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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北靈山變故 第八節 峽谷


凌落的臉色這才緩和。“本侯也知公主是關心凜然師妹,只是此事並非僅僅干系個人,況且凜然師妹也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信侯說的是。”

鄭凜然見天籟公主如此表態心里頓時涼了半截。然而她此刻把柄在人手上,即使心中不平不甘,也只能佯裝傷懷的拭淚道“多謝公主關懷,只是本宗才剛喪夫,實在心如死灰,這種事情絕不去想的,只想如師父般以付出一切為鄭國統一大業貢獻自己,維護好飛仙宗的聲威。”

凌落臉色更見歡喜。“師妹如此想實在讓人欽佩。他日如有什麼需要盡管來說,但凡本侯能盡力的,絕無推托。”

天籟公主卻暗自嘆息,知道鄭凜然勢必心有隔閡。又苦于無法對凌落說明心里頭的猜測,一則于事無補,二則沒有真憑實據凌落也難以相信,三則她以為凌落未必沒有疑慮。

正此時有左庶長府的護軍來報,凌落一見來人立時提起精神追問道“如何?”

那兵士低著頭臉滿懷慚愧的稟報道“回稟信侯,那深淵下尚有峽谷。”說到此,那兵士就打住。凌落皺眉喝問道“那就繼續下去搜尋!”說罷見那兵士仍舊不言語,不禁慍怒道“區區峽谷就將你們難住了?倘若你們都不敢下去,本候就自己去尋!”

“信侯息怒!”那兵士神情遲疑,語氣艱難的一字字道“啟稟信侯,那峽谷中,峽谷中……”

“峽谷中到底如何!”凌落激惱的掌擊桌案,那兵士這才鼓起勇氣答話道“峽谷中都是熔漿!”

“什麼——!”凌落臉色一變,身子晃了晃,天籟公主連忙將他扶住。“信侯保重。”

凌落忍了又忍,終究淚流滿面,久久,才把滿懷悲憤化作仰天怒吼。

“蒼天何故如此不公!讓三師弟他壯志未酬便早早夭折,又讓他屍骨無存葬身熔漿,蒼天啊——你何故如此不公!”

那兵士道了聲“信侯保重啊!”,見凌落猶如未聞,便低頭退了出去。

鄭凜然見天籟公主也漸漸悲傷的哭泣起來,便也只好裝作傷心的頻頻拭淚。

話說當日步驚仙不甘心就此絕命,不惜自傷的用身體摩擦岩壁降低滑速。終于停在崖壁後又利用長劍作為支撐往下落,開始一次落一丈,後來一次三、五丈。看見底時驚覺下頭還有峽谷,里頭熔漿翻騰,不由暗自慶幸。

倘若就那麼摔下去勢必屍骨無存。

見峽谷邊緣還有立足處才敢繼續下落,途中又見到落下的重劍插在邊緣的石頭里,不由歡喜。只覺神兵寶劍像有神靈庇佑,如果再偏離那麼一點就肯定會掉進峽谷的熔漿。

他渾身是血,卻滿心只有大難不死的歡欣。將兩把寶劍合一提著,選擇了遠離鄭都的方向踏著峽谷邊緣的石頭走。

鄭凜然不容他活,此刻去尋凌落勢必激的她不顧一切的取他性命。縱使凌落會保護他,但一則他步驚仙不願意寄人籬下,原本是為與凜然完婚才答應去鄭都;二則鄭王不可能選擇他而舍棄堂堂飛仙宗宗主。留在鄭國,九死一生。即便不死,也無作為。

深淵下的峽谷仿佛沒有盡頭,步驚仙拖著傷重的身軀足足走了一個時辰尚且見不到頭。

峽谷終于越來越窄時,熔漿已經看不到了。

步驚仙走著突然聽見前方有敲打岩石的聲音,不禁奇怪,待他再走近些時聲音就聽不見了。再近些時對面響起腳踩碎石的響動,似乎有人也朝他過來。

終于看見人時,步驚仙驚訝的愣在當場。對面的也如他一般表現的意外。

三十丈距離外,立著個身穿錦緞長袍的女人,約莫有四十開外的年紀,臉上刻滿風霜的洗禮,衣袍雖然華貴,但與那張臉全不相稱。背上負個籮筐不知裝些什麼,手里提個鐵錘。

“你怎麼從那邊下來的?”那女人遙遙喊話時邁步又朝他走。

步驚仙忙做禮答話道“在下步驚仙,遇難從上面摔下來,幸而大難不死。”

那女人不禁莞爾,微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就叫我李夫人吧,正巧需要人幫忙老天爺就把你派來了。傷勢如何?”

步驚仙試著活動手臂,雖然仍舊牽扯的疼痛,但傷口並沒有崩裂。

“如果是砸石頭之類的事情還沒有問題。”

“你提的劍可比這把錘子重多了。”

李夫人將步驚仙領著走了二十多丈遠,停在塊巨大的岩石前。

步驚仙發現旁邊有條通往地下的地道。就聽李夫人笑道“下面是上古遺跡,因為大地運動早已經毀滅,找了七天收獲只有這塊巨石。如果里面還是沒有東西,那就算是一無所獲了。”

步驚仙拿起錘子開始砸那巨石。口中猶自好奇追問“尋寶賣錢的麼?”

李夫人不禁失笑。“世上最珍貴的不是財寶,搜尋遺跡尋到上古的寶物固然可喜,但更重要的是能夠找到上古時期的文獻,能夠通過那些了解更多歷史的原貌。”

“過去很久的事情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步驚仙大惑不解。

李夫人地上布巾讓他擦汗,又取出些干糧和飲水讓他先歇息會。步驚仙原本就又累又餓,當即也不客氣,道謝著接了就吃。

“無論過去多久,天地的奧秘總不會被我們完全了解。求知欲是一種生活追求。”李夫人說著又遞給步驚仙幾個饅頭,後者忙擺手說不必。

“餓極了又吃飽我反而容易病倒,多謝李夫人好意。”

“是嗎?”

“真的。”

李夫人笑著收起饅頭,問他如何會墜落下來。步驚仙簡單說了黑狼軍入侵鄭國的事情,只說抵擋不住敵兵多擊毀吊橋時被人拖了下去。隱去鄭凜然一節不提。

“這麼說你是北靈派弟子?”

“在下不才,幸蒙北靈老人收為徒,排行第三。”

“也是緣份,既如此,待你相助敲開大石後就送你一物,此物與你師門大有干系。”

步驚仙大感好奇,卻忍著不問是什麼。這李夫人看起來雖然不像個長期養尊處優的富貴人家,但也不像什麼歹類。就只管提起錘子使力砸那巨石,疑心這李夫人與北靈老人或許相識。

李夫人雖然請他幫忙,但她自己也不閑著,一手拿鐵錐,一手拿錘,雖然慢的多,但也認真的一下下敲擊捶打。

“你信奉不滅神魂意志吧?”

李夫人突然問起,步驚仙點頭笑答是。又聽她問道“聽說過神魂原族嗎?”

出生在神魂山的步驚仙只覺這種問題他豈會不知?笑言道“在下出生神魂山,當然聽說過的。”

李夫人卻不以為然的笑笑,眸子里有幾分故意挑釁的意味道“那可未必。你且說說。”

“神魂原族是我神魂族中的守護族一支……”

“停!”李夫人曬然失笑。步驚仙不明所以,只聽她道“這種說法是誰告訴你的?”

“神魂山上都如此說,莫非不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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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北靈山變故 第九節 神魂原族

“荒謬!”李夫人搖頭失笑。“神魂族來到這片天地後經歷幾十年的奮戰才得以推翻人類文明的主導地位。這期間的戰亂導致人類文明喪生的超過三百二十億,而神 魂族因戰亂喪生者也超過九成。人類文明的主導地位被推翻後神魂族並沒能夠替代,而是融入了人類文明,變的不分彼此。以致血統純粹的神魂族如今已經罕見,神魂原族指的就是血統純粹的神魂族而已。帶著神話色彩的解釋不過是神魂山人為編造的傳說,為了給予遭遇坎坷的神魂意志追求者希望的故事。”

“不可能!在下宗父曾說親眼目睹過神魂原族守護族的莫大力量!”

“不錯!神魂宗主,也就是你的父親的確親眼目睹過神魂原族的力量。”李夫人斷然肯定了這話。反讓步驚仙驚疑不定。“李夫人……認識我宗父?”

“一面之緣。”李夫人說罷又道“神魂山的故事並非沒有緣由。神魂原族許多都具備強大而獨特的力量,這種力量來自于原族血統的繼承。但是,神魂原族未必就具備獨特的力量,但血統不純正的神魂族卻絕不能喚醒血統中隱藏的力量。也許這讓人誤以為神魂原族就一定具備特殊力量。”

步驚仙這才信服,忙道“多謝李夫人指點,剛才是在下魯莽了。”

李夫人不以為然的繼續砸打鐵錐,臉上笑道“猜猜我為什麼提起神魂原族?”

步驚仙想了想,遲疑著道“莫非在下是神魂原族?”

李夫人笑容立時燦爛。“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步驚仙反而愣了,旋又輕嘆道“宗父一生追求神魂意志,故而在下會是神魂原族倒也不值得驚奇。只是很可惜,在下就沒有什麼特別的力量。”

“神魂宗主昔年原配本是人類官宦世家,為助他實現神魂意志理想傾盡家財,最後還被牽連的被迫舉家逃出陳國。你父親也是那時候與你師父北靈老人結識,他們二人結為兄弟,共患難達一年之久。其後神魂宗主無意中目睹了神魂原族的力量,又知悉他自己錯過了喚醒神魂原族力量的重要時期,絕望之下把希望都寄托在後人身上。但他的原配妻子是人類,當時兩子一女的血統都不純正絕不可能擁有神魂原族的力量……”

步驚仙這才真正意識到這個李夫人與北靈老人必有干系不說,與他宗父也絕對不僅是一面之緣。告訴他這些必有用意。因為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過去還有妻子,更不知道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

李夫人的表情變的沉靜,肅容靜靜注視著步驚仙繼續道“痛苦不堪的神魂宗主最後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在一天夜里親手殺死了跟隨他多年,付出一切甘願忍受顛沛流離之苦的結發妻子,又殺死兩子一女。而你師父也是因此才與神魂宗主分道揚鑣,神魂宗主為表對亡妻的心意,在你出生時就將你生母親手殺死,此後再未婚 娶。”

步驚仙覺得手足冰冷,卻強自鎮定的繼續錘擊巨石。他想斥責李夫人胡說八道,又克制不讓自己說這種喪失理智的話。是真假不了,是假真不了。在沒有辦法驗證真假之前,無意義的發怒毫無意義。

“你師父一生追求神魂意志的力量,原本與你父親立誓同進退。後來認為你父親已經步入魔道,而這,也是你師父最初對你心存顧慮的根本理由。”李夫人說到此, 停手擦拭著汗水歇息著,笑道“半年前北靈老人托付說,他與飛仙宗主假如西去,就讓我替他轉達原本要交待你們三師兄弟的話。”

這時步驚仙發覺碎石里露出金屬之物,原來內中封藏的東西眼看就要現形了。

“當日收你為徒時,北靈老人本有顧慮,所以指使凌落拿六面王訣宗牌,一面魂訣宗牌。”

步驚仙的動作不由變緩,萬沒想到當日拜師面對的牌子背後還有這番真相。

“你大師兄為人心胸寬廣,從不妒賢嫉能,有心幫你故而私自換了面神訣宗牌並暗示你挑選。但你心機過重,疑心他設下圈套舍棄神訣未選,又偏偏沒選中五面王訣宗牌,獨獨拿到了魂訣。”

步驚仙思及此事猶自感慨,如今得知師父當日原本有心予他機會,不由心潮起伏,暗自感動。

“此事從不敢怪師父和大師兄,全是我自作自受。”

李夫人失笑搖頭道“不!”說著手指步驚仙,鄭重其事的道“你錯了,事實上北靈老人內心極其希望你會舍棄六面王訣宗牌而選中魂訣宗牌。結果你真的選中了,他當時只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步驚仙手里的錘子再砸不下去,渾然不明師父心意。

“北靈老人昔日縱橫天下時世間尚無神、王兩訣心法。他所學的便是魂訣,後來與飛仙宗主拼死決戰,以一人之力連戰敵眾七日,最後還是我夫君犧牲自己才廢了他一身魂訣修為。神、王兩訣也是在那之後才出現于世間,但你師父始終未能甘心。他一直認為當年他的魂訣倘若多練一層,結果必定會不一樣。”

“可是……可是師父從未傳我一招半式……”步驚仙難以置信,難以置信魂訣會有那種威力。

“你師父自幼孤身流浪,從沒人幫他,經歷磨難重重,更沒有人教過他武功。魂訣當然不會有招式,魂訣原本就只有心法而沒有招式,你讓他如何傳你魂訣的招式?”李夫人見步驚仙愣著不能言語,自顧繼續道“北靈老人對你的寄望超越對其他任何人,包括凌落在內。魂訣為何不傳他人?你師父李狂生平驕傲自負,最得意的心法本是魂訣,魂決心法也象征和寄托了他追求神魂意志的半生努力。所謂魂決,神魂意志者心決也。李狂生平並非戰無不勝,但從未真正敗過。他傳你魂訣,寄望你勤奮修煉,寄望你繼承其不敗偉績,甚至于成就戰無不勝的人生。李狂是神魂意志追求者,而你——是他不能完成的、希望的寄托。”

步驚仙只覺喉頭哽咽,神魂山上多年發生的一切,北靈老人冷淡面孔背後的許多用心考慮因為李夫人的這些話讓他豁然明悟。

師父的冷淡是故意,縱容北靈派弟子輕視魂訣羞辱他也是故意,讓他長年灰頭土臉還是故意。北靈老人擔心魂訣的顯眼會導致他人的嫉恨,會為他帶來更多的危險。 整座神魂山無人知道他步驚仙真正的模樣,縱然誰有心謀害,在他洗去這身泥土後誰還認識?他的魂訣別人不認識,他的面貌別人不認識。

李夫人拿把匕首,對著步驚仙砸開的缺口,切開石內顯出的金屬。那匕首鋒利的驚人,輕易在那金屬上割出個圓孔。李夫人伸手進去取出些發黃的書冊,一本又一本,片刻竟然拿出來三十多本冊子。

就見她全部裝進籮筐里。

“今天你馬失前蹄並非天意,是我在半空弄的鬼。”李夫人邊說邊在包袱里翻找什麼。抬頭朝步驚仙微微笑笑,見他錯愕不解又笑道“你師父知道天籟公主趕往北靈 山接應凌落就飛信傳書托我阻止你去鄭都,本來我想讓你從馬背上直接摔下懸崖的,但考慮到你的未婚妻子鄭凜然快到就放棄了,心想被她暗算之後你才不會再升起 去鄭都的念頭。”

說話間李夫人翻出面印刻騰龍圖案的黑牌,遞給步驚仙道“你師父不希望你留在鄭國,鄭國沒有你的用武之地。凌落會在無形中阻礙你的成長,鄭凜然即使不暗算你,即使被迫與你成婚,也只會消磨你的意志,對你毫無幫助。這是你師父留給你的魂訣宗宗主令牌,運轉五重以上的魂訣心法掌擊牌面圖案就會得到他交付給你的東西。好了,你師父拜托的事情我算完成了。謝謝你幫忙破開巨石。”

步驚仙忍著激怒沉聲質問道“李夫人,我險些摔死!”

“有我在,任何人想摔死恐怕都不容易。”李夫人系緊包袱,讓步驚仙幫忙提著,後者不快的道“墜入懸崖有何辦法?莫非李夫人是神仙會飛!”說話間就見面前的人背後突然綻放起白色亮光,一陣旋風急驟升起時,李夫人背後的光亮同時爆開,竟然變成一對發光的巨大翅膀。

步驚仙愣愣看著,肩頭已經被李夫人雙手扣住。緊接著身體開始上升,越來越快的朝上飛升。

看著原來立足的崖底越來越遠,那顆巨石變的越來越小,他猶自難以接受此刻的事實。

“這,這……李夫人莫非是仙人麼!”

問話間飛起的速度更快,呼嘯的風聲讓他耳朵里聽不見任何聲音。落下時那萬千丈的高崖竟然不過半刻就飛過頂。

李夫人帶著他貼林木樹梢上高速滑翔下山,步驚仙只覺眼前景象飛閃,這種翱翔于天際的滋味讓他不由自主想起神魂意志的過去,讓他更相信神魂意志的理想並非幻想。

李夫人帶著他沒一會功夫就到了山下的林子里。

雙腳重新踏上實地後他立即回頭,卻見李夫人背後發光的翅膀迅速收攏,像縮進了身體里般完全消失不見。

李夫人從步驚仙手里拿過大包袱,步子輕快的道別就走。“有緣再見了。我不是什麼仙人,那只是神魂原族的血統力量。”

步驚仙邁步想追,轉念一想,又知道李夫人無意同行,她曾說過受北靈老人托付,此行勢必去鄭都或楚都,並不同路。今日這番遭遇發生的事情雖然不多,但讓他受到的沖擊卻太多。一時間他甚至無法理清思緒。

一時想起鄭凜然的決絕無情,一時間記起凌落,一時間又想起李夫人說的那些話,為宗父心中形象的改變而滋味復雜,為知悉師父多年來的良苦用心而感激,為魂訣的真實威力而鼓舞。

所有的情緒最後都變成劫後余生,或者說是重生後對未來的憧憬期待。

原來上天沒有待他不公,原來他一直享受著命運的恩寵和眷顧。

如下山前的期許,今天,就是他人生路途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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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路之開端 第一節 深潭左岸


步驚仙認為必須為這個開端做點什麼,最後他找到條河,跳了進去。他覺得第一件事情必須是洗澡,告別長年覆身的泥土。本就喜水的他加上獲得自由的欣喜,入了河就更不願意起來了。

一路拋甩著楚高歌的寶劍順水游走漮滸滬滎,隨流水移動二十丈就潛下去拾起插河底的重劍,再朝著下流丟擲二、三十丈距離。如此心滿意足的戲水游走誣誤誚誌,不覺天色漸黑時他聽見下流的瀑布聲。

卻不害怕,拾起劍慢慢移到飛瀑上頭蒧蒱蒲蒪,看下面一汪深潭,瀑布不過二十多丈高,當即將重劍首先朝深潭丟去,人緊跟著一躍跳出。迎著呼嘯風聲就那麼從高處一頭栽進潭水里。激起的浪花足有兩丈高,與水面的踫撞也讓他陣陣生疼。

步驚仙潛入潭底拾起巨劍,發力丟擲,那巨劍自水底激飛出水面,徑直飛行十丈,插進瀑布水流後的岩石里,劍柄上的寶石流動的幽幽藍光在黑夜里竟還顯眼。

步驚仙游到瀑布下,頂著激流脫了衣裳,清洗罷了就背頂水流沖洗身子,初時只想洗干淨了就走,後來沖著竟覺得異常舒服,索性就入迷的呆著任由激流沖。

夜幕越深,山林越安靜,飛鳥都已歇息,只有瀑布的激流依舊熱鬧如故。

潭水看似很深,在淡淡的月光下顯現出黑色。

這種山中夜幕里即使趕路的旅人也該考慮休息了。

三個年輕的江湖女子手提長劍,背負包裹,走到瀑布潭水邊時都停下了。趕一天的路,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這時候洗個澡,然後把肚子吃飽想想都是讓人歡喜的事情。她們脫下一樣的粉裳,兩個師妹各自架火煮水,催促著讓她們的師姐先入水洗浴。

當師姐的女子見師妹們真心實意就不再推脫,脫了衣袍赤著身子,雙臂輕抱胸口慢慢的一步步走入潭水里。潭水微寒,但對于她來說正覺合適,整日的疲憊很快隨水流而去。那張嬌艷的容顏也因此綻開了微笑,解開的長發浸入水中,在流水中擺動,舞動。

夜幕里黑色的深潭似乎都掩不住她身子的白潔。

岸邊她的兩個師妹已經把水入鍋煮上,正脫了衣裳笑著入水游過來追她。

她玩心忽起,一頭扎進水中朝著瀑布激流過去,想要藏在那里讓師妹們一陣好找。游近些時竟見瀑布激流後頭隱隱透出幽光,倒好奇了。

‘莫非有什麼寶物?’

