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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蘭帝魅晨,男,廣東 - 深圳,起點作家。

  筆名:蘭帝魅晨
  性別:男
  年齡:29 (已婚)
  職業:商人 
  現居住省市:廣東省深圳市
  他關注的作家:魏岳
  他喜歡的作品:魚龍變、悟空傳
  他的自我介紹:如果我有所謂的風格,那就是:我以我筆,寫我所想寫。
  天堂瞬間系列:《蘭帝魅晨系列之天堂瞬間》《蘭帝魅晨系列之新月永恆》《蘭帝魅晨系列之斷續》。
  混沌紀元系列:《暫命名》《高手寂寞》《真相墮落》《蘭帝魅晨系列之飲》《機械末日》《王》
  和《情與血》《驚仙》。
  最新作品《讀心高手在都市》是蘭帝魅晨第一部商業性質的小說,其書在2012年3月31日上傳,書名改過四次分別是「那些女孩」「那些女孩那些事」「讀心黑客」,最終改以《讀心高手在都市》命名,現在直播連載中。

【小說類型】:玄幻 > 異世大陸

【內容簡介】:

  神魂宗,以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態,以喚醒被統治而遺忘種族文明的世人為理念的武宗。主角背負神魂宗滅亡後的希望與責任,年幼的他在神魂宗滅亡後變成奴隸,又以智慧和勇氣改變了奴隸的身份,改變了奴隸的命運。然而拜師北靈山後,等待他的是希望,還是絕望?

【其他作品】:

[東方玄幻] 蘭帝魅晨系列之天堂瞬間   2004-07-20~2004-08-07
[異界大陸] 蘭帝魅晨系列之新月永恆   2005-03-25~2005-07-16
[虛擬網遊] 高手寂寞   2005-08-26~2006-07-12
[東方玄幻] 真相墮落   2006-01-13~2006-06-24
[遊戲生涯] 蘭帝魅晨系列之飲   2006-05-01~2007-05-15
[古典仙俠] 暫命名   2006-11-17~2009-03-29
[東方玄幻] 機械末日   2008-01-21~2010-03-04
[東方玄幻] 王   2008-09-22~2009-09-18
[異術超能] 情與血   2009-10-29~2010-09-05
[異界大陸] 驚仙   2011-01-07~2011-12-10
[異術超能] 讀心高手在都市   2012-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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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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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奴隸 第一節 奴隸主的樂園


  熊熊燃燒的火爐光亮跳動如妖艷舞者的激情。

一群枯瘦如柴,赤裸著身體的男女老少靠牆緊挨圍坐地上,人人都低著頭臉,眼楮里閃動著恐懼,有些膽小的女孩身體止不住的在顫抖。

火爐前披以熊皮為墊的藤椅上坐著個一身銀衫的男子,養尊處優的白皙皮膚比多少少女都更顯得嬌嫩。他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神情慵懶的靠躺著,對屋里不時響起的慘叫聲充耳不聞,對前面案台上血淋淋的場景無動于衷。

案台上躺著個血人,四肢都被捆綁固定在案台上,身體的曲線來看分明是個少女。此刻卻讓人看不出她是否美貌,頭臉都是血和汗水混雜的污跡,她緊咬著下巴極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然而時不時的疼痛刺激仍舊超出她的隱忍極限,每發出一聲慘叫都會有一條皮鞭毫不留情的抽在她臀部。

案台旁立著個四十歲開外的中年人,胡須長到前胸。他拿著工具,速度極快的一次次刺入少女的皮膚,每每停手時,旁邊就有人拿水沖倒在少女背上,一時洗清了血污。但伴隨皮膚被刺破,很快又被殷紅覆蓋。

尋常的紋身當然不會流這樣多的血,但這是藤椅上男子的嗜好,他要刺的深,他要看見血紅色的滲出,他要聽見案台上的人痛苦的慘叫。

這時他已經沒有興趣了,他的目光在屋子里來回尋走,他在挑選下一個目標。

一屋子的奴隸都驚恐畏懼的低下頭,不敢迎上他的目光,唯恐下一個被綁上案台的就是自己。那張台被他們私下稱為十死九生台,很多人沒支撐到紋身作業結束就因為失血過多喪命。

被綁上這張銹跡斑斑案台上的人即使沒有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很快也會感染各種疾病,孱弱的身體在病痛折磨下日漸干枯,直至死亡。

如果不是因為還有人經歷案台的折磨後沒死,這張台就會被叫做十死無生台。活下來的人只有一個,還是個女人。她這時正靜靜的站在奴隸主身後,同樣無動于衷的看著案台上漸漸叫喊不出聲音的女奴隸。

她身上紋了九頭彩鳳,九只鳳頭姿態各不一樣的齊齊聚在她臉上。她衣服下的身體爬滿了鳳凰的圖案。她從案台上活了下來,仍然是奴隸,但變成了奴隸主一個人的奴隸,自從老主人死後這里沒有其它人敢對她下命令。

年輕的新主子每晚都會眷戀的摟住她的身體,親吻她身上每一只彩鳳。

年輕的奴隸主不滿足于只有彩鳳,他還要龍,還要蠍子,毒蛇、猛虎等等。于是每個月都會抽出兩天時間只呆在這里,挑選被捆綁到案台的奴隸。

而這幾天對奴隸們來說就猶如噩夢,每個人都心懷恐懼的被驅趕進屋,那些沒被要求到這間屋子里的奴隸都慶幸自己安然渡過了一劫。每一次都會死上七八個人,但年輕的奴隸主不在乎。

他擁有土地數百畝,奴隸數百個。他如果需要,立即就有人堆著笑臉牽著大群的奴隸帶上門讓他選購。即使他不需要,不定時也會有軍中的人送來戰俘,或是巴結他,或是感激他家里提攜幫助之恩。

就在幾日前才有一批十幾個的小奴隸被送到他的莊園。

案台上刺身的人忽然停手,低臉對年輕的主子道了聲“沒氣了。”

年輕的奴隸主鄭丕無趣的打了個呵欠,懶懶道了聲“抬出去。”旋又不滿的抱怨道“都是些廢物!沒下案台就死了,下回再找不出個像樣的我就捆你上去!”

站在鄭丕身後的一個壯漢子忙不迭帶的保證下回一定挑幾個像樣的,末了又恭維說“主子您也別動氣,像鳳姑娘這般的神人總是少的,真不是小的不盡心盡力。這幾個平日里身體多健壯,兩天兩夜不停做力氣活都不帶歇的,偏偏上了案台就是撐不住!”

年輕的奴隸主連理會這話的興趣都沒有,招手把紋身彩鳳的女子叫道身邊。

“去,把那副山水墨畫拿來讓照著刺。”

鳳姑娘答應一聲,挪著碎步出了門,踏著外頭的白雪直往主子的書房去。

途中聽見個看管工奴的喝罵聲,皺了皺眉頭過去了。這時分正踫著主子心情不好,倘若一會出來聽見必定火上澆油。

走近些時聽清那工奴嘴里罵的話。

“小兔崽子讓你還強(原文為犟)!讓你還強(原文為犟)!抽不死你個小兔崽子,老子打死你就像踩死個蚱蜢……”

鳳姑娘走近些時看清那工奴正拿鞭子抽打個抬臂護著頭臉的小奴隸,那孩子被打著還想站起來,身子還沒爬起就又被人一腳踹倒在雪地上,手腳都奇怪的戴著鐐銬。小小年紀遭遇這種毒打竟然不哭不喊,像鞭子沒打在他身上似的面無表情的盯著工奴看。

鳳姑娘看在眼里不由生出主意,考慮著送去刺身興許能活下來討主子歡心,又見那小奴隸雙腳凍紅,身上有傷,看來得先養些天身子。

便走近去叫了工奴住手。

“我們都是主子的人,要殺要剮是主子說了算,什麼時候輪到你個下賤東西敢說這種話了?主子的東西能由得你說殺就殺麼!”

那工奴一見是她連忙躬身堆起笑臉問好。

“小的教訓不聽話的奴才倒驚擾了鳳姑娘,剛才那話是小的失言,鳳姑娘可千萬別讓主子知道了。”說著接連抽了自己兩個嘴巴。

鳳姑娘見這工夫那挨打的小奴隸已經爬起來,身上都是鞭子抽打的血痕,偏還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就越發讓她覺得這等堅韌性子興許能活著走下案台了。

“把他鐐銬取了,一些日子不許讓做工,讓他吃好喝好把傷養好了。”

那工奴愣了愣,不知這女人為何突然對個送來沒幾天的小奴隸動善心。

“可是……程將軍特意叮囑要嚴加看管這小子……說他不安分,今日他就……”

“少囉嗦
鳳姑娘交待罷了不敢再耽擱,踏著碎步匆匆就走。

那工奴一肚子氣,見那小奴隸滿不在乎的表情就覺得又像嘲笑又像挑釁,只恨不得把他往死里打。見一群看著的小奴隸有人偷眼看自己,更覺得失了臉面,暗想這群小混蛋肯定都在心里笑話他。

便虛空揮了鞭子罵咧道“看什麼看!別以為有誰會給你們這群下賤的兔崽子撐腰。她就是個下賤婊子,當年老子都還弄過她幾回……”

那工奴話沒說完就看見剛才被他毒打的小男孩嘴角掛起抹嘲弄的冷笑,還沒等他發作就見那男孩張口高聲大喊。

“鳳姑娘,他說您是個下賤的婊子,當年被他弄過好幾回——”

白茫茫的雪地上,這叫聲異常的清亮。

那工奴當即傻了眼。

那小奴隸唯恐聲氣不夠大,唯恐沒走遠的鳳姑娘聽不見似的又放聲喊了遍。

才走開沒多遠的鳳姑娘哪里能聽不見,第一聲喊時就停了步子。立時想起幾年前的遭遇,她心里本藏著恨,但她畢竟還是個奴才。自從得了主子寵幸旁人都對她畢恭畢敬,尋不著由頭報復。旁人也當然不敢提她過去的那些事情,議論也不敢傳進主子耳朵里。

許久些時日她都忘記過去那些事情了。

這時候突然記起了,又羞又怒,暗自恨的咬牙切齒。原本他不記得這工奴當初是否欺凌過她,那時候能欺凌她的人太多了,記不過來許多。

眼下有人自己送上門讓她撒氣哪里還肯放過!

聽見那孩子喊第二遍時她就轉了身,也不過去。

遠遠沖那工奴身邊的兩個工奴喊叫吩咐著道“沒主子的吩咐我是不敢說殺主子的奴才就殺的,但主子總歸還讓我管些事,這種胡言亂語的奴才我還做得主、教訓得!你們把他下面那根玩意給我打爛咯,打不爛我就打爛你們的!”

“鳳……鳳……鳳姑娘!鳳姑娘——”

那工奴臉色慘白的眼看著鳳姑娘吩咐罷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嚇的連聲求饒喊叫。卻也沒用。他身旁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把他架住按倒了地上。

“兄弟,兄弟!咱們是什麼交情,你們可得悠著點,別真下狠手啊……”

那兩個工奴互望一眼,低了聲氣道“哥,您可別記怪,這鳳姑娘交待下來了我們不敢不從啊,您那東西打不爛我們倆的命根子可就保不住了!咱只能對不住你了!”

說罷便朝著被按倒的工奴胯間一陣狠踢猛踩,直踢打的褲子被血浸透了才停。兩個工奴料想差不多了,念及往日的交情也不想把那工奴給打死,一齊摸了把臉上的熱汗停了腳。

方才被毒打的小奴隸在旁邊看著,一直不附和其它小奴隸‘打的好’之類的喊叫。見那兩個工奴住手時就拖著鐐銬走近過去。

“兩位大哥怎麼停手了?你們把他打成這樣,就算是鳳姑娘的命令他也會懷恨在心,鳳姑娘只說教訓他沒說其它,將來他還是管著兩位大哥,如果要報復你們……”那小奴隸年輕小小說話竟如大人,話到此時就故意拖長了聲音不說下去。

那兩個工奴聽了一把將他推開,喝喊著叫他滾到一邊站著。

雙雙對望一眼,都被這話提醒,不需言語交流的一並下了狠心。對著那早昏死過去的工奴下體更凶猛的發力狠踢。

嘴里猶自在大聲叫嚷罵咧。

“敢胡言亂語編排鳳姑娘的謠言,讓你敢胡言亂語編排鳳姑娘的謠言……”

如此踢打的雪地都被染紅大片,兩個工奴才又住手,低身試了鼻息確定沒氣才終于罷手。一個人跑去跟鳳姑娘回報,一個人拿皮鞭驅趕牛羊般把小奴隸們趕回木棚子里。

回到木棚一群年幼的小奴隸紛紛圍住那個被毒打的追問他說了什麼。

那孩子年少老沉,絲毫不因為借刀殺人的計策成功而得意,裝做無事般笑說道沒說什麼。其它孩子們多不似他般老沉,信以為真的直說那工奴死的好,死的活該。又都稱讚那孩子勇敢,替大伙擋了災難。

事情起因是當中一個少女被其它孩子慫恿了去廚房偷東西分吃被發現,那工奴喊問無人答話就把他們全驅趕到外頭,要全都打。

結果那男孩承認說是自己偷的,還說東西也是他一個人吃完了。

事實上他並不知道,也根本沒有分得偷出來的肉食。

其它那些與事情相干的孩子當然就心里感激,待那個工奴關上木棚走後全都把沒吃完藏起的食物拿出來給他吃。

那男孩看了看熟肉,盡管極想吃了,看見還有許多之前未曾分得食物的孩子都眼饞的看著,就忍著說不吃,讓分給他們。

“我身子好,大伙不幸被抓來這里都餓壞了,你們身子骨弱些全分了吃吧。”

其它孩子聽了都有些迫不及待,卻沒人真伸手哄搶,那幾個拿出食物的忙勸阻,見他執意如此這才答應了讓其它人分了吃。

男孩看著那些食物一會工夫就被哄搶瓜分完,一個個吃的津津有味,咕咕作響的胃部更覺得難過,卻強自不讓自己去看,不想吃的。獨自靠坐牆角。

一個髒兮兮的瘦弱女孩挪身挨近了他坐。神奇的從懷里掏出個雞腿,用油膩膩、髒兮兮的小手拿著遞給他。

“你也吃!”

“我不吃,你多吃點吧。省的再去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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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奴隸 第二節 自由


  那女孩執意讓他吃,信誓旦旦的保證再不去偷東西免得害他挨打。

男孩也不接,見她態度執著就伸嘴咬了口肉。

“好了,你吃。”

那女孩堅持要他吃完,推來推去,終于還是讓他再咬一口後她才肯吃。

她吃罷了肉還把骨頭都嚼碎,又把髒兮兮的雙手上的油膩舔了的干干淨淨,還一副意猶未盡的神情戀戀不舍的仔細查看手上是否還有油膩。再沒尋著後突然湊到男孩臉前,把他嘴角唇上的油膩也都舔了。

這舉動讓男孩意外之極,哭笑不得的看著她說“難怪你會大膽的去偷東西吃。”

“我餓,從小就吃的多,所以爹娘把我賣了當奴隸。原先的主子就因為我吃的多才轉賣到這里。”

男孩聽了不由覺得好奇,打量著她瘦弱的身子骨實在不覺能裝多少東西。

“你有多能吃?”

“從來沒吃飽過,原來主子家里最多一回半夜進廚房吃了四只雞,一條半魚,還有七八碟剩菜,半桶的米飯。”

男孩失聲好笑。

“難怪你爹娘養不起了!”

“是呀。”女孩絲毫沒有被父母拋棄的難過和傷懷,因為她對父母的印象早已經模糊,連模樣都想不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步驚仙。你呢?”

“七月。”

“七月?”步驚仙不記得有這種姓氏。

“七月出生的呀,記得父母就這麼叫的。”

步驚仙就知道她原來家里一定貧困,這種名字只有窮人才會起,稍稍過得去的也不會如此隨意的叫喊兒女。心里止不住的感到悲哀,他過去常聽父親提起神魂族未被侵略和奴役時的世界有多麼美好。

沒有斗爭,沒有階級,甚至沒有富足和貧窮的概念。人人都不知道為生計發愁的意思,人人都遵循神魂意志追求自由,在神魂賜予的力量下快樂的生活,追逐和探索神魂的更深層奧秘。

每一個神魂族都是平等的相處著,極盡努力的指引幼者踏往神魂力量的道路。每一個神魂族都有象征神魂力量榮耀的姓氏,不為驕傲和尊貴,只為記錄和印證前進過程中的發現。

而眼前這個女孩甚至連姓氏都沒有了。更不會有人告訴她,在很久以前的他們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七月,想不想離開這里,獲得自由?”

七月愣了愣,難以置信的反問說“可能嗎?”

步驚仙胸有成竹的點頭道“被送來這里時聽說很多人逃亡到鄭國襄城,鄭國也樂意接受韓國難民。此地距離襄城不過十幾里路,這里的奴隸主殘暴不仁,其它人都提心吊膽度日,如果有可能他們必然願意逃走。莊園內的情況經過這幾日觀察不過才幾十個奴工,奴隸卻有兩百多個!”

七月萬想不到步驚仙會說出這番話,雖然不能完全消化理解,卻不由自主的感到傾佩。

“可是逃出去了我們又能去哪里?”

“怕什麼!就算沿街討飯當乞兒也總有自由,還有什麼比當奴隸被人隨意欺凌虐打甚至殘殺取樂更可怕的嗎?”步驚仙說這番話時語氣里透著質問的嚴厲,讓七月有些畏懼,又覺得這話很有道理。于是她不由自主的說了句︰“我想要自由!”

步驚仙便露出微笑。

見一伙孩子都吃罷了,就喊叫讓安靜,說了離開的打算。

孩子們一個個聽的呆若木雞,都覺得不可思議更不可能成功。他們年幼力弱根本不會是大人的對手。

步驚仙早準備好了說詞,費盡口舌的勸服誘導,那些孩子們原本覺得受他恩惠,心里對他都有些敬服,聽他說的很有把握又把逃到鄭國的將來描繪的美好,便動搖了,心里漸漸不覺得害怕,都認為一定能夠成功,一個接一個的答應了聽他號令。

“可是我們連武器都沒有,而且門鎖了出不去……”

有孩子提出疑問時步驚仙已經從木棚邊的泥地里挖出跟短木,一頭尖銳如刺。

“送飯的人來時我一個人動手,如果失敗什麼也不提,我一個人去死!如果成功你們就依計行事!”

眾孩子都又心生擔憂的默然點頭答應。

至送飯的來時工夫,小奴隸們都覺得度日如年。

木棚的門被打開,一個人提著盛裝稀粥的大桶和裝了硬面饅頭的大籃子進來。那工奴把木桶往地上一放,就讓小奴隸們自己分食。又打開籃子抓了饅頭邊數便胡亂丟出去,饅頭滾在雪泥混雜的地上,全髒了,但小奴隸們渾然不在意的撿起就吃。罷了,那奴工又從籃子里端出碗米飯,一碗肉菜。

嚷嚷著喊問“鳳姑娘交待照應的小家伙是哪個啊?出來出來,他媽的不知道上輩子祖上積了什麼德!”

步驚仙單手分兩次接了放地上。

那工奴沒耐煩的催促那些分食稀粥的奴隸快點,又喝罵威脅其中幾個爭吵搶奪的再吵就丟出去喂狗。

就在工奴注意力被吸引時步驚仙拿出背後的木刺,合身躍起飛撲,賭上全身的力量照準工奴的後頸猛的刺落!

帶著他體重的全力沖擊,尖銳的木刺一舉刺入那工奴後頸三寸,將那工奴撞倒地上。步驚仙迅速翻身騎坐工奴背上,發狠拔出木刺,不顧一切的狠狠朝著撲倒的工奴頸側一下下猛刺。

一眾小奴隸都嚇的不敢做聲,眼看著飛濺的血很快染滿泥地上。

步驚仙見那工奴再沒有動靜,終于住手。

如此殘暴殺人他竟不害怕,一回過神就鎮定的丟了木刺,端起地上的米飯菜肉一股腦的倒進盛裝稀粥的木桶里,猛和一通,直到感覺勻散了為止。

“都拿碗來!多吃點我們才有力氣,我有肉就絕不獨食讓大伙喝粥!拿碗來,我分,肉多肉少在所難免,誰多誰少了都不許眼紅爭吵!”

