目瞪口呆,半晌方道:「這是什麽寶
物?竟能生出彩虹,而且還能化成實質……」

  水若癡癡望著,隔了好一會才道:「我曾聽我娘說過一樣……嗳,我們先到
旁邊去,眼睛都給耀花了。」

  小玄將她抱到巢邊一處彩虹不及的地方放下,迫不及待問:「你知道它的來
曆?」

  水若道:「不知是不是哩,我聽娘說,有一樣傳說中的上古神器,名喚七焰
玄虹鑒,正可化虹爲裳,背能銷神滅聖……」

  「可化虹爲裳?這寶鏡不正是如此麽!」小玄失聲叫道,盯凝著寶鏡,如中
魔魇般朝它走去。

  「你做什麽?」水若忙喝。

  小玄恍若不聞,伸手就去摸那寶鏡,倏地大叫一聲,似給燙著般疾縮回手,
口中連抽涼氣。

  水若急奔過去,捧起其手,見他指尖炙痕浮起,不禁一陣心疼,忙俯下臉去
用唇含吮。

  「什麽回事?這鏡子好像有電!」小玄詫訝滿面。

  水若橫他一眼,道:「如果真是那神器,不知禁制之法,豈可貿然去碰!」

  「這麽厲害?」小玄咂舌。

  「還有哪兒不好麽?」水若盯著他擔心地問。

  小玄感覺了一下,應道:「沒有,隻是適才好像有道電火從手傳入,心跳都
停了一下。」

  「你活該呀!老是迷迷糊糊的。」水若嬌嗔。

  小玄道:「這七焰……什麽鑒到底是何來曆?」

  水若凝思片刻方道:「數千年前,天地間曾有一場大戰,天帝召集八方神祇
上千神聖圍剿魔神刑天氏。刑天氏的黨羽中有一魔姬,名喚黃姖,極是善戰,據
傳天神中幾無一合之將,且擁懷數般異寶,其中一樣,便是七焰玄虹鑒,當日之
戰,那黃姖用它傷亡無數神聖,驚動諸天神佛。」

  小玄聽得咂舌不下,急問道:「後來呢?」

  水若道:「後來西王母親祭聚仙旗,在五帝夫人、雲華夫人、白素玉女、紫
虛玄君王華存夫人數十仙聖的合剿下,那黃姖終于喪在九天玄女手中,但她那七
焰玄虹鑒卻是從此下落不明。」

  小玄遙想當日大戰盛況,不禁心馳神迷,搓手道:「區區一個魔女,居然這
等厲害,竟能與天界諸神諸聖抗衡。」

  「你可莫小瞧這些邪魔外道哩,不說從前的蚩尤、刑天氏與如今的太至、淵
乙,後來又冒出了個玄玄子,據說更令天界頭痛哩。」水若道。

  小玄聽見「玄玄子」三字,心中倏地莫名悸動,忙道:「你也知道那玄玄子
麽?」

  水若道:「怎會不知,那玄玄子可是近千年來最玄異的散仙,爲人亦正亦
邪,做過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名動寰宇,隻是師父不喜歡有人說起他,所以在
山上時,大家都絕口不提有關他的任何事情。」

  小玄已聽李夢裳說過些許,迷惑道:「師父爲什麽不喜歡有人提起那玄玄子
呢?」

  「這個我就不清楚啦,也許……」水若突然把話刹住,「嗳,不說這個
了。」

  小玄一陣出神,不知思飄何處。

  水若道:「你說太碧上邊怎會有這巨巢呢?」遊目四顧,陡又指著一處叫了
起來,「快瞧那邊,那兩個東西是啥?」


             第二回  鸾巢倒鳳

  小玄望去,見巨巢的一個角落�躺臥著兩隻橢圓物事,通體青碧,周遭堆圍
著青草翠葉,如非水若眼尖,還真難以發現。

  兩人走去,近前再看,小玄道:「好像是兩隻蛋哩……隻是怎麽會有這樣大
的?」忽同水若齊聲叫出,「我曉得了!」

  「這個巢就是那頭巨鸾的窩!」水若道。

  「而這兩隻蛋,一定就是那頭大鳥所産!」小玄道。

  水若接道:「那頭巨鸾千百年來經受寶鏡的照耀沐浴,所以生出了七彩焰
芒,變得神異非凡。」

  小玄點頭,「因此它不能容忍有人染指寶鏡發出的彩虹,因此適才死追著我
不放。」

  兩人對視一眼,忽地冷汗涔涔,水若吸氣道:「因爲它已經死了,所以我們
才能平安無事地登上太碧。」

  「僥幸!僥幸!」小玄抹汗道。

  兩人皆在慶幸,水若忽然叫道:「哎喲,可這兩蛋兒怎麽辦?還沒有孵出來
就沒有媽媽了!」

  「它們不會沒有爸爸吧?」小玄東張西望,面現緊張之色。

  水若道:「我曾聽二師姐說過鸾的天性,它們性近鴛鴦,雌雄最是纏綿眷
戀,成年後無不成雙成對,但亦因爲如此,嫉妒心極重,雄鸾往往會敵視甚至殺
死自己的子女,所以雌鸾一旦懷孕,就會立刻趕走雄鸾以防不測。」

  小玄一聽,這才放下心來,搖頭道:「天下竟有這樣的爹娘?那這兩個小家
夥可就糟糕了,老爹不在,娘親又沒了,如何孵得出來?可憐可憐!」

  水若凝視兩隻巨蛋,半晌無語,眼珠子突地一轉,滿臉興奮道:「不如我們
將它們帶回去,然後再想辦法把它們孵出來!」

  小玄略一思忖,眨眨眼道:「好啊,我們就做它們的爸爸媽媽吧。」

  水若十分雀躍,用力點了下頭,應道:「嗯!」卻見男兒一臉壞笑,猛然醒
悟自己上了此人的當,叫他白白吃了豆腐,蓦地桃生雙腮,隻羞得咬牙切齒大發
嬌嗔,「你……壞蛋!」

  小玄湊前盯著她,笑嘻嘻道:「這可是你自個答應的,將來不許反悔哦。」

  「想得美你!」水若大聲道。

  小玄見她嬌羞滿面百媚橫生,心中倏蕩,猛又撲將過去,一把抱住,熱吻雨
下。

  「放開我!」女孩佯惱。

  小玄俯唇其耳,柔柔低語,「我們也學它們的爸爸媽媽好不好?」

  水若一怔,道:「什麽?」

  「我們不單要收養它們的寶貝,還要有自己的……」

  水若耳心發麻,一時沒反應過來,迷糊道:「自己的什麽?」

  「我們自己的寶貝。」小玄噴吐著滾燙氣息說。

  水若心中一悸,身子陡又酥麻起來。

  「我聽鎮上的羅嬸說,剛才那樣就會有小孩的。」小玄邊說邊摸,兩隻魔爪
再度在女孩身上亂躥亂探。

  羅嬸是千翠山腳小鎮上一個雜貨鋪老闆,那天爲了哄小玄買她新進的春宮,
于是大灌迷湯。

  「羅嬸怎麽會跟他說這個?」水若昏昏沈沈,腦子有如灌滿了漿糊,已經想
不了任何東西。

  「羅嬸說,隻要照著那本書上一頁一頁的做,便能生下小孩子,可惜你不由
分說就把它撕了……」小玄吻吮著她的滑嫩雪頸,一隻手悄悄探到下邊,溜入了
嬌嫩花底。

  「原來那……那壞書是她給你的!」水若恍然大悟,渾身發燙,嬌軀卻似給
抽光了骨頭,軟軟盡由男兒擺布。

  「不過,那冊書�的內容我還記得,往後我們照著一樣一樣慢慢……」小玄
話未說完,已見玉人站立不住,倏地往下就溜,趕緊一臂勾住,將她放靠在巨巢
邊上。

  水若面如霞蒸,生怕愛郎繼續說那不堪話兒,忙用雙臂環住其頸,仰起櫻唇
誘他來親。

  小玄乜見,忙俯熱唇去接,忽感塞入花底的手一滑,幾根在嫩蛤內嬉耍的指
頭盡數濕潤,溫熱黏膩,心中欲焰頓似給油潑著,抵住玉人頂開其腿,挺杵殺
上。

  怎麽又來了?水若心兒慌慌,卻戀先前滋味,半推半就便依了愛郎。

  兩人俱是青春年少,彼此情投意合,滋味新嘗,自是你貪我愛如膠似漆,遂
于巨巢中再度顛鸾倒鳳,此番更是濃雲密雨甘之如饴。

  小玄百般聳弄,見玉人星眸半饧如蒙水霧,隻覺勾魂奪魄,心中一酥,又將
巨杵深刺,悄悄去尋那個銷魂窩兒。

  水若給他鼓搗得心如蟻行,遍體酸麻,難耐間折腰縮股,整個人幾乎給逼上
了巨巢的邊圍。

  小玄見她體嬌軀柔,扭曲得異樣妖娆,欲焰愈熾,勾探更急,他長碩過人,
且已有了經驗,這回過沒多久,便已找到秘境,隻是那寶器名喚「羞花閉月」,
自是隱秘難得,窩前壁肥肉厚,緊堆堆地阻著去路,遂將腰股一振,奮力一壓一
挑,刹那間撬起花心,整個龜頭突入了玉人的藏蕊嫩窩。

  水若失聲嬌啼,雙臂兩腿皆盡收合,死死摟纏住男兒。

  小玄興極爽絕,細密抽送,初時動作尚緩,後來把持不住,幅度漸大,龜頭
時時脫出嫩窩,但他已記得路兒,棒法亦漸娴熟,不過再費些許功夫,便能掘得
寶器。

  水若又繃又扭,內�的嫩花心更是亂顫亂跳,不但鵲巢鸠占,叫那霸道的大
家夥拱得高高翹起,還給它反反複複地來回擠壓搓揉,早已腫脹如勃,倏地花眼
悄綻,漿如蠶吐。

  小玄不知她已小丟,依舊勤勤懇懇地耕耘不辍,睨見玉人腰兒扭得厲害,胯
線奇美,便勾起來看,迫得水若一條粉腿嬌嬌曲起,如粉膝蓋正巧抵在自己的腰
眼上,隻覺绮亵之極,突記起看過的春宮上有一頁所畫情景,好像叫什麽蓮塘蕩
舟,煞是誘人,遂將女孩翻轉,讓她趴在巢沿,從後聳送,果然別有滋味。

  此處離地高達數十丈,水若嬌伏枝葉簇上,望見底下,不禁芳心戰戰,顫聲
哼道:「不要……人家不要這樣……」

  小玄卻覺新鮮有趣,且聳刺有勁,記記結實,粗喘著問:「這樣不好麽?」

  「看不見你。」玉人低低嘤咛,頸紅耳赤。

  「不就在這麽,寶貝不怕。」小玄柔聲輕哄,笑著攬緊女孩,整個人密密迫
上,從後貼住間不容發,底下依舊抽拽如飛,反複出入那奇嫩腴窩。

  水若猶慌,蚊聲道:「那你叫我。」她的肌膚本就白嫩,此際香汗薄罩,再
給周圍的青枝碧葉一襯,更是幼滑如酥惹人萬分。

  小玄俯下頭去,唇貼其耳,聲聲「水兒水兒」輕輕叫喚,一手繞至前邊,捉
住嬌翹俏乳,大力揉捏,擠得紅櫻桃般的奶頭兒奇形怪狀東倒西歪。

  水若慌亂漸去,饧眼再望,見底下水面平滑如鏡,倒映著周遭綠木天上白
雲,青藍相間濃淡相宜,融融透透如夢似幻,不時風起,便見波光潋滟,緩緩推
過,仿佛蕩入心頭,正魂迷神醉,忽感男兒力道加重,酸美陡劇,不禁哼呀起
來。

  小玄自後瞧去,見玉人俏臀刁翹,拱至極緻,不時從幽谷中飛出絲縷濁露,
滴濺在自己腹上,蓦地百脈贲張,狼腰狠挺勇擺,將杵連連深送,把嫩嫩蛤唇揉
入拉出,亵趣橫生,越發绮靡。

  整個巨巢俱是用太碧的活枝活葉纏結築就,葉大如荷,且如綢緞般又滑又
軟,人臥其間,比在牙床錦被上還要舒服,水若趴在巢沿,失魂落魄地呆望著底
下的夢幻美景,嬌軀隨著背後男兒的進退時起時落時凝時酥,快美欲仙,嬌哼聲
次遞拔高,婉轉之處極是撩人,忽地驚覺,心中害羞,慌忙咬緊櫻唇硬生生刹
住。

  小玄正聽得歡,焉肯善罷甘休,于是手扣酥乳,腰下著力,越發勇狠鼓搗。

  水若愈要強忍,那快美便愈益急甚,加上她十分不耐,蓦又悄洩一次,其後
小丟不斷,經由愛郎肉棒來回攪拌,花房玉蛤早已漿白亂挂靡膏遍塗,��外外
俱是狼藉不堪。

  小玄勇猛過頭,驟感精意翻騰,見她仍是咬唇死忍,銷魂中軟聲求道:「水
兒快叫!我愛聽。」

  水若一聽,心頭陡酥,貝齒松開,嬌聲澀語如水流出,終于放任自己跌入那
甜美瘋狂的欲海。

  小玄極力抽刺,出必至首,入必盡根,突地肉莖暴漲數圍炙若火燎,又似前
幾次的變化,急亂間丟失了藏蕊寶窩,一時遍尋不見,又求玉人,「我要那
兒。」

  水若給他的火龍煨得如酥似化,迷迷糊糊似明非明,不由擺腰折股,挪挪湊
湊,乖乖將內�寶窩送上相就。

  小玄倏感龜頭一酥,冠溝勒緊,驟又突入奇嫩花窩,喜極哼道:「就是這
哩!」洩意愈劇,竟然得隴望蜀,顫聲繼求道:「我快……快……挨我緊緊
的。」

  水若心領神會,但她大丟已迫在眉睫,委實又怕又愛,忽地把心一橫,反手
扳住愛郎腰杆,咬緊牙根朝後靠去,翹臀又抛又搖,妖娆至極。

  「水兒……」小玄悶哼,肉棒漲似欲裂,想起從前成日捉弄自己的刁蠻師姐
這會竟然如此百依百順,不禁魂銷魄化。

  水若竭力磨湊,曲盡奉承,顧不得酸麻入骨,隻將最美嫩處獻與愛郎,因爲
愛他,便要耍盡法寶用盡解數,妩媚給他,妖娆給他,不知他可曉得?

  火熱地包圍,窄緊地收縮,很快就把小玄逼上了銷魂蝕骨的極至,一下熬禁
不住,波波燙精激射而出,如噴似注。

  水若隻覺戶內好似熱油澆灌,蓦地美到極處,尖啼聲中,已隨愛郎攀上那喜
樂頂峰,花眼顫綻,玉漿疊疊甩灑,驚心動魄山崩海沸。

  小玄通體繃凝,把住蠻腰極力回拉,怒莖如柱,力透花窩,迎著股股黏熱的
陰精研磨激射。

  水若軀攣如蝦,先還用手扳住郎腰,須臾雙臂俱軟,再也扳把不住,酥作一
團,篩糠似地丟了又丟欲仙欲化。

  兩人交股缱绻,神魂渺渺間,水若忽似想起了什麽,嬌弱無力道:「壞蛋,
你快去把我的衣服取來呀,倘若給什麽鳥兒野獸叼走,那就死了。」

  小玄這回心滿意足,爽聲答應,當即起身穿衣整裳,抖擻精神縱出巨巢,朝
下躍落。

  下了太碧,掠過水面,上岸找到水若的衣裳靴襪,一股腦夾抱腋下,複朝太
碧奔回。

  過沒多久,小玄回到巢中,卻見水若竟已睡著,模樣極是嬌憨甜美,哪�忍
心叫她,便把衣裳輕輕蓋其身上,坐下靜靜守候。

  水若本就貌美如花,此際彩虹映耀,益發豔麗奪人。小玄癡癡瞧著,回味先
前銷魂,不禁疑真疑幻,繼而憶及逍遙峰上的日子,仔細一想,這俏師姐對自己
的種種捉弄與嬉鬧,果似暗蘊情意,隻是當時迷糊不知罷了,他拍了下頭,呵呵
傻笑,滿懷柔情蜜情。

  癡迷許久,小玄想起寶鏡,轉頭望去,這回仔細打量,見那些鑲綴鏡邊的寶
石光芒閃耀缤紛眩目,大多不識何類,唯獨認出其中一粒,似是傳說中的金罡
髓,乃絕佳的聚靈之物,隻饞得猛吞口水,怔怔忖道:「這面寶鏡渾身皆是罕世
奇珍,怎奈不能碰觸,可惜呀可惜……」

  正在發呆,突聽天上傳來一陣聲響,似是大鳥撲翅所發,心頭陡緊:「不會
是那兩個小家夥的老爸回來了吧?」趕忙�首循聲尋望,見一隻奇異東西從太碧
不遠處飛過,有翅有尾,形若鳳凰,卻完全不像活物,通體灰白,周身叉叉丫丫
棱角分明,不禁大奇:「這是什麽?」

  他眺目凝望,又見怪鳥背上綠影一點,似是人形,心中愈奇,再要細看,但
那怪鳥已漸漸遠去。此人素來最喜稀奇古怪之物,不覺心癢難搔,回頭見女孩睡
得正香,忖道:「看樣子水兒一時半會不會醒,我何不趕去瞧個明白再回來?」

  主意一定,遂躍出巨巢,從太碧急遊而下,待掠過水面縱到岸上,已不見了
那怪鳥的蹤影,當下疾提真氣,施展出本門的陸地飛騰術,朝怪鳥飛逝的方向追
去。

  小玄追了許久,始終不見怪鳥蹤影,心中焦灼,便縱身躍起,攀遊上一棵巨
竹冠頂,視野頓闊,又再瞧見那隻怪鳥,原來它已降下高度,低低貼著竹海飛
行,心中歡喜:「無怪我瞧不見它哩……」繼而忖道:「不知它爲何要飛得這樣
低,難道怕人看見麽?」

  他正要趕去,驟聞前方怪聲大起,隻見從竹海中躥起道道青影,電掠撲向怪
鳥,還沒瞧清楚,已見怪鳥掙紮著墜入竹海。

  小玄心下凜詫:「不知又是什麽厲害怪物?這巨竹谷可真是處處透著邪門
喲。」他天性好奇,雖有怯意,但不瞧個明白怎能甘心,略一猶豫,便潛下竹
海,小心翼翼地從地面摸過去。

  待到近處,隻聽拍翅之聲此起彼伏,間中卻夾著「紮紮」、「咯咯」的異
響,似皮筋木軸絞轉所發,小玄越發好奇,藏在一棵巨竹後探頭窺望,近觀之
下,終于恍然大悟,原來那些青影乃是一隻隻由竹枝竹片紮制的隼形飛鳥,正在
圍攻先前那隻灰白大鳥。大鳥形若鳳凰,看起來卻是木料所造,其上騎著一個綠
衣女孩,已如風雨中的飄絮搖搖欲墜。

  小玄大訝,悄自忖道:「怎會有這麽多機關怪物?又在這�打起架來?」

  那木鳳凰雖然體形較大,但形單影隻,而那些竹隼卻多達十餘隻,且隻隻喙
尖爪利,飛速如電,早將木鳳凰抓啄得傷痕累累碎屑雨下,其上的綠衣女孩窮于
應付,似欲從懷�取什麽東西,隻是無暇得手。

  那女孩約有十四、五歲年紀,秀發俏盤,袖窄裙飄,細細蠻腰素錦環束,系
著一隻繡著竹子的小囊及一把像是裝飾用的竹鞘短刀,生得明眸皓齒顔若冰雪,
模樣極是嬌美。

  小玄眼見險象環生,不覺爲她暗捏了把汗:「不知這姑娘是何人?要不要幫
她?」

  正在猶豫,已見女孩勉力從懷內掏出東西,卻是一道紫色符兒,孰知這時劇
變陡生,坐下的木鳳凰「喀啦」一聲從中斷裂,將其抛摔落地。

  四周的竹隼立時疾翔掩上,隻隻喙利如刃,就要將女孩刺個千瘡百孔。

  小玄大驚,再也不及細想,自竹後箭步縱出,袖子揚處,帶著淡淡赤焰的八
爪炎龍鞭呼嘯疾旋,刹那擊飛兩隻竹隼,趁隙展臂一把勾住女孩蠻腰,電光石火
間脫出合圍。

  那些竹隼似有心智,餘者一齊調頭轉向,如影隨形地掩撲追殺。

  小玄邊戰邊退,一臂護著女孩,一臂疾揮勁甩,將炎龍鞭舞得密不透風,把
一隻隻襲至的竹隼擊成朵朵火團。

  那綠衣女孩初時還一臉戒備,夾在指間的紫符欲發未發,但見小玄攻守自
如,神色方才漸漸松緩。

  小玄見那些竹隼雖然兇猛疾迅,卻似爲己所克,不覺越戰越勇,每發一鞭,
必有一隻竹隼燃燒破碎,無意間瞥見臂彎�的女孩仰起了臉,正凝眸望著自己,
心中好不得意,出手更是異樣潇灑。

  四周竹隼迅速漸少,眼看就要結束戰鬥,小玄伫足立定,逸然收鞭。

  「小心後邊!」女孩忽叫,最後一隻竹隼無聲無息地從後襲至,如刀利喙直
插小玄背心。

  小玄頭也不回,將腕微抖,後邊霎爆起一團火焰,當那隻悄襲的竹隼燃燒墜
地,他已收鞭入袖,微笑地望著女孩。

  女孩也在望他,眸盈如水湛然有神,菱口一綻,聲音甜極,「謝謝哥哥。」

  小玄張了張口,竟一時說不出話來,原來適才驟然出手,真氣消耗頗劇,又
爲了保持神閑氣定的模樣,餘下的真氣都拿去硬撐了。

  「別說話,先歇會兒。」女孩嫣然道。

  斤兩給人瞧破,小玄老臉一紅,喘氣道:「請……請問姑娘……」

  「我叫婀妍。」女孩道。

  「阿妍?」小玄終于緩過氣來。

  「不是阿。」女孩搖頭,含笑糾正,「是婀,婀妍。」


              第三回  傳說

  婀妍望著小玄,眉俏目秀頗顯妖娆,然又從中透出一股清爽之氣,如露純
淨,似泉甘冽。

  「好奇怪的女孩……」小玄怔怔瞧著,忽然發現她臉側有一痕汙漬,想來是
適才墜地時塵土所染,因其肌膚極白,那痕塵汙顯得無比礙眼,忙從袖中掏出手
帕,爲她輕輕擦拭。

  婀妍一愣,但神色很快便恢複如常,隻靜靜地任之擦拭。

  「女人的肌膚好奇妙,同樣是白,怎都不一樣呢?」水若白�透紅,飛蘿白
如奶漿,夭夭白得像雪,而這女孩卻白得像冰,肌膚看起來竟跟透明似的……小
玄胡思亂想,視線碰著女孩的目光,倏地驚覺自己的唐突,急忙收帕松臂。

  「對了,我還不知道哥哥的名字呢。」婀妍若無其事地站直身子,忽從他手
�抽走手帕,卻是拿去擦拭粉額的細汗。

  「我叫崔小玄。」小玄答,沒了手帕的手不知該往哪兒放。

  「崔小玄……」婀妍輕輕複念了一遍,忽問:「你來這�做什麽呀?」

  「來找竹子。」小玄答。

  「找竹子?寶瓶竹嗎?」婀妍盯著他繼問。

  小玄點頭,剛要開口,卻又給她截住,「你要寶瓶竹做什麽?」

  小玄遂將來龍去脈草草說了一遍,不知爲何,隻覺無需對這女孩隱瞞什麽。

  「原來這樣啊,寶瓶竹具有克邪之功,用來打骷髅的確不錯,隻是……」婀
妍沈吟道。

  「隻是什麽?」小玄問。

  婀妍道:「隻是寶瓶竹十分珍稀,恐怕這谷中之人不肯給你。」

  「這個無需擔心,此次同來還有蕩魔堡的賀少堡主,據他說與這谷中的少主
人甚爲相熟,求竹應該不成問題。」小玄道。

  婀妍黛眉一揚,淡淡道:「是麽?」

  小玄望向滿地燃燒未熄的竹隼,此刻終有機會發問:「不知這些小怪物是啥
東西?爲何要襲擊姑娘?」

  「它們喚做『刀隼』,是巨竹谷機關守衛中的一種,我許久不來,沒想這�
增加了布置,因此中了埋伏。」婀妍答了一半。

  「竟有如此厲害的機關!」小玄咂舌,他素喜機關術,興奮問道:「這谷中
還有其它機關怪物麽?」

  婀妍冷哼一聲,道:「厲害個啥!刀隼不過是巨竹谷所有機關守衛中最簡單
的一種,雖然迅疾,戰力卻弱,若非我造的坐騎材質不如它們,且又猝不及防,
這種末等機關守衛豈能奈何得了我!」

  「這鳳凰是姑娘造的?」小玄走到斷裂成兩半的木鳳凰旁邊,俯下身去觀
望,但見內�軸索縱橫珠鈎遍布,結構複雜之極,且異樣的精緻巧妙,他對機關
術頗有涉獵,立時看出些許門道,不禁大爲詫訝,轉頭回望女孩,一臉難以置
信,「真是你做的?」

  「你不信?」婀妍瞪著他。

  「想不到姑娘竟是機關大師!」小玄忙改口吻,雖然心�仍然不大相信。

  婀妍毫不謙遜,道:「那些刀隼是由寶瓶竹所造,強度與硬度遠勝我用柘木
做的鳳凰,否則它們哪是我這坐騎的對手。」

  「原來如此……」小玄複又去看那木鳳凰,越看越感奇妙,越看越覺驚心,
吟哦道:「損傷得好厲害,隻怕一時半會修不好哩。」

  婀妍道:「還修什麽,等我奪回……」她突然頓了一下,繼道:「等我有了
好材料,再造一隻更棒的。」

  小玄呆了一呆,「不修了?這麽好的東西就不要了?」

  「嗯,今兒還有更重要的事。」婀妍若有所思道。

  「那……那……」小玄欲言又止。

  「阿玄哥哥,幹嗎吞吞吐吐的?」婀妍奇怪地望著他。

  「那……不知姑娘可不可以把它交給我?說不定我能把它修好,到時……」

  「你想要啊?那就盡管拿去。」婀妍爽快道:「適才你出手幫我,這麽客氣
算什麽!」

  「真的?」小玄大喜,心想這趟跟水若來巨竹谷真是跟對了,不單白撿了一
具渾身皆寶的千年鸾屍,還得到一隻巧奪天工的機關鳳凰,雖說損毀嚴重,但隻
要能拿回去研究,就一定能從中學到不少東西。

  婀妍早已拭幹了汗兒,瞥見手�的手帕,眼珠滴溜一轉,忽道:「不過…」

  「不過什麽?」小玄心頭驟緊,隻道她要反悔。

  「不過總不能白白給你,你得拿樣東西來換。」婀妍嘴角彎起,一臉俏皮。

  還好還好,小玄暗暗慶幸,忙道:「你想換什麽?」

  女孩歪頭沈吟,乜眼打量著他,一副小狐狸模樣。

  小玄心又拎起,兩手在身上東掏西摸,拼命尋思自己有什麽能打動她的東
西。

  「這樣吧……」婀妍抖了抖手�的帕子,微笑道:「就換這個好啦,今兒天
氣好熱,我忘了帶汗巾。」

  「換這個?」小玄以爲聽錯。

  「不願意?那算了。」婀妍一副不行拉倒的模樣。

  「願望願意!成交!」竟有這等好事,小玄急忙表明態度,生怕女孩後悔,
脫口道:「我們勾下指頭。」

  逍遙峰上,他同水若不知勾過了多少次指頭,早已勾成了習慣。

  勾指頭?這麽大的男兒還幹這個?婀妍愕然,咬著笑舉起一隻柔荑,伸出春
蔥般的尾指。

  兩人勾住尾指,小玄來回拉了幾下,嘴�念念有詞:「拉勾上吊,一百年不
許變!」

  婀妍任由擺布,隻怔怔盯著他,竟似連笑都忘了。

  小玄念罷,松指回手,旋即急頌法訣,將斷裂的木鳳凰收入如意囊內,這才
長長地舒了口氣,心滿意足道:「姑娘要去哪呀?」

  此刻的他隻盼回太碧去找水若,等賀天鵬弄到寶瓶竹就立刻趕回澤陽,然後
躲進屋子�美美擺弄今次的豐碩收獲。

  婀妍卻似若有所思,不答反問:「阿玄哥哥,你喜歡機關術是嗎?」

  「是啊,喜歡得緊。」小玄心不在焉地應,那隻木鳳凰究竟蘊藏著多少機關
秘術?千年鸾屍又可以分解出多少珍稀材料呢?哇哇哇,想不到一下山就發了筆
橫財!

  「那麽,你應該聽說過虎蛛戰車吧?」婀妍道。

  小玄心頭一跳,立道:「你是說奉天侯軍中所向披靡的虎蛛戰車麽?」

  婀妍點頭。

  「當然聽說過,傳說它們形貌駭人威力無窮,一旦出現在戰場上,便會令敵
軍頃刻崩潰,十餘年來助奉天侯征討八方,威名鎮懾天下,那可是絕頂的機關傑
作!」小玄興奮道,隻不明白她爲何忽然提起這個。

  「那你可知曉這虎蛛戰車的來曆?」婀妍問。

  「這個就不清楚了,據說它們的出處極爲機密……」小玄道,他對虎蛛戰車
了解,幾乎全來自廣學博聞的二師姐李夢棠,至于身爲奉天侯女兒的程水若,對
此卻是一問三不知。

  婀妍淡淡道:「虎蛛戰車的出處就是這�。」

  「什麽?」小玄身子一震。

  婀妍娓娓繼道:「制造虎蛛戰車的主要材料就是強度驚人的寶瓶竹,而巨竹
谷的造器術與機關術獨步宇內,虎蛛戰車的最初原型其實是用來守衛谷中要地的
一種機關戰獸,喚做『恐怖之足』,後因要供與戰場使用,方改造成今時的戰車
形態。」

  「真的?你怎麽知道這些?」小玄訝道。

  「又不信麽,要不要我帶你去瞧瞧?」婀妍乜眼望著他。

  小玄立要答應,然卻一陣猶豫,因爲想起水若還在太碧的巨巢內。

  「不想去嗎?那算了。」婀妍十分幹脆。

  「離這�遠不遠呀?」小玄極喜機關之術,虎蛛戰車這等罕世機關傑作對他
實是極大的誘惑。

  「遠是不遠,不過可能會有危險……算啦,我看你還是別去爲好。」婀妍好
言相勸。

  「等等,你說有危險?」小玄越發心癢,冒險可是他的一大愛好。

  「嗯,說不定會很危險。」婀妍眨眨眼道。

  「走!瞧瞧去。」小玄終于抵擋不住誘惑。

  「真的要去?實話告訴你吧,那兒很危險很危險的哦。」婀妍望著他,不覺
又笑得像隻小狐狸。

  「越是危險,我千翠山崔小聖便越是要去!」小玄心意已決,豪氣吞雲。

  「那好,跟我來。」婀妍說走就走,話音未落,人已縱出,足下似有疾風,
施展的竟是極佳的陸地飛行術。

  小玄趕忙跟上,緊隨其後,見前邊女孩身影窈窕,帶飄裳擺似欲乘風飛去,
心下思道:「好俏的身法……她擅長機關之術,且知曉這谷中不少事情,卻又似
欲藏匿行蹤,不知到底是什麽人?」

  想到此處,疑窦忽生:「她怎如此熱心帶我去瞧那虎蛛戰車呢……難道僅是
因爲我適才幫了她麽?」

  兩人一前一後急馳,半盞茶間已奔出老遠,小玄回頭望去,早已不見聳入雲
端的太碧,心中始終放心不下尚在巨巢內甜睡的水若,正有些遲疑,突聽前邊的
婀妍低叫:「快上樹!」

  小玄見她身子倏縱,朝一棵巨竹疾飛上去,趕忙收住奔勢,亦跟著攀遊而
上,方欲發問,卻給一隻冰膩手兒捉住手腕,拉入茂密的枝葉簇中。

  「別動,有巡邏隊。」婀妍在他耳邊小聲道。

  「什麽巡邏隊?」小玄低聲問,卻見婀妍豎指立于唇前,示意莫再說話。

  這時底下咯咔聲響,緩緩過來一隊人馬,小玄從枝葉縫隙間望下去,頓時目
瞪口呆,原來這隊人竟然全是機關怪物,雖爲人形,但個個有首無面肢體成節,
通體青翠,似是由竹筒竹片組成,手中皆持過丈長槍,看起來也是用竹子做的。

  他睜大眼睛,凝目細看這隊怪物的各處構造,見它們接口巧妙,關節靈活,
不禁大感震詫:「巨竹谷的機關工藝的確超絕。」

  不過片刻,整隊機關怪物便已全部過去,兩人仍靜等了一會,直至完全聽不
見它們所發的咯咔怪響,婀妍方才開口,「好啦,走遠了。」

  小玄迫不及待地問:「這些東西又是什麽?」

  「它們叫槍卒,也是巨竹谷機關守衛的一種,主要擔任谷中各處的巡邏與警
戒任務,數目最多。」婀妍答。

  「竟能做得與人如此相像……」小玄喃喃道:「看起來還挺靈活,隻不知經
不經打?」

  婀妍道:「你可莫要小瞧它們,別看這些卒子走起來搖搖晃晃,且不像刀隼
能飛行,但它們的戰力卻勝一籌,也是用寶瓶竹造就,刀斧難傷水火不侵。」

  小玄想起那些給自己鞭成朵朵火團的刀隼,微微一笑,「水火不侵?」

  婀妍見狀,立明他的不屑,忽道:「阿玄哥哥,請教一下,你修習的功法是
不是火行系的?」

  「是啊。」小玄一時沒反應過來。

  「五行互有生克,不知火克什麽?」婀妍繼問。

  「火當然克木了,你怎麽突然問這個……」小玄陡有所省,「你是說,我修
習的功法正好克著那些木制機關麽?」

  婀妍點頭。

  「原來這樣啊……」小玄旋即得意起來,「如此說來,這谷中的機關怪物全
都怕我啊!」

  「翹什麽尾巴。」婀妍蹙眉輕啐,「寶瓶竹不怕火,但你不單功法屬于火
行,且幸還有樣好兵器,不知那根冒火焰的鞭子叫什麽?」

  小玄面上一熱,忙收浮態,「叫做八爪炎龍鞭。」

  「八爪炎龍鞭……」婀妍微一聳容,「難道是用八爪炎龍做的?」

  「正是,我師父說它是用一根八爪炎龍筋和三百六十片炎龍鱗做成的。」小
玄暗自得意,但這回不敢再露絲毫。

  「無怪那些刀隼不堪一擊……」婀妍轉眸忽問:「阿玄哥哥,請問你師父是
誰呀?」

  「我師父叫崔采婷,便是大名鼎鼎法力無邊的如意仙娘,因爲白發,我們千
翠山一帶的百姓又稱她爲白首娘娘,膜拜之衆千千萬萬。」小玄傲色道。

  「原來你是她的門下,那麽也就是玄教門人了……」婀妍似自沈吟。

  「你也聽說過我師父麽?」小玄越發得意。

  婀妍卻淡淡道:「對了,說到千翠山,那麽你聽說過一個叫袁自在的異人
嗎?」

  「啊哈!」小玄一聽,立時怪叫起來,「豈止聽過,我同他還親近得很
哩。」

  「親近?」

  「千翠山有逍遙八聖,他排第二,我排第八,他正是我的結拜二哥。」小玄
洋洋得意。

  婀妍睜大眼睛。

  「不信?」小玄拍拍腰間的法囊,道:「這隻寶貝名喚『如意』,能裝一園
子的瓜果蔬菜,就是他在我下山前一晚送給我的。」

  婀妍突喝:「好啊!你爲仙家弟子,卻去跟一隻猿精結拜兄弟,難道不怕給
你師父踢出門牆去麽?」

  小玄訝道:「你怎麽知道我袁二哥是……是……你也與他相識麽?」

  「你先答我。」婀妍卻道。

  小玄道:「怕什麽,跟我稱兄道弟的山精水怪可多著哩,隻要莫給門中之人
知去便是。」

  「你……不怕妖精麽?」婀妍盯著他。

  小玄從來就懶分孰仙孰妖,一臉不以爲然道:「爲啥要怕?他們許多都有趣
得緊哩,隻要不是惡人,我才不在乎他們原本何類。」

  婀妍嘴角彎起,忽爾笑得甜甜俏俏,奪人麗顔宛如冰峰上的雪蓮妩媚綻放。

  小玄瞧著,不覺一呆。

  「幹嗎?」女孩問。

  「原來你笑起來這樣好看……」小玄脫口而出。

  「嚯!難道我不笑時就不好看麽?」婀妍佯嗔,卻笑得越發嬌豔燦爛。

  此時兩人相距極近,小玄嗅著絲縷淡淡芬芳,倏地神搖心蕩臉燒耳熱,忙把
注意力強自轉開,又提先前之問:「你認識我袁二哥麽?」

  「不認識,隻是幾年前我隨師尊趕赴逍遙大會,在快活島上見過他,那次他
施展獨門異術,連敗數名修爲深厚的妖界高人,奪去了當年逍遙大會的第六壇快
活泉之髓……」婀妍答。

  小玄詫道:「竟有這等經曆,我怎麽從未聽他說過?」

  「興許他不想炫耀吧?當年會上,他給人感覺就是不喜張揚,不過本事真的
了得,那幾個與他較技的妖界高手皆輸得摸不著頭,而且師尊說他其實未盡全
力,因此我印象頗深。」婀妍憶道。

  逍遙大會乃妖界每七年舉行一次的盛會,發起人便是妖界之尊小妖後,傳說
她因惱妖界從無精怪受邀參加天界西王母的蟠桃會,某日倏怒,遂在擁有一十九
靈脈之一的快活泉的快活島舉辦了妖界自己的狂歡大會,邀聚萬千山精海怪同來
痛飲用快活泉釀成的快活酒。

  快活泉既爲一十九靈脈之一,自有它的奇功異效,據傳飲過者除了能延年益
壽,還能大幅增強靈力,而用其釀制的美酒,更是能令人快活絕頂煩惱盡逝。

  因此快活泉又名靈泉、忘憂泉、不塵泉、濯心泉,目前雖爲妖界擁有,卻一
直爲他界觊觎窺視,大爭小鬥由始未絕,其中與魔界的一次大戰,戰況極是慘
烈,震動寰宇。

  每屆逍遙大會除了狂歡痛飲,自然還有許多助興項目,妖界精怪大多好勇鬥
狠爭強好勝,因此比武較技俱爲每次大會必不可少的一項。這項重頭戲,每屆決
出十名前者,獎品便是小妖後親手煉釀的十壇快活泉之髓與妖界的無上榮耀。

  想不到袁自在曾經參加過逍遙大會,而且還奪得一壇人人垂涎的快活泉之
髓,小玄興奮得兩手直搓,心中悄忖:「不知那壇酒兒喝光了沒?我不時做丹藥
與他下酒,他卻把寶貝藏著自個享受,哼哼!什麽時候回千翠山,定要叫上桃花
大姐、黑無霸他們一起開個審判大會,逼他把酒交出來請大家喝!」

  婀妍見他時而咬牙切齒時而眉花眼笑,瞪眼道:「幹嗎呢?很意外你有個如
此了得的結拜兄弟麽?」

  「你……你去過快活島?」小玄忽然想起二師姐李夢裳說過,好像隻有精怪
才有可能受邀參加逍遙大會,難道眼前這如花似玉的女孩兒竟是個妖精麽……

  婀妍道:「我是跟我師尊去的。」

  「你師尊?不知是哪位高人?」小玄悄忖,至少她師尊是個妖界精怪。

  婀妍不說名諱,隻道:「我師尊號爲淩霄士,至于你們正道仙家,也許對他
老人家另有稱謂。」

  小玄大驚,結舌道:「原來你師尊是……是……」

  「大魔頭是麽?」婀妍黛眉一軒,面露惱色。

  原來那淩霄士又號妖聖,可謂妖界的一代宗師,才學卓絕,精通三島十洲百
家術數,其中最擅煉符用符,開創逆相六合符道,用符之名尚在玄教名士摘星子
之上,行事怪異毒辣,不但在妖、魔兩界爭奪快活島之役中屠魔無數,更曾弑神
誅佛,乃是個神魔皆懼的大魔頭。

  小玄趕忙收起訝色,幹咳兩聲拖延時間,心中急思該怎麽說話。

  「年紀輕輕,學人老頭子咳嗽做什麽!」婀妍瞪著他。

  小玄更是尴尬,終于擠出話題,「你師尊也去參加逍遙大會,那……以他…
他老人家的神通,必定奪得當年的第一壇快活泉之髓了?」

  婀妍聽他語氣還算恭敬,臉色遂緩,「我師尊才不下場比試呢,而且他不隻
參加過一次逍遙大會。」

  「不隻參加過一次?」

  婀妍道:「雖然我隻跟師尊去過一次,但他早已參加過許多回逍遙大會了,
因爲他是小妖後十分敬重的人,每次都是受邀去做大會評判。」

  小玄悚然,豎起大拇指贊道:「了不起!了不起!」心下更疑:「她是那大
魔頭的徒兒,卻跑來這巨竹谷來做什麽?」

  「這還用說。」婀妍笑靥如花。

  「聽說那小妖後也是個……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啊?」小玄忽然沒頭沒尾地冒
出一句。

  據傳小妖後驚才絕豔風華絕代,不但爲妖界僅有的幾名聖尊之一,也是妖界
的第一美人。

  小玄想起,某日在千翠山上喝酒,飛天將軍、鬧海大帥和黑無霸跟他說起小
妖後之時,除了敬畏之色,個個皆挂著長長的口水。

  「當然了不起啦,她可是天地間最美貌最動人的女人呀。」婀妍目遙遠方,
似羨慕,似贊歎,似歎息。

  「連你也這樣說,看來那些傳說真的不假……」小玄出神道,遙想那小妖後
的容顔風姿,不覺一陣心馳神搖,暗暗遺憾:「可惜那逍遙大會隻有山精海怪方
能參加,如若不然,我定要想法子參加一次,親眼去瞧瞧那小妖後的絕代風
華。」


             第四回  一丘之貉

  「走吧,在這�呆太久,等會又會有巡邏隊過來的。」婀妍道。

  兩人躍下巨竹,繼續朝前掠去,沿途又遇數隊槍卒巡邏隊,皆一一小心避
過。

  小玄見離太碧越來越遠,更加擔心尚在巨巢中的水若,忍不住問:「你不是
說不遠嗎,怎麽還沒到?」

  「快到了,就在前面。」婀妍腳下不停,依舊疾掠如飛。

  小玄忽然發現周圍的竹子已跟別處大不一樣,枝杆每節俱呈弧形,如同許多
瓶子接疊而成,驚喜叫道:「莫非這些就是寶瓶竹了?」

  「是呀,原來你還沒見過?」婀妍應。

  小玄邊奔邊望,見這片寶瓶竹林遙遙延去不見盡處,又叫:「原來這麽多
啊,有人卻吹得多稀罕似的。」

  「當然稀罕,這�雖多,卻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産地。」婀妍突然伫步立
定。

  小玄忙跟著刹足,小聲問道:「又有巡邏隊是嗎?」

  婀妍舉手示靜,凝目望著前方。

  小玄循她目光望去,並未瞧見什麽異樣,正在疑惑,忽見不遠處一棵寶瓶竹
的冠頂緩緩歪斜,接著傾入竹海中去,詫道:「那竹子怎麽倒了?」

  「有人采竹!」婀妍奇道:「可是這一帶尚未列入采伐區呀,照理不該來此
采竹的……」

  「什麽采伐區?砍幾根竹子還有這麽多規矩呀?」小玄愈覺奇怪。

  「你不懂,別瞧這寶瓶竹遍谷皆生,可每一棵都要登記入簿。」婀妍略一沈
吟,招手道:「我們過去瞧瞧。」

  兩人悄悄蹑去,鋸木之聲陸續傳入耳內,待到近處,又聽有人說話,遂藏于
一棵竹後,探頭窺望。

  「哼,原來是偷竹的。」婀妍輕聲道。

  「你怎知道?」小玄偷偷望去,赫見幾隻兩人多高的怪物,形如螳螂,通體
青綠,亦似用竹造就,雙臂皆安著長達數尺的利鋸,正賣力地鋸著幾棵寶瓶竹。

  「就這麽幾隻螳螂工匠,還躲到偏僻處來采竹,不是偷才怪。」婀妍道。

  「這些怪物叫做螳螂工匠麽?」小玄大感興趣,見怪物兩隻一組,來回拉
鋸,速如飛電。

  「嗯,它們是專門用以采伐的機關工匠,不但能砍能鋸,還擅搬運,隻隻力
大無窮,當然,在危急之時用來戰鬥,它們也是令人生畏的戰士。」

  小玄聽得津津有味,隨口問道:「你對巨竹谷的事怎麽知道得這樣多呀?」

  幾隻螳螂工匠似乎不知疲憊,雙臂所安長鋸亦鋒利異常,然而饒是如此,一
棵已給鋸得隻剩下一點點連接的寶瓶竹卻是遲遲不斷,顯示出無比驚人的硬度與
生命力。

  小玄不聞回答,轉面瞧去,見女孩櫻唇緊咬俏面凝煞,不由吃了一驚,忙
問:「怎麽了?」

  婀妍卻隻應,「沒什麽。」

  忽聽有人大聲道:「這樣不行,搞了大半天,卻還采不到十根,照此下去,
恐怕三天還弄不完!」

  小玄心中一跳,隻覺聲音甚熟,此刻已見兩人並肩過來,其中一個正是賀天
鵬,方才明白:「原來是這家夥的聲音!」

  與他同行的另一人亦爲青年男子,首束絲冠腰紮綢巾,衣飾十分華麗,道:
「賀兄莫急,這也沒辦法啊,近幾月形勢似乎頗爲吃緊,本谷要上交大量材料與
各種成品,界中頻頻有人來查,老頭子亦管得極嚴,防自己人就跟防賊似的。」

  賀天鵬皺眉道:「這竹子委實太硬,采伐不易,你就不能再弄幾隻螳螂工匠
來幫忙麽?」

  那人搖頭道,「真的沒辦法,老頭子臨走前已下令,未經他允許,誰也不準
動用谷中的螳螂工匠,這幾隻還是我好不容易才偷偷弄出來的,回頭若給發覺,
我可就慘啦。」

  小玄見他面青唇白,說話細聲弱氣,不禁大皺頭:「這家夥怎麽病怏怏的?
不知是誰?」

  賀天鵬盯著那人,道:「哥哥也不是故意爲難你,隻是我已在人前誇下了海
口,這趟不把竹子弄回去就得換個姓了,你再想想辦法。」

  那人隻是搖頭,滿面難色。

  「對啦,老頭子不是已出谷去了嗎,你還擔心個啥?」賀天鵬道。

  那人唉聲歎氣道:「谷中還有個毛總管呀,這家夥比老頭子更討厭,完全不
買我的賬。」

  賀天鵬聲音倏地拔高,怒色道:「我就不信,你身爲這谷中的少主子,他一
個奴才能奈你何!」

  小玄微訝,心忖道:「原來這人就是巨竹谷的少主人!怎麽如此一副熊樣?
竟讓姓賀的呼呼喝喝。」

  那巨竹谷少主苦著臉道:「你也知的,那姓毛的並非尋常奴才,他可是老頭
子從界中帶過來的人,手段厲害得緊哩。」

  賀天鵬盯著他,忽壓下聲冷冷道:「柳長青呀柳長青,你可別跟我玩這一
套,那晚你在我堡中喝酒,偷偷睡了我的小嫱兒還以爲我不知麽?」

  柳長青神色一變,慌得堆起滿面笑容,「小弟該死!小弟該死!都是那夜喝
得太過,否則,小弟縱吞了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碰哥哥愛妾的一根指頭呀!」

  小玄一怔,旋即生怒:「原來姓賀的家夥已有妻妾,卻還來打水兒的主
意。」

  賀天鵬寒聲道:「你不敢?我瞧你膽子可大著哩,那夜你對她說什麽來著?
說她要是跟了你,你就如何啊?」

  柳長青後退一步,白臉發青道:「哥哥饒命,那些全都是酒後胡言,作不得
真的……」

  賀天鵬面色卻又複緩,沈吟道:「這個麽……其實老哥我也明白的,酒喝多
了嘛……」

  柳長青忙道:「哥哥寬宏大量,我這就想辦法去!」

  賀天鵬湊近又哄,軟硬兼施,「這不就對啦,嗯……等你下次出谷,哥哥再
尋幾個水靈美人送你,你若不方便帶回谷中,那哥哥就幫你在外邊弄座漂亮園
子,來個金屋藏嬌如何?」