便游的更快,接近激流時水流更快,她只好潛著前進,終于摸到激流後的大石時憋氣已久,急急忙一頭鑽出,雙手摸著大石就朝上爬。

身子離水時,輕擺著頭發甩開睫毛上的水珠,細而有力的腰肢伴隨著緩緩扭動。爬著,一手突然按上硬而有溫度的東西。她詫異的睜眼去看,頓時愣了。

她的手按在一個人腹部——一個赤身裸體平躺在激流後石頭上的男人。

石頭上的男人被她按醒過來,也愣愣看著她前挺的胸口。

水流飛濺,浪花四射。

其實不過片刻,但兩個人都覺得愣了很久。他們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荒唐的事情。

女子驚回過神,雙臂急急抱緊胸口,‘啊……’的失聲驚呼中扭身躍進水里。慌張而羞恥的急忙游走,不片刻踫上兩個師妹,卻苦于不能說明究竟,只是拉著師妹們走。

“走了走了,去吃東西。”

“師姐好壞!我們才下水呢。”

“天冷洗久了會生病的。”

兩個師妹只好聽話的隨師姐上岸,見她慌慌張張的急急穿衣服不禁失笑。“師姐莫非踫到鬼了?”

“胡說!”那女子說時滿臉羞紅。剛才驚魂一嚇之後想過殺了那男人,又覺得事情並非別人過錯。在那瀑布下哪里知道外面有人來了,又顯然比她們來的早。既不忍心殺他只有佯裝無事,卻也怕師妹在水里被那個男人佔了便宜,只好帶了她們上岸。

“瀑布聲音太鬧,我們去遠處吃吧。”

她那兩個師妹可不答應了,只說提著燙人的鍋跑一段又得再洗澡。

女子只好作罷,吃飯時卻不由自主的頻頻眺望瀑布下,但天色太黑根本看不清,連那藍色幽光都看不見。吃罷飯她又說走,兩個師妹央求道“師姐!就在這里睡嘛, 明日醒來梳洗做飯都方便呢,山里頭蚊蟲又多,你看,師姐的地鋪都準備好了,還要讓師妹收起來拿到別處再鋪一次呀?”

女子平素都不會說這些麻煩師妹的話,這時更不好意思強求。心想這麼久沒見瀑布下的男人出來,料想不是歹類。何況她們都有武功人又多,不必害怕。

夜里她看著兩個師妹入睡,自己卻怎麼也睡不著。

開始擔心瀑布下的男人是惡徒,後來覺得不是了,又止不住想起剛才的羞恥丟臉事情。她的手按在個男人身上,赤著的身子正正袒露在那個男人眼前……到後來久不覺有動靜又疑心對方是早走了。輾轉反復一個時辰,她還是沒能睡著。

‘看他不似惡徒,總不會知道我們未走一直呆那里讓寒水沖吧……’

這念頭一生她就更睡不著。想起剛才對方的面貌,眉目俊秀,眸子里毫無色欲,也是驚嚇呆了的模樣,實在不是壞人。倘若真一直在那讓寒水沖肯定會病。

終于她還是起身脫了外袍,幾經猶豫還是重入了水里。

游近時看見激流後幽幽藍光尚在,知道那人果然還在。剛才她看見了石壁上插的巨劍,人若離開豈會丟下那等價值不菲的重兵器不要?

雖然如此她卻遲疑著不敢游過去。

既怕他根本沒有衣服還赤著身子,又覺得相對難堪。這麼猶豫讓她那張原本嬌艷的鵝蛋臉上只剩慌亂掙扎,直到覺得在水中浸泡久了有些冷時,才下定決心過去。

這麼片刻她自己就凍,一直在那下頭被水沖的人豈非更冷?

步驚仙此刻的確感到冷。天剛黑不久時還覺得涼爽,愜意的不知覺躺下睡著。激流聲太吵,他根本不知道有人來。突然被那女子一按驚醒,又見到那種絕想不到也不應該見到的場面,真是愣了。

幾次探頭見到岸上有火光,就無法離開。走出去若被她的同伴看見,等若毀人清白。只好穿上濕透的衣裳呆石頭上等,夜色越深,水越冷。他又久無進食,饑餓寒冷相依之苦更讓他難過。

經歷剛才的事情他此刻也根本睡不著了,總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女子赤身面前,微笑甩擺發臉上水珠的模樣。于是想打坐練功等待天明也不能了,睜眼呆坐忍受饑餓寒冷等待時間流逝。

激流中突然伸進來一只手,步驚仙吃驚立起,見那只手揮了揮,後面的人卻半響沒出來。這才會意的拔了重劍輕輕伸過去踫了踫那只手,這才看見方才那女子渾身濕透的穿過激流過來。

猶自羞紅著臉,卻強裝鎮定的示意他可以出去。

步驚仙忙作禮道謝,又暗笑多此一舉,這等瀑布水流下別人根本聽不到。當即提了重劍躍入水里,幾度換氣,好不容易才走到岸邊。剛爬上岸,那女子從背後追來。

“吃點東西,把衣服烤干了再走吧。”女子已不再因為剛才的事情難堪的慌亂。步驚仙早就餓了,身上又連一個銅板都沒有,不客氣的欣然答應道謝。那女子示意要過對岸,先下了水里,游一段回頭見步驚仙沒動,不由奇怪。

“姑娘先去換件衣裳吧,在下一刻鐘後再下水。”

女子一聽,神情就有些窘,但知道他是好心,當下游著先過岸更換身干爽的衣裳。等了片刻,步驚仙才從水里游過來。見他渾身濕透女子忙叫他坐近些火堆,又拿些吃的給他,還有半鍋她們沒吃完的干肉湯。

步驚仙見她神色顯得困乏,忙請纓道“姑娘盡管休息,火堆讓在下守著。”

“沒事,我還不困。”女子還是不放心留個陌生人守夜,縱使她覺得他不像壞人,但覺得必須為兩個師妹的安全負責。見步驚仙的兵器不似尋常物,猜想或許是個知名游俠,便抱拳問道“不知少俠如何稱呼?”

過去從未想過用假名的步驚仙自從在峽谷遇到李夫人,知道師父對他的一番用心後就改變了主意。如今無人認識,除非他自曝名姓,否則鄭凜然必定以為他摔死在崖底。一時他又想不到什麼好名,見所處方位在水潭之左,就答說“在下左岸,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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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路之開端 第二節 魂宗鐵牌

  那女子未曾聽說左岸之名,不知他善惡,當下又不敢放心。想到剛才的尷尬遭遇更不願道出名姓,隨口答道“晚霞。”

察言觀色的步驚仙猜到是個隨口說的名字,猜想到對方的顧忌,覺得衣物已有七成干,當下起身告辭。

“多謝晚霞姑娘贈飯之恩,他日如有機會必當相報。在下這就告辭了。”

“少俠衣物未干,何不多烤會火?”

“多謝姑娘好意,在下告辭。”

見步驚仙走了,那女子又有些後悔,更相信他不是歹類,暗責自己太過小心。如此寒夜穿身濕著的衣物,那滋味必定難過。卻又不好追過去挽留。

她躺下久不能眠,看燃燒著劈啪作響的火堆,總是擔心左岸的狀況。

步驚仙越走越覺得寒冷,又苦于沒有生火之物。他見那鍋肉湯料想是三個女子留待次日清早食用,故而沒敢多用。尋些枯葉堆積躺倒後他想起李夫人轉交的騰龍圖案鐵牌,便拿出接著月光細細端詳。

上面的騰龍圖案栩栩如生,看的久些時仿佛騰龍還會動,口中吞吐的雲霧仿佛也在緩緩擴散。

他定楮再看時,圖案又一如最初。

‘難道還有什麼機關必須以魂訣內功才能打開?’他見牌子不足手掌大小,料想如果能打開最多是書信秘笈之類的東西。左右無事,他就催動七重魂訣照黑牌上的騰龍圖案一掌印下去。

山林靜謐依舊。

他坐在落葉堆上,維持著掌擊牌面的姿勢。

時間一點點流逝,鐵牌不見任何變化。

步驚仙料想李夫人不會騙人,當下換了左掌又打。又等片刻,鐵牌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他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的看,完全沒有能夠打開的痕跡。收起時發覺雙掌黑乎乎的,便抓把落葉擦,一陣再看,還是一團黑。

接連擦幾次,發現沒有干淨絲毫。便接著月光仔細看掌心那團黑色,驚見竟然鐵牌上的騰龍圖案。翻出鐵牌要再看時突然發覺掌心的圖案在伸展,頃刻間蔓延上手背,緊接著是手腕,手臂。

步驚仙驚疑之余脫下上衣,見兩條騰龍圖案爬上肩頭、胸口後開始匯合合一,猶如活物般順著經脈周身游走,過處的穴位全生出陣陣酥麻。他很快意識到酥麻感的次序正是魂訣心法氣勁流動的次序,當即閉目凝神運轉氣息隨騰龍同走。

如此打坐數個周天,步驚仙發覺體內經脈儲備的力量澎湃的極快,肌體也明顯的感到更堅韌。

騰龍經過九次的循環游走之後停留在他額頭,初時感到酥麻,漸漸感到灼熱,之後一陣劇烈疼痛刺激的他眉頭緊鄒。

緊隨著陣陣清涼自額頭蔓延至整個頭部,繼而是身體,四肢。

一時間舒服的讓他渾然忘物。

這種滋味持續了不知道多久,漸漸消退時他又能聽見周遭的風聲,感覺到地上落葉的微微濕潤。

當他睜開眼時,只覺得晴朗的天地色彩說不出的層層分明,說不出的美麗動人,耳中傾聽到的聲響也如眼中的色彩般遠近層次分明,他輕易就能區分出搖動的枝葉遠近聲響的快慢不同。

他站起身,仔細打量著雙臂、拳頭,雙腿。

只覺得整個身體里灌注的力量說不出的充盈澎湃,當即忍不住朝身旁的大樹一拳擊出。

樹身嘎然斷裂,地上根部伴隨斷裂樹干的拉扯突出泥土許多,斷裂的上部分樹干不向前飛反而在斷裂處的帶動下直朝步驚仙翻到。

他一把抱住樹干,覺得輕松之極,稍一使力便將整棵斷樹拋飛出去。

步驚仙難壓內心的激動。運轉著氣勁越發感嘆神奇。

他身體的經脈猶如原本上了鎖,運轉氣勁時只能透過縫隙流動力量,而此刻,仿佛那鎖被打開。無論多少的能量都能隨心所欲的催動,頃刻間流向周身任何一處經脈。

“這才是神功!”

是的,此時此刻他終于體會到修煉神功的滋味。過去那種能量流動的艱難程度絕不可能與神訣相提並論。那種差距就像凌落一拳能打出十分力量,而他只能打出五分。

步驚仙歡喜的在林中揮拳踢腿,片刻又拿起楚高歌的寶劍揮舞刺擊,如同個得到喜愛之物的孩子。

但他的歡喜沒有持續太久,饑腸轆轆的肚子將他喚回現實。

他開始考慮如何解決肚子的問題。

在北靈山時他只想如何練成更厲害的武功,似乎所有的問題都能因為高強的武功得到解決。然而,此時此刻他肚子餓了,他需要吃飯。武功好像無法充饑。

山林里連野果都沒有,無法之下他回到昨晚的瀑布深潭,也沒發現魚蝦。

只好忍著饑餓找尋那三個已經啟程的女子走過的痕跡,盼著找到大路,尋到村莊城鎮之類也許能出賣些力氣。

最後他果然找到大路,順路一直走終于見到座村鎮。

鎮子似經歷過戰火,建有簡陋單薄的石砌圍牆,上面還有不少干涸的血污。木門上的漆都被血污替代,門口站著四個守兵,一個仿佛是隊長,還有身單薄的鐵甲。其它三個都是皮質的甲冑,清一色的拿著硬木長槍。

城門進出的商客來往不絕,竟然非常熱鬧。

步驚仙在附近尋到些破布,把楚高歌的寶劍包好才進去,守兵隨意打量他一眼就沒在理會。只當是個衣衫襤樓的流浪漢。

步驚仙問路找到商旅聚集的驛站,問了一陣才有個漢子答應讓他搬貨。

大堆的礦石全搬完上車,已經過去兩個時辰。那漢子爽快的給了他五個銅板。

“看你干活利索,多的一枚銅板算賞錢。”

步驚仙謝了又去問其它商客,奈何都請了人干活。

他等到中午其它出力氣的人都去吃飯了,總算攬到一單。來回奔走的快速搬完拿了賞錢又去找,如此做完兩筆交易,那些人吃完飯陸續都回來了。活計就變的難搶,有商客過來頓時幾十人圍過去,各自叫嚷說自己力氣大動作快。

還有的干脆喊叫個低價錢,讓旁人都覺得做不過。

那人湊到商客身邊就要搬時步驚仙擠開人群過去叫到“我只要兩個銅板。”

那商客立時叫好,那漢子見狀愣了愣,聽見那商客說要步驚仙幫忙時氣惱道“我就要一個銅板!你小子有種就白做吧!”

步驚仙哪里有興趣跟他斗氣,攤手笑道“我不白做。”轉身就走時那商客叫住他說“你兩個銅板,留下,他一個,也留下。一起搬更快!”

一共三個銅板,也比通常一個搬工四個銅板的價錢便宜了。那商客笑的眯著眼。

步驚仙和那漢子就忙開了。

不到半個時辰貨物全部搬完,商客付了錢說下回還找他們,就鑽進馬車啟程出發。

步驚仙拿著兩枚銅板拋甩,那漢子見了氣的臉色發青。干一樣的活,步驚仙拿兩個銅板,他拿一個。偏偏價錢又是他自己開的。

“我今天就跟你小子耗上了!”那漢子脾氣大,竟然就跟著步驚仙走,打定主意讓他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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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路之開端 第三節 麻風鎮官兵


步驚仙攬到活時那漢子就壓價,周圍還有許多搬工閑著,攬到活就已經不容易。步驚仙沒辦法只好再壓價,于是又他拿兩枚銅板,那漢子拿一枚。

這次搬完時那漢子笑的得意,仍舊跟著他走。

步驚仙不由搖頭失笑,自言自語般故意說道“只拿一枚銅板的不知道笑什麼。”

那漢子立時變臉。

步驚仙見這里攬活根本客氣不得,仗著身子骨結實來了人就擠開人群搶著做。獻藝般的搬起大塊礦石高舉過頂,左右手交換投接。那商客見他力大,歡喜的就說讓他做。跟著他的漢子當即叫喊報價道“我的力氣也大,而且只要兩個銅板!”

那商客當即答應說好。步驚仙見那漢子滿臉得色,不禁失笑道“我也只要兩個銅板。”

那商客立時反口,直說步驚仙力氣大,又不要那漢子。急的那漢子也學著舉起大塊礦石左右手投接顯示力氣。那商客見了就笑道“都有力氣!好好,都留下一起搬更快。”

其他搬工都罵咧著他們是傻瓜,氣憤憤的散去別處攬活了。

跟著步驚仙的漢子一直黑著臉,顯然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剛才的活他其實也能報兩個銅板的價錢,合起來不過是一個搬工的價,商客們都會願意。

搬完貨天色已暗,很少商客會在晚上啟程。

搬工都散去時,來了一群兵卒,堵在驛站門口,每個人出去都要交一個銅板。

步驚仙見幾十個搬工竟然沒有一個人反抗。他不願白給那些兵卒,此刻又不想惹事,從驛站的圍牆翻了出去。

走沒多久那個一直跟著他的漢子叫住他道“你小子可記好了,老子綽號鬼見愁,今天的事情跟你沒完!有種的就留個名號。”

“左岸。”步驚仙暗覺好笑,想起當初初見北靈老人時還不願意用化名的自己。稍稍變通就能免卻許多麻煩,何必過份固執呢?他知道宗父如果在世,必定會斥責他這種想法是在步入墮落。會說喪失神魂意志的人就是被這種念頭腐化。

想起宗父步驚仙的情緒變的復雜。他從沒想過自己的父親會做出那樣的事情。這讓他產生了疑問,如果實現神魂意志需要做出那樣的事情,神魂意志的實現與否還有意義嗎?

鎮子的飯館不少,商旅來往頻繁的地方總會繁華。

步驚仙在一家面攤外坐下,要了碗陽春面。

小二剛把面端上來,旁邊桌幾個穿兵甲的漢子正好吃罷起身,那小二忙丟下步驚仙不理,堆起笑臉送客。

“你們做的東西越來越難吃了,明日再不做好點我們就不來了啊!”

“幾位軍爺千萬別不來啊!今日是廚子病了,咱老板親自下的廚,明日一定讓幾位爺滿意!”

“他媽的!每回做的難吃就說廚子病了,哪請的藥罐子啊隔三差五就做不了活!”那士兵說著往外走,經過步驚仙左首的飯桌時,伸手在桌上的女食客胸口摸了把。那少女嚇的臉色慘白,身子發抖,緊緊捂著胸口不敢吱聲。

陪那少女吃面的是個四十開外的老漢,見狀忙堆起笑臉沖士兵道“幾位爺,她還小!”

“去!雞蛋大點的東西誰他媽的稀罕!”施非禮之舉的兵士罵著一把推去,那老漢跌坐地上忙爬起來,堆笑躬身,嘴里連連說“是是是,軍爺說的是。”

步驚仙以為只有奴隸才會這麼讓人欺負,見那老漢臉上並沒有奴隸烙印,不由義憤填膺,剛站起來,一只手拉著就把他往下拽。

“吃飯怎麼不等我啊!”

他一看,原來是今日跟他斗氣的鬼見愁,不由皺眉。這功夫那幾個士兵已經走開。

鬼見愁這才道“傻子啊?敢跟這些當兵的叫板!”

步驚仙坐了問他“當兵的都是爺?”

“哼!知道這麻風鎮是哪個將軍管嗎?”

“願聞其詳。”

“凌少保!左庶長的佷子。”

“左庶長似乎不是這樣的人。”

“左庶長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我知道?反正凌少保就是這樣的人!就是這里的土皇帝!今天要不是我幫你……”

步驚仙示意他打住,淡淡道“要不是你多事,那幾個人也走不了。”

“喲!以為你自己是千人斬萬人敵啊?真他媽的不知天高地厚。”鬼見愁說著招呼小二來碗陽春面,再加兩文錢的豆腐。

見步驚仙自顧吃面沒理他,鬼見愁又問他“你背上包的是什麼東西?”