饑餓的孩子們,早曾見過血腥的孩子們很快從眼前血腥的殺戮場景回過神,迫不及待的遞上自己的破碗,看著步驚仙一個個的分舀食物。

到最後時步驚仙自己只剩半碗米湯,就有孩子要分些給他卻被他嚴厲拒絕。

“你們肯相信我,我就有責任讓你們盡量過好,現在別的我沒有,少吃一些聊表心意我還做得到!”

便直讓孩子們快吃飽,仰頭喝干米湯就從工奴身上拿了鑰匙,又扒光工奴的衣褲鞋讓人群里最瘦弱的穿上。見眾人都一口氣喝干稀飯,抓起木刺就道“走!”。

七月領了一干十幾個小奴隸直奔廚房,里頭火還燒著,還有許多做好的食物擺著。眾人找了木頭纏布澆油點燃,每人抓著三四根,分十三處而去。

不多久莊園里就燃起火焰。

此起彼伏的喊叫聲在黑夜里高響。

“起火啦!有人殺人逃跑了,大伙也不要坐著等死,把那些該死的工奴殺光,搶光財物一起逃到鄭國啊!鄭國無條件接受難民,國富民強,韓國早晚被鄭國滅國,現在我們不逃不反抗還等什麼時候!”

十三處地方紛紛起火,關奴隸的地方本就簡陋,火一燒起奴隸們就害怕,沖了出來正不知所措時聽見黑夜里到處都是喊叫聲,到處都是火光。頓時有些喪失親友的奴隸就紅了眼,跟著一喊一叫,形勢立即混亂。

不過片刻就演變的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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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奴隸 第三節 動亂

  原本莊園的奴隸就遠比護院和奴工多,暴走的奴隸狠了心又哪里是他們能夠應付!

很快有奴隸殺進莊園,喊叫著要打死奴隸主鄭丕,見到奴工就殺,見到珍玩錢銀就搶,還有人跟著點火。整座莊園不多久便被火燒了大半,冬日里的寒氣和積雪都抵不住火勢的蔓延,融化的雪水里混雜了多少血色。

奴隸主鄭丕初時還驚怒的叫人打殺,後來見狀不妙只有驚怒交加的被人護送著逃走。

一口氣跑出十幾里外的軍營時早就衣發散亂,狼狽不堪。

軍營里的程將軍得知訊息忙領兵回營,被氣怒交加的鄭丕當頭一頓臭罵。那程將軍問明緣由,跑出來的護院奴工回憶著說起初時喊叫的聲音像是些小兔崽子。

那程將軍被一通責罵竟然也不鬧,反而皺眉道“鄭少爺先不要激惱,如果任由那些下賤奴隸鬧下去只怕少爺的祖業難保,我這就領兵拿下那群作亂的奴隸再說!”

鄭丕一通發洩本已冷靜許多,聽程將軍所言有理當即點頭示意一切拜托。

程將軍領了兩千兵馬趕到鄭丕莊園時火都已快燒滅,但還有許多奴隸沒逃,甚至互相廝殺著爭奪財物,莊園的奴工大多遭殺害,只剩些女人還活著,也被那些奴隸凌辱的九死一生,沒幾個還有啼哭的力氣了。

兵馬一到那些奴隸都驚慌要逃,被射殺大半後剩下的才乖乖投降。

點算之後隨鄭丕逃出來的帳房先生慶幸說財物損失不大,立時被鄭丕一腳踹倒地上。

“房子都燒完了你還敢說損失不大!”

知道說錯話的帳房先生如焉了的茄子般跌倒在地上聳拉著頭不敢起來。

鄭丕也不理他,質問審出元凶沒有。

“我家里幾十年基業什麼時候出過這種事情!必定有人暗中搗鬼。”

過不多久跑來個士卒報稱奴隸說開始是些孩子拿火把放火喊叫作亂。

程將軍一聽立時瞪目喝問道“是否有人將我送去的一個小崽子的鐐銬給解了!”

鄭丕根本不曾見過步驚仙,左右帳房都搖頭稱說不知道。程將軍立時命人去審問那些僥幸活命的奴工。

鳳姑娘一旁聽見,心里立時咯噔。想起那個被她下令打死的奴工曾說鐐銬是程將軍特意交待所戴,就怕事情與此有關。到時鄭丕必然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當即偷偷出了大帳,一路快步離開軍營,謊稱受鄭丕的命令出去。

那些士卒都知道程將軍與鄭丕關系匪淺,無人敢留難。就這麼讓鳳姑娘順利的逃脫了出去。

等那士兵審問回來時鳳姑娘早就逃了。

程將軍一聽果然如此,當即氣惱的連拍大腿,斥責道“鳳姑娘壞事啊!鳳姑娘壞事啊!那小子自從抓來就未曾安份,就曾被士兵發現他拿火把,怕他生事才戴上鐐銬!今日之事我看十之八九與那小兔崽子有關!”

鄭丕不以為然的道“一個小兔崽子能做什麼?”

“少爺有所不知!這小子是鄭國寒楓將軍剿滅神魂宗所生擒,途中跳車逃跑被鄭軍追趕到我國邊境又為我所擒,鄭軍要人我軍沒給。神魂宗都是些什麼人少爺難道不知道?個個癡人說夢瘋瘋癲癲又不知死活。”

“哼……”鄭丕忽然發作,程將軍一看就明白為何,忙解釋道“正因如此我料想這小子日後必能熬過少爺的案台,本是為少爺著想才親自送了過去,特意叮囑絕不可打開那小子的鐐銬,哪想到少爺的人竟然如此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哼哼!”

說到最後程將軍反而一臉不快。

鄭丕見狀也不好發作。程將軍與他自幼一起長大,是他家里老帳房先生之子,曾幫過鄭丕父親許多忙,從小沒拿作下人對待。後來考得功名,又得鄭家出錢打通關系,仕途一路得意。與鄭丕自幼結拜為兄弟,很有交情。所以鄭丕當他下屬面發作罵人程將軍也不生氣。鄭丕當然也不會真拿他做下人看待。

“你我兄弟何必說這種話?一個下賤奴隸我哪里知道就里?全是鳳兒那下賤胚子擅作主張,這就讓人把她拿來!看我今日如何能夠饒她!”

就有士卒領命去找,片刻回報說鳳姑娘見勢不妙早就逃了!

惱的鄭丕又一通發作,一群鬧事的下賤小奴隸沒抓著,身邊的人又畏罪潛逃。程將軍見鄭丕如此就勸道“少爺隨我去追,料想他們必是想隨難民往鄭國逃!”

話說步驚仙指使一群孩子放火造亂,亂勢成時那些孩子依計回到廚房集合。

在步驚仙命令下各自打包干糧熟肉。

正忙時又回來個小奴隸。

“王卡到莊園里搶銀子去了!我們也去吧!”

其它人聽說了都有些心動,卻被步驚仙厲聲喝斥。

“胡說八道!人人都去搶錢,我們去只會被其它奴隸殺死,幸運的有幾個活逃,不走運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莊子!往鄭國我們最需要的是食物,拿了銀子也只會增加路途上被人劫奪謀害的機會!誰都不準去,王卡既然不聽我言,無論生死都與我們再無干系!動作都快些,不要貪心拿太多,如果不盡快離開過一會恐怕連一粒米都輪不到我們帶走!”

一群孩子都願意信服,個個裝了米糧包了些饅頭拾卷些殘羹剩菜跟著他就走。

路上步驚仙走在前頭,見有人累了就出言鼓勵,實在走不快的就讓人幫著扶持。

十幾里路本不太長,他們年紀雖小但都是奴隸,跑到邊境時無一累倒。

看見往邊境的路上全是逃亡的難民時,就有孩子忍不住歡呼雀躍。

“韓國畏懼楚國攻襲,大軍都壓在南面邊境,因為畏懼增兵會激起鄭國誤解只能眼看國民逃亡,只要我們混在難民中間到達鄭國就再不怕他們來拿人了!”

步驚仙說罷讓大家再走快些,到達鄭國時才能休息。他從程將軍軍營處被帶到鄭丕莊園,知道程將軍必定先領兵鎮壓莊園的動亂,然後才可能回軍追趕。時間上理當來得及逃出韓國邊境。鄭國強大,君王極其驕傲自負,只要進了鄭國邊境鄭國軍將絕不會因為韓國區區一個財主的要求把逃至的奴隸雙手奉上。

他們一群小奴隸混進難民中後再走不快,只能跟著人潮緩慢前進。

眼看快過邊境時,來時路上塵土飛揚,追來大隊騎兵。

只是那統領愚蠢之極,老遠就大聲喊叫威脅讓難民不許走。他如不喊追過來搜尋還好,這一喊,逃亡的難民眼看出境在即,唯恐韓軍突然留難反而跑的更快。場面頓時騷亂,混亂中原本走一起的小奴隸們被沖散。

根本不知道其它人被擠去了哪里。

步驚仙極力隨著前頭的人移走,唯恐被擠倒地上後遭亂腳踏踐。混亂中發覺有只手緊緊把他拽著,也不管是誰忙抓住了死命拉近身邊抱住,嘴里只說抓緊別放。

就這麼被人群擠壓的險些喘不過氣,一陣,突然人群散開,有人呼喊說終于出關了。

步驚仙這才看清了是七月一直在身邊,兩個人都渾身臭汗,面對時又相視而笑。

終于逃了出來。

進鄭國邊境時士卒毫不留難,過了境兩個孩子就在路旁看著,只盼能遇到同伴。結果等了許久沒看到別人蹤影。

也不知道旁人出境後走去哪里,邊境防線諾長,極目望去不見盡頭,想要搜尋那是千難萬難。

“只能各安天命了,料想他們也都逃進鄭國境內的,必定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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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奴隸 第四節 流浪的小小身影

七月頗有些不舍和失落的默默點頭,又四面張望一陣只盼還能看到。卻被步驚仙拉了疾走。

“韓軍過來了,要讓他們看見遠遠亂箭射過來鄭國也不會為我們這些奴隸被殺死就如何!”

卻說惱怒的鄭丕隨程將軍追到邊境,聽見軍士說看見有些小奴隸逃進鄭國邊境。鄭丕就讓程將軍領兵追進去拿人。

鄭軍見韓軍來了人馬立即集結擋道。

得知究竟後鄭國將領滿不在乎的讓韓軍請回。

鄭丕盛怒之下又覺他們人多,直催促說闖過去,但程將軍知道軍事根本不敢。交涉無果後就又勸又拉的把鄭丕帶回了軍營。

鄭丕一路直罵,程將軍也不生氣。

回到軍營後又親自給鄭丕倒了杯酒,這時才開口道“少爺啊,你我兄弟一場,今日責怪我不會在意。可你也別怪我說句實話,不錯,少爺在韓國也是知名的大賈。但少爺畢竟是商賈,並非朝堂中人。今日別說少爺你,就是我國當朝大將軍來了也不敢犯鄭國領地絲毫啊!那可不是給些錢就能打發的問題,鄭軍如果以此為由大舉動兵該如何?我們韓國防範楚國尚且不暇,哪里能是鄭國這般霸主的對手?”

鄭丕本也知理,只是自幼未曾受過窩囊氣,自尊因此遭受重創。尤其鄭國守將當時一句“你算什麼東西……”的話更讓他難堪又激惱的險些氣暈。

聽程將軍說過之後猶自氣憤不平。

“堂堂韓國如今竟要看鄭國臉色做人!朝堂的那些人都在做些什麼!一群廢物!”

程將軍忙道“少爺這話對我說不要緊,可不能讓別人聽見了。”

鄭丕的抱怨本有因由,韓國原本就是勉強躋身七強。數年前天下紛亂時與鄭國同盟,那時韓國上下面臨生死存亡的大事,多少部落聯盟意圖佔領韓國的土地城池,韓國上下團結一心,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經歷大小戰斗無數,跟隨鄭國的步伐擊敗百多個部落,因此分得土地,躋身七強。

不料諸國在鄭國倡導下達成停戰協議後韓國開始變的安逸,上至韓王,下至臣民都以列身七強而驕傲自負。朝堂對鄭國從不敢開罪,區區一個鄭國的太守過來,韓王都要親自相迎。又相信鄭國的承諾而大肆裁軍節儉開支發展經濟,然而國內充斥大量來自鄭國的生意人,他們踐踏法律,破壞規則。不僅讓韓國許多地方商賈利益受損,也讓韓王的許多政令不能施行。

大戰剛結束時鄭、齊、陳、楚、韓、魏、燕七強中韓國國力還排行第五,如今已經淪落為七強最末。小如燕國如今也比韓國強盛。

那時長達幾十年的大戰導致以部落為主體的結構走向以國為主體的模式,原本的皇室如今只剩一座城池。就緊鄰于鄭國北面疆界外,偏偏鄭國沒有攻取,反而還繼續恭稱其為統領天下的天子。

諸國休戰後大多在發奮圖強,除陷入儲君內亂的陳國外,就只有韓國的國力不進反退。偏偏朝堂的官員仍舊不思做為,每日里花天酒地,而韓王也每晚歌舞宴席,沉溺酒色,醉生夢死。

鄭丕激惱半響,情緒稍稍平靜了些時突然一把抓住程將軍的手道“你我兄弟一場,如今我求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萬萬不要拒絕!否則我必定氣恨你一世,寧可從此絕交!”

“少爺有事但說,何必發這等氣惱誓言!你我兄弟一場,即使真要我性命那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好!我要從政,此事必需你相助打通關節,不管花多少銀子我都——不在乎!”

程將軍瞪大了眼楮,愣愣無語,這才知道面前的這個人自尊心何等之強……

話說步驚仙與七月入了鄭國境內後,一路向北。

到第十天時帶的食物就已經吃完,無可奈何之下他們只能沿途乞討度日。但七月的確能吃,哪怕步驚仙總把討得的食物幾乎全讓給她,仍然不能滿足她那神奇的胃。好在七月從不抱怨,一路跟著步驚仙走,竟然也顯得無憂無慮,盡是歡笑。

只有看見吃的東西時,才會失了魂般嘴饞的定定看著。

他們最高興的事情就是踫到咕嚕果樹。

咕嚕果是這天底下最神奇的果子。它們呈橢圓扁形,顏色各異,肉汁或甘甜或酸。無毒無害。咕嚕果的神奇在于會說話。不錯,就是說話。咕嚕果是會說話的果子,他們一面如人的臉,有兩條縫隙,睜開是眼楮,眼楮下面長長的縫隙咧開如人的笑臉。這種果子離開樹就會開始干枯,也就是死亡。摘下來後不能長放。

咕嚕果是植物,但會說話,還能聽懂人的話。兩個孩子每次踫到咕嚕果樹都會搜尋了摘下,不管甜酸全部帶上。路上累了時跟果子聊聊天,直到果子實在不能放時他們才會狠著心吃掉。

咕嚕果陪伴他們一路,讓他們感到沒有那麼孤獨,讓他們尋到了些歡快。

“等我們到了北靈山一切就好了。我父親叮囑務必前往拜師學藝,有了師父照應不必擔心生計。”

“好。”

天下大亂多年,休生養息不久,到處都有難民乞兒,他們兩個孩子一路流浪也沒有讓人感到吃驚。好心些的多是嘆息聲說“可憐的孩子”。也有人想收養他們,卻被步驚仙謝絕推辭。

七月知道步驚仙身世,一路同行患難與共,步驚仙又待她極好,也不願意與他分開。

七月吃的多卻體質弱,走累時就步驚仙背負,後者總笑話說不知道她東西都吃去了哪里,吃的多身子骨卻沒有幾兩重,背起來根本不花力氣。

說是如此,七月卻覺得步驚仙是怕自己心里不安,每每被背負前行都見他滿頭大汗的,如非實在走不動絕不肯讓他背負。討到吃的時就總想推讓,奈何她堅持,步驚仙比她更堅持,最後總是她吃了許多。

兩個孩子最高興的就是在旅途中踫見攜帶兵器的江湖武修者。只覺得個個都像武功高強的高手。七月每看到一次,就會問步驚仙“步哥哥,到了北靈山將來我們學會武功也能當這麼威風又有本事的游俠嗎?”

“是。”

“嗯,將來就不怕被奴工打了,那些可惡的奴隸主我全都要把他們殺光。”

七月很向往的目送那些江湖武修者走遠。

他們沿途乞討,富強的鄭國雖然流民多,但日子還過得去的人也多。見他們兩個孩子一起,都以為是兄妹。稍稍有些善心的都會施舍些吃喝。

而一路上,他們也踫到許多神魂意志追求者。

他們一群群的聚集一起,很少有人討飯,即使討飯,別人一看他們行的是不滅神魂的謝禮,立時就變了臉。

“年紀輕輕不想辦法找生活,學神魂宗歪門邪說那套整日里就會妄想,不干活哪來的飯吃,哪來的衣服穿,走走走,走遠點。一群神經病,傻子,信神魂宗的百日夢話,神魂山都讓寒楓大將軍剿滅了還不知道醒悟悔改……”

七月總會拉拉步驚仙衣角問他“步哥哥,為什麼不滅神魂的人這麼不被人們喜歡呀。”

步驚仙不知道怎麼回答。在神魂宗時,山上的人都說那是因為世人皆醉。但步驚仙總會想,既然神魂宗的意志理想是對的,世人為什麼寧願醉也不願意醒呢?

他們如此乞討著走了一個多月,終于到達北靈山下的小城。

小城沐浴在冬日的暖陽照耀下,睽睽白雪覆蓋城牆上,不時有馬車行人經城門進出,倒也不顯得冷清蕭索。小城的後面是連綿起伏的山嶺地,其中有座巍巍山峰獨高于眾,直入雲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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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奴隸 第五節 小城客棧

  問明路人確認遙遙可見的就是北靈山時萛蓇蒴菿,兩個孩子的歡喜都露在了臉上。

接近了目的地一路積累的疲憊都發作,七月比往常更覺得饑餓,入城沒幾步就走的沒有力氣。步驚仙強自壓下疲憊,背著七月走進家客棧。那小二本要驅趕,聽步驚仙說了幾句好話懇求又保證絕不驚擾食客後才放他們進去,也是見到他們兩個孩子可憐。

此刻不是吃飯時分,客人僅有一桌。

兩個孩子都知道能走進來不被驅趕就很不容易,也不敢奢求再去別的客棧。一並坐在角落地上,隔了兩張桌子看著,只盼那客人早些吃完走,留點殘羹剩飯讓他們充饑。

七月坐到地上伸直了雙腿,步驚仙看她神情難受,知道是走痛了。忙替她揉捏舒緩。有時捏的癢了七月就忍不住笑,又很快掩住嘴怕吵著食客遭人厭惡被驅趕出去。

那張桌上坐了五個人,只見兩個男童一樣的銀錦加身,面白如玉,一個眉清目秀透著俊秀氣,一個劍眉大眼透著幾分英武之氣。碗旁都擺著瓖嵌寶石的華貴連鞘寶劍。而那個女童則膚里透著粉色,眉眼如桃花般美,披了件狐皮外衣更顯精致可愛。

兩個五十歲開外的年長人像是夫妻,互握著對方的手並肩坐著說話。男的穿著倒顯得平常,藍色粗布加身,單薄的不似在冬日。那女人穿的也少,但外袍確是華貴的綢緞。

七月忍不住又笑時,坐著的女童又張望過來。

遙遙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兩個孩子見她臉藏善意笑容,料想是踫上好心人,忙走近了過去。

步驚仙單手抬起,小小的手掌輕按額頭,微微點頭道了聲“幸遇小姐。”

這動作很是古怪,立時引得飯桌上的三個孩童好奇。

原本側對步驚仙而坐的兩個成人停止了交談,一起拿眼打量。

“你那是什麼動作呀!”叫他們過來的女童止不住好奇的追問,不待步驚仙答話,那身著銀袍的女人已經含笑問道“神魂宗人?”