  柳長青道:「不敢不敢……」神情不定,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

  賀天鵬觀顔察色,又道:「倘若真的喜歡,我那小嫱兒亦送與老弟如何?」

  小玄吃了一驚,心中悄罵:「這家夥竟要將姬妾送人?自己的女人說送就
送,真真畜牲一個!」

  柳長青大喜,顫聲道:「這個……這個……」眼睛骨碌碌地偷瞧賀天鵬,似
在辨其所言是真是假。

  賀天鵬和聲道:「女人嘛,再好也是件衣裳罷了,又怎如我兄弟倆的手足之
情!隻望老弟日後關照些,多賣點谷中的好東西與我蕩魔堡。」

  「好說好說!」柳長青眉花眼笑,拍胸道:「哥哥的大恩大德小弟深銘于心
了!」

  賀天鵬壓聲道:「說起來我那小嫱兒還真惹人得緊呐,那腰兒那風情……哈
哈,哪個男人能不動心!」

  「是啊,那晚……啧啧啧……」柳長青神魂顛倒地應,兩人相視領會,一齊
放聲大笑,穢蕩之至。

  小玄聽他們越說越不堪,不覺面燒耳燙,忽聽「喂」的一聲輕喚,才想起旁
邊還有個女孩兒。

  婀妍小小聲道:「那家夥就是和你一塊來的朋友麽?」

  小玄轉頭,見她盯著自己,面上一副物以類聚的神情,趕緊劃清界線以表清
白,「不是不是!不是朋友,我跟他根本、完全不熟。」

  婀妍笑吟吟地瞧他,目光從他面上緩緩移過,落在悄已紅透的耳朵上。

  小玄急道:「那家夥自吹能弄到寶瓶竹,所以我們才跟來瞧瞧的。」

  「你們?還有誰啊?」婀妍問。

  「還有水……我三師姐。」小玄答。

  「哦,那怎沒瞧見她呢?」女孩隨即繼問。

  「她還在……」小玄語塞,面上更熱。

  「幹嗎不說了?」婀妍微笑待答,亮若晨星的眸中滿是好奇。

  這時又聽那柳長青道:「小弟今日就豁出去啦!這樣吧,我現在便回巨竹堡
去,看看能不能再弄幾隻螳螂工匠出來,爭取在天黑前把竹子采足。」

  賀天鵬滿面喜色,正要說話,猛聞一聲炸雷般地大喝:「誰在盜竹?活得不
耐煩了麽!」

  勁風乍起,隻見一隻怪物從竹林密處電般掠出,形如蜘蛛巨若大車,通體虎
紋足似長鈎,其上端坐一人,闊面白須目厲如電,身披竹甲背挎長槍,腰上懸一
把流光溢彩的碧色搖鈴。

  柳長青與賀天鵬面色齊變,旋即又見林中沖出一隊巡邏槍卒,轉眼便將他倆
及四隻螳螂工匠團團圍住。

  「毛總管,是我!」柳長青趕忙高喚。

  「原來是少主。」那毛總管目光迅掃周圍一遍,卻不下坐騎,隻淡聲道:
「敢問少主,不知在此何事?」

  柳長青知隱瞞不過,幹咳了兩聲道:「蕩魔堡賀少堡主爲拒邪穢大軍,特來
我谷求幾根竹子,因數目不多,事又緊急,所以我便自作主張先帶他來此采竹,
正打算叫人去通報總管呢,不想老總管就到了。」

  毛總管面無表情道:「谷主離開之前,已下令不許任何人擅自采竹,難道少
主不知?」

  「這個……」柳長青尴尬道:「因事緊急,爹又不在,所以隻好先采一些,
回頭我再向爹爹當面解釋。」

  「不行。」毛總管應得斬釘截鐵。

  柳長青臉白了一下,道:「今次事情委實緊急,還請老總管網開一面,至于
我爹那邊,到時自然由我擔當。」

  「請恕老奴無法答應,谷主既將谷中諸事托付給老奴,老奴萬死亦不敢有違
谷主之令。」毛總管雖對柳長青連稱老奴,話卻說得毫無轉圜餘地。

  賀天鵬見勢不妙,目中兇芒一閃,但掠見毛總管所乘的可怖坐騎,旋將反抗
之念強壓下去。

  小玄目光早給那隻巨碩的蛛形怪物緊緊吸引住,低聲問:「那毛總管的坐騎
莫非就是虎蛛戰車?」

  「嗯,不過不是以前供與奉天侯的那一型。」婀妍小聲應。

  小玄好奇道:「虎蛛戰車有很多種麽?供與奉天侯的那一型又是什麽樣
的?」

  「一共有四種,供與奉天侯的那一型是專門定造的,爲了適應戰場的需要,
體形要比這隻大上許多,一隻能乘四至六人,所載兵器亦更多。」

  小玄咂舌,對巨竹谷的機關工藝佩服得五體投地。

  「人來!將已采的竹子點數入簿,然後全部原地封存。」毛總管喝道,他厲
目掃了柳、賀兩人一眼,森然道:「今日之事,待谷主回來再做定奪,但若有人
再犯,那時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衆槍卒齊擁而上,忙亂一陣,用鎖鏈及封條封存了已采的寶瓶竹。

  「老奴告退。」毛總管朝柳長青略微一揖,駕馭所乘的虎蛛戰車轉身,忽然
取下腰間的碧色搖鈴,作訣般搖了幾搖,便見四隻螳螂工匠一齊聚來,排著隊搖
搖擺擺地跟隨其後走了。

  「怎會這樣!那個鈴兒是啥寶貝?」小玄目瞪口呆。

  「那鈴叫做拘木令,據傳是用太碧上的靈枝所造,無論之前下過什麽禁制法
訣,這谷中的竹木機關最終全都由它控制,乃巨竹谷的鎮谷三寶之一。」婀妍
答。

  過不片刻,毛總管一行已盡數離去。

  賀天鵬顯然怒極,倏地忍不住破口大罵:「這老骨頭算啥東西!他眼�還有
你這個少主子麽?」

  柳長青咬牙切齒道:「終有一日,本少定叫這老奴才屍骨無存!」

  賀天鵬鐵青著臉,「這下怎麽辦?」

  柳長青兩手一攤,歎氣道:「真的沒辦法了,回頭他向老頭子告狀,我還有
苦頭吃哩。」

  賀天鵬冷冷盯著他,面上陰晴不定。

  柳長青苦笑道:「你都瞧見的,並非小弟不肯盡力啊……唉,要不這樣,賀
兄請先回去,等過些日子風波稍平,我再尋機幫哥哥把竹子弄到手。」

  賀天鵬心知無法,拂袖而去。

  柳長青目送他遠去,笑容便如凝固了一般,倏地寒聲道:「竟敢對本少主呼
呼喝喝,不知死麽?待我登了谷主之位,也就是你蕩魔堡的末日啦!」

  他發狠片刻,方朝另一方向離去。

  小玄長長地吐了口氣,似要將什麽抛棄掃淨,著惱道:「如此兄弟,叫那一
丘之貉還差不多!」

  婀妍嫣然道:「受不了麽?可這種人委實多得很哩。」

  小玄猛然想起賀天鵬這會多半是去太碧找水若,不由面色一變。

  「怎麽了?」婀妍問。

  「我得回去了。」小玄道,聽了先前的對話,他哪�還放心得下水若單獨跟
賀天鵬呆在一起。

  婀妍睜大眼睛,瞪著他嗔道:「瞧見了想瞧的東西,立刻就要走啦!」

  「那姓賀的家夥此時定是去找我三師姐,危險得緊!」小玄青著臉道。

  「前邊還有其它種類的虎蛛戰車和許多機關,你不想去瞧瞧麽?」婀妍急
道。

  小玄聽得心中癢極,卻搓手道:「隻有等下次再去瞧了……」

  「下次?下次什麽時候才能再遇見?我們。」婀妍咬著唇兒道。

  小玄一呆,見女孩目中似有不舍之色,心頭忽爾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莫
名感覺。

  「難道你三師姐是小孩子麽?用得著那麽擔心她?」婀妍盯著他道。

  「雖然我三師姐本領高強,但那姓賀的家夥著實陰險,不行不行,我得趕快
回去!」小玄越想越覺得不妙,拔腿就走。

  「等等。」婀妍拽住了他的袖子。

  「什麽?」小玄轉身。

  女孩語塞,可是兩隻手兒仍然緊緊地拉著他。

  「怎麽啦?」小玄急道。

  婀妍黑漆漆的眼珠子一溜,忽道:「想不想要寶瓶竹?」

  「啊?」小玄一怔。

  婀妍道:「你這次來,不是爲了要找寶瓶竹麽?那姓賀的弄不到,你甘心就
這樣空手而回?」

  小玄道:「姓賀的都搞不到,我又有什麽法子?」

  「你……你陪我去一個地方,我就替你想想辦法。」婀妍道。

  「你有辦法?」小玄訝道。

  「嗯。」婀妍應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你有什麽辦法?」

  「到時便知,騙你是小狗。」

  「你要去哪兒?爲什麽非要我同你一起去?」小玄警惕起來。

  「我怕悶呀,路上有個伴兒好說話啊。」女孩的雪靥上忽然飛起兩朵淡淡紅
暈。

  「就爲這個?」小玄哪�肯信。

  婀妍臉似更紅,眨眨眼道:「嗳,還是實話告訴你吧,因爲那�好危險,我
一個人不敢去。」

  「哼,終于招了!」小玄心忖,盯著她道:「你先前說帶我去瞧虎蛛戰車,
其實是想哄我做你的幫手吧?」

  「才……才不是……」婀妍急嗔,忽爾嬌怯怯地一軟,樣兒無比的惹人生
憐,「人家實在沒辦法嘛……那你到底願不願意幫人家呢?」

  小玄最見不得女孩兒這個模樣,道:「到底去哪?既然危險,你爲何還一定
要去?」

  「我要拿回一樣東西,我家的東西。」婀妍目眺遠方。

  小玄見她似乎不想明說,遂不再問,隻道:「往哪去?」

  婀妍驚喜道:「你答應陪我……幫我了?」

  「下次若想我幫你,便莫再花言巧語。」小玄已決意幫她,至于這女孩是不
是真的能幫自己弄到寶瓶竹,想來多半也是哄人的。

  「嗯嗯,以後你還會幫我是麽?」女孩笑靥如花。

  「不過,我得先去接我三師姐過來。」小玄答非所問,心頭始終牽挂著水
若。

  「哈?」婀妍一怔。

  「那家夥好生卑鄙無恥,我可不能讓我三師姐單獨跟他呆在一起。」

  婀妍不語,臉上已是笑容全無。

  小玄繼道:「而且我三師姐的本領高強,到時也可一塊幫你。」

  「好吧。」婀妍無可奈何。

  「走!」小玄想起水若還光著身子在太碧的巨巢�睡覺,越發心急如焚,轉
身就奔。

  婀妍悶不吭聲地跟隨其後,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小玄一路急奔,不住東張西望。

  半炷香後,後邊的女孩突喊:「喂,你到底要去哪兒?怎麽又轉回這�來
了!」

  「這�來過?」小玄刹足立定,這才發覺自己迷失向了方向。

  「你迷糊啦?」婀妍嫣然。

  小玄臊著臉道:「你知道太碧在哪�嗎?」

  「知道啊。」婀妍答。

  「快帶我去!」小玄急道。

  「哦。」婀妍撇撇嘴,似是很不滿意他的態度,慢吞吞地轉身,不情不願地
朝一個方向奔去。

  「能不能快點呐?」小玄忍不住催促。

  「不用看路麽?摔著了怎麽辦?」女孩頂嘴,腳下愈慢。

  「適才你怎麽能跑那麽快?」小玄心如火燎。

  婀妍不語,突然賭氣般加速疾奔。

  小玄急忙追趕,眨眼間卻給拉下老遠,心中一凜,當即疾提真力,方才勉強
跟上,正感訝然,忽見前邊的女孩身子倏傾,「哎呀」一聲朝前跌去。

  小玄忙奔過去,趕緊扶起,「傷著沒有?」

  婀妍苦著臉坐起,捂著腳嘤嘤呻吟。

  「傷哪了?」

  「腳扭著啦!」女孩叫。

  「厲害嗎?」

  「痛死了。」

  「這邊是吧?我幫你瞧瞧。」小玄于山中修習,除了道法武技之外,對門中
的醫術也略識皮毛,當下撩起裙角幫她查看,誰知指才觸著襪子,便聽女孩「嗳
呀」大叫,不由嚇了一跳,心中連連祈禱:「這時侯,千萬莫斷了才好!」

  婀妍見他毛手毛腳,急叫道:「你幹嗎?」

  「脫襪子啊,要不怎麽瞧?」小玄輕輕摘掉她的蠻靴,不由分說捧住足兒,
然後一點一點地爲其卷褪襪子。

  婀妍呆瞧著他,凝眸男兒那副全神貫注的神態,忽地嬌靥飛暈一陣心悸。

  雪襪終于褪下,一隻明淨如冰瑩潤剔透的絕美纖足裸露出來,小玄捧在手
�,但覺溫膩軟綿,偎得滿掌微微發麻,他心頭劇跳不住,好一會方記起該做之
事,忙以指輕點試探,屏息靜氣問:「哪兒痛?」

  「就這。」婀妍立應,聲音微微發顫。

  小玄指尖所點,正是腳背處,但見膚薄如膜脈絡淡現,除了美輪美奂絕頂誘
惑,並無什麽紅腫異樣,不覺怔住。

  「瞧……瞧什麽!」見他呆頭鵝般愣在那�,女孩忍不住羞嗔。

  「好像沒什麽嗎?」小玄咕哝道。

  「怎麽沒什麽呀!人家都痛死了,你到底會不會醫啊?」婀妍大嗔。

  小玄額頭冒汗,心忖:「若是二師姐在這就好了,隻要她隨隨便便施放個最
末等的療傷術,什麽骨折骨裂都能瞬間痊愈。」

  婀妍足兒給他握得久了,隻覺無比的溫熱舒服,卻不知從何襲來一陣麻意,
心頭慌亂,倏地將腳抽回,拉裙覆住。

  「怎麽了?」小玄一頭霧水。

  「不要你醫了!瞧你就不像會家子。」婀妍道。

  小玄臊著臉道:「這一時半會瞧不出什麽,不過我身上帶著我門中的療傷
藥,無論骨折骨裂,都有極佳療效,我先幫你敷上,回頭再好好醫治。」

  「不要啦,誰敢給你亂醫!」婀妍緊緊捂住裙角,在裙�摸索著穿回靴襪。

  小玄心中牽挂水若,大急道:「那怎麽辦?你怎麽這樣不小心,偏偏在這關
頭上……」

  「嚯!好沒良心啊,人家還不是急著爲你帶路,才沒留心腳下麽,這會你倒
來怪人家啦!」女孩嬌嗔,眼圈一紅泫然欲泣。

  「沒……沒有怪你啊,一點沒有,真的沒有,都怪我全怪我!」小玄手足無
措,趕忙賠罪勸慰。

  婀妍含淚望他,咬著櫻唇,嘴角似有一絲笑意。

  小玄心念急轉,道:「要不……你先在這�歇會兒,我去接我三師姐過來再
說。」

  「不行不行!你把我丟在這�,腳又走不了,萬一有什麽妖怪野獸來了怎麽
辦?」婀妍即刻反對。

  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小玄入谷不過半天,但對此已深有體會。

  「再說,你不帶著我,待會又迷路了怎麽辦?」女孩又加了個怎麽辦。

  小玄急得直抓耳撓腮。

  婀妍眼珠子悄悄一溜,忽道:「嗳,想到個辦法了,你要不要聽?」


              第五回 萬蛛嶺

  「什麽辦法?快說!」小玄仿如抓著了救命稻草。

  「就是……你背我。」女孩望著他道。

  「背你?」

  「既然一時半會醫不好,你不背我怎麽辦?」婀妍道,已恢複常色的臉蛋上
又浮現出淡淡的薄暈。

  「對啊,這麽簡單的辦法怎就沒想到!」小玄一拍大腿,當即扶起女孩一把
背在身上,焦急道:「快瞧瞧,去太碧該往哪邊?」

  「如果沒有認錯,應該是這邊。」婀妍指了個方向。

  小玄拔腿就奔,速如箭掠。

  「小心呀,倘若你也跌倒動不了,那就真的沒辦法了。」婀妍在他背上樂悠
悠道。

  小玄不語,隻顧疾奔,顛簸中但覺女孩身體軟綿如酥,偎得他滿背皆麻心慌
意亂。

  「喂,就這麽一會,你三師姐不至于立刻就遭毒手吧?」婀妍沒好氣道。

  小玄道:「你不曉得,我三師姐看似精明,其實卻好哄得很。」

  「好哄麽?你經常哄她是麽?」婀妍笑嘻嘻道。

  小玄耳赤。

  「幹嗎不說話?」

  小玄忽感一陣柔風輕拂,原來卻是女孩在他後邊朝他耳朵吹氣兒。

  「耳朵這麽紅,熱不熱啊?」婀妍咯咯嬌笑,異樣放肆。

  「別鬧,快認路。」小玄輕喝,隻覺耳朵給她越吹越燙,一陣心神不甯。

  「這麽著急你三師姐,你一定很喜歡她是吧?」婀妍忽問。

  小玄哼哼哈哈,這下惹得臉都燒了。

  「一定是呢。」女孩笑道,忽然在他耳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小玄吃痛,怒道:「做什麽!」

  誰知婀妍卻不再說話,也不再嬉鬧,隻是垂下臉兒,默默地輕伏在他的一邊
肩上。

  小玄莫名其妙,卻也無暇細想,仍舊大步馳掠,過不多時,終于瞧見了太
碧,他奔到水邊,放下女孩,道:「你在這�等著,我上去找我三師姐。」

  婀妍駭色道:「什麽!你師姐在太碧上面?」

  小玄點頭,便欲躍出。

  「等等!」婀妍驚叫道:「不能去,上邊有頭上千年的靈鸾哩!」

  「沒事。」小玄笑應,一躍縱到水面,掠向水灣中央的太碧。

  「你瘋啦?快回來!」婀妍大喊。

  「別亂跑,乖乖等我!」小玄的聲音遠遠傳來,人已順著粗巨如塔的太碧主
幹攀遊而上。

  「笨蛋!」婀妍嬌靥煞白,目瞪口呆地望著男兒消逝在太碧的密密枝葉中,
突地一跺足兒,從左邊袖�疾摸出兩道遊散著細碎光屑的紫色符兒,分夾右手
食、中、無名三指間,然後縱身一躍,亦貼著水面飄掠向太碧。

  小玄很快就到了巨巢底下,足在葉上輕點,飛鹞般翻掠入巢,落定一瞧,登
給驚得魂飛魄散,原來不但沒瞧見水若,就連那兩隻青碧巨蛋也不見了蹤影。

  「水兒,你在哪�?」小玄高聲大喊,腦海�電般閃過種種可能:是水若自
個走了?抑或遭遇了突然回來的公鸾?還是賀天鵬摸上來瞧見她光著的身子起了
歹念?

  他愈想愈驚,冷汗淌水般直冒出來,忽聞身後似有動靜,驚喜叫道:「水兒
你唬我麽?」急轉過身,誰知看見的卻是婀妍,不由一呆。

  「怎麽了?」婀妍遊目四顧,一臉戒備之色,右手指間緊緊地夾著兩道符
兒。

  「我師姐不見了!」小玄哭喪著臉道。

  「別慌,這�沒有半點淩亂之相,不像出了什麽事。」婀妍道,此刻的她冷
靜鎮定,竟無絲毫先前的嬌柔怯弱。

  小玄心神稍定,忽然想起什麽,張口望著她道:「你怎麽上得來?你的腳不
是……」

  「嗳喲……」婀妍趕忙彎身捂腳,滿面痛苦地呻吟,「我……我……人家怕
你有什不測,一著急就上來了。」

  小玄趕緊上前扶住,心�一陣感激。

  婀妍目光停在那隻發出彩虹的奇鏡上面,訝異道:「那是什麽?」

  「不曉得,我師姐猜它是一樣上古神器,叫七焰……什麽鏡來著?」小玄
答。

  「七焰玄虹鑒!」婀妍脫口而出,星眸發亮。

  小玄道:「對對,就是這個名字,你也聽說過麽?」

  「聽是聽過,不過不太清楚……你們怎麽敢到這上邊來?沒有遇上什麽危險
麽?」婀妍問,顯然在納悶他們如何躲得過那隻千年靈鸾。

  「這個……」小玄漲紅了臉,含糊應道:「我們見這棵太碧委實神奇,所以
就上來瞧瞧,沒遇見什麽啊。」

  婀妍直起身子,似欲向鏡子行去。

  「不要過去,那面鏡子碰不得的,燙手得很。」小玄忙道。

  「哦……莫非它身上附有什麽守護結界或禁制?」婀妍一陣沈吟。

  小玄擔心水若,隻急著要去尋找,對女孩道:「去別處找找,我背你下
去。」

  「嗯。」婀妍應,眼睛卻盯著奇鏡,似是十分不舍。

  小玄將她背起,翻出巢外,在枝葉間點踏縱躍,次第落下,過不片刻,已至
水面,接又貼水飛掠,回到岸上。

  他沿岸繞著太碧疾奔,一路東張西望,隻是不見玉人蹤影,著急道:「到底
跑哪�去了?」

  婀妍沒好氣道:「這般沒頭蒼蠅地亂躥有啥用,動動腦子啊。」

  小玄聽她說得有理,當下拼命思索,各種念頭電掠閃過,然卻無一可用,更
是心焦氣浮。

  婀妍從側瞧去,見他眉頭緊蹙汗如雨下,心中好氣又好笑,忽道:「喂,幹
脆你求求我吧,我幫你把心上人找回來。」

  「你有辦法?」小玄喜道。

  「承認啦?她是你心上人哦……」女孩笑嘻嘻道。

  「快告訴我怎麽辦。」小玄叫。

  「不求我,我是不幫的。」婀妍在他背上悠悠道。

  「好姑娘、好妹子,求您行行好幫幫忙,您的大恩大德在下永生銘記沒齒不
忘!」

  小玄行雲流水一氣吐出。

  「不行,這麽沒心沒肺的一點都不誠懇。」婀妍道。

  小玄大急道:「別鬧了,難道我適才那樣幫你你忘了麽?」

  「嚯!這會兒來算賬啦,敢情你先前幫我是心有所圖哩!」婀妍宛似惱了。

  真真不可理喻,小玄心懸水若,隻好軟下聲來,「姑奶奶,那你到底要如
何?」

  「這樣吧,你算是欠我個人情,至于以後麽……」婀妍秀目盯著他,一字一
句道:「我要你什麽時候還,怎麽樣還,到時你可不能推三阻四狡辯抵賴。」

  這不是趁機敲竹杠麽?小玄無可奈何,「好吧,你快說。」

  「你記住了麽?」女孩不放心似地又道。

  「記住了。」小玄點頭,心�卻想,等出了這巨竹谷,以後你上哪尋我去?

  婀妍笑逐顔開,從袖中摸出一道符來,口中念念有詞,突然間白光一閃,箭
般朝上射去,旋聽「轟」的炸響,在空中爆出一大蓬極亮光芒,層層鋪灑次第散
開,成巨傘之狀,邊緣處白芒如雪紛落,映耀得四下亮如鍍銀,無比壯觀絢麗。

  「這是什麽符?」小玄張大了嘴巴,這樣的符他還是頭一回遇見。

  「這符喚做『雪煙花』,好不好看?我做的。」婀妍得色道。

  小玄呆望著天空又問:「好看是好看,可是它能幫我們找人麽?」

  婀妍撲哧一笑,「傻瓜啊!它怎麽識得找人,它是用于夜晚或暗處照明的,
當然啦,無聊時也可以用來玩玩打發時間。」

  「照明的?那跟找我師姐有什麽……」小玄說到一半,忽已明白,若是水若
在附近,眼前的異象無疑能將她吸引過來。

  那蓬光亮如若實質,說話間竟仍高懸天上凝聚不散,隻是亮度減弱了稍許。

  小玄對各種材料近乎癡迷,忍不住問:「小小一道符兒竟能發出如此巨亮,
且能持續這樣久,不知是用什麽材料做的?」

  「成分可多了,有地息草、朱木果、狡佞棗、火蓼……」婀妍扳著蔥指數
道:「嗳,不說了,統共有四十幾種材料,其中必不可缺也最難得的一樣就是雪
蛟骨。」

  「啊,雪蛟骨?你有雪蛟麽?在哪弄到的?」小玄一連數問。

  傳說雪蛟生于極寒之處,隻在天外海方有,全身俱爲異寶,但性情兇猛且狡
猾,極難捕獲。

  「在玄洲最北邊的一條大冰河�,我守了足足三天三夜才捉到的。」婀妍得
色愈盛。

  「玄洲?你竟去過那麽偏遠的地方?」小玄隻覺難以置信。

  玄洲正是天外海三島十洲之一,傳說其上景色如幻異寶遍地,隻是距此何止
萬�。

  「隻要有寶貝,去那�也不算什麽難事。」婀妍道。

  小玄想起有關玄洲的種種神異傳說,不禁羨慕萬分,喃喃道:「那�美麽?
聽說有許多極其珍稀的材料哩。」

  「嗯,很美,我都還想再去呢……」婀妍頓了一下,趴在他耳邊道:「阿玄
哥哥,你若喜歡,等什麽時候我帶你去要不要?」

  小玄隻覺耳朵微微生麻,一轉臉,便望見了女孩近在咫尺的嬌顔,于夢幻般
的光芒下,此刻更是如冰似雪清麗無匹,不覺心頭一蕩,正要說話,忽聽有人大
聲喊叫:「小玄,是你麽?」卻似水若的聲音。

  小玄驚喜交加,即刻循聲望去,見遠處奔來一人,身影婀娜纖俏,果然是水
若,不禁大喜,趕忙高聲答應,「水兒!我在這�!」正要奔去,忽聽背上的婀
妍低聲道:「快放我下去。」

  小玄將她放下,飛步迎向水若。

  水若飛奔過來,似欲撲到他身上,誰知望見了其後的婀妍,腳步倏緩,一臉
遲疑。

  這時小玄也瞧見了她身後跟來的賀天鵬,心頭一緊,急上前捧住其手,「你
沒事吧,去哪�了?」

  「還不是去找你,找半天都沒找著,急都急死了,幸好賀公子趕回來了。」

  水若嬌嗔。

  小玄掃了趕來的賀天鵬一眼,脫口問道:「那家夥沒……沒對你怎麽樣
吧?」

  「什麽呀,他會對我怎麽!」水若瞪他,眼角餘光卻頻頻打量婀妍。

  小玄放下心來,趕忙介紹,「她叫婀妍,適才遇見的。」又朝婀妍道:「這
就是我三師姐。」

  「姐姐好。」婀妍含笑問好,雙手相握垂放腹下,一副乖乖女模樣。

  「好。」水若隻略一點頭,神情頗爲矜持冷淡,埋怨小玄道:「你呢,你哪
去了?竟然一聲不吭就跑了,還去得這樣久!」

  「回頭再告訴你。」小玄瞧瞧賀天鵬,見他正盯著婀妍,心中老大不樂意,
微笑道:「賀少堡主既已回來,想必是求到寶瓶竹啦?」

  賀天鵬神色如常道:「這次真不湊巧,谷中主人不在,據說得十天半月才回
來,隻有到時再說了。」

  小玄又問:「那這谷中的少主人呢?你不是說與他的交情不錯麽,難道他也
不在?」

  賀天鵬目中掠過一絲疑色,稍停方道:「嗯,他也不在。」

  小玄盯著他笑,「原來是不在,我還以爲他作不了主哩。」

  賀天鵬錯愕,心中驚疑不定,面上卻仍不動聲色,忽朝婀妍道:「敢問姑
娘,可是這谷中之人麽?」

  「是。」婀妍竟然點頭。

  賀天鵬似感意外,冷聲道:「但我來過這谷中許多回了,怎就沒一次遇見姑
娘呢?」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我可不是什麽人想遇就能遇見的人。」婀妍笑應,秀
目掠了小玄一眼。

  小玄微微一怔,忽感掌心紮痛,卻是給水若用指甲悄刺了一下,轉頭瞧去,
見她正乜著自己,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莫名其妙。

  賀天鵬道:「可我還是感到奇怪,這巨竹谷鍾靈毓秀,隻怕不是你這種人能
呆的地方。」

  「請問賀少堡主,我是什麽人啊?」婀妍笑吟吟問。

  「既然你知我姓賀,那想必也知我是什麽人了,安敢在本少面前裝模作
樣!」

  賀天鵬言詞愈來愈厲。

  小玄見他一上來就爲難婀妍,心中惱了,忽大聲道:「少堡主姓賀麽?」

  賀天鵬微愕,一時沒反應過來。

  水若也覺奇怪,望著小玄道:「你忘了麽?」

  小玄詫狀道:「他怎麽還姓賀?」

  「什麽呀,他不姓賀姓什麽?」水若益發不解。

  「那我就不知了……」小玄微笑道:「入谷之前,我曾聽人誇下海口,揚言
此番定要取得寶瓶竹,如若不然,便要就此改姓,難道那人說話像屁,可以亂放
麽?」

  水若愣了一下,蓦地啞然失笑,趕忙以袖掩口,秀目狠狠瞪他。

  婀妍卻是咯咯嬌笑,恣情肆意。

  賀天鵬瞠目結舌,旋即大怒,然卻啞口無言,面上陣青陣白煞是狼狽。

  小玄走了他跟前,笑笑道:「老兄如果還想姓賀,那就莫要隨便得罪人,眼
前這位姑娘,或許能幫助我們弄到寶瓶竹。」

  水若瞧向婀妍,大感意外。

  「她能?我都弄不到她能?」賀天鵬大聲道。

  「沒聽我說或許麽,老兄盡可不信,不過你若肯爽快地就此改姓,那便繼續
得罪她好啦。」小玄對此其實也沒多大信心。

  婀妍著惱似地瞪了他一眼,道:「不過幾根竹子罷了,又有什麽了不起!如
果你做到答應過的事,我定言出必踐。」

  水若悄拽小玄袖子,緊張問道:「你答應她什麽了?」

  「我答應同她去一個地方,她就想辦法幫我弄竹子。」小玄答。

  「去什麽地方?」水若一臉警惕之色。

  小玄望向婀妍。

  婀妍道:「去了便知,不放心盡可不去。」

  小玄忙道:「去去,要去,本小聖也是言出必行之人。」

  水若又扯扯他的袖子。

  小玄毅然道:「寶瓶竹事關重大,值得我們一試。」話雖堂皇,其實卻是心
�有些不舍得婀妍,存心幫她。

  水若望向賀天鵬。

  賀天鵬猶豫了好一會,想是不大甘心就此改姓,盯著婀妍道:「你帶路吧,
不妨讓我瞧瞧你的手段。」

  婀妍微笑道:「蕩魔堡少堡主在此,小女子豈敢耍什麽手段,跟我來。」言
罷,即展陸地飛行術向前掠去。

  小玄急忙跟上,叫道:「你的腳怎樣?我還是背你吧。」

  「我好了。」婀妍頭也不回地應,似乎有所顧忌,足若踏風奔得更疾,眨眼
便將他拉下一段距離。

  其餘兩人一齊提氣展步,不即不離的跟隨其後。

  飛馳間,水若悄聲問:「賀公子,這女孩有什麽不妥麽?」

  「她麽……」賀天鵬淡淡道:「非我同類,非精即怪。」

  小玄心中一凜,冷笑道:「你怎曉得?莫要信口開河!」

  賀天鵬傲笑道:「識妖辨魔,乃我蕩魔堡絕技之一,數百年來從未出錯
過。」

  小玄默然,心�已信了大半,想起先前婀妍講她師尊乃是妖聖,其實就該有
所預料。

  水若道:「不知她有何企圖?」

  「走一步瞧一步便是,有我在此,諒她無法怎樣。」賀天鵬寒聲道。

  小玄根本不信婀妍會害自己,哼道:「縱是精怪,亦未必都是壞人。」

  水若似笑非笑道:「是啊,就像你那些千翠山上的豬兄狗弟,個個都是好人
哩。」

  小玄大吃一驚,結巴道:「你……你說什麽?」

  「就像那熊罴精啊、赤蛟精啊、花蛇精啊什麽的……」水若慢慢數著。

  「你怎……怎麽知道的?」小玄忽然記起她素來最喜歡打妖怪,聲都顫了。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水若瞪了他一眼。

  小玄噤若寒蟬,豈敢再問。

  水若似要再說什麽,但瞧瞧緊隨一側的賀天鵬,終究還是閉上了嘴。

  地勢忽陡,四周開始陸續出現狀如瓶疊的寶瓶竹,初還與谷中的尋常巨竹混
作一塊,其後漸漸成片成林,再接下去,眼中所見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寶瓶竹,且
比別處繁密許多,頂上遮天蔽日,底下間狹隙窄,陰暗潮濕步步難行。

  「這�跟別處很不一樣哦……」水若瞧見了許多蜘蛛網,飄挂在梢頭枝間。

  賀天鵬眉頭緊皺,不住觀望四周,面色愈來愈凝重。

  「啊,你們瞧那邊!」水若突指向某處顫叫。

  小玄與賀天鵬順她所指望去,便瞧見了一張大如漁網的蜘蛛網,自枝頭垂
落,幾乎觸著地面,上面觸目驚心地粘附著不知什麽動物的殘破骨骼。

  水若一陣惡心道:「這麽大的網……織它的蜘蛛豈不是大得嚇人?」

  小玄知她素來最是厭懼蟲蛇諸類,不禁爲之擔心,遂提速疾追前方的婀妍。

  婀妍見他趕了上來,乜眼道:「不用陪你師姐麽?」

  小玄卻問:「這個方向好像與我們先前的不一樣啊?」

  「嗯,我改了路線,因爲那邊巡邏隊太多,萬一給發現就麻煩了。」婀妍
答。

  「可是這一帶好像有點……有點不妥哩。」小玄瞧瞧四周,這一段的景像已
經可以用陰森二字來形容了。

  「你害怕啦?」婀妍道。

  「我才不怕,不過我三師姐有點害怕什麽蟲啊蛇的。」

  「你不是說她本領高強麽?」婀妍笑嘻嘻道:「你喲……你一定喜歡她得不
得了呢,什麽都替她操心。」

  小玄面上微熱,正要說話,忽聞後邊的水若一聲驚呼,急忙回頭,赫見一隻
通體殷赤大若熊罴的蜘蛛正從側方撲向她,想要救援已是不及。

  水若花容失色,疾提水靈真氣,慌亂中一牽一扯,稍將赤蛛帶歪,人即朝後
退去,不料一手按到旁邊的蛛網之上,嚇得又是一聲尖呼。

  赤蛛一彈轉身,電般追撲,幾根長足如鈎襲至。

  水若手探腰間,不料卻摸了個空,蓦然記起碧波刃已遺湖心島上,哪�還有
兵器可使,面對迅速放大的可怖蜘蛛,隻駭得渾身發軟,剛要閉目,倏地白影一
閃,卻是賀天鵬攔在前面,右手揚處,驟見金芒晃耀,什麽物事如波散開,立時
將赤蛛整個網住,卻是一張金絲閃閃的漁網狀兵器。

  赤蛛嘶聲厲叫瘋狂掙紮,但金絲網卻愈收愈緊。

  賀天鵬一臂攬過唬得半軟的水若,微笑道:「嚇著沒有?」

  水若驚魂未定,直至瞧見奔近的小玄與婀妍,方覺察自己給賀天鵬摟在懷
�,急忙輕輕一推,掙脫出來,玉頰已滿是紅暈。

  「傷著沒有?」小玄急問。

  水若搖搖頭,卻舉起了粘滿黏稠蛛網的手,哭喪著臉道:「我的手……」

  小玄忙掏手帕,摸了半天方想起給婀妍用木鳳凰換去了,隻好拿起衣角,捧
住玉人嫩手爲之細細擦拭。

  水若惡心欲嘔道:「不要呀!好髒的。」眉梢眼角卻現出歡喜甜蜜之色,美
眸水淋淋地直瞟愛郎。

  這時赤蛛已了無聲息,諾大的身軀竟給擠壓成西瓜大小,隻餘露在網外的長
肢偶有抽搐,賀天鵬將網提到面前,仔細打量了片刻,忽吸氣道:「是火蜘蛛!
人一旦給它刺中,便會血脈如沸痛苦異常。」

  小玄與水若聞言俱吃一驚。

  婀妍笑吟吟道:「少堡主好見識。」

  賀天鵬轉面望她,目光突厲,「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婀妍仍笑:「少堡主知道麽?」

  賀天鵬冷冷道:「火蛛極其稀罕,出處不過幾個地方。據我所聞,這巨竹谷
�隻有一個地方才有。」

  「什麽地方呀?」婀妍問,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樣。

  賀天鵬青著臉道:「萬蛛嶺!」

  「原來少堡主曉得哩。」婀妍道。

  賀天鵬大喝:「萬蛛嶺通往巨竹谷的一處禁地,你帶我們到這�做什麽!」


              第六回  誘捕

  「我要去的就是那個禁地,倘若你們怕了,此時仍可反悔。」婀妍笑道,面
朝著賀天鵬,眼角卻瞟向小玄。

  賀天鵬盯著她問:「據我所知,但凡私入那禁地者,巨竹谷必定格殺勿論,
你要去那�做什麽?」

  「這個可不能告訴你。」婀妍輕應,停了一下接道:「不過,你們要的寶瓶
竹,眼下也隻有到那�才能取到。」

  賀天鵬愕住,隔了好一會,方似有所領悟,「你是想去那�偷采?」

  「何需偷采!」婀妍哼。

  賀天鵬冷笑道:「去那�偷竹,就算巨竹谷的人不會發現,但憑我們幾個,
又能砍得了幾根比鐵還硬的寶瓶竹?」

  小玄雖然討厭此人,卻不得不承認他言之有理,因爲粗粗稍算,要爲近十隻
開山神弩制做箭矢,最起碼也需要兩、三百棵寶瓶竹,而在沒半隻專門采伐的螳
螂工匠的情況下,他們四個人幾乎不可能完成如此巨大的工作量。

  「這個不勞費心,本姑娘既已答應,便自有辦法,隻要去到了那�,我保證
你們能取到所需的數量。」婀妍悠悠道。

  賀天鵬望向水若。

  水若卻悄拽小玄袖子,低聲道:「此行著實兇險,我們還是不去好了。」

  「不去的話,寶瓶竹便沒希望了。」小玄猶豫道,他望向婀妍,見她正悄睨
著自己,目中似有深深企盼,心口一熱,思道:「她定是非常需我相助,既然如
此,本小聖豈有退縮之理。」

  水若瞧瞧賀天鵬網住的赤蛛,怯色道:「可是這�有這種這麽可怕的惡心東
西,我的碧波刃又丟了……」

  「這個不用擔心,從這一刻開始,我便寸步不離你身邊。」小玄保證。

  水若聽得心甜,細若蚊聲道:「好吧,你這麽想要取到竹子,我……我陪著
你就是。」

  小玄如沐春風,朝婀妍道:「繼續走吧,大家小心提防,莫要走得太快。」

  婀妍面露喜色,轉身又奔。

  賀天鵬瞧著水若道:「你受得了嗎?」

  水若見他滿面關切,心中感激,道:「有你們在,我便不怕。」稍頓一下低
聲繼道:「謝謝你救我。」

  「這麽客氣幹嘛。」賀天鵬微微一笑,隨手將網中赤蛛收入腰間法囊,舉止
極是潇灑。

  一旁的小玄面青面綠,想起適才他把水若摟在懷�,更是恨得牙齒癢癢,如
非他真的救了水若,便要上前與之打架。

  賀天鵬又道:「這妖精行止詭異莫測,不可不防,我去警告她則個。」言
罷,當即追上婀妍,與她並肩奔行。

  婀妍笑道:「少堡主有何見教?」

  賀天鵬一揚手中金網,淡淡道:「曉得它是什麽嗎?」

  婀妍掃了一眼,見那網絲如金,其上不時滾浮出若有似無的符篆圖像,道:
「敢情便是大名鼎鼎的陷魔網了?」

  「看來你也頗有見識麽,不過隻猜對了一半,這網的確是陷魔網,但卻是陷
魔網之王,間中附有化妖、誅魔、煉鬼、鎖怪等諸般大禁制,專門用來對付妖魔
鬼怪,叫做金剛陷魔網!」賀天鵬緩緩道。

  「聽起來很厲害哦。」婀妍吐吐舌兒。

  賀天鵬寒聲道:「你最好別在本少跟前耍什麽花樣,莫以爲我不曉得你是什
麽東西,要知捉妖降魔于我蕩魔堡不過是家常便飯!」

  「人家不敢啦。」婀妍做了個鬼臉。

  賀天鵬盯著她,忽有些猙獰地笑道:「任何妖魔,一旦落入其中,便隻有乖
乖地束手待斃,間中苦處,或可用死去活來方可形容。」

  「還有完沒完啊?」婀妍掠了他一眼,嬌笑道:「我勸你還是莫要嚇唬人,
嚇壞人家你會後悔的。」

  她笑得異樣妩媚,卻不知爲何,竟令賀天鵬心頭微微一寒,但他嘴上焉肯示
軟,冷笑道:「好啊,本少倒想瞧瞧怎麽個後悔法!」

  婀妍不再言語,笑容依舊繼朝前奔。

  此刻,後面的小玄也一言不發,不過卻是面色鐵青。

  「怎麽了?」水若覺察。

  小玄緊閉巴嘴,目光直視前方。

  水若莫名其妙,又問:「你幹嗎?」

  「那家夥真真可惡!」小玄終于忍不住。

  「啊?」

  「我說那姓賀的是個卑鄙無恥的陰險小人!」小玄咬牙切齒。

  水若總算聽清楚了,笑嘻嘻道:「咦,我怎麽聞到酸溜溜的?」

  小玄漲紅了臉。

  水若盯著他,嘴角的笑意越來越盛,臉上有一點得意,一點歡喜,一點甜
蜜。

  「我可告訴你,那家夥真的不是什麽好人!」小玄幾乎想把先前賀天鵬與柳
長青的對話告訴她,轉念卻想:「我若憑告狀勝了那家夥,豈算本小聖的本
事!」

  水若咬著笑,悠悠道:「唉,這下我可懂了,什麽叫做天下本無事,庸人自
擾之。」

  「你沒覺察麽?適才他居然……居然對你動手動腳!」小玄氣虎虎的。

  「什麽啊?他不是爲了救人家嘛!」水若嗔道。

  小玄粗著脖子道:「那家夥根本就是混水摸魚,趁機占你便宜!」

  「豬頭啊你!」水若有點急了,臉蛋紅紅的。

  「哼!」小玄越想越惱,越惱就越往牛角尖�鑽,「而你呢,卻還給人家哄
得暈暈乎乎一個勁地道謝!」

  「你……你……不可理喻!」水若惱了,「不睬你了!」

  「不睬拉倒!」小玄即應,應完就悔。

  兩人各自梗著脖子朝前奔掠,半晌無語。

  又磨了一會,小玄幾乎想要投降了,忽見水若慢慢奔近,幾乎跟自己挨到一
塊,趕忙把頭仰得高高的。

  水若瞧瞧他,目光似羞若嗔,卻仍默不作聲。

  小玄眼角睨見,氣惱登時消去了大半,艾艾道:「幹嗎?」

  「就算別人想怎麽有什麽,可人家都……都已經陪你……陪你……那樣……
那樣子了,你還不放心麽?」女孩紅暈滿面,聲音幾不可聞。

  小玄驟如甘饴淋著,滿心甜透通體舒泰,一陣神魂顛倒。

  「好了沒?」水若瞪他。

  小玄傻笑不住,腳下輕快如飛。

  「輪到我問你了。」水若道。

  「問什麽?」

  「你是怎麽遇見那個妖……那個女孩的?」水若斜睨著他問。

  「就在林子�呗,我回到太碧巢中,見你睡著,忽然聽見天上……」小玄當
下把遇見婀妍的經過略說了一遍,因知她不喜妖怪,故而瞞去了婀妍師尊是妖聖
那節。

  水若聽罷,秀眉輕蹙道:「不知她到底是個什麽人?怎麽處處透著邪門…」

  小玄道:「她是山精也好水怪也罷,我瞧她不像是壞人。」

  水若橫了他一眼,哼道:「對啊,你最會看人了,一看就知人家賀公子是壞
蛋,而那妖精就是好人。」

  小玄滿面堆笑,不敢吱聲。

  「適才,你就是那樣一路背著她來哦?」水若臉上又浮現出似笑非笑的笑
容。

  小玄趕忙解釋,「她跌傷了腳嘛,我又急著回來找你。」

  「可是她現在怎麽能跑這樣快?怎麽一點傷著的樣子都沒有?你別跟我說她
已經完全好了。」水若冷笑道。

  小玄啞口無言。

  「好了,大英雄,你再跟我說說你是怎麽英勇救人的。」水若笑眯眯道。

  小玄這回終于學乖,隻哼哼哈哈地含糊帶過。

  地勢越來越陡,竹林也越來越密,不時還會突然躥出一、兩隻火蛛突襲,四
人行速大減。

  小玄緊緊跟隨在水若身邊守護,用八爪炎龍鞭將一隻隻突襲的火蛛抽擊成真
正的著火蜘蛛,然後把屍體收入如意囊中。

  水若終于忍不住反對,「這麽惡心的東西,收集那麽多幹嗎?」

  小玄道:「雖然眼下不知能將它們分解出什麽材料,但如此稀罕,多收集點
肯定沒錯,你瞧那姓賀的家夥不是也在收集嗎?」

  賀天鵬的金剛陷魔網果然厲害,看似隨意一撒,便必定有火蛛落入網中,無
論如何掙紮,最終都難逃一劫。

  小玄卷回一隻已給燒成黑糊狀的火蛛,用手從鞭梢取下,收入囊中,酸溜溜
道:「那家夥的兵器雖然難看,但用來收集東西還真不錯。」

  水若打了個寒戰,秀眉大蹙,「你非要用手不可嗎?」

  小玄拍了拍手,笑嘻嘻道:「不用手怎麽辦?你要惡心,那就別瞧,待會我
找個有水的地方洗幹淨不就成了。」

  水若把臉轉向別處,忽覺上方似有什麽一晃,�頭瞧去,登時發出一聲驚
呼。

  小玄反應極快,聞聲迅速仰首,赫見一隻巨蛛自上垂下,差點就觸著自己頭
頂,實時將腕一抖,炎龍鞭呼嘯著疾彈而上,正中其身,豈知僅僅抽起一溜火
焰,並未如前鞭到就燃。

  巨蛛厲嘶著半空一滾,八足輪番襲至,如鈎亂搭。

  水若見情勢險急,鼓起勇氣揮袖疾掃,用水靈真氣將巨蛛扯著得稍稍一滯。

  雖隻一瞬,但小玄已抓住時機,當即揮鞭連擊,分打巨蛛各足,爆出朵朵焰
火。

  巨蛛八足俱給震開,破綻大露,又給小玄一鞭狠狠抽在腹際,狂嘶著墜地,
長長利足亂鈎亂撓,情狀煞是駭人。

  小玄真氣注鞭,雷轟電閃般再加幾記重擊。

  這時賀天鵬與婀妍皆已趕至,方欲援手,已見巨蛛仰天倒翻掙紮漸止。

  「好厲害,阿玄哥哥真棒!」婀妍拍手歡叫,右手指間夾著一道紫符。

  小玄這才瞧清,眼前巨蛛與之前的火蛛大不相同,周身布滿黑黃紋絡,體型
也比火蛛大了近倍,訝然道:「這又是什麽蜘蛛?居然如此耐打!」

  婀妍微笑道:「這就是虎蜘蛛了,不但兇猛靈活,而且殼堅力大,乃萬蛛嶺
蜘蛛中最厲害的一類,亦是巨竹谷所造的恐怖之足和虎蛛戰車的原型。」

  賀天鵬一震,大訝道:「虎蛛戰車是巨竹谷造的?」

  婀妍笑道:「少堡主與巨竹谷這樣熟,怎麽卻還不知?」

  賀天鵬寒目盯她,似乎若有所思。

  小玄聞言,趕忙將虎蜘蛛的屍體收入如意囊,意猶未盡地眺目四望,道:
「原來是這麽好的東西,那得再收幾隻。」

  「走啦,前邊一段多的是,到時夠你收的。」婀妍催促,繼朝前去。

  四人又行,除了原先的火蛛,果然開始頻遭虎蛛襲擊,應付得頗爲吃力,行
速更是緩慢。

  小玄怕婀妍吃虧,幾步趕上,道:「別走太快,跟我們一起。」

  「嗯。」婀妍低應一聲,放慢了腳步,眼中滿是歡喜之色。

  一路上,賀天鵬手持寶網來回馳掠,似乎想在水若面前有所表現,除了應付
突襲的蜘蛛,且去主動攻擊隱匿周圍的蜘蛛。

  水若見他骁勇異常,又將一隻可怖的巨大虎蛛捕入網中,忍不住歡叫道:
「這隻不會是蛛王吧?好棒!」

  賀天鵬聽見,心中更是來勁,出擊範圍愈擴愈大,一時攪得四下禽飛獸走。

  婀妍喊道:「你幹嗎?這一帶危險得很,小心惹來蛛群!」

  賀天鵬微微一笑,揚著手中寶網道:「放心好了,我這神兵,用來對付成群
結隊的妖物,恰可一顯它的真正威力!」

  他邊說邊撒網,每朝竹簇草叢隨手一抛,拽回時就必有收獲,正在潇灑得
意,突見竹簇中躥出一道白影,堪堪躲過陷魔網,閃電般弧空掠過,穩穩地釘附
在一棵寶瓶竹的主杆上。

  衆人十分意外,定睛瞧去,卻是一隻大小如掌的奇異蜘蛛,通體晶瑩,白如
寒玉,腹側竟是透明的,�邊似有液體在微微晃蕩。

  水若睜大眼睛訝道:「這是什麽?」

  賀天鵬又一網撒去,誰知那蛛倏化白光,彈躍到了另一棵竹上,仿佛在戲弄
想捕捉它的人,並不逃遠。

  「好快!」小玄躍躍欲試,提鞭就要過去,誰知卻給婀妍悄悄拉住袖子,轉
臉瞧去,見她微搖了下頭。

  「怎麽了?」小玄問。

  「不要惹它,危險。」婀妍小聲道。

  這時賀天鵬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睛盯著玉蛛,神情似乎有點驚疑不定。

  那蛛紋絲不動,通體泛溢著近乎妖異的迷人光澤,與青翠欲滴的竹幹相互映
襯,宛如一隻妙手天成的精美雕像。

  水若奇怪道:「怎麽不捉它了?這隻蜘蛛好漂亮。」

  「可能是食腦蛛,會隔空吸食腦髓的。」賀天鵬面色凝重道。

  「啊?」水若一驚,生怯道:「那別碰它,我們快走吧。」

  卻聽婀妍「撲哧」一笑,道:「不懂就別裝懂了,什麽食腦蛛呀,食腦蛛才
不是這樣的,食腦蛛雖然也是白色且透明,但頭部生得奇大,而它這模樣,絕對
是酒蛛無疑。」

  小玄問:「酒蛛又是哪一類蜘蛛?」

  「酒蛛麽,乃蛛中異品,數量最稀,傳說是由不同蛛類雜交所産,受水精月
華潤澤而生,天生不食葷腥,隻喜歡采撷各種花木漿汁,如釀酒般造蓄腹中,因
此給人名爲酒蛛。」婀妍娓娓道。