“兵器。”

“這麼大塊頭,倒配得上你的力氣。”末了又補句“游俠?”

世人將些游走天下,不依附于任何勢力的武修者統稱為游俠。作惡的無論人數多少都叫大王。

步驚仙啊了聲算答應,正看見身旁走過來四個人,前面一個黑瘦的漢子帶路,後面三個女子跟著。無巧不巧,昨日瀑布深潭遇到的女子正在其中,也看見了他,目光相觸時又假作沒見到的立即移開。

小道上奔來一匹褐黃的軍馬,上面馱著個腰懸佩劍的軍士。

那人一路快馬直奔,行人紛紛避之不及的躲到一旁。

經過那三個女子身邊時突然勒馬停住,拿馬鞭指著晚霞就問“干什麼的?”

為那三個女子帶路的漢子忙賠笑道“王副將,她們是晚霞宗的,收到飛仙宗李大俠的書信特來拜會。”

“信呢?”

那漢子忙問晚霞要了遞過去。那軍官展開看了,丟回給那漢子。

“在這里安份點不許生事。”

“是是是!李副將盡管放心,她們都是安份人。”

步驚仙見晚霞神情滿是不忿,就差沒有發作。那黑瘦漢子轉過頭又忙勸慰她,才讓她的情緒稍稍平息。

步驚仙發覺這個鎮子的情形透著古怪,人都似奴隸般任由兵卒欺辱,哪里有半分兵為護民守家衛國的顯現?

接連幾日他都去驛站搬貨,那鬼見愁次日還跟他為難,但見他滿不在乎,又踫到三個小氣商客竟連三文錢都不肯出,鬼見愁意氣用事三單都咬牙報了一文錢的價。步驚仙沒跟他糾纏找了別的商客,一趟活接著四文錢。

直把鬼見愁氣個半死,第三日開始鬼見愁終于不爭了,主動找上他商量說往後他們誰先找著商客另一個就別去搶,井水不犯河水。步驚仙不理睬他的提議,激的鬼見愁第四日又跟著他搗亂。一整天下來得的錢還不及步驚仙一半。這天做完活他就跟著步驚仙,半路叫住他,恨恨質問“你小子到底想怎麼樣!”

鬼見愁的模樣就像要殺人。

“昨天沒吃飽?”步驚仙不以為意,微笑關問。

鬼見愁根本不理睬,火氣更大的吼道“**的到底想怎麼樣!還要老子給你賠禮道歉嗎?他媽的有你這麼小氣的男人嗎!”

步驚仙失笑擺手說“道歉不用。只要你以後每天交給我一枚銅板,從明天開始我們就井水不犯河水。”

“他媽的!以為老子好欺負……”鬼見愁罵著就挽起袖子要動手狀,步驚仙拍拍肩後布包的重劍劍柄。“想想清楚。”

鬼見愁立時窒住。他本就知道步驚仙力大,赤手空拳打他尚且不怕,但對方有重兵器在手,動起手他明顯吃虧。何況他還不知道步驚仙的底細來歷。

“好好好!算老子怕了你!不就一枚銅錢嗎?老子給!”

說著摸了枚銅錢丟過來,步驚仙一指彈了回去。激的鬼見愁惱道“**(髒話我應該校正嗎?)的還想怎麼樣!”

“別激動,跟你開個玩笑。走吧,我請你吃面。”

鬼見愁愣了愣,見他不似說笑,這才壓下火氣。“一碗面就想了事門也沒有!知道什麼叫鬼見愁嗎?就是難纏!不加兩文錢豆腐別想我吃!”

“行,加兩文錢豆腐。”

“這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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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路之開端 第四節 再相遇


兩個人在面館坐下後鬼見愁也沒了剛才的脾氣,痛快的把一碗面連帶豆腐吃喝干淨,把肚皮一拍。“爽快人!你這個朋友老子交定了,明兒我請你吃面。”

“行,明天你請客。”

兩個人坐著歇息,喝著茶水。

“你準備去哪里?”

步驚仙看著街巷人來人往,一時被這個問題難住。這幾天他都在考慮日後的事情,然而天地茫茫他卻不知道該往哪里。此地雖然還算鄭國領土,但這座麻風鎮不久前 經歷過戰火,要不了多久黑狼軍必然再度進攻。已經是處戰亂之地,遠離鄭都又並非關鍵軍事要地,他根本不必急于離開。

“不管去哪里總需要盤纏,餓著肚子沒辦法趕路,在這里謀些錢財再算吧。”

鬼見愁不齒道“還游俠呢!老子要是練過武,又有你那麼把大家伙早去外頭攔道搶劫了,誰還傻乎乎的當搬工!一天能落得多少錢?就是去入伍當個兵也比當搬工強。你看那些王八羔子,小卒一個也敢摸鎮長小妾的奶子,鎮長屁都不敢放一個!那活著才叫過癮……”

步驚仙失笑打斷他問“你很想摸鎮長的小妾?”

鬼見愁砸吧著嘴陰惻惻的笑道“誰不想啊!鎮長那小妾你是沒見過,那對奶子鼓的——就這樣,這麼大!原來還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呢,要不是落了難哪會讓鎮長 那個老東西撿了便宜,這輩子要是能摸她奶子一把啊,老子覺得死也值了!”說著他猶自充滿瞎想的砸吧著嘴,片刻又嘆氣道“老子還沒嘗過女人的滋味呢,更別說 是鎮長小妾那等美人……”

“你的志向真遠大。”

鬼見愁連連點頭說“老子也知道是幻想,不用你說……”這才看見步驚仙的臉色,知道是諷刺,不由怒道“老子還能有什麼志向!想當將軍嗎?當然想些近在眼前的事情啊!”

結了賬,走時鬼見愁叫住他說“跟我走,帶你去個不要錢又能睡安穩的好地方!”

這幾日步驚仙為了多存些錢根本不敢奢望住客棧,隨便找個地方倒下混一夜。即使如此兜里的銅板算計著也不夠趕多遠的路。

鬼見愁領著他直往城樓前的高大宅院走,幾度滿臉得色的回頭打量步驚仙,見他沒有驚訝的疑惑便顯得有些失望。

最後帶著他翻過座大宅院的圍牆,如入自家院子般一路進了後院,鑽進間房里。

“怎麼樣?”鬼見愁往鋪著被褥的床上一倒,翹著腿,得意的望著步驚仙問。

“有一套。”步驚仙由衷翹指稱贊。

“那當然!”

“好地方啊……”步驚仙說著也躺倒床上,別有深意的笑說“夜里想鎮長小妾時還能偷摸過去在房外聽動靜……”

“去!”鬼見愁臉紅耳赤,顯然做過這樣的事情。

這才聽他說起這院子本來是鎮長的,凌少保來了後就住在這里,鎮長有七個妾,全被凌少保染指過了。後來凌少保迷上鎮長第五個小妾,後院這里就不來了。鎮長委曲求全任人欺凌倒也換來些優待,凌少保答應不讓手底下的人亂來,于是這後院就不許軍士出入。

這里客房又多,許多空置著多日沒人用。下人們也未必每日都會收拾,就算來收拾見到有人呆過也以為是誰誰偷偷摸摸的在這苟合,根本不在意。鬼見愁于是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足足住了兩個多月。

住是住,但他們都不敢點亮燈火,小聲聊了會話,都有困意正準備睡時突然聽見外頭走廊有雜亂的腳步聲。

鬼見愁嚇的滿頭冒汗,直往床底下鑽。

步驚仙卻提了布包的重劍移到門旁,聽見外頭的人推開了隔壁的客房門。

就聽見那頭一個男人說話道“委屈晚霞派幾位姑娘在這里呆幾天了。”

晚霞派師姐妹三人,這里客房不少卻擠宿一屋,步驚仙便覺得情況反常,那男人說話的聲氣里也透著明顯假客氣的味道。

果然聽見深潭遇到的那女子咬牙切齒的聲音。

“堂堂飛仙宗李大俠竟然如此不講道義!說好讓本宗攜帶晚霞劍即可放回宗主,如今劍拿去了,反還把我們扣押了勒索本宗再拿錢贖人!”

“哼!識時務者為俊杰,要不是念在本宗聲名,今日我就把你們交給凌將軍處置了!凌將軍要人可怪不得我說話不算,費盡口舌為你們說情才得讓你們逃出虎口,你們不拿錢來,我如何平息凌將軍的不快?別把好心當作驢肝肺!”

那李大俠說罷又冷冷威脅說“趕快寫信吧,否則別怪我把你們交給凌將軍,將軍可還惦著你呢,將軍的手下也很喜歡你的兩個師妹!”

“卑鄙無恥!”

‘啪!’的一聲響,像是那女子被打了耳光。

“寫不寫!”

又聽見那女子兩個師妹害怕的勸慰道“師姐,你就寫吧。咱晚霞宗不差這點錢財,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又一會,聽見那李少俠滿意的笑道“這才對嘛!識時務者為俊杰,只要錢送過來,凌將軍那里就會放過你們。到時候你們就能陪著晚霞宗主一起回去……”

鬼見愁這時候已經從床底爬出來,也在步驚仙旁邊蹲著貼耳傾聽隔壁動靜。

步驚仙聽著一切,雖然不知道究竟為何。但堂堂飛仙宗門下弟子竟會做出這種事情足以讓他心中震驚。尤其還是位大俠,盡管大俠之間也分高低,但既然被尊稱為大俠,怎麼也在地方做過許多俠義之事,卻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拿去吧!但願你們信守諾言。”

那女子說時人已冷靜,語氣里卻仍然透著明顯的不屑。

“好好,姑娘放心。”

那李大俠說完緊接著就關門走了,步驚仙考慮著是否該救人,他覺得那位李大俠根本不能相信。

正想時,又聽見那李大俠回來的腳步聲,身邊還陪著一個人。

隔壁門開時就聽見那女子的驚怒斥罵聲。

“卑鄙無恥的小人!你說話不算!”

她的兩個師妹也都嚇的哭起來。

“哈,凌將軍你看世間怎會有如此愚蠢的女人!將軍慢慢享用,在下先派人把書信送去晚霞派。”

“快去吧!”

那李大俠匆匆告退離去後,隔壁間的三個年輕女子罵的罵,哭的哭,喊的喊,鬧成一團。

事情已經分明,那李大俠果然與凌少保串通了坑騙晚霞派。

步驚仙不願再等,提著布包的重劍就要過去,鬼見愁一把抱住他低聲急問“你要干什麼!”

“救人!”

“你瘋了!得罪凌少保還能有命?他手底下領著五千兵馬!”

步驚仙發力將他震開,冷冷斥責道“你總說自己是條漢子,就是這樣的漢子?”

鬼見愁見他推門過去了,愣了愣,氣罵了句“神經病!”爬起來就往外跑。

步驚仙停在隔壁客房門外,抬手叩門,一下接一下,越來越重越來越快。

果然聽見里頭凌少保不耐煩的大罵聲傳出。

“誰他媽的在外面!滾!本將軍在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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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路之開端 第五節 好漢

“在下左岸。”

“管**的左岸右岸,再不滾老子砍了你腦袋!”

房里晚霞派那女子聽見了急忙叫喊道“是左少俠嗎?”

凌少保嘿嘿笑道“喲,小美人的情郎?那倒有意思,看本將軍把他抓進來看熱鬧,情趣倍增啊,哈哈哈……”

房門開時凌少保看見步驚仙一身補丁的粗布破衣模樣,不禁哈哈失笑。“這,這窮小子竟是小美人的情郎?要飯要到本將軍府上了?”

凌少保的外袍早脫了,晚霞派那女子的衣裳多處被撕破,但勉強還能遮體,她的兩個師妹瑟瑟發抖的縮在角落。似乎都被下了藥或穴道受制,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凌將軍,在下不是來要飯的。聽說將軍手里有五千兵馬?”

凌少保似乎有些本事,根本不急于叫人,懶洋洋的拉扯著內衣,露出健碩的胸膛,一臉玩味的輕笑說“不錯,想給本將軍當馬前卒?還是想求本將軍把他們玩夠了後賞給你?”

“我想讓將軍把兵符留下,然後離開麻風鎮。簡而言之,這座鎮子我要了。鎮子里的兵馬我也要了。”

“原來是個瘋子……”凌少保說時面帶笑意,突然當胸一拳砸上步驚仙胸口。後者滿不在乎的受他一拳,慢騰騰的扯開包劍的舊布。

凌少保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他意識到對手不好惹,當即迅速後退,抄起桌上的佩劍,迅速拔出。嘴里也大喊道“來人!”

步驚仙也不追擊,把劍豎立身前,靜靜看著警惕防備的凌少保。

他的反常讓晚霞派的三個女子莫名其妙,也讓凌少保琢磨不透。

“你到底是干什麼的!難道是黑狼軍的奸細?鎮外莫非有接應的大軍?”

“我只有一個人。我發覺當搬工賺錢少,當將軍這樣的強盜反而什麼都有。這座鎮子既然根本不在乎被人欺壓劫掠,與其讓將軍霸佔倒不如我自己霸佔。”

凌少保根本不信,喝問道“你到底什麼來路!”末了又道“本將軍實話告訴你,鎮上就駐扎有五百精兵,周圍關卡的四千五百兵馬只要見到煙火訊號不足半個時辰就能趕到,憑你一人只有死路一條!”

步驚仙淡淡一笑。

“鎮外關卡的守軍敢動嗎?他們一走,黑狼軍立即就會破關,到時就算你們能夠逃脫追擊也是敗陣大罪,回去如何向鄭王交待?麻風鎮以北關卡的守軍不明軍情絕不會妄自出兵來援。凌將軍能依仗的不過就是鎮里的幾百人馬,區區幾百人馬,老實說,我左岸很想拿他們練練手,祭祭劍。將軍最好多喊幾聲讓他們來的快些!”

凌少保突然飛身撞開窗戶出去,邊自大喊來人,邊自跑遠。

步驚仙料到他遲早會退,剛才一拳讓凌少保知道他不好打發,也讓步驚仙看出凌少保的武功確實高強,尤其是身法靈活異常,沒有什麼厲害招式的他根本不可能三兩下擊倒凌少保。正所謂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麻風鎮面對黑狼軍威脅在前,他又看出凌少保此人秉性雖惡,但的確有領兵之能。勢必疑心他與黑狼軍有什麼干系,他表現的越古怪,凌少保的疑慮就越深。凌少保不怕他們能逃走,怕的是誤了軍機大事。

遲早會抽身離去部署兵馬戒備,那時候再抽派人馬追捕他們,不怕三個女人和一個男人能飛上天去!

凌少保一退,步驚仙閃身至晚霞面前急問“如何解穴?”

“會陰穴。”晚霞知道形勢緊急,毫不遲疑扭捏。穴道一解忙又助兩個師妹恢復戰斗力。

正要出去時一個人闖進來,步驚仙看清是鬼見愁,他滿臉漲的通紅,眼珠子滿布血絲,一手抓著鍋蓋做盾,一手提把殺豬的大刀。

“凌、凌少保呢!”

步驚仙曬然失笑,輕拍他肩頭讓他放松些。“騙走了,我們趕緊逃命。”

剛出門走廊里就奔來五個兵卒,步驚仙施展王訣重劍絕技,旋身擲出重劍,那劍如流星般直把五個人全部撞死倒地。他人追在劍後,抄起重劍就迅速剝去後面兩個兵卒的皮甲,又拾起長槍丟給鬼見愁。

“穿上皮甲,這槍逃命時要比殺豬刀好使些。”

鬼見愁忙將皮甲穿山,丟了鍋蓋,左手提刀右手拿槍。

“他媽的,老子被你害死了!這漢子充的真他媽的不值!”

這功夫走廊又來了兩隊兵卒,殺氣騰騰的挺槍奔來。

“你護三位姑娘先走。”

晚霞不由怒道“左少俠莫將晚霞派小看了!若非李大俠無恥暗算我們可未必會被拿住!此刻更不會舍棄救命恩人獨自逃命!”

“少羅嗦,讓你們走便走。”

說話間步驚仙橫起重劍駕著三支長槍,連兵器帶人把走廊的兵卒全部推的翻倒。

“我們先走吧!”鬼見愁忙幫著勸阻,晚霞見步驚仙如此力大,這才相信他能夠脫身,道聲老地方踫頭就匆忙越牆出去了,鬼見愁出不去,晚霞的兩個師妹又從牆上下來左右抓著他胳膊帶過去。

他人在空中猶自大呼過癮。

“他奶奶的,騰雲駕霧啊!”

步驚仙輕松推翻十個兵卒,知道此刻心軟不得,這些人回過頭就會成為追擊他們的力量之一。當即取出重劍里的長劍,不等他們起身一路過去全部刺死。

看著滿地的屍體和血,他不想逃走的念頭變的越來越強烈。

在北靈山頂多年,他從不知道本身的戰斗力到底有多少,自從得到李夫人轉交的神秘黑牌後力量倍增更讓他止不住的渴望實戰驗證。十數兵卒,如此輕易就被他擱到,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這鎮上只有幾百人馬,凌少保說五百人都只有誇大而不會少說。

如果他能殺的這些人馬逃散尋援,短時間內就不會有追兵,他們逃生的幾率反而更大,倉皇逃走一方面要應對凌少保派兵追擊;一方面凌少保會從麻風鎮北面關卡調軍支援。他們疲于奔命應付追兵,而追擊的人會越來越多。

兩相權衡,他決定不走了。提著重劍尋路出去,遇到來援的兵卒便殺。

途中踫到個全身薄鋼甲冑的領兵,竟然被他一拳砸的頭盔變形,眼珠迸裂斃命。

這一拳打在鋼鐵上步驚仙卻覺得拳頭並不疼痛,讓他渴望了解自身力量程度的念頭變的更強烈。他把身上的皮甲換成那領兵的薄鋼戰甲,又將佩劍掛在腰上準備留給鬼見愁用。

院子里的人早逃散出去,他走出院子時見門外列隊站著兩百多人,見到他時長槍全斜舉相迎。領兵勃然怒喝道“好個狂徒!膽敢殺害鄭軍百夫長!”顯然認出他身上的甲冑得自誰。

“你們凌將軍既然不肯把本鎮的一切交出來,我只好把你們當作敵人全殺了。”

說話間,步驚仙仍是一招流星追月,重劍飛撞敵陣,他執長劍緊隨重劍之後飛奔過去。

那領兵的百夫長反應不慢,立盾抵擋時後面上來兩個步兵合盾左右。

可惜楚高歌的巨劍本沉,加上步驚仙飛甩的力量其勢極猛,輕而易舉將三面盾牌撞裂撞飛,穿過那百夫長的身體帶著朝後連續撞翻七、八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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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路之開端 第六節 初試身手


步驚仙砍翻幾個左右圍攏過來的兵卒,抓住重劍劍柄,雙足發力飛起高空,凌空翻旋著二度擲出重劍。這招是模仿楚高歌當初對陣凌落所用的飛龍入海式。

重劍疾落地上,將一個兵卒釘死地面,巨大的沖擊力量震的地面方圓三丈土崩塌陷,一片兵卒都不能站穩,狼狽跌倒。這時他人落下來,抓起重劍旋動著揮砍亂刺,片刻工夫一地摔倒爬起來的兵士就死了十之七八。

圍攏過來的長槍根本禁不住他神力揮動下的重劍觸踫,斷的斷,飛的飛,許多握緊兵器沒來得及放手的兵士也被帶的拋飛出去,縱使來得及松手的手骨也被震裂震斷。根本沒有一個人能夠近其身。

一會功夫,被他殺死的兵卒就超過五十,剩下那些一個個舉著長槍往後退,全都不敢再上。

步驚仙雙手握劍,甲冑上全是鮮血,重劍幾乎變成血劍。

他輕輕呼吸口氣,感覺體力依舊充沛,幾無耗損似的。

‘魂訣果然不是無用的心法,北靈山其他山頂弟子的戰斗力我也有,師父果然用心良苦,師父果然用心良苦……’

這時奔來大隊援軍,領頭的是十騎騎兵,遠遠加鞭挺槍奔來,邊自喝令包圍步驚仙的兵卒殺。

步驚仙見一騎當先過來,索性收起長劍,快步迎上去,單掌按在奔跑中馬匹的前胸,發力前走疾推。上面騎兵的長槍刺他沒能正著,只在護肩鋼甲上劃了道深痕。緊接著馬匹受力連步反退,帶的那騎兵險些摔下馬。

步驚仙邁步更快,後面兩騎回避不及的被退走的馬匹撞翻地上。

那馬退的快,步驚仙走的卻更快,片刻就跟不上他前進的速度,整個身體被推的離地而起,緊接著朝後翻倒拋飛,直撞上後頭奔走的四、五匹戰馬。

原本得令追趕的步兵見狀全驚的不敢上前,後面兩騎也都急忙勒馬停步,騎兵之後的百數步兵列隊立著,全都難以置信的看著八匹戰馬嘶鳴跌地,傷重不起的掙扎場景。

步驚仙猶自覺得聲威不夠,把重劍往地上一插,朝那兩匹停住的騎兵叫道“來,你們一起過來,讓我再試試馬力。”

說話間步驚仙運轉心訣提聚力量,便覺肌體堅韌都迅速攀升,奔騰的力量湧動如潮,一聲大喝,將許多多余的力量散步腳下。

方圓三丈地面受不住震力的在頃刻間布滿龜裂紋路。

步驚仙也沒想到自己的力量如此驚人,稍稍釋放就能產生這等沖擊震力。

那些兵卒見狀更覺膽寒,徹底沒了戰意。

就在領兵進退不能時,一個人騎馬飛奔趕到。

“哪里來的狂徒!看本大俠收拾你!”