“是。”步驚仙忙答話道,沒敢一直盯著那女人打量,卻也從其眉目五官感覺出她年輕時必定美貌絕倫,這等年歲看著仍讓人覺得風韻猶存。若不是皮膚和白發的緣故,仍是個美人。

那女童輕笑著說“原來這就是神魂宗人的禮節呀,師父,果然奇怪的很。”她嘴里說著,已經拿了碗撥米飯,桌上的兩個男童見了都幫忙夾菜,不片刻就湊了滿滿兩碗。分別遞了給步驚仙和七月,直說讓他們吃。

見他們接過道謝後就要走開,銀袍的女人忙笑說讓他們坐著吃。他們五人只佔了方桌三面,步驚仙忙道謝挪了椅子離遠些,招呼七月坐著端碗吃飯。嘴里謝過了又道“我們身上髒臭,太近不好。”

那女人也不過份堅持,由得他們。轉過臉就對那男人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嘴里道了聲“緣份。”

那男人微微一笑,不置一詞。

銀袍的女人又道“鄭國實在可惡可恨,竟然派大將軍寒楓滅了神魂宗派,天下神魂宗人誰不憎恨氣惱……”

吃著飯的七月聽了立時問道“你們也恨鄭國嗎?”一旁的步驚仙按她肩頭都沒來得及。

銀袍女人不禁失笑,見步驚仙神情警惕更覺好笑。

“你不怕承認是神魂宗人,為何又怕人知道你暗恨鄭國?”

七月不知所措的看看銀袍女人又看看步驚仙,害怕說錯話闖禍。

“神魂宗人遍布天下,沒有犯事者也不會被哪國官府懸賞捉拿,何懼承認。然神魂山上的逃犯又另當別論,在下當然有所顧忌。卻還談不上害怕,只是如此舍身愚蠢不智,不可為罷了!”

銀袍女人失笑望著身旁的男人道“小小年紀就有這等心機風骨。”

“確實不易。”那男人淡淡應了聲,自顧喝茶。

步驚仙警惕的看著他們,發問道“兩位要拿我去領賞麼?”

桌上招他們來食的女童當即變臉大怒拍案而起,斥道“胡說什麼!師父是何等樣人,豈會行這等可恥之事!你們兩個無知乞兒……”

“然兒不必與他計較。”

那女童十分聽話,恭謹的抱拳應是,重又坐下。

“小人失言冒犯,敢請恕罪。”

見步驚仙一本正經的模樣,那女人含笑端杯一飲而盡,又問他們要去哪里。

“北靈山。”七月搶著答了,見步驚仙沒有責備的意思才放下心,她心里覺得問話的女人並非壞人,看著十分喜歡。

“尋北靈老人拜師。”步驚仙暗想左右已經說了,倒不如大方些。又從那女童話里得知關系,猜想那女人必是哪派有名的宗師,尋常武派中人根本穿不得這種華貴衣裳,所以先前他根本料不到這桌人是武修者。

如商不及綢的階級劃分,尋常武人如此盛裝就是叛逆重罪。故而步驚仙先前只道他們是哪里的官家。

“北靈老人……正巧我們也上北靈山,路途險峻,你們兩個孩子就跟著我們吧。”

那女童忙道“你們還不謝過我師父!北靈山險峻輕易上去不得,沒有師父帶著憑你們也想上去?”

步驚仙見桌上兩個少言的男童神情有些異樣的看著那個只管喝酒的男人,心理不由生起了疑慮。

“不敢叨擾,謝過好意。今日贈飯之恩必當銘記,它日若有機會定當回報。我們一身惡臭不敢一路打擾,就此拜別。”步驚仙說著又抬掌輕按額頭,微微點頭行了神魂宗的禮節。

那女童大為不快的就要發作,卻被那女人叫住。

“隨他們去罷。”

“哼!如此不知好歹!”那女童撇嘴抱怨著,如玉的麗顏因這番慍怒更顯可愛。

七月隨步驚仙走開遠些蹲地上繼續吃飯,不時抬頭看那桌上的女人,只覺得她並無惡意,卻又不想拂了步驚仙的決意。

那桌上的女人不時側目看眼大口吃飯的七月,眼里盡是笑意。看見步驚仙端碗一直沒吃,把飯菜都撥給了七月,碗里快空時七月發現了忙又要撥回給他,兩個孩子推讓一番,步驚仙答應剩下的自己會吃,七月才不再堅持。

桌上的女人見狀招來小二,讓再拿兩只熟雞,兩碗蓮子羹,炒一桌菜帶一桶的飯送去,又拿了銀子道讓那兩個在旁邊桌上吃喝。

“師父何必對這兩個乞兒太好,他們如此不知好歹!”那女童不滿的抱怨,那女人輕笑道“權當看看那小女孩有多能吃罷了。”

那女童果然相信了,也滿臉好奇期待之態的偷眼打量。“看她年歲比我稍小些,身子骨那般瘦弱怎麼吃的這麼多呢……”

那女童眼看一桶米飯被七月吃的越來越少,越來越少,最後見底時還猶自不夠般把桶里粘著的米粒都吃干淨了。而桌上的菜肉也掃蕩的連一點湯水都沒剩下。女童從最初的好奇到吃驚,又變成驚詫、震驚,到最後只剩下難以置信。

那個木桶能把七月半個身子裝進去!

而七月此刻還在意猶未盡的把雞骨頭逐個喂嘴里嚼碎。

女童簡直不敢相信有人如此能吃,更不敢相信有人吃相如此難看!

她正愣愣看著,突然聽她師父道了聲走吧。這才回過神拿起桌上的鞭子,三步一回頭的跟著出了客棧。

七月吃的入神根本沒注意女童一桌人何時離開。

見步驚仙面前的雞骨還放著,就伸手拿,嘴里咬了一塊後又拿起一塊。

“你試試呀,骨頭里的東西很好吃的!”

說話間骨頭已經硬塞步驚仙嘴里,後者哭笑不得的拿住骨頭一端,見七月滿面殷切期待,想了想就嚼碎嘴里的骨頭。不料骨中果然有些獨特滋味,才知道七月獨愛嚼骨的個中緣由。

“真的不錯!”

“如果是大塊的豬骨,里面的髓肉更香滑!”

七月見步驚仙喜歡,雙手托著下巴不吃了,靜靜看他一個人吃。後者連吃幾根才發覺,忙叫她一起吃。

“我早吃差不多了,就你一直沒吃。”

“好!這東西嚼著還真有滋味,我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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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奴隸 第六節 患難與共

客棧的小二早等著收拾桌子,好在沒有旁的客人來他也不催促驅趕,見雞骨都被嚼碎完了才過去收拾,邊自笑說“你們倆個可真是福氣,這樣好心的貴人啊——哪里都難遇!”

步驚仙忙起身道“大哥也是位善人,換作別的地方哪里容我們進門。”

那小二不由歡喜,嘴里卻道“沒什麼沒什麼,不過你們吃完就趕緊走吧,稍會客人來的多了肯定要說。”

“多謝大哥幫忙!”步驚仙再度道謝後才領了七月走。

七月吃飽了就有力氣,步驚仙卻跟她相反。長期不曾吃飽,今日到達目的地精神放松又吃的腹飽,積累的疲憊竟然因此釋放出來,走不多遠就想歇息。反變成七月一路在前頭催促叫喊他快點。

冬日里山中風寒,步驚仙一路支撐到上山時,越發覺得全身發冷,身子止不住的顫抖,料想是病了。眼看北靈山就在頭頂上雲霧環繞之處,這等荒山更沒有合適的地方歇息,走的越高風越寒,不早些到連累了七月一起病倒會更危險。

便強撐著邁步攀爬。天色漸黑,他們爬上雲霧環繞的半山腰,本以為距離山頂已經不遠,抬頭看時根本不見山頂。

步驚仙這時再難支撐,走不兩步就一頭栽倒冰雪里。嚇的七月連連推拍呼喊仍不見醒,好在七月也還冷靜,雖然怕的眼里流淚,卻立即拖拽著步驚仙找尋能回避寒風的地方。周遭沒有山洞,七月只能找了處大石內的縫隙,又背靠縫隙風口而坐。

拿了火折子點燃帶著的簡陋火把。

半響仍不見步驚仙回醒,怕火把熄滅忙又去尋些枯枝,忍著凍痛來回多趟總算點燃了火堆。又背靠石縫坐了,將步驚仙拖到懷里。

寒風陣陣吹動,火焰烤的她前面溫暖,後背卻被風吹的冰冷。不知覺間凍痛的流淚,又害怕步驚仙出事,就一聲聲的喊他名字盼能醒轉。

“步哥哥,步哥哥,你快醒醒呀步哥哥……”

火堆的木炭快燒完時七月忙又去折,剛燃起來天竟飄落大雪。擔心熄了剛燃起的焰火七月忙起身用小小的身子擋在火苗上方,直到火燒的大時才敢走開。她眼楮已被煙火燻烤的干燥疼痛,忙抓把雪往臉上胡亂抹。

稍稍舒服了些怕火不夠旺,又跑去拾取大堆柴枝回來。靈機一動的拿柴枝堵塞石頭的縫隙,就不再受那寒風頂背吹的苦楚了。旋即想到雪地冷寒,又折許多樹枝鋪地,費盡力氣才把步驚仙拖拽到上面。忙完見燒的柴枝剩下不多,又去折樹枝。

到拾夠時寒夜已經過去大半,隱隱能看到天色放光。

又累又餓的七月實在支撐不住,見步驚仙雖然沒醒但氣息還足,就放松的合眼瞌睡。睡不上多久又醒來查看火堆,這樣幾番睜眼幾番合眼。不覺天亮了,不久日從東出,照的滿山一片金紅。

七月腹中無物,她餓極了就完全使不上力氣,絲毫不能勉強。忙累一夜更消耗她太多體力,本想去找尋食物,結果站起來就一頭栽倒。

高山上。立著個一身銀袍的女人。昨日步驚仙謝絕同行的好意後她就在山頭等。她並非尋常人物,北靈老人的名號其實並不廣為人知,而這個女人的名號卻威震天下。

當今天下三大宗派之首——飛仙宗宗主。也是鄭國國君一母所生的王妹——鄭飛仙。

她所掌的飛仙宗歸派弟子就有三萬,出師及記名弟子總數超過十萬,幾乎都在鄭國任事。鄭國有今日的強盛可以說有她鄭飛仙至少一半的功勞。

北靈老人過去毫不知名,一年前根本就無人聽說過。因為鄭飛仙的極力推崇才得到鄭國君王加倍的禮遇,又通過幾次與武林名宿的比較中大展威風,這才有人知道他的名號。北靈山本是鄭飛仙的封地,半年前贈予北靈老人。

許多人說鄭飛仙與北靈老人關系不尋常,他們也並不忌諱旁人這種說法,但人前並無非禮之舉,然而私下言舉卻親密無間,仿如一對相濡以沫的中年夫妻。

許多人知道北靈老人要開宗立派,欲拜師者本不在少數,卻根本沒能見到他的面。

此番鄭飛仙陪同北靈老人來此,巧遇步驚仙時她知道北靈老人與神魂宗派宗主昔日的交情關系,知道北靈老人即使曾決意只收兩徒此番也勢必會留下步驚仙無疑。

昔日北靈老人曾身陷劣境,就是步驚仙之父,神魂宗宗主所救,那之後兩人更曾並肩作戰,經歷了許多凶險。神魂宗宗主原本的武藝平平無奇,全因為那段時日與北靈老人的相處學到許多,但北靈老人視其為友絕不答應師徒相稱。神魂宗宗主多次試圖拜師不成,分別時北靈老人曾許諾異日神魂宗宗主如有後人,有意隨他學藝必然收為弟子,將一身本事傾囊相授。

如今神魂宗滅,步驚仙逃出生天又尋到這里,鄭飛仙不由在客棧時感嘆說緣份。

昔日神魂宗宗主與北靈老人並肩戰斗就是面對她飛仙宗的追殺,因此她對神魂宗宗主並不陌生。神魂宗滅派之事與鄭國朝堂利害有關,與宗派爭斗卻無關。鄭飛仙事先雖然知情也只做不知,北靈老人也清楚此事並非個人能夠挽救改變,是故也只能在心里為昔日好友唏噓感嘆。

這北靈山高處一片陡峭,等閑之輩根本上不到山頂,更別說是兩個孩子。

北靈老人不便表示過多,與他心有靈犀的鄭飛仙便不惜貴體的苦這一趟。

她修為高明驚人,早被世人視作神明般的人物。在山頭靜站一夜毫無苦楚可言,見到七月那般模樣,不由想起往事,心里對七月更多了幾分喜歡。在客棧時她就有意收七月入派,本來收這等年紀的孩子為弟子十分不妥,但左右已答應王親而收下了一個,再多個倒也無妨。

見到七月餓的無力而一頭栽倒地上時鄭飛仙不驚反喜。因為事實證明了她的推測,七月這小女孩果然是少見的精能之體。尋常人絕吃不了那麼多東西,也根本裝不下。然而精能之體的人卻可以,因為吃下的食物迅速變成了能量儲存在體內,只有吸收的能量充盈了身體時才覺得飽,而能量時刻都在消耗,所以這種體質的人感覺 飽的時候很短,總處于想吃東西、剛吃飽又覺得需要食物的狀態。這種體質的人能量一旦用盡就絕無法強行支撐,不像尋常人餓上很久還能夠勞作走動。

鄭飛仙本身就是精能之體。年幼時曾因為能吃遭到許多王宮里的人笑話。大些時學會在人前保持儀態,只能躲在房里盡情吃喝。後來修為高了,能量不再憑借食物獲取時反而能長久不吃不喝。

當初她所以舍棄金貴身份走上武道,一則志趣所致,二則卻是因為精能之體。

一個公主,把一桌幾十道美味佳肴吃的湯水不剩,又消滅兩桶米飯。末了還拍案呼叫‘照樣再來一桌!’那種場面她自己想想都臉紅。但離宮在外闖蕩則全無顧忌,只要吃的起,哪怕她把一間客棧的東西全吃光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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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奴隸 第七節 神魂宗遺子

  神魂族天生具備適宜修行體質的人很多,但精能之體卻很少。素來是有見識的武道中人深為羨慕的天賦之一。飛仙派的十方九五之尊神功與精能之體更屬于完美搭配。過去鄭飛仙苦尋而難得這種弟子,如今遇見了哪里還能不動心?

更何況她過去忙于宗派和國事,幾十年爭殺打斗時身邊弟子雖多卻無暇靜心教授,近些年世道太平些了,那些拜在她名下的弟子大多戰死,剩下的也都為諸多事情忙于奔波被迫出師,始終沒走的那些資質又不足以擔當大任或已經不需要她手把手的教養了。

鄭飛仙一生未嫁,這幾年越發希望身邊有幾個資質好的徒弟讓她悉心調教,因而收了好幾名弟子為將來補缺四季十二月堂做準備。還答應了親族的懇求挑選幾個入派,此次隨行的女童就是在她看來資質優異將來有望擔當大任的人選。

而七月,從名字到體質性情模樣都讓她喜歡,這時已經打定主意非收為徒不可。

正要飛身落下去救助時,又見摔倒的七月竟把步驚仙砸醒了,忙就停住勢子旁觀。

步驚仙被七月摔倒身上砸醒,見七月昏迷不醒大急,打量清楚周圍的狀況,又不見七月有凍病的癥狀,知道她是餓極了所致。忙扶放柴枝上,又拿些柴枝堆她身上。撐著動身就去找尋吃的。

在山腰走了一圈,回憶上山時的情況。不由坐倒雪地上氣恨的擊打冰雪。

這種季節,這種山地哪里能找到吃的!

漫天大雪紛紛揚揚的飄落這孩子身上,那情景猶如雪的冰冷,絲毫不知憐憫這個可憐的孤兒。

步驚仙望著漫山遍野的雪白,滿山無葉的枯枝。他知道這麼下去他和七月必定會活活餓死。

激惱一陣擔心七月狀況忙又動身回去,見她還是昏迷未醒。知道即使叫醒了七月如果沒有東西讓她食用也救不了她。看到石頭間的雪地擺的許多柴枝,步驚仙料想七月不知疲累了多久,唯恐受不得餓的她就這樣喪命。

情急之下他抓起樹枝磨尖銳些後就往胳膊上刺。

傷口抵著七月蒼白的唇,湧出的鮮紅血液流入七月嘴里。

如此片刻後,七月的身子很快有了溫度,漸漸睜開了眼。見到眼前情景忙要動時就被步驚仙一手捧臉按住。

“別亂動浪費我的血,多喝點我們才有力氣上山,今天如果不能到山頂就死定了,相較之下這點血不算什麼。”

七月便不再掙扎,安靜了一會又拿手推嘴前的胳膊。

步驚仙這時也覺得血失的多了,有些不能支撐,又見七月氣色好轉,便抓把冰雪按在傷口止血。

七月做坐來後就哭,步驚仙忙勸慰她道“是我的錯,不該拒絕了那幾個人的好意,否則也不會連累你。”說罷見七月不能釋懷忙又打斷她的連聲自責話道“不說這 些,我昏迷了多久?你這會有力氣了嗎?”聽七月說只過了一個晚上時他就暗松口氣。“好,我們趕快上山。現在騎虎難下,回頭也沒有活路,只能繼續往上!”

話雖如此,但步驚仙病體未愈又失血,受一夜冷寒全身上下無不酸痛。咬著牙強撐也走不快,氣力失的太多,幾度險些滑倒。

兩個人足足攀爬到日頭移至頭頂上的正午時分,才看見雲霧環繞的山頂黑影。但面前卻沒有路可走,一面如劍削出來的山崖。兩個孩子不甘心的繞著陡壁繞走一圈,終于絕望的意識到根本沒有可供攀爬的地方。

七月失措的盯著面前的陡壁。

“我們怎麼上去?”

步驚仙皺眉沉思,忽然有了主意。

就朝著山頂方向放聲呼喊“在下神魂宗宗主之子——步驚仙,遵宗父遺命前來拜師。今立于不可攀越之崖壁前,如北靈老人前輩尚且記得昔日之諾懇望搭救——”

山上的鄭飛仙一直看著,聽見步驚仙呼喊時不禁失笑。身旁這時忽多出個人,不必回頭她已知道是誰。

“神魂宗宗主是個死心眼的人,怎麼能生出這樣一個兒子?”

“原本我很願意履行昔日諾言,但如今卻實在不想收此子為徒!”她身旁立的就是北靈老人,也就是昨日客棧里桌上的男人。其實他並不算老。此刻換了身白色道袍,迎著山風的吹拂衣發飄動,目光深邃如汪洋,竟有幾分遠離凡塵的飄逸仙氣。

他嘴里雖然如此說,人卻已牽著鄭飛仙飛躍飄落。

正落足在兩個孩子面前。

見到是他們,步驚仙立時醒悟,知道昨日遇到的就是北靈老人!忙跪地磕頭,口呼師父。

北靈老人也不多話,與鄭飛仙一人抱起一個飛身上了山頂,大步如飛的前走。

山頂上竟有六百多丈方圓,都平坦的好似被巨劍削砍所成。

一排排的屋舍中竟有青磚鋪墊的練武場,兵器架上樣樣俱全擺滿外圍。演武場的圍牆外似乎還有園林,遠遠可看見微縮的湖景。真不知道這等高峰之上如何建成的這些。

居中的屋舍寬大如殿堂,步驚仙和七月一路被帶進里頭,見寬敞的足可容納幾十人同處而不擁擠。

昨日客棧見過的兩個男童和女童都在等著,見到是他們,都拿眼打量。

北靈老人著兩個男童端來飯菜,長相俊秀的男童見步驚仙要撥給七月時就笑言道“她要吃多少都夠的,不必客氣。”

步驚仙忙道聲謝,這才放心的與七月同吃。

七月反而客氣了,只吃了五大碗就說夠。

步驚仙不信讓她只管再吃,七月小聲道晚些再吃個夠,待他先正式拜師。

步驚仙低聲道好,忙起身過去對著北靈老人跪倒磕頭,口呼師父。

北靈老人放下茶碗,神情冷冷淡淡的道“于理,我曾公而宣言只收兩名可望繼承衣缽的弟子,故而並不願收你。然而昔日交情與誓言從不敢忘,如今你既然尋來也不能不收你為徒。但北靈派有北靈派的規矩,本派真正高深的功法只有兩種,一是神訣,二是王訣。分別為他們所學,其它功法只是早年所創所用,比之這兩門威力相 去甚遠。既為昔日之誓收你為徒,勢必會傾囊相授。神訣已立意傳授凌落繼承,王訣已立意傳授楚高歌繼承。你可擇其一而學,異日凌落與楚高歌分別會是神訣和王訣兩支的宗主,學的什麼你就需要為誰效力。”

步驚仙跪地不敢抬頭,心里一片冰涼。眼前的拜師場面與這些日子的滿懷期待截然不同。這個師父不喜歡他,收他只是為守誓約。原本這也罷了,卻要求他日後效命于兩位師兄。他神魂宗秉承不滅神魂的理念,以發揚和追尋神魂力量雪族恨為堅定不移的理念和意志,他怎麼可能效力于兩個並非神魂意志追求者的人呢?