  賀天鵬一聽,心中定了許多,自我解嘲道:「原來不是什麽魔物惡物,難怪
我蕩魔堡的典藉中沒有記錄。」

  「身爲蛛類,卻不食葷腥,那豈不像是人類的和尚麽,世上竟有這麽奇怪的
小東西。」小玄笑道,心中卻不解婀妍適才爲何警告危險。

  水若即道:「什麽和尚呀,這麽難聽,說它像蜜蜂不好麽?」

  婀妍瞟了賀天鵬一眼,輕哼道:「酒蛛怎麽不算魔物?它的魔力才不可思議
哩,據傳若是用其爲餌,輔以符篆,便能引誘各類妖魔精怪,任之如何機警狡
猾,縱在千�之外,到時也會渾渾噩噩蠢蠢欲動地趕赴聚來。」

  賀天鵬一聽,不覺怦然心動,暗思道:「能引誘各類妖魔精怪?這不正是我
蕩魔堡夢寐以求的東西嗎?」

  婀妍接道:「我還聽人說,因爲它常采花木的漿汁爲食,所以用其入藥,不
但能輕身健體,且還最養容顔。」

  水若聽見「最養容顔」四字,秀眸登時閃閃發亮。

  「嗳,走啦,這麽可愛的小東西,我們就不要傷害它了。」婀妍轉身欲行。

  「等等,既爲魔物,且又如此稀罕,我們豈可輕易錯過。」賀天鵬貪念已
生,提著陷魔網蹑足向那酒蛛慢慢掩去。

  「喂!你……你就忍心去傷害它?」婀妍叫。

  「別吵!降妖除魔乃我蕩魔堡義不容辭之責,而且本堡要集齊天下魔物做標
本,眼下正缺這個。」賀天鵬頭都不回地應,逼至酒蛛數尺之距,倏地一網撒
出,孰知又是撲了個空。

  那酒蛛似是知道危險,蹦躍得越來越快,開始朝竹林深處逃去。

  賀天鵬焉肯放過,提起真氣大步疾追。

  其餘三人隻好跟隨其後,此段地勢起伏極劇,且草叢高密腐木縱橫,愈是險
惡難行,小玄持鞭緊護二女,不敢絲毫懈怠。

  賀天鵬邊追邊撒網,然卻連連落空,心頭火起,腳下奔得更急,大喝道:
「小畜牲,不信今日你逃得掉!」

  水若見他越奔越遠,身影時見時失,而周圍蛛網四飄蛛影重重,異常之陰森
可怖,心中害怕,朝前大喊道:「要不別追了,這兒好像有很多蟲子!」

  小玄笑道:「不怕,我有在呢。」

  「我怕他一個人吃虧哩。」水若總是一副熱心腸。

  婀妍忽然笑道:「姐姐說得沒錯,我們不要跟得太近,那家夥有苦頭吃
了。」

  「你說什麽?」水若吃了一驚。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他一定要糟糕啦。」婀妍話音未落,便聽一聲驚叫,
正是賀天鵬的聲音。

  水若俏臉發白,急道:「定是出什麽事了,我們快去幫他!」心中雖然害
怕,卻率先就朝發聲處掠去。

  小玄急忙跟上,緊護玉人。

  「你師姐還挺講義氣的嘛。」婀妍笑嘻嘻道,右手指間又多了一道法符。

  小玄面色鐵青,講義氣是不錯,但是對那姓賀的卑鄙家夥講可就大大不妙
了。

  三人奔到發聲之處,卻不見賀天鵬的影子,水若掌攏嘴旁大喊:「賀公子,
你在哪�?」

  「我……我在……在這!」賀天鵬的聲音傳來,竟是悶糊不清。

  三人四下張望,忽聽婀妍道:「瞧,前邊好像有個坑。」

  小玄同水若循她所指望去,果然在腐木草叢間看見一個黑洞洞地小坑,水若
飛步奔去,快到旁邊之時,倏地腳下空軟,整個人往下就陷,發出一聲驚呼,後
邊的小玄大驚,即刻揮鞭甩出,卷住了水若有蠻腰,巧勁一發,便將玉人淩空扯
起拽回,穩穩地接抱懷中。

  水若面無血色,緊摟著愛郎的脖子抖個不住。

  小玄輕拍其背安慰,「沒事沒事。」

  婀妍凝目地面,沈聲道:「這地面有蹊跷。」

  這時又傳來賀天鵬的聲音,「我掉下邊了,動不了,快幫我!」

  婀妍緩步踏前,倏地飛鹞般翻空躍回,道:「下面是空的。」

  小玄道:「我瞧瞧。」放開水若,照前方地面一鞭抽下,隻聽枝木折聲脆
響,竟然抽出一條大溝來。

  「這……這是什麽鬼地方?你們快點行不行!」賀天鵬的聲音再度傳來。

  「你急什麽急,誰叫你充好漢!」小玄喝,示意二女退後,心中捏了個「攪
海勢」,掄起八爪炎龍鞭朝地面兜頭四劈,登見草飛木折塵土潑揚,竟然將一大
塊地面揭皮般掀了起來。

  孰料不掀不知,一掀全都嚇了一大跳,原來腐木草皮遮蓋住的竟是一個極巨
的大坑,隨著陽光照落,隻見底下又有不少高大竹木懸壁而生,枝幹間赫然結著
一張大得匪夷所思的蜘蛛網,而賀天鵬就似昆蟲般掉在其上,身體、四肢及頭俱
給牢牢地粘住,眼巴巴地動彈不得。

  「我的天!怎麽有這樣大的蜘蛛網?」小玄吸氣道。

  賀天鵬這時才瞧清了自己的處境,頓時臉全白了。

  水若卻是渾身發軟,驚半晌說不出話來。

  「肯定是什麽蛛王蛛後的窩。」婀妍道。

  「快救我!」賀天鵬又再大叫催促。

  婀妍蹲下身子,雙手支颔笑嘻嘻地瞧他,一臉幸哉樂禍道:「少堡主,您的
陷魔網不是專門對付天下妖魔的麽,怎麽今兒自己倒給網住了?」

  「這會說什麽笑!你們快想辦法啊。」賀天鵬怒道。

  「咦,這人想要別人救他,卻怎麽半點不懂禮貌?不如我們不管了吧。」小
玄慢悠悠道。

  「你……你……」賀天鵬氣得臉色由白轉青。

  忽然間,猛一股中人欲嘔的腥風滾湧而起,隻見陽光未照及處似有什麽在
動,整張巨網都晃蕩了起來,片刻之後,從黑暗中慢慢出現了一個奇巨的身影,
隨著移近,四人終于瞧清,原來竟是一隻巨似小山的可怖虎蛛。

  衆人面色齊變,賀天鵬更是驚駭欲絕,張嘴傻了好一陣,蓦地嘶聲大喊:
「救我!快救我上去!」

  水若滿面急色,顫聲道:「怎麽辦?我們快想辦法幫他呀!」

  小玄卻咦了一聲,指著巨蛛叫道:「你們快瞧它的頭頂!」

  餘者望去,這才注意到巨蛛頭頂有個什麽東西,凝目一瞧,赫然發現竟是那
隻玉色酒蛛。

  賀天鵬首不能動,隻有斜目盯著,驟又暴凸著眼珠大叫:「是那……那隻小
畜牲!它……它……原來它是在引誘我!」


引言 使用道具
s175366
王室 | 2015-11-3 20:46:51

             第七回  趁人之危

  婀妍笑靥如花,嘲諷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蕩魔堡少堡主,今兒會也上人
家妖魔的當。」

  「它……它究竟是甚魔物?適才你蒙我!」賀天鵬大吼。

  婀妍嬌嗔道:「誰蒙你啦,人家說得全都是實話哩,啊!不過有件事忘記告
訴你啦,酒蛛還有個另外的名字,也它是真正的名字,叫做狡蛛,因爲它們最擅
于誘捕獵物了。」

  「死妖女!你……你怎麽不早說!你在故意坑我!」賀天鵬破口大罵。

  婀妍仿若未聞,娓娓繼道:「狡蛛乃雜交而生,本類極稀,往往隻有與它類
蜘蛛繼續雜交才能繁衍下去,而且跟人一樣趨炎附勢,喜歡高攀高附,一找便要
找那些最強大的靠山,結這張網的大虎蛛,八九就是它的老婆啦。您瞧,它幫它
老婆引誘來食物,然後它老婆保護它,真真一對絕配哩。」

  賀天鵬目瞪口呆,小玄與水若也聽得驚心動魄。

  這時巨蛛緩緩前移,朝它老公引誘來的獵物徐徐逼近。

  「救我!快救我!」賀天鵬拼命掙紮,無奈那蛛網粘力異樣黏稠,根本脫掉
不得。

  「快救他呀!」水若扯了扯小玄的衣服,隻急得眼圈發紅。

  小玄醋意大發,盯著她道:「怎麽救啊,你要我下去麽?」

  水若道:「你用鞭子拉他上來。」

  小玄兩手一攤:「這樣深,鞭子夠得著麽?」

  水若瞧瞧底下,見賀天鵬所在處距坑面約有六、七丈遠,確實是鞭長莫及,
一時愣住。

  賀天鵬見巨蛛愈逼愈近,驚急交集地嘶聲又喊:「快救我!求你們啦!」

  婀妍笑道:「少堡主,您那什麽陷魔網不是厲害得很麽,適才嚇得人家心�
邊撲通撲通地亂跳,這會怎麽不用啦?」

  賀天鵬整隻手臂俱給牢牢粘住,莫說此際用不了金剛陷魔網,便是能用,又
如何網得下那巨如小山的可怖虎蛛,咬牙切齒道:「你……你這妖女,害了我
還……還要羞辱我,待我上去,定要把你……把你……」

  「把我什麽呀?您還是先上來再說吧。」婀妍笑嘻嘻地挑釁。

  賀天鵬轉望水若,聲中已帶哭腔,「程姑娘,你快救我啊!」

  水若粉額皆汗,忙安慰道:「你別著急,我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話雖如
此,卻是一籌莫展,隻急得連跺足兒。

  小玄見狀,心中不忍,遂道:「那我下去吧,瞧瞧那家夥的運氣如何。」

  水若望望巨蛛,六神無主道:「可是……可是那樣太危險了……」

  賀天鵬聽見,趕忙叫道:「崔少俠,您本領高強神通廣大,我曉得您一定行
的!」

  「我呸!以爲拍幾句馬屁小聖爺爺就會救你麽?哼!若非瞧我師姐的份上,
誰會睬你!」小玄啐道,收鞭束回臂上,沿著坑邊攀下。

  賀天鵬軟聲疊應:「是是是,之前若有得罪,賀某上去後一定好好賠罪!」

  小玄攀下兩丈,見鞭仍夠不著,瞧瞧四周,忽地縱身一躍,跳到更底處的一
棵橫生的竹枝上,搖搖晃晃道:「你賠罪值個屁,我要你離……」本欲叫他別打
水若的主意,但想如此一來,自己的氣勢可就差了,遂將下邊的話硬生生刹住。

  誰料賀天鵬卻誤會了他的意思,忙道:「您若救我上去,賀某定當重重答
謝!」

  「別說話呀,小心腳下!」水若在上邊喊,一顆心兒提到了嗓眼。

  小玄聽賀天鵬說重重答謝,心中突然一動,朝他道:「這話倒還合聽,不知
你要如何謝我啊?」

  賀天鵬見巨蛛此刻又逼近了一些,驚慌叫道:「這個好說,您快點啊!再慢
可就遲啦!」

  「你還是先說清楚怎樣謝好啦,要不我可沒勇氣再下去了。」小玄也望那巨
蛛,見其似乎發現了自己,心中一陣緊張。

  賀天鵬汗如雨下,哆嗦道:「隻要救得我上去,您想要啥就要啥,我蕩魔堡
什麽奇珍異寶都有!」

  小玄壓低聲音道:「這樣好了,小聖爺爺也不要什麽奇珍異寶,隻要你把那
輛鹿蜀車送我便成。」

  「什麽!」賀天鵬頓時傻了眼。

  小玄悠悠道:「沒聽清楚麽?那我慢慢再說一遍……」

  「您要其它的什麽都成,那鹿……鹿蜀車乃是傳家之寶,送不得人的。」賀
天鵬顫聲道。

  「可我就要它。」小玄固執道。

  「您要別的吧,要珍寶要女人,我都給你,但那車子真的不行。」賀天鵬面
露哀求之色。

  「真的不行?」小玄問。

  「真的不行!」賀天鵬神情堅決,一副甯死不屈的模樣。

  「那就再見。」小玄調頭,作狀朝上攀去。

  「你……你這不是趁人之危敲詐勒索麽!」賀天鵬大吼。

  小玄充耳不聞,真的向上攀去。

  就于此刻,巨蛛倏地蹦起,竟是異樣捷迅,一下了就到了他倆旁邊,數隻長
足如鈎襲向小玄,顯然不肯放走任何獵物。

  水若驚呼失聲,疾提水靈真氣,旁邊的婀妍卻已揚起了手,隻見空中白光倏
閃,一道極粗的光柱垂直貫下,正落巨蛛身上,隻聽「喀嚓」數聲,巨蛛突然周
身籠霧頓住不動。

  小玄驚覺轉身,抖鞭急朝巨蛛擊出,卻聽婀妍叫道:「別打,一打它又能動
了!」他趕忙收鞭,定睛瞧去,見巨蛛竟給一塊巨大的冰塊封凍住了前半段身
子,後半段尚露冰外的四隻長足亂鈎亂搭,正在瘋狂掙紮,心中大訝:「是什麽
樣的法力?才能發出如此強大的冰氣!」

  婀妍又叫:「我的符隻能冰住它一會,你快上來!」

  小玄聞言,心中愈加震撼,愣愣想道:「原來婀妍有這麽厲害的法符,那爲
何還要鬧著我幫她?」

  「別走,快救我!」賀天鵬哭腔大叫,這下更是嚇得半死。

  「快上來,冰塊開始裂了!」婀妍叫。

  小玄見巨蛛身上的冰塊果然出現了數道裂痕,心中一陣猶豫:「若是真的抛
下他不管,水兒定然會很難過。」

  旋聽「喀喇」一聲,一角冰塊碎裂開來,巨蛛的一隻前足從冰塊中穿出,閃
電般直襲賀天鵬,所幸距離差了一點,毛茸茸的巨足重重地釘在他臉側。

  賀天鵬幾欲崩潰,面如死灰地朝小玄吼道:「車子給你!」

  小玄一聽,登時精神大振,心忖:「不救他水兒心�不好受,眼下又加上鹿
蜀車,看來這險還值得冒。」遂笑道:「你這家夥卑鄙慣了,叫我怎麽信你?不
如你把車子先交出來。」

  賀天鵬心�邊詛咒了他一萬遍,哭喪著臉道:「我這樣怎麽取得了車?」

  這時巨蛛又一足劈空搭來,足尖幾乎鈎到他的鼻子,駭得他急聲大叫:「我
發誓如何?我發誓我發誓,若你救我上去我不給你鹿蜀車,便叫我賀天鵬五雷轟
頂斷子絕孫!」

  小玄笑嘻嘻道:「好吧,瞧在這毒誓份上,小聖爺爺便信你一回。」當下把
手松開,又再躍下三丈,落在賀天鵬上方的一根斜枝上,甩出炎龍鞭,卷住了他
的腰,發力一扯,卻未能將其拽起。

  「再用力啊!」賀天鵬叫。

  小玄連試幾次,雖已將他高高扯起,但蜘蛛網仍舊牢牢地粘其身上,始終無
法掙脫。

  冰塊上的裂縫越來越多,巨蛛又有一足穿出冰外,僅差寸餘就能鈎著賀天鵬
的腦袋。

  賀天鵬驚得面無人色,朝上邊的婀妍大叫:「再發道符冰住它呀!」

  婀妍笑嘻嘻道:「哈,你不是要把我怎樣嗎,怎麽又來跟我說話?符是有
的,可是用料極珍,我爲啥要幫你啊?」

  「我……我……你……」賀天鵬啞口無言。

  婀妍望見巨蛛的一隻利足逼近小玄,心中緊張,忙從袖內悄悄取出一符夾于
指間,繼笑道:「適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嚇唬人家,如今後不後悔呀?」

  賀天鵬悔得腸子都青了,但聽她口氣似乎有點轉圜餘地,急忙軟聲求道:
「我知錯了我知錯了!在下有眼無珠,姑娘您貌勝天仙大人大量,萬萬莫往心�
邊去。」

  婀妍俏臉倏寒,厲聲道:「哼!像你這種瞎了眼的不入流貨色,本小姐不知
收拾過多少,還以爲我真的怕你麽!今兒暫且饒你一回,往後別在我跟前丟人現
眼!」斥罷,甩臂一揚,指間的法符眨眼無蹤,驟見半空白光閃掠,又一道極粗
光柱垂直貫下,正正擊在巨蛛身上。

  一陣白霧彌漫,巨蛛再度給冰住,幾隻露在外面的利足俱爲一僵,掙拒大
減。

  水若趴在坑沿大喊打氣,「小玄加油!」

  賀天鵬也疊聲急催。

  小玄滿頭大汗,朝他沒好氣道:「粘太緊了,我若用真氣,你受得了嗎?」

  賀天鵬拼命點頭,「你隻管用,我有神功護體,就是再厲害的真氣也傷不了
我!」

  「操,這時候還不忘吹牛!」小玄粗口了一句,疾提離火真氣,貫注入八爪
炎龍鞭,蓦地大喝一聲,朝上猛扯。

  賀天鵬應聲而起,身體終于掙脫了異樣黏稠的蜘蛛網,眼見飛到小玄跟前,
急忙張臂一把抱住,仿如抱著了根救命稻草。

  小玄朝上攀去,脖子給他緊緊箍住,面紅耳赤地悶哼:「放松點,你想勒死
我麽!」

  賀天鵬卻是恍若不聞,兩條鐵臂摟抱得更死。

  小玄頭昏眼花,隻好奮力往上攀,終于到了坑沿,水若同婀妍急忙探臂幫
拉,一人一邊將他們拽了上去。

  小玄一跤坐倒,指指緊箍脖子的臂膀,二女慌忙上前解救,好不容易才把賀
天鵬的鐵臂掰開。

  「你怎樣了?」二女跪在兩旁扶著小玄問,說完才發現幾乎是異口同聲,互
朝對方瞧了一眼。

  婀妍下意識的放開小玄,暈著臉站起身去。

  「這家夥定是想趁機勒死我!」小玄氣呼呼道。

  「亂說啥呀。」水若「撲哧」一笑,轉面朝賀天鵬輕喊:「好啦,沒事
了。」

  賀天鵬如夢初醒,蓦感腹際辣痛,低頭瞧去,原來腰帶衣褲已給炎龍鞭燒去
了一圍,急忙用手緊緊捂住,神情狼狽之極。

  「快把車子交出來!」小玄喝道,一緩過氣便立刻討賬。

  賀天鵬一陣遲疑,面上陣青陣白。

  小玄心急寶物,一蹦跳起,繃起臉威嚇,「想耍賴是麽?信不信小聖爺爺我
一腳踢你下去!」

  水若適才在上邊,並沒聽清楚他們在坑中的話,迷惑問道:「什麽車子
呀?」

  賀天鵬心念急轉:「這小子雖爲玄教門人,卻未必能在我蕩魔堡少堡主的手
�討得了好!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日之辱,將來定要叫他加倍償
還!」

  終于慢吞吞地念動禁咒,將鹿蜀車從法囊中召出。

  「禁咒?」小玄不動聲色地問,內�卻緊張得心髒都差點從胸口蹦出來。

  賀天鵬鐵青著臉把禁咒速念了一遍。

  小玄依言一試,果能將鹿蜀車收入如意囊中,心中狂喜,眉花眼笑道:「多
謝少堡主啦。」

  水若這時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朝他嗔道:「你怎麽可以……可以這樣!」

  盡管小玄拼命死忍,無奈還是笑得合不攏嘴,「我這樣辛苦救他,他能不有
點表示麽?」

  水若瞪了他一眼,轉朝賀天鵬道:「你別著急,就算是借我師弟玩幾天,回
頭我定叫他把車子還給你。」

  賀天鵬暗把咬碎的牙齒和血吞下,死撐著灑脫的笑容道:「不妨不妨,你師
弟喜歡便盡管拿去,這樣的東西我家�多得是。」

  這時倏聞喀喇數響,四人朝下望去,見巨蛛又將冰塊拱出了許多裂痕,其頂
上的玉色狡蛛更是鑽到了冰塊邊沿,賀天鵬變色道:「我們快走,冰塊恐怕困不
住他多久!」

  小玄瞧瞧巨蛛,忽朝婀妍道:「你還有沒有那冰符?」

  婀妍卻笑吟吟道:「你還舍不得走麽?」

  小玄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道:「你若能再冰住那大家夥一下,我就有把握
幹掉它們。」

  水若一聽,瞪目叫道:「什麽!好不容易才逃上來,你又想要冒險?不行不
行,我不答應!」

  小玄搓手道:「這巨蛛與狡蛛皆是極其稀罕之物,錯過太可惜啦。」

  水若轉視婀妍,道:「你別幫他!」

  婀妍即刻笑應:「好,我聽姐姐的。」

  小玄愣住。

  水若亦覺有點意外,又道:「這�太危險,我們快走。」

  「嗯。」婀妍點頭,模樣乖乖的。

  賀天鵬已如驚弓之鳥,立刻拔腿就走。

  二女皆望小玄,水若道:「你還不走?」

  小玄無可奈何,隻好把手一揮,道:「走走走,大夥兒扯呼!」

  四人當即匆匆離開。

  賀天鵬提著褲頭腳下如飛,一馬當先奔出老遠,倉皇不可名狀,哪�還有半
點蕩魔堡少堡主的架勢。

  小玄卻是一路東張西望,不時甩手跺腳,似乎渾身都不自在。

  水若心中奇怪,蹙眉問道:「怎麽了?」

  「在找水呗,那家夥糊了我一身蜘蛛絲。」小玄沒好氣道。

  水若低聲道:「適才你很勇敢哩。」

  小玄一笑,「這還用說,英雄本色麽。」

  「我知道你討厭賀公子,肯下去救他完全是因爲……因爲我,我……人家很
開心呢。」水若聲音越來越低。

  小玄如飲佳釀,飄飄欲仙道:「你開心我便開心。」

  兩人對視一眼,俱瞧見對方目中的濃濃情意,水若忽然瞥見奔在小玄另一邊
的婀妍正笑眯眯地望著自己,不覺臉上一紅,趕忙調頭朝前。

  「有水了!」小玄倏地歡叫,急步掠出,直奔前方的一條小溪,邊走邊還脫
衣解帶。

  賀天鵬聞聲回頭,見狀愕然。

  小玄已脫去了外邊衣褲,「撲通」一聲跳入水中,又叫道:「你們等等我,
一下就好。」

  二女見他身上僅餘一條內褲,不由嬌靥生暈,一齊轉身。

  賀天鵬奔到她們跟前,大急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他怎麽還有閑功夫去洗
澡?」

  婀妍吊眼乜著他道:「都這麽遠了,用不著如此緊張吧?」

  賀天鵬面上一熱,讪讪道:「哪有緊張,隻是這�不太安全哩。」

  水若道:「他說很快就好的。」

  賀天鵬隻好不再言語。

  婀妍蹙眉道:「你身上的蜘蛛絲比他還多,敢情不難受麽?」

  賀天鵬面紅耳赤,窘色道:「我也去洗一洗。」當下亦向小溪走去,在溪邊
找了塊大石擋著,一脫衣褲,這才感覺渾身黏膩腥穢不堪,更有許多蛛絲已注透
了衣服緊粘在皮膚上,一剝便似揭皮般痛,忍不住咬牙咒罵:「老子操你十八代
祖宗!」

  孰知卻聽有人笑嘻嘻道:「你想操誰的祖宗啊,那隻大蜘蛛麽?」原來卻是
小玄遊過來了。

  賀天鵬冷目視之,不理不睬繼續脫衣。

  小玄瞧見有大石擋著,居然大剌剌地把內褲脫了,拿在手�摳剝注透的蛛
絲,咕哝道:「什麽鬼玩意!竟跑�邊來了。」

  「哼!竟敢在本少面前丟人現眼……」賀天鵬心中冷笑,昂立溪邊挑釁般亦
脫內褲,目光傲然向小玄底下掠去,蓦然虎軀一震。

  小玄覺察,眼睛亦朝他底下觑去。

  賀天鵬慌忙用褲捂住,飛快穿回。

     ***    ***    ***    ***

  二女背對小溪,漸漸等得有點不自在起來,婀妍指了前邊一下,道:「姐
姐,這邊太陽大,我們去林子�涼快些。」

  水若點頭,兩人一起走入竹林。

  水若埋怨道:「說一下就好,卻怎麽這樣久還不來?」

  「男人的話,有幾個好信的。」婀妍微笑。

  水若掃了她一眼,臉上不以爲然。

  婀妍也在瞧她,卻是目不轉睛。

  水若戒備道:「幹嗎?」

  「姐姐你長得真好看。」婀妍歎息般道。

  水若一愕,淡淡道:「你也很漂亮呢。」

  「皮膚這麽美,就像那桃花的顔色。」婀妍繼贊,目中滿是羨慕。

  女人最經不起有人稱贊容貌,水若臉上繃不住,微笑道:「你的皮膚也很好
啊,這麽白,跟冰一樣透明。」

  「我的不好……」婀妍搖搖頭,煩惱道:「沒有顔色,跟生病似的。」

  水若忙安慰:「不會喲,你皮膚很特別很少見,不過真的很美呢。」

  「唉,要是我能像姐姐這樣就好了……」婀妍含含糊糊地歎,忽然道:「難
怪他那麽喜歡你。」

  水若一呆,道:「你說什麽?」

  婀妍朝小溪一指,笑道:「他呗。」

  水若俏靥绯紅,艾艾道:「你怎麽知道?」

  「我問了他喲。」

  「你問他?」

  「適才回太碧,他一路上爲你著急,我就問他你是不是他的心上人,他…」

  婀妍頓了一下。

  水若忙問:「他怎麽樣啊?」

  「他默認了哩,臉紅得跟什麽似的。」婀妍笑嘻嘻道。

  水若心中又甜又喜,卻又有點不滿,「他什麽都沒說麽?」

  「是啊,不過我瞧得出來,他可是真心真意喜歡姐姐的。」婀妍盯著她道。

  水若滿心歡喜,對跟前的女孩大生好感,笑道:「你也有喜歡的人麽?」

  婀妍微微一呆,怔了片刻才道:「有了。」

  「他一定對你很好喽?」水若問。

  「我不曉得,初初遇見,他就幫我擦汗與我勾手指,說一百年不許變。」婀
妍遲疑著緩緩道,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


             第八回  卿卿我我

  「原來是一見鍾情呀!」水若笑道:「這麽說他肯定很喜歡你哩。」

  「是麽?」婀妍望著她問。

  「一定是呢,你怎麽好像迷迷糊糊的?」水若笑吟吟道,心�已開始有點喜
歡這個單純迷糊的女孩子了。

  「我不太……不太清楚這個,以前沒有誰對我那樣。」婀妍冰靥微暈道。

  「你長這麽好看,怎麽會沒有?」水若覺得有點奇怪。

  「可能……」婀妍迷茫道:「許多人都怕我師尊,連玩都不敢跟我玩哩。」

  「你師尊是……」水若脫口便問,說到一半忽然想起賀天鵬的警告,心中倏
凜。

  「姐姐,適才你沒哄我是麽?」婀妍道。

  「哄你什麽?」

  「你說他……他是真的喜歡我……」婀妍支支吾吾地蚊聲道。

  「我覺得是,聽你那樣說。」水若笑嘻嘻接道:「不過這個可得靠你自己去
感覺呀,要不然,就直接問他好了。」

  婀妍癡癡迷迷地思索了一陣,忽似定下了什麽決心,目光閃閃直視水若。

  水若不解,正要發問。

  「咦?」婀妍突然吸吸鼻子,詫色道:「好奇怪的香氣!」

  水若仔細嗅了嗅,道:「沒什麽呀,就是草木的清香吧?」

  「不是不是……啊!」婀妍叫了起來。

  「怎麽了?」水若問。

  婀妍道:「我想起來了,這一帶有種很神奇的草,果子好吃極的,我帶你瞧
瞧去。」

  水若遲疑道:「不要吧,說不定他們就快好了。」

  「不知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哩,我們何必眼巴巴的傻呆著,姐姐走吧,那兒不
遠,就在這附近。」婀妍親親熱熱地牽住她手腕,不由分說拉著就走。

  水若隻好跟著她行,走了好一會,卻仍不見停下,忙道:「不是不遠麽?走
太遠等下他們找不著我們了。」

  「很快就到了。」婀妍隻是牽著她朝前走,又過片刻,終于叫道:「就是這
了。」

  原來兩人已到了一處崖邊,水若望向四周,見雲霧如海彌漫崖下,心凜道:
「這�好高呀。」

  「嗯,不過前邊一段才是巨竹谷最高的地方,也比這�更美。」婀妍應,放
開水若,徑向崖邊行去。

  「你做什麽?小心啊!」水若忙喚。

  婀妍不答,走到了崖邊,趴跪在地探出身去朝下觀望,歡叫道:「太好啦,
已結了果子哩!」倏地縱身一躍,消失在崖邊。

  水若大驚,登時呆了。

  然而不過數息,隻見人影一閃,崖邊已多了個人,水若定睛瞧去,不是婀妍
是誰。

  水若又喜又訝,拍著胸口叫道:「你做什麽呀?真真嚇死我了!」

  「我下去采果子呀。」婀妍道,手�拎著一串火紅的果子走向她。

  「這麽危險,爲幾個果子值得麽?」水若驚魂未定。

  婀妍瞧瞧她,目中似頗複雜,笑道:「害姐姐擔心哩,不過這果子絕對值得
冒險呢。」說著提起了果串。

  水若見那串果子大小如龍眼,顆顆火紅晶瑩,美如珠玉,不禁贊道:「好漂
亮的果子,它叫什麽字名?」

  婀妍隻道:「這果子數年乃至數十年方有一結,我們運氣好才能碰見。」說
著摘下一顆遞給水若,「你快嘗嘗,好吃極的。」

  水若接在手�,遲疑道:「到底是什麽呀?」

  婀妍又摘下一顆放入自己嘴�,嚼了幾下,漿汁溢出,竟將櫻唇染得紫豔豔
的,原本如冰似雪的臉上卻驟然浮出兩朵迷人紅暈,黑白分明的美目此刻波光流
蕩,仿佛醉酒一般。

  饒水若是個女子,見狀亦不覺一呆。

  婀妍催促道:「快吃喲,甜得很。」

  水若將果子放入口中,稍微一咬,頓時漿迸汁滾,果然異樣甜美,待把漿汁
咽下,蓦感熱氣湧起,熏得五腑六髒無一不暖,面上亦滾燙了起來,訝道:「好
奇怪哦。」

  婀妍又摘一顆遞給她,笑道:「再吃再吃,這果子可是極好極稀罕的東西,
據說對我們女人很好,最是養顔哩。」

  「真的?」水若怦然心動,望著對面女孩紅得異樣可人的嬌靥,又把果子吃
了,隻覺體內暖流四下流躥,舒服得似乎連心兒都酥了。

  婀妍也在瞧水若的臉,目光似訝似妒,啧啧道:「吃了這果子,姐姐果然更
好看了!」邊說邊將手�的果子一顆接一顆摘給她。

  女人哪個不貪美貌,況且水若素來極喜甜食,美心起來,不覺連吃幾顆,孰
知眼中居然有些模糊起來,笑嘻嘻道:「好奇怪,吃這果子,怎麽跟……跟喝酒
似的有……有點醉……醉人呐?」

  婀妍笑靥如花地應道:「待會還會更醉哩,姐姐敢不敢再吃呀?」

  水若木著舌憨笑道:「怎……怎麽不敢?這麽好吃的……的果兒,好妹子,
姐……姐姐還要……咦……」她摸摸自己的臉繼道:「我臉……臉怎麽這樣
燙?」

  話音未落,人已軟軟蹲下,掙紮著想要立起,然卻一撲伏地。

  婀妍近前,輕聲喚道:「姐姐,姐姐,你怎樣了?」

  水若隻是不應,一副爛醉如泥的模樣。

  婀妍笑道:「姐姐不知麽?這果子便是玉紅草所結的果子,雖能養顔,卻極
醉人,傳說用它釀造成酒,便能醉人三百年,我吃一顆都快醉了,你怎麽敢吃這
麽多喲?」

  水若呻吟了一聲,口中呢喃著什麽。

  婀妍俯首去聽,竟似「豬頭」、「小玄」等語,面色微微一變,忽地將她扶
起,架到懸崖邊上,雙手支住其肩,望著她歎息道:「姐姐莫要怨我,誰叫我今
兒遇見了他,而他心�邊偏偏又隻裝著你呢……」

  水若耷拉著螓首不聞不語,身後便是無邊雲霧萬丈懸崖。

  婀妍緊咬櫻唇,雙手正要推出,突聽遠處有人叫喚,正是小玄與賀天鵬的聲
音。她呆了一呆,麗容瞬息數變,時而猶豫、時而冰寒、時而驚慌。

  「水若?你在哪�?」小玄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婀妍腦海之中浮現出先前他尋找水若時的焦急模樣,銀牙一咬,雙手即要推
出。

  「婀妍?婀妍?」小玄又叫。

  婀妍驟時一呆,凝固般頓住。

  「你們在哪�?快出來啊!」小玄的聲音�充滿焦急。

  婀妍凝視著水若,呻吟般無力地輕歎一聲,將她從懸崖邊上架回,放聲
道:「我們在這呢!」

  小玄同賀天鵬疾風掠至,見狀俱吃一驚。小玄急奔近前,幫忙扶住水若,慌
神道:「嘴唇怎麽成紫色了?她中毒了麽?」

  婀妍道:「沒喲,我們隻是吃了幾顆果子。」

  小玄這才注意到她的嘴唇也變成了紫色,給暈了兩朵嫣紅的冰顔一襯,顯得
異樣冶豔妖媚,不覺呆住。

  賀天鵬卻一臉疑色,立旁警惕四望。

  婀妍揚揚手�的火紅果串,吐著氣兒道:「想不想嘗嘗?甜極啦。」

  小玄竟從她的氣息中嗅著一股醉人的芬芳,駭訝道:「這是什麽?你們怎麽
亂吃東西!」

  婀妍身子一歪,朝他肩膀靠去,吃吃笑道:「別緊張喲,這果子我識得的,
它是玉紅草的果子,沒毒的,隻是……有點……有點兒醉人,嘻嘻。」

  「玉紅草?」小玄詫道:「哪�來的?」

  婀妍朝懸崖一指,「在那下邊摘的。」

  小玄瞪眼道:「怎能亂吃東西!你知不知道?傳說玉紅草的果子能醉人三百
年哩!」

  「原來你也知道呀,看來見識不少嘞。」婀妍憨笑道。

  小玄眉頭大皺道:「你們吃了多少?」

  「我數數啊,一……二……三……」婀妍軟軟地倚他臂側,扳著春蔥指兒數
道:「三……四……唉,數不清楚啦,反正就幾顆。」

  小玄看看水若又瞧瞧她,沒好氣道:「這下好了,你倆就在這�睡覺吧,哪
都不用去了。」

  婀妍叫了起來,「不行不行,我能走的,你答應人家的事想要賴麽?」

  小玄目示水若道:「那她怎麽辦?」

  婀妍道:「她就在這�睡呗,我們繼續走。」

  一言不發的賀天鵬突然插話,冷冷道:「我是哪也不去了,你們一定要走,
我便留在這�替你們照看程姑娘好了。」

  「你照看她?」小玄怪叫,腦海�立時浮現出一幅畫面來:一隻淌著長長口
水的大灰狼蹲在睡得香噴噴的小羊羔跟前。

  賀天鵬點頭,朗聲應道:「嗯,你們盡管放心地去,隻要有我留守這�,保
證沒有半點問題。」

  小玄冷汗涔涔,毅然聲明,「我也哪都不去!」

  婀妍瞧了瞧他,忽然朝賀天鵬走去,笑眯眯道:「你真的不去?」

  賀天鵬警惕地盯著她應道:「沒錯。」

  婀妍從袖中摸出什麽,握拳伸出,甜甜笑道:「少堡主,你猜猜我手�有什
麽呀?」

  賀天鵬疑惑地望她的粉拳,冷冷道:「猜不出。」

  「你這人啊……真真沒趣,好吧,給你瞧好啦。」婀妍話出展掌,原來手心
�放著一道花箋似的符兒。

  賀天鵬莫名其妙,正摸不透她的意思,突見那符一花消失無蹤,幾于同時,
不知從哪飛來一對五彩斑斓的蝶兒,倏上倏下忽左忽右,繞著自己翩翩飛舞,不
覺間眼皮陣陣發澀,神志竟有些迷糊起來,心中暗叫不好,急忙去摸腰間的金剛
陷魔網,然而已遲一步,身子晃了幾晃便「咕咚」倒地。

  小玄大訝,待要瞧定,卻已不見那對斑斓彩蝶,大奇道:「怎會這樣?」

  婀妍笑道:「這下你可放了心吧?」

  「他怎麽了?」小玄又問。

  「他已給我的符兒勾去了魂魄,若無解治,三天三夜都醒不回來。」婀妍笑
嘻嘻道。

  「你用的是什麽符?」小玄駭然。

  「適才的符兒喚做『勾魂蝶』,有趣麽?」婀妍答。

  「勾魂蝶……」小玄挢舌道:「你怎有這麽多稀奇古怪的符兒?」

  「有些是我師尊給的,有些是我自個做的。」婀妍得色道。

  小玄擦汗道:「你不會用它來對付我吧?」

  「那倒不一定,倘若你惹惱了人家呀……」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眯了一
眯。

  小玄白著臉望她。

  婀妍撲哧笑道:「放心好啦,我就是想害你呀……也不會害太慘的。」

  小玄瞧瞧臂彎�的水若,道:「你有什麽解醉的符兒嗎?」

  婀妍道:「這倒沒有,你就放她在這睡覺吧,你陪我接著走,我呢,帶你取
寶瓶竹去。」

  「放她在這�睡覺……你不是在說笑吧?」小玄大感不妥。

  婀妍道:「姓賀的已失了魂兒,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不成不成,這谷中有許多奇禽異獸,倘在我們不在時來了,那我師姐可就
糟了。」小玄道。

  「好吧,我有辦法。」水若邊說邊從袖�掏摸,很快又取出一道符來,對小
玄道:「放下她,到我這邊來。」

  小玄不知她弄什麽玄虛,依言將水若放在草地上,走了過去。

  婀妍口中默念,突地揚手,驟見前邊景象扭曲,如有一陣水波緩緩蕩過,然
後水若與賀天鵬就消失了。

  地面花草依舊,小玄目瞪口呆。

  「這樣總該放心了吧?」婀妍道。

  「他們哪去了?」

  「給我用符隱去了,聲形俱藏,便是有什麽蟲獸來此,亦無任何危險。」

  小玄走到放下水若的地方,東摸摸西探探,緊張道:「不會是真的給你變沒
了吧?」

  婀妍沒好氣道:「放心好啦,等下回來,我保證還你個完完整整的師姐,現
在可以走了麽?」

  這女孩的符層出不窮,且一道比一道神奇,小玄心中震撼,失神地點了下
頭,道:「我們動作快點,莫叫我師姐醒來時著急。」

  「她啊,怕是沒睡個一天兩天醒不回的……好啦,終于剩下我們兩個……自
己走了!」婀妍笑逐顔開。

  小玄盯著她手�的果串,忽問:「你說這果子是從那崖底下采來的?」

  「哈?……是啊。」婀妍似微一怔。

  「等我一下。」小玄朝崖邊走去。

  「要做什麽?」婀妍忙拉住他問。

  小玄道:「玉紅草的果子極其珍稀,典藉中有記,用它來釀酒、煉丹俱爲絕
佳,我要收集些備用。」

  婀妍呆了一呆,眨眨眼道:「那下邊沒有了……全都給我采上來了,你若想
要,我這些都給你呀。」

  「這樣子啊……太不好意思了吧?」小玄搓手道。

  「你會不好意思麽?我瞧你臉皮厚厚的。」婀妍含笑瞪他,爽快地把手�的
火紅果串遞了過去。

  小玄趕緊接住,迅速收入如意囊中,隻笑得嘴合不攏,疊聲道:「那我就不
客氣啦,多謝多謝……我們走吧,該往哪邊?」

  「背我。」婀妍卻道。

  小玄瞧瞧她道:「怎麽又要我背……你的腳不是好了嗎?」

  「腳是好了,不過人家吃了那果子,身上沒力氣麽。」婀妍道。

  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小玄隻好將她背起,哼哼道:「瞧你下次敢
再亂吃東西。」

  「下次不敢啦。」背後的女孩膩聲應道,滑嫩的臉龐貼上了男兒的頸側。

  小玄怦怦心跳,又問:「往哪邊?」

  婀妍指了個方向。

     ***    ***    ***    ***

  山勢越來越陡,幾可用險峻形容,竹林亦比前段更深更密,但小玄乃是修煉
之人,雖然背著婀妍,卻不覺絲毫吃力。

  兩人一路說話,愈來愈感熟絡親近。

  不知是否真是醉了,婀妍肆無忌憚地趴伏在小玄背上,軟玉溫香自是道之不
盡。

  「婀妍姑娘,適才你……」小玄問。

  「你直接叫人家的名字就好了。」女孩截住道。

  「哦,適才你那道能把人隱去的符叫什麽?」

  「叫做『空空如也』。」婀妍答。

  「空空如也?」小玄呵呵一笑,「果然是空空如也哩,它亦是你自己做的
嗎?」

  「嗯,我做的,不過煉法卻是我師尊所傳。」

  「不知這空空如也符用料如何?難不難煉?」

  婀妍道:「煉造之法倒不算太難,隻是用料頗珍,不過總有人送我很多材料
的。」

  「這麽說,你……你有很多空空如也符是麽?」小玄吞吞吐吐。

  「不多。」婀妍應,忽然有所覺察,從旁觑眼他道:「多不多怎麽呀?」

  「能不能……」小玄聽她說不多,又把下邊的話咽了回去。

  「你想要啊?」婀妍問。

  小玄趕緊點頭,關鍵時刻,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臉皮太薄嘛,況且婀妍給他
的印象一直都很大方。

  「你怎麽啥都想要呀?」女孩笑。

  「終于不肯了!」小玄心頭一沈,讪讪笑道:「這符有趣得緊嘛,不過……
既然不多,那就不要了。」

  「雖然不多,可也不是不能給你,這樣吧,我出個謎你猜,猜中了就獎你一
道空空如也符。」婀妍笑眯眯道。

  「好啊好啊,正走得悶哩。」小玄疊聲答應,豈甘放過機會。

  「那你聽好哦……」婀妍朗朗念道:「一雙筷子臂兩條,專把油水湯�撈,
既慣挑肥又揀瘦,更喜戳戳再搗搗,香飯好菜它先嘗,卻吃不胖長不長,若要此
君肯罷休,除非碗中已光光。打一成語。」

  小玄緊皺眉頭,苦思冥想。

  婀妍笑嘻嘻地乜他。

  「一幹二淨是嗎?」

  「不是。」婀妍判。

  「衣食無憂?」小玄搜肚刮腸。

  「錯,哪來的衣?」

  「捷足先登?」小玄瞎蒙。

  「你亂猜喲。」

  「無所事事?」小玄額頭冒汗。

  「不著邊際。」婀妍啐。

  「口福無邊!」小玄急了。

  婀妍奇道:「口福無邊?這是成語麽?」

  「不猜了不猜了,你說答案吧!」小玄投降。

  「你放棄了?」婀妍道。

  小玄點頭,一副心力俱悴的模樣。

  「那我說答案啦?」

  「說。」

  「耳朵來。」婀妍喚。

  小玄湊首過去,把耳朵放在女孩的櫻口邊。

  「貪得無厭。」婀妍輕輕道。

  小玄呆了一呆,蓦地面紅耳赤。

  婀妍緊咬櫻唇盯著他,憋了片刻,倏地咯咯失笑。

  符沒搞到還慘遭嘲辱,小玄老羞成怒,奈何此刻英雄氣短,除了重哼一聲再
無作爲。

  婀妍卻笑得更加厲害,身如花枝亂顛,軟綿綿的酥胸在男兒背上時挨時觸若
即若離。

  小玄滿背生麻,滿腹羞惱登化作了心猿意馬,漲赤著臉找話,「怎麽還沒
到?」

  「快到了,你瞧上邊,到那最高的地方便是了。」女孩舉臂指上方,軟羅窄
袖滑落,露出一截無比誘人的冰肌白臂。

  小玄一陣口幹舌燥,心中慌得更加厲害,忙轉移注意力道:「奇怪,這段路
怎麽沒有碰見什麽蜘蛛?」

  婀妍道:「別高興,前邊又有很多哩,比先前的還難對付。」

  「你來過是麽?這樣清楚。」小玄問。

  「嗯。」婀妍隻應一字。

  小玄心�納悶:「爲何一提及此,她便把話刹住?」


             第九回  美人之贈

  「放我下來。」婀妍忽道。

  小玄將她放下,哼哼道:「終于覺得……不好意思了吧。」

  「哦,原來你不樂意背我的!」女孩嗔目道。

  「誰樂意啊,那麽小氣……」小玄低低咕哝,對她的空空如也符始終耿耿于
懷念念不忘。

  婀妍隻覺好氣又好笑,臉上卻是一副緊張之色,道:「你走前邊,小心提
防。」

  小玄瞧見她的神情,心中不敢大意,凝神向前走去。

  婀妍夾了道紫符于指,距他一丈跟著。

  小玄望望四周,疑惑道:「搞什麽玄虛……」

  「別說話,小心走。」婀妍立即截住。

  小玄搶著道:「這�離嶺峰已不到半�,一段小跑也就到了,何需這等陣
仗,不如我們……」話沒說完,便聽旁邊草木輕響,即轉頭去,卻不見什麽東
西。

  「來了,小心!」婀妍叫道,指間紫光一閃,身子周圍倏現出四粒紫豔豔的
光球,上下盤旋飛繞。

  「小心什麽?」小玄凝鞭于臂,微感有風撲至,略一遲疑,左臂乍然生辣,
似給什麽劃著,血珠從衣服的裂口�飛迸而出,卻仍一頭霧水。

  後邊的婀妍揚臂甩手,繞身盤旋的四粒紫光球中分出一粒,呼嘯直飛小玄身
側,隻聽「轟」的悶響,憑空炸起一團紫焰,隨即響起什麽生物的淒厲叫聲。

  電光石火間,小玄掠見紫焰團中現出一隻蜘蛛模樣的怪物,心中駭然,急也
揮鞭抽出,將之撕扯成數段。

  婀妍將光球收回身畔,奔前瞧他手臂,問:「要緊麽?」

  小玄訝望著墜落地面的幾段尚在燃燒的殘軀,張大嘴巴問:「這是什麽鬼東
西!適才爲何看不見?」

  婀妍笑道:「是鬼蜘蛛,此類雖不似火蜘蛛有毒,也不如虎蜘蛛疾迅兇猛,
但卻是這萬蛛嶺上最怪異也最難對付的一種,因爲它有隱形之能,令人防不勝
防。」

  「隱形?你怎麽不早說!」小玄瞠目結舌。

  「人家適才不是叫你小心嗎?」婀妍道。

  小玄這才瞧見她的變化,望著繞著她身子不住盤旋飛繞的四粒紫光球,呆了
一呆道:「這是什麽兵器?看起來不錯啊。」

  「不是兵器,是符,喚做紫雷罩。」婀妍答。

  「符?好厲害,我曾聽我二師姐說有的符能當兵器使用,今兒總算親眼見識
了。」小玄咂舌,又問:「它能持續多久?」

  「若是不收,它能持續半個時辰。」

  「能這麽久啊,極品極品……」小玄搓搓手,吞著口水道:「這符你有多
少?」

  「你又眼紅啦?快走!」婀妍大嗔。

  小玄強壓下心頭貪念,繼朝前走,這回小心翼翼步步爲營,每有風吹草動,
即朝空處亂鞭一氣,怎奈那些鬼蜘蛛無形無迹,極難防備,身上接二連三挂彩,
所幸後邊有婀妍盯著,紫雷發處,必有鬼蜘蛛給擊中現身。