步驚仙在提聚力量之後發現眼前的敵人身體都覆著層幾色交雜的光亮。想起凌落曾提起的神眼神通,暗自驚喜,懷疑突然通曉了奧秘。便悉心觀察那李大俠身體覆的光亮,果然如凌落所說,各色分明的體現了其體力,內力、神、靈狀況。

他猜想神眼神通必然與李夫人轉交的腰牌有關系,否則絕不該憑空習得。

他知道十方九五之尊每重提升50%天生的基礎體力值、內力值,提升體力、內力回復速度100%。5重開始每重提升1靈。招式殺傷範圍提升100%。十重起特殊能量場效果為體、內兩值如意變換,並提高自身體力、內力值100%。

敵我雙方的傷害取決于體力、內力兩值的差異。假若敵人的體力高于自己30,則無花巧的對面硬拼就會對自身造成30的體力耗損;假如敵人的內力高于自己30,則會造成自己30的內力耗損。內力耗損優先于體力,內力耗盡則會變成損傷體力。

這是從個人戰斗力條件角度的判斷。武修者實際的殺傷力根據招式的熟練度不同,威力不同,實際戰斗中的殺傷力提升幅度也不同。十方九五之尊招式提升的殺傷力一般為50%,精深者能達到100%,甚至更高。

而實際戰斗中許多招式攻防一體,進攻敵人時對方倘若采取守勢格擋成功,受到的傷害則能減少許多。如果對方擅長卸勁,譬如北武派的內功,就更能讓攻擊者的力量全部打空,自身最多承受一兩成的傷害。

十方九五之尊神功5重時提升靈,10重時生成特殊心法效果。

步驚仙計算出李大俠的體力與內力值分別為550,天生神為9,靈數6.戰斗力2090,絕對戰斗力超過一萬二千。但不知其天生體力與內力資質如何,不敢斷言其心法修為程度。

便道“等李大俠許久了,不知道李大俠有幾重的十方九五之尊心法修為,是否吃得起本人幾拳。”

那李大俠勃然大怒的翻身下馬,傲然道“本大俠雖然只是九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修為,但對付你這等狂徒小子那是綽綽有余了!”

鄭國軍士紛紛呼喊助威。

“十方九五之尊神功萬歲!李大俠聲威百里,戰無不勝!”

鄭國對飛仙宗的崇拜信任之情,步驚仙是早知道的。

知道了李大俠的心法修為程度步驚仙立時計算出其天生體力、內力資質均為最優的100,但卻沒有凌落那等天才的特殊天賦。但以其資質而論,比起許多武者都優異很多,以九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能夠在這種地方博取大俠之名也不算沒有道理。

步驚仙自己的魂訣心法修為只有八重,雖然得神秘腰牌相助力量倍增,但也不過是還原魂訣原本威力而已。他也從沒有發現自身有什麼天賦,即使資質比李大俠優異,短時間內的戰斗力也未必能高到哪里。

但他知道魂訣的內力提升幅度仿佛沒有,似乎是純粹的體力型外功一路的心法。論體力值他應當在李大俠之上。論招式他絕非對手,論經驗也比不上對手,只剩硬拼一途才可能會有勝算。

魂訣具體威力北靈老人未曾透露,但他知道恢復能力非比尋常。

李大俠十方九五之尊未過十層,並不能將內力轉化為體力。正面硬拼時必然因體力不及而變成互相承受傷害的局面。如果魂訣的回復速度跟得上,先倒下的未必是他步驚仙。

“早就聽說十方九五之尊是天下最霸道的武功,在下天生神力還未曾遇到過對手,不知道李大俠敢不敢以天下第一的霸道掌法與在下正面硬拼。看看鹿死誰手?”

鄭軍眾士卒不約而同的呼喊助威。

“十方九五之尊霸道無雙,天下無敵,狂妄之徒不堪其一擊!十方九五之尊霸道無雙,天下無敵……”

世人皆知鄭飛仙的十方九五之尊神功霸道無雙,威力天下無匹。無人敢與其正面硬拼交手。在鄭國位列霸主國後,十方九五之尊更如鄭國的霸主地位的象征代表。步驚仙扣上這頂大帽子,加上鄭軍吶喊幫倒忙,那李大俠哪里還能說不!

拒絕等于是丟失天下第一神功的威名,立時會被周遭的鄭軍士卒看不起。

“狂妄小子膽敢試天下第一神功霸道無雙之威,本大俠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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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路之開端 第七節 惡俠


   李大俠快步飛奔而至,運轉催動十方九五之尊後衣發飄飛,肌肉驟然膨脹,邁步間留下一地深達三寸的足印,帶起的飛塵急舞飄揚,威勢盡顯。雙掌毫無花巧的平推疾推,使的是十方九五之尊中的火山爆發式。

這掌法步驚仙並不陌生,北靈老人曾給凌落講解過,凌落又細細說過他聽。這套掌法的爆發力驚人,能大幅度提升殺傷力,與神訣的山崩地裂威力相仿,運用技巧也非常類似。步驚仙也曾根據凌落講解而模仿修煉過。

當即提聚內力,以他自己掌握的內勁方式剎那壓縮內力,在疾推雙掌的同時讓力量驟然爆發,以達到山崩地裂般的招式爆發威力。

掌掌踫撞,兩股力量急驟踫撞,毫無花巧的正面交際。

力量撞擊爆起的聲響猶如驚雷驟響,震的圍觀兵卒一時間猶如兩耳失聰,只剩眼楮看到的景象。

交擊剎那,步驚仙立時受到十方九五之尊內力的沖擊,周身裂痛,就這麼一記踫撞就察覺體力約莫損耗了四分之一程度。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到,那些偷學來的、似是而非的招式在實戰中面對真正的招式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他受損傷嚴重,但也看出李大俠臉色發白,雙臂不由自主的一抖。從神眼神通查知的情況來看,李大俠的內力耗盡,且損傷體力約莫250之數。步驚仙暗自吃驚于自身體力和殺傷力的之余,唯恐他避開正面硬拼的打斗,也不理會自己傷勢,匆匆收掌出掌。

“再來!”

喊叫間第二掌已經出手。

李大俠內力耗損嚴重,第二掌由于神的差異力量提聚比步驚仙慢了,此消彼長更不堪為敵。他經驗豐富,第一掌踫撞就耗盡內力已知根本不是這個狂徒的對手,倘若再吃一掌必死無疑!

當即施展大幅度抵消對手殺傷力的守勢,顧不得顏面的抽身飛退。

步驚仙的第二掌沒能打個正著,縱使如此神眼中也分明看出那李大俠被化解不開的掌力創傷了200多的體力,只要再打中一掌,這李大俠非斃命當場不可!

奈何步驚仙身法雖然練的不錯,但輕功無人教授始終未能自行悟通,北靈山弟子修煉輕功又都在隱密處,不似在廣場般能讓他悠然偷師。

李大俠知道性命攸關全力飛退,步驚仙第三掌的追擊落在空處。

而李大俠重傷之際又全力運功撤退,體內翻騰的氣血根本不能壓住,當場噴了口鮮血,立足不穩的坐跌地上。他唯恐被步驚仙追擊喪命,掙扎著爬起來就要往兵卒中 央鑽,不料那些兵卒見他一招落敗,全都恨他墮了鄭國飛仙宗的威名,無不認為他是浪得虛名之輩,見他跑到面前反而故意橫槍擋道,後面的故意撞推前面的士兵合 力將他推的後仰跌倒地上。

其他兵卒見了許多忍不住哈哈發笑。

李大俠羞怒交加,剛要發作,胸口被人一腳踩住,抬頭正看見步驚仙冷峻的臉,立時不敢動作。

鄭軍領兵早有退意,見李大俠如此不堪一擊,當即高聲道了聲退,領著兩百多兵卒直奔城樓方向。

步驚仙料想他們是要回稟凌少保,同時與鎮上其它兵馬匯合,但他此刻就想多來些人打個痛快,故而毫不在乎。只盯著腳下的李大俠笑道“李大俠好啊。”

被他踩著不能動彈的李大俠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堆起笑臉道“不敢當不敢當,長江後浪推前浪,少俠神功蓋世,舉世無雙,在下不是對手,不是對手。”

步驚仙封了他穴道,這才拿開腳,考慮著如何處置。

以北靈老人的理論而言,普通人頃刻間最多能回復5點體力。修煉者根據心法不同又有差異。九重十方九五之尊神功頃刻間可回復50體力、50的內力。雖然李大俠傷勢沉重,但未至傷重垂危的地步,如果不封住內氣流通,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復體力實施反擊。

“左岸!”

晚霞領著兩個師妹過來,鬼見愁氣喘吁吁的跟在後頭拼命跑步追趕,體力顯然及不上三個武修的女子。老遠就蹲地停下了,叫嚷道“她們三個哪里是女人!跑的比老虎還快……”

晚霞的兩個師妹立時怒道“怎麼罵人呢!誰是母老虎!”

說話間手都按上劍柄,鬼見愁忙道歉求饒道“女俠饒命!小人不會說話……”

晚霞也不理會他們三個鬧騰,忙關問步驚仙是否受傷。又看清地上堆笑臉的就是欺騙她的李大俠,立時氣不打一處來,重重一腳踩下去,喝問道“說!我姐姐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

李大俠吃痛的滿臉流汗,半響才能得開口,忙不迭帶的道“貴宗宗主就在凌將軍的城樓囚室……”

“凌少保……”晚霞想到那凌少保的為人品行,不由一陣氣急,恨恨又一腳跺下去,踩的李大俠一聲慘叫。“說!你們……你們到底對宗主怎樣了?”

李大俠知道她的擔憂,連忙叫嚷解釋道“女俠千萬不要誤會!貴宗宗主貞烈異常,雖然穴道被封但仍有那黃昏心訣護體,任何人稍有侵犯她便要運功與人同歸于盡,凌將軍也對她莫可奈何,不,不對,是敬畏有加!這些日子一直好吃好住的招待著,絕沒有受到絲毫委屈!”

晚霞這才放下心,仍舊氣恨李大俠的卑鄙作為,當即又一腳跺下去。

“說!本宗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何要借飛仙宗名義誆騙宗主來此?”

“女俠別再踩了,再踩就死了!”李大俠果然吃不消,忙坦白了因由。“信侯休學回都,生辰將至,凌將軍為賀禮之事愁眉不展,聽說晚霞宗的仙霞劍不但精美華貴,更難得削鐵如泥鋒利之極。凌將軍又早聽聞晚霞宗主的美貌,所以命令小人設法將貴宗宗主請到這里……”

“卑鄙小人!”晚霞又一腳跺下去。“說!本宗的仙霞劍在哪里?”

“女俠別再踩了……貴宗的寶劍早已被凌將軍派人送去信侯府……”

晚霞嗖的一聲拔劍,徑直捅進李大俠心口,拔出時又一腳踢飛他的屍體,避免被噴出的血沾上衣裳。

“卑鄙小人!死有余辜。”她自收劍入鞘,轉而朝步驚仙拜謝道“多謝左岸少俠相助我們才得以逃脫虎口,但貴宗宗主尚在他們手中,縱使是龍潭虎穴也非救不可。如果得過此劫,他日有機會一定報還少俠大恩。”

步驚仙漫不經心的抱臂盯著晚霞看,後者一本正經的低著頭臉,字字鄭重的說著。完了,她抬臉看步驚仙神情古怪,不由莫名其妙。

“姑娘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行嗎?”

“……多謝左少俠相助……”晚霞果然就一本正經的又說。沒說完就見步驚仙湊近她眼前盯著看,她立時泛起滿臉紅暈,話也說不下去了。“少俠這是……”

“晚霞宗道謝時都這麼說嗎?”

晚霞不明其意,慢吞吞的道“江湖中人不都如此……還、還能如何說?”

“你看你不適合說這種話,板起臉一點都不自然。”

“少俠說笑了。”晚霞不由偏低了頭臉,旋又記起救宗主的大事,正色抱拳正要說,又想起步驚仙剛才的話,不由紅著臉低聲道“那、就此別過。”

“姑娘。”

“啊?少俠還有什麼事嗎?”

“姑娘還是帶著師妹在附近等著吧,左右我要去找那凌少保,順道助貴宗宗主脫困料想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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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路之開端 第八節 一劍之悟(上)


“少俠為何非找那凌少保不可呢?莫非有仇?”

“我說過,麻風鎮我要了。我可不願毫無收獲。”

晚霞見他一點不似說笑,心里暗覺荒唐之余,又升起股難以說明的情緒。

“既然如此,不如一同去,少俠若以為本宗都是花拳繡腿那可錯了,本宗也不可能讓恩人獨自拼命,自己在一旁乘涼看戲。”

步驚仙見她說著又變得一本正經,當即點頭道好。

晚霞當即招呼兩個師妹走。

鬼見愁見他們四個都走,急忙追著叫喊道“我怎麼辦啊?”

步驚仙頭也不回的答道“找個地方等著吧。”

鬼見愁聞言愣了會,突然跺腳罵道“他媽的!這不是罵老子連娘們都不如嗎?操,大不了一死,老子鬼見愁怎麼能被娘們笑話!”當即就提著刀槍大步在後面追趕。

城樓內門,擺放著一台巨弩車,這種小鎮竟有這等軍械配置讓步驚仙十分意外。

弩車左右列滿兵卒,近半都張弓搭箭,顯然是有備而戰。

凌少保站在一丈高的城牆上,見步驚仙過來高聲下令道“射!”。

十排弓箭飛蝗般激飛而至。

步驚仙讓晚霞他們退去別處上城樓救人,自己一躍跳上半空,飛甩重劍擋開一片,一手將飛箭接住丟甩回去擋開其它箭支。

晚霞見他如此厲害,便領著師妹穿過屋舍間的走道往城樓救人。

這些飛箭看似驚人,但在步驚仙看來根本比不上北靈山頂那群總愛拿他練暗器本事的師弟妹,毫無壓力的輕松頂著箭雨直沖。

那弩車嗖的一聲射出支足有兩個壯漢腰粗的弩箭。

步驚仙不閃不避,抓著重劍照飛來的弩箭斬去。

那巨弩箭竟被砸的一頭爆裂,帶的整支箭身翻旋側飛,頃刻砸飛砸倒一片步卒。還沒落地又被追上的步驚仙抱住尾部,只見他發力一甩,那弩箭直飛過去砸爛了弩車,嚇的兩旁兵卒駭然逃散。

步驚仙提勁重劍,全力以赴的施展王訣的爆發劍招——騰龍破空。這招若由楚高歌使來重劍上必定生成金光氣勁,在飛射時化成騰龍般的形態,聲勢極其雄壯。但魂訣並沒有王訣般凝聚五行金氣的能力,步驚仙也是模仿此招的殺傷力,實則有其神而無其形。

重劍飛撞入城牆,本就單薄的城牆根本不堪一擊,粉塵碎石崩飛炸裂,竟然被砸出個約莫三丈直徑的坑洞。

城樓上的凌少保急忙避開一旁,直到飛塵落定,猶自愣看著側下方被砸爛的城樓,滿臉難以置信之態。他從軍不過三載,憑著關系入伍一年就被調派到麻風鎮擔任將 領,戰斗經歷過許多,但未曾經歷大戰,總以為他自己的武功已經非常高超,三、五個百夫長都不是他的對手,根本想不到人的武勇能到這種駭人的地步。

再看著下頭的步驚仙時,竟然有種難以言喻的畏懼之情。

砸爛的城樓坑洞里本有間囚室,原本並不用于囚禁人,而是凌少保在城樓棲宿的居室。但自從晚霞宗宗主進去後那里就變成了一間囚室。

囚室被砸爛個大洞,里頭的人回避的快沒有被碎石打著,這時候疑惑的信步走到洞口,拿她對秋水般的眸子望著洞外六丈外立著的那個男人。

飛塵散盡時步驚仙看清了城樓上的凌少保,看出城樓上那個原本狂傲的將領此刻滿臉的駭懼之態,不由微微一笑。

“凌將軍還不肯將麻風鎮讓給在下?”

城樓下的兵卒遠遠圍在步驚仙周圍,卻面面相窺的、難以置信的無聲交流對這個男人的驚懼情緒。領兵的百夫長們也不敢做聲,不敢要求兵卒們沖過去。他們很清楚自己的手足如自己一般受到驚嚇。

這些都被城樓囚室里的人看在眼里,她想不到這樣一個看似地位下等的男人會有這等獅虎般的雄威。獨立于軍馬之間,那些兵士個個如軟弱的綿羊,驚慌的只想快些逃跑。于是她不由自主的沖那個男人問道︰

“你是誰。”

步驚仙這時才發覺破洞里立著的那個女人。這個女人眉目間與晚霞有幾分相似,他立時明白她就是晚霞宗宗主,也就是晚霞的姐姐。她與晚霞一樣有雙美麗的眼眸, 彎月般的細眉,殷紅的唇。但他們姐妹的氣質截然相反,晚霞應該是那種喜怒形于色的人,而這位宗主情緒內斂,明明被困,明明剛有逃出生天之機,但她沒有一點欣喜流露的臉上。

穿著身映著晚霞般的彩衣,單手負在背後,靜如止水的看過來,根本不急于走出囚室。

“在下左岸,貴宗的晚霞姑娘也來了。”

果然是個化名,晚霞宗宗主沒有任何表示,絲毫不像知道晚霞是誰。

“多謝相助。”

“客氣。”步驚仙答罷,環視周圍喪膽的兵卒,笑道“或是留下,或者即刻離開麻風鎮,我數到三,遲疑者——殺無赦!——一……”

城樓上的凌少保勃然大怒,原本的冷靜驟然間全被憤怒淹沒。

為了晚霞宗宗主這個女人,他費盡心機。他不願意這個女人變成屍體,因此耐心的一再容忍她的剛烈,他不怕等,他相信總有一天這個女人會在喪失自由和希望的現實中絕望的對他低頭。

而如今,這個女人即將被救走。

凌少保決然拔劍。

“左岸!你想讓本將軍當天字第一號大傻瓜,一個為他人做嫁衣的大傻瓜!本將軍生平未受過此等羞辱!”