然而步驚仙記得神魂宗滅派前宗父的千萬叮囑。

“務必要拜得北靈老人為師,神魂理念唯有學得真正高明的本事方可有望實現!為父昔日無此機緣,一切希望唯有寄托在你身上!當今天下大亂,人心不古,神魂意志早為人們所遺忘,弱肉強權,僅憑熱血和理念斷無法讓世人明白神魂意志的不可丟失……”

“徒兒大膽懇請師父開恩,徒兒實不能在日後為兩位師兄效力。”

“那倒為難了,北靈派的規矩,欲學得圓滿本事必當全尊師命,若不能夠辦到就不能學得全部本事。總不能有違誓言的讓你學那些早已被為師棄置不用的本領吧……”

那樣的本事步驚仙當然也不願意學。他疑心師父是有心為難,因為北靈老人沒理由不知道神魂宗的理念和意志。偏偏開出這樣的條件,當頭頂上師父的面他又不能選擇欺騙暫時答應的做法。倒非他不知變通,只是師徒關系甚大,今日答應異日反悔勢必為天下人所不齒,那樣的人如何配談論神魂意志?就算將來武功練的再高,也不能有做為。

兩相權衡孰輕孰重一目了然,他自然不能有所欺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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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奴隸 第八節 命運抉擇

   “你不收,我可要了。”一旁悠悠然喝茶的鄭飛仙忽然口出驚人之言。立她身旁的女童大驚失色道“師父!他這等下賤污穢之人怎可加入本派!”

跪著的步驚仙聽見這話並無太大反應。他早知這女童和那兩位師兄身世都不一般,帶著高高在上的驕傲用輕視的目光看待他自己非常正常。有善心的富貴人不等于沒有平等貴賤的階級意識,就算是貧民都還會把奴隸視作低賤。

他們的施舍自然帶著種高高在上的恩賜意味。

北靈老人失笑道“你知道我為人,豈會言而無信?但為難處也確實難辦……不若如此吧。為師給你個機會,門派一應功法七種,凡本派弟子都將佩帶標識所學不同的黑鐵腰牌,如今讓你自己挑選,即使選到神訣和王訣,為師也一樣傾囊相授且不必你立誓日後效力于面前兩位師兄。”

步驚仙想了想,只能點頭答應。只盼命運不要作弄于他。

凌落拿了七面腰牌,都反過來攤開擺放在步驚仙面前。

放時他使眼色望向左數第二面,見步驚仙注意到了才退回北靈老人身畔。

“你選罷!”

步驚仙定定看著背面一摸樣的七面黑鐵腰牌。

凌落的眼色他看的清楚,卻猶豫著不知該否相信。這時候他已經大概明白北靈派規矩背後的深意,各種功法不許互學,神、王兩決分為兩支,凌落與楚高歌分別為這兩支日後的掌事人。未免他人學得功法又鬧出利害沖突自相殘殺,故而立此派規。

如此凌落豈會願意他學得神訣?他們不過一面之緣……步驚仙因此決意忽略凌落示意的那面腰牌,推想那面必然不是神訣。

他遲遲猶豫著,卻沒有人催促。

喝著熱茶的鄭飛仙目光一直盯著,似乎很關心決定步驚仙命運的選擇。

步驚仙思索良久都無法可想,除了第二面腰牌他根本沒有任何用以推測的線索。他知道抉擇關系命運。目光在六面牌子背面來回巡走,久久拿不定主意,不覺已經汗流滿面,呼吸急促。

然而就這麼猶豫下去也並非辦法。

步驚仙最終選擇了從左往右的第七面,取七之數,只盼與七月相遇的七之數能為他帶來好運。

他握住牌子,緩緩翻轉。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牌子的正面,清晰分明的看見一個紅色的‘魂’字。

他拿了一張莫名其妙的魂字腰牌!

步驚仙臉色慘白,痛苦的低下了頭臉。

“凌落,把牌子收起來吧。”

北靈老人無動于衷的淡淡吩咐,凌落忙快步過去,逐面拾起放在手里,其它五面都反著不讓誰看見正面的字,獨獨收到第二面牌子時翻起直讓步驚仙看清上面的字。

原本呆若木雞的步驚仙看清楚那面牌子正面的‘神’字時,只覺當胸猶如被擊打了一錘,再看凌落平靜無怒的目光時,竟覺臉上陣陣灼熱。

是的,他聰明反被聰明誤,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凌落的暗示滿藏善意,暗示的那面牌子就是神訣。

他與機緣失之交臂,如昨日對鄭飛仙善意幫助的拒絕般,誤了自己!

“即刻起,你正式成為北靈派三弟子。凌落是你的大師兄,楚高歌是你的二師兄,本派不拘過多禮節,你全可行神魂宗之禮拜見。”

步驚仙稍稍收回心神,一本正經的抬掌按住額頭,微微躬身見禮。凌落與楚高歌態度尚好的分別答應,著他不必多禮。

這時步驚仙記起七月,忙又跪倒磕頭,請求師父收留七月。

不料北靈老人尚未答話,鄭飛仙已搶著道“你師父留你已屬特例豈會再收七月?你可知道天下大小諸國貴人為求拜在北靈門下都肯付出何等代價?記名弟子學藝一年 價格千兩黃金,住山頂的歸派弟子學藝一年價格三千兩黃金!至于想得你師父每日悉心的親自傳授本事,一年則需要萬兩黃金!”

步驚仙哪里聽說過有人如此出售般教練武藝,還開出這等不可思議的天價!他與七月哪里有錢交付學費?他們連一錢銀子都沒有!然他絕不肯就此丟下七月,想到她的食量以及一路的艱辛以及他給予的希望和承諾,決意她不能留則他也走。

不料鄭飛仙一番話說罷了又道“不過我可沒有這樣的規矩,且見七月這孩子挺喜歡,往後她就拜我為師學藝吧。”

北靈老人難得失笑道“小姑娘,還不快拜見師父?”

七月頗有些不知所措,她心里希望跟步驚仙一起,又對鄭飛仙頗有好感,知道這北靈山她根本不能留。不由拿眼看著步驚仙,盼他能幫忙拿個主意。但他連鄭飛仙是誰都不知道,是好是壞更不知道,怎麼拿得定主意?

許多武宗專做些罪惡滔天的買賣,北靈老人賣藝的行徑就讓他感到疑慮,與北靈老人相熟之人品行如何實屬難料。

他的猶豫眾人都看在眼里,北靈老人不由正色道“堂堂飛仙宗宗主要收徒弟難道還有人拒而不受?”

步驚仙大為震驚,忙朝七月使眼色,後者反應過來就跑到鄭飛仙面前撲地跪倒,似模似樣的磕頭,口呼師父。

鄭飛仙歡喜的很,叫她起來說話,說了一路隨她同來的女童名字,叫鄭凜然。讓七月稱之為一月師姐。飛仙宗內分四季十二月堂,四季都有派中長老掌管,以下十二 月分別為歸派弟子組成,其中就有七月堂,所以鄭飛仙才喜歡這新徒兒的名字。派內弟子通常都有分屬的堂口,相見不知名姓都自報歸屬的月堂和入派年月,與北靈 派一樣以入派先後次序排列。

見七月乖乖叫了聲師姐,鄭凜然卻不大願意搭理,嫌惡的走開了步,見到師父沉眉怒目不由忍著委屈答應了聲師妹,就不再看七月。

鄭飛仙知道鄭凜然出身王宮,此番第一次隨她離宮,對外面的世界雖然好奇,也帶著慣有的優越,絕對不會看得起七月這種流浪兒,也不過份勉強她如何,轉而問步驚仙道“你知道本宗?”

“天下恐怕只有聾子和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呆子才不知道飛仙宗的大名。”

步驚仙一本正經的回答讓鄭飛仙輕笑著又問“既然如此,你怎麼願意讓七月加入本宗?不怕日後成為你復仇的阻礙麼?”

眾人都想步驚仙會如何回答時,就見他神容沉靜的一字字道“神魂宗滅派一事,不是私仇,不是家恨,也不是派怨,而是族辱!”

“好——!”鄭飛仙不吝喝彩叫好。“盼你日後有那等能耐雪此族辱。”

步驚仙卻神情黯淡的望著手中那面印刻魂字的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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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奴隸 第九節 天堂地獄之別

  他千辛萬苦的來到北靈山為的就是學到高明的武功,而如今,他與機緣失之交臂,卻又怪不得任何人。

數日後,北靈山開始有客人來訪。

都是些前來拜師學藝的,上來的人不少,但在那面陡崖下上不來的更多,任憑下面上不來的人如何呼喊北靈老人都充耳不聞,好像根本不在乎那些人帶來的重金。後來步驚仙才知道北靈老人的規矩很多。

價錢是一回事,能否上山見到他的面又是一回事。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規矩,凡來學藝者無論身份如何,學藝期間生殺大權都歸了北靈老人所有,不許帶奴僕,學藝期間未經許可不得離山外出,不許同門私鬥等等。但有觸犯者輕則驅逐離派,重則廢除武功,甚至處以死刑。

如果有不能接受這些派規的,從一開始就拒收。任你是誰,任你有何等聲名背景都沒有通融的餘地。

縱使嚴苛至此,攜帶重金來求學者仍舊絡繹不絕。

步驚仙簡直不敢相信世上的有錢人如此多。

其中多是諸國王公大臣之後,其次是些富商巨賈,再者就是諸國的年輕將領被送來學藝。山頂的房子空著許多,山腰卻搭建起許多房屋。來的大多是記名弟子,只能住在山腰。

步驚仙入派的第十天,北靈宗派舉行立派大典時住山頂的弟子數目為一百零九,山腰的弟子數目為五百六十七人。前來道賀或送來賀禮的武派數過三百。

如此多弟子只有北靈老人教授是否忙的過來步驚仙不知道,但他知道短短十天前後,他的師父就變成富可敵國的有錢人。

立派大典之後才開始教練武藝,前來拜師學藝的富家子弟同來的護衛都需離山,有些年幼未曾離過家的孩子哭喊成一片。

七月也隨鄭飛仙告辭,分別時她淚流如線,步驚仙心裡不捨得,卻比她看的開,未曾落下一滴眼淚。北靈山上有咕嚕樹,分別時步驚仙挑選了一個最大的送給七月。

“讓它陪你說說話,只當是我為你送行。”

他卻不知道七月到達飛仙宗的頭一天晚上就挨了頓打。

當晚七月偷入廚房找吃的被發現,送到鄭飛仙面前,後者就讓人拿板子抽打。打了十下,鄭飛仙問七月說“知道師父為何打你?”

七月早痛的哭喊,這時忙認錯答話道“因為我吃太多……”

一句話沒說完鄭飛仙又著人打。又十下過去,七月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

“知道師父為何打你?”

七月忙道“我不該偷吃東西。”

鄭飛仙冷著臉又問“是不該偷吃,還是不該偷?”

“不,不該偷吃……”

“再打!”

又十下過去,鄭飛仙再問時七月忙答說“我不該偷。”

鄭飛仙這才讓弟子下去,親自抱了七月到藥房,小心的撕開她臀背上粘著血肉的衣褲,塗抹了藥,神容慈愛的道“師父既然收你就不怕你吃的多,隨時餓了就跟師姐說,怎麼能偷?堂堂飛仙宗宗主的愛徒竟然偷東西!你讓為師顏面何存!”

七月猶自抽泣著。“我吃太多,怕半夜裡吵醒師姐做飯不好所以才自己到廚房做了吃……”

“這考慮的也對,但你下次該堂堂正正從門進去,不許翻窗!”

“可是師父,門鎖了……”

“尋師姐拿鑰匙亦可,尋把刀劍砍爛了鎖亦可,這些為師都不會怪你。因為你堂堂正正,我鄭飛仙的弟子砍爛把鎖算得什麼?但讓人說帶回來個半夜翻窗入廚房的小賊卻會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師父,我知道錯了,再也不偷了……”

鄭飛仙雖然讓弟子打她,實則早以眼色示意輕打,否則十板就要了她命,不至於三五日就能下床。

七月幾日來沒吃飽,傷一好的晚上就又跑去廚房。尋不到開門的師姐住哪裡,她本想回去又覺得饑餓難忍,記起鄭飛仙的話跑回房拿了佩劍,跳著一下下的砍那門鎖。竟然力大的幾下砍斷了。

響動驚醒了廚房的師姐,跑來看見是她,見鎖都壞了。哭笑不得的叫喊道“小師妹你這是做什麼!“

“尋不著師姐,師父說只要堂堂正正從門進弄爛了鎖也不要緊。“

那師姐聽了苦笑道“你是不要緊!這鎖卻要我這當師姐出錢去買來配。我就住隔壁屋,往後你半夜要吃東西就盡管敲門。“

“讓師姐大半夜的起來做那麼多飯菜我不忍心。“

“你自己做得了麼?那些東西拿得起?上得了這麼高的灶?“

“上得!爬上去。“

那師姐哭笑不得的道“好好,我就看著你自己做,真做的了明日買來新鎖我拿一副鑰匙給你。”她說完就在一旁看著七月忙,見她果然拿得起裝米水的重木器具,驚詫她力大之餘倒也服了,見七月爬上灶台拿刀切得肉菜,又困意重重襲來,便安心的回房睡下。

七月作罷吃飽天已快亮,舒服的伸展著懶腰走回房休息。倒下時覺得師父教的對,這麼吃又不怕別人發現,想吃多少就多少,不是勝過偷呀?活該她挨打,舒服的辦法不用,偏偏去偷!

她不愁饑餓之苦了,又敬愛鄭飛仙,一日比一日覺得來了飛仙宗實在好。

時過幾年仍還會想起在北靈山的步驚仙,可惜總不知道他的狀況。七月央求過鄭飛仙多次,總沒被答應帶她去北靈山。

七月萬萬想不到與她在飛仙宗每日的錦衣玉食相比,步驚仙這幾年猶如在地獄。

當年來北靈山一路流浪時為了多博些同情,步驚仙和七月都不敢清洗衣發頭臉,但身子是有條件就清洗的。神魂宗雖然清貧但並不邋遢,反而很在意潔淨。穿的雖然都是麻布衣裳,卻總保持的很幹淨。

十天只能梳洗一次對步驚仙而言,那是不能想像和接受的。

但拜入北靈山的五年中,他一直都只能十天梳洗自己一次。洗完了澡又必需找個有泥土的地方打滾,把全身都弄上層塵泥了才準起來做別的事情。他不知道為什麼師父會有這種奇怪的要求。而且整座北靈山上,北靈老人只對他一個人有這種奇怪的要求。

如果是為了練功倒也罷,但不是。五年了,北靈老人沒有教授過他任何武功。只傳了他一套魂訣心法讓練。別人每日都練招式,就他沒有。除了不準下山,他做什麼都可以,發呆可以,睡覺可以,看旁人練功可以,甚至大喊大叫在練武場高歌都可以!

這些事情步驚仙都做過,因為他實在悶瘋了。但他發現這麼做沒用,北靈老人仍舊不會理他。旁人也不會管他。照宗派裡的規矩只有大師兄淩落和二師兄楚高歌能管束他,但這兩人得了師令,其它人都要稱呼他為三師兄,哪裡有權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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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奴隸 第十節 靈之秘

  頭兩年步驚仙知道師父忙,l]以為無暇教他招式,耐著性子的等。那時候北靈老人時常三五日不眠不休,將山頂山下弟子分成多批,教完這里教那里。凌落和楚高歌也只是學習心法不得傳授招式。

兩年後開始有弟子能幫著教授別人,北靈老人才清閑些,就開始教授凌落和楚高歌。然而一晃又三年過去了,對步驚仙這個弟子卻依舊不聞不問。

原本步驚仙是該有逃離念頭的。但他從派中弟子口中聽說太多北靈老人創造的神話,實在無法放棄。一年間把本不會武藝的孩童調教成十數招擊敗十人敵高手的這類神話早已經變成人所皆知稫種稯窨,人人都懶得談論的、不新鮮的廢話。

北靈派的弟子因為北靈老人授藝幾年的教導有方,人數增加了十倍!拿不出錢而來求學,苦跪幾日幾夜的多如野草,至今還有形容如乞丐般狼狽,每天找完吃的就在山腰陡壁下跪求,累了就睡,醒了吃完又跪這樣的人在堅持。

有人說,北靈山的飛禽走獸都被這種人捕殺完了。

但這種人沒有一個能夠感動鐵石心腸般的北靈老人。對于這種人北靈老人從不搭理,連面都不見。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句話放在北靈山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然而這種人偏偏絡繹不絕。因為北靈老人的聲名太巨。外頭早有傳開的論調,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到了北靈山全是小兒的把戲,沒有招式是北靈老人破解不了的。

沒錯,天下有數的大門派武藝因為北靈老人的緣故在幾年里修正了多次。還有多少門派都因為絕技被破,被尋仇的或是敵人輕易消滅。

一年前天下的大宗派都送來重金,與北靈老人達成協議。用黃金白銀購買門派的聲名和穩定,北靈老人收下錢銀後則答應不再出售破解該門派絕技的許諾。那些有目的的人來購買破招之法時,北靈老人則謹守承諾,拒絕接見。

別人來尋晦氣不能,于是只能跟風效仿花錢買安心。

北靈老人因此變的更富有,飛仙宗辦起收養流浪兒的善事籌資時,北靈老人出資二十萬兩黃金,手筆之巨震驚天下!

但北靈老人幾年來的勞心勞力,步驚仙也看在眼里。比起幾年前,北靈老人蒼老了太多。如今已是滿頭銀絲,額頭爬滿皺紋。讓人絕不敢相信五年前的他還是個根本沒有老相的男人。

步驚仙每日睡醒就往山頂中央的廣場。

這里清早和正午都有特別的場面可看。

清早時分會有大師兄凌落帶著七個修學神訣的師弟妹修煉心法的場景。

他們會盤腿座在中央的屋頂,身子神奇的距離瓦片一寸至三尺距離懸浮,閉目打坐。除了瞎子誰都能看見漫天的白霧環繞他們旋飛。那場面讓每一個初上山頂的歸派 弟子都為之驚羨!神訣心法弟子又都穿白袍,個個都似天上下來的仙人般飄逸非凡,朝陽映在他們身上時猶如金羅大仙。

原本神訣宗人丁應該興旺,但一則學費太貴,二則嚴求資質,三則有極其特別的規矩。導致能學者寥寥無幾。修習神訣心法資質是一難關,從此不食凡俗物又是一難關。但凡沾染凡塵都會破壞修行,甚至于細微到吞吐塵埃的程度。

這些種種哪里能不令人灰心?