  又走一段,沿途的鬼蜘蛛越來越多,有時竟有三、四隻同時襲擊,小玄手忙
腳亂疲于應付,所學武技無處施展,加上周身辣痛,雖然皆是皮毛小傷,卻給惹
得心焦氣躁,一見有鬼蜘蛛給婀妍擊中現身,必即上前加鞭痛毆,嘴�大呼小
叫:「有種就別鬼鬼祟祟,小聖爺爺把你們統統碎屍萬段!」

  婀妍卻是一言不發,隻在後邊凝神跟隨,出手異樣冷靜狠辣。

  小玄忽有所悟,轉朝女孩大叫:「啊,我曉得了!原在你是要我當靶子,好
誘它們出來給你打!」

  婀妍「撲哧」一笑,軟聲道:「沒辦法呀,這�非得這麽過,本來我那隻木
鳳凰可以當誘餌的,可惜撞著埋伏毀掉了。」

  「哦,所以你就把我哄來當你的誘餌!」小玄漲紅了臉,「難怪我說你本事
這樣大,爲何還要我幫你!」

  「阿玄哥哥,這荒郊野嶺的,你若不幫便沒人幫我了。」女孩可憐巴巴道。

  「我幫你什麽了?我隻不過是個肉盾!一個大笨蛋肉盾!」小玄氣乎乎道,
冷不防背上又挨了一下,此時衣褲皆破血迹遍染,模樣異常狼狽。

  「沒有啊,你這就是幫我了,沒有你頂著,人家根本過不了這�呢。」婀妍
趕忙安慰,話語間已將偷襲小玄的鬼蜘蛛轟成火團。

  小玄一想也是,窩囊之氣頓時消了不少,心中冷靜下來,突地靈光閃過:
「這些鬼蜘蛛擅藏形迹,而飛蘿師叔教我的無相之眼正是無上的偵測法門,不知
能不能拿來對付它們?」

  他精神一振,當即施展無相之眼,頓見旁側隱隱現出幾隻鬼蜘蛛的身影來,
心中大喜,怪叫一聲飛撲上前,八爪炎龍鞭自臂上疾旋而出,立將幾隻鬼蜘蛛擊
成瘋狂翻滾的火團。

  婀妍一怔,見小玄箭步斜掠,鞭揮空處,登時光迸火湧,竟又把兩隻隱形的
鬼蜘蛛擊打現身,疑惑道:「你……你怎麽……」

  小玄威風凜凜轉身,凝目望來,指她身側叫:「左後,三隻!」

  婀妍聞言即擊,禦動紫雷朝他所指處亂抛一氣,但見紫焰頻爆,果然轟出三
隻鬼蜘蛛來,大訝道:「你瞧得見它們?」

  小玄將幾隻鬼蜘蛛的殘屍撿起,收入如意囊中,得意洋洋道:「吾教神通無
數,妖蛛的隱形之能不過雕蟲小技爾,豈能逃得過本小聖的法眼!」

  婀妍愣愣瞧他,不覺刮目相看,歡喜道:「原來哥哥有這麽棒的本領,那我
們過這地方可就容易多了!」

  兩人繼朝前沖,鬼蜘蛛的速度與力量隻屬尋常,並不比之前的虎蜘蛛和火蜘
蛛厲害,一旦無所遁形,根本無法對他們構成威脅。

  小玄一馬當先,仗著無相之眼大展神威,速度比之前的步步爲營不知快了多
少倍,半炷香後,兩人終于登上了萬蛛嶺的頂峰。

  峰頂險絕,放眼望去,但見底下雲霧滾滾竹海茫茫,偶有湖泊河灣點綴,如
明鏡如珠鏈,壯麗明媚,令人目清神越心曠神怡。

  「好美!」小玄大贊。

  「嗯,這兒是巨竹谷最美的地方之一。」旁邊的婀妍輕應道。

  小玄忽然望見遠處有什麽物事高聳出竹海,極目眺去,竟似一座城堡模樣的
宏偉建築,訝道:「那是什麽?」

  孰知半晌不聞回答,小玄轉頭,見婀妍也正凝眸其處,但眼圈卻是紅紅的,
不禁吃了一驚,忙問:「怎麽了?」

  婀妍似乎強忍著,挨了片刻,倏地撲在小玄肩頭,放聲大哭。

  小玄大訝,趕忙撫慰,「莫哭莫哭,到底怎麽了?說出來我幫你。」

  「那�就是巨竹堡,也是……也是我……我家。」女孩恸泣道。

  「你家?」小玄張大了嘴巴:「原來你就是巨竹谷�的人,難怪對巨竹谷這
麽熟悉,但……你爲何要哭啊?」

  「我……我回不去……回不了家。」婀妍淚出泉湧,浸透男兒衣衫。

  「回不了家?」小玄急忙開動腦筋,運轉了片刻,突地恍然大悟,「啊,我
知道了,敢情你頑皮鬧了什麽禍,怕你爹娘責罰,所以不敢回去。」

  「不是哇!」婀妍跺足哭道。

  「那到底怎麽了?你先莫哭……」瞧她哭得有如梨花著雨,小玄心頭大疼,
脫口道:「你快說什麽事,便是天塌下來我亦幫你頂著!」

  婀妍�頭,淚眼模糊地瞧他,抽噎道:「真的?」

  「嗯。」小玄即應,應完就感一陣心驚脈跳。

  「你知道巨竹谷的主人是誰嗎?」婀妍問。

  「不太清楚,聽我師叔說,好像是七絕界的人。」小玄答。

  婀妍搖頭,道:「不是,巨竹谷的主人一直是靈竹族人,也就是我的族
人……」她指著遠處的建築繼道:「這巨竹堡便是我們族人所建,已經曆了上千
年的風雨。」

  「難怪看起來完全不像尋常城池,層層疊疊的倒似樓台多些。」小玄喃喃
道。

  「因爲巨竹谷出産寶瓶竹,且在制造工藝上有獨到之處,所以一直爲外界垂
涎觊觎,直至五年前,七絕界突然大舉偷襲,一夜之間幾乎屠光我族人,占去了
這個天地間最美麗的地方。」

  小玄張口結舌。

  「當時我正在師尊那�學藝,因此才僥幸逃過一劫,可是我……我爺爺我爹
娘都……都……」說到這�,婀妍又泣不成聲。

  小玄聽得怒火中燒,道:「以前就聽聞七絕界無惡不作,果真一點不假,待
我回去求我師父來幫你報仇!」

  婀妍搖頭:「你師父不肯的。」

  「我師父從來嫉惡如仇,怎會不肯?」小玄奇道。

  婀妍道:「我們靈竹族在你們玄教門人的眼�都屬妖類,怎麽會肯。」

  小玄呆了一呆,心想也是,遂毅然道:「就算我師父不肯,我也一定幫
你!」

  婀妍凝目瞧他。

  小玄一陣心虛,燒著臉道:「你嫌我本事馬虎,又隻一個,幫不上忙是
麽?」

  婀妍又搖頭,噙淚笑道:「你有這份心,我很……很高興。」

  小玄忽然叫道:「有了!七絕界雖然人多勢衆,不過我也有幾個兄弟姐妹,
皆是妖王精首,麾下兵將無數,隻要我去相求,他們一定肯幫忙的!」

  婀妍笑了起來,道:「不用啦。」

  小玄不解。

  婀妍道:「這些年來,已有許多人答應幫我,奪回巨竹谷隻是遲早的事。」

  「原來這樣啊……」小玄道,心中不覺有點失落,再一想:「她師尊乃妖界
之聖,隻要開口,自是一呼百應,何需我幫。」

  婀妍瞧了瞧他,忽道:「阿玄哥哥,你陪我到此,其實就已經幫我很多
了。」

  「啊?」小玄一怔。

  「跟我來。」婀妍拉住他手,轉身向峰頂中心走去。

  轉過幾坡林地,一座宏偉的巨大圓台赫然出現眼前。

  兩人走上台去,小玄見台面鑄刻著許多符篆圖案,詫道:「這�怎麽有個法
陣?」

  「是守護禁制,你隨我過來。」婀妍道,帶他走到一處,足踏法陣某位,口
中開始默默頌念。

  小玄東張西望,突聞轟隆悶響,隻見圓台邊上陷下數個方坑,心正疑惑,猛
見坑�有什麽東西躥起,每坑數根,長近二丈如鈎似撓,接著從坑中爬出七、八
隻龐然大物來,將他同婀妍團團圍住。

  「有埋伏!」小玄大驚,氣貫寶鞭。

  「別緊張,是守護入口的機關。」婀妍微笑道:「仔細瞧吧,它們就是你想
看的頂級機關傑作——恐怖之足。」

  小玄定睛瞧去,見那些龐然大物果然是竹木造就,形如蜘蛛,通體虎紋,長
肢如鈎般尖利,體型要比早先瞧見的毛總管的坐騎還大數倍,令人心驚膽寒,壓
低聲音道:「這些東西好像要襲擊我們,幹掉它們麽?」

  婀妍笑道:「你麽,打不贏它們的,這八隻恐怖之足強大之極,不單力大無
窮迅捷異常,且還殼硬件堅刀槍難入,更對大多數法術有抗性,是谷中最厲害的
機關護衛。」

  「哪怎麽辦?」小玄白著臉道。

  「你瞧夠了沒有?」婀妍問。

  小玄見那些恐怖之足愈逼愈近,趕忙道:「夠了夠了!」

  婀妍手探腰側,不慌不忙地從小竹鞘中拔出一把短刀來,高高地舉在頭頂,
口中念念有詞,頓見那些恐怖之足停住了腳步,然後轉身,乖乖地爬回坑�去
了。

  「它們怎麽會聽你的?」小玄驚喜道。

  婀妍把臂放下,晃晃手�的刀,微笑道:「它們聽的是我手上的這把刀。」

  小玄見那把刀通體碧綠,似是竹木雕就,除了光澤靈動,餘皆樸實無華,訝
道:「這個又是什麽寶貝?那些恐怖之足怎麽會聽它的?」

  「這把刀叫做解木令,也是用太碧上的靈枝所造,與那毛總管手�的拘木令
一樣,乃我巨竹谷鎮谷三寶之一。那些恐怖之足在點靈之時,便已給設下禁制,
不得攻擊持有此物之人。」婀妍道。

  小玄問:「哪……三寶還有一寶是什麽?」

  「待會給你瞧。」婀妍蹲下身去,將手中的解木令插入一眼石縫,又聞一陣
轟隆悶響,兩人所立處突然往下沈落。

  小玄尚未明白,落勢已經頓住,隻見四周井壁現出幾個門道,婀妍拉著他走
入其中一個。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小玄忍不住問。

  「一個放東西的地方。」婀妍答,轉了幾彎,兩人面前出現一扇大石門。

  婀妍上前,將手中的解木令插入門旁的一眼石縫,又聞轟隆沈響,大石門徐
徐升起。

  小玄有所領悟,道:「原來這解木令是把鑰匙。」

  婀妍搖頭:「不,鑰匙隻是它的一個功能,解木才是它名字的由來。」

  「解木?何爲解木?」小玄問。

  「解木者,即是『天地之木,遇其即解』的意思。」兩人進門,婀妍拉著他
朝前走去。

  「『天地之木,遇其即解』……這等厲害?」小玄咂舌,突然呆住,原在他
處在的是一個極大的空間,眼所及處,放立著一排排竹禽、竹獸與竹人,數量怕
是有數千之多,皆俱靜穆無聲紋絲不動,仿佛正在等待著什麽。

  「這……這�……」小玄震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地方叫做神工井,是我族的秘密工坊和庫房,儲備著靈竹族人千百年來
血汗與智慧的結晶。」婀妍緩緩道。

  小玄走到數排竹人跟前,依稀認出是早先遇見的槍卒。

  婀妍道:「這些已是成品,隻要給它們披上護甲,再點過靈,它們就會成爲
一個個槍卒戰士。」

  「這麽多……」小玄訝歎,突奔到幾隻巨大的蜘蛛狀車輛之前,興奮叫道:
「莫非這些就是虎蛛戰車了?」

  婀妍點頭道:「嗯,這一款便是我族爲奉天侯特地打造的虎蛛戰車,最適合
戰場上使用,每産一輛皆耗材耗時極多,珍貴非常。」

  小玄仔細觀察,愈看愈覺神奇精妙,心中無比歎服,眼角忽然掠見不遠處的
一排高大竹獸,驚喜得又叫起來:「那些不就是螳螂工匠麽?」

  「那些也是成品,隻差最後的點靈。」婀妍道。

  「點過靈它們就能動了是麽?」小玄興奮道:「你知不知道如何幫它們點
靈?隻要有了這些神奇工匠,我們便能采到足夠的寶瓶竹!反正這萬蛛嶺上沒什
麽人來,我們偷采一點不會給發覺的。」

  「今日來此,就是要爲它們點靈的。」婀妍頓了一下接道:「當日我族突然
遭襲,倉促之下來不及爲這些儲備點靈,族中的大祭司隻好在逃出谷前暫封住這
�,以待他日回來�用。」

  小玄道:「你是想要使用這些機關助你奪回巨竹谷麽?」

  婀妍點頭:「雖然已有許多人答應幫忙,但七絕界的實力非同小可,有了這
些機關,我才更有把握。」

  「那要如何點靈?」小玄問。

  「需用木靈之源。」婀妍手探腰間,從小囊中取出一盞通體碧綠的竹筒小燈
來,道:「就是這個,我族的三寶之一——�木令。」

  小玄見那竹筒小燈並無什麽起眼之處,好奇又問:「怎樣用它點靈呢?」

  婀妍道:「隻要我念動禁咒,它便會源源不斷地産生能與木感應的靈力,然
後依照某種方法附入這些機關當中,它們便會『活』起來,就像我們之前碰見的
那些形形色色的機關護衛。」

  小玄拍掌道:「早該這麽做了,這數千機關戰士一旦『活』起來,七絕界如
何抵擋得住!」

  婀妍輕歎道:「當日遭襲,三寶之中拘木令被奪,而這�木令卻給毀掉,靈
力盡失,所幸殘骸爲我族中勇士搶出,幾經輾轉送到我手中,這五年來,我師尊
廣邀煉器名師,耗費珍材無數,至今方才修複,不過……」

  她頓了一下,目中現出堅毅之色,「這�木令修好之日,也就是我族奪回巨
竹谷之時!」

  「那我們快快開動!」小玄搓著手道,心想有這麽多螳螂工匠,采它兩、三
百根寶瓶竹還不是片刻功夫的事。

  「嗯,不過這可急不來,點靈需時甚長,若要全部點完,恐怕得花十天半
月。」婀妍道。

  小玄聽得心頭一沈,面色灰敗。

  婀妍瞧瞧他道:「你擔心寶瓶竹是麽?」

  小玄苦著臉道:「澤陽城日益險惡,恐怕等待不了這麽久……」

  「跟我來。」婀妍拉他又走,卻是轉入另一個大廳。

  小玄登時歡呼起來,原來廳中堆放著一堆堆已經砍伐好的寶瓶竹,成千上萬
數不勝數。

  「我沒哄你吧?」婀妍笑盈盈道。

  小玄興奮至極,倏地轉身,抱住她就是狠狠一口,親在女孩額上。

  兩人俱是一愕,蓦地滿面通紅。

  小玄異樣狼狽,這才想起眼下不在逍遙峰上,對方也不是偶爾給他這麽胡鬧
的水若、小婉與摘霞。

  過了好一會,小玄方呐呐道:「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幹這事還有故不故意的?婀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臉上似嗔似喜,目移它處
道:「你去拿竹子吧,要走可以走了。」

  「哪……你呢?」小玄呆望著她長長的睫毛問。

  「我要留在這�點靈,十天半月都不會離開。」婀妍道。

  「哦。」小玄含糊一聲,急忙去取寶瓶竹,忙了半個時辰,終于將三百根竹
子收入如意囊中,轉身方見婀妍仍立原處,正呆呆地瞧著自己。

  「弄好了。」小玄道。

  「哦。」這回輪到婀妍隻應一聲。

  「真是謝謝了。」小玄感激道。

  「不用。」婀妍道。

  小玄想想道:「如果需要幫忙,就告訴我,這幾天我會在澤陽城。」

  「好。」婀妍點頭。

  兩人一時無話,小玄尴尬道:「那……我走啦?」

  「嗯。」女孩應。

  小玄轉身,沒心沒肺就走。

  「等等。」婀妍忽叫。

  小玄趕緊回身,這才驚覺心中的不舍。

  婀妍從袖中取出兩道符來,遞與他道:「你不是想要空空如也符嗎?我也沒
多,隻能送你兩道。」

  小玄大喜,急忙接過。

  婀妍將空空如也符的施祭及解消禁咒傳述一遍,問:「記住了麽?」

  「記住了。」小玄應,笑得嘴合不攏,連道謝都忘了。

  「還有,這是解消勾魂蝶之法,你也聽好了……」婀妍將禁咒念了一遍,接
道:「我已告訴你了,你肯不肯饒那姓賀的是你的事。」

  小玄點頭,道:「那家夥雖然討厭,但無大惡。」

  婀妍似乎遲疑了片刻,又從懷中摸出三道符來,突然放指齒間,用力咬下。

  「你做什麽?」小玄吃了一驚。

  婀妍不答,將流血的指尖分移三道符上。

  血雖不多,但小玄卻瞧得驚心動魄悸動莫名。

  婀妍�起臉來,將符遞與,靥暈似桃眸凝如水道:「這三道,也送給你要不
要?」

  「這是什麽符?竟……竟然要用血染的。」小玄趕忙接住,隻見符面圖紋呈
銀,底色如雪,血一染上,鮮豔異常。

  「是傳送符,沒有禁咒,隻要持符者以血點符,縱在天涯海角,縱然遠隔萬
�,也能瞬間到達用血開符之人的跟前。」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小,後邊幾不可
聞。

  符自玉人懷中出,猶盈著縷縷醉人的幽香,小玄心中怦怦劇跳,脫口道:
「竟有這樣的符,它叫什麽名字?」

  「叫做……相思符,書上說的。」婀妍聲細如蚊,滿面绯紅。

  小玄呆望著她,一陣魂悸魄動。

  婀妍羞不可抑,催促道:「你不是急著趕回澤陽麽?快走吧。」

  小玄點頭,腳下卻似給粘住般紋絲不動。

  「對了,這種符珍稀無比,你可別隨便亂用。」婀妍道。

  「哪……什麽時候用?」小玄茫然問。

  婀妍如嗔似惱地羞橫一眼,足尖忽跷,嘴兒湊到了他耳邊。

  「想我的時候。」

  小玄心魂俱酥,�眼望去,已見玉人翩然遠去,動人俏影頃刻消失。


             第十回  醉夜沾香

  小玄回到懸崖邊,用婀妍傳授之法解去空空如也符的禁制,見水若完好無
缺,方將一直高高拎著的心放下。

  「快醒醒,寶瓶竹到手了,我們這就回澤陽城。」小玄抱著她輕喚。

  水若卻依然沈睡,軟綿如泥,任憑如何叫喚,隻是無知無覺。

  「玉紅草的果子果然厲害,竟把她醉成這個樣子!」小玄想了片刻,又念禁
咒,從如意囊取出鹿蜀車,把水若抱了上去。

  然後瞧瞧一旁的賀天鵬,哼哼道:「看在這寶車份上,今次就饒了你吧,倘
若以後還敢糾纏水兒,定把你丟到這來喂蜘蛛!」遂也將他搬上車去,塞在踏腳
處。

  他跳上鹿蜀車,扯動缰繩,誰知四隻鹿蜀毫不理會,隻在原地悠閑跺步。

  小玄怔住,心忖道:「姓賀的趕車時用的是一條什麽……什麽閃電鞭,莫非
這幾頭不識好歹的畜牲隻怕那個?」想及此處,當即俯下身去搜賀天鵬的身子,
找了半天,卻沒找著凝電鞭。

  「敢情那鞭子藏在他的法囊�?」小玄眉頭大皺,因爲各人的法囊各自設有
禁制,不知咒者便是將囊毀掉也取不到�面的東西。

  他無可奈何,越想越急,越急便越惱,倏從袖中抖出纏繞臂上的八爪炎龍
鞭,劈空甩響,登時雷炸火湧,聲威駭人,大喝道:「幾隻小畜牲!若再不動,
小聖爺爺定叫你們屁股開花!」

  話音未落,車子已動,四隻鹿蜀風馳電掣般朝前奔去。原來鹿蜀最是怕電,
對其他的風、雷、水、火並不怯畏,但小玄手中的鞭子乃是萬獸皆懼的八爪炎龍
的筋與鱗所制,上又附有許多玄教高人的法符靈篆,所發之火豈同尋常,鹿蜀類
屬妖獸,焉能不怕。

  「這不就對了!」小玄哈哈大笑,朝幾隻鹿蜀叫道:「如今跟了我,隻要乖
乖地聽話,包你們往後吃香的喝辣的!」他扯動缰繩,憶著來時的方向,駕著車
子奔去,幾經周折,方才找到入口處的無文石碑,收起車子,又憶著賀天鵬帶他
們進來的方法繞著石碑轉,誰知一連試了數回,直轉得頭昏眼花也沒能出去。

  「當時我悄悄數過的,明明是反轉九圈,正轉七圈,這次怎麽就不行了?」

  小玄急得額頭冒汗,差點就要解開賀天鵬中的勾魂蝶符,將他拖起來拷問。

  小玄苦思冥想,突然靈光一閃:「啊,莫非進來同出去的方法是相反的?」

  當下改成正轉九圈,反轉七圈,眼前景色倏變,果然出了巨竹谷。

  「果真是倒過來的,你怎麽這樣笨!」小玄拍頭自嘲,返身入谷,依次搬出
水若和賀天鵬,再度祭出鹿蜀車,朝澤陽城奔去。

  此時已至黃昏,遍空彩霞,絢麗缤紛。小玄意氣風發地揚甩長鞭,駕著鹿蜀
車淩風飛馳,想起今趟的種種奇遇與豐盛收獲,不禁心情大好,一臂攬著醉態可
掬的水若,一腳踏著塞在座底的賀天鵬,放喉高歌:「高山青,澗水藍,千翠山
的姑娘美如水呀,千翠山的少年壯如山呐……啊啊啊……高山長青,澗水長藍,
姑娘和那少年是永不分呀,碧水長圍著青山轉,那奴灣多依呀呐呀候依呀嘿…」

  這本是千翠山的山歌,誰知他這一路高歌,驚動了一位路過的海外神仙,聞
歌頗喜,遂記于心,將歌帶到了東海的某座寶島,不想流傳開去,甚是廣遠,直
至千百年後又有新唱,更加脍炙人口,至于出處,反倒無人清楚,此皆後話,不
能考究。

  鹿蜀車的速度委實驚人,待到夜幕初臨,小玄已從百餘�外的巨竹谷趕回了
澤陽城,驅車從城北的山嶺飛入,正是傍山而建的三世忠靖侯府。

  小玄找了個僻靜處停車,念動婀妍傳授的禁咒,解去了賀天鵬所中的勾魂蝶
符,然後將之一腳踢下車去。接下又馳至翠華廬,在後園收起鹿蜀車,背起水若
偷偷溜到摘霞的房前,俯耳貼門悄聽了一會,這才推門進去。

  摘霞正于燈下埋頭抄寫,桌上已堆了厚厚一疊新制的守神符,見他背著水若
進來,不禁吃了一驚,訝道:「三師姐怎麽了?」

  「喝醉了。」小玄東張西望道:「快讓她躺下。」

  「原來偷偷溜去外邊喝酒了,難怪我說怎麽一整天都沒瞧見你們哩。」摘霞
趕忙上前幫忙,將水若扶到自己床上去,見她軟得如酥似泥,詫異道:「怎麽醉
成這模樣?」

  「今晚你幫忙照顧下她,千萬莫給別人知去。」小玄小聲道。

  摘霞幫水若蓋好被子,轉身瞪眼道:「你哄她喝了很多酒是不是?」

  「冤枉啊,是她自個要喝的。」小玄隻好這麽說。

  「冤枉?三師姐從來就不怎麽喝酒,你還說冤枉?一定是給你灌的哩,瞧我
不告訴娘娘去!」摘霞威脅道。

  其實摘霞比水若、小婉和小玄三個均略爲年長,但她乃是崔采婷的待兒,因
此在稱呼上尊他們爲師姐師兄,叫崔采娘做娘娘。

  「不要啊,好姐姐,你莫嚇唬我。」小玄忙求。

  「誰嚇唬你了!」摘霞繃著臉冷哼。

  「一定是嚇唬人的。」小玄上前抱住她臂,嬉皮笑臉道:「好姐姐,我知道
你心腸最好的啦,要不然我也不敢上這來求你幫忙。」

  摘霞抽臂讓開,道:「那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今兒你帶三師姐上
哪玩去了?」

  「不就是……城�的一家小酒樓呗,門面雖小,不過酒卻好吃,因此我們便
多喝了幾杯。」小玄撒謊道。

  「哼,居然丟下人家。」摘霞道。

  小玄忙道:「今晚你好好照看三師姐,明天我帶你去。」

  「這算什麽?交換是麽!」摘霞生氣道。

  「不是不是,姐姐你爲什麽要這樣想……」小玄心念急轉,作揖陪笑道:
「今兒忘了姐姐的確是我不對,明天請姐姐喝酒算是賠罪道歉。」

  摘霞有些繃不住臉,咬著唇兒道:「你別裝模作樣,以爲我不曉得你肚子�
打什麽算盤麽!你是既想有人幫你照顧三師姐,又怕你灌醉她的事叫娘娘知去,
所以才來賄賂人家。」

  小玄湊近前去,又捉手攀臂地糾纏女孩,笑嘻嘻道:「賄賂就賄賂呗,總之
明天一定找家大大的酒樓,好好賄賂姐姐。」

  摘霞這回並沒掙開,道:「我才不去,虛情假意的誰稀罕!」

  小玄急道:「絕對是真心誠意的呀,姐姐怎就不信?」

  摘霞這才道:「大師姐分了好多符要我幫忙抄寫,哪�有空出去。」

  「今晚我就在這�幫你一起抄。」小玄脫口道。

  摘霞即道:「行啦行啦,誰敢要你幫呀。你走吧,瞧在你還算……還算誠心
的份上,這次不告發你就是。」

  「這個……」小玄喜道:「那就麻煩姐姐了!」

  摘霞不接話,似乎等著他走。

  小玄心�正急著回去擺弄今趟的豐盛收獲,匆匆就走。

  摘霞後邊跟著,送到門口,忽見他轉回身來,神神秘秘道:「今兒出去,我
還得了幾樣好東西,給你瞧瞧要不要?」

  摘霞問:「啥呀?」

  「幾樣極爲稀罕材料和一隻十分奇妙的機關。」小玄興奮道。

  摘霞對這些根本沒什麽興趣,打哈欠道:「不瞧,你沒見我還有許多符要抄
麽?今晚不知要忙到幾更哩。」

  小玄瞪眼道:「不瞧別後悔哦。」

  「不後悔。」摘霞即應。

  小玄突然想起一件物事,道:「好姐姐,你閉上眼睛。」

  「幹嗎?」摘霞警惕道,在山上時,她和小婉可是此人經常捉弄的對象。

  「聽話,送你樣好東西。」小玄微笑哄道。

  摘霞疑惑閉眼,警告道:「你可莫捉弄人,小心惹惱了我告發你去!」

  小玄從如意囊內取出從巨竹谷采得的彩虹,撕了一幅輕輕圍到女孩的頸上身
上。

  摘霞給他碰觸著身子,不由微縮了一下,慌張道:「你做什麽?」

  小玄將餘下的彩虹放回囊中,笑道:「可以睜眼了,瞧瞧是什麽?」

  摘霞睜眼,見身上竟然纏挂著一條絲綢般的柔軟東西,通條流光溢彩,映耀
得滿屋缤紛如夢似幻,登時呆住。

  「喜不喜歡?」小玄微笑問。

  「這……這是什麽?」摘霞目瞪口呆,觸摸彩虹,竟若實質。

  「彩虹啊。」小玄得意道。

  「彩虹?世上真有……真有這樣的彩虹?從哪弄來的?」女孩聲如夢呓。

  「這個說來,話就長了,待我明天再告訴你。」小玄邊說邊向外走,此刻天
色已完全黑落,月亮也給濃雲遮去,四周花木有如濃墨潑就,甯靜而幽秘。

  「等下……」摘霞急�起頭,卻見男兒已如風去,眨眼便消失在花木間,她
怔了一陣,不覺捧虹偎面,時而蹙眉時而甜笑,時而羞澀時而輕歎,仿佛癡了一
般。

     ***    ***    ***    ***

  次晨,三世忠靖侯府的後山小道。

  飛蘿慵懶地伸了下腰,奇怪道:「一大早就把我帶到這�來做什麽?」

  小玄微笑:「給你看樣東西。」

  「你會有什麽好東西?搞得這般神神秘秘。」飛蘿乜眼瞧他。

  小玄將她帶至一個偏僻處,忽捉其腕拉入林中。

  飛蘿玉容驟暈,咬唇道:「小家夥,你又胡鬧什……」話沒說完,倏地呆
住,原來林子�堆放著數百根如瓶疊接的碧綠竹子。

  「寶瓶竹!賀天鵬弄回來的?」美人訝問。

  小玄搖了下頭,得意洋洋道:「不是他,是我。」

  「你?」飛蘿睜大了美目。

  小玄道:「賀天鵬是去了巨竹谷,不過他連一根也沒討到,這些全是我搞來
的。」

  飛蘿瞧瞧他,道:「到底怎麽回事?你給我老實交代!」

  不知爲何,隻要在她面前,小玄便覺得無需隱瞞什麽,當下把他同水若偷偷
跟賀天鵬去巨竹谷的經曆述說了一遍。

  飛蘿靜靜地聽著,直至結束,方才道:「原來有這個典故,難怪之前一直都
聽聞巨竹谷的主人是靈竹族人……嗯,你說那個靈竹族女孩是妖聖的徒弟?」

  「嗯,她是這麽說的。」小玄點頭。

  飛蘿沈吟道:「這就有點奇怪了,按理說,她既是妖聖弟子,過那萬蛛嶺並
不是什麽難事,何須一定要你相助?」

  小玄立刻叫道:「不是啊,那萬蛛嶺上妖蛛無數,委實兇險的,師叔你可要
莫小瞧人,倘若沒有我相助,她一個人還真的不容易過去。」

  飛蘿似笑非笑地睨著他,一副不以爲然的表情。

  小玄心中不忿,一臉忿忿不平。

  好一會後,方聽飛蘿道:「小家夥,挺不簡單的麽……」

  小玄的頭登時大了起來,笑逐顔開異樣得意,口�卻謙遜道:「其實也沒什
麽啦,還虧師叔傳了我無相之……」

  誰知飛蘿笑眯眯地接道:「竟能哄得人家迷迷糊糊,一下子就送你這麽多寶
瓶竹哦。」

  小玄一愕,俊顔漲得赤紅,大聲道:「師叔你……你亂說什麽呀!」

  飛蘿忽肅容道:「不過,那丫頭既爲妖聖之徒,想必不是什麽善類,且又一
見面就送你大禮,用心實在難明,你自己可莫迷迷糊糊,反倒叫人家哄去了。」

  小玄見了她的神情,心中一凜,忙道:「師叔教訓的是,弟子會記住的。」

  「不管怎麽說,這次你功勞不小呀。」飛蘿又笑。

  「哪……不知師叔有什麽獎勵?」小玄趁機道,無相之眼帶給他的甜頭記憶
猶新。

  「沒有!這些竹子又不是落我兜�的。」飛蘿一口拒絕。

  「不行,沒有這些寶瓶竹做箭矢,怎能體現師叔制造的開山神弩的威力?弟
子既爲師叔爭光,怎可沒有獎勵!」小玄上前糾纏,嬉皮笑臉地捉手攀臂,哪�
還有師徒之相。

  「好啦好啦,沒大沒小的……」飛蘿似真似假道:「擱不住你鬧,我教你一
樣法術吧。」

  「好啊!多謝師叔。」小玄大喜。

  「不過這法術非同尋常,我悄悄地教,你悄悄地學,千萬莫要告訴別人。」

  飛蘿叮囑道。

  小玄聞言,心中更喜,疊聲應道:「師叔盡管放心,弟子保證守口如瓶!不
知是啥法術?」

  「借形術,一樣逃生的法術。」飛蘿道。

  「逃生的法術?」小玄微怔了一下,「怎麽教我這個?」

  飛蘿凝眸瞧著他,歎息般道:「因爲你這小子太過調皮,且又不辨正邪,終
有一天會闖出什麽大禍的,教你此術,說不定到時能救你一條小命。」

     ***    ***    ***    ***

  小玄興沖沖闖入摘霞房中,正要叫喊,卻見床榻帳子垂放,趕忙閉口。

  這時摘霞正外邊端了盆水進來,道:「你怎麽又來了?」

  「都什麽時辰了,她怎麽還沒起來?」小玄問。

  摘霞嗔道:「正要問你呢,三師姐睡了整整一晚,早上叫她起來吃粥,卻仍
醉得跟泥似的,無論我怎樣叫喚,她都不理不睬。」

  「典藉所記果然不假,玉紅草的果子醉起人來厲害之極……」小玄心忖,笑
道:「那就讓她繼續睡吧,等中午再叫她看看。」

  「你到底哄她喝了什麽酒?」摘霞盯著他問。

  「天仙三步倒!不不,是天仙三步軟。」小玄隨口胡謅。

  「哪有這樣的酒!我怎麽從未聽說過?」摘霞將信將疑。

  如果用玉紅草的果子泡酒不知會怎樣?小玄突發異想,道:「不信是麽?那
你今晚來我房�,我拿那天仙三步軟給你嘗嘗。」

  「今晚?你……你房�?」女孩愣了一下。

  小玄湊首移近,嘴巴貼她耳畔道:「今晚你悄悄過來,莫給別人知道。」

  摘霞耳心生麻,臉上似乎有些不自然起來,「莫給別人……知道?」

  小玄神神秘秘道:「嗯,除了請你喝酒,我還告訴你一段奇遇。」

  摘霞掠了他一眼,倏地玉頰飛紅,道:「才不去!你會有什麽奇遇?」

  「不信?」小玄瞪眼,心�感覺遭到了藐視。

  「不信!」女孩咬著唇兒應。

  「一定要來,昨晚你不是問我那彩虹是從哪�弄來的嗎?難道不想知了
麽?」小玄道。

  摘霞聽見「彩虹」二字,臉上更不自在,垂首揉弄衣角,半晌默不作聲。

  「等你哦。」小玄往外就走。

  「別等,我不會去的。」搞霞趕忙聲明。

  「要來要來,不來後悔。」小玄飛快地走向自己的屋子,邊走邊想怎麽用玉
紅草的果子入酒,興奮思道:「不定真能弄出個什麽天仙三步軟來呢!啧啧啧,
想不到絕世美釀,竟然出自我手……哈哈……哇哈哈……」

  摘霞心兒鹿般亂蹦,還要再說什麽,卻見男兒已消失在小徑轉處,她怔怔地
立在門口許久,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正在撫摸戴在左腕上的湛藍镯子,蓦地面如火
燒,咬唇低哼,「壞人……」

  月華如水,柔柔灑入,給屋中的一切披了層朦胧銀紗。

  小玄獨坐桌前,抿著口酒,眯眼細品了許久,方才徐徐咽下,蓦地打個激
靈,大聲道:「好酒!好酒!天仙三步軟,就是這個名字了!」

  他又連飲兩口,隻覺惬意無比,自言道:「古人誠不欺吾,玉紅草果然是釀
酒之極品,隻投了兩顆果子,便有如此奇效,倘若再加幾個,豈非叫人羽化登
仙!」

  興之所緻,小玄再從玉紅草果串上摘下兩顆果子,仔細剝去表皮,丟入殼中
均力搖晃,接下邊調邊試自斟自飲,不覺喝掉了半壺。

  他愈飲愈興,隻盼有人同享,眼巴巴地直望門口,可惜就是不見摘霞的身
影,心中灼怅,自言自語道:「怎麽還不來?再不來我可喝光啦!」旋而又想:
「她平時不大喜歡喝酒,今晚多半是不會來了……」

  小玄往時常跟千翠山衆妖在一起鬼混,酒量非淺,但那玉紅草極是厲害,不
知不覺已陷酩酊,醉中忽然想起了婀妍,昏昏思道:「不知她喝不喝酒的?若在
這�,不知會不會陪我喝酒?」

  念及此處,不由思潮如湧,腦海�盡是女孩的俏顔笑靥:「她要在那秘庫�
呆上十天半月,一個人孤伶伶的沒人說話,定是寂寞極的……」心中一陣沖動,
當下便扯過如意囊,欲取那相思符出來,誰知醉得狠了,連念了幾次禁咒,也沒
能將如意囊打開。

  他苦思冥想,抓了半天頭發也沒想起是哪�出了差錯,隻好將囊丟開,懊喪
間突然想起:「哎呀,我怎麽把夭夭給忘了?」當即跌跌撞撞地撲到窗台,將插
著獨蕾桃枝的青瓷瓶兒取下,念動禁咒,所幸較爲簡短,此次終沒出錯,隻見空
處現出一個模糊身影,嬌小纖俏,正是夭夭。

  小玄喜叫道:「快出來,有好東西給你!」

  身影漸漸清晰,小桃精楚楚動人地浮在半空,不知是否因爲小玄「雨露」的
潤澤,出落得益發鮮麗妩媚。

  小玄伸出手去,隻輕輕一拉,夭夭便乖乖地投入懷中,兩條雪臂緊緊環住了
他的腰杆。

  「想不想我?」小玄問。

  小桃精�起頭來,喜怨交加道:「想啊,一直在想,可是你怎麽……怎麽這
樣久才喚我出來?」

  「怪我怪我,昨兒事多,便給忘了!」小玄心疼道。

  「哪以後別再忘喔,夭夭很……很……喜歡跟小玄在一起。」小桃精生澀
道,因爲記起了「喜歡」一詞,笑逐顔開。

  「一定一定,有樣好東西給你……」小玄見她身上果然仍披著那條玉色紗
子,忙扯過如意囊,想取彩虹出來,孰知仍然記不清楚�囊禁咒,隻好道:「明
晚再給你。」

  「要給我什麽啊?」夭夭微微失望。

  小玄不忍,心中一動,遂道:「很好喝的東西。」抱起輕如煙霧的女孩,走
回桌邊,倒了杯酒,遞到她唇邊道:「我親手調弄的,快嘗嘗。」

  小桃精滿面歡喜,俯唇就杯,隻淺淺地啜飲了一口,便在男兒懷�打了個激
靈,眨眼間俏臉便紅了起來,暈暈粉粉的極是迷人。

  「好不好喝?」小玄問。

  「好喝,甜得……甜得……不知怎樣說哩,是什麽?」夭夭瞧向杯中,隻見
津液蕩漾,紫滟滟的十分美麗,心�更是喜歡。

  「天仙三步軟,出自崔小玄之手的極品美釀,必將流芳百世的傳奇佳釀。」

  小玄目遙窗外,異樣興奮。

  遺憾的是小桃精聽不太懂他的自吹自擂,隻道:「我還要吃。」

  小玄便又遞杯去喂,夭夭就唇相接,幾口過後,面上已是酡紅一片,眼中水
汪汪的,舔唇道:「怎麽一喝下去,肚�邊就……就暖乎乎的好……好舒服哩?
這個能說舒服嗎?」

  小玄點頭,眼睛呆呆望著那條在水唇上舔掃的小嫩舌。

  「我還要。」夭夭見小玄不動,便自個動手,指托杯底,又喝了兩口,這下
連雪頸都紅了,張著小嘴直呼氣兒。

  氣息如蒸似熏香郁甜膩,中人欲醉,小玄本就酩酊,不禁銷魂,倏地湊首過
去,罩住櫻唇就是一頓狠吻。

  夭夭唔咿一聲,旋即熱情相就,雙臂纏摟住男兒頭頸,美目眯迷如絲,似極
享受。

  小玄撬開嫩唇,探舌亂撥亂鑽,過了一會,不想女孩照搬照學,香舌竟也溜
到他口中來,魚兒般四下頑皮地遊躥嬉戲。

  「真是個極品寶貝,幸好當日要了她……」小玄心�慶幸,突給女孩推開。

  「喘不過氣兒了……」夭夭大口喘氣,又用手摸自己的臉,呻吟般道:「好
熱,臉上好熱……」

  「那就把衣裳脫了……」小玄低喘道,不待回答,便將女孩身上的紗子往兩
邊掀開,頓見一對雪膩乳兒跑了出來,嬌小玲珑軟綿如酥,沒有半點瑕疵,惹得
他一爪襲上,發狠揉捏。

  夭夭登時一陣酸軟,失聲嘤咛,嬌膩之處實不可描。

  小玄口幹舌燥,又一頭俯落,埋臉雪脯恣情吃咂。

  小桃精嬌顫不住,喘著喘著突然吃吃地笑了起來:「好癢……好……好怪…
你又要和夭夭做遊戲麽?」

  小玄立記起前夜的銷魂來,周身血脈如贲,悶哼道:「你想不想?」

  「想,很……很喜歡……嗳呀!」夭夭忽叫,懵懵憨憨地問:「你……你怎
麽咬我?」

  這個連小玄自己也搞不清楚,依舊唇咂齒噬,魔爪四擾。

  夭夭給他逗惹得渾身俱不自在,然卻不知如何是好,突感底下一痛一麻,接
著有物入體,登時渾身繃緊,隻是視線給男兒阻住,不知他在做什麽。

  原來有人手溜花底,指侵花溪,偷襲花房。

  不知是因爲酒勁發作還是男兒的魔手,小桃精忽然朝下滑去,整個軟得仿佛
給抽光了骨頭。

  小玄急忙勾住,將她抱起放在桌上,迫不及待地松解自己的衣帶,打開女孩
的兩條粉腿,將輕薄如絲的玉色紗子高高撩起,然後殺氣騰騰逼了上去。

  夭夭酥胸如波起伏,想起男兒上次的怪話,喘息道:「小……小玄又……又
要進到夭夭�邊來麽?」

  「不但要進,還要深深的!」小玄邪亵地喘道。

  夭夭聞言,蓦地春情爆發,纖美雪腿盡朝兩邊張去,顫嘤道:「快……小玄
快來!」

  小玄欲焰劇熾,正要挺搶挑出,驟聽一聲厲叱,有人怒喝:「哪�來的妖
精?竟敢迷惑我師兄耶!」

  兩人色變,齊朝門口瞧去,赫見一個俏麗女孩飛身掠來,手結印法挑眉豎
目,不是摘霞是誰。

  「天呐!」小玄陡然酒醒,這才記起自己的邀請,頓時慌得六神無主:「這
下死了……她怎麽這樣晚才來……」

  摘霞瞬間掩至,手結法印迅雷般直奔夭夭的雪額。

  小玄猛一眼認出她使的正是專門對付妖魔的破邪印法,不禁大驚:「這下打
著,夭夭還不灰飛煙滅!」

              【第四集完】
引言 使用道具
s175366
王室 | 2015-11-3 20:47:16

              第一回  采霞

  「不可!」小玄急叫,飛臂揚起,架住了摘霞的破邪殺招。

  「你還護著這妖精!」摘霞大急,手上印法不散,旋身一閃,從側又擊夭
夭。

  「等等,你先聽我說!」小玄再度招架,朝夭夭喝道:「快走!」

  小桃精這才如夢初醒,驚得醉意盡去花容失色,扯起紗子,整個人開始迅速
淡化。

  「她……她會霧化!」摘霞訝道,更是奮力追殺,可惜她的武技及功力均比
不上小玄,每次攻擊不是給擋住便是給化解,一時心急如焚。

  小玄觑著破綻,倏一招「星火飛濺」閃入空處,攔腰抱住了她。

  「放手!她快逃啦!」摘霞掙紮著大叫,無奈小玄隻是緊緊箍鎖著不放。

  夭夭臉上滿是驚慌與不解,幾乎赤裸的誘人身軀終于完全霧化,倏地消逝無
蹤,幾乎同時,窗台上的青瓷瓶中無聲無息地多了一支獨蕾桃枝。

  「給她逃了……」摘霞終于松懈下來,這才覺得一陣酸軟乏力,她著惱地轉
視小玄,「你要死啦!那是什麽妖精?」

  「姐姐莫急,不過是個小桃精罷了,而且是我識得的。」小玄陪笑道。

  「識得的?」摘霞怔了一怔,「你就不怕她害你!」

  小玄笑道:「你放心,她隻是初成人形,不會害人,也從未害過人。」

  摘霞一聽,更是焦急生氣,「狐精、桃精最會騙人,她又是初成人形,最需
要人的……人的精氣,難道你不曉得麽?」說及此處,忽感底下有異,垂首望
落,登時羞得俏靥通紅,急忙用力直推。

  小玄猛然省悟,趕忙松臂,扯起褲子,一邊紮帶一邊朝女孩讪笑。

  「該死!」摘霞嗔啐,心中又羞又急又惱,重重地跺了下腳。

  小玄燒著臉道:「她……那女孩雖是妖精,卻絕不是什麽壞人。」

  「你還……還不知醒悟!定是叫那小妖精給迷昏了,我這就告訴娘娘去!」

  摘霞轉身就走。

  小玄面如土色,慌忙追上拉住,急求道:「千萬別啊,師父最惱這個,知道
還不扒了我的皮!姐姐饒我一次吧……」

  摘霞隻是要走,小玄死纏不放,口中連連求饒。

  「那你下次還敢不敢了?」女孩道。

  小玄見有轉機,趕緊應道:「不敢了。」

  「真的?」摘霞盯著他問。

  「真的真的。」小玄疊聲保證,一副痛悔模樣。

  「那隻桃花精是從哪�來的?」摘霞又問。

  「不……不清楚,不曉得啊。」小玄哪敢說出原由,再說多點,隻怕連什麽
熊精蛟怪都得抖出來。

  「這一帶好像沒有什麽桃樹呀……」摘霞蹙著眉兒道。

  「後山那麽大,好多地方都沒去過呢。」小玄含糊道。

  摘霞注目瞧他,心疼道:「你呀……怎麽這樣傻,桃花精可是好惹的麽?」

  小玄見她神色緩了,心中稍放,笑道:「再不傻了,姐姐放心。對了,你怎
這麽晚才過來?」

  摘霞臉兒一紅,道:「怪我壞了你的好事麽?那我走!」

  「不走不走。」小玄趕忙攔住,握住她手,拉到桌前坐下,興奮道:「給你
嘗嘗我親手調制的天仙三步軟。」

  「才不喝,我過來隻是想聽……想聽你今早說的奇遇。」摘霞道。

  「邊喝邊聽。」小玄滿滿地倒了杯酒,遞與女孩。

  摘霞搖頭,不肯去接。

  「隻喝一點點。」小玄道。

  「咦,怎麽這樣的顔色?」摘霞瞧見了杯�的酒,竟是紫波滟潋異樣瑰麗,
詫道:「好美的顔色。」

  「不但顔色好看,味道更好哩,不嘗鐵定後悔!」小玄趁機哄誘。

  摘霞終于心動,接過杯子,抿著櫻唇淺淺地嘗了一口,嬌軀登時打了個激
靈。

  「怎麽樣?」小玄急問,仿如一個上了新菜的廚師等待著食客的評價。

  「好甜……還不錯。」摘霞道,捧著杯子不由又抿了一口,眯著秀目又道:
「果然挺好喝。」

  小玄知她素來不喜喝酒,聞言大喜,得意道:「那就多喝點,不夠我再弄
去。」

  「真是你做的麽?」摘霞再喝一口,臉上飛起兩朵美麗的紅雲,櫻唇給酒汁
染得紫滟滟水亮亮,于微晃的燈火下無比鮮麗動人。

  「這還有假,這便是今早我說的天仙三步軟,知道它是用什麽調……」小玄
忽然睨見了女孩的嘴唇,不禁呆住。

  「幹嗎?」摘霞問,她咂咂唇兒,忍不住又飲,不知不覺大半杯酒就沒了。

  小玄仍目瞪口呆,第一次發現原來跟前的女孩是如此之美麗,如此之誘人。

  「怎……怎麽不說啦?」摘霞覺察,臉上有些不自然起來。

  「摘霞姐姐……」小玄的呼吸粗重起來。

  「我要走了。」摘霞突然立起,孰料身子卻是一軟,搖搖晃晃的就要栽倒。

  「小心!」小玄趕忙起身扶住。

  摘霞更是慌張,掙紮欲起,怎奈周身乏力,盡往男兒懷內軟去。

  「姐姐……」小玄盯著她的唇兒,禁不住一陣心猿意馬。

  摘霞嬌喘道:「怎麽隻喝了半杯,我就……就沒力氣了?」

  「這酒好喝是好喝,不過挺厲害的。」小玄道。

  「那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你是不是故意的呀……」摘霞聲嬌音膩,酒香從
誘人的紫唇�徐徐呼出,醉人魂魄。