凌少保從城樓上飛身撲落。步驚仙立即認出他使的竟是北靈派戰訣八式中的——勇者不歸!

戰訣專用于沙場武將修學,招式沒有繁瑣的變化,如何應用全看個人智勇的素質能力,實用價值極高,招式也很容易傳授于軍中兵卒練習。戰訣若與武林高手對決,除非資質極優秀的人否則絕難取勝,因為他的招式太過于干脆直接,但在沙場作戰,可說沒有多少武功比他更有價值。

招式實戰對體力或內力的消耗都很低,而且殺傷力很大,可廣可窄,修煉到十重的戰將用戰訣八式連續作戰一天一夜體力也能夠支撐的住。換做許多其它武功,能連續激戰三個時辰就非常了不起了。

步驚仙一向很喜歡戰訣八式,過去也很用心的偷學過。

這招勇者不歸並沒有絕對固定的招式套路,只分針對不同情況區分幾種內勁運作方式,分別有平地戰的沖殺式,低對高的飛斬式,高對低的絕殺式,寡對眾的亂斬式。

凌少保此刻催動內勁的方式則必為絕殺式。

絕殺式威力最強大,務求一擊斃敵,不留余地。最正確的應對方式應該是回避其鋒芒,躲過其一擊威力,施招者內勁一時不能為繼,那時遭到反擊不死也必然重傷。 這招在戰場很厲害,因為一旦出手必然選擇對方沒有防備或者無法閃躲的時機,單對單的戰斗中反應快點的人都能躲過。

但步驚仙不敢大意,他知道戰訣運勁使用高明的人能修成疾風氣勁,在出招中途加速動勢,如此一來對手以為會躲過,面對突然增速的來勢必然應付不及而慘死斃命。凌少保並非笨蛋,這種距離選擇勇者不歸必定有命中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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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路之開端 第九節 一劍之悟(下)


赤手空拳步驚仙不怕讓他打,但凌少保兵器在手他可不敢硬受。

兵器根據質量分多種等級,越好的兵器殺傷力也越大。如些神兵利器的殺傷力根據北靈老人的劃分方式,就有能提升十倍殺傷力的。面對好的兵器,即使你比對手體力高,內力強,也難以做到無損。

步驚仙模仿過高明戰訣中的疾運勁之法,他不躲,他同樣施展勇者不歸,搶在凌少保之前催動疾氣勁。

人躍起時沖速驟然倍增,本以為必然在凌少保措手不及下一擊得手,不料明明他施展疾氣勁在先,凌少保偏偏還來得及施展疾勁,後發而至的一閃撲到他面前。明晃晃的長劍夾帶勇往直前的氣勢,一擊斃敵的決心。

突的斬到他面前,若非他也施展了疾勁早已揮劍,這一刻必然措手不及。

王者之劍重達三百多斤,撞上凌少保的劍時,加上步驚仙的力量輕易將凌少保的長劍擊回。這一刻,凌少保的劍本距離步驚仙的面門只有三寸距離。卻被王者之劍擋回去,王者之劍輕易斬斷他的脖子。

凌少保拋飛頭顱上的眼珠子圓瞪著,死不甘心。

凌少保料不到對手會用勇者不歸,更料不到對手懂得疾氣勁。他死不甘心,因為他這招他差一點點就能取勝!

步驚仙也如經歷了一次大難不死,再次意識到他所模仿的招式在實戰中根本比不上招式原本的威力。用這些查敵可以,若用這些招式與敵人交手,只會自討苦吃!今日如果不是他力大,如果不是王者之劍的巨大優勢,凌少保這一劍必然能割斷他的喉嚨。

當然,知悉靈用法的他不止一條命,並不會因此喪命。

步驚仙一劍斬殺凌少保落地,周圍的兵卒見將領被殺,更沒有戰意。只是一個百夫長再叫喊發令“殺了他!大家殺了他為將軍報仇!”

步驚仙放聲大笑。

“哈哈哈……鄭國律法,將死其衛兵盡皆處死,叛逃者誅其九族。你們幾個非死不可卻偏要拉上無辜同僚陪著死,用心不可謂不陰險,不可謂不歹毒!”

那些兵卒被點醒,不關事的全拋了兵器散逃。剩下十幾個凌少保的衛士面面相窺半響,狠心一咬牙,殺喊著一起朝步驚仙沖過去。左右是死,戰死家中尚且能得些錢,逃命反而誅九族。只有懦夫才會選擇自己保命而禍害親族。

步驚仙知道這些衛士的苦衷與無可奈何,也不囉嗦廢話,更不遲疑。 迎過去一陣劍光閃動全部殺死。

看著滿地屍骨,體會著體內仍舊充沛的仿佛沒有耗損的強大力量,他不由自主的仰天長笑高歌。

“我恨蒼天待不公,蒼天笑我不知寵。今日、今日,恍然大悟!今日、今日、恍然大悟!今日、今日、恍然大悟——”

這正是他此刻的心情,多年來總以為命運戲弄著他,如今才知道原來命運給予著他許多眷顧,只是他不知道,不知道得到的有些什麼。如今他終于明白,他並非不幸,而是幸運!他的未來擁有希望,在北靈山的那些年,他得到了渴望擁有的強大力量。他其實早已經得到了。

魂訣沒有自己的招式,北靈老人深知魂訣的不足,故而那麼冷淡對他,所以他才能隨意觀看其它弟子練功。人人都當他是廢物,誰都不在乎他看,誰都不以為這對他而言是種什麼樣的恩寵和幸運。

他此刻強烈的思念著不知身在何處,不知生死狀況的師父——北靈老人。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

‘師父!徒兒此刻多麼希望能夠再見您一面,能夠對您道一聲感謝。但徒兒不知道你在哪里,徒兒也明白師父的苦心栽培所寄望的並非是徒兒的一聲謝恩。師父要的 是徒兒用這身魂訣武功傳承和光大神魂意志,用勝利譜寫神魂意志的光輝,用勝利讓人們仰望神魂意志的無邊力量,讓人們自發從往日踐踏的泥潭中拾起神魂意志敬 服仰望。徒兒在此立誓,無論未來有多少艱難險阻,有多少痛苦磨難都絕不會辜負了您的期望,不會辜負了我這與生俱來就扛上肩頭的重任,不會辜負了這身魂訣武 功!’

他自想著這些,晚霞領著兩個師妹和鬼見愁在城樓里一路搜索找尋,終于找到了晚霞宗宗主。見面時,晚霞紅了眼就想哭,卻被她姐姐的微微一笑止住了眼淚,才想起她已經不是孩子,再不能那麼想哭就哭。就只忍著沖動,躬身拜禮道了聲“宗主,你沒事太好了。”

晚霞的兩個師妹也歡喜的跟著躬身拜禮。

“這位是?”

鬼見愁早被晚霞宗主美色所迷,但他並沒有糊塗,很快恢復常色,假作打量破損的囚室環境。被問時,晚霞搶先介紹道“稟宗主,這位是鬼見愁,左岸少俠的朋友。弟子三人得以逃脫虎口全靠他們相助……”

當下說了大致發生的事情,又關問晚霞宗主受制情況,幫忙解了她的穴道。

幾個人從破爛的城牆大洞走出來,一起對步驚仙道謝,這才讓他回過神。

步驚仙運轉心訣至八重,果然又能施展神眼神通。這才發覺晚霞宗主和晚霞都有優秀的戰斗力,並非庸手。

晚霞宗宗主體力400,內力1200,神10,靈1.似有精內天賦,戰斗力值為3200.絕對戰斗力6400。

以其與步驚仙差不多的年歲以及修煉的內功心法來算,擁有百人敵的戰斗力程度的確不愧為一宗之主。從戰斗力而論,她若與李大俠公平交手,雖然未必贏得了十方九五之尊神功的招式,但也不會輕易敗北。

晚霞較其姐姐弱些,但也算得武修中的好手。體力300,內力1000,神10,靈1.似也為精內天賦,戰斗力值為2600.絕對戰斗力5400.也有百人敵的修為程度。

步驚仙暗嘆可惜,假如這對姐妹修煉的是北靈派的心法,戰斗力絕不止眼前的程度。

他看了眼鬼見愁,不由啞然失笑。相較之下鬼見愁的確是個普通的精壯大漢,根本沒有修煉過任何武功。

體力160,內力30,神6,無靈。體力所以有160料想還是因為長期從事體力勞動鍛煉出的體能素質。

“晚霞宗主客氣了,舉手之勞,無需客氣。”步驚仙又笑問鬼見愁道“當好漢的滋味如何?”

鬼見愁不以為然的嗨了聲道“那有什麼?老子天生武勇,在城樓里宰了兩個王八羔子,一點不費力!”

“好好。”步驚仙轉而又沖晚霞道“此地不宜久留,北面關卡的守軍得知信息必定會派大軍前來,但此刻撤退他們必定追趕不上。姑娘就與貴宗宗主快走吧。”

晚霞急道“你不走?”

“我想送給這位兄弟一份禮物,稍遲些才離開鎮子。”

晚霞就與她姐姐耳語幾句,見她姐姐點頭準許了,才對步驚仙道“那我們先走,在鎮外瀑布水潭旁等你們,到時抄山路離開鄭國,絕不會被鄭軍發現。你看如何?”

“既然貴宗不嫌打擾,那就勞煩幫忙了。”

晚霞嘴一撇,暗覺步驚仙讓她不說一本正經的客氣話,自己偏偏如此說。但她姐姐在旁于是不敢放肆說話,抱拳到了聲好說,就陪著晚霞宗主先走了。

鬼見愁急道“我說兄弟,咱們不趕快逃命還在這里等個屁啊!等著鄭軍來殺人?”

“跟我走,自然有你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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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路之開端 第十節 強搶

才剛殺過兩個人,鬼見愁又暗中敬服步驚仙武功厲害,雖然有些擔心卻也並不如何害怕,答應聲就跟著他走。

兩人一路到了鎮長住的院子,見剛才逃走的人都聚集了回來,在一個花甲之年的肥胖老者帶領下,見到他們來就全部跪地呼喊\'大王萬歲! 大王萬歲! 多謝大王解救了麻風鎮百姓殺了凌少保那個魔頭惡棍。 \'之類的話。

步驚仙客氣幾句,就請鎮民散去,叫了鎮長到屋子裡說話,又讓叫退了下人。

先拉了鬼見愁到鎮長面前,說“這位是我的好兄弟鬼見愁,今日所以能趕走凌少保為首的惡棍他出力甚多。原本這種不要命的差事誰也不願意做,但他一向仰慕鎮長的丫鬟,為了她那是甘願赴湯蹈火啊!”

那鎮長一聽立時會意,忙歡喜的笑說“哎呀,不知哪個小丫鬟能被這位英雄看上,小人一定能夠做主促成美事!”區區一個丫鬟鎮長當然不會心疼,他知道面前的人並非善類,也許沒有凌少保可惡,但一定比凌少保可怕。

鬼見愁心覺莫名其妙,步驚仙微笑附耳低聲問他“你喜歡的那個小妾叫什麼?”他這才醒悟步驚仙的用意,一時又驚喜又佩服,便煞有介事的叫道“就是那位叫碧蓮的丫鬟。”

鎮長立時木住,張了張嘴,見步驚仙微笑著緊緊盯著他看,世故的他立時明白對方根本不是誤會。 他能說不嗎? 敢說不嗎?

“原來是碧蓮啊!英雄好眼光啊,這碧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我這裡從來沒把她當丫鬟對待,一直拿她當乾女兒。難得她能被這樣的少年英雄看中,小人這就命人選個黃道吉日……”

“不必了。 在下對此道略為精通,今日此刻就是好日子,好時辰。”

鎮長無法搪塞,只好叫人把碧蓮請了過來。 步驚仙見出來的人淡眉杏眼,面若桃花,眼波勾人動魂,羞答答的對著鎮長作福,櫻桃般的小嘴剛張開要說話就被鎮長打斷了。

“碧蓮啊,為父向來拿你當乾女兒看待。心裡原本也十分捨不得你,但女大當嫁,如今幸蒙這位英雄看上你,那是你前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正巧今日就是黃道吉日……”

“勞煩鎮長立即辦些碧蓮用的衣物,這就讓我們迎了她回去吧。”

鎮長連忙答應著進去裡頭命人去辦,到了里屋就恨的直拍木桌。 他的結髮妻子早聽說外頭髮生的事情,連忙端著茶水進屋勸慰。

“哎!你,你這是做什麼?小點聲,當心讓人家聽見了!”

“強盜!強盜!”鎮長氣的猶自破口大罵。

“哼!就這麼捨不得那個狐狸精?你不答應人家立馬就把我們全殺了,人還不是照樣搶走?凌少保的精銳兵馬都被人隻身獨劍掃蕩完了……”

“還要你說!”鎮長罵罷猶自恨恨咬牙。 “碧蓮他要就罷了,還說要辦嫁妝,那是什麼意思?啊?那是要搶我們啊!你這個笨女人!”

他夫人聽見立時心疼的問說“他、他要多少?”

“要多少?人家不說要多少,但你敢隨便拿點銀子把人打發了?你敢?”

正說著有下人來敲門,禀報導“左少俠說若不快點會錯過吉時,吉時過了就可能變成兇時,恐防會有血光之災。”

“知道了!”那下人一走,鎮長就恨的拍桌叫罵“聽聽,別人就差沒挑明了!你還愣著幹嘛呀?快把金子都拿出來啊!”

他夫人百般不情願的打開了屋裡的暗格,咬著嘴唇緩慢的將金銀元寶一枚枚拿出來。 突然臉上一喜,折身勸到“咱們設法拖些時間,等北關的兵馬來時看他能有好下場……”

“就你聰明!”鎮長不屑冷笑。 “他們急切要人要錢你當是為什麼?就是拿了要跑!拖時間?時間沒拖成你我就先被人給宰了!”

那婦人這才嚇到,連忙迅快的把藏著的金銀搬出一半,鎮長還叫她再拿,她哆嗦著手抽泣著淚的拿著。 “這點錢好不容易才寄存下來,凌少保這兩年搶走了咱們大半,現在這魔頭又搶走大半,你說往後這日子還怎麼過呀……”

“你快點!少囉嗦,不把錢給人家今天就沒日子能過了!”

鎮長夫婦在屋裡拍桌子掛淚珠子。

而大廳堂的鬼見愁自從碧蓮出來後就失魂落魄的只顧盯著她看,看的碧蓮低垂著臉猶自覺得躲不過。

\'碧蓮馬上就是我老婆了? 碧蓮馬上就是我老婆了? \'這個疑問和驚嘆的念頭不停在鬼見愁腦子裡閃動。 他覺得猶如是一場夢。 但這不是夢,鬼見愁突然回過神,對著步驚仙就跪。

“我、我、我……”他本想說什麼感謝的話,但竟然驚喜的喉頭哽咽一個字都說不完整。 步驚仙反而拍著他肩頭道“兄弟之間謝什麼,起來,起來。”

碧蓮最初出來時還希望是要她嫁給步驚仙,偷偷打量見他相貌堂堂,氣度不俗,心裡本也願意。 但鎮長進去後鬼見愁一直那樣看她,就讓她暗暗打上問號,心裡已經涼了半截,這時候聽見了,剩下的半截也涼了。

那鬼見愁倒算不上醜陋,但黝黑的皮膚,身上老遠還散發著股長久不洗澡的難聞氣息。 更何況她就沒聽人說今日的激戰裡有他什麼事情。 論外表論本事跟步驚仙都是一個天,一個地!

可是她什麼都不能說,說白了她不過是件精緻的玩物,可以賣給鎮長,可以由鎮長交給凌少保玩弄取樂。 今天當然也可以送給任何人。 她只能堆起微笑,把眼淚和委屈都吞進肚子裡。

鎮長進去約莫一刻鐘就出來了,將紅布罩著的金銀元寶亮了。

“少俠看這些……”

“鎮長如此大義,我兄弟如果推辭不收未免太過不近人情。如此就多謝鎮長了,吉時將去,我兄弟二人這就告辭了。”

步驚仙把金銀拿布一卷一包往背上一負,邁步就走。

鎮長夫婦領著下人一直送到門外,直到看他們走的沒影了。

鎮長才破口大罵“強盜!不得好死的強盜!”

鎮長夫人則一直哭個不停。 “這日子還怎麼過呀,這日子還怎麼過呀……”

“別哭個沒完沒了了!明日起,再加個人頭稅。”末了又嘆氣道“哎!這北關的將軍來了又得一大筆銀子打發啊……”

離開麻風鎮後鬼見愁也終於從歡喜中恢復冷靜,想起此刻面臨生死關頭,他們需要逃命。 他怕碧蓮走的太慢,就背著趕路。

“我往日看你還是個好人,沒想到今天竟然搶了鎮長的女人不說還搶了那麼多銀子,我算是把你看走眼了!有這能耐狠心早幹嘛去了?還當什麼搬工,跟我搶那幾枚銅板子……這回真是發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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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路之開端 第十一節 茫茫前路

“以善待惡可謂大智也可謂大愚,以惡待惡絕非大智也絕非大愚。原本我並不想做這種事情,但那日你說過,今生如得一親芳澤,死也願意。今日你冒險相助不畏艱險,我也沒有什麼可以感謝你,只有幫你達成心願。再者,鎮長此人並非善類,這些日子我也知道他是如何壓搾鎮民中飽私囊的了,如果可以我倒也願意以善待惡。 但形勢不能如此。北關援軍到達後勢必讓鎮長挑選壯丁補充損失的兵力,防備黑狼軍襲擊的同時也會追捕我們。也就是說,我們待麻風鎮長于恩于惡結果都是面臨他們的追捕。一味顧惜美名毫無益處,你我兄弟逃亡路途需要盤纏,既然已經搶了鎮長的人不如讓他恨個徹底。”

步驚仙說罷了又愁眉嘆氣道“再者這些日子在麻風鎮的見聞也讓我十分迷惑。安份求生的良人何其多,但個個過的是什麼日子?歹毒凶惡的官兵卻橫行于街市,反倒 人人見之或退避或恭敬恭維。這是什麼樣的亂世,又是何等不公平之事?良臣忠將袖清風,權臣威帥金飾牆。這樣的世道,為何又如何去做個忠良,又如何以忠良之 心安身立命?我覺得,人心可忠良,可這行,不可如心般忠良,看多少忠良美名者‘一生淒苦袖清風,埋葬亂崗空聞哭。’”

說話間早已到了瀑布潭水旁,鬼見愁對步驚仙的心事聽不明白,也從沒想過這些毫無意義的問題。放下碧蓮後氣喘吁吁的道“哎呀,你說的那些我不懂,現在我就想知道咱們如何逃命,晚霞派的人呢?難不成甩掉我們自己先跑了……”

“少俠好論調。世態的確如此,看多少奸佞‘一生車馬簇擁,埋骨金玉偉堂。’但本宗不以為世道不公,卻以為忠良所以如此皆因其等才智有限,愚忠于人言虛名而忘卻現實道理。人生在世總不能違逆實際,縱使心懷忠良也不能枉顧現實只求那美名虛事。否則當然成就不如那些看透世態的智者。那些成就不凡者未必就心思惡毒,未必就無心為國為民。”

晚霞宗主領著晚霞三人從一旁的林子里出來,她身後三人都不屑怒視鬼見愁,顯然都聽見他剛才的話。後者自知失言,忙堆笑賠罪。卻沒人理他。

“我兄弟失言了,盼請諸位見諒。”

“少俠客氣了。”

“宗主之論十分精彩,但在下以為人所行既已為惡就已非善類,還言心中如何何來意義。行既傷人縱使心中懷善,事實亦已鑄成。宗主以為然否?”