凌落自從修煉到三層神訣心法後周身時刻被層淡淡的白色能量場包圍,永遠不會有塵埃能夠透過能量場的過慮而沾到他的身體,進入他的口鼻。除非他自行撤功或者被人打死,否則這層能量光就一直會存在。

當然,這種異象也讓神訣宗弟子更顯現出與眾不同的超凡脫俗氣質。

凌落身為大師兄,資質過人,修行進展極快。早被派內弟子敬為神人般看待,無人不認為其功力高深莫測,至于那些對其芳心暗許的女弟子真不知道有多少。

午時的異象則為楚高歌所創造。

二師兄楚高歌也在屋頂上修煉心訣,帶著三十多個王訣宗弟子。他們總手持華麗的寶劍,閉目凝息。渾身上下透著金色的外放內氣,烏雲罩頂時燦爛如烈陽,映得山 頂一片金黃。雖然楚高歌練功的聲勢不如大師兄凌落,但王訣心法般配的武功勁力雄厚,動如山崩海嘯,守如山岳般不可撼動。

較之神訣的飄然若仙,另有一股壓人的威勢。絕沒有人敢以為王訣就不如神訣高明。

楚高歌的地位猶如王訣的威勢,在北靈派內除凌落外絕無他人可比。

神訣,王訣之下,還有人訣,戰訣,影訣,策訣四種。看切磋比斗似乎各有千秋,修煉好的切磋時也未必輸神、王兩決的個別弟子太多。但步驚仙知道修煉到日後的差別絕無法相提並論。

說北靈老人根本不當他為徒弟,步驚仙又無法如此想。

因為神、王兩決的秘密本只有修行者才能被告之。偏偏當時北靈老人叫了他與凌落,楚高歌一起聽教。

北靈老人將人的能力分為幾種。

分別是體,內,神,靈。

未曾修煉的普通人的體力大多在10至100間;內為0至100;神為0至10;靈為0或1。

敵我雙方的傷害和承受能力分為內外兩種。取決于體力、內力兩項數值。單純的物理性傷害取決于體力,差異值即為傷害值。內力招式幾乎不消耗體力,造成傷害取決于敵我內力的差異值。

體力、內力的消耗會影響殺傷力和抗打擊能力,但精能、精內之體者則例外,除非體能降低到10以下,否則體力和內力的下降絲毫不會影響殺傷力、抗打擊力能力。

當體力數值為0人也就是死亡之時,內力損傷優先于體力,當內力消耗為零則傷害體力。

訓練者根據訓練程度不一,心法優劣不一,同樣修煉時間提升的體力程度也不一樣,因而所學的心法優劣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修為成果。人在走動,奔跑時體力都會消耗,但自然恢復能力通常跟得上行走的消耗,因此極長久的連續趕路也不會讓人失力致死。而奔跑和快速移動消耗的就多些,正常情況下自然恢復絕不能彌補,長期 鍛煉和修為高明者的自然恢復能力高于常人,才能應付遠途奔走的情形。

普通人的內力天生0至100.有的人天生練不出內功,那種人就是天生為0者。其它的就能夠練成內功心法,逐漸提升內力的程度。內力的高低完全取決于心法本身的高明和時間積累,最低劣的心法修煉一輩子也比不上最高明的心法修煉數月。

體力和內力的天生高低對修煉武功有一定程度的影響,通常所說的資質優異者就是指體力和內力天生就高。這樣的人直接就能修煉高明的心法或外功招式,如果天生 數值較低則需要先修行較淺的心法武功,當提高至達到高明武功要求時才得以修學。資質高者通常能節省好些年的時間。

神則是項比體更復雜的數值,天生如何就是如何,後天再怎麼鍛煉學習都只能決定所能發揮的天生能力的多少,無法提升。一個人的反應能力,出招的準確率,膽識、對速度及力量感的把握等等一切玄妙不可數量化的東西都由神的能力高低所影響。神低者與神高者交手,近身搏斗招式就會變的難以命中,變的更容易被對方招 架和閃躲。在實戰中神的影響非同小可,往往能夠彌補體和內的差距。

神這個歸納性的概念是北靈老人所獨創。因為實戰中經驗和見識的因素影響技巧的發揮,影響戰斗的結果。因而旁人把神造成的影響都歸納成經驗,根本不知道經驗接近時主導勝負結果的其實是另一種天生注定的特殊能力。

因此北靈老人的武功理論體系大異于天下別派。他教授山腰弟子招式,教授山頂弟子各心決般配的招式絕技。但他不推崇招式,神決定戰斗中敵我雙方能發揮的速度 和判斷精確性的能力,所有招式的技巧只是被神所迷惑的產物。如何閃躲、命中敵人的招式技法在北靈老人看來都是不上乘的武功。

因為神的天生性質和復雜性,運用程度和技巧全憑個人的領悟和學習。決定強大與否的在于功力。功力高深,即使敵我神皆為10,一拳過去對方招架住也只有因力不敵而被重傷的結果。

當被問及如何判斷對手的神高低時,北靈老人答曰︰最可靠的判斷方法在於膽識。其它皆容易誤判,因為大多數人神的其它能力需要長期訓練才能夠運用到極致,但許多情況下會短暫性的達到極限能力。唯有膽識浮動極小。

當時楚高歌不解稱有的人平素膽小,突然會變的不怕死該如何解釋。

北靈老人失笑答曰︰那非膽識,而是智慧。人痛失其親,拼死理所當然;人面臨絕境急而拼命也是理所當然。這些都是智的範疇所能事先預料。膽識者,果敢而能識也,因能識而敢于行,因敢于行而能識。所謂一膽三力十巧,膽識之重要豈是與絕境的無畏生死行徑所類同?執劍的孩童不怕死的拼命有何可懼?不可懼!然而極有膽識的孩童卻可能要了大人的命!

原本似懂非懂的步驚仙這時恍然有所悟,稍稍明白所謂膽識的具體形態,覺得那也許就是一個人膽量,行動力,智慧三者的結合。

“體、內兩者天下武人雖大多不能量化說明,但知之要義者許多。各大門派都有如何培養和運用這兩者能力的諸多方式和技巧。今日不與你們細說太多,日後只需依照為師的安排修行即可。至于神你們必需了解,但因其天生注定的關系談論太多也是無用。本派所以叫北靈,皆因為師一生所獲都在靈之一字!尋常弟子對靈的究竟都不能了解,因為他們知之也無用處。”

當時不但步驚仙,凌落和楚高歌都尤其凝神傾聽,料想靈必定關系非同小可的大秘密。

北靈老人不急于解說,反問楚高歌道“你自幼隨父見識過沙場陣仗,可曾見過些人明明垂死卻還能夠戰斗許久才死或者不死的勇士?”

楚高歌忙抱拳答道“回稟師父,徒兒不但見過,且父王軍中就有這等勇士!當時身中十箭不但未死,反而奮勇跟隨我父王斬殺數十敵兵將卒,其後連宮醫都說傷重不可能治,偏偏奇跡般活過來,至今還出入沙場,身手矯健異常。”

北靈老人面露微笑,這才解釋了靈的奧秘。

靈與內一樣,人生而注定。無靈者也只有修煉天下有數的幾種神功才可能練出來,而天生有靈者還可通過神、王兩決提升。靈之奇效如何?1個單位的靈能夠在體力盡時轉化為完全的體與內。

“這就是勇士創造奇跡的奧秘,這就是神、王兩決絕非本門其它心法所能比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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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北靈山的乞兒 第一節 師兄弟

  靈!

步驚仙每每思及這個字,就想起師父北靈老人當時的話。不由對神、王兩種心法的修煉者羨慕又遺憾。那是何等強大不可思議的力量!

他如往常般在練武場看著其它人修煉,在一旁模仿那些招式動作。雖然只能學得其形魟,他覺得聊勝于無。真正的招式都有各不相同的運勁方式,有些能夠推敲,有些則不能只憑想像確定。

譬如同樣的劈斬,可能附帶震退的勁道,可能附帶寒冷如冰的內氣,可能是灼熱如火的內力銔銆銌銊,可能是螺旋高破壞力的氣勁,可能是分散的覆蓋型殺傷氣勁,可能是集中性的穿透性氣勁。

一般人修成一種特性就不容易,高手卻能修成多種特征。施展時根據戰況對手不同區別運用。錯誤判斷即使格擋住了也會適得其反,不但招架不住反而會死的更快。

不知招式口訣就無法知道招式運勁的真實目的,也就無法有效應對。招的形式偷學容易,招式的口訣卻難以偷學獲得。

辰時剛過,凌落就如常從屋頂落下,回應著眾師弟的問候,最後走近到步驚仙面前道“師弟今日去後山崖麼?”

當年步驚仙誤會凌落的為人和氣度,事後思及尤其感到欽佩。而凌落也是北靈山上唯一與他親近的同門。楚高歌雖然從不笑話他,見面也都和氣的打招呼,但從不願跟他多余交談一句話。

楚高歌所以態度和藹,步驚仙知道那是王訣心法般配的王道行事準則所驅使,實際上楚高歌對他毫不在乎。

神訣講究修心養性,舍棄功名利祿之心,超然于凡塵俗世。

王訣講究海納百川,需修身養德,以德取眾心,以武威讓眾畏。畏而有德則天下歸心,王之道也。

北靈老人的每一套心訣都配合有為人行事之道,還有所必需修學的文韜武略。他所授不僅是武功,而是人生。楚高歌遵循王道,故而不會如旁人般對步驚仙流露輕視和不屑,無必要絕不出一字惡言。

步驚仙知道這些,所以對楚高歌也沒什麼感覺。

凌落並非為練功而如此,他的神訣並無這種要求。他可以當個不近人情的修道者,也可以當個玩世不恭花花世界的修道者。但凌落不是這兩種人。

所以步驚仙也願意跟他親近。

兩年前凌落就想教他招式,但練時步驚仙總覺得氣血翻騰,後來才知道其它心法根本不能使用神訣的武功招式,照神訣的氣勁方式運作只會傷己,日久要命!北靈派所有不同的心訣武功運勁方式都無法用于別的心法。

步驚仙魂訣心法早練過了七重,他只有無奈的接受命運。

凌落也非常無奈,也曾試圖說情,但北靈老人聽過就算,仍舊不教步驚仙魂訣的武功。甚至于魂訣到底高明與否的問題都從北靈老人嘴里問不出個究竟。學魂訣者,北靈山上下只有步驚仙一人,其它人的學藝選擇里根本沒有魂訣一項。

雖然學不到招式,但總還可以練習心法增進體力。

北靈山上能與凌落一樣心靜如水般修煉心法的人其實只有步驚仙一個。

其它修煉神訣的說是同修,實則總請教修煉的心得,擾的凌落都無法安心打坐。非是凌落耐性不好,日積月累如此他自己都不能好生練功影響修行進度,哪里能夠忍 受?除神訣修煉者外倒也有許多人願意陪他,但凌落自己都看得懂那些師妹眸子里透露的情意,他躲之唯恐不及哪里還敢邀請同修。

凌落並非天生的聖人,更不是什麼神人。

他也是個孩子,同樣會感到孤獨,這幾年雖然適應了。但過去非常難過,那時候就是步驚仙陪他在後山崖打坐練功。雖然練功時都不說話,但有個人在身邊孤獨的感覺就會消退。日子久了,既是習慣也是積累的感情。

每日晨課後凌落總會相邀,步驚仙絕大多數時候都會去。

兩人一路步行穿過練武場,凌落忙于應付一聲聲大師兄的尊稱和回禮。直到走上牆外的山道才清淨下來。

“有一事師弟若知道必定歡喜。”

步驚仙突然聽凌落這麼說,立時激動的反問道“莫非師父要教我武功了?”

凌落不由失笑搖頭。

步驚仙習慣了失望也不沮喪,轉念一想就猜到說“是飛仙宗主要來,並且帶了七月?”

“師弟果然猜中!”凌落說著見步驚仙並沒有歡喜之態,不由奇道“師弟莫非忘了七月?”

步驚仙失笑搖頭道“曾經患難與共,這些年我又不是經歷百般多事哪里可能忘記?只是如今見不得她。”

凌落不由皺眉,疑惑不解道“師弟並非自卑之人,難道還因為此刻境遇認為無顏相見?”

“當然不是!北靈山上多少師弟妹拿我當笑料都可滿不在乎,七月又非這些優越慣了的人哪里會笑話我的形貌?只是師兄也說過飛仙宗主待七月極好,知道她這些年 過的好我已安心,而她必定也以為我在這里很好。如果見面知道我的境遇勢必擔心,對比她的情況甚至會于心不安。我又何必讓她徒增煩惱?難得她有精能之體又幸 蒙飛仙宗主收為徒弟悉心教授,專心致志修煉武功才是正道。朋友就應該希望並且能夠讓對方越過越好,讓人越過越糟糕的朋友不是好朋友。此刻我不令她多余分心 就是拿她當朋友。師兄以為是否這道理?”

凌落連連點頭稱是,口中直贊道“師弟所言極是,也只有師弟從來都有這等驚人之語。到時七月如果問起,我必不讓大家多嘴。就說師弟閉關練功,未得師父準許前不能離關吧。”

“勞煩師兄幫忙擔待了。”

“小事。不過反正她不可能還認得出你,到時遠遠見上一面也無妨。說來到時還有一人與飛仙宗主同行,師兄希望你無論如何能夠見見。”

“是誰?”

“鄭國天籟公主。”

步驚仙大感意外,又不覺意外,心里滋味百般,一時非常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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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北靈山的乞兒 第二節 天籟公主

   天籟公主據說美如天仙,因此被鄭王賜予天籟之名。她是個很奇特的人,許多人說她心地出奇的好,因為自幼反對戰爭,厭惡國內諸多不利于民的政策,憎惡欺壓民眾的權貴富商,又求得鄭王準許,時常到民間巡察。

也有許多人說她冷血無情,因為她對于犯禁律者從不寬恕。曾有王室宗親的不法之事被她知道,也因為她的力主,最終迫使鄭王下令依律處置。對觸犯律法的王室宗親尚且如此,其它國人更不必說了。

原本鄭王氣惱她,一時不再理會。因為處死宗親的事情招致許多王室貴族的不滿和責怨。但後來鄭王出巡時過處萬民自發跪迎,歡呼歌頌功德。場面之浩大遠非過往 蓄意安排所能相提並論,知道是因為感恩他鄭王公道處置王族的事情所起後,鄭王記起天籟公主當時的勸言,深有感觸。自此重又疼愛天籟公主,對她外出巡查的請 求更不阻攔,甚至予以君王寶劍,許先斬後奏。

天籟公主就是這樣一個奇公主。讓許多人感嘆她可惜是個女兒身。

但她的奇並不足以讓步驚仙覺得非見不可,她的美同樣不足以讓步驚仙認為非見不可,她高貴的出身更不可能讓步驚仙因為能見她一面而心生感動。

所以如此,只因為天籟公主與凌落早已訂婚,她是凌落的未婚妻。凌落的出身並不平凡,其父為鄭國左庶長,對鄭國王室有諸多大功,深受鄭國王室宗親的敬重。在 鄭國群臣中是唯一能夠見鄭王而不必跪拜的重臣。鄭王一生說過三次沒有凌落的父親就沒有鄭國這句話,鄭國王親宗族曾一起對凌落的父親跪拜致謝。

因為昔日鄭國曾是弱國,曾被敵國打的遷都避難,當時遷都逃亡,是凌落的父親獨自拼死斷後爭取出來了時間。也是那一戰讓諸國為凌落父親獨戰萬軍、證實萬人敵的毫不誇張而震撼膽寒。

多番危難之際敵國公然許以高官厚祿都不為其所動。

其忠、其勇均可謂冠絕天下。

當今鄭國的大將軍寒楓也是其親手教授的徒弟。

鄭王待其如此優厚,甚至于免其行君臣之禮也沒有多少人敢有異議。

天籟公主出生時據說天有異象。國師稱天籟公主是天仙下凡,大喜之下的鄭王當即招來凌落之父,下旨賜婚給當時才一歲的凌落。還當場言道“本王最疼愛的天仙般的女兒誰也不舍得許配,就舍得許與左庶長之虎子為妻!”

凌落說步驚仙必需見見天籟公主。言下之意包含著太多感情,以步驚仙如今污穢不堪的形容,尋常人與他走一起都覺得丟臉。凌落卻說必需介紹未婚妻與他認識。如果不是心中真拿他當作朋友,怎麼會有這種決定?

“恭喜大師兄與心上人相見。”凌落是喜歡天籟公主的,因為不止一次的對步驚仙提起過。說她那些讓人傾佩的事跡,說她的膽識與智慧,還有她的美貌。

“說來不怕師弟笑話,當年我很希望拜入飛仙宗門下,想著能時常與公主見面。實在愚不可及吧?”

這一節步驚仙也知道。飛仙宗宗主那時告訴凌落的父親左庶長說以凌落的資質要成就非凡必需求師于北靈老人。左庶長對飛仙宗宗主素來敬佩,更知道她這番實話的良苦用心,于是狠心與幼子離別,送與北靈老人帶走。

送走凌落時還道了句嚴厲之極的告誡話。

“過去為父指望你能成為不辱沒門庭的沙場戰將即可,如今鄭王莫大恩賜于你,你就必需變成足可般配起公主的龍!離山出師時倘若你沒有嚴于律己練就一身能般配 起公主的本事——就不必回來了,自己尋個地方自裁吧。我絕不容你活著讓人笑話公主嫁了個無用之人,也不容鄭王被天下人恥笑說言而無信。”

凌落從不敢忘記。

他與楚高歌都是北靈山上最認真求學,最不敢分心之人。因為他們都背負著不容懈怠的沉重責任。區別只是楚高歌重修王道學論,而他更專注于武。

凌落從不認為其父告誡的話冷酷無情,因為他認為天籟公主的夫君本就不該是個無用之輩。

“師兄該否多加護衛,公主從王宮起行,十之八九不會等著飛仙宗宗主接,北靈山下一帶多有賊寇……”

許多沒有足夠金銀而來拜師不成的人,後來因為錢財用盡也沒有求得北靈老人心軟而糾結流民做起攔道搶劫的買賣。有些專門盯著攜帶金銀前來拜師的人。如今早發 展成成群結黨的山賊,地方軍卒追捕了多次都因為地形問題無疾而終,近幾個月情況愈演愈烈。說有聲勢大的竟集結了上千人,其中許多是附近州縣的難民組成。

凌落經此提醒也意識到問題,天籟公主是個很有主張的人,膽量也大。的確不會辛苦飛仙宗宗主多余走許多路去接她,必定約好在北靈山下會合。她又從不喜歡帶太多護軍,認為聲勢過大不利于親近民眾。

“恐怕此時通知來不及了。不若……我們去山腳接應吧!不到山腳下不算離山師父也不會責罰,真若有事還能借機經歷實戰。師弟以為如何?”

步驚仙知道凌落也想萬一有事時能在心上人面前表現自己,再者凌落也一樣如其它弟子般希望知道修行的成果。成果勢必需要實戰驗證。

“師兄打算再叫上誰?”

“不必了,有我們師兄弟接應足可應付。”

步驚仙知道天籟公主隨行護衛武功不凡,一帶的盜匪也不該太過利害,真是高手哪里會來此拜師苦求直至盤纏耗盡而落草為寇?平日里聽許多人說修煉一兩年出去的師弟妹就已經如何利害,凌落資質和所學都是北靈宗最優,對付些蟊賊哪里會是問題?也就不加勸阻。

次日早課結束後凌落就說推想日程公主應該快到,兩師兄一路閑聊著下了山,直到北靈山嶺地邊緣的山腳前時就再不敢走出去一步,只遠遠眺望小城方向的道路。

寒冬季節,山下的道路早被冰雪凍結,又被來往的車馬路人踏碎,和著濕潤的稀泥,並不好走。

就這麼等到正午時分,終于看見有馬過來。

一匹毛色純白的良馬在兩匹長毛紅馬的前後護衛下直奔山腳而來。

前頭的戎裝護衛遠遠看見久候的兩人就加速先到,抱拳作禮詢問他們是否北靈派弟子。聽說是凌落又見過證明他身份的金牌後連忙下馬拜禮,又歡喜的說要立即回稟公主。匆匆忙上了馬又回走。

其實公主的坐騎已經走近,得了護衛稟報時就抬頭眺望過來。只是帶著面紗讓人看不清模樣。

步驚仙只見天籟公主一身黃袍加身,腰懸金龍圖案的鄭王劍,手握瓖金的馬鞭,駕馬加速飛奔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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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北靈山的乞兒 第三節 神決


   凌落早整了衣冠,見禮道了聲公主安好,又忙道明北靈派門規,只怕公主以為他傻站呆等不知恭迎。

“信侯多年不見,英姿更勝往昔,如此殷切久待讓天籟受寵若驚。”

凌落早被鄭王封為信侯,所以公主如此稱他。

步驚仙聽她說話口齒清晰,聲音婉轉動聽而又毫不嬌弱。忙抬掌暗在額頭,躬身致禮。

天籟公主見了奇道“這位是……不滅神魂族人?”