  「我……我……」小玄突然吻落,嘴巴印在女孩的櫻唇上。

  摘霞嬌軀一震,無力地掙拒了幾下,一雙玉臂便環繞上了男兒的脖頸。

  小玄心頭怦怦劇跳,感覺到女孩在不住地顫抖,感覺到女孩肌膚似火,感覺
到女孩把嫩嫩舌兒吐給了自己……

  情迷意亂了好一陣,兩人方才分開,各自喘息。

  「今晚你要我來,便是存心哄人家喝酒的是麽?」摘霞低低聲道。

  小玄道:「沒有啊。」

  「壞蛋,還想抵賴麽……」女孩盯著他的眼睛,如嗔似惱。

  「真的沒有。」小玄仍懵不開竅。

  「那你抱著我做什麽?」摘霞掙紮起來,兩隻手兒在他胸前亂推亂攘。

  「我……我……我喜歡姐姐。」小玄脫口而出,兩臂摟得緊緊的。

  摘霞轉嗔爲喜,笑逐顔開,異樣的嬌美甜蜜。

  小玄見她妩媚之極,不禁情欲浮動,俯下臉去又欲親吻。

  女孩卻似想起了什麽,忽地將臉別開,冷聲道:「對啦,人家心�邊隻喜歡
那個方少麟呢,你快快放開我!」

  小玄怔了一怔,旋即想起幾日前的話來,忙笑道:「好姐姐,那日我說著玩
的。」

  「你說著玩的?」摘霞哼了一聲,「你說著玩,我卻是真的喜歡那方少麟
哩。」

  小玄見她生氣,心中慌了,趕緊連賠不是,「姐姐莫惱,我知錯了,下次再
不亂說了。」

  「這個可以說著玩的麽!」女孩仍氣鼓鼓的。

  「我……我心�邊緊張麽……你老是幫著那小子說話……」小玄吞吞吐吐
道。

  摘霞一聽,心中嗔惱立時化作烏有,轉臉回望男兒,笑吟吟道:「你當真會
緊張麽?」

  小玄面紅耳赤。

  摘霞一手捂上他胸口,輕輕柔柔地揉著,低聲道:「傻瓜了你,你有什麽好
緊張的,我……我……」

  她秀眸朦胧面如霞燒,呢哝般接道:「還在山上時,在很早很早以前,人家
的心�邊就隻有……隻有…知道麽?你送我的這隻镯子,人家天天都戴著的。」

  「原來她對我已早有情意!」小玄如飲甘饴,喜極吻落,這一刻,給酒汁染
得紫豔的兩瓣唇兒誘人入骨。

  摘霞怯怯迎住,粉臂又抱,隻不過這次環住的是男兒腰杆。

  兩人天昏地暗,小玄愈吻愈烈,越摟越緊,但覺軟膩溫香紛至沓來,一隻手
按不住壞了起來。

  「不要……」摘霞嬌喘地呻吟,手兒無力地阻拒,嬌軀卻是緊緊地貼向小
玄,一對如酥乳兒軟軟地頂在他的胸前。

  小玄見女孩似拒似迎,忽然想起她這麽晚才來,並非無意而爲,心中一陣銷
魂,手愈使壞,穿襟透衣四下侵襲。

  摘霞嬌喘籲籲,也不知是因酒力發作還是小玄的魔手,整個人軟得無骨一
般。

  小玄欲探幽秘,無奈前邊給緊緊壓住,心念轉處,遂改從側入手,熱掌鑽進
裙裾,沿著女孩的粉腿摸索而上。

  摘霞滿面滾燙,埋貼男兒懷內,喘息漸漸濃急,倏地輕哼一聲,兩隻手兒捉
緊了小玄。

  原來小玄已探至腿根,顫手再上,立觸著一團嬌嫩,舒掌輕摩幾下,突地燙
熱傳來,摘霞內�的薄薄亵褲竟然濕透了一塊,滑溜溜粘膩膩,惹得他血脈贲
張,另一隻手急急便去松解女孩的腰帶。

  摘霞比小玄大了兩歲,男女之事已是朦胧知曉,她對小玄早生情意,今夜過
來,其實心有所許,忽然道:「不在這。」

  小玄微怔,旋即大喜,抱起女孩,三、兩步急行至床邊。

  「門。」摘霞細如蚊聲。

  小玄隻好將她放在床上,奔去把門關了,轉回床前正要上去,又聽女孩吩
咐,「帳子。」

  小玄飛快地放下帳子,終得爬到床上,見女孩怯怯地躺著,臉上羞媚不勝,
愈瞧愈覺可人,心中一陣劇跳,俯上溫存片刻,便迫不及待地寬衣解帶。

  摘霞羞澀相就,待到身上剩下一條肚兜與亵褲時,便不肯給小玄脫了。

  小玄大急,更怕她悔了,當下百般溫存哄誘。

  「再脫可就醜死了。」摘霞咬唇嘤咛,手臂抱著酥胸隻是搖頭。

  「一點都不醜,姐姐美得我也醉了呢……」小玄呼著酒氣吻如雨落,兩隻手
掌隔著杏色的小小肚兜捏柔著女孩的玲珑綿乳,指頭不時去勾嬉峰際的兩點誘人
尖凸。

  摘霞何曾嘗過這等滋味,嬌軀顫一陣抖一陣,手臂漸漸松了,嬌喘道:「我
今晚過來,你可不許告訴別人……」

  小玄趕緊點頭,趁其不意扯下肚兜,把女孩的一邊雪乳剝了出來,瞄準峰頂
的紅櫻桃兒一口罩落。

  摘霞隻覺乳上麻暖波般蕩開,襲得身子陣陣酸軟,但仍死撐著把話說下去,
「你……你也不許在心�邊悄悄笑話人!」

  「嗯,一定一定,我心�邊隻有感激姐姐的。」小玄疊聲答應,一隻手偷偷
往下溜去,從腹際塞入了女孩的亵褲。

  摘霞失聲嬌哼,明明氣都喘不上來了,卻猶畫蛇添足地表白,「如果不是…
不是怕你給那桃花精哄去,今晚我才……才不會……」

  小玄幾欲笑出,嘴�嗯嗯應道:「是是是,我明白的,姐姐今宵之憐,小玄
一定深銘于心。」說著直起身子,托起她的綿股迅速一褪,終將又薄又軟的亵褲
摘下,刹那間細茸畢現花縫乍露,蛤旁還隱隱挂著一道蜿蜒水痕,入目骨酥魄
融。

  摘霞羞極欲捂,卻給小玄捉住拿開,雙腿欲合,又給他俯身壓上頂迫兩邊,
蓦感一條火燙巨物碰觸花底,心兒跳得似要從胸口蹦飛出去。

  小玄抵抵探探,莖首揉入蛤唇,噙著內�嫩脂,心中愈覺銷魂,急欲尋幽探
秘又怕弄痛玉人,遲疑間槍法自是拖泥帶水。

  摘霞嘤嘤哼哼,給他撩惹得魂酥體麻,但覺底下又酸又燙,倏地一下抽搐,
蛤中汁流津吐,淋在男兒棒頭。

  小玄美不可言,忍不住一壓一揉,巨碩的棒頭頓藉著滑溜沒入蛤中。

  摘霞嬌啼一聲,底下竟不知死活地拱彈起來,更將男兒的巨棒深深吞入。

  小玄爽得直吸氣兒,此刻哪還記得憐香惜玉,腰杆猛挺鐵杵送盡,不但一鼓
作氣揉碎花膜,還采著了幽深處的嫩嫩花心。

  摘霞乃是處子,小玄又是巨碩非常,這一下如何禁受得起,隻痛得頭昏眼花
體繃肢凝,淚水直湧而出。

  小玄已略有經驗,趕忙止步伫足,百般溫存哄慰。

  摘霞雖然痛極,心頭卻覺甜蜜無比,往日做慣了姐姐,此際趁機作小,在愛
郎身底薄嗔嬌泣討盡溫柔。

  兩人神迷心醉你恩我愛,不知在帳中纏綿了多久,摘霞痛澀漸去,小玄也有
些按捺不住,彼此開始揉揉蹭蹭,立感酥麻遍體妙趣橫生。

  摘霞目迷如絲滿面潮紅,酥胸起伏個不住,兩條白腿時縮時挺,揉得床單皺
如水波。

  小玄見她似乎受用,忙問道:「姐姐好麽?」

  「好……好奇怪……怎麽會這樣的……」摘霞咬著指兒哼吟道。

  「那我動一動好不好?」小玄喘息問,但覺給箍握得爽勃脹欲裂,隻有一抽
方快。

  「你不是在動麽?」女孩羞嗔道。

  小玄面上一熱,道:「再快一點點好麽?」

  摘霞默不作聲,隔了好一會方蚊聲道:「你覺得……覺得怎麽好就怎麽樣,
隨你便是。」

  小玄大喜,當即緩緩抽送起來,因爲極緊,牽扯得女孩的嬌軀跟著前後聳
動,那隻給剝出肚兜的玲珑乳兒也隨之輕輕搖晃,煞是迷人。

  摘霞秀眉輕蹙閉目承受,一副嬌滴滴、羞怯怯的可愛模樣,兩條雪臂時伸時
曲,似是不知怎樣放才好。

  小玄漸覺順暢,抽送悄疾,忽感底下一陣溫熱濕潤,趕忙底頭瞧去,看見兩
人交接處水光閃閃,卻是女孩滾出了一泡液兒,正在銷魂,又見液中夾淌著絲縷
許鮮血,不禁嚇了一跳:「她怎麽也流血了?」

  猛聽摘霞嬌哼了一聲,同時嬌軀也縮了一下。

  「還痛麽?」小玄忙住杵問。

  摘霞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你……你別管我。」

  小玄顫聲道:「姐姐你……你流血了!」

  摘霞一聽,趕忙支起身子,從脫在旁邊的衣�摸出條帕子捂拭下體,羞澀間
睨了男兒一眼,見他臉都白了,不禁掩口嬌笑。

  「適才我……我……」小玄結結巴巴,滿懷自責。

  摘霞仔細拭畢,將帕子收回衣中,見愛郎仍在發呆,方才嫣然道:「別怕,
我聽人說,女孩子第一次都會流血的。」

  「真的?」小玄訝問。

  「不是真的又怎樣,你肯放過人家麽?這麽……這麽大的東西,放進來能不
流血麽?」女孩如嗔似怨。

  小玄猛然領悟,思道:「是了是了!無怪水若和夭夭的第一次都流了血哩,
原來如此!」想及此處,心中大大松了口氣。

  摘霞複躺下身,見男兒依然不動,暈著臉道:「你夠……你好了是麽?那我
起來了。」

  小玄急忙壓住玉人,笑逐顔開道:「沒好沒好,我還要姐姐!」當下又再抽
送,這回更疾更重,且連連深入。

  摘霞嬌軀頻縮,不知幾時,嘤咛之聲此起彼伏。

  又是一陣熱潮襲來,小玄抽送放盡勢猛如虎,他巨碩異人,一旦深入,便幾
乎下下碰著花心。

  「不要……不要太……太深……啊……不要……」摘霞忽地求饒,一臉不堪
苦相,叫人瞧了,卻覺驚心動魄的媚。

  小玄充耳不聞,隻是埋頭狠幹,在女孩不斷地浸潤中,倏地杵如火發,暴漲
數圍。

  摘霞尖叫一聲,雙臂猛地抱住男兒的頭頸,顫啼道:「你……你……怎麽…
脹死人了……好……好燙……燙壞了……」

  小玄揮汗如雨,抽送由急變緩,重重頻挑女孩的嬌嫩心子。

  摘霞凝軀相承,腦子�早已暈糊一片,更且男兒的氣息此刻濃烈異常,令她
如癡如醉魂酥魄銷。

  小玄盯凝著她,忍不住推起兩條雪白粉腿,開開地分壓兩旁,盯著兩人的交
接處繼續發狠抽聳。

  摘霞迷糊中睨見,不禁面如火燒,但此刻哪還顧得上羞澀,隻覺肢體愈來愈
僵,心中也酥懶若融,于是盡由愛郎縱情馳騁肆意征伐,幽秘內的嫩池嬌蕊紛紛
陷落,蓦地一陣極美,身子痙攣似地哆嗦起來。

  小玄倏感女孩陰中劇烈收縮,箍握得奇爽,勉力抽送數下,便覺抵擋不住,
拼力一聳,將棒頭死死地壓在嫩花心上,眨眼間大壩決堤江河奔瀉。

  摘霞一聲悸啼,上身如弓彈起,刹那丟了陰精。

  小玄渾身繃凝,雄肌塊塊糾結,隻射得如癡如怒痛快無比。

  摘霞張口結舌粉頸溝現,雪腹一下一下地劇烈抽搐,媚態入骨。

  兩人額頭下體雙雙交抵,明明已經力竭力盡,卻仍不住發狠使勁。

  不知幾許,終見兩人同時一軟,崩塌落下,久久不見動靜。

  「姐姐……」小玄喘息輕喚。

  「嗯?」摘霞無力地輕應,散架般癱在床上。

  「你好不好?」小玄問。

  「原來……是這樣的……」女孩閉目呢喃,酥胸如波起伏,靥上紅暈猶駐。

  「好不好啊?舒不舒服?」小玄又問,宛如剛交了試卷的學童惶惶不安。

  摘霞半晌不語,忽仰起頸,在他額頭輕輕地親了一下。

  小玄一陣心喜,頭大了起來,朝女孩的眉目鼻口雨點般吻落。

  「手……」摘霞道。

  「什麽?」小玄微微一愣。

  「手好痛哩。」摘霞嬌嗔。

  小玄趕緊支起身子,這才發現女孩的一邊手臂給自己壓得發青發白,忙俯下
頭去輕輕吹呵,心疼道:「好該死,對不住。」

  摘霞�起雙臂,兩手輕輕捧住他臉龐,柔情萬縷道:「傻瓜,不要你這麽
說,不要你對不起,隻要你……以後把人家放在心�邊……藏在心�邊……」

     ***    ***    ***    ***

  「放!」一名軍官輕喝,兩名弩手應聲撒弦,用寶瓶竹制成的巨矢從開山神
弩上電般掠出,旋聽炸響,三十丈外的一塊大石已給射成粉碎。

  一名士兵飛奔到方少麟跟前跪下,大聲道:「�報大人,箭矢完好無損。」

  「好!太好了!」方少麟大笑,興奮地一拳砸在小玄的肩上,道:「好家
夥,這次你算是立了大功啦!要什麽獎賞?」

  小玄大爲得意,卻惱他用這種口吻說話,當即報以重重一拳,也擊方少麟肩
上,笑道:「我可不是你部下,找來這些竹子更不是爲了你,你大可不必感激
我!」

  方少麟給他砸得身子一晃,痛得捂住了肩膀。

  「大膽!」、「放肆!」他身後幾名全副武裝的軍官齊聲大喝,有人甚至握
住了腰際的利劍。

  方少麟卻並不在意,�手示止,幾名軍官立時靜下,隻是個個面上怒色猶
存。

  小玄才不怯他們,抱臂傲立。

  方少麟轉朝旁邊的崔采婷與飛蘿抱手作揖,恭聲道:「師伯、師叔,妖勢雖
急,但守住澤陽城的希望卻是越來越大了,前陣子已有許多能人異人趕來相助,
如今小玄又弄來了專破邪穢的寶瓶竹,令開山神弩如虎添翼……」

  他頓了一下接道:「另外,數日前我已派人奏報朝廷請求援軍,昨日終得佳
音,有聖使進入大澤境內,正朝澤陽飛速趕來,想必是朝廷已派遣了援軍!」

  衆人聞言,面上皆現喜色。崔采婷道:「澤陽周圍的妖氣日益濃重,妖穢來
襲已然不遠,聖使何時能至?」

  「據報聖使一行昨夜已到了城北五十餘�處的驿站,如無意外,近午就應該
能到。」方少麟答。

  崔采婷點了下頭,不再說話。

  飛蘿道:「眼下澤陽四周定有妖穢遊蕩窺視,少麟你可有派人去接應?」

  方少麟道:「師叔提醒的甚是,弟子昨夜便已派出一支護衛隊前去迎接聖使
了。」

  飛蘿微笑道:「少麟做事,很是令人放心哩。」

  小玄見幾位師姐甚至水若皆在看方少麟,眼中似有欣賞之色,心中老大不樂
意,不覺忿色盡露。

  方少麟此刻心情大好,瞥見小玄的表情,忽道:「師叔贊我,你不服是麽?
我們再尋什麽比試比試如何?」

  「好啊,既然你想自尋難看,我就讓你如願以償!」小玄挑眉豎目地應道。

  「那……」方少麟微微一笑,「我們就來比比酒量可好?」


             第二回  天外孤煙

  「好啊,就比這個!」小玄大喜,對他來說,這種比賽真是美妙之極快活之
極。

  「不許胡鬧!大敵當前,還敢喝酒!」一旁的崔采婷輕喝。

  方少麟笑道:「�師伯,弟子已經禁酒多日,今見城中的準備基本完妥,方
敢稍微松懈……」

  「你可以喝,小玄不許!」崔采婷繃著臉道。

  方少麟朝她躬身一揖,接道:「師伯師叔入城多日,弟子卻還未好好招待,
心中著實難安,今日可得設個筵席略表敬意!」

  崔采婷面色稍緩,和聲道:「不用了。」

  飛蘿微笑道:「少麟,你師伯與我都是不喜歡熱鬧的,你就不必費心了,況
且今次妖魔勢大,你爲一城之主,不容有絲毫懈怠。」

  方少麟又是深深一揖,道:「師叔言之極是,既然如此,隻好容弟子日後再
補了。」

  美事成空,小玄大爲失望,面上卻不敢絲毫流露,瞥見對面的水若朝自己偷
偷做鬼臉,心情方好了些許。

  這時,忽見一名軍官從遠處急奔過來,滿面皆汗神色狼狽,朝方少麟叩首拜
道:「�報大人,屬下奉命暫封北門以迎聖使,不想卻有一個無臂怪人硬要闖
入,守城軍士上前阻攔,卻紛紛給他用異術制住,許多人動彈不得了。」

  「無臂怪人?」方少麟微微一怔,旁邊的崔采婷與飛蘿竟亦動容。

  方少麟道:「你們可有問他姓名?」

  那名軍官應:「他不肯說,隻是自稱什麽……什麽孤煙島散人,更……更且
口中無禮,竟敢直呼大人名諱,還要大人去見他!」

  「孤煙島散人!」方少麟面露喜訝之色,朝崔采婷與飛蘿望了一眼,道:
「敢情是六師伯來了?」

  飛蘿沈吟道:「這般自稱……且又如此脾氣,定是你六師伯沒錯。」

  「原來是易尋煙六師伯!」小玄一陣興奮,他雖然從未見過這位號爲「天外
孤煙」的六師伯,但早就聞其乃是玄教的護教尊者,修爲高絕,一身玄異真氣已
臻化境,據傳曾經誅伏過地界七七四十九洞妖王,名震大荒。

  方少麟朝那名軍官揮手道:「快去請來,千萬不可得罪……不不,還是我去
迎接好了!」言罷朝兩位師長一揖,便即疾步離去,孟統領同幾名軍官緊跟其
後,隨之下山。

  飛蘿望望崔采婷,遲疑道:「師姐,你……見不見他?」

  「不見!」崔采婷冷冷道。

  飛蘿似欲再說什麽,卻見崔采婷掠了小玄一眼,竟道:「不但我不見,我門
下弟子誰也不許去見,如有違者,定然逐出門牆不赦!」

  旁邊的雪涵、李夢棠、程水若、夏小婉與小玄無不錯愕。

  飛蘿似有若無地輕歎一聲,笑道:「好吧,師姐自便,我可是無論無何要去
見他的。」說完,便轉身朝山下行去。

     ***    ***    ***    ***

  衆人散去,小玄悄悄拉住水若,小聲道:「等我。」

  水若急忙甩開他的手,望望四周,見別人已經行遠,方才松了口氣,瞪了男
兒一眼,低聲警告,「有人在時,你可別動手動腳的!」

  小玄哪吃這套,張臂撲去,將她一把摟入懷中,笑嘻嘻道:「這下沒人了,
快讓我親親。」

  水若俏臉生暈,作狀欲推,可是被他蠻橫一抱,嬌軀便軟了,櫻唇登時陷
落,眨眼間給吻得天昏地暗。

  直至快喘不過氣來時,兩人方才分開。

  「想要悶死人麽!」水若嬌嗔。

  小玄笑道:「太想你了啊。」

  「想我?」

  「是啊,很想很想。」

  「那我昨兒頭暈了一整天,你怎麽不來瞧我?」水若生氣道。

  「你頭暈?哎,摘霞怎麽不告訴我!快讓我瞧瞧……」小玄緊張道,忙用手
摸探女孩的粉額,「啊,定是那玉紅果子惹的,曉得嗎?那天你吃的可是令人一
醉三百年的玉紅果子哩!你統共吃了幾顆?」

  「別轉移話題,你答我話先!」水若縮額退後。

  小玄摸摸頭,道:「昨兒?昨兒我在後山給師叔打下手呢,用寶瓶竹趕造開
山神弩的箭矢呀,一忙起來就忘記去看你了,該死該死!」

  「你陪了她整整一天?山上有這麽多工匠用得著你麽!」水若似更生氣。

  小玄道:「我想從她那�偷學兩手嘛,你也知的,師叔的機關術和造器術精
湛無比,機會難得啊。」

  「機會難得?哼,好一個機會難得!」水若想起飛蘿的姿容體態,忍不住又
哼一下,脫口道:「一副妖精模樣!」

  「什麽……什麽妖精?」小玄怔了怔,這才覺察到女孩的醋意,心中一驚,
猛然想起那夜跟飛蘿在亭子�的旖旎情景,登時面紅耳赤起來。

  「給我說中了是麽?」水若盯著他道。

  「你……你胡說什麽?」小玄更感心虛,但想此刻萬萬慌張不得,于是強作
委屈氣憤狀。

  水若轉望它處,悠悠道:「我說有人心�有鬼喲,要不怎麽會覺得機會難
得?要不怎麽一有機會就去跟人家粘作一處?」

  「你想到哪�去了?她可是我們師叔啊,況且我隻是想跟她學點機關術呀!
難道你不知機關術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麽!」小玄大聲道,死撐出一副理直氣壯
的模樣。

  水若凝目瞧他,面色稍緩,哼道:「既然你對機關術這麽著迷,那幹脆改投
到她門下去算了!」

  「噓!」小玄忙起指豎在唇前,鬼鬼祟祟道:「這種玩笑千萬別開,萬一傳
到師父那�可就完了。」

  「大不了把你踢出門牆去!」水若吊著美目斜乜著他道。

  「踢出門牆?」小玄打了個寒戰,望著遠方喃喃道:「要是師父哪天真的不
要我了,哪我可怎麽活呐……」

  水若「噗哧」一笑,「喂喂!你可是大男人一個了,怎麽卻跟個小姑娘似
的……」

  小玄瞧瞧她,突然誇張地叫道:「對啊!自從那夜起,我可就是個真正的男
子漢大丈夫了!」

  「那夜……」水若微微一怔,疑惑問道:「哪夜?」

  小玄目光邪邪地盯著她,嘴角挂著一絲暧昧不明的微笑。

  水若蓦地醒悟,不禁滿面飛紅,羞極中用拳捶他。

  小玄挺胸領受,反將玉人抱得更緊,賊賊笑道:「好水兒,這會沒人,且又
鳥語花香陽光燦爛,你就讓我變是更像個男子漢好不好?」

  聽見「陽光燦爛」四字,女孩羞得越發厲害,嬌叱道:「死豬頭!」尖尖十
指倏張,纏繞著數絲令人生寒的細小藍芒叉擊在他臂上。

  小玄猝不及防,陡覺冰寒刺骨,慘叫一聲松開了臂。

  水若趁機脫出,蝶兒般飛出丈外。

  小玄一臉痛苦之色,捂臂悶哼,「冰……冰錐術!你……你好狠心,竟舍得
下這麽重的毒手!」

  「誰叫你啊,活該!」水若笑嘻嘻道,見他搖搖晃晃地似要撲來,嚇得急忙
朝後躍退,飛似地逃離了這個危險的地方。

  小玄頹然坐下,運了好一會真氣,方才將刺骨的寒意完全驅淨,望著山下怅
怔想道:「她是害羞還是又在惱我了?前兩日那麽好,怎麽現在又這樣了……」

  想及此處,不禁一陣銷魂,突然大聲歎道:「唉,女人呀女人……你怎麽這
般難懂?」

  他呆坐山頭胡思亂想,忽地想起崔采婷地警告來,心中好生迷惑:「六師伯
乃是同門中人,師父爲什麽不但自己不見?且還不許我們去見?這個好沒道理
啊……」

  小玄越想越是糊塗,越想越覺奇怪,再想起那六師伯曾經誅伏地界四十九洞
妖王的傳說,心中大癢,思忖道:「我偷偷地溜去,隔遠遠瞧那六師伯一眼就
走,如此又有何妨?」

  想至此處,不覺精神一振,當即立起,快步朝山下奔去。

  三世忠靖侯府傍山而建,從半山腰的翠華廬下去,經過幾座半隱林中的亭子
高台,房屋便漸漸多了起來,待到山腳,園子樓房更是一個接一個。

  小玄一路東張西望,心中茫然,忖道:「姓方的小子家如此之大,如何曉得
他把六師伯請到哪�去了?」

  他轉了大半天,仍無丁點頭緒,忽見前邊籬笆內有一個滿頭白發的婆子和一
個戴著美猴王面具的孩童,趕忙上前,笑眯眯地恭聲道:「老奶奶,您在逗孫兒
玩呐?」

  那婆子顫巍巍地轉過頭來,道:「小夥子,你是誰呀?怎麽從來沒見過
你。」

  小玄見她用手攏著耳朵傾頭過來,似是耳朵不好,于是大聲道:「我是這幾
天才來的客人,住在山上的。」

  那婆子點點頭,道:「那一定是小侯爺的貴客喽,隻有貴客才能住在山上
的。」

  小玄趁機問:「您知道小侯爺住哪兒嗎?我有急事找他。」

  那婆子搖搖頭道:「不曉得哩,雖然都住這府第�,可是小侯爺住的地方我
們閑雜人是不能隨便去的。」

  小玄心中著急,隻好又問:「那……您知不知道大概在哪�呢?」

  那婆子朝北一指,道:「就在那邊哩,有綠瓦牆圍著的,我兒子便知道,他
時常都進去的。」

  小玄忙問:「您老的兒子是哪位呀?」

  那婆子有些得意道:「我兒子麽,就是專責打理小侯爺後院花木的那個,叫
做阿豬。」

  「他在哪�?」小玄心中一喜。

  「他今兒一大早就進去伺候了,聽說有什麽大人物要來。」那婆子答道。

  小玄大爲失望,突聽腳步聲響,似有多人快步行來,他轉頭望去,隻見小徑
拐角過來一隊衛士,個個手持長戟衣甲鮮明,爲首一名軍官高聲喊道:「聖使就
到了,閑雜人等快快回避!」

  婆子唬了一跳,愣在那�。

  那軍官望向這邊,顯然是認識婆子,壓低聲道:「李奶奶,您快帶孫子進屋
�去吧,莫要驚擾了聖使。」

  婆子慌得拉了孫子往屋子就走。

  那軍官指住小玄,厲聲喝道:「你哪�的?也給我快走!」

  小玄懶得惹事,追上婆子扶住,小聲道:「奶奶,借我進去避避可好?」

  婆子點頭道:「快進去快進去,天呐,原來是聖使要來喲……」

  那軍官率隊正要過去,突地面色大變,大步奔到小童的身邊,一把扯下他臉
上的美猴王面具,三、兩下扯個粉碎。

  小童懵然一呆,旋即放聲大哭。

  婆子又驚又怒,指著那軍官的鼻子破口大罵,「死二虎!你這忘恩負義的小
王八蛋!你忘了你小時候我如何疼你的麽?你爹入土那年我又是怎樣幫你們家
的?怎麽今兒卻來嚇唬我孫子!」

  那軍官滿面皆汗,道:「好彩好彩!幸好給我瞧見了,否則大禍臨頭哩!」

  婆子呆了一呆,小玄也滿頭霧水。

  那軍官道:「李奶奶,您忘了今上最忌有人戴面具麽?怎麽還拿面具給小孩
子玩!今日聖使過來,萬一瞧見您孫子戴面具,還不平白惹出個滿門抄斬的大禍
來!」

  婆子張口結舌,然即猛拍了下額,叫道:「嗳喲!我真是老糊塗啦,該死該
死,謝謝二虎子!」說著便要跪下給那軍官磕頭。

  那軍官趕忙扶住,道:「快快進屋去吧。」言罷便率隊急行離去,一路依舊
高聲呼喝示人回避。

  小玄隨著婆孫倆進到屋中,把門關上,訝問道:「怎麽回事?今上不許有人
戴面具麽?」

  「你不曉得麽?」那婆子奇怪道。

  「奶奶,我一直住在深山�的,外邊的許多事情都不知道哩。」小玄道。

  婆子道:「原來如此,那老身就告訴你吧。聽我兒子說,今上自幼便喜歡戴
面具,登基後更是迷上了一張古怪面具,日夜不除,因此惱忌別人也戴面具,幾
年前便下旨禁止任何人造面具、戴面具,違者滿門抄斬哩!」

  「這麽霸道?自己喜歡戴面具就不許別人戴,可惡!」小玄怒道。

  婆子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慶幸道:「今兒幸虧遇著了二虎子,不然給聖
使瞧見,那可就完了!」

  小玄憤憤又罵:「荒唐!荒唐!」

  婆子壓低聲音道:「今上的荒唐事多了去哩,傳說他身上時常藏著利鈎、剪
刀、錐子、小鋸這些兇器……」

  小玄呆了一下,問:「貴爲天子,身上帶著這些東西做什麽?」

  婆子道:「用來取樂呀,一旦興起,他便要用這些惡物來傷人取樂,拒者處
死。」

  「竟有這樣的事?」小玄隻覺難以置信。

  「還有更離奇的呐……」婆子面現恐懼之色。

  「還有?」小玄面色鐵青。

  婆子微顫道:「老身還聽聞,這……這�曾在宴上發狂,竟然當著幾個大臣
的面,把在旁服侍的妃子活活撕碎下酒吃了!」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喃喃道:「這……這不是惡魔麽?」

  婆子面露痛恨之色,咬牙切齒道:「對,這�就是個惡魔!魔鬼!老早就這
樣傳哩,隻恨老天爺怎麽糊塗了,竟然降下個惡魔來做天子!」

  小玄忽然想起黎山老母說過的話,不禁氣得渾身皆抖,暗忖道:「今次入
京,定要瞧瞧這荒唐暴君到底是人是魔!」

     ***    ***    ***    ***

  小玄挨了好一會,見外邊沒有動靜,方辭了婆子從屋�出來,腦子�想著先
前聽到的話,一路神不守舍,突見前面閃了數閃,雪亮如電,舉目望去,原來已
到了一片林木之前,心中好生奇怪:「眼下大晴天的,哪�來的閃電?」

  他快步過去,鑽入林中,猛聽有人喝道:「再接這招!」其音嬌膩,正是飛
蘿之聲,旋聞悶雷滾滾,綿密響起。

  小玄一驚,心忖:「莫非師叔碰見敵人了?我快去幫她!」當即氣貫臂上寶
鞭,腳下奔得更疾,倏見一條人影飛掠空中,裳飄帶舞姿若天仙,不是飛蘿是
誰。

  「小心!」飛蘿又喝,指捏印法,雙臂交叉掄動,幻著重重疊疊影子,數隻
電光缭繞的光球從她手際飛出,或急或緩或直或弧,襲向地面一人。

  「怎麽叫敵人小心?」小玄一怔,轉臉瞧去,赫見對面那人兩邊長袖俱垂,
竟是無臂,隻于原地靜靜伫立,紋絲不動。

  眨眼之間,光球先後飛至,誰知一近那人身旁,突如水泡破裂,光電閃耀
中,強大的法能四下震炸,發出聲聲沈悶爆響。

  小玄蓦感勁風貫來,整個人給一股巨力猛推了出去,撞樹方止,心中既駭又
喜:「這人功力驚人,且又雙臂俱無,定是『天外孤煙』六師伯啦!師叔在跟他
切磋功法哩……」

  飛蘿飄浮空中,手勢倏爾變換,旋聞霹靂炸響,道道碗口粗的垂直閃電憑空
現出,長了眼般齊擊那人頭頂,豈料一近其身,又見光芒亂綻盡數破碎,根本無
法觸及易尋煙分毫。

  小玄見狀,心中益發佩服:「據傳六師伯乃是煉氣大家,若論真氣,可排入
我教三名之內,今日一見,果非虛傳哩……手腳未動,便將飛蘿師叔的攻擊完全
化解掉哩!」

  易尋煙忽道:「下來吧,不鬧了。」

  飛蘿粉靥微暈,在空中嬌叫道:「師兄莫要小瞧人,再接我一招!」話音方
落,手勢又變,突地狂風大作,刮得底下樹木東倒西歪,隨著她的手勢變急,風
中倏地熱力四散,原本無形無色的風赫然變成了桔紅色,仿若火龍狂舞,在林中
咆哮厲吼,聲勢極是駭人。

  小玄張大了嘴巴,心中生凜:「原以爲飛蘿師叔隻是機關陣法厲害,想不到
武技竟也這等驚人!」

  底下的易尋煙一直面無表情,這時嘴角微勾,道:「嗯,風火龍旋罩,這招
有點像樣了。」

  飛蘿面露得色,咬咬朱唇,兩手時分時疊交叉掄舞,于林中狂奔盤旋的火龍
蓦地向心收攏,夾著呼嘯朝易尋煙當頭罩落,周遭給波及到的樹木枝葉立時燃燒
焦枯,轉瞬成灰。

  易尋煙終于動了,兩肩微抖,空垂的雙袖倏然舞躍,旋見如煙白氣從中溢
出,與空中旋落的窒人火罩一接,頓時爆出大蓬焰光,四散的法能似熱浪般波波
蕩開,遠至五、六丈外的枝葉竟燃燒了起來。

  小玄渾身炙燙大汗淋漓,凝目望去,見火罩似給什麽卡住,在半空疾旋個不
住,卻始終無法落下,疾吐的焰火顯得異樣散亂。

  空中的飛蘿滿面通紅,掄舞的雙手漸漸緩下,粉額現出了點點細汗,模樣似
是十分吃力。

  而于火罩下時沒時現的易尋煙卻是神態悠閑,兩條空袖揮舞自如渾若無物。

  小玄愈瞧愈訝:「師叔這招如此厲害,卻也奈何不了六師伯……」

  飛蘿雙手越舞越慢,到後來便似陷入泥淖般寸步難移,火罩焰光亂搖亂晃,
漸漸失去了原先的形狀,威勢大不如前。

  易尋煙微微一笑,道:「小飛蘿,你就莫勉強了。」說著一袖忽甩,直指空
中。

  飛蘿頓似給什麽擊中,嬌軀一晃,便從半空搖搖墜落,已是強弩之末的火罩
即時土崩瓦解。

  風停火逝,焦枯四飄,小玄記起崔采婷的警告,趕忙閃身躲到一棵大樹之
後。

  飛蘿四飄飄落地,但見鬓亂腮暈,模樣頗爲狼狽,她咬了咬朱唇,嬌哝道:
「哎,苦苦修習了這麽幾年,卻仍拿師兄沒丁點法子!」

  易尋煙莞爾,道:「小飛蘿,你還是這麽頑皮,明明鑽研的是禦甲術與機關
術,卻偏要以武技來同我過招,不過,你的小四象訣的確有了長足的進境,不簡
單哩。」

  小玄朝他望去,見其須濃似墨目蘊精芒,雖然貌似四旬,然卻風神秀異,舉
手投足一派宗師氣象,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這下更覺奇怪:「師父爲啥不肯
見他?」

  飛蘿輕撥微亂的雲鬓,歎道:「我便是將禦甲術機關術全都搬出來,也依然
奈何不了師兄的……對啦,師兄怎麽會突然到澤陽來呢?莫非是聽到了邪穢禍亂
大澤的消息,特地趕來相助的?」

  易尋煙竟搖了下頭,道:「飛蘿,你曉得的,這些年我不理睬塵世瑣事
的。」

  小玄微一錯愕,心道:「妖穢禍亂大澤,血洗望澤城後,連日來又頻頻襲掠
村鎮,至今已殘害蒼生無數,此乃天大的事情,怎麽可以說是『瑣事』?」

  「那你?」飛蘿一臉不解。

  「半月前,有人趁我不在之時摸上了孤煙島,破解掉島上的禁制,偷獵了一
對犀渠獸,盜去了它們的腦髓……」易尋煙輕描淡寫道。

  「啊!」飛蘿訝道:「誰有這麽大的膽子?竟敢到師兄的島上偷盜!」

  易尋煙道:「盜獵之人試圖抹去痕迹,但還是留下了蛛絲馬迹,我一路循迹
追蹤,跟到了距此百餘�的巨竹谷,卻發現他們剛剛離去,其中有一路似往澤陽
方向過來,因此我又追到了這�。」

  小玄聽到此處,不禁大吃一驚,立時想起數日前在巨竹谷遇見绮姬時的情形
來:「五姐姐同那些神秘人合力捕獵七焰靈鸾,取的也是腦髓,怎會這般湊巧?
難道……」思及此處,幾乎不敢往下再想。

  「師兄,盜獵者大概是些什麽人?」飛蘿問。

  易尋煙道:「從這一路留下的氣息判斷,這幫盜獵者似屬精怪之類,且個個
修爲非淺。」

  小玄猛然想起绮姬是隻蠍子精,不由越聽越驚。

  「犀渠獸的腦髓功用極少,不知他們盜取去做什麽?」飛蘿蹙眉沈吟,待要
再言,卻聽易尋煙道:「少麟說,你九師姐也在這�?」

  「嗯。」飛蘿應,黑漆漆的美眸溜望過去,似欲從他臉上瞧出什麽東西來。

  「她仍……不肯見我麽?」易尋煙道,聲音微聞沙啞。

  飛蘿點點頭,似有若無地輕歎了一下。

  易尋煙稍仰起首,目遙遠處半晌無語。

  飛蘿小心翼翼道:「師兄,都已這麽多年了,難道你心�邊還放不……」

  小玄聽得雲�霧�,心�浮起一種奇異感覺:「飛蘿師叔爲何這樣說?他與
師父……」

  就在此刻,易尋煙突然揚起一袖,甩向小玄藏匿之處,沈喝道:「出來!」

  小玄驟感身子一緊,整個人竟然不由自主地給提了起來,尚未明白,已給一
股巨力從樹後扯了出去。


             第三回  卿卿我我

  小玄突然遭襲,離火訣即給自行引動,真氣急速提起,刹那流貫周身,于巨
力當中奮力掙紮。

  易尋煙見他竟能在空中翻滾掙拒,不由微微一怔,似乎有點意外,袖子旋處
真氣蓬發,加強了力道的控制。

  這時,旁邊的飛蘿已經瞧清了小玄,趕忙叫道:「等等!」

  小玄隻覺控制自己的力道劇增,立感胸悶氣滯渾身難受,電光石火間手捏法
訣,驟見百十朵焰火憑空幻出,鳥兒般順著牽扯的巨力疾飛向易尋煙,威勢煞是
嚇人,正是千山火鳥咒。

  「離火訣?」易尋煙輕咦一聲,然卻不閃不避,仍旋長袖扯拿小玄,待到朵
朵焰火掠至,方將另外一邊袖子揮起,登將焰火掃得幹幹淨淨。

  小玄見嚇唬不了對方,心念急轉,待再施法,但人已給卷扯到易尋煙的跟
前,見其甩袖揮向自己胸口,不由臉全白了。

  飛蘿深知這位師兄的修爲,心忖小玄若給掃著,必是非死即殘,急叫道:
「師兄不可!他是……」不及話畢,便已並指點出,直掠易尋煙甩向小玄的長
袖。

  易尋煙微微一笑,雙袖揮甩,灑然應對。

  飛蘿猛覺腕際一緊,身子登時酸軟了半邊,而小玄已給長袖拂中,卻是一沾
即退,周身力氣驟然全失,軟軟跪倒在易尋煙的跟前。

  「不錯不錯,這孩子功力雖然尚淺,反應卻是頗快。」易尋煙望著小玄微笑
道。

  飛蘿心頭一松,拍拍胸口笑道:「師兄好壞,嚇我一跳。」

  易尋煙收回雙袖,朝小玄道:「你是采婷門下?」

  小玄隻覺壓力盡去,力氣立時恢複,趕忙朝易尋煙磕頭拜道:「弟子崔小
玄,叩見六師伯!」

  「崔……小玄?」易尋煙似微一怔,道:「起來吧。」

  小玄立起,歡笑道:「六師伯果真厲害,弟子仰慕已久,今日終得一見。」

  飛蘿笑道:「你這調皮鬼,竟敢躲在一旁偷瞧,幸好你易師伯認出了你的功
法。」

  這時,易尋煙已瞧清了小玄的容顔,神情微微一愕,道:「你也姓崔?」

  小玄應道:「是,弟子乃是孤兒,師父見憐,便賜我隨她姓崔。」

  「孤兒……」易尋煙凝視著他,眉頭不覺漸漸皺起,又道:「你叫小玄?」

  數語間神情竟已冷淡了許多。

  「是啊,弟子是叫小玄。」小玄覺察,心中一陣莫名惶惑。

  易尋煙朝他上下打量,之前的和藹笑容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疑惑且
嚴厲的神情。

  小玄給他瞧得渾不自在,委實不明身上有哪不妥。

  飛蘿瞧瞧小玄又望望易尋煙,問道:「師兄,怎麽了?」

  易尋煙卻朝小玄擺了下手,冷冷道:「你先去吧,我同你師叔還有話說。」

  小玄如釋重負,趕忙叩首離去。

  易尋煙遙望著他遠去,突道:「我聽聞采婷門下收的都是女弟子,怎麽卻有
一個男的?」

  飛蘿道:「我也不大清楚,這孩子我也是今次上逍遙峰才見著的,不過他的
根骨好像不錯。」

  「豈止不錯,且是奇異之極。」易尋煙沈吟道。

  飛蘿笑吟吟道:「那日三師姐見了這孩子,也說他將來大有出息呢。」

  「你覺得……」易尋煙道:「他像不像一個人?」

  「像……像誰?」飛蘿心中一跳。

  易尋煙轉面望她,目中精芒灼灼。

  飛蘿猛然記起自己第一次瞧見小玄時的詫訝來,心髒倏地莫名劇跳。

  「那眉目,那眼神……」易尋煙森然道。

  飛蘿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好一會方道:「不……不可能的!」

  「不可能?」易尋煙一聲冷笑,「先天太玄至今下落不明,總讓我覺得那隻
妖狐並未灰飛煙滅,至少無法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沒有血脈遺下,而采婷卻突然多
了這樣一個徒兒……」

  飛蘿呆了一呆,突爾失態地擺了擺頭,似欲令自己信服般叫了起來,「不可
能!絕對不可能!我知道他……他……不會的!」

  易尋煙凝目盯視著她,半晌不語。

  飛蘿倏爾嬌靥漲赤,畏懼似地退了一步。

  易尋煙輕歎一聲,轉望向小玄離去的方向,隔了許久方才開口,聲音中夾著
一股令人戰栗的寒意,「但願,這孩子同那妖狐沒有任何瓜葛……」

     ***    ***    ***    ***

  小玄逃似地奔出林子,心中萬分郁悶,見著師伯的興奮早已蕩然無存。

  「哼,這六師伯修爲雖高,但性情卻是古怪得很,難怪師父不肯見他!」小
玄邊走邊想,百思不解。

  「豬頭,原來你在這�!」有人忽叫。

  叫他豬頭的還有哪個,小玄心情立時好了起來,一�頭果就瞧見了水若,正
興沖沖地朝這邊奔來。

  小玄急迎上去,心中好生歡喜得意,笑嘻嘻道:「一分開便想我了是不是?
終究還是想我了是不是?」張臂抱去,卻給女孩一閃躲開。

  「別臭美!誰想你啦,人家是要給你瞧一樣東西。」水若道。

  「什麽東西?」小玄問。

  「這個!」水若�起一臂,揚了揚握在手�的東西。

  小玄瞧去,見她手�握著一把鱗鞘短兵,高興道:「師父又給你新的兵器
了?是啥寶貝?」

  「不是師父。」水若應道,一手握柄一手持鞘,朝兩邊輕輕一拉,驟時光芒
閃耀,寒意襲人。

  「嘩,好炫的刀!」小玄訝然贊道,眼睛頓給光芒刺得眯了起來。

  水若洋洋得意道:「它叫辟邪冰焰刃,據傳是用北海冰精與炎洲浣焰石打造
的,已有無數邪魔伏誅其下。」

  小玄眼睛漸漸適應光亮,見那寶刃近護手處鑲著一藍一赤兩顆奇石,石中隱
有光華流蕩變幻,心知乃是非凡之物,咂舌問道:「上邊這兩顆石頭又是啥寶
貝?」

  「這兩顆寶石麽,一個是冰精之髓,一個是浣焰石髓,皆經煉器名師煉化過
的,能各蓄一個瞬發的水、火遁法術哩,我已在上面加持了一個冰爆術,你快幫
我再加一個什麽好用的火行術上去。」水若叽叽呱呱道,俏臉興奮得異樣迷人。

  小玄啧啧稱奇,又問:「這把寶刃不是師父給的?」

  水若點點頭道:「適才在山上分手,我走沒多遠便碰見了賀公子,他說這次
去巨谷竹沒能幫我弄到兵器,心�好生過意不去,就硬要將這把家傳的寶刃送給
我。」

  小玄一聽,立時沈了臉,冷冷道:「呵,他還真夠大方的,傳家之寶也舍得
拿來送人!」

  「是啊,其實他人挺好的,就你老是瞧不慣人家。」水若美滋滋瞧著手�的
寶刃道。

  小玄醋勁頓發,冷笑道:「得了這把神兵,如今你可高興啦。」

  水若道:「我才不好意思要勒,隻是盛情難卻,這才暫且收下,我跟賀公子
說好了,隻玩賞幾天就要還給他的。」

  小玄聽她不要,心�舒服了點,哼哼道:「還什麽還,要了就要呗,那家夥
既然舍得,咱就別跟他客氣!」

  水若道:「什麽話啊,這可是人家的傳家之寶,咱們豈能隨便收下。」

  小玄聽她也隨自己稱「咱們」,心�一陣高興,得意思道:「那姓賀的家夥
大獻殷勤,卻也不見得能打動我的寶貝水兒。」

  水若忽似想起了什麽,�頭望小玄道:「對了,上次你勒索人家的那輛車
子,打算什麽時候還回去?」

  「不還!」小玄立應,道:「爲啥要還?鹿蜀車是那家夥爲了報答我這救命
恩人,心甘情願送給我的!」

  「心甘情願才怪,分明是你趁人之危敲詐勒索!」水若盯著他道:「你老老
實實回答我,到底什麽時候把那車子還給人家?」

  「不還!」小玄斬釘截鐵,別首他處。

  「當真不還?」水若輕輕地又問一句。

  聲音雖輕,反令小玄一陣心虛,施施然轉回臉來,見玉人面籠寒霜,正目不
轉睛地盯著自己,心中暗慌,但想那鹿蜀車何等神異,著實不願把到口的肥肉就
此吐出,當下堆出一副笑臉,柔聲道:「好水兒,不如這樣,日後我也尋一樣稀
罕東西送那姓賀的,算是補償下他……」