“少俠如此說豈非把自己也歸為惡類了?”

“原本如此。今日我所為就是惡類,在下以為既然形勢需要如此作為,更不必回避鑄成的惡名。”

“少俠坦蕩,本宗欽佩之極。”

晚霞卻忍不住插話道“誰說左少俠是惡人我就第一個反對!”

步驚仙和晚霞宗主聽了不禁雙雙失笑。

一行人沿水趕路,不久到達鄭國邊境的山嶺地帶。晚霞在山腳下吹響笛音,不久從山上下來一行人,十分熱情的接他們到山上的岩洞。原來這些都是山賊,平素與晚霞宗多有兵器買賣,可算是依仗著晚霞宗討生活。

晚霞等人來時就沒走正關,而是經這些山賊引領繞過關卡走的山路。

“宗主,天色已晚夜路危險,不嫌棄的話就在本寨歇宿一晚,明日一早我親自為宗主領路出關。”

“那就有勞了。”

“應該、應該。宗主大駕光臨是本寨的榮耀。”

那山大王當即讓人準備住處,領了他們去。

這些山賊的居處都是岩洞,里頭倒也設施齊備。步驚仙想著一整天的際遇,也不敢確定今日所作所為是否正確。仔細整理一遍後他並不後悔。想起凌少保在房里打他那一拳時用的步法十分精妙,就睡不著覺的爬起來。

本想找個僻靜處嘗試演練模仿,不料走出岩洞看見外頭大石上坐著抱腿發呆的晚霞。

“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回頭看見是步驚仙,晚霞臉色一紅,黑夜里也讓人看不清楚,立時又恢復鎮定起身道“……睡不著。”

步驚仙初時奇怪,後來想起鬼見愁的房間在她隔壁,恍然大悟,不禁失笑。他在山頂上見慣這些事情,打心底里覺得不以為然。久居山上不知世間人對這類事情會連言談都極其藏掩避諱,說話也就口無遮攔。

“鬼見愁和碧蓮的房事吵的你不能入眠?”

晚霞立時愣了,臉上的紅暈添上一層又一層。根本想不到他會當面這麼說,一時羞的只覺無處可藏。不由想起當時瀑布下的場景,就疑心步驚仙說這種輕佻話是否別有用心,是否還惦記著當時的窘迫丟臉場面。

當即羞怒交加的直直奔進了岩洞里,根本不理會步驚仙在背後的叫喊。

見她突然走了,步驚仙莫名其妙之極,根本不知道是為什麼。在北靈山上那些弟子對男女之事常掛于嘴邊言談,並不避諱。幼時當奴隸的一段日子也常見這類事情,常聽到奴隸們如談論吃喝般談論男女之事。實在想不到說這些話題都會讓晚霞難堪的不能面對。

晚霞被步驚仙的話窘的直奔岩洞,想回房時經過鬼見愁住的岩洞。就聽見里頭那些讓人難堪的聲音。

“碧蓮,碧蓮,你別睡,我們再來一次,求求你了,我是白天也想你晚上也想你,自從你來了麻風鎮從沒有一天不想,今天好不容易美夢成真,你就讓我再來一次吧……”

“我真的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別這樣,別、別這樣……好痛,求求你別這樣……你別咬,咬的我好痛……”

“碧蓮、碧蓮、碧蓮、你這奶子長的真美,這麼多年來我都想這麼使勁的揉它啃他你就成全成全我,讓我啃個夠吧……”

晚霞紅透了臉的回了住處,奈何這些聲音還是清晰的傳進她耳朵里。她想離開這些聲音出去,想到步驚仙還在外頭,躺下又被這些聲音擾的根本不能入睡。最後無可奈何之際跑到她姐姐晚霞宗主的房里。

“姐姐,姐姐睡了嗎?”

晚霞宗主開門看見是她,不由嘆著氣迎了她進屋。

“多大的人了,深更半夜不睡覺還跑來找姐姐?不小了難道還怕黑?”

“不是啦——鬼見愁在隔壁房里我根本睡不著嘛!”

說時臉都紅透了,聲音也細如蚊蟻。晚霞宗主明白過來,笑道“那好,姐姐陪你聊聊天。對了,你是怎麼認識左岸少俠的?”

說起步驚仙晚霞立時兩眼放光,興致勃勃的細細將認識經過說了。自幼她們姐妹感情極好,無話不談。當即也沒隱瞞瀑布下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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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路之開端 第十二節 咕嚕果

晚霞宗主聽著,暗自心中計較。她看出步驚仙此人難以御駕,她自己這個妹妹根本吃不住他。但此人雄威萬丈,實在是人中之龍。觀步驚仙的交手不像學過什麼武功,天生就有這種神力,假如學了晚霞派的武功成就當世千人斬之威風必然是易如反掌。就算問鼎萬人敵的傳世威名也並非沒有可能。

白日里見到步驚仙時晚霞宗主就一直在思謀此事。她雖然自信驕傲,但見識了步驚仙的力量也不由折服,心知她自己比不上。晚霞宗的振興也許就落在此人身上,命運安排了這種際遇也許就是眷顧著晚霞宗。

她甚至想過逼不得已時親自施展美人計無論如何把此人留下。此刻聽晚霞吐露心聲,已經察覺到自己的妹妹對步驚仙動了心,只是年少無知不明白自己的情愫心情。然而她又心知肚明這個沒什麼心機的妹妹絕對吃不住步驚仙這樣的人。

一時又想設法成全,又怕落得雞飛蛋打的結果。

‘乘她此時尚未明白自己真正心意斷了她的念頭?’晚霞宗主不由這麼想,假如她此刻表示心中喜歡步驚仙,她相信這個妹子一定會傻乎乎的叫好,巴不得促成此事。然而她又深知如此作為日後晚霞突然明白自己的情感時一定會恨她這個姐姐。

倘若因此能拿住步驚仙,讓自己妹妹心里責恨,只要光大了晚霞宗她也不會遲疑。然而她覺得步驚仙此人看起來落魄,但氣度不俗,絕不像是沒有見識的市井之輩。見到她時神色自若,仿佛曾見過許多美麗女人因而不會為美色所迷。

失去姐妹之情若又迷不住有用之人,那就真正是愚蠢透頂了。

當下也不點破這個妹妹的心事,只是陪著她說左岸的事情。見她有困意了時就道“來,今晚就在這里歇息吧。”

“不好,明日師妹們見了又要笑話我的。再說這麼久了那鬼見愁總該、總該休息了吧……”

“好吧。”

晚霞回去時,遠遠聽見鬼見愁還在央求碧蓮,還有那些讓人羞愧難當的話語,卻聽不見碧蓮說什麼了。只好掉頭又回姐姐房里睡下。

步驚仙獨自演練一陣,始終覺得模仿的不夠,並沒有達到凌少保那種靈動迅快的程度。但天已放亮,他必須養足精神應付明日的路途。

這時覺得有些饑餓,看見有咕嚕樹,搜尋一番果然找到結有咕嚕果。當即摘了顆下來。對咕嚕果道“抱歉抱歉,吵著你睡覺,可是我太餓了。”

那果子睜開兩眼縫隙,漸漸變成圓滾滾的紅眼珠子,縫隙般張開的嘴巴展露個笑容。

“你太客氣了,我早就想被吃掉。可是等啊等,看著別的果子都被人摘了吃,偏偏就沒人摘我。你不知道每日掛在樹上多難受,風吹冷的發抖,雨淋濕的難受,烈日曬又熱的煎熬。”

“每次吃你們都覺得不忍心。”步驚仙想起那時與七月在鄭國乞討趕路的經歷,途中多少次都靠這咕嚕果過活。七月特別喜歡這種神奇的果子,每每都要抱著聊半天話才舍得吃,最初吃時嘴巴張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張開,反而是咕嚕果催促她快點咬快點咬。

“我們生來就是讓吃的呀,有什麼不忍心。快點被你們吃進肚子里了我們就能快點融進你們的血液得到更漫長的生命,體驗更多的生命趣味。如果沒人摘才可憐,熟透了跌落地上,慢慢的腐爛,噢……那種慢慢腐爛被痛苦折磨的滋味太可怕了!”

步驚仙擦了擦咕嚕果的外表,問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咬你會有點痛。”

“沒事沒事,你先咬我腦袋我就不痛了,快咬快咬,我可好吃了!真的,你喜歡甜的還是酸的?”

“你少來了,你們鬼精靈的很。別人說喜歡甜你們就自誇甜,哪知道吃進嘴里是酸的。”

那果子急道“真的,不騙你!不信你吃我呀,吃了就知道了!我是特別老實的果子,從來不說謊。”

“上一次騙我的咕嚕果也說過一樣的話!”

那果子立時哭喪著臉。“你可別摘了又不吃我啊,把我往地上一丟那可太慘啦……”

“嚇唬你呢,我餓得很,管你是酸是甜都得吃個干淨。我咬了!”

那咕嚕果立時歡喜的展開笑臉,靜靜等著步驚仙一口咬下去。

‘果然又是顆酸果子,難怪沒人摘。’步驚仙早知如此,也不在意。事實上他酸甜都喜歡吃。每次吃咕嚕果就總會想起七月,北靈山上有許多咕嚕果樹,他吃的最多。悶時也會跟咕嚕果說話,許多北靈派弟子喜歡欺負咕嚕果,故意摘了不吃,讓果子急。好心的最後畢竟會吃,惡意的就往地上一丟由得果子在腐爛中品嘗絕望和痛苦。他見到了都會撿起來洗干淨吃掉。

七月過去曾心疼的說咕嚕果是人最好的朋友,生而為人吃,求人吃。被吃前還會歡快的與人聊天說話,總是那麼歡快,實在該叫歡樂果才對。每次七月吃咕嚕果不管酸甜都會吃的很干淨,果籽也會被她小心的避免咬壞,等吃完後埋進土里。

想起七月,步驚仙由衷為她祝福。相信她在飛仙宗會一切順利,生活的無憂而快樂,希望絕對不要像他一般經歷諸多磨難,顛簸流浪,無家可歸。

而此時的七月還躺在病榻上,秋葉一直守著她。自從當日受到步驚仙墜崖慘死的打擊,七月當場發瘋發狂被秋葉點暈後,至今都沒有清醒。人睡著卻還時常淚流不斷,秋葉知道她的體能在持續下降,越來越擔心。

當日七月昏迷前已經消耗了太多能量,一直得不到補充。昏迷中只在緩緩流失,如果繼續這麼下去,她會死!

秋葉耐著性子等了多日,藥房多次喂藥都不能成功,根本拉不開她的嘴。

此時此刻秋葉已經等不下去了,七月的體力已經下降到10,這是非常危險的邊緣。她抬手以長甲劃割手臂,流出鮮血時忙按在七月唇邊。

“七月,快張嘴,快張嘴,再不張嘴你就沒命了!七月——七月!”

秋葉知道促使七月緊閉唇齒的力量來源于絕望,她受的打擊太深,以致沒有了生之念。她不知道那個步驚仙對七月而言為何如此重要,她只是不希望七月死,過去不願意,那天之後更不願意。

許多人都說她秋葉趕得上鄭飛仙,但鄭飛仙知道她秋葉不能,她秋葉自己也知道不可能。鄭飛仙是擁有雙重天賦的曠世奇才,而且兩種天賦都如同為十方九五之尊而設,完美的結合。鄭飛仙真正的戰斗力是她秋葉不可能趕上的。任何努力都不可能,因為鄭飛仙同樣是個很努力勤奮的人。

承擔守護飛仙宗大任,對秋葉而言充滿了壓力。

而在那天,七月讓她看到飛仙宗能夠維持聲威不倒的真正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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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霞宗 第一節 金光城

她看見七月的瘋狂,也確信那是如同鄭飛仙年輕時一摸樣的特殊天賦的初級形態。這種天賦非常罕有,世人許多還不知道,都稱之為人激發潛力的狀態,不知道其實是種能夠操縱的天賦力量。鄭飛仙稱之為癲狂。

不錯,七月就具備這種天賦,她如鄭飛仙一模一樣,同時具備精能之體和癲狂兩種天賦。癲狂天賦在激發後提升武修者百分之百的體力、內力。而且這種天賦在有效掌握後能夠得到提升,每提升一層天賦效果增強一倍。

以鄭飛仙的戰斗力再經過這種天賦的提升後,問天下誰是敵手?她不為天下武尊,那麼還有誰是!

在這種天賦面前,她秋葉如何能夠追趕!

“步哥哥,不要,七月不能吃你的血……”

秋葉見她果然有反應不由大喜,卻按捺著道“七月別浪費我的血!”七月說過這件事情,這也是秋葉如此做的理由,她覺得如果這也不行,那就真沒有辦法了。

這話果然讓七月停止了擺動頭部的抗拒動作。乖乖的吸食起濃熱的鮮血。

片刻,七月突然睜眼醒來。

“步哥哥,七月吃夠了吃夠了!”

看清身旁坐著的是秋葉,她愣了愣,突然又無力的躺倒榻上,孩子般的悲聲大哭。

“步哥哥死了,步哥哥摔下崖死了……”

秋葉忙抱著她安慰道“七月不哭、不哭了,宗主夫君即使在天上也一定不會忘了患難之交,一定看著你,默默的守護和祝福你,希望你能珍惜生命快樂的生活下 去……”這種話秋葉幾乎忘記自己有多久未曾說過,此刻也不禁想起幼年時被同門安慰以及安慰同門的情形,一時唏噓感懷竟也落下淚來。

聞訊而至的鄭凜然在門口聽見七月的哭聲,立時不想進去。她最不想聽人提起的就是那個乞兒步驚仙。但在鄭都她要裝成一個痛失夫君的未亡人,在宗里也不敢表現的太高興。好在旁人怕她傷心也不提,此刻聽見,滿心的不快。

‘早知你這麼在乎那個窩囊廢當初讓師父把嫁給他好了,還省的我受那許多委屈……哼!’

“我看七月剛醒來還需要休息,你們都不要去打擾她,就讓秋葉長老陪著她吧,待她好些時本宗再來探望。”鄭凜然交待罷了立時折身回去。

她對七月是有師姐之情,但這種師姐之情不比對其它同門多到哪里去。所以如此關心都是看在秋葉的份上,否則她堂堂宗主哪里會時刻惦記個弟子的傷勢,若如此飛仙宗許多傷病的弟子,她這個宗主什麼都不必做了,就只探望傷病弟子每日的時間都不夠用。

此刻的步驚仙正回房躺下,他絕對想不到闊別多年之後自己的死訊還會對七月形成如此強烈的打擊。他相信七月會難過,但認為不會難過太久。畢竟曾經的患難過去了多年,這些年里七月每日受著同門的照顧,跟同門說話,相處,年幼時的經歷情感自然會被更多的新感情所沖淡。

他是如此認為,所以情愛故事里有情人總說要永遠在一起,在一起感情才能維持濃度。否則親如父子長久不見面相處感情也會變的不如通常的父子之情濃厚。

一宿醒來。

步驚仙見鬼見愁遲遲沒出來洗漱,山大王特意準備的飯菜都快能用了,他就過去敲門催促。這才見到鬼見愁很疲憊的開門出來。

“叫上弟媳一起用餐,吃完就要趕路。”

“好好,你先去,我們就來。”

片刻鬼見愁扶著碧蓮出來,後者兩腿好像沒有了力氣,虛的被扶著猶自走不動似的。大伙都看著她,讓碧蓮羞窘的不敢抬頭示人,坐下用餐時也始終低著頭臉。

那山大王是過來人,沖鬼見愁翹指贊道“好漢子!果然是好漢子,真男人!兄弟我佩服之極。”

晚霞宗主不由一聲清咳,那山大王才察覺到當著晚霞派說這種話十分不敬,連忙熱情的招呼用餐。

啟程下山時,步驚仙看到遠景一片金光,也不知是什麼植物成片的長滿平地原野,在朝陽的光亮下閃耀生輝。

“好一條金光大道!”

山大王立時接話道“左少俠說的不錯,那前方就是金光城的領地,到處長的都是金光草。陳國的富足也全在于這些金光草,就為搶這金光城啊,過去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仗死了多少人!”

陳國產金光米,一顆所結比尋常稻米多十倍。但這些金光草非常奇怪,移到別國無論如何都種不活,就只在陳國能活,而金光城又是生產金光米的三大城之一。

陳國是天下糧米最多的國家。過去追求禮儀治國,這些年朝堂斗爭復雜,變的有些亂。但好在邦交到位,別國戰事借糧草陳國從來大方,務求都不得罪,糧米都幫,但出兵絕不。

如此一來強國之間彼此制衡,反而讓陳國變成無人能窺視之地。陳國使臣無論在哪個國家都能得到加倍禮遇。

步驚仙本不確定晚霞宗在楚還是陳,此刻終于知道了。

“本宗就在金光城,也自有一片金光田地,說來還算富足。且據有些生產金鐵的曠地,主做兵器買賣。少俠如果沒有急事不如順道前往做客盤桓些時日,也好讓本宗感謝相助之恩。”

步驚仙本無去處,也很想見識金光城的繁華,當即不客氣的道謝答應了。

一路經過金光草遍地的道路,人身處其中時,陽光映在草上被反射的更亮,輕風吹動群草搖動時無數光亮閃移交錯,那光景實在別有翻滋味。讓步驚仙沉浸其中流連忘返,走到快入城的官道時,他還十分不舍得離開茂盛的草叢間。

晚霞笑他說“左少俠以後隨時能來這里游玩,這時何必如此不舍?”