天下人將追求神魂意志的人稱呼為神魂宗族或者是不滅神魂族,後者的稱謂方式多是普通民眾的叫法。步驚仙就知道面前的公主果然常親近民眾才會習慣這麼稱呼。

“是。”

凌落連忙介紹道“他是本門三弟子步驚仙,魂訣宗未來的宗主。也是我的知己好友。”

天籟公主忙朝步驚仙屈身作禮,儼然一副內人模樣,予足凌落面子。更讓後者心里萬般歡喜,覺得公主並沒有忘記他。

“我們上去再敘舊。”

兩個護衛本要隨行上山,卻被公主叫住。

“北靈山素有規矩,除拜師和邀請的客人外不許他人進入,有信侯陪同不怕有事,你們在城中歇息等候。”

那兩個護衛雖覺不妥,但不敢違令,只能目送他們上山。

步驚仙暗覺不安,恐怕只他和凌落不足以確保公主安危。但見凌落信心十足就不便多說,否則就是在公主面前掃了大師兄的面子,質疑大師兄的本事。

開始他還擔心公主體弱,沒想到天籟公主不僅走的快,還比他們更輕松。

凌落問及才知道她早拜入飛仙宗門下。飛仙宗宗主說她雖然不是精能之體但卻是精內之體,天生修煉內力較別人更快更容易,修煉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倒也能有不凡成果,于是收為弟子。雖然沒有讓她歸派,但顧念親情也悉心教授。

上山路上凌落說的話比往常一個月還多,不厭其煩的主動介紹北靈山的景色以及曾經發生過的歷史舊事。

步驚仙跟在後頭,便發覺天籟公主體態極佳,而且經過她身體的風都帶著股與其它貴族女子不一樣的獨特淡香。心里不由覺得凌落跟這位公主的確是天生一對,再合適不過。只是凌落也許是盼望天籟公主已久,今天顯得沉穩不足,反不如公主成熟穩重似的。

這讓步驚仙暗自替凌落擔心,他總覺得這公主會更欣賞凌落平常在北靈山時表現的那份沉靜與穩重。

又走一段,步驚仙聽見陣陣山鳥驚飛的聲響。凌落雖然全神貫注卻也沒有渾然忘卻注意周遭動靜,立時住了嘴,換了個人似的臉上再沒有微笑,目光竟深如湖海,渾身內氣推動自然散放于體外,那層原本顏色淡如不在的能量護罩霎時光亮,映的周遭蒙上層白。

他只顧留神動靜那頭的方向,沒想到被他擋在背後的公主抬高了臉在看他,顯是為他剎那間判若兩人的變化所驚訝。

“隱隱可聞陣陣腳步聲響,師弟,勞煩你藏往那里的樹叢中,稍後出其不意殺出亂敵陣腳,公主這里有我保護。”

“是。”步驚仙本也有此主意,見凌落也想到了更覺得好,當即甘願為將聽從指派,讓師兄在未婚妻面前好生表現。他自己雖然多年沒學得真正的招式,但魂訣內功修煉進度很快,自覺體力很強,並不懼怕極可能到來的戰斗。

拿了劍就鑽進樹叢里小心埋伏。

凌落又對公主低聲道“前方也有未知敵人擋道,稍後公主見我走時也走,只做未覺異樣模樣,必能引得敵人以為能襲,輕易殺他們幾個再說。”

“信侯思慮周全,臨危不懼,天籟聽命就是。”

他們站了片刻,聽見響動接近時凌落邁著慢步就走,神情輕松愉快的手指身旁崖下說道“公主請看,這是癡情崖,二十年前曾有一對武道愛侶,他們彼此相戀極深但 卻因為立場沖突被迫爭殺。其中一人在此被打飛出去,另一人雖然得勝卻不願見心中所愛墜崖身亡,渾然不顧的飛身出去,他們彼此相擁墜落,猶自口中高呼‘今生 不能朝暮,只盼來生。’此地的人後來就稱之為癡情崖……”

天籟公主也很有膽識,傾聽投入認真般只看崖外,仿佛渾然不覺背後五個綠林大漢的接近。

就在那五個綠林大漢身動欲發起襲擊時,凌落猛然回轉,渾身內勁順掌外吐。

強大的內力同時將五個大漢震飛出去,直將後面下來的七八人都撞倒。

埋伏的步驚仙看呆了眼,雖然知道神訣提升的內力驚人但也想不到會如此厲害!想他父親昔日也算頗有聲名的,滅派前五年也才修成這種同時震飛數人的強橫內力。 神訣心法每層的提升都能讓修行者內力成倍增漲,凌落如今才練到第六層,北靈老人曾說他二十歲時必過十重層,那時會有何等厲害?簡直不可想象!

眼見凌落如此強橫步驚仙就決意等來犯的賊寇下去多些時再殺出。

這些賊寇果然早有預謀,他們來的後路,前進的道路都奔來大群敵眾,一時形成包圍聲勢。

凌落雖然初經陣仗卻膽識過人,冷靜無懼。散發白光如仙人下凡的身體里傳出如驚雷般的炸響,沖來的敵眾頓時有十七八個耳鼻眼滲血的斃命栽倒。這工夫凌落雙手 揮袖甩動,動作看似輕描淡寫,生出的內勁卻雄厚之極,將他們三面的二十余敵眾全部震死當場,那些兵器全拋飛上天。

這分別是神訣的驚雷與神來劍氣招式。

緊接著只見凌落手舉過頂,輕而快的那麼一揮,拋飛起來的兵器全被強風吹動般四面飛射,剎時殺掉十數賊寇。

這些盜匪多只是尋常人,哪里見過這種陣仗!他們眼里看來再厲害的人也是武功高明,拼殺時威猛如虎不可抵擋罷了。眼看凌落白光附身猶如仙人下凡,幾番出手輕描淡寫猶如玩兒,他們的同伴就成群成群的斃命倒地,哪里還敢再沖!

一個個驚懼莫名的圍而不攻,十之八九緊張的滿頭汗水,瞪大著眼楮不敢絲毫松懈,唯恐凌落再施妖法殺人。

步驚仙看這些賊寇如此害怕仍不撤退,料想是還有厲害賊首的威壓所致。就繼續潛伏不動,計較著如有必要也能突然沖出偷襲強敵,但卻相信沒有那種必要,以凌落的本事,區區賊寇根本不是對手。

思想間果然聽見把粗大的嗓門憤怒吼叫著過來。

“你們這群王八蛋為何停手了!”

一個黑臉大漢從高處接連三跳落了下來。目光投到凌落身上,來回打量幾遍,冷哼笑道“北靈派弟子?姓什麼名什麼,本大王仰慕北靈老人威名,去年求學足足在山 腰跪求七天七夜!他北靈老人好大的架子,好冷酷的心!竟然連面都不見。後來我氣憤不平決意在這里落草為寇,看哪日能讓他北靈老人露頭除賊,也好看看他的本 事有沒有他的架子大!如果你只是北靈派的無名小卒本大王也不屑跟你動手。”

“妄想見識宗主本事,憑你也配!北靈派大弟子凌落,今日足可讓你這鼠輩知道本派的厲害!”

“狂妄小兒!”黑臉大漢勃然大怒,飛身揮拳撲上。

看那架勢十足莽漢,看那架勢絕非擅常內力的高手。

步驚仙覺得已經能夠看到下一刻這黑臉大漢被凌落一擊震飛的狼狽場面了。

然而形勢的發展卻出人意料,讓人難以置信的荒唐。

那黑臉大漢看似魯莽的一記直拳,竟然打偏了凌落提聚內力格擋的手掌,而後又穿過那層防護的內力罩,正正抽中凌落的腹部。凌落強橫的護體神功好像不存在似的,整個人被這一拳抽的躬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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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北靈山的乞兒 第四節 罰

  難以置信!凌落難以置信,步驚仙也難以置信。然而後者沒有因此發呆,他如莽牛般沖出,揮劍照那黑臉大漢後背就砍。

眼看中時那漢子突然回頭,一掌震飛步驚仙手中的長劍。緊接著跨步勾拳上抽,任步驚仙反應迅快也沒能躲過,被那碗大的拳頭擂中胸口。

擊中時震動胸骨的聲響如擂大鼓,響的山岳反復回蕩。

那黑臉大漢一擊得手,根本不看襲擊之人,收了拳就要回頭。

步驚仙吃了一拳,本以為會如凌落般站不直腰,沒想到響聲震蕩雖然驚人,但他卻並不覺得痛楚。見那黑臉大漢轉身要拿天籟公主,顧不得再等時機的拼盡全力,朝那黑臉大漢的腰際就是一拳!

如果他受了黑臉大漢一拳未傷就是意想不到的結果,那麼這一拳擊中後,那黑臉大漢慘叫前飛更讓他預料不到。

‘糟糕!’片刻愣神,步驚仙立時想到黑臉大漢飛出去必會撞倒天籟公主。

果然就見那漢子飛出時撞的天籟公主險些穩不住身子,堪堪以為沒事時,那漢子拋飛間胡亂一抓,竟抓住公主的黃袍,拉扯之力一下將她帶飛出去,只拋出崖外。

步驚仙一時也沒多想,只覺非救不可,飛身跳出去時迅速脫了外套甩出去一頭。天籟公主倒也反應迅快,不等他呼喊就一把抓住了。

步驚仙就勢拉扯一提,卻發覺他自己也飛出了崖邊。這面崖足有百丈之深,摔下去哪里有命!當即勉強踏住陡峭壁面借力一拽,將天籟公主拉高一些,一把抓住她手。又抄出身上的匕首,凌空翻旋借力稍稍接近些懸崖,一劍刺了進去。

這工夫天籟公主也一手抱住了他身子,兩個人的體重和下墜沖勢都寄望在那柄匕首上面。

奈何沖力太大,匕首在崖壁上留下越來越長的劍痕,帶著他們加速下墜。

那股力量太強,步驚仙又怕拔出平插會把匕首震斷。

只覺耳旁風聲呼呼作響,他們的墜勢越來越快。如此下去兩個人都必定摔死!

不敢等到墜勢更快,步驚仙發力急蹬壁面同時急提天籟公主的身子,迅速拔出匕首,借片刻的稍稍緩沖時機重又把匕首平插進崖面,抓了公主的手按上去。道了聲“抓緊!”時他松開匕首把柄,自己墜落下去。

抬頭看上頭的匕首果然能承受天籟公主的體重而不斷,心頭稍松口氣,忙又自救。

他身上再沒有了兵器。

可是他不願就此摔死。

于是他把胳膊腿都極力貼上崖壁,十指如鉤想要插進崖壁里般拼命用力。

磨擦霎時讓他胳膊腿和胸口的衣裳破爛,緊接著是皮肉破爛,足足下滑了幾丈,也足足帶出幾丈的血印。

他下滑之勢終于止住,腳下抵著的一點突岩終于承受住沖擊沒有斷裂。他沉沉呼吸了幾口氣才漸漸感覺到周身磨爛了皮肉的痛楚。聽見上頭呼喊,他抬頭看時見天籟公主要把手里的長劍丟下來,忙大叫不可。

“我此刻已經無法仗劍支撐,動一動怕都會立即墜崖摔死,只能等大師兄救助了。”

天籟公主再不敢擲劍,反將鄭王劍插進崖壁以做立足用。末了又朝下頭的步驚仙呼喊詢問道“你還能支撐片刻嗎?信侯已經去尋繩索了。”

“能。”

天籟公主靜了片刻突然又問他道“你我非親非故,你又不是我的護衛為何如此舍身相救?”

“我想留些氣力多支撐片刻……”步驚仙聽她問這些廢話實在沒了耐性,他此刻周身疼痛難當,又不敢動彈絲毫,集中注意力維持平衡尚且不夠哪里有工夫陪她說閑話,也顧不得失禮的干脆打斷。

好在天籟公主人聰慧而且會替別人考慮,一聽就明白了狀況。

“我不該累你分心。”

步驚仙也不回答了,全神貫注的維持清醒,保持平衡。他只有一只腳的腳尖勉強抵著突出的一點崖石,維持的膽戰心驚。

如此不知過去多久,突然聞到天籟公主身上的香氣,這才聽到上面有金鐵之聲。抬頭看時,上面的公主已經靠著長短兩把劍下到他身旁,最後單手握匕首吊著身子,單手反握鄭王劍插進他一只腳下。

“有它支撐,料想輕松些。”

兩個人一起踩在那柄鄭王劍上,竟然能夠支撐。

如此一來步驚仙壓力大減,不由的長舒口氣。天籟公主又扶抱住他胳膊,見崖壁上全是血,他胳膊一面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禁不住輕呼著道“傷成這樣!”

步驚仙想不到這公主如此有膽識,不惜冒險下來助他。感動之余也為凌落慶幸,有妻如此確是福氣。

“公主太冒險了。”

“休說是救命恩人,即使是職責所在拼死相救的護衛我也從不會為顧自己避險就舍棄。”天籟公主說罷了突然又問他“方才問你的話此刻能答了麼?”問罷又道“非 是我不知此刻之險,只是心里實在感動又疑惑。此刻形勢所迫你我如此相對自然無妨,一旦上去豈能私下尋你說話?就是信侯胸懷寬廣我也必需知道自重二字。”

步驚仙忙道“公主所言極是。只是公主不知我與大師兄的感情才有疑慮,我視公主為嫂,方才怎能不救?”

“想也是如此。若非信侯與你感情深厚,又豈會獨帶你來讓我認識。只是恐怕日後未必記得你的模樣,倒辜負了信侯的苦心。”

步驚仙只有苦笑。公主當然記不得他,因為由始至終公主就不知道他步驚仙長什麼模樣。一個被泥塵覆面幾層的人,旁人怎麼能看清他的長相?

“練功所需,不過將來必有機會。”

“原來如此,早就猜想必有緣故。”

這工夫上頭傳來凌落的呼喊聲。聽見兩人答應後忙放下繩索。

天籟公主抓住了綁在步驚仙腰上,後者忙讓她先上去。她卻不從。

“你傷成這樣自己哪里能抓穩繩索!”說罷見步驚仙猶自拒絕,便明白他的顧忌,當即朝上頭的凌落喊問道“信侯,你師弟傷重不能抓穩繩索必需人相助,我當先上來待你下來助他,還是助他一起上來?不敢擅自主張唯請信侯決斷。”

就聽上面的凌落毫不猶豫的喊話回復道“當然救他一起上來!“

步驚仙聽見了忙道“師兄將繩索放長些下來,讓公主多綁兩圈在我腰上即可,不必讓公主攙扶。”

“好!”上頭的凌落答應罷了又不放心的叮囑天籟公主說“勞煩公主小心看護,切請放下世俗顧忌,救人事大豈能因那些俗禮害了性命!”

兩人被拉上去時,才知道北靈老人也來了,偏沒有下去相救,而是冷眼旁觀的看著凌落費盡力氣的把他們拉上去。

凌落見兩人得救,又見步驚仙面前血肉一層幾乎全部磨爛,懊悔自責不已。

“都是我的錯!過于自大小看他人,自作主張的只帶師弟來迎公主才有這番結果……”

步驚仙忙道不是如此。

“師兄不可為保全師弟包攬罪責,全是我極力慫恿才讓師兄礙于情面被迫放棄多招人手的主意……”

“哪有此事……”

兩師兄弟都想包攬責任而爭執不下時,北靈老人終于開口。

“你們兩個不必爭著受罰,此事一起問罪誰都別想逃掉。原本你與公主相會為師不該此時罰你,但念及你們所為實在心中難安。如果不讓你們記住今日教訓,異日難保不會再犯。為讓你記得深刻,也只有狠心毀了你與公主難得的相會之期!即刻到後崖水牢受罰一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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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靈山的乞兒 第五節 未見故人來

   凌落自覺錯在自己,沒能保護好心上人,這等罪過理當領罪認真悔過,盡管心中百般不舍也沒有求情。

步驚仙忙跪地懇求師父開恩。“此事的確是弟子的錯,師兄之罰請師父開恩,讓弟子代為受過。”

北靈老人淡淡道“既然求情,那麼水牢受罰期限再多一月。”

步驚仙再不能多說,苦笑面對凌落,自責求情反而害了他。後者卻輕輕搖頭示意無妨。

兩人一起拜別天籟公主,各懷心事的直回山上。

公主聽聞這般發落,並不幫忙求情。她知道各派門派自由其考慮和道理,北靈老人的用心也確實是為凌落好。但不聞北靈老人說讓步驚仙治療傷勢的話,忍不住開口道“晚輩不敢對北靈前輩處置派內事情妄加非議,只是步驚仙身受重傷不加醫治是否不妥?”

“公主不必擔心,其中自有緣故,只是不便與派外之人道也。公主請上山吧。”

聽見這麼說,天籟公主只有沉默,再說多則是強要他人遵循自己的意思。

天籟公主上山更衣梳洗後不久,飛仙宗宗主帶著鄭凜然和七月到了。後兩人與天籟公主都熟識,鄭凜然與天籟自幼同在宮中長大,關系本就親密。

宴席過後,三個女孩就一起游園敘話。

天籟見七月提著包東西,宴席前後都一直拿著,不由奇怪詢問。就聽鄭凜然沒好氣的道“都是些師父賞賜給她的果點,非要帶來給她那位乞兒哥哥吃。”

“師姐又如此說,步哥哥當初是為了乞討必需弄的骯髒狼狽,如今哪里還會是乞兒模樣!”

天籟聽了才記起曾聽七月說過在北靈派有個姓步的童年舊交,疑心就是步驚仙,于是設法套問道“剛才宴席沒見到麼?莫非是記名弟子?”

“才不是呢。步哥哥是三弟子,我也奇怪宴席時怎麼不見。”

“噢!原來是步驚仙呀!”

“天籟師妹認識?”七月大喜過望,彎月細眉下的大眼楮閃爍驚喜的亮光。

“信侯今日就帶他來讓我認識,說是他的知己好友。這時正和信侯一起被罰進水牢,說是兩個月後才放出來,此番怕是見不到了……”

七月忙問為何被罰,鄭凜然也好奇追問北靈老人何故如此狠心毀了公主和信侯凌落難得的見面機會。聽天籟公主簡述緣由之後鄭凜然當即說去尋飛仙宗宗主說情,讓公主能與凌落相會。

天籟公主喊她不住,唯有無奈。又見七月毫無期待,便奇怪道“七月師姐以為北靈宗主不會給這份情面?”

“師父若說情北靈宗主理當會答應,他們之間的情誼公主也是知道的。只是師父斷然不會說情。”

“為何?”

“步哥哥曾說過,好朋友會讓彼此過的越來越好,彼此有困難尋求幫助也必定事先考慮清楚會否連累對方。如形勢不允許就斷然不會開口求助。師父與北靈宗主感情和睦,師父明知此求會讓北靈老人為難,妨礙他教徒,怎麼會答應求情?”

天籟公主怔怔失神,喃喃反復念叨。就覺得這話實在太有道理,萬料不到會出自步驚仙之口。

她正想著,七月突然叫了聲有了!

就見七月歡喜的道“我尋人問明步哥哥的住處,將這些帶過去放著,待他出來一樣能吃!”

“放得那麼久麼?”

“當然可以!來時就求師父將千年冰雪寶盒送我,哪怕放的日久?”