  話沒說完,便見水若轉身就走。

  小玄急忙追去,飛手捉住她的手腕,叫道:「別別別,有話好好說嘛,我們
再商量商量!」

  水若用力甩手,繃著俏臉道:「這件事沒得商量!」

  小玄隻是緊緊握住,心念急轉道:「那……那得叫那姓賀的拿樣寶物來
換!」

  「你放手!」水若漲紅了臉兒,使勁抽手。

  「好吧!」幾經天人交戰,小玄終于投降,悶哼道:「還他就還他!」

  水若靜了下來,盯著他問:「說話算數?」

  小玄青著臉點點頭,一陣心如刀割。

  水若面色迅速回暖,慢慢靠近前去,歪著螓首仔細睨他。

  小玄隻覺渾身乏力,沒好氣地望著她。

  水若「咭」地一笑,柔荑輕輕捂上他的胸口,嫣然道:「這�疼死了是
麽?」

  「別把我瞧得這麽小氣好不好?區區一輛車子,我又會豈放在心上。」小玄
強擠笑容,應得異樣灑脫堂皇。

  失寶已成定局,這會可不能連風度都丟了。

  水若如何瞧不破他,柔聲道:「別心疼,你喜歡寶物還怕沒有麽?我娘的寶
物可多著呢……」

  小玄想起她娘親號爲「百寶娘娘」,乃三島十洲無人不識的煉器大師,自是
異寶無數,脫口哼道:「就因爲你家�的寶物多,所以才不稀罕那輛鹿蜀車
哩。」

  「豬腦啊你!」水若嬌嗔起來。

  小玄立省失言,好生後悔。

  水若咬唇盯著他,眸中一片朦胧,低低聲道:「傻瓜,隻要你……對我好好
的,這次入京見到我娘,到時我便幫你跟她討多多的寶物。」說到此處,粉頰已
是暈如霞蔚。

  小玄怦怦心跳,情不自禁擁抱住她,心中的患得患失一掃而空,低笑道:
「你不是不肯帶我去見你娘親的麽?」

  水若一怔,奇道:「我幾時不肯了?」

  小玄悻悻道:「上次你說你娘豈是那麽容易見的,還罵我什麽腦哩!」

  水若這才記了起來,噗哧笑道:「誰叫你啊,竟當著那麽多人的面亂說。」

  原來是欲蓋彌彰啊!小玄也笑,注目瞧她。

  水若見他笑得古怪,疑惑道:「你笑什麽?」

  「沒有啊。」小玄否認。

  「有!」女孩給他笑得心兒發虛。

  「沒有,真的沒有。」

  水若不依不饒道:「一定有,笑得這麽壞!」

  「我高興啊。」

  「高興什麽?」

  「高興有人要帶我去見丈母娘了。」小玄笑嘻嘻道。

  「你……你敢來笑人!臭豬頭!不讓你去見我娘了!」水若大羞,掄起粉拳
砸他。

  小玄任之捶擂,反將她抱得愈緊愈實,微喘道:「水兒,我好想你……」

  「想就想呗,誰要睬你!」水若面燒耳燙地應道,嬌喘著橫睨男兒,觸著他
那熾熱如焰的目光,心中乍然酥悸,不覺情懷盈蕩,眯了秀目微仰櫻唇,似在期
待著什麽。

  孰知卻聽見……

  「我們到後山去好不好?」小玄低低聲道,呼吸如炙如焰,噴吐玉人頸側。

  水若錯愕,立時在他懷�掙紮起來,羞慌交集地大嗔,「你這人!怎就老想
著那……那個!」

  正在糾纏,忽聽腳步聲響,水若同小玄轉頭望去,見數名武將裝束的軍官正
沿徑快步行來,兩人趕忙分開,臉上皆紅了起來。

  幾名軍官卻似個個面帶憂色,隻掠一眼,便經他們身邊匆匆過去。

  「來得真是時候!」小玄咕哝道,方要去拉水若,誰知前邊又過來兩名軍
官,也是行色匆匆憂心忡忡。

  水若奇怪道:「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情勒,怎麽突然進來這麽多軍官?」

  小玄道:「能有什麽事,聖使不是到了麽,他們定是來陪侍的。」

  水若搖頭道:「可他們爲什麽個個都似心事重重的?再說,聖使豈是什麽人
都能見著的?」

  「管他們呢!」這種事情小玄才懶得理睬,見他們遠去,便再上前糾纏玉
人。

  「還鬧!」水若瞪了他一眼,小聲道:「適才差點又給你害死了!」

  小玄想極了她,爲求歡好,口中甜言蜜語花言巧語如水流出。

  水若隻是堅決不允,最後哄道:「趕了幾天,那些守神符全都抄好了,你若
乖乖的,人家今兒便陪你一整天。」

  小玄無可奈何,隻好暫時妥協,肚子�邊卻在悄打小算盤:「一整天可長著
哩,隻要能在一起,未必沒有機會。」

  兩人初嘗情愛滋味,這日如膠似漆形影不離,真個蜜�調油一般。

  待到晚上,小玄又邀水若出外散步,邊走邊說這�好那兒美,心懷鬼胎的隻
把女孩往僻靜處帶。

  四周越來越靜,小玄心猿意馬,正打算再誘玉人,誰知水若突似想起了什
麽,撫掌歡道:「對了,帶你去瞧一樣東西!」說完便牽住他的手朝前奔去。

  「瞧什麽?」小玄問,見她拉著自己奔向林木深處,隻道機會來了,心中暗
暗竊喜。

  「兩隻寶貝。」水若應道。

  「兩隻寶貝?什麽寶貝?」小玄一頭霧水。

  「我們的寶貝。」水若興奮道,玉似的臉龐飛起一抹淡淡暈紅。

  小玄聽得心頭一蕩,待要再問,忽給水若拉住,小聲道:「到了,就在
這。」

  「這�有什麽?」小玄東張西望,四周一片漆黑,除了樹密草高,並沒發見
什麽稀罕東西。

  水若放開他的手,朝前走了幾步,居然拽起裙角曲膝跪下,然後用手撥開草
叢,刹那光華映耀,異彩缤紛,在漆黑的林中顯得格外炫麗。

  「快來啊。」水若朝目瞪口呆的小玄招手。

  小玄奔了過去,探頭一瞧,見她跟前的草叢�竟臥著兩隻通體青碧的橢圓物
事,體型頗巨,奇的是內�隱有華彩流蕩,並置于數道焰光蒸騰的法符之上。

  「這兩粒東西,不是……不是就那七焰靈鸾的蛋麽?」小玄大訝道。

  「沒錯,就是那兩隻蛋兒。」水若笑盈盈道。

  小玄摸不著頭道:「它們怎麽會在這�?」

  「我帶它們來的呀。」水若望著他道:「你忘記了麽?我們說好要想辦法幫
它們孵出來的!那天你丟下我自己溜去玩,我醒來後把它們裝進囊�才下太碧
的。」

  小玄拍頭道:「原來如此,我都忘了。」

  「哼!沒心沒肺!」水若瞪了他一眼。

  「它們下邊怎麽有符啊?宮格這等奇怪,我怎麽從未見過?」小玄盯著兩粒
巨蛋下面的符。

  「好像你見過多少符似的!」水若刺了他一句,接道:「這幾道符叫做『春
暖花開』,可孵百鳥之蛋,我做的。」

  「你做的?你會做這樣的符?」小玄張大了嘴巴。

  「當然是我做的!」水若一臉得意,直到小玄的下巴快掉下來方道:「是二
師姐教的啦!我把這兩隻蛋帶回來後,一直不知該如何才能將它們孵出來,後來
想起二師姐最是博學多聞,便去向她請教人工孵蛋之法,于是她教我做了這幾道
春暖花開符。」

  小玄聞所未聞,將信將疑道:「這春暖花開符真的能孵蛋?」

  「你敢懷疑二師姐的本事?」水若生氣道。

  「沒有啦,隻是著實叫人難以置信。」

  「你仔細瞧瞧,這兩隻蛋跟我們在巨巢�看見時有什麽不一樣?」

  小玄凝目瞧去,咦了聲道:「它們的殼�好像有些光芒透出來哩,而且是幾
種顔色在交替變幻!在巨竹谷時它們並沒有發光呀……」

  「沒錯,說明它們正在日益成熟,正在漸漸成長成它們父母的模樣,我相
信,等到它們孵化出來時,定然也是周身燃著光焰的七彩靈鸾!」水若興奮道。

  小玄心中信了許多,歡喜道:「要是真的把這兩隻蛋兒孵了出來,那我們便
有了兩頭小靈鸾哩。」

  水若柔情滿面道:「它們的爹娘已經全都不在了,到時就由我們來好好養它
們疼它們……」

  「嗯,我們就是它們的爸爸媽媽……」小玄趁機大占女孩的便宜,充滿感情
道:「爲它們遮風擋雨,喂它們美乳甘露,含辛茹苦了許許多多年後,終有一日
將它們養育成傲視雕鵬的七焰神鸾,然後……」

  小玄停了一停,深情地凝視著女孩。

  水若亦柔情萬縷地望他,輕聲問:「然後什麽?」

  「然後,我們每人騎上一頭,結伴去看名山大川遨遊天地,今生今世永不分
離!」

  小玄目遙天際抑揚吟哦。

  月亮正緩緩地從雲後移出,光華朦胧若夢。

  水若給他描繪的美景完全迷住,雙手相握結于心口,暈著水眸癡癡道:
「唔……真好,真盼著這一天能快快到來呢!」

  「現在……」小玄含情脈脈地微笑道:「就讓我們預先慶祝一下好嗎?」

  「好啊!怎麽慶祝?」女孩歡悅且爽快地應道。

  「水兒……」小玄喉中渾濁地呻吟一聲,張開雙臂撲了過去。

  然後……


             第四回  天若不仁

  然後,就響起了一聲淒厲的慘叫,片刻之後,便見小玄灰頭土臉的跟著水若
從林子�邊出來。

  隻聽女孩冷冷道:「再警告你一遍,倘若下次還敢亂來,休怪本小姐出手比
今趟還重!」

  小玄仿如霜打的茄子,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粘著落葉的俊臉此刻異樣狼
狽。

  「我要回去了!」水若道。

  「這麽早就回去?說好要陪我一整天的!」小玄趕忙拉住。

  水若著惱道:「本來是要陪你的,可你老是……老是賴皮!」

  「再不胡鬧了。」小玄保證。

  「好好的感覺,一下子就讓你給破壞了!」女孩瞪著他嗔,臉蛋暈暈粉粉。

  「都怪我都怪我。」小玄挾著她攀手抱臂地哄,心中卻想,那樣子不是更親
密嗎?

  「咦,那邊是誰?」水若忽然住步,手指前邊。

  「好像是……是小婉哩!」小玄也瞧見了前邊的窈窕身影。

  兩人快步過去,正立于一塊大石上的小婉聽見聲響,轉首望來,見是他們,
怔了怔道:「你們在這呀。」

  小玄同水若面上悄燒,一齊躍上大石。

  水若問:「你一個人在這�做什麽?」

  卻見小婉面帶憂色,指著山下道:「你們瞧下邊,不知是不是出了什麽
事?」

  小玄和水若朝山下望去,見侯府中心處燈火通明,與往時有所不同,小玄哂
道:「沒啥吧,定是那小子在大擺宴席爲聖使接風哩。」

  小婉搖了搖頭,道:「你們不曉得,少麟中午迎見了聖使之後,便把自己關
在書房�再沒出來了。」

  「你怎麽知道?」小玄詫道。

  小婉仍望山下,似有點不自然道:「本來少麟約我今天去瞧十一師叔留給他
的那套八荒十異符的,誰知我午後過去,卻聽說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下令誰都不
見……」

  小玄瞪眼道:「好啊,這小子竟跟我們擺起架子來啦!」

  小婉道:「不是的,八九是出了什麽事情,我隻在那�呆了一會,就見許多
軍官陸續趕來,也皆給拒之門外,而且個個面色難看。」

  小玄同水若相視一眼,俱想起白天碰見的那些軍官來,似乎也都是面帶憂
色。

  「莫非……莫非聖使帶來的消息不妙?是援軍無法及時趕到?還是……朝廷
根本就沒有派出援軍?」水若凝眉道。

  小玄同小婉一聽,立時緊張起來。

  「不會吧……要不我們告訴師父去?」小婉道。

  「不不,這麽晚了,且莫驚動師父,我們先下去瞧瞧怎麽回事再說。」小玄
道。

  二姝皆覺有理,于是三人快步下山。小婉帶路,把小玄同水若帶到侯府中心
處的一座大園子前,遠遠便見燈火高懸明如白晝,大門前聚著三三兩兩的軍官,
個個面色凝重,氣氛煞是古怪。

  三人走近前去,突見一名軍官徑往大門闖去,口中呼喝道:「放我進去!再
這麽等下去可就出大亂子啦!」

  小玄望去,隻見那人身材魁梧,滿腮胡須,腰際懸著一把粗鐵鞭,正是上次
要動手來擒自己的那個姓古的軍官。

  把守門前的數名衛士即時上前攔住,爲首一名叫道:「古將軍稍安勿躁,大
人已有嚴令,今日誰都不見!」

  那古將軍奮力推撥,卻始終沖不過去,忽然轉朝旁側有一名軍官叫道:「孟
統領,你也曉得眼下的形勢如何,快命這幫混蛋滾開!」

  隻見那孟統領苦笑了一下,道:「你進去也沒用,下午季老將軍不是硬闖進
去了,結果又如何?」

  古將軍怒揮了一下臂膀,大聲道:「老季勸不動大人,便讓我進去試試!」

  「莫再鬧了!就你這性子,隻怕一進去便給大人下令砍了!」孟統領繃起臉
喝道。

  「砍便砍麽!再這麽耗下去,早晚也是個死!」古將軍道,猛地轉回身子,
朝門前衆軍官大呼道:「大家都聽我說,魔穢大軍日益猖獗,今早又有一個村莊
給血洗了,情狀慘不忍睹,澤陽城已是危在旦夕,而我們大人竟然下令全城撒
防,如今搞得人心浮動滿城恐慌,大人卻不聞不問閉門喝酒,這算哪門子事?」

  小玄等三人聽得一愣。

  「不許胡說!」孟統領怒容滿面地暴喝,「啪」地一聲按住了腰間的劍柄。

  「這可是老季說的,他說他下午進去時親眼瞧見的,大人一杯接一杯地喝
酒,早已灌得爛醉如泥了!」那古將軍毫無畏色地應道。

  衆軍官一陣騷動,紛紛交頭接耳。

  「這是怎麽回事?布防花了多少精力才完成的,怎就突然要我們撤下來
呢?」

  「那些開山神弩好不容易才運上城頭,如今卻又一輛輛搬下來,這不是折騰
人嗎!」

  「聖使已于今午入城,莫非是援軍到了?」

  「豈有此理,便是援軍到了,爲何尚未接防,便要我們全都撤下來,萬一這
時候妖穢突襲怎麽辦?」

  「不敢想不敢想!老天保佑,今晚千萬別出什麽事呐……」

  那孟統領見場面紛亂,蓦地大怒,指著古將軍沈喝道:「來人,將這危言聳
聽的家夥拿下,待由大人親自發落!」

  此話方出,即有數名士兵一湧而上擒拿住那古將軍,繳去了其腰畔的粗鐵
鞭。

  古將軍並不抵抗,隻仍高聲呼喊:「大家快快想辦法喚醒大人呐!否則魔軍
趁此來襲,澤陽必定血流成河!」

  小玄越聽越氣,鐵青著臉道:「如此危急關頭,竟然下令全城撒防,敢情那
小子瘋了?」

  「其中必有什麽原故。」小婉面上憂色愈重。

  水若點點頭道:「我覺得少麟不會是這麽糊塗的人,最好能當面問他一
下。」

  「好!我們這就找他去,瞧瞧這小子是不是著魔了!」小玄道。

  小婉小聲道:「正門是鐵定進不去了,我們另尋別處進去。」

  三人悄悄離開正門,沿著圍牆行出老遠,終于找到一個僻靜之處,遂齊施飛
行術縱入園中。

  園中的房屋極多,小玄同水若正在發愁,卻聽小婉道:「跟我來,我知道書
房在哪。」

  「你怎麽知道?」小玄微微一怔。

  小婉掠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前幾日來過,少麟邀我去那�看他收藏的法
符。」

  小玄心頭一震,突地心中酸溜,懊惱忖道:「那小子好生卑鄙,知道小婉喜
歡法符,便以此來哄她哩!」

  書房臨水結軒,正面是一個小小荷塘,兩邊掩著碧綠芭蕉,于月下顯得異樣
清幽靜谧。

  「那邊有守衛。」水若盯著某處小聲道。

  「別驚動他們,我們從窗口進去。」小婉道。

  書房南面的窗子開著,從�邊透出幾許淡弱燈光。三人略施小術,便神不知
鬼不覺地溜進了書房。

  一入屋中,即聞濃濃的酒味撲鼻襲來,三人蹙眉四顧,隻見西廂貼壁列著兩
座紫榆書架,北邊立一個十景文玩櫥,室心隻一張香楠書案,一把花梨雕椅,牆
上垂挂著數幅大家字畫名公題詠,最奪人目的卻是隔軒的一面八折屏風,其上堆
青疊綠,繪的赫然是一幅山河社稷圖,頓于雅緻中透逸出某種非凡的大氣來。

  然而,屋中此刻卻是酒壇遍處,東倒西歪津灑漿流,在東廂的臨水軒有人伏
趴幾上,手�猶松松垮垮地勾著一把空了的酒壺。

  三人立時認出了那人是誰,小玄氣惱道:「這小子果然喝得爛醉如泥!」三
步作兩步過去,將其一把拎起,怒喝道:「臭小子!大敵當前,你卻花天酒地起
來了!」

  方少麟掙紮了一下,瞪著醉眼叱道:「滾出去,誰敢阻我!」

  「小王八蛋!意敢對我呼呼喝喝!」小玄大怒,掄拳便揍。

  「不可!」小婉叫道,急奔過去抱住他的拳頭。

  水若也趕緊上前阻攔,朝小玄嗔道:「先問清楚再說呀。」

  「他這副熊樣還問個啥?」小玄氣乎乎道。

  「我來!」水若轉過身去,雙手叉腰擺出一副師姐架勢,盯著搖搖擺擺的方
少麟喝:「喂!魔穢大軍隨時便至,你不督饬軍務嚴防死守,卻跑來這�喝酒,
且還下令全城撤防,我問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是你們!」方少麟面露喜色,竟然猛地推開水若,一把揪住小玄
道:「來得好!來得正好!我們再來比試比試,這回瞧瞧誰的酒量厲害!」

  「比你個頭!我瞧你無可救藥了!」小玄豎眉痛罵。

  「不敢是麽?我倒瞧錯了人……」方少麟打了個哈哈,眼中盡是與挑釁與輕
蔑。

  「我不敢?」小玄大怒,目掠四周,猛地從案上拎起一壇酒來。

  「好好好!有種!」方少麟豎了下大拇指,倏地俯身從地上抱起另一壇酒,
嚷嚷道:「誰先倒下就算輸。」

  水若氣結,朝小玄喝道:「你豬呀!瞧不出他在激你麽?」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陪他瘋!」小婉也斥小玄,搶身攔入兩個男兒中間,
繃著臉道:「不喝,誰都不許喝了!」

  小玄心中一凜,突然發現這平日�和藹可親的小師姐生起氣來竟是如此厲
害。

  誰知還有更強的。

  「滾開!」隻聞方少麟一聲暴喝,惡聲惡氣地嚷道:「男人喝酒的時候,女
人統統滾開!」

  「是我啊!」小婉睜了大眼睛,心�說不盡的委屈。

  「你?你也一樣!」方少麟噴吐著襲人的酒氣厲喝,「你,別在這�礙手礙
腳,給我走開!」

  小婉滿面詫訝地望著方少麟,整個人僵在他跟前。

  小玄愈怒,捧起酒壇子灌下了一大口,朝方少麟喊道:「來來來!先倒下的
是狗熊!」

  小婉眼圈蓦地一紅,轉身便走。

  方少麟突似驚醒,急探出臂一把捉住女孩的手腕。

  「拽我做什麽!」小婉冰著臉道。

  方少麟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

  「放手。」小婉輕聲道。

  方少麟凝目望著她,便似癡了一般。

  小婉猛地甩腕。

  「對不起。」方少麟突道。

  屋子�一時靜了下來,小婉也停止了掙拒。

  小玄目似噴火,狠狠地盯著方小麟那隻依舊緊扣女孩纖腕的手。

  好一會後,小婉方咬著唇兒輕聲問:「到底出什麽事了?」

  方少麟喉節動了動,極困難般吐出四字,「澤陽完了。」

  旁邊三人面面相觑,水若蛾眉緊蹙道:「朝廷沒有派來援軍是麽?」

  方少麟放開小婉的手腕,仰首屋頂,累極似地長歎一聲。

  「那也不見得澤陽就守不住,你這�不是還有萬餘名虎頭軍麽?他們的戰鬥
力非同一般,如今有了守神符,更得師叔趕造出來的開山神弩相助,未必無法與
魔軍周旋。」小婉道,神情冷靜且堅毅。

  「還有許多趕來相助的各路能人異士及蕩魔堡的三百名伏魔手。」水若補充
道。

  方少麟苦笑著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緩緩道:「不是的,我們非但沒有援
軍,就連虎頭軍也都沒了,聖使已傳今上的旨意,要我將澤陽城的虎頭軍全部交
出,並限兩日內調離大澤。」

  旁邊三人目瞪口呆。

  小玄驚怒交集道:「什麽!今上不但不派一兵一卒增援,反而要調走所有虎
頭軍?」

  方少麟形容憔悴,連點頭也懶了。

  「有沒搞錯?澤陽城危在旦夕,這昏君卻來個釜底抽薪,敢情他腦子進水
了?」

  小玄又急又氣,口不擇言起來。

  「莫非今上不清楚這�的狀況,因此才在這要緊關頭下旨調兵?」小婉沈吟
道。

  方少麟搖頭道:「我確定,我已在奏報中將大澤發生的一切寫得清清楚楚
了。」

  水若凝眉道:「真奇怪,這部虎頭軍不是長駐大澤的嗎?怎麽早不調,晚不
調,偏偏就在這要命的時候調?」

  「聖旨說,朝廷將于近日圍剿雲州南宮陽的叛軍,中州兵力不足,所以要調
澤陽的虎頭軍趕去補充增援。」方少麟道。

  「糊塗啊糊塗!爲了圍剿叛軍,便可以丟下澤陽不顧了?那南宮什麽的叛軍
不過是人,而威脅澤陽的卻是噬人邪魔,孰輕孰重孰急孰緩還分不出麽!」小玄
憤怒道:「早就聽聞這少軒轅昏庸荒唐,果然半點不假!」

  方少麟倏捧酒壇猛灌起來。

  小玄滿懷郁憤,也拎起酒壇痛飲。

  「你們別喝呀,這時候快快想辦法才是。」水若道。

  「便是虎頭軍在,尚且未必抵擋得住魔軍,如今全部調走,叫我拿什麽來守
澤陽!」方少麟邊說邊灌,越說越激動,灑出的酒水淋濕了大片衣襟。

  小玄突道:「你乃大澤令,是這�最大的官兒,隻要你不點頭,虎頭軍未必
調得動!」

  方少麟哈哈一笑,用奇怪的目光盯著他道:「你是……想要我抗旨麽?」

  小玄大聲道:「抗旨就抗旨!爲了這澤陽城,爲了黎民百姓,你抗旨一次又
有什麽大不了的!」

  水若立時斥道:「你胡說什麽呀?盡出馊主意!」

  小玄隻盯著方少麟,一副「瞧你有沒種」的模樣。

  方少麟又是一笑,隻是笑得有氣無力,輕描淡寫道:「的確沒什麽大不了
的,哈哈,大概滿門抄斬而已。」

  小玄張口結舌,道:「這……這麽嚴重?」

  水若瞪了他一眼,道:「那你以爲啊!抗拒聖旨可是說笑的麽!況且是違抗
這種調兵之旨,簡直就是等同造反哩,滿門抄斬還算輕了,九成九是要株連九族
的!」

  小玄傻在那�,好一會才怔怔道:「那就這樣了?那就眼睜睜地瞧著澤陽城
盡由魔軍血洗劫掠?」

  無人能答,四人的腦海�不約而同浮現出那日從望澤城上空飛過之時,在入
夢神劍上望見可怖一幕,個個不寒而栗。

  小玄面如白紙,猛地仰脖灌酒。

  方少麟也灌,且灌得更急,突給酒水嗆得面紅耳赤。

  小婉忙爲他輕拍背心,安慰道:「你別著急,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話雖
如此,但心中卻半點主意都無。

  「砰」的一聲大響,方少麟把酒壇子重重地砸放案上,躬身垂首道:「還有
什麽辦法?還能有什麽辦法!我……我爲大澤之令,竟然……保不住保不住…」

  說到後來聲已成哽。

  餘者無語。

  「我家三代爲侯,世襲大澤,想不到……澤陽今日卻喪于我手,澤陽的…」

  方少麟倏昂起首,俊傲的面龐上赫已挂滿了淚水,「數萬性命竟喪我手!」

  旁邊三人心中震悸,瞠目結舌地望著他。

  如斯男兒,是怎樣的傷與痛,方能令之落淚?

  小玄感觀大改,心中暗思:「雖然這小子一直對小婉垂涎三尺心存不軌,但
卻有那悲天憫人的胸懷,倒也不是太可惡哩……」

  「少麟,這可怪不得你喲,都是那糊塗昏君害人!」小婉想方設法開解安
慰。

  方少麟深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們明兒就走吧,跟城�的虎頭軍一起離
開澤陽,再遲便走不得了。」

  小婉聽出弦外之音,望著他問:「哪你呢?」

  「我留在這。」方少麟神色如常道。

  小婉聲音微顫道:「你要……要留下來?」

  「我乃大澤之令,澤陽之主,自是城在人在,城亡人……」方少麟緩緩道。

  小玄蓦地熱血上湧,大聲道:「我也不走!」

  「你不走?」方少麟轉首看他。

  「上次勝負未分,叫我怎甘心就此離去!」小玄道。

  方少麟凝目望他,漸漸的眼�似乎多了一點什麽東西,微笑道:「一旦留
下,便可能永遠走不了哩,你不怕麽?」

  「走不了就不走!你方少麟不怕留下,我崔小玄又豈有膽怯之理!沒有虎頭
軍,照樣將那些妖魔邪穢殺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小玄難得如此豪言壯語,周
身熱血如沸。

  「好!殺他個屁滾尿流!」方少麟推手拍出,與小玄交擊了一掌,大聲道:
「這屋中之酒全是十餘年的極品佳釀,我倆今晚不醉不歸!」

  「好極了,正合我意!」小玄喝應道。

  兩人抱捧起酒壇一齊放懷海飲,異樣之淋漓痛快。

  水若同小婉似給鎮住,竟沒再阻攔他倆喝酒,隻是默默地立在旁邊,不知何
時,目中俱已潮潤。

  過不一會,兩個男兒酒壇均空,方少麟以袖拭停唇,對小玄哼哼道:「你坐
著不許動,我去取酒。」說著支案立起,誰知才跨一步,便跌了個踉跄,旁邊雙
姝趕忙扶住。

  方少麟咧嘴一笑,倏地昂首小婉耳下,低低聲道:「走不動了,幫我去找找
酒好麽?」

  小婉咬著唇兒瞧他,終于點了下頭,很快就在屋�找到兩壇子酒,走回兩個
男兒回跟前,柔聲道:「喝完這些,你們就不再喝了好嗎?」

  方少麟瞧瞧她,眼中不覺溫柔盈溢。

  小婉正凝目望他。

  方少麟終于笑笑道:「遵命。」

  小婉轉首小玄,道:「你呢?」

  小玄此刻已醉,見小師姐凝目盯著自己,黑漆漆的眸子�如央如盼,竟是從
未見過的神情,蓦地心酥魄動,脫口應道:「你說怎樣便怎樣。」

  小婉嘴角微微一勾,將臂彎�的兩壇子酒分遞兩人。

  方少麟同小玄各接一壇,又再大口對飲,這回邊喝邊嚷口不擇言,竟然罵起
當今天子來。

  「我瞧這王八蛋就是那商纣王!還好意思自號什麽少軒轅呢。」小玄破口大
罵。

  「定是那暴君轉世投胎的,荒淫無道愚蠢透頂!」方少麟接口。

  「唉,老天爺怎麽糊塗了?今次竟然降下個這麽個蠢物來做天子!」小玄長
歎。

  方少麟拍案道:「的確糊塗!糊塗絕頂!這老糊塗又豈隻今次糊塗!先有夏
桀商纣,再有楚靈隋炀,如今又弄來這個糊塗昏君!」

  「枉自爲天!枉自爲天呀!」小玄激憤道,因爲先前喝得太急,倏地胃中翻
湧,一陣難受。

  旁邊的水若見他好像要吐,卻在拼命強忍,心頭一疼,悄悄伸出柔荑握住了
他的手,低聲道:「很難受是嗎?要不……別喝了吧?」

  小玄微微一笑,晃著眼道:「放心,沒事。」轉頭見小婉也在瞧自己,眼中
滿是擔心關切,心中萬分舒坦,大放豪言道:「你們全都放心,我……我崔小聖
再喝十壇都沒事!」

  小婉將臉別開。

  「唉,老天爺啊老天爺,爲何你竟如此無情?」方少麟滿懷抑郁,想起澤陽
毀滅在即,想起城中無辜的數萬條性命,不禁悲從中來傷痛欲絕,目中又是一陣
朦胧模糊。

  旁邊三人睨見,個個黯然難過,心頭齊生無力之感。

  「什麽老天爺!這家夥好像就是存心要讓世人受苦的,我操他祖宗無數
代!」

  小玄愈罵愈憤,酒勁上湧,脫口嚷道:「反了反了!不如反了!這等不仁,
莫道天子,便是老天爺,咱也反了他!」

  方少麟蓦地僵住。

  誰也不知,小玄的氣惱之言便如一記驚雷在他心中霹靂炸響,且餘音滾滾,
久久不息。

  「怎麽不喝了?喝酒喝酒!」小玄正在興頭上,老大不滿他的表現。

  這時,水若同小婉也覺察到了方少麟的異樣,皆詫訝地瞧著他。

  方少麟猶自不動,呆若木雞。

  小玄瞧瞧兩位師姐,疑惑道:「敢情這小子中魇了?眼睛怎麽直勾勾的?」

  水若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喚道:「喂,你沒事吧?」

  小婉也擔憂地瞧著他道:「少麟,你是不是想吐?」

  但方少麟仿若未聞,隻捧著酒壇呆呆地望著悄已發白的窗子,整個人仿佛化
成了一尊石像。

  小玄眉頭大皺,湊到他跟前倏地乍喝:「搗什麽鬼!喝不下去了是麽?那你
認輸!」

  方少麟如夢初醒,神情卻是無比的沈靜堅毅,他放下酒壇,緩緩立起扯直衣
衫,忽朝小玄一揖至地,朗聲道:「受教了!」

  小玄一頭霧水,心中嘀咕這小子是不是當真著魔了。

  「今宵的酒到此爲止,點化之恩,少麟改日再謝!」方少麟字字清晰,衣襟
雖給酒漿淋透,但面上已再無一絲酩酊之色。

  跟前三人目瞪口呆。

  方少麟的目光從三人當中穿過,凝視著屏風上的那幅山河社稷圖,緩緩道:
「天若不仁,咱就反它!」


              第五回  幻術

  「來人!」方少麟提聲叫喝。

  立有一名侍衛隊長快步入屋,瞧見小玄等人,不禁吃了一驚,但很快便鎮定
下去,伏首聽令。

  「立傳季將軍、古將軍、孟統領到此候命,若有延怠,定當從重處置!」方
少麟肅顔下令。

  侍衛隊長應聲退出。

  方少麟盤膝坐下,在小玄等三人錯愕的目光中閉眼打坐。

  「這小子到底怎麽回事?」小玄低聲嘀咕。

  「跟剛才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水若也覺迷惑不解。

  「在培元調息哩,我們別打擾他。」小婉輕聲道。

  不過片刻,便外邊有人大聲報告:「��大人,季將軍、古將軍、孟統領已
在門外候命!」這等神速,其實是因他們老早就在園子外守候。

  「請季將軍。」方少麟喚,眼睛一睜,刹那容光煥發神采奕奕,面上竟然再
無一絲醉酒和疲倦的痕迹。

  旁邊三人越發詫訝。

  簾子掀處,隻見一名年過五旬、兩鬓微白的軍官昂首踏入,他飛掃了屋中一
眼,走到方少麟跟前,隻略躬身抱揖,冷聲道:「大人不是叫卑職滾遠遠的麽,
怎卻又于深宵召見?」

  小玄微微一怔,心忖:「這老家夥居然如此無禮!根本不把少麟這個大澤令
放在眼�啊,不知少麟敢不敢教訓教訓他?」

  孰知方少麟竟朝那人深深一揖,和聲道:「今日糊塗,竟對季老將軍大爲不
敬,少麟在此賠罪了。」

  那季將軍愕然一愣,面露訝色,也忙回揖,遲疑道:「不敢。」

  方少麟直起身,道:「今午之罪,請容少麟日後再謝,現有一事煩勞,還請
老將軍鼎力相助。」

  季將軍面上的冷傲之色盡去,道:「卑職定當全力以赴。」

  方少麟面容一肅,突喝:「季將軍聽令!」

  「卑職在!」季將軍即應道,抱揖俯首凝神聆候。

  「本令早先下的撤防之令從此刻起作廢,你立即動用所有力量,按這幾日的
原先布置重新布防,最遲不得晚于明早太陽出來前完成!」方少麟的命令下得簡
潔而清楚。

  季將軍面露喜色,振奮應道:「卑職一定完成。」

  方少麟揮手道:「時間緊迫,有勞老將軍了。」

  季將軍應了一聲,躬身退後,待到門口便即快步離去。

  小玄瞧瞧方少麟,心中暗暗佩服:「原以爲這小子是個草包,想不到他對部
下倒還有點威嚴哩。」

  「傳古將軍與孟統領一並進來。」方少麟再次下令。

  俄而,小玄見過的古將軍同孟統領一齊進屋,瞧見屋中壇歪瓶倒酒漿橫流的
狼藉情形,皆自暗皺眉頭。

  方少麟神色自若,待兩人走近,遂喝道:「古將軍、孟統領聽令!」

  古將軍同孟統領心中一凜,立時躬身垂首,齊聲應道:「卑職在!」

  「你們各率本部兵馬,即刻趕去聖使團下榻的清晖園設卡立哨嚴加守護,聽
好了……」方少麟盯著他們沈聲道:「從這一刻起,沒有我的命令,不但不許任
何人出入清晖園,就連片言隻字也不許進出,你們兩個相互配合與監督,若有半
點閃失,一並提頭來見!」

  盡管這個命令下得十分古怪且不合情理,但那古將軍同孟統領面上竟無絲毫
疑豫之色,齊聲應道:「遵命!」

  方少麟的聲音溫和了下來,道:「此事事關澤陽之存亡,少麟拜托二位
了。」

  古將軍毅然應道:「大人放心,若有差池,古某人定當提頭來見!」

  那孟統領隻是抱拳行揖,並不言語,然卻令人生出一種絕對穩妥之感。

  「此事刻不容緩,這就去吧。」方少麟擺手。

  古將軍同孟統領叩首退後,正要出門,突聽方少麟道:「等等。」

  二將立時住步,靜候聽令。

  方少麟沈吟了好一會,方似下了決心,面無表情道:「倘遇反抗,即便是聖
使團的人,你們能擒則擒,如若不能……則殺無赦!」

  二將終于動容,但瞬間便恢複了原先的沈冷神情,斬釘截鐵地齊應道:「遵
命!」

     ***    ***    ***    ***

  「你……你想造反?」小玄張大了嘴巴。

  屋中剩下四人,水若、小婉同小玄齊盯著方少麟,無不震驚詫訝。

  「我不想……」方少麟似有若無的歎息了一下。

  「可是……可是你下令重新布防,更命人封鎖聖使下榻之處,這個不是造反
是什麽?」水若邊說邊抽冷氣。

  方少麟垂目道:「眼下形勢,不容我再猶豫,若讓虎頭軍真的撤走,澤陽城
鐵定完蛋,城中的數萬條生命俱成塗炭!」

  「那朝廷因此怪罪下來,你……你怎麽辦?」小婉望著他道,聲都顫了。

  方少麟默不作聲。

  小玄白色臉問:「不放虎頭軍調走,拘禁聖使團,朝廷大概會……會怎樣懲
處你?」

  方少麟懶懶一笑,道:「大概麽……株連九族呗。」

  「你……你……」小玄胸口似有什麽湧動,猛地上前擁抱住他。

  「幹嗎?放手放手!」方少麟皺眉叫道,隻覺渾身俱不自在,不好意思地瞧
瞧旁邊雙姝。

  「你爲了澤陽城,爲了黎民百姓,竟然……竟然做出這麽大的犧牲,我……
我……」小玄聲音哽咽,感動得一塌糊塗。

  「快放手啊,像什麽話!」方少麟繃著臉將他硬生生扯開。

  小玄盯著他堅毅道:「那……你心�有沒有什麽放不下的?告訴我,他日我
一定會幫你完成心願!」

  「去去去!至于嗎?」方少麟忙啐,他飛掠了小婉一眼,沒好氣道:「我的
心願自有我自己來完成,用得著你麽!」

  小婉難過萬分的望著他,不覺眼圈已紅。

  「可是你……你……唉,以前我不該那樣看你……」小玄滿懷自責,見他眼
睛盯著小婉,此刻竟無半點醋意。

  「我怎麽?我可未必就此完蛋。」方少麟眯起眼道。

  「什麽?」小玄沒反應過來。

  「你們放心,倘若朝廷因此降罪于我……」方少麟頓了一下,緩緩道:「我
方少麟不會坐以待斃。」

  「啊?」小玄叫了起來,「你當真要造反?」

  「天若不仁,爲何不反?」方少麟沈靜道。

  小玄心中震撼,瞠目結舌地望著他,這一刻,眼前的少年竟是如此陌生。

  「這不正是你教的麽?」方少麟微笑了起來,笑容和熙如日,「虧得你點醒
了我。我方少麟不想造反也不願造反,但今上若是因此治罪于我,那便休要怪我
了!」

  小玄叫道:「對對對!你今次抗旨爲的是澤陽城,爲的是城中的數萬條無辜
性命,那昏君若是因此硬要治罪于你,那便說明外邊的傳言非虛,那便說明那家
夥昏庸絕頂無可救藥,咱們不反他反誰!」

  這回輪到旁邊雙姝目瞪口呆,好一會方聽水若道:「可是……朝廷若派遣大
軍來討伐你,你這�……又如何抵擋得住?」

  方少麟淡淡道:「大澤雖然將少兵寡,但好在物産頗豐,且多是沼澤與叢林
地形,外地兵馬極難適應,隻要善于利用,我大澤未必無法周旋。」

  「到時朝廷若是派兵來打大澤,我崔小玄一定幫你!」小玄大聲道。

  小婉道:「對,我們都來幫你,而且教中高人無數,若能請動他們援手,大
澤定當無礙。」

  小玄叫道:「到時咱就幹脆當真造反,自成一國,那昏君自命少軒轅,咱們
就叫軒轅他爹,他國號叫日月皇朝,咱們國號就叫大澤天朝!」

  「大澤天朝?好好好!」方少麟哈哈一笑,道:「他日我做了皇帝,你便來
當我的兵馬大元帥如何?」

  「唉,誰叫我教你造反呢,隻好勉爲其難了,那時我揮軍北上,殺入玉京,
將那禽獸昏君一屁股踹下龍椅去!」小玄越謅越興奮,哪想自己是塊什麽料,隻
吹得意氣風發口沫橫飛。

  小婉白了他一眼道:「胡吹什麽呀!今次之事非同小可,我們得趕快�報諸
位尊長才是,說不定他們會有更加妥善之法。」

  方少麟望著她,眼中滿是感激,「今日糊塗,差點誤了大事,幸有你們當頭
棒喝,點醒之恩,少麟定當銘記于心。」

  小玄一陣得意,卻見他眼勾勾地盯著小婉,不覺惱了起來,道:「喂喂!當
頭棒喝的是我,你這小子卻怎麽老對別人感激涕零啊?」

  小婉粉腮飛紅,朝他啐道:「是啊是啊,你的功勞最大了!哼,趁機喝了這
麽多酒,瞧我明兒不告訴師父去!」

  衆人言語,水若此際卻閉起了嘴,繃著俏臉凝蹙柳眉。

  小玄睨見,挨過去悄悄問道:「怎麽了?」

  水若不語,俏目含嗔地瞪著他。

  「到底咋了?」小玄莫名其妙。

  「你怎麽老鼓動人家造反呀!」水若終于開口,小小聲道:「我問你,倘若
少麟真的反了,朝廷命我爹爹來征討大澤,那時你要幫誰?」

  小玄愣住,好一會才道:「哪有這麽巧的,皇朝將帥甚衆,怎就一定是派你
爹來?」

  水若沒好氣道:「我爹坐鎮中州,且又手握重兵,中州卻與大澤相鄰,大澤
若有什麽風吹草動,朝廷不派我爹來派誰?」

  小玄立時蔫了,呐呐道:「那我就不幫,姓方的小子同我又非親非故……」

  「你誰誰喲!以爲我真的擔心你幫他呀?我爹爹隻用一根指兒就能把你給抹
沒了!」水若口中毫不留情,跺了跺足道:「隻是教中高人無數,隨便一個都有
撒豆成兵移山倒海之能,而我爹爹又素來敬重這樣的同道中人,到時他們若是來
幫少麟,豈不是令我爹爹爲難?」

  小玄張口結舌。

  水若愈說愈惱,瞪著他恨恨道:「倘若真是如此,那時我便……我便咬死
你!」

  「你們兩個在嘀咕什麽呢?」小婉忽問。

  小玄瞧瞧水若,見她臭著臉一聲不吭,隻得支吾道:「沒什麽。」

  「時辰已是不早,大家都回去歇息吧。」方少麟道。

  「你呢?」小婉問。

  方少麟道:「我得補救自己犯下的錯誤,盡快讓澤陽城恢複所有布防,否則
魔軍趁隙來襲,後果不堪設想。」

  「你……」小婉似乎猶豫了一下,終還是道:「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哦。」

  「嗯。」方少麟輕應道,眼中露出喜悅之色,但很快便給一抹淡淡的憂慮遮
掩去了。

  小玄在旁望見,心�老大不是滋味,越瞧越覺得方少麟風采過人氣宇非凡,
突地一陣失魂落魄。

  「我們走啦。」小婉招呼道,忽然瞥見小玄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愣。

  小玄猶自失神。

  小婉櫻唇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什麽,然卻下意識地掠了水若一眼,閉起了嘴
兒,徑自行出屋去。

     ***    ***    ***    ***

  小玄心煩意亂地回到自己屋中,肚子�的酒開始鬧了起來,一時醉意洶湧,
靴也不脫,便踉踉跄跄地撲上床去,和衣躺了一會,漸覺身上悶熱,隻好摸索著
松解衣服,誰知折騰了半天也沒能解下腰間的帶子。

  「連你也要氣我是不是?」小玄惱火地拽著自己的腰帶,又覺口中異樣幹
渴,昏昏思道:「若是小婉或摘霞在這就好啦,見我醉了,還不燒手燙腳的服侍
我……嘿嘿,端茶遞水自是不消說的,隻不知她們肯不肯幫我寬衣脫靴呀?嗯,
昨夜過後,摘霞多半是肯了,小婉呢……小婉……」

  他美滋滋地想著,倏爾記起適才小婉瞧方少麟時的溫柔神色,一顆心登如高
空墜落,不覺惶惑:「那小子精明幹練,做事拿得起放得下,就連師父師叔都似
欣賞的,且又長得十分好看,還是個統轄一方的大官,惹得我那未過門的小老婆
好像有點動心哩……」

  小玄失魂落魄地胡思亂想,心頭焦灼,口中便越發幹渴,隻好起身去倒茶
水,正要下床,心頭突地一動:「夭夭!不是還有個夭夭麽!我怎麽把這小妖精
給忘記了?」

  他一陣歡喜,再也懶得下床,當即遙對著擺在窗台上的青瓷瓶兒念起咒來,
心中嘀咕:「隔著這麽遠,不知能不能召喚得到她?」

  不過片刻,插在青瓷瓶�的獨蕾桃枝倏爾消失,幾于同時,半空現出一個嬌
小纖俏的模糊身影來。

  小玄大喜,仰頭喚道:「快過來。」

  夭夭的身影漸漸清晰,她略一遲疑,輕煙似地向小玄飄了過來,眼睛卻朝四
下張望,神情似有些驚慌。

  「快下來啊。」小玄迎著她張開雙臂。

  夭夭立時撲入他的臂灣,猶一個勁地往他懷�鑽去,嬌小的身軀輕顫不住,
宛如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鹿。

  「怎麽啦?」小玄莫名其妙。

  「那個……那個姐姐呢?她爲啥要……要打我?」夭夭從他懷�鑽出頭來,
清澈如水的眸子�蘊著一絲惶懼。

  小玄恍然大悟,這才記起昨夜的情形來,趕忙輕拍其背柔聲安慰,「別怕別
怕,她不在。」

  「她是誰?爲啥要對我那樣兇?」夭夭又問。

  「她叫摘霞,是我師尊的侍兒。她那樣對你是因爲……因爲……」小玄一時
不知如何解釋。

  「因爲什麽呀?」夭夭追問。

  「因爲你是……是妖類,而她是人類,族類不同。」小玄艱難道。

  「因爲族類不同,她就要打我?爲什麽?」小桃精完全弄不明白。

  「這個嘛,說起來話就長了……」小玄頭大如鬥,問題本就難答,何況他此
際已醉。

  「那……小玄是妖類嗎?」夭夭忽問。

  小玄嚇了一跳,即道:「當然不是,我可是純純正正的人類!」

  「人類……」夭夭低低地念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失望之色。

  小玄見狀,忙又安慰,「就是妖類也沒啥嘛,有許多妖類比人類還善良還可
愛哩,比如你。」

  夭夭悶悶不樂,好一會才道:「那你和我不是同類,爲什麽你不打我?」

  「我打你?」小玄啞然失笑,「因爲我們是好朋友啊,並非所有人類都是容
不得異類的,你瞧我,不就跟許多妖怪交朋友做兄弟麽。」

  「對呀,爲什麽不是同類就不能好好相處呢?」夭夭天真道。

  小玄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可是他從來沒有細想過的。

  某些族類好像自混沌初開就已注定水火不容,但,這是爲什麽?