步驚仙這才肯走,快入城時突然作禮問到“還不知宗主與晚霞姑娘的尊名……”

晚霞不禁慚愧的輕笑,忙道“宗主姓拜,尊名一個月字。我也姓拜,名一個星字。”

步驚仙料想晚霞宗在金光城頗有地位,快到時拜星的兩個師妹神情變的很不一樣,確切說,有幾分趾高氣揚。

入城時城門守衛見到她們,極其熱情尊敬的老遠跑過來拜見,又張羅著讓他們先用城門口的軍用馬車回去,卻被晚霞宗主拜月謝絕,只答應在城樓喝茶歇腳。不片刻城樓的副將又跑來陪著說話。

茶沒吃多久,城樓下浩浩蕩蕩的來了馬車隊,一共四輛,當頭那架竟有四匹馬拉車。步驚仙暗自吃驚,他知道陳國的侯爵才能乘坐四匹馬拉的車。

“左少俠,本宗的車馬到了,請。”

步驚仙這才明白凌少保為何不惜利用飛仙宗誆騙拜月前往麻風鎮,若不是飛仙宗的邀請,拜月根本不會親自前去。堂堂陳國的侯爵,又據有良田和金鐵曠地,區區一個鄭國守邊關的將領還真請她不動。

當然到了鄭國凌少保的地方,她這個陳國的侯爵也不會被凌少保放在眼里。

拜月早曾說晚霞宗在金光城略有顏面實在很謙虛,實際上晚霞宗在金光城擁有百畝金光田,產出的金鐵佔據金光城總量的三分之一,制造的兵器更在陳國兵器商賈中 排行第三。過去晚霞宗根本是金光城的掌控者,但自從前宗主仙逝後,由于拜月和拜星都是女子之身,雖然能夠繼承侯爵,卻不能出任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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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霞宗 第二節 受請(上)

新的金光城太守也是地方的大世家,對晚霞宗是又畏懼又痛恨。

而且朝堂上的斗爭早蔓延到陳國全境,如今都分為幾個派系。晚霞宗則靠攏強武系,是主張強武治國一派的重要成員。如今金光城太守卻是靠攏主張文武相輔一派的人。利害沖突可想而知。

但明里金光城太守並不敢得罪晚霞宗,文武相輔一派目前本就有意左右逢源謀劃發展壯大,對保守派和強武派兩頭支持,暗地里又和主張大革新的一派暗通往來。何況在金光城晚霞宗勢力非同小可,這城里的太守也不敢輕舉妄動。

住了些日子步驚仙對晚霞宗在金光城的情況了解不少,對陳國的情況也了解了一些。

陳國素來主張禮儀治國,保守派的勢力並不弱,但強武派多是些如晚霞宗這樣的人組成,財大勢大,又有強大的武力,對陳國軍中有極大的影響力。與保守派是相持不下,難分勝負。除此兩派之外,主張文武相輔政見的多各地的中小武宗,邊關將士,以及戰亂結束後崛起的大商賈。他們對陳國經濟力量具有很大的作用,因此其力量也不容被忽視。

革新派是非常激進的派系,政治主張上反對以上三種派系,本身主張法治。由於領首者是當朝宰相,深得年輕的陳王器重,雖然財勢都最弱,但政治影響力卻最大。革新派的主張開罪了許多人,目前位處于風頭浪尖,正遭三派聯合圍攻。

但革新派的領首很有魄力,面對這些不但不怕,反而依舊如故的安插親信往陳國各大城鎮,以對抗地方的三派勢力,意圖全面瓦解。

金光城今日就將迎來一位革新派的督軍到任。

拜月對革新派深惡痛絕,堅持相信革新派暗中與黑狼軍勾結同盟,要把陳國帶入對鄭國的戰火。

“督軍、哼!這督軍能不能如期趕到上任還不知道呢!城主何必過份憂慮?”

金光城太守得了這話,立時眉開眼笑的告辭走了。

他已經聽懂了弦外之音,拜月根本不打算讓督軍能夠如期到任。

接連幾日拜星都領著步驚仙滿城跑,最近幾日又教步驚仙晚霞派的輕功本事。每日早早她起來就問侍女他醒了沒,一直到吃過晚飯、休息時才肯分手。這日她帶步驚仙去晚霞宗存放兵器的庫房看完回來,正看見金光城太守從會客廳出來,見到他們滿臉歡笑的老遠招呼道︰

“哎唷!是星姑娘和左少俠啊……”卻又突然打住,神情迅速變換,復又堆起微笑。匆匆寒暄兩句就告辭去了。

拜星見步驚仙不知想些什麼,喊了聲“想什麼呢?跟我去見姐姐呀。”

步驚仙站著不動,看著拜星問她“太守怎麼知道我姓左?”

當初來時步驚仙怕給晚霞宗惹麻煩,提出用化名,拜星本不以為然,覺得在陳國領土何怕鄭國如何。但拜月思慮多些答應了此事,此刻聽步驚仙問起,拜星也覺得奇怪。卻不太在意。“管他怎麼知道的,你怕什麼?鄭國還敢來金光城拿你麼!你是鄭國通緝犯可不是陳國通緝犯,更是本宗的貴客,看誰能來拿你!”

便一把拉了步驚仙手往拜月的會客廳闖。後者暗覺不妥,但見拜星神色自然,倒像是他自己想的太多,索性由她握著。

見他們來拜月歡喜的起身相迎,笑道“來的正好,正有件頭疼事情急待人幫忙,想來想去還是要勞煩左少俠。”

拜星在私底下對拜月根本沒有對待宗主的樣子,平日別人面前都是裝的,這時候直搶著說話道“姐姐你先別說其它,剛才鬼見愁央我們來求庫房里的西天雙刀,姐姐給是不給?”

“既然他喜歡只管拿去就是,這種小事你又何必來問我?”

“你是宗主嘛!”

“好了,你的事情說完了,許姐姐說別的事情了?”

拜星一本正經的抱拳作禮道“謹遵宗主吩咐!”

惹得步驚仙也曬然失笑。拜星是這樣的人,跟拜月截然相反,沒有多少心機的樂天派。雖然有心為晚霞宗做些什麼,但一切總有拜月照應,她總覺得想幫忙也幫不上忙。每每宗派里有什麼事情能做的,她就一定搶著做,但太危險的事情拜月又總因為擔心不交給她做。

這時候聽拜月說罷督軍就任的事情後立時請命叫道“姐姐放心交給我,區區一個督軍根本不在話下!”

“此事你不能去,不是姐姐小看你,那督軍原本是楚國的游俠,曾經統領眾多豪杰,在楚國是很有名氣的高手。受宰相多番邀請才肯來陳國任官,宰相讓他來金光城用意不簡單,金光城的軍權如果被他穩住,那我們就等于被人拿住七寸,軍中兵甲支用到時怕也輪不到我們供應,此消彼長,我們晚霞宗在金光城的勢力早晚會被連 根拔起。所以此去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何況認識你的人很多,你如果出手即使成功也難保不會被人認出。那時朝廷得知我們膽敢謀害督軍,借此大做文章,惹得陳王震怒,晚霞宗更有傾巢之危。”

拜星忙道“姐姐,外頭傳言陳王有心鏟除保守、強武兩派勢力的傳言莫非是真的?”

“難說的很吶……陳王自從繼位一直感到處處受制,這才會請了當朝宰相回來。別看陳王平素待朝中元老禮敬有加,卻始終對那些反對宰相的奏折敷衍應付,可想而知陳王他是隱忍不發,在等待時機成熟啊……”

步驚仙聽到這里忍不住插話追問。“陳王有意將保守派和強武派連根拔起?”

拜月點頭道“朝中是有這樣的傳聞,也不知從何處流傳開的,也許是造謠,也許真有其事,也許本意是為亂人軍心。”

“剛才來時太守叫我左少俠……”

拜月十分凝重的忙道“本宗不曾說過,料來知情者也不會吃里扒外。”

“所以在下以為,此次興許是太守所設的陷阱……”

“陷阱?”拜星對他的話尤其在意,連忙讓他說下去。

步驚仙早已思慮清楚,這時不疾不徐的道出所慮。

“文武相輔一派、或許說是太守希望見到晚霞宗覆滅。假作合力對抗督軍到任,暗中卻通傳消息,當宗主的人去時等待的是挖好的陷阱。變革派必不會放過這種天賜良機,勢必借題發揮安以謀反罪大做文章……”

拜月沉吟久久,單手負在背後,在廳頭來回走動。半響,搖頭道“晚霞宗與太守唇亡齒寒,晚霞宗若倒,他這個太守也當不長,太守深知變革派的狼子野心。雖說太守樂意看見晚霞宗覆滅,但絕不會愚蠢到驅狼引虎。本宗以為此事是左少俠多慮了。”

“假若文武相輔一派暗中已經倒向了變革派又如何?”

拜月沉吟久久,還是搖頭道“無憑無據。”

“好吧。既然如此阻止督軍就任一事就由我獨自去辦,接頭的人都不需有。事成我會放紅色光火彈,失敗則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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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霞宗 第三節 受請(下)

拜月不由皺眉動怒道“左少俠以為本宗是要利用你麼?本宗不怕擔干系,左少俠假若如此想,那麼此事本宗自己去。”

步驚仙還沒見過拜月生氣,忙道“宗主誤會。在下其實仍然擔心會是陷阱,為了以防萬一才有此要求。假若事情順利一切好說,假若不順利在下一個流浪之人隨時能逃,也不致因此連累晚霞宗。那時有宗主庇護,在下進可逃出陳國,退可安身于晚霞宗內,也不怕有性命之憂。”

拜月正色道“少俠果然如此想?”

“在下左岸並非什麼善類,如果不是相信宗主,相信拜星姑娘的話如何肯欣然接受這等差事?在下相信宗主,宗主為何不信在下?”

“如此,一切有勞了。”

“那麼在下先去準備。”步驚仙說罷告辭。

拜星拉著拜月就急。“姐姐,你怎麼真讓他一個人去!萬一有什麼閃失……”

“傻丫頭,左少俠此人專行獨斷,膽大包天,既然如此說了縱使我不答應也不行。我又怎會讓他獨自去冒險?到時我親自領人暗中照應……”

“那我也要去!”

“不行!”

“不行也要行!”拜星突然發脾氣,倒讓拜月愣了愣,從小到大這個妹妹從沒有對她這種態度。這是第一次。“姐姐!你們都去了我一個人在這里怎麼可能放心?我就求你這一次嘛,好不好?”

“好吧!我看你呀,不是擔心我,是擔心左少俠。”

“姐姐——”

拜星撒完嬌陪拜月說了會話,又惦記著步驚仙,就說去看看他準備的如何,也不管拜月笑她就跑著去了。

步驚仙本沒什麼東西收拾,行頭晚霞宗的人去準備了,他也只帶楚高歌送的寶劍。回到房中他獨坐沉思,琢磨著晚上的事情。這些日子晚霞宗待他實在很好,大小宴席必請他同至,對外拜月總尊稱他為恩公。

還是他反對在人後拜月才免了這稱謂,只叫他左少俠。知道他招式不精拜月還親自傳授他晚霞宗的絕技。

受人恩惠理當相報。如今晚霞宗有事需要幫忙,他豈能置之不理?然而事情總讓他不能安心,但他剛來不久對陳國的事情知之甚少,只憑猜測不可能說服拜月改變主意。換做是他也不能因為沒有憑據的猜測而畏縮不前。

拜星這時候找來,很不客氣的直接推門而入,直走到步驚仙面前坐下。

“此行你千萬要小心,那督軍是個高手。其實並非姐姐畏懼危險,是她沒有把握能勝那督軍。畢竟姐姐太年輕,那督軍在楚國成名多年,此行又有人護衛。如果不能成功就會適得其反,所以姐姐才不得不托你相助。”

“我明白。”

拜星拿出件黑色的軟甲,塞步驚仙手里說“本宗鎮派寶劍名仙霞劍,如今已失。另一件外人不知道的寶物就是這件烏絲甲,你不要看它其貌不揚,卻是由極其珍貴的 烏金煉制,其中又加入比例恰當的玄鐵與天蠶絲。不說尋常刀劍,即使許多寶劍也未必能在上面留下些許痕跡。你把它穿在里面,萬一遭遇危險也能幫忙。”

“如此貴重……”

拜星立時撇嘴皺眉。“你這人,你替本宗不惜擔冒風險,難道借用件寶衣就覺得是虧欠了本宗麼?”

“那我就不推辭了。”

“這才對嘛!”拜星歡喜的笑開,就讓他脫了外衣,教他如何穿上。

寶衣從側後合扣,拜星替他系緊時突然覺得這光景十足是個妻子在為夫君穿衣整裝,不由臉龐泛起紅暈。

“你身子骨太結實,寶衣倒有些小的,系合之處不能覆蓋完全,要特意小心別讓刀劍砍著了。”

步驚仙活動翻身子,感覺松緊正好,並不影響動作,道了聲謝正要拿外袍時拜星已經拿起他的外袍抱在懷里。

“好了,你歇息吧。養好精力。”

“我還不困……”

“困不困都得睡!”拜星說著就伸手按著他背,直把他往睡房推。步驚仙拿她沒法,只好進了房里脫鞋睡下。拜星將他的外袍掛好,要走時又被他叫住。

“幫我將鬼兄弟叫來。”

拜星想了想才點頭答應。“不許說太久話,記得要修養好精神。”

“一定。”

拜星這才去了,不久鬼見愁提著兩把金刀得瑟而至。

“他媽的,果然是好刀,一刀就把殺豬刀砍斷了!”鬼見愁吹噓賣弄罷了才問他“叫我來做什麼?”

“一個時辰後你帶上細軟和重要的隨身物與碧蓮離城,在金光田以北,當初我們來時路上的山林里等。假如天亮不見我或者晚霞宗的人來尋,就帶著碧蓮離開金光城自謀生路。”

“出什麼事情了?”鬼見愁收起雙刀,十分凝重的坐到步驚仙床榻邊,迫不及待的追問。

“或許有事或許無事,照我說的做吧,詳細待以後再說。”

“你不說明白讓人怎麼安心?”

“照辦就行了,立即去收拾吧。最好別驚動晚霞宗的人,問起就說帶碧蓮游玩。”

鬼見愁抱怨說步驚仙賣關子惹人煩,卻還是起身回去辦了。

步驚仙也是怕他知道具體不願意離開,鬼見愁畢竟是普通漢子,到時非要陪著冒險幫不上忙還成拖累。再者果然有危險那他根本照應不到,假如面對的是陷阱興許對方會同時發難晚霞莊,鬼見愁與碧蓮留在莊里並不安全,以碧蓮的姿容落在別人手里後果可想而知。

原本他不覺得困乏,沒想到躺倒一會竟然睡熟。

醒來時見窗外天色已黑,便起身梳洗了穿衣出去,不見侍女走動,便疑心已是子時。

剛出房門就看見園中月下庭中端坐一人,走近看見是拜月面對著一桌飯菜獨飲。

“宗主為何只喝酒而不動筷?”

拜月微笑作勢請坐。

“原本想為你踐行,聽說你在休息便在這里等。飯菜熱過幾次了,就想你醒來時就能食用。來,敬你一杯。”

“多些宗主。”步驚仙端杯喝了。

拜月放下酒杯,拿壺斟滿。“就不要再叫我宗主了吧,那日曾邀你入本宗,奈何你不願。既然如此你我就算平輩論交,還請直呼拜月的好。”

“如此——恭敬不如從命。拜月宗主。”

“左岸少俠。”拜月端杯又邀,步驚仙舉杯回應。兩人又喝干一杯,他要斟酒時拜月卻不許,堅持要執掌酒壺。

“拜星說少俠不喜歡繞圈,那麼我也不說那些場面話。此行十分凶險,但請你務必不要疑心。晚霞宗不會對你置之不理,其它不說,就是我那妹妹拜星也絕不允許本宗袖手旁觀。”說話間拜月端杯又邀。

“在下對此從不懷疑。”步驚仙忙端杯回應。心里卻並不如此想。這些日子他對拜月多少有所觀察了解。的確,拜月比拜星更適合當晚霞宗宗主。作為一宗之主理當 為宗派考慮,假如此行是個陷阱,假如督軍方面追迫太緊讓晚霞宗壓力過大,選擇舍棄他而顧全大局就是一種形勢所需。

對此他毫不在意,他認為作為宗主在那種情況下做出那樣的選擇無可厚非。當然,在可能的情況,拜月是還會設法幫他的。對于拜月的角度而言,能做到這樣就無愧于情義二字。

第三杯又喝干時,拜月放下杯子再沒有斟滿的意思。定定望著步驚仙一陣,忽道“我看少俠並非深信不疑。因為少俠雖然相信拜星絕不答應讓你出事,卻不知道我拜月也同樣絕不願意讓你出事。”她一番話說罷人已起身,抱拳作禮道“本宗不勝酒力,先告辭了,少俠慢用。”

竟就那麼自顧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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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霞宗 第四節 陷阱

步驚仙手里的酒杯尚未放落,看著月下的那條身影,想著她的話,一時心情復雜。拜星對他的用意他早已有所覺察,卻沒有決斷。拜月這番話隱隱有所暗喻,但他認為這番話拜月說來並非出自真心。

原本他並不擔心拜月的用心,此刻卻有些疑慮。拜月在出發前做這種暗喻,顯是希望他更用心盡力的辦事。又很快壓下這種多疑,專心考慮行動的事情。

子時二刻,晚霞宗的副宗主送來夜行衣,衣內瓖嵌合金絲質的軟甲,匕首兩把,硬弓一張,箭十支,便于攀爬和垂吊的勾索兩件。

“少俠千萬小心,安全第一。”

這男人麻木的臉上罕見的流露出關懷。晚霞宗的副宗主年紀已過五十,一向不待見步驚仙,一是排斥他神魂意志追求者的理念,二是以為他不過是個騙取拜星歡心求財勢美色的不可靠之徒。

此時此刻,這位副宗主對步驚仙的看法第一次改變。

“多些副宗主關心,在下一定竭盡全力。”

步驚仙上了莊園後門準備的普通馬車,坐在車廂中猶自思謀著主意。他的魂決經過神眼神通的自視早已知曉了部分能力加成。心決每重提升一倍基礎體力,八重心決 就有900體力,100內力。優勢在于魂決的回復能力,提升兩倍基礎自然回復能力,因此頃刻間就能回復95之數的體能。

還有些能力尚未完全清楚,他自視發現身體經脈內有些彩色光亮。與拜星比武演練時曾蓄意運轉低重心法,發覺在承受打擊時彩光會綻放,遭受打擊的瞬間體能數值 增加兩倍,足可達到2700的驚人數值。而在攻擊的時候體能也會瞬間增加兩倍,達到2700的驚人數值。在體能耗損時彩光會持續閃動,他自身的體能自然回 復會提升50之數。

步驚仙猜測這些能力興許是魂決所有,興許是李夫人提過的神魂原族具備的特殊力量。

對于他自身的戰斗力水平這些日子算是摸清了十之八九。他能夠承受傷害,能夠進行長時間的連續戰斗,他對敵人的殺傷能力非常優異。這些都是從身體素質和心決帶來的能力所決定。

然而他的劣勢也非常明顯。北靈山學得的武功在他判斷價值主要在於了解敵情,他所學神似而形非,神似則招式目的一致,形非則並無招式原本的威力,用以欺負弱小還可以,對上高明的對手純屬自討苦吃。

打不中敵人,招式擊敵的效果如何都變的毫無意義。當日在麻風鎮凌少保因為拜月的原因而沖動施展勇者不歸才讓他有一擊斃敵的機會。否則他即使能擊敗凌少保也會耗時費力,凌少保不敵逃走時他也只能徒嘆奈何。

拜月和拜星叫他的晚霞宗武功招式他全都只能學得神而不得其形,因為魂決雖然能練成諸種內勁,卻根本無法通過那些武功招式的氣脈流動方式形成一樣的運勁技巧。過去他以為學不成招是因為不知武功口訣,這些日子他才知道源自于魂決心決本身的問題。