七月說罷一聲先去,人就風風火火的去了。早知道七月性情的天籟公主自然不會因此計較。

七月尋到個北靈派弟子,忙問步驚仙住處,山頂的弟子都參加過晚上的盛宴認得她是飛仙宗宗主的高足,十分客氣的答說恐怕沒人知曉。說時滿臉狐疑猜測之色,以為那個乞兒般的三師兄如何開罪了飛仙宗的人。

“怎麼會不知道呢?他可是北靈派三師兄,難道你剛來不久麼?”七月大惑不解,飛仙宗里那些長老和師兄師姐的住處即使她不曾刻意留心也能說得出十之八九。向師兄姐請教武藝、或者有事跑腿傳話之類的更是家常便飯,時日久了必定知曉。

那弟子早曾得過凌落交待,不敢說出什麼,暗想難怪大師兄特意叮囑,原來是替那個乞兒三師兄回避麻煩。“只是三師兄神龍見首不見尾,除大師兄外旁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蹤,今日興許在這里過夜,明日興許在那里過夜。”

七月哪想到實際上步驚仙沒有自己的住處,在北靈老人勒令下長年過著以天為蓋,以地為鋪的日子。今日睡山頂花園草叢里,明日可能在樹上,後日興許在演武場的角落。這就是所謂的神龍見首不見尾。

七月只道北靈老人待步驚仙如此好,山頂的房子由他隨意換著住。

“這里有些東西,勞煩它日幫忙轉交給他。”

那弟子忙問是否放得,又說了大師兄和步驚仙受罰水牢兩月的事情。這弟子不願意幫忙轉交,覺得靠近髒兮兮的步驚仙都是種噩夢,聽說放得立時有主意道“不若我領仙子往大師兄住處,將東西放在他屋里必定能更快交到三師兄手上。”

“好啊!”

七月歡喜的隨那弟子去到凌落的住處,正巧踫見天籟公主。那弟子見公主從大師兄房里出來忙就識趣的告辭走了。

聽七月說明來意後天籟公主陪她進了屋里,幫忙留字說明盒子的東西轉交給步驚仙。見桌上油封墨跡未干的信,七月才明白公主是給凌落留書。思及他們之間關系,當即紅了臉,對那書信只做不見。

公主卻坦然淡定的多。幽幽然道“明日就要走了,原本是要為父王籌辦神武擂一事的,得師父之令來此拜見請教北靈宗主武事,心里也想借此機會與信侯相見。換作 往常哪里能與信侯相會呢?信侯快則十六,慢則二十方可出師,而我更不能無故前來見他,雖說與信侯婚事國人皆知,但畢竟未曾大婚,私下見面遭人誹議,難免讓 王室蒙羞。信侯心意我都明白,恐他因今日之事心中郁結特意留書一封,一則聊表思念之情,一則勸慰他勿要自尋煩惱。”

“公主師妹這麼快就走嗎?師父不是說與我們同行嘛!”

“原定是五日,那是想著與信侯多相處些時候,如今既不能見面倒不如早些回去辦正事。人說當公主金枝玉葉,豈知身為王族時刻需以國家大事為本的那些愁苦?諸 國這些年來休兵罷戰,但暗中都在養軍備戰,天下一日不統一,諸國的戰事就一日不會停止。我鄭國稱霸諸國多年,這些年別國各有發展,無不蠢蠢欲動,矛頭直指 我國。此番舉辦神武擂,召集諸國及天下游俠比較切磋,為的也是借此揚威,讓諸國明白我鄭國之強盛絕非他們所能挑釁,哪怕稍稍能讓諸國收斂也就值得。雖然我 鄭國並不懼戰,但這些年的太平盛世讓國泰民安,這些人人都看在眼里,誰也不願意打仗。兵戈再起必然血流成河,如能借此多爭取些太平盛世,我自當全力以赴設 法讓神武擂圓滿告終。”

七月在飛仙宗就常聽師兄姐以及師父談論這些國家大事,並不陌生。但她覺得自己似乎太笨,對這種事情好像總不熱衷。無數次飛仙宗宗主在說,她在底下把烤雞藏在袖口,自顧吃的舒坦。

她倒不是聽不懂這些,在飛仙宗幾年一樣也讀書識字,文韜武略都需學習,每每考校都能讓飛仙宗宗主滿意點頭。純是沒有興趣熱情。

“異日鄭國再強盛些把其它諸國都滅了,天下一統就沒有戰爭啦!神武擂有師父坐鎮勢必讓諸國只能低頭服威,鄭國欲爭取多些太平時日強兵富民必然能如意。我看 就當暗中多鼓勵些商旅往別國屯糧炒貨,看韓國如今糧食都飛漲到什麼地步,不需人打也窮了,亂子久了朝政必然動蕩,鄭國再扶植韓國官員爭斗,分化朝政大權, 讓那些有心治國之臣有力不能施,要得幾年他韓國必然衰敗。那時楚國必然邀鄭國用兵于韓。諸國都有心腹之患,內亂其政,疏離民心,外扶其敵。讓他們內憂外患 哪里還敢不繼續臣服于鄭國,務求借鄭之力自保?誰又還敢自取滅亡的讓鄭國尋到理由出兵夾攻……”

“師妹你又在胡說八道!”

天籟公主正吃驚的聽著時,忽聽鄭凜然的斥責聲傳來,緊接著就見她進來。瞪了眼七月又對她道“公主不要理她,她總看些歪門邪道的文論,治國不言王道而專想歪門邪道!”

七月被她罵慣了,也不在意。笑嘻嘻的道“那師姐陪公主聊國家大事,我去廚房找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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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靈山的乞兒 第六節 神眼神通



“吃吃吃!你成天就知道吃,上輩子是餓死鬼麼……”鄭凜然氣不打一處來,罵咧聲中七月已經跑了。罵走七月她又對公主道“公主休要聽她胡說,治國當行王道……   這類論調天籟公主早聽多了,卻耐著性子又聽一遍,末了突然問道“韓國糧價果真飛漲的厲害?”

鄭凜然一窒,想了想道“聽說上月漲了三成,這種問題公主問七月倒是合適。天下諸國諸部落的糧價她是最清楚了。凡有人外出回來她就去打聽詢問,又記錄下來。成日想著吃的人就是如此,但如以她之言行事,鄭國還不被天下諸國恨死?人都食不果脯,都知道一切因鄭國之故,如何收歸天下民心?”

“師姐所言極是。”公主嘴里說著,心里卻想著七月,想不到七月心里還藏有這些別樣想法見識,並不僅是個只思吃喝,大大咧咧無所大志的人。

數日後,飛仙宗宗主告辭離開北靈山。

楚高歌突然尋上北靈老人,跪地磕頭,懇求道“徒兒懇請師父應允,在大師兄受罰出來後與徒兒切磋一場!”

過往北靈老人從不許凌落與任何人切磋動手,更不許這兩個徒弟切磋比斗。

楚高歌過往也從不提這種事情。

北靈老人卻知道這個徒弟突然如此的緣由。

“為師不願意太早讓凌落知道自己的強,也不願意你太早體會不可戰勝的挫敗。”

楚高歌又磕頭道“如果徒兒的王道勢必要體會,寧可早些。”

北靈老人見狀搖頭輕嘆道“當初收你時,為師就清楚的說過。論個人戰力,王訣必不可能是神訣敵手。然而楚太子忍痛割舍把你送來,為的不是要你成為天下第一高手,振興楚國靠的不僅是個人武勇。你的王訣追求的方向絕不是天下第一之威,而是德勇並重,相輔相成。”

楚高歌又磕頭求道“師父良苦用心徒兒明白!可是、可是王訣比之其它武功高明太多,徒兒修行的越精深,那種忍不住相信自己日後定會天下無敵的念頭就越強烈! 過去這種念頭還因為大師兄的存在而自發收斂,但那日……那日的事情徒兒雖然不知究竟但也看出大師兄是被人打傷了的。過往徒兒相信師父所言,大師兄日後的武 功修為成就絕非徒兒可比,甚至會遠遠超越師父。但那日見大師兄受傷,聽聞山下有許多賊寇屍體,徒兒實在忍不住懷疑大師兄的修為,心中那股自信必定會天下無 敵的念頭因此變的更強烈,如果沒有一戰,如果沒有挫敗,徒兒實在無法把握這股沖動,實在無法維持王道之心!”

“好吧……”北靈老人神情疲憊的站起身,慢步離開大殿時語態愛憐的警示道“這一戰的結果必是你敗,且是讓你自信深受打擊創傷的大敗。為師盼你萬不可因此一蹶不振,敗時切不能忘卻王訣原本的方向,那本不在個人之力,敗于神訣不過是理所當然之事。”

“謝師父成全!徒兒必能承受其果!”

北靈老人回到住處想著楚高歌和凌落的事情猶自嘆息,事事不能如人意,楚高歌為人自負,一旦遭受重挫恐需好些時日才能振作。在北靈山上旁人看不到其它,只看 得到修為高低。倘若他回了國,那時遇到挫折打擊也不致多大。整日眼見身理國家大事,對個人武勇功名自然會看的輕些,楚國人也不會因其是否武勇天下第一予以 褒獎。在北靈山受挫只會多余耽誤課業。

當即就思謀著去了趟水牢。

北靈山的水牢建在山洞中的山泉里,入口以寒鐵為欄,但凡觸犯門規的都被罰進來反省。除了吃飯方便,其它時間都要泡在水里。

水牢里黑暗無光,只有水里的人動時才有陣陣水聲,那聲響也顯得尤其寂寥空曠。

當日凌落受挫被那黑臉漢子打傷吐血,但傷勢並不重。入水牢不多久已經調息痊愈。只是他想到因為過錯致使與公主難得的會晤變成泡影,心里既自責又難受。若非有步驚仙陪著受罰,他心中郁結更難消減。

“三師弟,你可有意中人?”凌落心情稍稍好轉些時突然這麼問起,步驚仙愣了愣,搖頭稱無。

“總想著練武的事情,將來的事情。哪里有心思想這些?再者師兄也知道我如今狀況,哪里會有女子願意對我多看一眼?自己知道如此更沒有癡心妄想的念頭了。” 步驚仙說罷一頭扎進水里,半響才又鑽出。笑道“師兄勿怪我說風涼話,被罰水牢我倒有些高興,平時師父不讓我清洗,每每入水一次就舍不得離開,現在倒好了, 再不用與泥塵為伍。”

凌落不禁失聲輕笑。

“說來師兄都不知你到底如何模樣了。可惜這里黑暗無光。”

“休說師兄,十日才能對水看清一次,我自己都記不清楚。不過男人模樣如何倒也無妨,只是若沒有武功才識,將來真不能立足。”

“師弟今日厲害的很,那黑臉大漢竟吃不起你一拳!”

“師兄當時被他破了護體功是否太過緊張?”想到白日里的事情步驚仙猶自難以置信凌落會吃不起那一拳。

“也是有的,原本料不到那樣一拳竟能破了護體功。但我仔細思量過了,事實上不止如此。那人拳力確實威猛,雖然內力糟糕,但也許是天生神力,完全能破了我的 內功護體。你知道我一直未曾有切磋比斗經驗,更沒有挨打受傷過,突然遭到打擊立時就痛的忘了防護反擊。其實那傷並不嚴重,只是初嘗痛楚對我來說太過新 鮮。”凌落說罷又嘆氣道“在公主面前丟此大臉,她不定以為我是個花拳繡腿,心里把我看不起了……”

“公主是知理之人,絕不會如凡夫俗子般不思事情關鍵而只看表面。原也怪不得大師兄,師父總不許你與人切磋比武,頭一次挨打受痛當然不能忍受。”

凌落心中只盼如此,又暗下決心日後絕不能再有此等事情發生。

“師弟受那一擊響如驚雷,怎麼絲毫無恙?”

“我也不知道,當時胸口一陣急抖,還以為必然骨碎斃命。哪想到只覺些許痛楚。平日里只覺得體力充沛,力氣越來越大,難道魂訣練的我身體如此強壯了?”

“師父也不許你與人切磋比斗,實在不能驗證。”凌落說罷又問他道“說來師弟是如何修煉心法的?魂訣練的比我和二師弟都快一層。”

步驚仙失笑道“都胡亂練的,全因為魂訣本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心法,當然最容易練。”他說罷想了想又道“原先我學師兄般打坐練功,後來一些日子覺得師父根本不 搭理,接連幾個月就胡鬧,後來發現那樣也沒有作用。但對魂訣實在沒有信心,也無法如師兄般認真專注。就變的不太在意,想起時就練練,學其它人招式時想方設 法的試著以魂訣施展。那些時日進展極慢,足有一年。”

凌落暗中計較了些時日,奇道“如此說來師弟後三重都是近一年多練成的?”

“後來發覺那般偷學練招也毫無作用,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干什麼。細想之下終究只有師父傳的魂訣內功,即使再差,比起別派武功總是上乘。才又拾起了認真修煉, 劈柴時練習,發呆時練習,提水時練習。慢慢的覺得魂訣雖然無有如何驚人威力,但勝在好練。不需在意時辰,因沒有招式,隨便做什麼時都能修煉經脈,不知覺間 進展迅速,接連突破到第七層。”

“師弟這法子倒是有趣,興許神訣也能如此修煉。師弟勿要對魂訣灰心喪氣,異日待師父傳了我神眼神通,魂訣有幾分戰力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神眼是什麼武功?”

“奧妙的很,能夠看出人的血脈內力及神、靈高低。人的體能憑血脈色澤和濃度區分高低,內力也是如此。神靈在交戰時會在人的額頭閃動球形金光,根據數目可知 其天生神值為多少,實際運用的程度又是多少。靈之色為紫,如影般與人的形體重疊,幾層靈就有幾層的重影。一旦通曉神眼,敵情一目了然,虛實全知。”

每一次聽凌落說起神訣新功法,步驚仙都又驚又羨。

“那戰力之數如何計算?”

“常人的完勝體力為大紅色,通體不缺失則為充盈的最佳一百之數。修煉者的體力為深紅,通體充盈為一千之數,更多則為紫,黑,白等色。每一種色澤變化都是上 一種的十倍。內力為藍,修煉者會形成藍色球體附于經脈,極易區分,一顆藏納內力之數為一百。精修後色澤根據心法各不一樣,但會使經脈可容納更多,深藍色一 顆可藏納內力之數為一萬。師父以體力,內力兩數相加。再加乘以神值,1神為一成,10神則倍增。此數師父稱之為戰力,通常交手判斷此值高低可知敵我內功素 質優劣對比。以此數乘以靈數則為絕對戰力。“

步驚仙心里暗中計較,好的心訣帶來的內力和體力提升遠非低劣所能比,所以武修的人都知道也渴望得到高明的武決學習。因為秘笈引發的許多腥風血雨不是沒有道理。

如︰

神訣每重提升天生資質的內力值100%,內力回復速度提升200%,5重起每重提升靈1、招式破壞範圍提升300%。十重後的特殊能量場效果為心法重數乘以100丈範圍內友軍內力提升100%。

王訣每重提升天生資質的體力值50%,內力值50%,體力內力回復速度50%,五重起每重提升靈1。十重後的特殊能量場效果為心法重數乘以100丈範圍內友軍體力、內力、及體力內力恢復速度各50%。

十方九五之尊每重提升天生資質50%體力值、內力值,體力內力回復速度提升100%。殺傷範圍提升100%。5重開始每重提升1靈。十重後的特殊能量場效果為體、內兩值如意變換,並提高自身體力、內力值100%。

具有特殊天賦之人的能力更具備天生優勢。

譬如七月的精神之體提升體力100%,楚高歌的精內之體提升內力100%。比起以上這三個天之驕子,凌落除有精內之體的天賦外還具備神附天賦,能夠提升內力、招式殺傷範圍各200%。

人說許多事情生兒注定,他步驚仙既沒有精能之體,也沒有精內之體。

心訣如此,天賦如此,武功招式也是如此。如當時凌落施展的神訣奇招,不說聲勢效果對敵人形成的莫大壓力,頃刻間幾招殺敵數十。換作是不懂招式的步驚仙就只 能一拳一劍一腳的逐個攻擊,其中又要應付揮舞來的刀槍拳腳,就算能打倒幾十人,也不知道要打上多久。體力,內力的耗費也遠遠更多。

招式越高明,對殺傷力的提升幅度越高。武者都渴望學得強橫的招式實屬理所當然。

“神眼知己知彼,確是神妙無比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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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靈山的乞兒 第七節 待遇



  “到時再試試師弟能否修習,興許魂訣能練成也未必。神眼倒不似其它神訣武功般過于依賴心訣。”凌落心訣每上一個台階就會嘗試傳授招式給步驚仙,但從沒有成 功過。他總覺得師父北靈老人對三師弟有失關懷,些許招式都不傳,做為大師兄的他就總希望能予以幫助。“師弟的傷勢恢復真快,看來魂訣在療傷上確有不凡之 能!”

“總算知道這魂訣不怕受傷挨打,此刻我的心情猶如撥開烏雲見明月,突然一片光亮。再不似過去般總以為這魂訣一無用處。”

兩師弟雖然受罰,卻都沒有被水牢的黑暗和喪失自由的痛苦逼迫的不堪忍受。偶爾凌落心情郁結時步驚仙就陪他說話,有人開解他的心事倒也逐漸得以傾訴,不致郁郁難快。如此過了兩日後,凌落突然生病。

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三重神訣之後就不再被世俗污穢沾染,諸多病痛都不能侵體。練至五重時更哪怕是毒藥入體也難有事,何況凌落根本不食凡俗物,至多喝點無害的酒水,平時喝水即可確保生命所需,天地間的能量即可供應他所需。

步驚仙背負沉進水里的凌落離水,呼喊讓人來,久不得回應。本想運功查探究竟奈何他的內力差之凌落太多,及體就被凌落的神訣消滅。只覺得凌落身體熱的異常可怕,仿佛隨時都會燒著。

正不知所措時,水牢的鐵門吱呀作響,似被人打開。月光照出條長長的人影直及他面前。驟然見光讓步驚仙目不能視,隱隱生疼。就閉目適應的工夫,又聽見里面的鐵欄桿門也被打開了。

他睜眼看時,見到一頭白發,額頭爬滿皺紋的師父——北靈老人。

“徒兒拜見師父!”步驚仙忙見禮請安,又急道“大師兄他……”

北靈老人看了眼月光下臉色通紅的凌落,不以為然的點點頭道“神訣最忌污物,而魂訣以地氣為食,其中百樣參雜。你與他同于水中數日,顯是地氣無形中侵入了他體內,不但壞了他修行還致使其體能衰弱而患病。”

步驚仙楞呆當場不能言語。師父早知會如此,偏偏還罰他們同入水牢是什麼用意?是否在暗示讓他往後離凌落遠些……

正這時凌落發出聲難受的呻吟,也將步驚仙喚回現實。

“徒兒懇請師父救救大師兄,免了他水牢之刑。事情本因徒兒而且,願代大師兄多受兩月刑罰!”

北靈老人面無表情的淡淡然道“那你就代凌落受過吧。”

說話間他抱起凌落,頭也不回的轉身出去了。

步驚仙默然無語的走回水里,心里沒有對凌落的妒忌,只有對師父的不解,為何師父對他如此的滿不在乎?

鐵欄的門吱呀一聲合上。

步驚仙重又泡浸水中,心里止不住的陣陣難過。世間無人關愛的孤獨滋味,未曾體會過的人絕想像不到其中的折磨。

鐵欄合上許久步驚仙才聽見大鐵門關閉的聲音,他不知道北靈老人出鐵欄後為何過了許久才出去。

水牢里又恢復了無光的黑暗,步驚仙靜靜的立在水中,也就沒有水浪作響。諾大的空間里寂靜的如無活物。

凌落得了北靈老人救治,不片刻身體的高熱就已盡退,睜眼醒來時見在自己房中,師父正在看床榻旁石桌上擺放的紙張。

“可還有覺得哪里不適?”