  「我明白了,爲什麽娘娘叫我沒事就不要出來。」夭夭幽幽地歎道,純真無
邪的雪靥上居然多了一種不該有的落寞。

  小玄心頭倏疼,脫口道:「夭夭,我會保護你的,無論你什麽時候出來,我
都絕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夭夭愁容頓逝,雙臂摟住男兒腰杆,臉兒貼在男兒胸膛,笑逐顔開道:
「嗯,夭夭知道,小玄是最好最好的人類。」

  小玄一見她笑,心情立刻大好,「那你現在能不能幫最好的人類做一件
事?」

  「什麽事?」夭夭問。

  「幫忙倒杯茶,我嗓子幹得快冒煙了。」小玄笑道。

  「嗯。」夭夭乖乖地輕應一聲,即從床上飄了出去,飛到屋中央的桌子上
方,拎起暖壺倒了杯茶,眨眼便回到小玄跟前。

  小玄此時醉意深濃,心中恣肆,隻是笑望女陔,背靠著床頭不肯接杯。

  夭夭不通世故,但卻心竅玲珑,微一遲疑已知其意,于是嫣然上前,一臂攬
扶其頸,一手拿著杯子喂他。

  小玄見她如此乖巧,不禁大喜,當下放懷受用,任由女孩喂著自己喝茶,心
中飄飄美道:「便是神仙君帝,隻怕也沒這福分呐……」

  夭夭忽然貼臉湊近,用鼻子在他嘴邊嗅了嗅,道:「你喝了好多酒?」

  小玄點頭,笑嘻嘻道:「下山好些天了,還是頭一回喝這麽多哩,真真暢
快!」

  「難怪呢,看你都有點醉了。」夭夭又喂了他一口茶。

  「有點醉?錯錯……」小玄興興道:「簡直是大醉呢,啊哈,這時候的感覺
最妙啦!可惜你感覺不到。」

  小桃精甜甜一笑,道:「感覺得到呢,小玄高興,夭夭就會開心哩。」見杯
子已空,又道:「我再去倒茶。」

  小玄拉住她,道:「不渴了,好困,想要睡覺了。」

  「嗯。」夭夭輕應,當即跪在床上挪枕鋪被,整理給小玄壓得亂七八糟的床
單,纖俏的身影在燈火中楚楚動人。

  小玄呆呆地望著她,突然起身挨了過去,涎著臉欲言未言。

  「幹嗎?」夭夭笑問。

  「幫我脫衣服。」小玄小小聲央道,心虛之下,忙又畫蛇添足,「我醉得狠
哩,解不開衣帶了。」

  誰知夭夭卻想都不想就點了頭,自自然然的開始爲他寬衣解帶。待要脫褲,
發現靴子未除,便抱起男兒的腿將靴一隻隻摘掉。

  小玄驚喜交加,心中好不得意:「不管小婉和摘霞她們肯不肯,如今就有人
幫我寬衣脫靴啦!」

  「咦,真奇怪,這條汗巾子怎麽解不出來?」夭夭忽道。

  小玄這才回過神來,見夭夭望著自己的腰腹上結著的焰浣羅發愣,趕忙道:
「這條巾子不用解。」

  「不用解?」夭夭問。

  「它叫焰浣羅,是我師父送我的寶物,冬暖夏涼,水火無侵,能日夜提升使
用者的火行潛能,因此不用解的,就是想解也解不下來。」小玄解釋。

  夭夭聽得雲�霧�,柔聲道:「這樣子哦,那就好了,你可以躺下去了。」

  說完便扶著他的脖子服侍他睡下,溫柔得似個淑婉娴慧的小妻子。

  小玄如于夢幻之中,心�既銷魂又感激,發自肺腑道:「夭夭,你真好。」

  夭夭嫣然道:「有什麽啊,小玄這麽好,夭夭很喜歡的……而且,在很久很
久以前,娘娘就叫我一定要好好服侍你,一定要……」

  「很久很久以前?」小玄怔了怔。

  「是啊,娘娘一直都這麽說的,她教了我許多東西,每次教之前就會先說一
遍。」夭夭邊說邊將脫下的衣服整整齊齊地疊起,抱在懷�就要下床。

  小玄隱隱覺哪�不對,但些刻已醉,如何想得清楚,況且眼前晃著小桃精的
如花嬌顔,更有縷縷暗香襲人,不禁情浮欲湧,倏地伸手捉住玉腕,將其拉入懷
中。

  「我去放衣服呀。」夭夭趴在他胸膛上說,雙頰輕暈,眼睛�水盈盈的。

  小玄仗著酒勁,霸道地箍著她道:「就放枕頭邊行了,眼下你哪都不許去,
就在這�陪我說說話兒。」說是說話,可是兩隻手卻往人家的紗子�邊鑽去。

  「你不是……想睡覺了麽?」小桃精的聲音微微發抖,「要說什麽?」

  「說啥都好,嗯……就說娘娘教你什麽吧。」小玄眯著眼睛,魔手不知在幹
什麽。

  夭夭頓時大口大口地嬌喘起來,好一會方道:「娘娘教我掃地、做飯、針
線、洗衣服……還有……」

  小玄心不在焉地聽著,手指在女孩的某個幽秘處頑皮地挖挖點點。

  夭夭倏地悸動了一下,兩隻粉肩緊緊縮起,哆嗦道:「還有幻術。」

  「幻術?」小玄大感興趣,「什麽幻術?」

  「唔……痛。」小桃精蹙著眉兒輕哼。

  小玄隻好放棄把指尖弄進去的嘗試,繼續壞壞地往下探索。

  夭夭稍微得緩,輕喘著道:「就是幻成各種各樣的模樣,花兒草兒啦,蟲兒
鳥兒啦,還有人。」夭夭道。

  小玄一呆,幾乎從床上蹦了起來,大訝道:「不是吧,你會變化之術?」

  夭夭搖頭道:「不是變而是幻,娘娘說,變化是上上神通,不但要有高人指
點,還須修煉好多好多年才有可能,娘娘教我的幻術隻是令人産生幻覺,本身並
沒變化,而且,娘娘說我沒什麽功力,一旦遇見定力強的人,再怎麽幻也沒有
用。」

  「原來如此,我說怎麽可能嘞……」小玄籲了口氣,興緻勃勃道:「即便這
樣,那也了不起呢!你且幻個什麽來瞧瞧,試一試我的定力如何。」

  「要我幻成什麽?」夭夭乖乖地問。

  「嗯……」小玄沈吟道:「你說你能幻人?要不你就隨便幻個什麽人給我瞧
瞧吧。」

  「幻誰呢?」夭夭歪著螓首想了想,忽爾笑了起來,道:「那我就幻這個
吧,唔……你別……別動啊。」

  小玄知她要專心施術,于是收回壞手,不再幹擾。

  隻見夭夭閉起雙目,櫻唇微微張合,似在頌念著什麽。

  小玄以臂枕首,笑眯眯地瞧著身上的女孩,心道:「我就不信,這小妖精能
在本小聖的眼皮底下弄出花樣來。」

  突然間,夭夭模糊了起來,就如一幅未幹的水墨畫兒給水潑著,先是五官,
接著是脖頸、肩膀、四肢、身子……最後整個人的輪廓都模糊與扭曲起來。

  「難道……我定力不行?」小玄詫訝,心有不甘地拼命瞪大眼睛集中精神,
可是面前小桃精仍在繼續模糊著扭曲著,數息之後,方才穩定下來並且漸漸恢複
清晰。

  不知是因爲受到外力的影響,還是自己凝神太過,小玄微感一陣頭暈,眼睛
不由自主地眯了一下。

  「好啦,你瞧瞧我像哪個?」有人笑問。

  小玄睜眼,蓦地瞠目結舌,原來趴在他身上的小桃精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
竟是另一個女孩,生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不是摘霞是誰。


             第六回  妖姬夜訪

  小玄使勁地眨了眨眼睛,好一會才叫出聲來,道:「天呐!這是怎麽回
事?」

  「像不像?」幻成摘霞的小桃精笑眯眯問。

  「像,像極了!簡直是天衣無縫!」小玄盯著她大贊。

  「其實,我昨晚瞧不太清楚,應該還幻得不大像,但娘娘說這幻術有迷心之
功,所幻之人或物會在見過的人眼�顯得更像。」夭夭解釋道。

  「竟連身材也如此像哩,摘霞的腰兒就是這樣的,了不起了不起!」小玄撫
摸著她的嬌軀訝歎。

  夭夭嫣然道:「還是我自己的身子呢,大概是幻術幹擾了你的感受,因此使
你覺得像她。」

  「這幻術叫什麽名字?」小玄問。

  「借形術。」夭夭答。

  小玄大吃一驚,猛地酒醒大半,「借形術?你沒說錯吧?」前幾日,飛蘿私
授給他的秘術正是名爲借形術。

  「沒有呀,娘娘就是這麽說的。」夭夭道。

  「桃花大姐是妖,飛蘿師叔卻爲仙真,況且兩人門派不同,怎麽可能會同一
種法術?會不會是碰巧同名呢?」小玄心念電轉,但想起那日飛蘿傳授自己之
時,曾言此術類屬幻術,具有迷心之能,倒與夭夭此刻所說所示的有些相仿,一
時驚疑不定。

  「怎麽不說話了?」夭夭望著他問。

  小玄頭緒紛亂,但他天性灑逸,從來就懶得對某些難于解開的結子死抱不
放,索性抛開不睬,道:「夭夭,這法術當真有趣得緊,你再幻一個別的什麽讓
我瞧瞧。」

  「再幻誰呢?」夭夭問,突然開心一笑,奮興道:「對了!我幻隻小兔子給
你瞧吧,好可愛的喲,以前我老抱著它玩的。」

  她這一笑,真個妩媚橫生靈氣襲人,胸前早有一對軟軟滑滑的「小兔子」隔
著薄如煙霧的玉色紗子在男兒懷�亂揉亂動。

  小玄口幹舌燥,抱緊她道:「不要這個,你還是幻人好啦,嗯……就幻我三
師姐水若吧。」

  「水若是哪個?」夭夭問。

  「就是……就是上次你看見我跟她玩遊戲的那個,你說我兇的那次。」小玄
燒著臉吞吞吐吐道。

  「你用繩子綁住的哪個姐姐?」夭夭立即記了起來。

  「對對對!就是給我用鞭子綁住的那個,你能不能幻成她?」小玄高興道。

  「應該行吧,讓我想想她長什麽模樣……」夭夭沈吟道,不過一會,又開始
默念咒語,容顔肢體再度模糊起來。

  須臾,緊盯著她的小玄又感一陣暈眩,急再睜眼時,身上的摘霞果然已變成
了水若,嬌俏秀麗明豔逼人。

  「這個像不像?」夭夭問。

  「像。」小玄隻答了一字,就勾住她熱吻起來,情熾如火。

  夭夭輕吟一聲,當即熱情回應,覺察男兒的舌頭在自己口內亂搜亂索,心中
迷蕩,乖乖地獻上嫩嫩香舌。

  小玄邊吻邊摸,開始剝褪她身上的唯一一條玉色紗子。

  夭夭嬌喘道:「小玄又要和夭夭做遊戲麽?」

  「是啊。」小玄倏地起身,將一絲無剩的女孩翻壓在下,兩手急切地四下揉
捏摸探,貪婪了片刻,便迫不及待地分開兩條粉腿,然後掏出玉杵,抵住花縫一
棒挑了。

  夭夭輕啼一聲,雙臂情不自禁地摟住了男兒的脖子,顫聲道:「我收幻術
了?」

  「不許!」小玄立喝,發覺自己失態,趕忙軟下聲道:「就這樣玩,這回你
扮我師姐。」

  「不要,我不要扮作別人,我要扮回我自己。」小桃精不依,忽覺內�某處
給男兒抵著,頓時酸得直抽氣兒。

  「聽話,我才疼你。」小玄柔聲哄道,隻覺女孩窄緊依舊,內�卻是汁飽漿
稠,果仍那麽神奇殊異,心中銷魂,當下拔出偷瞧,立見整根肉杵油浸一般,不
禁百脈贲沸,開始一下下抽聳起來。

  夭夭嬌軀繃凝,委屈地嘤嘤哼道:「可是,夭夭喜……喜歡自己跟小玄做遊
戲嘛。」

  「小玄現在就是在跟夭夭做呢!」小玄口�繼續哄著,眼睛卻盯著妖精幻成
的水若,心�想著真正的水若,底下漸抽漸速,扯拽得緊箍巨杵的花縫不住張
合,紅嫩若脂的兩瓣小蚌唇不時從蛤中帶出,水光閃爍豔如嬌花。

  夭夭還想再說什麽,然卻給男兒殺得應接不暇,隻餘哆嗦喘氣的份兒。

  「小玄最喜歡夭夭了,什麽都想跟夭夭試試,你瞧,這樣子是不是更有趣
哩。」

  小玄將她兩條粉腿高高推起,觸目驚心地大大分開,一邊花言巧語一邊大快
朵頤。

  「這……這樣很……很舒服……」夭夭面頰如火,給他哄得歡喜,愈感遍體
快美,上氣不接下氣道:「這樣子……小玄老是碰到�邊那……那個地……地
方……好難挨……可是很舒服……」

  「水兒多半不會說這樣的話吧?」小玄悄忖,又瞧見她那嬌弱不勝的模樣,
蓦地欲焰騰空,越發極力縱深,記記直搗嫩花心。

  「啊……啊……嗳呀……」夭夭嬌嬌啼叫,興許妖精本色,聲聲勾魂奪魄。

  「還要讓你更舒服哩!」小玄悶喝,將女孩一邊腿兒挂在肩上,騰出手大肆
揉捏她那兩隻雪似的乳兒。

  「爲……爲什麽會這樣子?爲什麽小玄碰一碰夭夭就……就會舒服?」小桃
精迷迷糊糊地問,嬌軀隨著男兒的沖擊時顫時悸。

  「因爲喜歡吧……非常喜歡的喜歡……」小玄粗喘道,盯著她的臉,不知是
不是給幻術迷住了心竅,隻覺身下的妖精水若與真正的水若竟連神情都極其相
似,雖然說話的口吻不同,但卻另添一種新鮮之趣,不禁興意愈濃,勢若猛虎,
盡根沒首,不知何數。

  「非常喜歡的喜歡?」夭夭聽了,不知怎的心中驟麻,腹下倏地痙攣,一絲
晶瑩漿汁竟從緊咬肉棒的蛤中飛迸而出,燙燙地濺灑在男兒的大腿上。

  小玄覺察,益發恣野狂蕩,心頭倏地一閃:「有了這個誰都能幻的小妖精,
那我以後不是想要哪個便有哪個?」思及此處,蓦地渾身火熱,一時邪念叢生,
無可抑遏,就在這時,于花徑中來回穿梭的肉棒亦遽而變化。

  幻作水若的夭夭突然睜大眼睛,慌慌訝叫道:「小玄又……又……又那樣
了!」

  「不曉得怎麽會這樣,一到後來就……就……」小玄悶哼,底下的巨杵已暴
漲數圍,紅赤得有如燒透的鐵棒,其上怒筋凸浮,極是怪異嚇人。

  兩人一陣極度快美,不能自主地相糾對磨,彼此竭力,愈磨愈烈。

  「夭夭,你再幻一次。」小玄喉底哼道。

  「幻……幻不了……我……我要……要壞掉了……嗚……」小桃精聲顫軀
凝,一副欲仙欲死的嬌媚模樣。

  「好夭夭……」小玄央求。

  「幻……幻誰?」夭夭似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出話來。

  「我三十三師叔飛蘿。」小玄的抽送緩慢下來,一記記如運千鈞,用棒頭與
棒身形成的深深冠溝來回犁刮女孩那細嫩無比的花徑內壁。

  「是……是哪個?我沒……沒見過就幻不了的。」夭夭隻覺玉蛤花房無一不
癢,敏感得給男兒碰著哪,都似隨時會掉出尿來。

  「你見過的,就是上次你說很漂亮的那個姐姐,在一個高高的地方的那
個。」

  小玄喘個不住,滿腦子盡是那具豐腴得如酥如酪的絕美胴體。

  「想起來了,可……可是現在好難幻哩,靈力提……提不起來。」小桃精有
氣無力地嘤咛,略試運提靈力,卻差點丟出精來。

  「好夭夭,拜托啦!」小玄愈思愈渴,扳住其股,沒頭沒腦地亂刺亂聳。

  「那……別動……你別動。」夭夭顫哼道,心中雖不情願,但見他興熾如
狂,隻好再次努力。

  小玄遂勒缰住馬,讓身底的小桃精頌咒施術,一陣模糊地波動後,身底的夭
夭終于由水若幻成了飛蘿,嬌滴滴妖娆娆,顔若芙蓉,膚似酥酪,就連那胸前的
兩乳,也惟妙惟肖地高高驚聳,圓滾肥美巨碩如瓜。

  「哇,好像……這麽像!」小玄激動異常,兩手四下索探,在美人身上亂摸
亂碰,最後攀上了那對肥碩無比的絕美酥乳,一輪大力揉撚恣肆捏握。

  幻成飛蘿的夭夭幽怨地望著他,心中悶悶不樂:「小玄好像很喜歡這個姐姐
哩……」

  小玄放肆一陣,手欲略飽,開始抽送起來,盯著身底的「飛蘿」,銷魂蝕骨
道:「師叔,我終于……終于……」

  忽聽有人輕輕一笑,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終于什麽呀?」

  雖然聲音極小,但已將小玄唬得魂飛魄散,他迅轉回頭,鼻子卻差點撞到一
張臉上去,慌忙退縮,臉全白了。

  夭夭也彈坐而起,滿面驚慌。

  「慌啥,是我哩。」一個幽靈般至的女子笑道。

  小玄定睛望去,隻見那人一襲湖青紗子,曲膝跪在被上,黛眉水目朱唇貝
齒,無比的妖娆冶豔,不是绮姬是誰。

  「五……五姐姐!怎麽是你?」小玄叫了起來。

  「就是姐姐,你歡不歡喜?」绮姬笑吟吟問。

  「差點嚇死我啦!」小玄拍拍胸口,大大地籲了口氣。

  這時夭夭也認出了绮姬,神魂稍定。

  绮姬移湊上前,張臂一抱,從後邊貼偎住了小玄,在他耳邊道:「姐姐不是
跟你說過,這幾天要來找你麽。」

  小玄登覺滿背溫熱軟綿如酥,身子微微一僵,迷糊了片刻,這才記起巨竹谷
的事來,結結巴巴道:「可是我師父師叔……哦,還有我六師伯都在這�呀,
你……你這時候來,隻怕不大方便哩?」

  绮姬輕哼一聲,道:「怎麽不方便?姐姐來不方便,你藏個小妖精在屋�邊
就方便?」

  小玄啞口無言。

  「而且……還哄得人家脫光光的與你胡天胡地……」绮姬聲音軟膩,充滿了
挑逗與魅惑。

  小玄面紅耳赤,發現自己的大棒還要命地深埋在夭夭體內,依舊炙熱如火硬
如鐵鑄。

  「胡天胡地是什麽?」求知欲極強的小桃精竟然這時候提問。

  小玄急忙朝她打眼色。

  夭夭睜大眼睛瞧他,完全不明白男兒的舉動。

  绮姬笑眯眯道:「胡天胡地啊……就是你們這樣子呀。」

  夭夭接觸的人極少,見她和藹可親,心中大生好感,道:「姐姐,那我懂
了,原來胡天胡地就是做遊戲哩。」

  「做遊戲?」绮姬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貝齒張�,輕輕地咬住小玄耳朵
道:「好一個做遊戲哩,竟然哄她扮你師叔呦……小壞蛋,原來你骨底�這麽色
的!」

  小玄悶哼,恨不得此刻能有個洞兒可以鑽進去。

  「既然如此,你那晚爲啥要溜呢?」绮姬幽幽地埋怨,身子慢慢滑低,用溫
軟潤澤的朱唇輕輕柔柔地掃觸他的背膀。

  「我……我……」小玄吞吞吐吐,身軀隨著她的撩逗寸寸繃緊。

  绮姬掠了幻成飛蘿的夭夭一眼,道:「夭夭挺可人吧?既溫柔又體貼,且還
善解人意……哼,那晚還有人假惺惺的說不要哩。」

  「好姐姐,別再說了……」小玄近乎哀求道。

  绮姬嘻的一笑,道:「好啊,不說了,那就繼續做遊戲吧。」說罷,倏地擁
住男兒發力一頂。

  小玄猝不及防,身子頓朝前方沖去,插住嬌嫩的巨杵登時貼瓤滑奔,重重地
戳在注滿膩汁的花徑最深處。

  夭夭悸啼一聲,驟覺幽深某處給撞得酸麻入骨,腰兒不由自主地弓彈而起,
嬌軀蝦子般貼入男兒懷�。

  小玄卻感莖首奇美,爽得一陣龇牙咧嘴,銷魂之下,忍不住抽聳起來。

  「你師叔好美哦,難怪惹得你對她想入非非……」绮姬在後面邊說邊推,將
男兒一次次頂向女孩。

  「哪……哪有啊……姐姐莫要亂說。」小玄慌忙爭辯。

  「還要抵賴哩!那我問你,你爲什麽要哄夭夭扮她?」绮姬笑啐,擁著他愈
推愈快。

  「我……我想瞧瞧夭夭能幻成什麽嘛。」小玄死不承認,隨著身後妖姬的推
波助瀾漸聳漸速。

  夭夭渾身發燙,絲絲蜜汁給巨杵擠出了緊緊箍鎖的蛤縫,塗得兩人交接處、
腿腹上熱膩一片。

  「小壞蛋,有賊心沒賊膽哩,等哪天姐姐幫你把她搞上手吧。」绮姬道。

  小玄聞言,心中蓦地劇跳,盯著眼前的絕麗花顔,雙掌插入美人臀下,扳住
兩瓣綿股一輪猛掀搠,勇狠之度前所未有。

  「啊……啊……哎呀……酸……不知……不知碰著什……什麽……絲……
又……又碰到了……」小桃精啼呼不住,聲聲嬌若蝕骨苦似斷腸。

  原來小玄巨碩過人,一旦深入,便幾乎下下命中花心,況且此刻給绮姬惹逗
得興動如狂,夭夭花嬌質嫩,如何抵擋得住。

  「定是弄著花心子啦,小弟真棒!」绮姬笑嘻嘻道,一雙粉臂下滑,摟抱住
男兒的腰杆,香肩頂住其背,在後面推送得更加賣力。

  「花心子?」小玄一陣銷魂,心道:「原來女人深處的這個寶貝叫做花心
子……」

  「啊……啊……不能碰了……不能了……要壞掉了……啊……」夭夭叫喊得
更加厲害,腰肢似要躲避什麽般亂掙亂擺,兩隻手兒亦在男兒胸前又推又撐。

  小玄從未見過她這模樣,心中一驚,趕忙緩下,問道:「難受是麽?」

  绮姬「噗哧」一笑,道:「傻瓜,她快活得很哩,快動!」

  「可是她好像……好像……」小玄猶豫不決,瞧著此刻嬌媚得驚心動魄的女
孩兒,心中既疼又饞。

  「她怎麽啦,她就要丟身子了呢!」绮姬膩聲嗔道,擁住他不由分說又是一
陣狠推急聳。

  「丟身子?」小玄心中不解,本就萬分不舍,吃她一鬧,哪�把持得住,當
下再度提槍躍馬馳騁花叢。

  誰知這回夭夭卻出乎意料的不再爭拒,隻是把臉扭在一邊,死死地貼著枕
頭,凝眉閉目聲響全無。

  小玄心中驚疑,可是此刻背享溫柔棒陷嬌嫩,前後俱美,不但無法勒缰住
馬,反而漸漸忘乎所以,抽送越發癫狂狠勇。

  夭夭汗出如雨渾身麻透,男兒那排山倒海般沖擊,已遠遠的超出了她所能夠
承受的限度。

  「小弟加油!她就丟身子了。」绮姬喚道,不知是不是給眼前的銷魂情景惹
動,雙腮火紅,輕輕嬌喘。

  「丟……丟身子是什麽?」小玄忍不住問。

  「丟身子就是女人最美、最快活的時候。」绮姬呻吟般答,一隻手兒悄悄溜
去了自己下邊。

  「唔!」蓦聞一聲悶啼,小桃精終于徹底崩潰,一直緊咬著肉杵的蛤口倏地
綻放,花漿如流泉飛瀑般奔瀉而出,潑灑得男兒腿上腹上四處溫熱黏膩。

  绮姬睨見,不由啧啧稱奇,「呵,好厲害!這丫頭瞧起來瘦瘦弱弱,想不到
陰精卻是如此豐潤。」

  「陰精?陰精又是什麽?」小玄悶哼著又問,隻覺肉棒給沖淋得又麻又暖,
一跳一跳就要迸射而出。

  「就是……就是澆在你身上的這些漿兒,女人最美、最快活時才會流的東
西。」

  绮姬嬌膩膩地喘息道,胸前的兩隻酥乳隔著薄薄羅衫緊緊地貼磨著男兒的背
膀。

  小玄聞言,遽爾掌控不住,兩手猛地捧起女孩的綿股按向自己,同時腰股發
力,將勃脹如怒的肉棒深深一送,揉住花心就突突地噴出精來,他那陽精大有來
曆,登射得夭夭失聲又啼,雨打嬌花般篩抖個不住。

  「你也出來了?」绮姬顫問,溜到底下的手不知在做什麽,一邊香肩微微聳
縮。

  小玄仿若未聞,隻扳著小桃精的兩瓣股兒盡情激射,將濃濃熱精遍灑花房。

  夭夭心魂俱飛,在底下丟了又丟,心融魄化間倏地靈力不繼,幻化的容顔體
態頓時歸複,轉眼已由飛蘿褪變回原貌,但變化並未就此停止,夭夭的發色、膚
色竟然開始詭異地減淡且模糊……

  小玄瞧見,吃驚道:「夭夭?」

  夭夭張了張口,似用盡了力氣方才出聲,「我……我得走……走了……」

  「怎麽這樣快?」小玄大急。

  「嗚……時間到……到了呢。」夭夭哭喪著臉道,整個人顔色迅速淡逝。

  「等等,不放你走!我還要你!」小玄叫道,牽手捉臂,死死壓住女孩,卻
聽夭夭急急地喚道:「小玄親我。」

  小玄趕忙俯身,誰知佳人已去,嘴唇隻撲著了一個空無實質的淡淡虛影。

  隻恨春宵苦短,小玄悶哼,腦海�猶殘著女孩消失前那一瞬眼中流露的留戀
與無奈。

  「別著急,不是還有姐姐麽。」绮姬膩聲道,從他身後挪到前面,探手一
摸,輕輕笑道:「嘩,還這麽……好難受吧?」

  小玄一陣狼狽,原來他仍在峰頂,底下的巨棒猶昂翹如怒顫跳未止。

  绮姬忽地低呼一聲,訝色道:「怎會這樣燙的?」垂首望落,蓦地呆住。

  小玄面燒耳燙,望著自己的棒子,隻覺又怪又醜,特是在一隻膚似雪指如蔥
的酥手上。

  「怎……怎麽是這模樣?啊!驕陽映耀……赤龍盤繞……」绮姬突然面現驚
喜,「難道……難道是那傳說中的玄陽盤龍杵?」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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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5-11-3 20:47:35

             第七回  采補秘術

  「小弟,莫非你身懷異寶哩!」绮姬�起頭,喜訝交集地盯著男兒。

  「異寶?」小玄一愣,這時勁頭已過,底下的肉棒開始消退回軟,原先那通
亮的炙赤淡了些許,纏繞其上的條條凸浮筋脈也在迅速平複,仿如行雲布雨後的
遊龍,隱入雲中。

  「對啊,你這寶貝可能是根稀世寶杵呀!」绮姬興奮溢表道,又低下頭去細
瞧握在手�的巨碩肉棒。

  「到底在說什麽啊?」小玄全然不懂,隻覺自己的肉棒被一個女人拿在手上
翻來覆去地瞧實在羞人,身子縮了縮,就要扯被捂住。

  「唔,人家還沒有瞧清楚呢。」绮姬用臂攔住被子,蔥指收攏,仍緊緊地捉
握著已變肥軟的棒子,又道:「咦……上邊那幾條赤龍不見了。」

  「快放手啊。」小玄難爲情死了。

  「再瞧一會……怎麽回事?難道不是玄陽盤龍杵……」绮姬隻顧埋頭端詳,
如絲雲發垂落,梢端似有若無地輕拂在大棒頭上。

  「五姐姐……」小玄低低哀叫,射精之後的肉棒異常敏感,給她這般肆意擺
布,不知該算舒服還是難受。

  绮姬凝眉苦思,倏地悟道:「想起來啦!傳說許多寶杵名棒都是得經女人的
蜜津花漿浸潤,方會顯露真形哩……」

  「好了沒有?」小玄苦著臉問。

  绮姬點頭,眼睛亮亮地盯著他道:「待姐姐試一試,便曉得你的寶貝是不是
根絕世寶杵了。」

  「試什麽?怎麽試?」小玄忙問,面對這個幹姐姐,他總是有點心驚脈跳,
雖然花容月貌豔色奪人,可畢竟是隻蠍子精啊!

  「首先得讓它硬起來……」绮姬膩聲道,柔荑搦住肉莖,用軟軟嫩嫩的虎口
環勒住冠溝,然後輕輕柔柔地聳套起來。

  「唔……」小玄立時渾身繃緊。

  绮姬妖娆地望著他,細嫩的指掌時張時合時松時緊,看似變幻莫測,其實招
招皆是有闆有眼暗合章法。

  小玄大口喘氣,肉棒開始在美人的玉手上迅速增肥、變硬。

  「舒不舒服?」绮姬貼著他問,身上香甜膩膩,襲人魂魄。

  「舒服……很舒服……」小玄呻吟般應道,不明白她的手爲何能令得自己這
般舒服。

  「還想不想更舒服?」绮姬的聲音�充滿了誘惑。

  「想……」小玄如給催眠,腦子�昏昏沈沈,唯餘底下傳來的一波波強烈快
美。

  绮姬身子一縮,慢慢地朝下滑去,粉靥移到男兒腹間,忽地垂首俯落,張�
朱唇輕輕裹住了肉棒的巨碩腦袋。

  「五姐姐。」小玄低呼,瞠目結舌。

  绮姬飛快地深套一下,吐出棒子,又再裹住緩緩套入……

  小玄隻覺軟濡濕熱紛至沓來,不禁魂酥魄化。

  接下來美人手捧玉柱,時吞時吐時舔時吮,花樣百出。

  小玄何曾嘗過這等銷魂,迷糊思道:「嘴巴不是吃飯的嗎?怎可用來碰觸這
根醜俗物,何況此刻如此髒穢狼藉。」

  片刻間,肉棒已是昂首暴棱勃翹如怒。

  绮姬忽地接連幾下傾俯,將男兒的長長碩杵深深吞入,朱唇幾乎覆及根處。

  「唔……」小玄抽著氣顫哼,不知前端去到了什麽地方,隻覺所陷窄窄軟
軟,所觸奇滑異嫩,美得骨頭都酥了。

  绮姬猛地將棒吐出,粉腮通紅,媚眼潮生,一陣大口大口地急喘,嘴角有黏
涎長長垂挂,猶連男兒莖首。

  小玄見狀,慌得手足無措,誰知绮姬稍緩過氣,竟又埋首覆莖,繼續吞吐慰
侍,隻是不時�起眼皮瞧他,眸中水汪汪媚盈盈,倍添嬌豔。

  原來還可以這麽玩的,而且滋味是如此之美,小玄滿懷感激,銷魂思道:
「她竟肯用嘴來讓我舒服……」

  绮姬吐出紅光滿面的大肉棒,妩媚道:「姐姐好不好?」

  「好。」小玄脫口即應,心中早將她乃蠍精的念頭抛到九霄雲外。

  「已經可以啦,下面就讓姐姐來試試你是不是生了根稀世至寶。」绮姬膩聲
道,人從底下爬起,邊解羅帶邊挪向小玄的頂天巨柱。

  小玄雙肘支床屏住呼吸,瞧著她提著紗裙在身上挪挪湊湊,須臾緩緩坐落,
硬如鐵鑄的肉棒在數根纖指地把扶下刺入了一個美妙所在,潮濕溫暖,嫩膩如
脂。

  「唔……」绮姬眯著眼兒歎似長吟一聲,嬌哼道:「好棒!小弟好棒!」

  隨著她的坐落,小玄繼續深入,忽然前端觸著團軟軟嫩物,登美得整根肉棒
一陣發木,心頭劇跳道:「莫非是碰著了她適才說的花心子?」

  果見身上的美人嬌嬌一顫,嘤咛道:「嗳呀,頭一下就……就抵著姐姐的花
心了!」

  小玄一陣銷魂,暗暗思道:「原來女人的花心各不相同哩,水兒奇嫩,且會
藏匿,眨眼間就溜得無影無蹤;夭夭十分嬌小,似有若無;而绮姬姐姐卻是這等
腴碩肥美,像是要裹住整個棒頭哩……」

  绮姬分膝跪在小玄胯側,蹙著黛眉咬著朱唇,開始一下下聳套起來。

  小玄正胡思亂想,突地面上一緊,睜大了眼睛,原來在绮姬深坐之時,棒頭
頂著花心的刹那,竟似給軟軟地咬了一下,不覺筋麻骨酥心魂皆銷。

  绮姬上下起落,腰肢柔似無骨,眼波迷離若醉,嬌媚欲滴妖娆萬千。

  小玄何曾嘗過這等風情,一時如夢似幻快美欲仙,兩肘一松,躺倒下去。

  「小弟……你……好像開始……開始變化了……唔……」绮姬輕喘嬌哼,美
目眯著,聳套漸急。

  視線雖給揉疊成堆的紗裙擋住,但小玄已察身上的美人濕得不成樣子,溫熱
稠滑的漿汁到處粘塗,除了交接部,腹上腿上無不黏膩。

  「咦……小弟,你腰上纏的這條巾子是啥東西?」绮姬忽問,眼睛疑惑地盯
著男兒腰腹上的火紅巾子,面上現出一絲警覺之色。

  「是焰浣羅,我師父賜的寶物。」小玄隨口就應,隻覺棒頭又給女人深處的
花心啜咬了幾下,美得直抽氣兒。

  「拿掉它。」绮姬道。

  「爲什麽?」小玄眯著眼迷迷糊糊問,身軀時繃時癱,個中銷魂筆墨難述。

  「它……它好像在偷偷吸取我的靈力哩。」绮姬凝著黛眉道,遲疑間聳套漸
緩。

  「怎麽可能?我師父說,它是提升我火行潛能的寶物啊。」小玄正值爽極,
豈容懈怠,忍不住用手搭扣美人蠻腰,自己從底下揮軍殺上。

  绮姬登感一陣酸麻,口中嬌哼連連,「真……真好……小弟真好……這幾下
快……快把姐姐的魂兒頂沒了……」

  小玄聞言,心頭火爆,當即更加賣力,在底下長擊猛打朝天頂聳。

  绮姬喘一陣顫一陣,哆嗦間腰兒蓦軟,「哎呀」一聲就在男兒身上趴倒下
去,胸腹方才觸著那條赤光緩緩幻變的焰浣羅,便如遭電擊般急急撐起,驚道:
「它真的會吸人靈力哩,你快拿掉它!」

  「不行啊,師父命我無論何時都不可取下,就是睡覺沐浴都不許哩。」小玄
苦著臉道。

  「你先解掉,等明兒再紮回去。」绮姬堅持,旋又接道:「奇怪,你師父爲
何要讓你使用這樣的東西?」

  「解不掉的,我師父在上邊施過法術哩。」小玄道。

  绮姬凝目細觀,忽地冷笑一聲,道:「不過是下了尋常的纏縛咒罷了,瞧姐
姐的!」說著五指曲扳手捏法訣,照男兒腹上一抹,即見那條焰浣羅松脫下來。

  小玄張惶道:「若給我師父知去,那可不是說笑的……」

  「纏縛咒這種雕蟲小技我也識得,明兒一早就給你紮回去,她又如何能
知?」

  绮姬笑道,甩腕一丟,將焰浣羅扔到了床角,突爾呆住,滿面訝色地盯著男
兒的腹部,道:「你臍眼�的東西又是什麽?」

  小玄望著自己那散發著淡淡光暈的腹部,尴尬道:「不曉得,從小就有了
的。」

  绮姬盯著他臍眼內的奇物道:「好像是什麽法寶哩,有些東西在盈溢出來,
奇了,既似靈氣又非靈氣……」

  小玄倏地撐起身子,將她翻壓在下,邊抽邊喘道:「這有什麽好瞧的,若你
喜歡,過會給你琢磨個夠!」

  绮姬即時目饧面暈,軟糯嬌膩道:「這個才沒興趣,姐姐隻想……隻想琢磨
你……你插到人家身子�邊的……的寶貝。」

  小玄欲如熾焚,隻覺這姐姐一言一字皆俱撩魂蕩魄,按不住大刀闊斧回回盡
根。

  绮姬也極快美,蠻腰軟擺豐臀扇搖,蛤口津流蜜注,潤遍春灣。

  小玄貪戀奇趣,拿緊美人兩胯,頻頻送上龜首去讓花心啜咬,蓦地異變又
生,隻覺莖炙根脹硬得發痛。

  绮姬立時覺察,驚喜道:「快讓姐姐瞧瞧!」

  小玄急叫:「等等!」誰知身下美人嬌軀聲靈巧一縮,已將肉棒脫出嫩瓤。

  「嘩!果然又變成了這樣,定是那傳說中的玄陽盤龍杵無疑哩!」绮姬興奮
之極,玉手撈起赤龍盤繞的通紅寶杵,照著棒頭狠狠地親了一口。

  小玄悶哼一聲,竟然突突地射出精來,刹那間,疾噴飛濺的白漿登時甩灑了
美人一頭一臉。

  绮姬呆了呆,旋即「噗哧」一下笑出聲來,兩手急忙把住男兒激跳不住的怒
莖揉握撫慰。

  好一輪盡情激射,小玄終于松緩下來。

  「怎麽會這樣?」绮姬輕輕道,放手松開紅光滿面的肉棒,從懷�掏出一條
絹帕,一邊笑一邊擦臉拭發,另一隻手的幾根蔥指還在頑皮地捏揉著塗滿指掌的
粘黏白漿。

  「什麽怎麽樣?」小玄狼狽喘息道。

  「這麽快哩。」绮姬吃吃嬌笑,拇、食二指分開,將指尖的稠漿拉成一根長
長的白絲。

  「快?」小玄給她笑得好生心虛。

  「這還不快?才……才沒幾十下啊。」绮姬竟將一根粘滿稠漿的手指放入口
中,眯著媚目細細咂吮,仿佛在用心品嘗什麽美味佳肴。

  小玄口幹舌燥地呆望著她,好一會才道:「這……這個太快,就不好是
麽?」

  「當然啦,難道你連這個都不曉得?」绮姬笑得花枝亂顛,耳垂上的淺碧墜
子甩跳不住,她本就冶豔絕倫,此刻越發妖娆入骨。

  小玄忽然想起在小島上跟飛蘿胡鬧那次,他那美人師叔好像也是這麽一副奇
怪笑容,記得當時還給嘲了句:「銀樣蠟槍頭!」不覺俊顔漲赤,窘色道:「爲
什麽?爲什麽太快就不好?」

  「小弟,你真是太可愛了!」绮姬笑擰了下他的臉,玉臂一環,將男兒的腦
袋勾摟下去,嘴�呼出的甜膩氣息濕濕軟軟地吹拂在他面上,「因爲你快活了,
人家卻還沒有啊。」

  「你……你不快活?」小玄仍然不懂。

  绮姬搖了下頭,諄諄善誘道:「小傻瓜,也不是不舒服,而是還沒到那最舒
服的時候,譬如……你們男人射精時最快活,女人也要到那丟身子的時候才最舒
服,像你這樣抛下人家自個先跑了,陪你的女人豈不難過?」

  「沒有跑啊。」小玄忙道。

  「軟了就是跑了。」绮姬的手在他肉棒上輕捏了一下。

  小玄終于明白了些許,燒著臉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美人笑問。

  「可是……可是姐姐你這麽好看……」小玄盯著她那妖冶媚容,小小聲接
道:「而且�邊……�邊還會咬人,就是想忍也忍不住啊。」

  妖精心中歡喜,軟膩膩道:「那你快不快活?」

  「快活,快活得不知怎麽說。」小玄脫口而出。

  绮姬面有得色,眼珠子溜溜一轉,忽道:「不如姐姐教你一樣秘術吧,包管
你以後又棒又強,女孩子個個想你。」

  「秘術?什麽秘術?」小玄問。

  「采補術啊,我想想教你哪個吧……」绮姬略一沈吟,接道:「就教你一樣
最易學的,喚做九鼎還丹訣,我先念一遍功法口訣,你聽好了,『天地之間,陰
陽交泰,構精化生,是爲根本,陽得陰而化,陰得陽而通……』」

  小玄如聞天書,待妖精念完,茫然道:「這個還叫易學?根本聽不明白
啊。」

  绮姬道:「別著急,這功法聽起來難,欲達精深的確非易,但入門卻是半點
不難,待姐姐仔細說與你聽就懂了。」當下將口訣一句一句細細解釋,其中難點
要點亦加以一一剖析。

  果不其然,小玄漸漸聽懂了些許,一時面燒耳燙,什麽三峰采戰、玉池種
蓮、扇鼎焙丹……竟是從未接觸過的奇妙法門,他素來不愛練功,但卻喜獵鮮
奇,此刻突然窺著一個聞所未聞的新天地,不禁又奇又訝如癡如醉。

  绮姬道:「怎麽樣,不難吧?此訣源自道家神通,似你這樣的仙家弟子應該
很容易就懂的。」

  小玄道:「竟然有這樣的功法,與我門中所學完全不同哩。」

  「采補術繁不勝數,儒、釋、道及許多雜門散派都有,你們玄教法門極多,
肯定也有此類功法,而且絕對不會遜于此術,隻是你師父所修非此法門或者不想
教你罷了。」绮姬笑嘻嘻道。

  小玄半信半疑,吞吞吐吐道:「姐姐說笑吧?這……這麽奇怪的法術,我們
玄教多半是不會有的。」

  「怎麽沒有,你們教主重元子便是個絕頂的雙修大家。」绮姬道。

  「雙修是什麽?」小玄問。

  「雙修便是男女共修陰陽之道,互爲爐鼎陰陽交采,齊煉丹元攜升化境。」
绮姬解釋。

  小玄聽得一頭霧水。

  「適才我教你的采補秘術便是陰陽之道中的無數法門之一。」绮姬補充道。

  小玄張大了嘴巴,隔好一會才道:「我們教尊也修這……這樣的法門?」

  「不信?日後你問別人去!」绮姬道:「對了,你們教中的三絕武翩跹與魅
仙飛蘿,想必你知道她們吧?」

  「知啊。」小玄答。

  「她們就你們教主衆多共參雙修的弟子中最出色的兩個。」绮姬道。

  小玄身子一震,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方道:「不……不可能!」

  「不可能?」绮姬哼道:「這兩人豔名遠播,最是風流騷浪,仙界魔界誰個
不知!」

  小玄目瞪口呆,想起飛蘿平日的言行舉止及那夜芭蕉亭中的情景,心中不禁
動搖,忽地莫名難受,一陣失魂落魄。

  「喂!怎麽了?」绮姬沒料到他有這麽大的反應。

  「怎麽可能?這可是……是……」小玄喃喃道,不知爲何,心頭竟然隱隱生
疼。

  「你以爲這些是歪門邪道麽?」绮姬不屑道:「告訴你吧,采補術非但不是
下乘,反乃道中大術,個中妙境無窮無盡,如軒轅、容成、彭祖、左慈等皆善采
補雙修,而這九鼎還丹訣正是還真秘旨�邊的一個法門。」

  小玄心�好受了點,問道:「還真秘旨?聽起來好耳熟啊……」

  「當然熟了,還真秘旨乃是道家聖典,許多上仙大神皆修煉過的,說個你一
定知道的吧,呂岩呂純陽。」绮姬道。

  有號「劍仙」、「詩仙」、「醉仙」乃至「色仙」的呂洞賓誰人不知,小玄
再次張大了嘴巴,「純陽祖師也……也修習這樣的功法?」

  「這門還真秘旨乃其得意絕學,當日三戲白牡丹,仗的正是其中的九鼎還丹
訣。」绮姬道。

  「那……那你怎曉得他的功法?」小玄大訝道,要知呂純陽乃那上界仙真,
而绮姬不過蠍精一個。

  「天地間又不隻他一個識得這門功法!」绮姬面上微微一紅,又道:「我知
曉的法術可多著哩。」

  小玄怔怔望她,目光越來越崇拜。

  「教了你許多,這會懂了沒有?」绮姬有點不自然道。

  「好像明白了一點。」小玄道。

  「嗯,那姐姐繼續教你……咦?」绮姬忽然探手底下,滿面喜訝。

  如此交頸貼股肌膚�磨,加上小玄體質殊異精氣奇旺,自是很快就重振雄
風。

  「這回,姐姐一邊陪你一邊教你……」绮姬輕喘道,手牽掌引玉蛤含納,將
男兒的寶杵重新吞入依然露潮雨潤的嫩花房。

  小玄頓覺肥滑滿莖膩裹至根,按不住急急抽動。

  「別忙喲,慢點,照姐姐教你的來,你先……」蠍美人在底下娓娓軟語言傳
身教,一時風光旖旎春色滿帳。

  小玄依她所教按部就班,果然大見成效,雖然酣暢淋漓,但這回卻是堅韌不
拔異常持久。

  「有些意思了,就是這樣,小弟真棒!」绮姬嬌滴滴地喘道,兩腿曲起緊緊
地夾著男兒腰胯。

  小玄突地支起身子,用手撸高女人的裙裾,讓夾在腰畔的兩條如雪美腿完全
暴露出來。

  「如果覺得沒問題,就……就可以快一點點了,記得先運真氣,再把元關加
固一遍。」绮姬媚目如絲地指揮。

  小玄依言漸速,似不過瘾,又動手剝開美人上邊的湖青紗子,拉下�邊的翠
綠抹胸,一對挺翹椒乳立時躍出,雪膩膩地在他眼前顫晃不住。

  「深……深一點……上邊……再上去一點點……」绮姬的聲音越來越嬌,越
來越膩,倏地玉軀一抖,花底跑出大注蜜汁,泥濘了整個春灣。

  小玄按照指引,立時頻頻挑著她那肥極花心,隻美得肉莖發木骨頭寸酥。

  「啊!」绮姬聲音陡然拔高,驚喜道:「又變了!小弟的寶貝又起變化
了!」

  小玄自己當然知覺,女人的花徑仿佛一下子變窄了,而且紋理異常清晰。

  「絲……嘩……好……好燙……好刮人……這……這就是那傳……傳說中的
玄陽盤龍杵嗎?」绮姬搖頭擺首地嬌嘤,雲鬓半墜亂絲滿面,一副如癡似醉的模
樣。

  小玄傾身壓上,極力深縱,片刻間槍法大亂。

  绮姬覺察,忙道:「別……別急……別急喲……記得運功……」

  「好像不行了。」小玄氣喘如牛汗流浃背。

  「唔……小弟聽話……」绮姬嬌嗔,「一定要堅持……堅持到姐姐一起
來……」

  「可是姐姐�邊會……會咬人哩,好難忍的!」小玄滿面苦色,他新學秘
術,且隻皮毛,此刻已是決堤在際。

  「你要記得用姐姐適才教你的功法啊,小弟一定能行,姐姐也快了!」绮姬
顫哼道,當下強攏心神,一邊挨著男兒的猛烈沖擊一邊繼續言傳身教。

  小玄勉力而行,強撐了一陣又再悶哼,「真的快不行了。」抽送更似暴風疾
雨,記記力透花房。

  绮姬給他抽得嬌狀俱出媚態俱獻,心知男兒把守不住,隻好哼道:「隻再
堅……堅持一下下……姐姐就流……流好東西給你……啊!啊!揉碎姐姐的心子
了!」

  小玄再不出聲,隻扣住美人埋頭抽刺,下下盡根間不容發,仿佛要將身下嬌
軀戳個對穿。

  绮姬滿瓤酥麻,渾身快美,亦似峰頂即至,自舉玉臀顛抛不疊,嬌嘤道:
「就……就到了……小弟堅持啊……姐姐修煉了幾百年……陰精補極了的……
記……記得用適才教……教你的「汲」字訣……」

  小玄本就迫在眉睫,給她嬌聲浪語一惹,蓦爾禁熬不過,當下盡根送入,刺
住花心洋洋大洩。

  绮姬尚差絲許,心登失落,豈知給男兒的玄陽寶漿一灌,倏地花心麻壞,陰
精滾滾迸出。

  兩人交處頓時黏膩滑錯漿汁狼藉。

  小玄給她那麻入骨髓的花漿淋著,不禁一陣失神。

  绮姬丟得媚容失色,斷腸般啼道:「你運……運功啊……快吸姐姐的東
西!」

  小玄趕忙運功汲納,精入靈犀,頓如醍醐灌頂飄然若仙。

  绮姬通體痙攣,在汲取男兒寶精的同時,花眼叼咬著莖首不住吐漿,一下又
一下地美妙收縮,把男兒送上了更加銷魂的頂峰。

  不知過了多久,方聽小玄懶懶喚道:「五姐姐?」

  「嗯?」绮姬嬌嬌慵慵地應了一聲。

  「適才……適才……」小玄吞吞吐吐。

  「適才很好啊,小弟很棒。」绮姬在他臂灣�道。

  「真的?」小玄的頭登時大了起來。

  「小弟,想不到你不但有根玄陽寶杵,且還是那玄陽之質,真把姐姐美死
了。」

  绮姬膩聲道。

  「玄陽之質?」小玄不懂。

  「嗯,就是有著極好極好的精元,無怪先前把我的手都麻了,真不知上天怎
麽會這樣眷顧你。」绮姬贊歎道。

  「姐姐也真好……」小玄情不自禁地親了一下放在嘴邊的香肩。

  「當然啦,姐姐修煉了好幾百年,精元也是極好的。」绮姬驕傲道,頓了一
下接道:「姐姐教你的九鼎還丹術好不好?」

  「奇妙之極,天地間竟有這樣的奇術。」小玄回味道,先前的滋味前所未
有。

  「等你哪日回千翠山,姐姐還有許多奇術妙術教你。」绮姬身子一翻,趴伏
男兒胸上,水眸盯著他道:「小弟,姐姐愛死你啦,如今離不得了怎麽辦?」

  小玄還是頭回遇著女人對自己如此說話,不禁怦怦心跳,但這樣的問題叫他
如何能答。

  绮姬見他支支吾吾,噗哧笑道:「傻瓜,逗你玩的,姐姐就喜歡看你爲
難。」

  她瞧了下微已透白的窗子,道:「天快亮了,我得走了,否則給你那些師父
師姐撞著,你小子可就完蛋啦。」

  「現在就走?」小玄忽覺戀戀不舍,牽住她手盼切道:「那你還來不來找
我?」

  「這段日子不會了,姐姐還有事情要辦,昨晚是抽空來的。」绮姬道。

  小玄還要說話,突聽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滾出來!盜吾島上犀渠獸的妖
孽,快快現身就擒!」

  兩人一起色變,绮姬悄哼道:「真是陰魂不散,這匹夫的追蹤術好厲害,竟
然跟到這�來了!」

  小玄面如土色,結結巴巴道:「我的天!偷獵……偷獵犀渠獸的就是你?
他……他是我六師伯啊!」


             第八回  妖魔遺孽

  「他是你六師伯?哦,我記起來了,這家夥也是你們玄教中人。」绮姬輕描
淡寫道,坐起身子攏束雲發,不慌不忙地重系給某人拉脫的翠綠抹胸。

  「是啊,你……你爲啥要去偷獵他的靈獸?」小玄滿面驚慌,猛然省起眼前
狀況,急忙爬起穿衣系帶。

  绮姬見他手忙腳亂面無人色,沒好氣道:「慌啥!姐姐這就出去,不會連累
你的。」

  「你到底爲啥要盜他的靈獸?」小玄追問,腦子�一片混亂。

  「入藥救人呗。」绮姬拉上紗子,慢悠悠地結系腰間羅帶。

  「救誰?」小玄順口就問。

  「要我在這�跟你慢慢說麽?」绮姬睨睨他道。

  「不要不要。」小玄趕緊擺手,聲音都哆嗦了。

  「好啦,姐姐走了,再慢些兒,隻怕有人要昏倒了。」绮姬笑嘻嘻道,身輕
如燕地躍下床。

  「千萬小心,我六師伯極厲害的。」小玄擔心道。

  「還算有點良心。」绮姬甜蜜道,忽然探首過去,軟軟朱唇在他臉上沾似地
親了一下。

  「盜獸妖孽,還不快快滾出來!」外面又是一聲乍喝,聲蕩四野。

  绮姬倏地掠向窗口,一閃而出,立聞數聲不明輕響,接著是易尋煙的沈喝:
「哪�逃!」再往下雜響四起,似葉落、似枝折。

  「哎呀!」一聲女人輕呼。

  小玄心頭蓦緊,卻聽绮姬的聲音嬌滴滴響起,「好險呐,差點兒就給捉住
啦!」

  「難怪能獵殺犀渠獸,如此修爲,著實可惜。」易尋煙冷聲道。

  「這位大叔,什麽可惜呀?」绮姬嬌聲問,若隻聽聲,八九會令人誤以爲是
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在說話。