魂決內氣流動極其迅猛,衍生的力量無論何種都會讓人根本無法操縱變化。就像人行走能隨意停步,實際停下的距離與理想的距離相差不會太大。但如果騎著千里寶馬,奔行中驟然停下的距離絕不如人步行來的精準。

這就是魂決練不成招式的根本原因,思念間內氣已經流過經脈,根本無法控制內力在經脈路徑途中通過各種技巧實現變化的目的。

對此,他已經明白只怕此生都不可能學成任何招式。只求能夠練成輕功,以免遇到高手變成個木樁讓人白打。如今他雖然奔走頗快,但全賴魂決經脈能量的充沛,奔走間足力著地極大,至于輕身跳躍之類的本事他根本沒有。

李夫人說魂決本無招就是如此,以北靈老人的經驗、才智,終其一生都無法練成魂決的招式,他步驚仙何德何能?恐怕也只能如此。

步驚仙在馬車上思來想去,最終也想不出可靠計策,只能等著到達目的地,只盼到時能有出其不意襲擊而一擊斃敵的機會。

馬車穿過金光草田間的狹窄小道上,步驚仙拉開窗布。

月光下的金光草覆蓋著一層朦朧的金黃,不似白天耀眼,卻讓人不由的心情寧靜。

馬車一直奔出金光城外五里處的官道山腳停住。駕車的晚霞宗弟子一聲小心,急急掉頭駕車折返。

根據情報新任督軍在兩刻鐘後會經過這里。

倘若他死在金光城,太守勢必要擔待責任,因此才選擇金光城外的地方下手。

步驚仙打量周遭環境,發覺能藏身處也只有茂密的金光草叢中。山腳距離官道太遠,他是沒有那種輕功能夠一躍飛落官道上的。便先爬上山坡樹上遠遠眺望月下官道。

晚霞宗的情報幾無誤差,督軍的車隊不出預計多少的出現在步驚仙視野盡頭,越來越近。

馬車共有三輛,居中那輛寫有趙字,根據情報正是督軍所乘。隨行軍士粗略計算數約一百,一切都與晚霞宗所得情報無差。

步驚仙迅速下山,鑽進官道旁的草中,手里握緊重劍,又將匕首別在後腰,屏息凝神,只等那馬車過來。暗自重復確認擬定的襲擊手段。

‘流星追月重劍突襲中車,戰決疾氣勁緊追重劍之後,翻旋抓劍前同時射出匕首襲擊前後車廂,抓劍奪馬而去,長弓馬上回射追擊騎兵,入金光城領地棄馬穿田上山……’

車隊不疾不徐的官道上前進,轉動的車輪吱吱呀呀的叫響著。人說革新派窮困,似乎連像樣的馬車都沒有。

步驚仙初時以為馬車破舊,待車隊更近些時突然起疑,苦于無法看到車輪碾過道路留下的痕跡,也不知道馬車載重是否有異。

先是車前的兵卒過去,緊接著是當頭那輛馬車車輪吱呀叫響著過去。

第二輛馬車車輪的吱呀叫響聲近時,步驚仙蹬足疾風般沖出,重劍呼嘯突飛,一舉撞穿車廂。步驚仙人同時追上重劍,躍起同時借助翻旋增力雙手同時甩出匕首。匕首化作兩顆飛星,一舉穿透木質的車壁。

這時步驚仙抓住落地的重劍劍柄,才發現中間馬車被砸死的人竟有六個之多,前後兩輛馬車車廂同時打開,分別跳出來五個不穿甲冑的武修者,車廂里都有兩個被匕首穿透倒在血泊中的人。

這是個陷阱。

幾個騎馬的十夫長讓開一段距離防止被奪馬。從車上跳下來的十個武修者將他包圍在中央。

一顆煙火信號彈飛升高空,爆炸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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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霞宗 第五節 智取

步驚仙就聽見來路的金光城方向傳來陣陣馬蹄聲響。他推想那必是金光城太守帶領的埋伏人馬正在趕來。

原本失敗他要放煙火信號的,此刻卻認為不放更好。萬一拜星不管不顧的趕來救他反而危險。

車隊來路方向也傳來快馬奔馳的聲響。

步驚仙本該立即殺出重圍,但他卻按兵不動,他心下以為陷入包圍已成定局,稍待片刻機會反而更多。

不片刻,車隊來時方向的兵馬先行趕到。幾十騎護著駕馬車,剛停下,車廂里就傳出把低沉陰柔的聲音。

“督軍,此人可是擊殺鄭國麻風鎮守軍將領的要犯左岸?”

馬上一個衣甲鮮明的大胡子漢子從懷里掏出張畫像,展開看了,答話道“回稟左丞相,此人正是鄭國通緝的要犯無疑。晚霞宗勾結江湖匪類謀殺鄭國將領,意圖破壞兩國邦交制造混亂,如今又刺殺君上任命的官員,謀反重罪已是鐵般的事實!”

步驚仙一眼瞟過,記住說話那人的模樣,卻並不過多注意,假作戒備包圍自己的兵馬動靜。心中主意暗定,今日左右免不了一場血戰,這督軍當死還是要死。他雖然落入陷阱,也要讓獵人付出代價。

心里也一陣吃驚,立即明白督軍上任是真,但真正的目的是借凌少保的事情,以他步驚仙為罪證直接問罪于晚霞宗。革新派的首領左丞相領兵親至,那是下定決心非鏟除晚霞宗不可了。

“笑話!晚霞宗與我左岸有何干洗?不過是兩個愚蠢至被我玩弄于鼓掌的有錢女人而已,至于你們,哼,與我本有血海深仇。我所以接近晚霞宗不過是為了今日行刺,如今事情雖然敗露,但你們是否拿的住我,還得看本事!”

馬車的藍布這時被里面伸出的手拉開。

這也是步驚仙與陳國左丞相的第一次會面。

車廂里的那張臉十分年輕,生的白淨文秀,透著書卷氣息。他的眸子很冷淡,唇尤其殷紅。猶如他的學說和身份,法學本是冷酷不需情的學說,法學的執行也總伴隨無數鮮血的譜寫。

“左岸少俠果然重情重義,已經陷身包圍猶自不忘為晚霞宗開脫罪名,可惜此事陳王已有定奪,少俠是否承認都無濟于事。”

步驚仙便冷笑譏諷道“好一個法學派的左丞相,為除政敵不惜安加莫須有的罪名,由此可知變革派所謂的法治不過是人治操縱的不平之法,笑死人了!”

車廂門的藍布又被放下,車廂里的左丞相再無話說。

馬車前的督軍高喝一聲“拿下!”。包圍的軍士立時動手。

步驚仙早通過神眼查知這些敵人的戰斗力水平。

兵卒均沒有修習過內功,體力從100至200不等,剛才從車廂跳下來的十個人中修煉的內功十分粗淺,內力值從120到200不等,體力較兵卒優秀,300 至430之間。這種程度的修為即使修煉的招式能提升三成殺傷力,即使拿的是質地優良能夠提升一倍多殺傷力的兵器,對他也根本不能構成威脅。

換言之,他完全能就那麼頂著那十個武修者揮來的刀劍,也不傷他皮毛。

目標督軍體力達到1000,內力400,加上招式和兵器的提升對他頗有威脅。但今日這些人中,最厲害卻是馬車里的左丞相,竟是個內家高手。體力100,內功竟有1800之數。剛才匆匆一面步驚仙又看到左丞相腰上懸掛著能凝聚天地能量的寶玉。

這左丞相才真正讓他感到憂慮。

十個武修者揮劍砍來時,步驚仙以背硬受四劍,快步倒退中頓時將四把長劍抵斷,那四個武修者難以置信的功夫人就被他回身揮動的重劍全部撞的拋飛上天。前面和左右的兵器這時追擊或砍或刺中他身體。

果然無一能夠傷人。

步驚仙抵著長劍猛一發力,頓時震的那六人拿不住勢子的倒退。

輕劍迅如毒蛇,不等敵人穩住身形一圈環斬就割斷五人咽喉。

頃刻間交手,左丞相帶來的十個好手四個被巨劍撞死,五個被割喉斃命。剩下那個也不敢靠近,滿頭冷汗的叫道“大家小心,此人修成了金剛不壞之體!”

步驚仙要的就是這種奪人聲勢。他當然沒有金剛不壞之類的功夫,那些是佛宗的內家武功,憑借特殊技巧在承受打擊時灌注內氣數倍增強身體某些部位的承受能力,以達到刀槍不入的效果。

他憑借的不過是體能和心決的承受能力遠遠高于敵人的優勢而已,但敵眾不知就里,只會心生畏懼的認為他練成刀槍不入的神功,戰意勢必大打折扣。

他如果早早能夠通過神眼了解到身體中彩光的能力並且運用,當日那李大俠一掌就會被他斃命。

步驚仙豎立重劍于身前,靜等督軍出手。只要讓他一擊打中就必定能要了那督軍性命,然而說難者就在于這一擊他如何才能打中?

眾人皆懼,那督軍果然掛起馬鞭,拔出佩劍。

“哼!金剛不壞神功又如何!大家上,本督軍倒要看看他能受得起多少刀劍!”

那些兵卒只得聽命,卻都不願近身,拿槍的遠遠亂戳亂刺,拿刀劍的也盡量離遠了朝步驚仙的頭砍。

步驚仙立著不動,盯著刺中身體的十支長槍,六七把刀劍,不等敵眾撤力就運勁一震。

巨大的力量頓時震的那些兵卒後倒,直把身後的人也撞歪壓倒。

步驚仙故意緩緩拍打著衣袍語氣輕蔑的口出狂言。

“就這點本事還想拿我?今日我就站在這里不動,若你們有人能傷我,便算我輸。”

那督軍果然被激怒,見其它人修為都有限,親自跳落下馬,拔劍挽起朵朵劍花直刺過來。步驚仙見那督軍雖然激怒出手,但起招仍然心存試探,虛多于實,不由暗覺難辦。任有其刺中勢必受傷,招架應付又會使其更認真的應對,那麼勢必不能拿下。

思念間,那督軍的劍已刺到。步驚仙只能寄望于身上的兩層護甲。

‘嗤嗤’兩聲金鐵觸踫的聲響之後,步驚仙發覺內層拜星所贈的寶甲果然擋住了那督軍的長劍試探,但外層的衣袍也因而被割破。

“哼!什麼金剛不壞神功,原來是內穿寶甲!”說話間那督軍第二招又至,長劍閃爍漫天星光,直取步驚仙眉心、雙目、咽喉三處要害。

周圍軍士噓聲大作,齊齊吶喊助威,馬車的藍布又被拉開,里頭的左丞相靜靜觀看戰況。

劍光閃動,眨眼刺到面門。

步驚仙推斷這一劍仍然存心試探,那督軍口中說是因為寶甲,實則剛才理當看到有些刀劍是砍在他手臂上的,因此這一劍必然留力不放,料定他絕不會不動硬受,以防他突然揮劍反擊。

劍刺眉心時一陣痛楚直傳進步驚仙腦子里,至雙目時他微微偏臉,劍刃就劃過他鼻梁,眼旁,刺咽喉時他依舊不動。

四處劍傷都只覺陣陣微涼,果然是虛招,全都只割的皮膚留下紅印,無一入肉。

他假作不知對方留力,語氣更顯狂妄的譏笑說“不過如此,看來陳國的人都沒吃飽飯,就這麼點給人瘙癢的力氣而已!”

那督軍接連兩劍都不見步驚仙閃躲,這才終于相信面前是個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天下無敵的傻瓜。第三劍暗自一聲冷笑,全力出手,取的扔是眉心、雙目、咽喉三處要害。

劍光閃動,頃刻既至。

車廂里的左丞相突然高喝“不可!”

但已遲了!

步驚仙突然前沖擺頭,那劍刃便只抵著他額頭自左側劃過,而他的拳頭卻在同時狠狠擊中那督軍的咽喉。

‘ 嚓’的骨碎聲響中,那督軍瞪大著眼珠,脖子被巨力沖擊的詭異拉長、變形,人已氣絕斃命屍身猶自被沖力帶的拋飛,直撞倒幾排圍觀的兵卒,才翻滾著停在馬車底下。

步驚仙擦了把額頭的鮮血,被劍劃割的傷口不淺,但在魂決過人的恢復能力作用下傷口已經止血,看起來僅有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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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Crawler | 2017-8-30 23:26:29

第六章 晚霞宗 第六節 死戰

   一擊得手他再不停留,唯恐車廂里的左丞相出手,揮舞著重劍施展開戰決平地沖殺式,直撞進包圍的敵兵之中,一路疾沖砍殺,根本沒有一合之敵。那些兵卒都對他心存畏懼,只敢離遠了刺擊,不敢近身。

片刻功夫就沖殺了十丈,突出重圍。卻見金光城方向湧來大群兵馬,周圍的金光草叢群起晃動,顯然都是包圍過來的兵卒。

步驚仙沖進金光草叢,逢人便殺。

那左丞相好整以暇的讓馬車停靠官道,下車負手背後遙遙觀望。

金光城主翻身落馬,快步跑到他面前跪拜行禮。

“免禮。本相聽聞金光城所產兵器優良,城主又好收藏寶劍名器,本相如要借用,不知城主是否肯首?”

“左丞相如有需要盡管拿去!”

“好!如此本相就不客氣了。勞煩城主立即以寶劍名器裝備一支精銳部隊,再從軍中調派人馬,備千把斧頭,精鐵所鑄的繩索有多少拿多少,鐵鎖之上全部安以利刃,再準備盡量多的牛筋粗繩,全部先浸泡水中備用。”

金光城主當即領命去辦。

左丞相又招呼左右,喝令速往附近城鎮軍營調派攻城鐵車。

步驚仙陷身人潮,拼命砍殺,但金光城來的都是正規軍士,訓練有素,根本不懼犧牲,他殺的快,敵人包圍過來的更快,一時之間根本看不到能夠沖出重圍的希望。

話說晚霞宗宗主拜月領著十幾個精銳弟子等候接應,拜星焦急難耐,幾度想要過去查看情況又因為拜月在旁不敢造次。

等了許久,終于有人急急忙的趕返回來稟報。

“宗主!大事不好了,那督軍早有準備,此刻少俠已經陷身重圍。弟子還看見城主親領了大隊兵馬過去,看來是與變革派暗中早有勾結。”

拜月臉色不由慘白,饒是她平素冷靜此刻也知道面臨著何等災禍。

拜星當即說要去救援,卻被回過神的拜月一把拉住。

“你即刻回莊里召集人馬趕來救援,敵人勢眾,只憑我們這些人根本無濟于事!”

拜星急道“可是……”

   “不要囉唆,去 ”拜星明白許多事情或是拜月親去,或是她親去才行。當即回馬疾奔回城而去。

就有人擔憂的勸阻道“宗主!弟子以為不可救援,變革派有備而來,倘若此刻救援勢必讓本宗陷入莫大危險,如果置身事外興許還能躲過一劫……”

拜月見其它人神情大多都贊同這主意。

其實她又何嘗想不到?步驚仙如果戰死,則死無對證,那時變革派即使借題發揮,即使金光城主作證也是空口無憑。反而此時站出去等于自尋滅亡,等于是公然違抗陳王之令,無異于謀反。

換做過去她會毫不猶豫的立即做出正確選擇。

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心卻不由自主的在猶豫、遲疑。她想起第一次見步驚仙的情景,她站在破開出口的囚牢里,看著外頭那個身穿打滿補丁衣裳的身影。像一頭立于綿羊群中的獅虎。

她想起六天前那個夜晚,她在閣樓上思謀宗派的大事。看見拜星與步驚仙回來,在庭院分別後步驚仙沒有回屋,而是在園中撿起了顆不知被誰丟棄的咕嚕果。他在月下捧著咕嚕果說話,舉著咕嚕果賞月。笑容那般純真無邪。

她曾以為步驚仙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但她發現錯了,他在晚霞宗多日,始終回避著拜星含情脈脈的注視,未曾對晚霞宗的財勢動過心思;如今他又義無反顧的投身陷阱,明明早有疑慮。

拜月總笑話拜星是個不懂自己感情的孩子。

此刻拜月卻發現她自己也是如此。昨夜因憂慮行動不由自主的說了那番話,此刻又因為不願他死而將他擺上與宗派存亡的天平比較輕重。

她覺得如果步驚仙今夜戰死,她此生都再不會遇到第二個那樣的男人,雄威萬丈,重情重義,溫柔似水。

陳國局勢明白,她早知陳王打定主意要借助左丞相實現改革。群臣都在設法迫使陳王放棄改革的念頭,但至今為止收效顯然甚微。晚霞宗本是武派,拜月繼任後極力發展宗派為的是讓晚霞宗成為陳國舉足輕重的大武宗,以此為未來政局變化準備退路。

左岸的出現讓她看到晚霞宗振興的希望。

理智一次次提醒拜月此刻該當機立斷帶領眾人回城。她卻矛盾的喘不過氣,被這種痛苦折磨的幾乎窒息。

‘不過相識短短十數日,豈能因此誤了宗派大事!’她一遍遍的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幾番張口,偏偏就是說不出撤回莊里的話。

“宗主!請早做決斷啊……”進言者這時抱拳作禮,急切催促。

“你們……你們、你們先回去吧。”

“宗主?你……”眾人見她臉色發白,說話竟斷續不清,都以為她是病了或內功岔氣。卻見她揮手表示沒事,又打手勢催促眾人速走。

一干晚霞宗的弟子這才領命折回。

全走干淨後拜月卻施展輕功疾朝行動地點趕去,心里不斷告訴自己。

‘只是去看看,興許他已經死了,只是去看看……’這種遲疑和矛盾讓拜月自己都感到不能相信。

當她趕到時,見月光下全是兵馬,忙躍上路旁的山林,直上高處朝下看。只一眼,就愣著說不出話。

那下頭的金光田早就毀了,幾片田都被血水浸透。橫七豎八的躺滿了慘死的兵卒。

步驚仙渾身浴血,獨立中央,根本看不出他身上的血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包圍的眾兵卒立身攻城用的戰車上隨十夫長的命令拋甩出鐵鎖,縱橫交錯的拋飛到另一頭被人接住,諾長的鐵鎖迅速被傳遞到幾十數百的兵卒手中,伴隨將領的命令,那些兵卒一起發力拉扯。那些鐵鎖就全交纏糾集一起,四面八方的將步驚仙夾在中央。

拜月的心不由一緊,眼看幾十條鐵鎖將步驚仙緊緊纏住,戰車上下的兵卒合力喊叫著發力拉扯。以為下一刻步驚仙會被活活困死時,只見被鐵鎖捆綁的他猛然一聲喝喊,身上的那些鐵鎖竟然全被他掙斷。

于是同時他雙手迅速抓住六七根斷索,發力一扯,竟然將鐵鎖另一端合計百余的兵卒全拉扯的拋飛跌入四面由攻城車圍的四方空間里,大多直接跌地慘死,那些沒死的也被步驚仙走過一劍刺死又或一腳踏死。

即使早知道他神力驚人,拜月目睹這等場景仍舊感到難以置信!旋又發覺那些鐵鎖上都有倒勾或利刃,這才知道步驚仙掙脫鐵鎖也付出了不輕的代價。

然而那些被拉飛的兵卒空位立即又被補上。

左丞相站在戰車頂部,冷眼觀戰。

這時突然說話。

“左岸,假如你此刻投降,協助本相指證晚霞宗的謀反事實,還可有條活路。否則,你必死無疑!”

中央的步驚仙回以輕蔑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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