凌落運氣察看,不覺有異,當即下榻拜謝師父救助之恩。就聽北靈老人道“所以如此皆因受魂訣污穢地氣所擾,此番你已壞了不少修行,為師盼你日後少些與步兒接觸。”

凌落一時愣住,他也即刻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師父明知如此還同時將他們罰進水牢,勢必早有此用意。說是希望,實則是命令。他一向非常遵從師令,但對于三師弟步驚仙的事情上,他總覺得難以接受。

不說內心對這位師弟的特別關愛,只是這些年的感情就讓他已經不能割舍。當即暗自咬牙道“此番都怪徒兒太過懈怠,沒有時刻維持神之護壁才讓邪氣侵體,實非三師弟之過,還請師父明鑒!”

北靈老人盯著伏地的凌落注視良久,語氣突然變柔,充滿慈愛的道“落兒啊,師父不讓你們來往太密非是嫌惡步兒,實則是為你們兩人好。”

“師父你怎可如此!三師弟自從來了北靈山多年如同乞兒,旁的師弟都得師父倍加關愛,唯獨三師弟不得師父理會,這些年來未曾授他一招半式!本派弟子人人遠遠 見他就繞路,還有弟子私下里當面譏諷取笑,不僅不拿他當師兄對待,反視他如乞兒!三師弟他確實心機太多,但其心並不惡,始終未曾對師父有過一個字的不滿, 說起總道他能留在這里就是師父的莫大恩賜,絕不敢因貪而生怨。這些年來多少弟子暗地里欺辱三師弟,他一直謹守門規,只是充耳不聞從沒有起過報復之心。徒兒 與三師弟相交,心中是真的欽佩他才智與為人,師父卻如此橫加阻攔,讓徒兒如何能夠心服領命!”

“他不怨為師,你反倒替他怨起為師了。”北靈老人不甚在意的淡淡回應。

“徒兒不敢!”凌落忙又伏地叩首。“只是徒兒知道師父向來言而有信,心中實在難以接受師父對三師弟的特別冷待。”

“為師說了,不讓你與他親近實是為你們好,其中自有道理。為師這麼說吧,本門弟子中,獨你們三個是能繼承為師衣缽的徒弟。其它弟子都是看在金銀份上所收,哪怕資質再如何優異也絕不可能繼承為師衣缽執掌北靈派。”

凌落聽了不由神情激動道“師父此言太將徒兒小看!異日若二師弟與三師弟本事確比徒兒高明,徒兒自當心甘情願奉其為宗主,全力協助治理北靈派!倘若因為他人 能力優于自己而打壓,那武之真道如何發揚光大,如何能更進一步窺探武道奧秘?又如何專心修行,每日里都窮于去傷害那些資質優異之輩以保全自己的聲名麼!”

他自說罷,又覺得太過激動,忙又伏地跪倒。便沒看見北靈老人臉上掛起的欣慰笑容。

“既然你有此大志,好!為師不阻你與步兒來往。好生修養身體,過些時候為師要你與楚兒比武切磋,許勝不許敗!”

凌落為前一句話歡喜,立即又為後一句話憂慮。

“二師弟自尊心極強,倘若勝了他……”

“忘記為師的叮囑了嗎?”

“徒兒記得!勝敗無承讓,全力以赴方能不負己,不負人。”凌落答罷又道“只是二師弟他……”

“落兒啊,楚兒身負重任,但你也一樣身負重任。他不能敗,你也不能敗。因而勝負理當全力以赴。況且此次是他極力懇求,你如故意讓他,他如何能認清自己?今日你讓他不殺他,助長了他的驕狂,異日旁的敵人也會讓他麼?他早日明白自己之長日後方能避開其短,這道理難道你還不明白?”

“謝師父教誨!徒兒明白了,若十招能勝二師弟,絕沒有多余的半招!”凌落的回答讓北靈老人放心,他見師父要走忙又問道“不知三師弟他……”

“為讓你出來他自願代你受過。”

“師父……”

不待凌落再求,北靈老人已揚手打斷道“好了,你不必再說。”就這麼逕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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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北靈山的乞兒 第九節 一廂情願

   委屈的眼淚剎時充滿了鄭凜然的眼眶,順著粉白的臉龐呈線狀滑落。

鄭飛仙好氣又好笑的忙輕抱著她安慰,替她擦乾了眼淚,又拉到身旁坐下,直到她的眼淚不再流時才道“師父是為你好,也為了飛仙宗的將來好。當然,其中也有些 許師父的私心。你知道師父與北靈宗主年輕時拼鬥打殺,那時雖然彼此就心中愛慕對方卻為了別的事情非要殺死對方才肯罷休。到老時才看破想通,一齊放下昔日恩 怨想把年輕時丟失的歲月都彌補回來。但為師畢竟身份不同,顧忌諸多,他也明白,是以我們此生絕無望真正結為夫妻。這些遺憾藏在我們心裡。如今我便想讓我最 器重的弟子與他的徒弟結成夫妻,如此一來也算了卻心中的遺憾。他如今真正的弟子不過三個,凌落與楚高歌不必說,就只剩下三弟子步驚仙一人而已。”

“師父!”鄭凜然聽了又哭,她只覺得與其嫁給那樣個讓他羞恥一生,抬不起頭見人的乞丐還不如現在一掌將她拍死。 “不是徒兒不孝,實在是那步驚仙醜陋不堪的讓人食不下嚥,睡不安寢,與其嫁給那樣的人,徒兒寧可讓師父一掌打死!”

鄭飛仙立時變了臉色,揮袖將鄭凜然打的拋飛離座,重重跌倒地上。

“平日里總說惟命是從,如今師父一番苦心為你考慮竟然以死要挾不肯從命!好哇,你可真是為師的好徒弟!”

飛仙宗主往日素來待鄭凜然極好,至多嚴厲斥責幾句,那種時候鄭凜然就會恐慌不已,唯恐師父不喜歡她了。 被師父如此教訓從不曾想過,知道鄭飛仙是動了真怒,再不敢說什麼頑抗的話,只是想到步驚仙那個渾身惡臭的醜陋乞兒模樣,止不住的又咬緊牙關委屈落淚。

“為師不想跟你再囉嗦!實話與你說了,神魂宗寶物中的秘笈心法極可能是當年少林派至寶洗髓經,得此秘笈你就可能變為精能之體。你資質原本極佳,然而礙於體 質所限將來武道的成就怕沒有可能及上為師,更勿論超越。天下資質優異的武道後輩多如牛毛,武道一途不進則退。異日僅憑你的本事未必能夠維持飛仙宗聲威,為 師從來打算將宗主之位交給你,本宗不是沒有資質在你之上的弟子。只是飛仙宗並非僅僅武道宗派的事情,更乾系鄭國國運,鄭國社稷!非我鄭國王親宗室為師難以 放心,這重任僅憑你背負不起。是故才不惜惹北靈宗主不快也決意提出結親之事。此刻你會怪為師,但多年之後你只會感激為師!今日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讓為師 廢了你武功驅逐出飛仙宗回王宮去!二是即刻開始學會如何從討厭步驚仙變成喜歡。他受罰結束之時就是為師帶你去北靈山提親之日,那時你若對他有何怠慢,就是 對為師的不敬,就是對為師的陽奉陰違!如何選擇,你自己考慮吧。現在給為師出去,沒有答復前為師不想看見你!”

鄭凜然做夢都想不到師父會對她說這樣的話,做夢都想不到師父會對她說如此狠心絕情的話! 她知道自己有錯,不該說出那種違抗師命,以死抵抗的話。 但是她覺得委屈,讓她嫁給北靈派哪個弟子她此刻都願意,除了那個步驚仙!

鄭凜然從沒有想過宗主之位,今日之前鄭飛仙從沒有說過。 宗派的四季長老,十二月堂堂主哪個都身懷高明本事,資歷又深,德高望重。 如何都輪不到她這樣的年輕弟子。 但鄭飛仙說出此話就不會是騙她。

廢除武功回宮裡? 還是嫁給那個醜陋不堪的乞丐成為飛仙宗宗主繼承人?

她從小就尊敬和崇拜鄭飛仙。

因為她深知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哪怕再漂亮命運也只能被他人主宰,甚至成為連尊重都需要靠男人施捨的玩物。 她不想當那種女人,是以總希望變成強大的女人。 而鄭飛仙就是這樣的女人,天下沒有男人敢不尊敬她,甚至鄭王都要對她禮讓三分。

那才是她所嚮往的未來。

廢除武功,變成個拿十斤東西都會喘氣的弱質女流……

想想都讓鄭凜然顫抖害怕。

她抱頭蹲在鄭飛仙屋外牆角,止不住的委屈流淚,抽泣不止。

寂靜的夜色,孤寂的水上莊院,殿堂。 一切都只讓她感到份外冷清,陰森,陌生。

七月是夜貓子,每晚她都要吃飽喝足才能睡得著。 她時常會把做好的菜帶來孝敬鄭飛仙,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她發現師父也挺喜歡吃,食量也挺大。 後來就習慣性的送來,見鄭飛仙挺喜歡她做的東西於是時常來。 後來知道精能之體的事情了,猜測師父也是這種體質,就來的更勤快了。

於是就聽見鄭凜然的抽泣聲,看見牆角蹲著個人,初時還不信是她,走近看清了才敢相信。 鄭凜然雖然時常罵她,但她並不介意,因為罵歸罵,從她入派第二年開始鄭凜然就不那麼討厭她了。 偶爾外出回來也會給七月帶些美味佳餚,還有衣物之類的用品。 早拿她當作師妹對待,只是討厭她一個女子吃的那麼多罷了。

七月當即湊過去詢問。

鄭凜然看見她也沒有迴避此刻的脆弱,她對七月並無敵意,只是不喜歡她行舉沒有儀態。 但原因是不能說的,如何問她都只是搖頭不答。 心裡卻越發委屈,索性一把抱住七月盡情哭泣。

七月怎麼問都不見她答,說盡好話都沒有效果,突然有了主意道“師姐不要哭了,每次我心情不好時只要痛痛快快的吃一頓,肚子一飽就會忘記不開心的事情了。特別奏效,師姐試試吧,我正好帶了吃的……”

她還沒說完鄭凜然就止住眼淚了,動手打開籃子要把吃的拿出來時,鄭凜然已經咬牙切齒的狠狠瞪著她看。

“你給我滾——!成日就知道吃,你當我是你啊!就知道吃吃吃!豬才吃飽了什麼都不想,你腦子裡能不能裝點別的東西別整日就想著吃!……”

聲如咆哮,七月受不住的拿指頭堵住耳朵。 鄭凜然見狀更氣,揚手就要打她,七月卻提起籃子風一般的跑了。 丟下鄭凜然一個人站那氣怒難止。 七月練的是掌法、暗器、輕功,耐力又好。 過去鄭凜然追著打過,後來累的直喘氣也沒追上,從此就懶得再追。

她把七月趕走後猶自氣憤半響才緩過氣。

旋即發覺被七月一氣倒忘記難過了。 想起師父的話立時靜著沒了動作。 呆呆站那思索半響,終究還是去敲響了鄭飛仙的門。

“師父,徒兒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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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北靈山的乞兒 第十節 心思

  鄭凜然低頭認錯,答應了親事。鄭飛仙立即又變的對她關愛有加,暗地里早早囑咐人準備訂親的大事。直說此事絕不可草草,到時要把能請的客人統統請到。鄭凜然心里根本高興不起來,她覺得那就等于是在所有鄭國人面前丟大臉,卻只能面掛微笑感謝師父的安排。

四個月後,鄭飛仙著人帶了諸多珍寶。決意就在北靈山訂親。

臨出發前見鄭凜然毫無準備,不由皺眉道“你就這麼去?”

鄭凜然醒悟過來,忙笑道心里緊張準備了東西帶去只是忘記拿,告罪一聲又跑回房。

翻來找去都沒有可拿,她房里都是些女人用的東西,怎能送他?

正不知所措時忽然想起七月,當即找過去就問有沒有藏著的果點。七月也知道她去訂親的事情,歡喜的很,可惜的是無論怎麼求,鄭飛仙都不帶她去。七月覺得漂亮的師姐嫁給步驚仙實在很好,忙拿了存放的果點,還是裝在寒冰寶盒里。

鄭凜然拿了就走,心里暗想那步驚仙就是個乞兒,帶吃的最好不過,全當施舍給路邊要飯的好了。這麼想就讓她暗覺解氣。

鄭飛仙領了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到達北靈山,一眾北靈派弟子都不知道發生何事。

北靈老人得知訊息匆匆親迎,接了她們一行三十多人上山。

鄭飛仙叫鄭凜然去尋步驚仙過來,又對北靈老人說了究竟。便見北靈老人神情不快,她早知如此因而不讓旁人在旁聽。

“我早知你不願意!”

“你偏還提!”

“那你到底答不答應!”

“你都提了我不高興也不能不答應啊!多此一問。”

鄭飛仙當即笑了,反過來柔情似水的拉著他手。“我也知道你會不高興,可是你要替我想想。你就三個徒弟,凌落訂了親,然兒不可能給他做妾,鄭王也不會答應。楚高歌根本不合適,就剩下步驚仙一個。讓我有得挑麼?”

北靈老人長嘆一聲道“我只怕你此舉大錯特錯!凜然那孩子豈會真心喜歡步兒?步兒心不惡,然心性極毒,做事果斷,信念堅定。它日凜然那孩子倘若說明心意你以為他還會苦苦糾纏哀求?怕只會反目成仇害了飛仙宗!”

“這你不必擔心!我是老了,但還沒那麼快就踏進管材里。只要我一日還在然兒那孩子就不敢任性。過些年她自會知道步驚仙的能耐,那時候愛他尚且不及哪里還會委屈含怨?你既然答應就不要這副樣子,不情不願的黑著臉為他們訂親麼?”

北靈老人無奈嘆氣道“拿你沒法……也怪不得你需為鄭國考慮的用心,罷了,只盼事情真如你所願。選誰不好怎麼偏偏要選他!你就對他如此器重?”

“對!我還就器重他!”鄭飛仙說罷又嬌嗔道“你騙得過別人還能騙得過我?你會為信守諾言傾囊相授,但你絕不會將一個成不了大器的人收為能繼承衣缽的弟子。”

此刻步驚仙從水牢出來沒幾日。

離開水牢後反而覺得里頭好,因為四個月的時間他明顯感到心訣功力進展迅速。出來後

聽說飛仙宗主又來了,而且帶了許多人。看架勢似要辦喜事。許多北靈派弟子都湧去看熱鬧。步驚仙與凌落一並上了側樓房頂上,遠遠站著看。

凌落見鄭凜然戴的白色狐皮毛圓帽上插著兩根天鵝毛,不由笑道“是凜然師妹要訂親了。”

“師兄怎知?”

“鄭國相信天鵝是感情最忠實的聖潔之物,故而訂親結親都會在帽、發上插兩根。”

步驚仙恍然大悟道“恐怕不是寒師弟就是陳師弟。”

“料想是他二人之一。師弟且看著,師兄理當去迎。”

步驚仙答應聲,自顧打量身穿白色狐皮毛絨外衣的鄭凜然,只覺那身白色絨毛讓她粉白的容顏看起來更顯得嬌嫩。雖然才十四歲年紀,但身子發育的卻好,水靈靈的大眼楮里總似覆著層甘露,尤顯清澈明亮。

步驚仙雖然不想男女之事,但一向覺得鄭凜然非常美貌。

“不知陳師弟和左師弟哪位如此好艷福了……”

熱鬧看過也沒興趣繼續呆著,一跳落下練武場,直去了後山崖邊練功。暗暗擔心七月會否在其中。

過不久多突然聽見背後凌落叫他,回頭看時見他一臉喜色,不由奇道“大師兄怎如此歡喜?”

“呵呵……師兄只是為凜然師妹帶路來的。”凌落說罷轉身叫了鄭凜然過來,自己走了。

步驚仙猶自莫名其妙。這鄭凜然來此訂親的怎麼會特意尋他?

見鄭凜然低著頭連一言不發在他身旁坐下。

他知道自己身上污臭,忙挪開些坐。

鄭凜然還是不吱聲,靜了片刻又挪身離近些步驚仙。

“凜然師妹尋我有事?”

“你知道我今日為何來北靈山?”鄭凜然實在不想看見步驚仙,但師命難違。再者飛仙宗宗主和神魂宗寶物中的洗髓經兩重誘惑放在眼前。鄭飛仙告訴他神魂宗弟子 都難以威逼,尤其步驚仙的性子更難以威逼利誘或是欺騙,要得到洗髓經她就必需心甘情願的嫁給他,且絕不能主動問及提起神魂宗寶物之事,只需結婚之後讓他知 道她鄭凜然由于非是精能之體十方九五之尊神功難有大成即可,到時已成夫妻,步驚仙勢必不會疑心到她所圖,定然自願將秘笈奉上。

神魂宗的人不懂秘笈中的文字,因為神魂宗人不願意學習侵略者的文化,但飛仙宗識得。

此刻鄭凜然忍著內心的反感和惡心,遵從師令試圖從步驚仙身上找到哪里能讓她喜歡的地方。但看一眼就惡心一眼。污頭垢面,衣服上,身上,頭發里都是干了的泥土灰塵,還夾雜些碎葉雜草,一陣風吹過都能帶起不少干塵撲落她身上。

臉和手上覆著一層厚泥,即使街邊乞丐也沒有他髒!偏偏一對眸子明亮異常,在她看來那根本就是色迷迷的注視。活脫脫是沒見過漂亮女人的模樣,要讓她有多反感,那就有多反感!

鄭凜然實在沒辦法看著他說話,只好假裝不勝嬌羞的低著臉。心里恨不得一腳把這個骯髒丑陋的男人踢飛下懸崖。

步驚仙覺得她的問題奇怪,順口道“是為訂親而來吧,料想不是寒師弟便是陳師弟了。”

“都不是,是……與你訂親。”

步驚仙立時愣住,腦子里千百回轉動也想不出個理所當然的道理。過去鄭凜然隨鄭飛仙來過北靈山多次,但從未與他說過一句話。突然說要與他這個絕不可能的人選 訂親,他簡直覺得是天大的玩笑。但不可能有人跟他開這種玩笑。鄭凜然低著頭臉那副無限嬌羞的模樣更不可能是在開玩笑。

“這、這、這怎麼可能!”

“你不願意?”鄭凜然做驚惱裝抬臉質問,只一眼又忍不住胃里翻騰欲嘔,忙做生氣狀別臉不去看他。

“不、不是!”步驚仙連忙表態解釋道“絕無此事!只是太過意外突然讓人難以置信罷了。然師姐在我心中美若天仙下凡,從來只敢遠觀而不敢有任何非份妄想。看我步驚仙無父無母無依無靠,既無配得上師姐的身世背景,又無德才武勇……”

“休要把自己說的一文不值。你知道師父一向很喜歡你的,男子漢大丈夫武功可以將來練,才識也能學。但這人品心性多靠天生,如何努力都難以練得。師父總說你性情堅忍不拔,又極其勤奮用功,重情重義是個可托付終身的好郎君。我也一直暗暗留意,觀察多回發覺確實如此。”

鄭凜然說罷將帶來的寒冰盒子打開,從里頭拿出些果點運功化去寒氣,遞給他道“只要你並非不願就好了。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記得上次七月師妹帶的是些果點,此番來就只好有樣學樣帶些吃的,盼你會喜歡。”

步驚仙一愣,這時才知道上回水牢中吃的是七月帶來。當時他以為是凌落所贈,後者又料想他會猜到。一個沒問,一個沒提。此刻他驟然聞知不由暗覺感動。

“喜歡的,當然喜歡的。”步驚仙一時又覺得受寵若驚,接了果點就有些羞亂的語無倫次。這種男女情事他本不曾多想,更勿論經歷。突然有個心里覺得美如天仙的 異性如此待他,又出乎意料之外,自然就沒了冷靜。只有整理著思緒情緒,慢慢的品嘗果點,覺得跟上次七月拿來的相仿,以為飛仙宗都喜愛吃這些果點。

鄭凜然靜靜看著遠景等他吃完,步驚仙還沒想好如何接受此刻的現實,也不言語。

崖外白雪葵葵,遠處覆著冰雪做衣的山峰高低不一,此起彼伏,一眼望去猶如幅美麗的畫卷。崖邊兩個並肩近靠坐地的孩子又成景色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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