  小玄錯愕,心頭悄急:「還不快跑!五姐姐怎在這時候同六師伯聊起天來
了?」

  「吾在爲你可惜,可惜你不知辛苦了多少歲月,方能有此修爲,然卻一朝斷
送。」易尋煙緩緩道。

  「大叔到底在說啥呀?」绮姬隻裝不懂。

  「爲何要盜吾島靈獸?其他同謀今在何處?」易尋煙森然問。

  「嗳,不就兩頭獸兒麽,您乃玄教仙真道德高士,爲這般何看不開喲?竟然
忍心對奴家苦苦相逼。」绮姬終于承認,模樣卻是楚楚可憐,語調�說不盡的委
屈。

  「看來……隻有拿下你,才會如實招來。」易尋煙寒聲道。

  「你捉得住我麽?」绮姬笑嘻嘻道。

  小玄驟聞風雷聲起,整間屋子竟給震得隱隱抖顫,心頭驚撼,急忙奔去窗口
觀看,但見外面風沙大作,無數枝葉沙石似給什麽帶得東奔西走,易尋煙與绮姬
的身影在當中時隱時現,而位置卻是瞬息即變,忽爾一下交錯,爆出轟天炸響。

  巨響過後,風沙驟減,枝飛葉散處,绮姬疾旋而退,連打數轉方才站住,玉
頰暈紅雲鬓零亂,模樣頗爲狼狽。

  易尋煙于她對面現出身影,卻是神閑氣定,發上衣上片葉不沾。

  小玄見狀,立知雙方高下,心中更是著急。

  「呃」的一聲,绮姬突然嘔出小口血來,她以袖拭唇,蓦地黛眉雙軒,咬碎
銀牙道:「臭匹夫,竟然損我真元,不與你較真,反以爲我軟弱好欺麽?」

  易尋煙淡淡道:「吾之辟邪真氣毀形破元,最克妖魔,你若再不束手就擒,
到頭來休要後悔。」

  「我倒要瞧瞧誰會後悔。」绮姬冷笑一下,麗容已複妖媚,紗袖揮過,手上
忽然多了一把碧幽幽的雙股長叉。

  小玄見她竟似要與易尋煙一決高下,不禁額頭冒汗,在屋�不住祈求:「我
的姑奶奶,您就快快逃吧,我這六師伯可是教中的護教尊者,誅伏過地界七七四
十九洞妖王的,你又如何是他對手?」

  忽聽有人笑道:「師兄,這是啥精怪?如此不知死活。」霓裳晃處,一個婀
娜麗影飄飄掠至,正是飛蘿。

  易尋煙道:「此孽頗有道行,難以瞧明,隻知是那卵胎濕化之物。」

  小玄心中暗暗叫苦,就于此刻,又見數條俏影翩跹飛至,爲首之人,赫是師
父崔采婷,後面跟著雪涵、李夢棠、程水若、夏小婉一衆師姐及侍兒摘霞,顯然
是先前的呼喝與打鬥聲驚動了她們。

  易尋煙望見崔采婷,身子悄然一震,聲音微啞道:「師妹,許久沒見。」

  「嗯。」崔采婷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眼睛目不斜視地盯著給圍在場心的绮
姬。

  绮姬持叉傲立,面對諸強合圍,竟無絲毫畏怯之色。

  小玄心中連呼不妙:「這下死了!惹出大禍了!五姐姐爲了來看我,如今走
不脫了!」

  孰知不妙的事接踵而至,小徑轉處,再有一夥人馬閃出,卻是方少麟與賀天
鵬各率部下趕來,登將翠華廬圍得水洩不通。

  方少麟快步行近,朝易尋煙等人躬身作揖道:「弟子疏忽,竟讓妖物潛入府
中,驚擾了諸位師長。」

  易尋煙道:「沒事,這妖孽道行非淺,你防不住的。」

  「大膽妖穢,竟敢偷闖侯府,活得不耐煩耶!」賀天鵬大喝,他身後的十餘
名伏魔手也一齊呼叱助威。

  绮姬卻不拿眼瞧他,隻對易尋煙輕輕道:「臭匹夫,今兒你們人多,改日再
找你算賬。」

  賀天鵬見她全然不睬自個,不禁大怒,惡狠狠道:「有吾在此,你逃得掉
麽!」

  绮姬終于轉面望他,笑吟吟道:「好威風喔,你是誰呀?」

  「瞧瞧這是什麽。」賀天鵬道,從腰�取出一樣物事,甩手揚處,驟見金芒
晃耀,卻是一張似用金絲織就的漁網,其上不時滾浮出若有似無的符篆圖像,玄
異非常。

  「金剛陷魔網?」绮姬盯著他道:「敢情你是蕩魔堡的人?」

  「還算有點眼力,本公子正是蕩魔堡少堡主賀天鵬!」賀天鵬得色道。

  「唉……」绮姬輕歎一聲,「蕩魔堡賀老堡主也能算是人物,怎就生了個如
此不成器的兒子?」

  賀天鵬面色大變,陡然拔身縱起,拎提陷魔網疾撲绮姬。

  绮姬冷眼以對,直至頂上金芒綻放,方才猱身掠出,避開了鋪天蓋地罩落的
金剛陷魔網。

  「哪�逃!」賀天鵬獰喝,掩身追擊,手中寶網時收時張,疊出重重幻影,
晃得金縷滿空符篆滾沸,威勢驚人。

  小玄知他那金剛陷魔網乃是專門對付妖魔的法寶,而绮姬恰爲精怪,一顆心
提到了嗓眼:「這可如何是好?單這姓賀的就已不好對付,一旁還有我師伯、師
父幾個,五姐姐便是插翅也難飛哩……」

  這時绮姬似乎漸漸不支,腳步散亂身法凝滯,手中雖握著把碧叉,卻無絲毫
反擊之力。

  賀天鵬見狀,暗自笃定,有心要在衆人面前賣弄身手,出招越發潇灑勇狠。

  孰知旁邊的易尋煙、崔采婷與飛蘿卻似瞧出了什麽,個個眉頭微蹙。

  忽聽飛蘿嬌笑道:「賀公子,你可小心啦,這妖女在哄你呢。」

  賀天鵬心中暗凜,眼見已將绮姬逼到一棵大樹跟前,形勢十分有利,委實不
願就此放棄攻勢,但他性素謹慎,略一猶豫,終還是減弱攻勢留力防守。

  就于此刻,绮姬倏地反擊,手中的雙股長叉毒蛇般斜�躥出,刁疾異常,直
襲敵腹。

  賀天鵬已有防備,喝道:「來得好!」雙手飛掄,登見大片金芒裹住碧光,
金剛陷魔網緊緊地絞住了雙股長叉。

  旁邊十餘名伏魔手轟然喝彩,賀天鵬滿面得色,背上卻是冷汗悄冒,暗忖
道:「若非玄教美人提醒及時,恐怕真要遭這妖女的毒手了!」

  绮姬粉靥生暈,奮力奪叉。

  「給我金剛陷魔網鎖著,豈有逃脫之理!」賀天鵬獰笑一聲,暴喝道:「放
手!」真氣貫入寶網,發力絞動。

  誰知绮姬竟然依言松叉,微笑道:「要就拿去。」

  賀天鵬微感錯愕,旋聽崔采婷與飛蘿齊叫:「小心!」就這一瞬,倏見妖女
兩手交叉抱肩,婀娜無比地朝前曲膝,刹那碧影電掠,頭頂登如雷轟,渾身皆
痹。

  小玄隻瞧見绮姬背後飛出一道碧影,然後賀天鵬便遭電擊般彈了出去,幾于
同時,易尋煙不可思議地出現在绮姬背側,電光石火間甩袖揮出,然卻穿過绮姬
的殘影,將對面的大樹擊成無數破碎木屑。

  又有兩條俏影疾掠掩至,卻是崔采婷與飛蘿,可亦皆撲了個空。

  「哪去了?」飛蘿詫問。

  易尋煙凝視地面,遲疑道:「地行術?」

  「這妖女竟會地行之術?」旁人聞言,皆盡大訝。

  「嘻嘻,好眼力。」绮姬的聲音似從地下傳出,略顯悶弱,「臭匹夫,你最
好快快滾回去看家,不然你島上那些珍禽異獸會統統死掉的。」

  易尋煙發須飄動,怒容隱現。

  衆人無不動容。

  地行術非同土遁術,乃仙家玄術中的異術,識者可謂寥寥無幾。

  小玄忽然想起一個傳說中的故事:古時商周大戰,曾有個名叫土行孫的仙家
弟子介入紛爭,就是依憑著這土行奇術連創敵將大鬧周營,想不到自己這類屬精
怪的姐姐居然亦通曉!

  方少麟歎道:「難怪這妖女有恃無恐!」

  這時,猛見賀天鵬從擁扶他的部下當中高高蹦起,口中嘶呼厲叫,抱著腦袋
滿地打滾,情狀痛苦之極,隻唬得那些伏魔手個個手足無措。

  小玄心中驚奇,思道:「不知五姐姐使了什麽厲害絕招?竟把姓賀的打成這
副模樣。」

  飛蘿疾步過去,探手一拿,便制住了形若癫狂的賀天鵬,瞧了須臾,蹙眉
道:「我知道那妖女是個什麽東西了。」

  「是什麽?」方少麟問。

  「九成九是隻蠍子精。」飛蘿道。

  「好厲害。」水若挢舌道,瞧見賀天鵬額頭至頂腫起高高一塊,顫聲對李夢
棠道:「二師姐,你快幫賀公子醫治吧。」

  李夢棠點頭應了,快步近前,盤膝坐下,手捏法印掄動雙臂,立見一抹淡青
色的柔和光芒籠罩住了賀天鵬。

  賀天鵬繃緊如弓的身子頓然松弛,面上的痛苦之色亦隨即大減。

  飛蘿沈吟道:「那妖女的修爲好驚人,想是爲了避開師兄的一擊,賀公子才
得以保命。」

  「原來五姐姐這等厲害,無怪大姐說黑無霸、飛天將軍同鬧海大帥全都打不
過她。」屋內的小玄悄忖。

  「真奇怪,那妖女爲何要來這�?」飛蘿又道。

  「是啊,不知那妖女有甚企圖……」方少麟接口,突「啊」了一聲道:「難
不成她同觊觎澤陽的骷髅魔軍是一夥的?」

  崔采婷掃了周圍一眼,忽道:「小玄呢?」

  衆姝這才注意到小玄的屋子就在附近,水若心中一陣莫名緊張,大聲喚道:
「小玄,你在哪�?」

  「我在這。」小玄趕忙出屋,瞧瞧衆人,裝作意外道:「咦,怎有這麽多
人,出啥事了?」

  不想崔采婷望見他時竟然面色大變,易尋煙與飛蘿皆驟似驚覺般轉過頭來。

  「死了死了!敢情我哪�沾染了五姐姐的妖氣?」小玄心中一陣緊張,強作
鎮定朝崔采婷作揖,含笑道:「師父,你們怎麽一大早就過來啦?」

  「你回屋�去,等下我有話問你。」崔采婷道,聲音中似有一絲壓抑不住的
顫抖。

  「是。」小玄應道,心髒噗通直跳,剛要轉身回屋,猛聽易尋煙喝道:「站
住!」

  小玄尚未回神,整個人已給一股巨力扯得拔地而起,眨眼間就飛到了易尋煙
的跟前。

  「你做什麽!」崔采婷厲叱,飛身撲到易尋煙跟前,但卻似有顧忌般硬生生
頓住。

  周圍衆人無不莫名其妙。

  易尋煙一袖卷住小玄脖子,凝目上下打量,神情越來越冷,越來越厲。

  小玄渾身麻軟,紋絲動彈不得,隻好強笑道:「師伯,您……您喚我是麽?
不用這樣,我會自……自己過來的。」

  飛蘿亦道:「師兄,你怎麽了?」

  易尋煙倏地飛起另一隻袖子,「嗤啦」一聲撕開小玄腹際的衣衫,頓時光華
透出,隻見他臍眼之內,赫然含著一隻奇物,平滑潔白,宛若明玉,其上匪夷所
思地镂刻著細小花紋,似銘文若符篆,誕異之至。

  逍遙峰衆姝同小玄自幼便已相處,均已見過他腹部的異象,早就習以爲常,
餘者卻是個個詫訝,飛蘿更是滿面震驚,僵在原地如癡若夢。

  小玄這才驚覺適才慌亂穿衣時,竟然忘記系回給绮姬摘掉的焰浣羅了。

  易尋煙哈哈一笑,�首望向崔采婷。

  崔采婷面無血色,貝齒緊緊地咬住朱唇。

  「這下壞了!」小玄冷汗直冒:「下山之前,師父再三叮囑我不可解下焰浣
羅,可如今……」

  易尋煙眯眼盯著小玄,緩緩道:「難怪我說這小子怎麽這樣像哩,語氣……
相貌……神態……特別是這雙眼睛,原來……果真是……是……」

  小玄聽得滿頭霧水。

  「放開他。」崔采婷無力道,聲音�卻充滿了威脅。

  「采婷啊采婷……」易尋煙竟然直呼其名,搖首道:「你爲何如此執迷不
悟?」

  「放開他!」崔采婷的語調嚴厲了幾分。

  旁邊的飛蘿身子輕抖,目光似給粘住般一直停留在小玄的腹部。

  「此子事關重大,我要帶他回鳳凰崖,交由教尊親自發落。」易尋煙沈聲
道。

  「劍。」崔采婷輕喝。

  摘霞趕緊從法囊中取出入夢,托置胸前。

  崔采婷五指掄動,似捏了個什麽印法,入夢登時脫鞘而出,晃耀著如夢似幻
的芒彩飛入她手中。

  逍遙峰衆姝及方少麟見狀,隻驚得個個手足無措。

  「到底放還是不放?」崔采婷皓腕一抖,劍尖指住了易尋煙的頸側。

  易尋煙不閃不避,目中流露出一絲深濃的痛楚之色,道:「采婷,爲這遺
孽,你竟要用入夢對付我?」

  「不放他,我就跟你動手。」崔采婷決絕道。

  小玄心中一陣激動:「爲了我,師父竟然不惜同六師伯翻臉哩。」

  「我不會放的。」易尋煙歎息道,語氣亦毫無轉圜餘地。

  方少麟見勢不妙,趕忙開口,「弟子愚鈍,不知六師伯爲何要拿小玄?」

  「因爲……」易尋煙凝目小玄,眼中掠過一抹淩厲殺機,「此乃遺孽,一個
天地不容的妖魔遺孽……」

  衆人動容,小玄自己亦大大地嚇了一跳。

  水若大聲道:「不會的,小玄怎麽會是什麽妖魔遺孽?六師伯,一定是您弄
錯了!」

  小婉亦道:「六師伯,您先放開小玄再慢慢說好嗎?」

  「弄錯?」易尋煙冷哼一聲,目光移落至小玄腹部,疾言厲色道:「這相
貌……這神情……還有這天地間獨一無二的先天太玄。」

  旁邊的雪涵同李夢棠面色頓變,兩人對視一眼,顯然是聽聞過易尋煙所說的
先天太玄。

  方少麟又問:「還請六師伯言明,小玄是哪個妖魔的……妖魔之後?」

  「妖狐玄玄子。」易尋煙緩緩道,每一個字皆似從牙縫�擠出。

  此言一出,登如平地炸雷,驚得衆人目瞪口呆。

  小玄更是唬得天旋地轉。


             第九回  逐出師門

  「不可能!小玄怎麽會是妖狐……妖狐之後?」水若大聲叫道。

  「待我將他帶回鳳凰崖,是或不是,到時自會水落石出。」易尋煙盯著小玄
森然道。

  崔采婷似打了個寒顫,手腕一送,入夢的劍尖抵著了易尋煙頸側的肌膚。

  易尋煙面色不改,歎聲道:「婷兒,因爲妖狐,你已給教尊罰守逍遙峰十餘
載,時至今日方允下山,難道心�仍然絲毫不悔麽?」

  逍遙峰衆徒及方少麟還是頭一次聽見這樣的說法,無不萬分詫訝。

  「再不放,我真要刺你了。」崔采婷威脅道。

  易尋煙笑笑望她,眼中滿是濃濃苦澀,但袖子依舊牢牢地鎖住小玄的脖子。

  入夢倏地芒彩大盛,顯是崔采婷已注氣入劍。

  一旁的飛蘿如夢初醒,顫聲急喚道:「師姐,小心……小心小玄啊。」

  崔采婷掠了小玄一眼,忽對易尋煙道:「他既爲妖狐之後,我自然不會護
短,但他眼下仍是我的徒兒,就決計不容有人傷他。」

  「我不傷他,我隻把他帶回鳳凰崖,交由教尊親自發落。」易尋煙道。

  崔采婷出人意料地垂下入夢,輕聲道:「那你放手,待我將他逐出門牆,之
後是捉是誅任你爲之。」

  逍遙峰衆姝聞言,面上無不變色。

  小玄更驚,急得差點就當場暈去。

  「尋煙。」崔采婷輕喚。

  易尋煙身子微微一震,聲音暗啞道:「以爲不會再聽見你這麽叫我了。」

  崔采婷的聲音柔軟了許多,「如你連這個都不答應,采婷以後再不這般喚
你。」

  易尋煙凝視了她須臾,終于道了個「好」字,收袖放了小玄。

  「你過來。」崔采婷朝小玄道。

  小玄兩腿如灌水銀,白著臉過去,垂首木立在她跟前。

  「小玄,下山之前,我跟你說過什麽來著?」崔采婷輕輕道。

  小玄渾身輕抖,哭喪著臉道:「徒兒糊塗,徒兒錯了。」

  崔采婷久久凝望著他,目中蘊著一絲複雜之色,似傷心,似痛惜,似無奈,
「你不聽我的話,說明你我緣分已盡,從這一刻起,你再不是我崔采婷的弟
子。」

  小玄如遭霹靂,雙膝一軟撲通跪地,驚惶萬分道:「千萬別啊!師父你別趕
我!」

  衆姝皆盡花容失色。

  崔采婷歎聲道:「事已至此,如今由不得我,亦由不得你了。」

  「師父,您無論如何責罰都行,但千萬別趕徒兒出門牆!千萬別不要徒兒
啊!」

  小玄不住磕頭痛哭流涕。

  「你走吧。」崔采婷冷冷道:「此後一切,看你自個的造化了。」

  小玄拼命搖頭,泣不成聲。

  「師父……」李夢棠剛要說什麽,卻給崔采婷厲目一掃,頓時啞了下去。

  衆姝手足無措,水若、小婉與摘霞三個更是急得淚水在眼眶�直打轉兒。

  「你心�若還有我這個師父,若還感念我對你的養育之情……」崔采婷的嘴
並沒有動,聲音卻在小玄心中突然響起,原來是用傳音秘術所言,「那便快快逃
走,逃得越遠越好,此後安安分分地躲起來過日子,萬莫回來。」

  此言極重,小玄目瞪口呆。

  「你再不走,那便永遠做不回我徒兒了。」崔采婷的唇仍然閉著。

  忽似有了一線轉機,小玄心口悄震,�頭望向師父。

  崔采婷正背著易尋煙瞧他,眼中隱露一絲罕有的焦急之色。

  小玄失魂落魄地起身,朝崔采婷道:「師父,那我走了?」

  崔采婷面無表情地應道:「去吧。」

  小玄倏又跪地,重重地朝她磕了三個響頭。

  崔采婷目中悄已潮潤,暗用傳音秘術催促道:「你快走,記住,若無我允
許,你千萬莫來找我們,也絕不可以回逍遙峰。」

  小玄恸泣點頭,起身朝外走去,一步三回頭地望向幾位師姐。

  衆姝心如刀割,腳步方挪,卻聽崔采婷輕喝:「都別動!誰若阻攔,此後便
不再是我門下弟子。」

  衆姝哪敢再動,水若「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旁邊李夢棠忙將她擁入懷�極
力撫慰。

  小婉忽然高喚道:「小玄,你帶上幾件衣服呀!」

  小玄聽見,遂渾渾噩噩地往回走,回到屋�草草收拾自己的衣服什物,然後
統統塞入如意囊中,瞧見放在窗台上那插著獨蕾桃枝的青瓷瓶兒,趕忙過去取
下,小心翼翼地收入寶囊,臨要出門,猛地想起了什麽,急奔去床前掀枕翻被,
終于在床角找到給绮姬摘下的焰浣羅,不禁痛悔萬分。

  「都是因我貪圖歡娛,忘了師父之言,方緻今日之禍……」小玄淚流滿面,
解開外衣,將焰浣羅重新系回腰上,繼又思道:「我肚臍內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爲何六師伯一瞧見就認定我是妖魔遺孽?」

  他越想越感迷惑,越想越覺冤枉,幾要沖出去找易尋煙問個究竟,隨即驚
覺:「適才師父用傳音秘術說的話,並不是沒有回旋餘地,我若胡亂生事,再惹
師父生氣可就壞了!」

  思忖至此,小玄冷靜了些許,環視屋內,再無自己之物,于是行出屋子,就
要向山下走去。

  「你要去哪!」易尋煙突然開口,「這就隨我上鳳凰崖吧。」

  小玄一陣驚惶,轉目望向崔采婷。

  崔采婷道:「你走你的,既非玄教門下,誰的話你都無須理睬。」

  小玄聞言,遂繞開易尋煙,徑朝翠華廬外走去。

  易尋煙身子欲動,倏地面前一閃,旋見崔采婷持劍攔在跟前,不禁面色微
變,道:「我已任你將其逐出門牆,爲何還要阻攔?」

  崔采婷道:「豈敢阻攔師兄,隻是分別多年,采婷想向師兄您討教幾招,還
望師兄不吝賜教。」

  易尋煙哈哈一笑,笑中怒色隱現,「采婷啊采婷,你素來知情達理言而有
信,如今卻爲這遺孽胡攪蠻纏,你心�……當真永遠放不下他麽?」

  崔采婷隻靜靜道:「師兄莫要想得太多。」

  易尋煙目中精芒乍長,道:「你以爲你攔得住我麽?」

  崔采婷神色凝重,如臨大敵般橫劍于胸,道:「師兄請。」

  「等等!」飛蘿忽叫,笑嘻嘻道:「我也要來,昨兒師兄說武技非我所長,
今天人家就用禦甲術來跟師兄您再討教一次。」說罷瞑目默頌,身前忽然白氣道
道,旋轉流聚成暈朦朦的一大團,幾乎遮住了整個婀娜身影。

  易尋煙面色鐵青。

  呼吸之間,飛蘿的法術已經完成,隻聽她一聲嬌叱,一個魁梧的昆侖奴懶洋
洋地從氣團中站立起來,高逾一丈,通體湛藍,仿如水晶雕琢。

  這罕惡怪物一現,立惹得周圍騷動起來,逍遙峰衆姝及方少麟還好,餘者無
不駭然變色,有人甚至悄悄挪退了數步。

  「你也要爲那遺孽跟我動手?」易尋煙冷冷道。

  「我這奴兒原乃西方異神,銅皮鐵骨力大無窮,好厲害的,上次居然把二師
兄那隻雷電猙獰打得鼻青臉腫哩……」飛蘿自顧自道:「不過這奴兒恐怕連師兄
的衣角都沾不著哩,師兄您千萬手下留情,若是把他打壞了,我可要您賠哦。」

  易尋煙盯注著她雙眼,平靜道:「飛蘿,教中一直隱傳你跟妖狐也有私情,
因此教尊才罰你入真珍宮采嘗百珍,難道此傳非虛?」

  飛蘿玉容蓦暈,羞慌神色一閃即逝,大發嬌嗔道:「師兄亂說什麽啊,師尊
是要我……要我……再亂說就不理睬你了!」

  易尋煙微仰起首,輕歎道:「玄玄子,你真真了不起。」

  崔采婷同飛蘿皆是桃花上臉嗔色畢現。

  「我不會跟你們動手的。」易尋煙道,竟然出人意料地盤膝坐下。

  衆人錯愕,崔采婷同飛蘿更是詫訝。

  易尋煙不煙不火道:「你們不必守在這�,放心好了,今日我哪也不去。」

  說著閉起兩目,似乎就要在此打坐培元。

  衆人莫名其妙,崔采婷同飛蘿心中疑惑,但知這師兄言出必行,心�均悄悄
地松了口氣。

  「機緣自�,因果早定,那遺孽……就隨他去吧。」易尋煙繼道。

  崔采婷靜立了好一會,終將入夢飛還入鞘,對門下道:「走。」黯然帶領衆
姝離去。

  方少麟朝易尋煙與飛蘿各拜一揖,命衆伏魔手扶起傷勢極重的賀天鵬,率領
部下匆匆下山。

  一時隻餘飛蘿呆立于旁,滿面疑色。

  「你怎不走?」易尋煙瞑目道。

  「人家陪陪師兄嘛。」飛蘿嬌聲道,悄頌真言,將昏昏欲睡的昆侖奴收了起
來。

  「你怕我會去追那小狐狸?」易尋煙淡淡道。

  「才沒呢,誰不知曉師兄你說一不二言出必行的。」飛蘿隨口應著,一雙美
目卻是緊緊地盯注著他。

  易尋煙不再言語,仿如入定一般。

  飛蘿疑色漸去,笑道:「嗳,還是不打擾師兄了。」轉身就要離開,忽感哪
�不對,回首望去,猛地發現易尋煙頂上有幾根發絲在微微飄動,心中一跳,變
色道:「師兄你!你!」

  易尋煙不言不答,就在這時,頂上倏爾白光隱閃,無聲無息地電掠遠方。

  飛蘿大驚,人如飛仙縱起,疾追白光。

     ***    ***    ***    ***

  小玄失魂落魄地出了翠華廬,一時不知該往何去,在山頭發呆了片刻,方渾
渾噩噩地從如意囊中召出鹿蜀車,躍上提缰,照空狠甩了下炎龍鞭,四頭鹿蜀即
時驚乍展蹄,風馳電掣般飛奔前去,眨眼便出了澤陽城。

  「怎會突然變成這樣?」小玄心中又悲又憤:「六師伯好不糊塗,若責我與
妖怪鬼混我就認了,卻怎麽硬說我是妖魔遺孽!那玄玄子又是何等玄異人物,豈
會與我有關?」

  但他旋即想起崔采婷與飛蘿先前的反應,再想想自己臍眼內的不明異物,遂
又心虛疑懼起來,思緒更是紛亂如麻無從整理。

  忽聞潮聲大作,小玄定睛瞧去,前邊一片煙波浩蕩,原來鹿蜀車速度驚人,
這一陣盲目狂奔,便已到了大澤邊上。

  小玄勒缰住車,自崖望去,隻見波濤蕩蕩潮水滾滾,目極之處天水不分,令
人陡生渺小之感,這番景象素惹感慨,此刻他心事滿懷,情感更是隨潮起落無以
抑制,真個念天地之悠悠,獨怆然而涕下,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面。

  「硬說我是妖魔遺孽,哪我娘又是何人?難道她也是……也是妖魔麽?」小
玄心中疑問叢生,渴極有人來解,但遙無邊際的大澤此刻仿佛唯獨剩他一個,誰
人來答,誰人能答。

  「我爹娘到底是誰?」小玄倏朝大澤放喉大喊,喊聲止處失聲痛哭。

  突然之間,一道電芒自天際閃現,隔瞬方傳來隱悶的霹靂之聲。

  小玄心中傷疼,初時還沒有注意,直至閃電又連現數次,且一次比一次清晰
粗巨,竟似沖這邊奔來一般,這才覺得有些奇怪,瞧瞧天空,雖有雲朵,卻是晴
好無風,納悶思道:「不像要下雨啊,再說閃電哪有這樣子的?」

  怪電跨步閃掠飛速接近,倏一下就在跟前炸出,小玄登給亮至極點的電光刺
得閉起雙目,猛感肌膚刺痛,心中驚警,即時飛身躍退,亂中似有什麽物事如影
隨形追來,急一個星火飛濺繼續疾退,瞬間已退出十餘丈遠。

  這時光芒弱下,小玄睜眼瞧去,隻見距己數丈處縮著個物怪,高約三尺,光
頂尖耳,綠目獠牙,身披金色戰甲,露膚之處長毛稀疏,左手持一面方頂牙腳的
豎盾,盾面镂刻著罕異雷紋,右手握一條亮芒缭繞的長長鏈子,盾面與鏈身俱流
蕩著瑩瑩的紫光,模樣無比兇厲怪異。

  「呔!哪�來的魔怪?竟敢偷襲小聖爺爺耶!」小玄怒喝,左瞧右瞧始終瞧
不出前面的怪物是何類妖魔精怪。

  那怪滿臉煞氣一言不發,神情似是有點渾渾噩噩,倏地飛鏈擊向小玄。

  小玄斜躥閃開,揮臂一抖,八爪炎龍鞭自袖中疾旋而出,反擊敵人。

  那怪揚盾一迎,格住炎龍鞭,兩物撞著,頓聞一聲霹靂,火光電芒齊爆。那
怪退了兩步,炎龍鞭亦反彈飛空。

  小玄見狀,心中暗凜,那怪右手揚處,紫鏈又發,閃電般飛擊過來。

  「難道這怪物也是骷髅老妖一夥的?不過看起來與骷髅魔窟�的其他魔將大
不相同啊。」小玄納悶,揮鞭迎擊,見那怪的紫鏈與自己的炎龍鞭長度相仿,打
法相類,但招法卻是神出鬼沒詭異非常,好勝之心忽起,當下抖擻精神,奮力拼
殺。

  旋見崖上火龍飛舞紫電貫掠,四下草掀木折沙飛石蹦,不時還爆出巨響電
火,聲勢驚人。

  轉眼已激鬥了數十合,小玄見絲毫占不到便宜,心中焦灼,悄自思忖:「八
爪炎龍鞭當中煉化了八爪炎龍的足髓,最擅擒縛,何不以此奪這怪物的兵器?」

  主意一定,暗捏心訣,瞧準怪物飛鏈抽來,即甩火鞭一招龍卷風迎去。

  就在鞭鏈交擊刹那,八爪炎龍鞭倏地一旋一卷,有如惡龍擒蛇般牢牢地纏鎖
住了紫鏈,但那怪毫無怯色,身子一沈手腕絞擰,似要同小玄角力。

  「你還不死!」小玄心頭一喜,發力絞動炎龍鞭。

  殊不知那怪並非尋常魔物,手中之鏈大有來曆,小玄突感有什麽從鞭柄上傳
來,指掌頓時一痹,尚未回神,竟連手腕都麻痹了,心中大驚,一時不知該否棄
鞭,這一遲疑,麻痹已迅速躥延至胸口,真氣驟減,整個人已給扯了過去。

  那怪身子一扭,瞬已出現在小玄上方,右臂幾下飛輪,手中紫鏈已一圈圈緊
緊捆鎖住小玄的身子。

  小玄隻覺有什麽物事四下流入,通體寸寸麻痹,最後連心髒都似無力跳動
了。

  怪物落地,電縱掠出,右臂高揮,把已無絲毫反抗之力的小玄甩在半空,如
放風筝般拖拽著疾奔,眨眼間腳皆離地,赫是飛行之術。

  「放開他!」突地響起一聲嬌喝,霓裳晃處,有條翩跹身影攔住去路,正是
飛蘿。

  怪物仍然不發一言,挺盾就撞,飛蘿不閃不避,雙手結印,瞬見一隻淡紫光
球飛出,正擊盾上,登將那怪震得倒飛出去。

  飛蘿猱身飛起,探手直奪空中的小玄。

  那怪反應極快,手腕一抖,立把小玄扯到身邊,又再提盾撞擊飛蘿。

  飛蘿撲了個空,隻好回身拒敵,不知是否因爲心急,手中風雷火電四象法力
暴風驟雨般接連擊出,登見無數雷電流焰夾著風暴飛掠,威勢極其駭人。

  怪物左支右擋,雖給震得東倒西歪一路跌退,但他所持紫盾不知是何神物,
竟然絲毫無損,防守得滴水不漏,倒是小玄給波及了丁點,周身氣血翻騰。

  飛蘿攻勢漸竭,嬌喘籲籲地停止追擊,忽從鬓上撥下一根瑩光流蕩的紫钗,
煞容喝道:「再不放人,便叫你這毛神毀在此處!」

  怪物隻是凝神防備,依舊挾提著小玄,始終不言不語。

  小玄頭昏腦脹地望去,見飛蘿在對面持钗峙立,心中頓喜:「飛蘿師叔要用
紫犀钗哩,這可惡怪物定然死翹翹啦!」

  誰知等了片刻,卻見飛蘿並無進一步動作,不禁大急:「她在幹嗎?怎麽還
不動手?」

  怪物竟亦紋絲不動,隻用眼睛緊緊地盯著飛蘿持钗的手。

  小玄身上越來越麻痹,手足幾乎完全失去了知覺,瞧見飛蘿猶豫地掠了自己
一眼,忽然明白:「定是害怕誤傷著我哩。」張了張口,想叫飛蘿不要顧慮自
己,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飛蘿見小玄面色越來越難看,自己的臉亦越來越白,倏地騰空縱起,從上方
掠向怪物,這次出人意料的沒有使出任何功法。

  怪物一直處于防守,毫無壓力下忍不住揮盾出擊。

  飛蘿直撲下來,竟似要以血肉之軀撞擊敵人寶盾。

  怪物蓄勁轟出,一直天衣無縫的防守終于現出了一絲空檔。

  飛蘿腰肢忽折,天仙般不可思議地淩空橫飄,羅袖舞處,一股柔風似的暗力
從稍閃即逝的空隙穿透而入,正是小四象功�最巧妙的一招——潛風入夢。

  怪物猛感右手一緊,用鏈鎖住的小玄已給卷離身邊,錯愕之下,左臂盾牌也
擊了個空。

  飛蘿在空中捉住小玄,心中正喜,猛感有股什麽從捆在小玄身上的紫鏈傳
來,手掌至臂陡然麻痹,不禁一驚。

  「快……放手!」小玄悶哼。

  飛蘿怎肯放手,急忙遇功相抗,但那麻痹無可阻滯地飛速上延,倏地心口一
木,真氣不繼,兩人齊給紫鏈扯拽下去。

  「放開我!」小玄拼盡全力喊道,豈料飛蘿反而一臂緊緊地環抱住了他,沒
有絲毫猶豫。

  怪物挺盾縱起,勢如奔雷地撞向兩人。

  飛蘿掠見,急忙一擰,硬生生地移開了小玄。

  但聽一聲可怖悶響,紫盾雷霆萬鈞地轟擊在飛蘿背後。

  兩人登如飄絮般飛墜遠處,在空中濺灑出一抹觸目驚心的鮮豔血花。


              第十回 美人恩

  兩人重重地摔跌落地,飛蘿手臂猶抱著小玄不放,口中鮮血連嘔,滑滑暖暖
地淋灑在男兒胸口上。

  「師叔!」小玄驚疼交集地悶哼。

  怪物疾掠追至,高高揚起紫盾,泰山貫頂般砸落。

  就這一瞬,飛蘿倏地反手揚起,驟見一道閃灼紫光電射而出,正中怪物胸
口,把鑲嵌金甲之上的護心鏡打得片片炸碎,透體而過。

  怪物通體一震,凝在空中搖搖欲墜。

  「去死吧!」飛蘿咬牙道,右手五指蘭花捏拿變換,直射天際的紫電突然飛
折掠回,斜斜貫入怪物頭頂。

  「嗚……」怪物發出一聲低啞的哀鳴,軀體轟然砸地,竟摔得四分五裂,濃
綠的血液迸濺老遠。

  小玄大喜,想要叫好,卻連聲音都難以發出。

  飛蘿勉力支起,一圈一匝地松解開緊捆小玄的紫鏈,嬌喘籲籲地抛到旁邊,
這時心力皆竭,突地又嘔出一小口血來,複跌小玄身上。

  「師叔,你傷得怎樣?」古怪紫鏈一去,小玄立感麻痹大減,終能開口。

  「別說話,快快調……調息真氣,說不定還……還會有敵人。」飛蘿艱難
道。

  小玄心頭一凜,趕忙依言調息。

  飛蘿伏他胸口,亦開始默默調息自療。

  小玄雖給怪鏈麻痹較久,但好在身上無傷,過不一會,真氣已複,見飛蘿尚
在閉目調息,生怕驚擾著她,于是仍舊靜躺不敢動彈。

  此時天高雲淡風輕氣爽,飛蘿鬓側的青絲柔柔飄動,拂搔得小玄面上生癢,
他怔怔地望著嘴角殘血的美人,心中激蕩:「她爲了救我,竟然這等拼命!」

  忽爾間,小玄憶起了與她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當日亦似這般貼擁于地,雖
然上下顛倒,但卻是一樣的花顔咫尺,一樣的酥胸如綿,一樣都是這個女人在最
危急的關頭救下了自己。

  而鼻間,盈蕩的依舊是這甜膩馥郁的醉人芬芳。

  小玄悄悄地貪婪地呼吸著,記憶突然回到了某個涼風輕拂的夜晚,某座芭蕉
簇擁的亭子,某條狹窄混亂的石椅,不覺一陣心猿意馬。

  這時,飛蘿呼吸漸漸均勻,白如冰雪的臉上開始有了絲許血色。

  小玄恍惚著,耳中濤聲陣陣,膚上柔風徐徐,久久地凝視著眼前的絕麗美
人,似乎有股什麽東西在心中悄悄地孕育著發酵著,令他越發迷醉,越發銷魂,
身上的某個地方竟然無知無覺地發生了變化。

  「唔?」飛蘿忽然睜開美目,訝異地瞧著他道:「你……」

  小玄這才驚覺自己的不堪,頓連耳根都赤了,慌張道:「我……我沒有……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點……有點熱。」

  飛蘿玉容輕暈,咬唇道:「你能動了?」

  小玄點頭。

  「那扶我起來。」飛蘿道。

  小玄趕忙半支起身,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

  飛蘿盤膝打坐,道:「你替我護法,再調息一會,我就好了。」

  「是。」小玄應道,即時立起守在一旁。

  飛蘿重新閉眼,繼續調息自療。

  「該死,該死!師叔爲了救我傷成這樣,我卻想入非非!這醜可丟得真夠大
的……」小玄滿面發燒,硬生生把目光從飛蘿身上拉開,瞧見怪物屍體,遂走近
去細看。

  「不知這家夥到底是啥東西?血竟是綠的,所使兵器更是古怪厲害……」小
玄琢磨到這,忽然想起那條紫鏈來,當即遊目四顧,很快就望見了掉在不遠處的
紫鏈和紫盾,俱仍流蕩著瑩瑩紫光。

  他快步行去,俯身去撿,指尖方才觸著鏈身,登感一下麻痹,唬得急忙收
手,仔細再瞧,發現紫鏈一頭似有把柄,用指試探,果然沒有不適,這才放心撿
起。

  小玄觀察紫鏈片刻,隨手揮甩,隻覺輕重頗適,倒亦順手,不禁歡喜:「這
寶貝如此奇妙厲害,不知是何來曆?有沒有名字?」

  他又去撿起紫盾觀看,心忖道:「顔色紋飾都極其相似,看來這盾牌跟鏈子
是一對的……嗯,反正都是稀罕之物,既然有人自個送上門來,不要白不要!」

  思忖及此,便把兩樣奇兵收入如意囊內。

  小玄走回飛蘿身邊,又守了一會,終見她緩緩收起功法,再次張開眼睛,喜
叫道:「師叔,你好了?」

  飛蘿點點頭,道:「已恢複得七七八八了,那毛神的法力及武技似皆平常,
兵器卻是十分古怪厲害,那盾一撞,便把我的護體真氣破去大半。」

  「還沒全好?」小玄心頭一緊。

  「無甚大礙的,兩、三日內便可完全複元。」飛蘿道。

  「這妖怪好生可惡,一上來就不由分說動手,真是莫名其妙!」小玄納悶
道:「難不成它也是骷髅老妖一夥的?」

  飛蘿搖頭道:「不是,他不是骷髅老妖的人,也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小玄奇道:「長這副怪模怪樣不是妖怪?」

  「他是你六師伯弄來的,是神。」飛蘿淡淡道。

  「神?」小玄愣住。

  「嗯,他乃上界雷將,給你六師伯拘來捉拿你的。」飛蘿繼道。

  「上界雷將?六師伯能……能拘役上界神將?」小玄張大了嘴巴,簡直懷疑
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並不稀奇,教中有許多人都能拘役鬼神,你六師伯不過是當中的一
個。」

  「役鬼不稀奇,役神可就……」

  「禦甲術中有一類就是專門役使上界雷將的,說出來你定不陌生,道家喚作
五雷正法、雷府真言、雷部真經等等,而于我教,則名爲雷霆秘典,共計一百九
十部雷法,每部雷法對應一員雷府神將,你六師伯大概識得其中幾部。」飛蘿娓
娓道。

  「我的天!這便是說,隻要識得一部雷法就能役使一員上界雷將?」小玄隻
覺難以置信。

  飛蘿道:「正是如此,上界雷府有天、神、龍、水、社令五院,統共一百九
十員雷將,其中社令又名妖雷,最是殊異,其部多爲頑昧神靈,不爲天庭差遣,
隻受諸般雷法役使,據聞你六師伯最擅拘役此院雷將,適才那毛神多半就是社令
院中的一個。」

  小玄咂舌道:「無怪六師伯能誅伏四十九洞妖王,名震大荒,原來他通曉這
等神異法門。」

  「不是。」飛蘿搖頭道:「你六師伯乃煉氣大家,最曆害的功法是我教專辟
邪魔的正元真氣,那些妖首魔頭,十之八九是被其法所誅。」

  「六師伯識得這麽多厲害法門!」小玄贊歎道。

  「其實,真正修爲高深之士皆忌動辄使用雷法,因爲雷霆乃是天地樞機,雷
法乃是天之號令,其法異常繁奧,施�過程冗長遲緩,更且若有絲毫差池,便會
惹緻雷將反噬,實爲禦甲諸術當中最爲兇險的一類,地界常有妄昧之徒因之喪
命。」

  飛蘿頓了下,接道:「正因如此,我教素來不提倡修習此類法門,你六師伯
是因爲適才給我們攔住,才迫不得以動用了這兇險法門。」

  小玄突然難過起來,「師叔,六師伯說的那些到底是怎麽回事?」

  飛蘿凝眸望他,半晌不語。

  「六師伯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小玄面色發白。

  飛蘿輕歎一聲,目光�似憐惜、似擔憂、似無奈。

  「我真的……真的是妖魔遺孽?」小玄顫聲道。

  飛蘿伸出手,輕輕撫摸他臉側,柔聲道:「無論你爹娘是誰,你都是無辜
的。」

  這回答等于是間接的肯定,小玄一陣乏力,渾身輕抖,模樣可憐無比。

  「別害怕……」飛蘿瞧得芳心生疼,忽一把將他擁入懷抱,聲音變得更加溫
柔,「我不會讓誰傷害你的。」

  小玄胸口一暖,倏地放聲恸泣,「師父……不要我了!」

  飛蘿輕撫著的他頭發道:「傻瓜,你師父才不是不要你,而是情非得已。」

  小玄哽聲道:「爲什麽會這樣?爲什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飛蘿一時無語。

  「到底怎麽回事?」小玄噙淚道:「師叔,你把知道的全部都告訴我。」

  「我亦不大清楚,當中還有許多不明之處,待日後再仔細說與你聽。」飛蘿
言語含糊,頓了下接道:「眼下最要緊的是你得趕快離開這�,尋個隱秘之處躲
起來。」

  「我不躲!我爲什麽要躲?」小玄激動道:「雖然我是妖魔遺孽,可我沒做
過什麽惡事!」

  飛蘿歎道:「你是沒做什麽惡事,但你既爲玄狐之後,且身懷無數神魔垂涎
的先天太玄,你六師伯一旦回鳳凰崖將此事�報教尊,消息傳開,此後必定兇險
不斷,到時隻怕誰都保不住你。」

  小玄目瞪口呆,摸著自己腹部道:「我肚子�的東西就是先天太玄麽?它到
底是啥東西?」

  飛蘿道:「這個也待以後再告訴你,現在我就帶你去一個地方,那�較爲隱
秘安全,先躲上些日子再說。」

  「什麽地方?」小玄問。

  就在這時,周圍忽然一暗,兩人轉頭望去,竟見不遠處有數道巨大的赤氣沖
霄而起,染得天空血紅一片,壯觀而詭怖。

  「這……這是什麽?」小玄訝道。

  飛蘿凝目靜望,並沒答話。

  「啊,那邊……那邊好像是骷髅老妖的巢穴啊!」小玄叫道:「這些赤氣難
道是從骷髅老妖的巢穴�冒出來的?」

  飛蘿仍然不語,神色愈來愈凝重。

  就這片刻間,那數道赤氣便在空中形成了一張遮天蔽日的巨大血幕,小玄不
覺一陣心驚脈跳,「莫非是什麽邪法?」

  「嗯,是邪法,一個超大型的邪法!」飛蘿終于開口,「骷髅邪穢要大舉進
攻了。」

  「它們要進攻了?」小玄驚道。

  「你仔細瞧,這血雲在往哪個方向移動?」飛蘿問。

  小玄凝目眺望,隻見巨大血幕在空中如浪滾湧緩緩移動,道:「好像是朝北
面去哩……」話方出口,猛然驚覺,那邊正是澤陽城的方向。

     ***    ***    ***    ***

  這本是個難得的晴好日子,陽光明媚微風徐徐,澤陽城城頭上一片繁忙,到
處是成堆的兵器盔甲箭矢炮石,無數將士與民夫正在緊張而有序地加緊備戰加固
城防。

  城牆上每隔二、三十丈,便可看見一個有棱有角的神秘龐然大物,周圍守衛
四布,其上嚴嚴實實地覆蓋著油布,叫人瞧不出是何物事。

  突然間,天地毫無征兆地迅速闇弱,一切景物蓦給染上了層詭怖的血紅,這
異象使得所有守軍與民夫停下了手�的活,�頭眺望,赫見大片赤雲從南邊的天
際無聲無息地湧來,如潮似浪翻滾不住。

  這�雖屬內陸,但地處浩瀚若海的大澤邊上,澤陽人早已司空見慣類似海濱
那種陰晴瞬改的多變氣候。

  然而,今次顯然與往大不相同,不知爲何,每個人的心髒都莫名其妙地悸跳
起來。

  「那……那雲怎麽是紅色的?」有人訝道。

  赤雲愈湧愈近,看似緩慢,卻于片刻間遮去了原來的晴空,四下變得越發昏
暗迷蒙,這時,地平線上忽又湧起了大片令人不安的暗紅塵霧。

  「到底怎麽回事?」有人顫聲道。

  可是無誰回答。

  「嗚嗡!」驟有一聲浩長的怪音蕩空傳來,在不住翻騰滾湧的暗紅塵霧中,
忽然隱現出幾個巨大影子,並排著朝這邊齊肩逼近。

  「那是什麽?」

  「啥玩意?」

  「什麽鬼東西?」

  城頭上騷動起來,所有守軍與民夫全都睜大了眼睛,緊緊地盯著愈來愈近的
巨影。

  終于,幾個巨影完全脫出了塵霧,城牆上的守軍與民夫赫然發現,那竟是幾
隻高巨如塔的骷髅魔怪,每隻魔怪周身皆攀附著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骷髅戰士,
各持令人心寒的奇兵異器,個個猙獰欲噬蓄勢待撲。

  緊接著,城牆上的守軍與民夫又發現,在每個骷髅巨怪的後面還湧現出一隊
隊骷髅士兵,盔甲整齊,隊列井然,無比森嚴肅殺。

  眼前情景委實震撼可怖,城牆上的守軍民夫無不目瞪口呆駭然變色。

  幾隻骷髅巨怪大踏流星地繼續逼近,每跨一步,俱震得整座城池微微發顫。

  「我的天!是骷髅!」終于有人如夢初醒,聲音�滿是驚惶。

  城頭上登似炸了鍋一般。

  「不好啦!邪穢大軍進攻了!」

  「天呐,怎會有這麽多!」

  「怎會有這樣大的怪物!」

  「快去�報大人!」

  在如沸的慌亂中,終聞一個軍官嘶聲厲吼:「全部歸位!全都拿起武器!」

              【第五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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