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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霞宗 第七節 心意

  “左丞相這話說過幾次了,我尚未倒下,反而是這些兵卒死的越來越多,不過死道友不死貧道,左丞相當然不會在乎。有什麼手段盡管使出來吧,神魂意志追求者從不會跪地投降。”

“左岸!你休要一味固執,今日莫說你殺了千人,即使再殺千人、萬人,如不投降本相也勢必要拿你問罪。本相不怕犧牲多少,犧牲再多也不過證明陳王依法治國的堅定決心!任你如何神勇,終究孤身一人,又能殺得多少?殺得多久!”

“正想試試,左丞相盡管多叫些人來讓我殺吧。”

步驚仙說的滿不在乎,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如果只是亂軍沖殺,他此刻絕對不會疲憊。因為恢復能力遠遠快于消耗,即使饑渴的影響他也至少能堅持兩、三日。然而左丞相先使戰車堵截成牆,又使鐵鎖,上面 的倒勾就那麼打在他身上當然不會傷人,然而兵卒合力一拉,加上他發力掙斷,兩股力量的對沖足以讓倒勾利刃刺入他四肢、割破他的膚肉。

即使魂決心法愈合傷口再怎麼迅快,也總是會失血。失血是體能、以及體能回復的最可怕的敵人。

這些戰車一架就有數千斤重,他早曾試過推動,包圍城牆的戰車不止一架,車後還有車,車後還有車,然後還有大群的兵卒推著抵著。戰車的輪子又都被拆卸,車前的鐵板厚度根本不能猜測,巨劍斬下去也只是凹陷變形,無法破出缺口。

與戰車的一番較量讓他體力下降不少,此刻這般靜等敵眾以鐵鎖發難反而能稍稍恢復些體力。他只能如此耗著,等到體能完全回復的那刻再嘗試突破戰車的包圍。

戰車的高度對他而言根本飛躍不過去,他根本沒能練成輕功,晚霞宗的輕功心法他還是無法練成,雖然借助其中技巧跳的比過去高了些,畢竟時日太短,修煉的成果十分有限。

戰車上的左丞相氣定神閑的等著兵卒將斷裂的鐵鎖接上。他身旁的金光城城主建言道“丞相,牛筋粗繩浸泡的差不多了……”

“不必著急。此人天生神力,即使牛筋粗繩也未必不能掙斷。必須先讓他失血,此刻他只能被動求生回復體力,再過片刻就使那備用的三百鐵鎖連續攻擊,另其體力迅速消耗、鮮血迅速流失。然後才能使以牛筋粗繩,束縛生擒。”

“左丞相思慮周全,下官欽佩之極!”

又一輪掛滿倒勾利刃的鐵鎖縱橫交錯著包圍了步驚仙。

場中的他心知以左丞相的手段以這種節奏進攻必有後招,被鐵鎖捆綁結實時,又一聲大喝發力掙斷,假作氣力不濟一次未能奏效。強忍著眾兵卒拉扯鐵索被那些倒鉤利刃刺破肉體的痛楚,假作二度發力大喝,鐵鎖猶自不斷。

第三次大喝時才真正用勁,又故意只震斷大半鐵鎖,四度大喝才將鐵鎖全部震斷。

拉扯時也只拽了四根,拉了幾十個兵卒摔死在中央。

金光城主見狀歡喜大叫道“丞相!這頭蠻牛終于沒有力氣了!”

左丞相卻不以為然的雙手負背,只讓兵卒繼續接索。

“哼!他以為同樣的苦肉計當面騙人一次還能騙人第二次。本相豈能中計!”

金光城主聞言湊近了些附耳低聲道“丞相,只怕他不是裝的。再者你看看眾軍士,死了這麼多人他們早已心中含恨,此刻那蠻牛力氣不繼眾軍無不想立時拿下,如果丞相再等下去,恐怕他們會以為丞相不管軍士死活,生變啊……”

左丞相這才發覺身旁的將領兵卒都滿面怨氣,被他看時都低下頭臉。這些讓他心里不由動搖,因為步驚仙是否故技重施他只是懷疑,並沒有痕跡確定。

他正遲疑間,對面山林中突然飛出條身影。

早有防備的兵士急忙張弓射箭,一片箭雨過去卻無一中的。只見那身影飛落迅快,並且在虛空接連兩度橫移變向,輕功之高明,讓人難以置信。

金光城主見狀驚喜大叫道“丞相!那就是晚霞宗宗主,她果然勾結匪類意圖不軌!”

左丞相大感吃驚,他實在沒料到晚霞宗會在這種形勢下出頭救人。

只見那麗影飛落步驚仙身旁,一把抱住他又縱身躍起,百千箭雨連環射擊,卻全都落在她腳下。

金光城主叫道“絕對錯不了!仙霞虛空步,虛空十二踏,晚霞宗再沒有第二個人練成這等高明輕功……”

眼看拜月抱著步驚仙直飛躍過攻城車堵成的鐵牆,直投山地而去。左丞相眉目一沉,飛身躍出戰車,以流星追月之勢飛移過去。他突然露了這麼一手驚人輕功,倒讓地下眾軍士無所適從、難以置信了。

卻說步驚仙假裝體力不支,見左丞相雖然沒有中計,但推想只要再來一次,加些困獸掙扎的驚恐嚎叫,哪怕只是迫于壓力那左丞相也難不中計。但他不知道拜月在附近看著,更料不到剛才的偽裝把拜月騙了,萬萬料不到拜月竟會因此不顧一切的飛身下來相救。

突然一條身影飛落時他還以為是敵襲,看清那身衣袍時不由愣住,就見拜月人一落下就環抱他腰際,帶著他拔地飛起。

身在半空,他不由自主的定定看著拜月。

月光朦朧,映在她那張白皙干淨的冷艷臉龐上仿佛覆蓋了層神聖的光。她緊緊咬著下唇,眸光閃爍不定,仿佛有意回避他的注視。

“抱緊了!”

說話間,他們飛起的沖勢驟然又增,拔起更高,如此十二次,竟然直過下方二十丈距離,飛上三十丈高的坡地。如此輕功,實在讓步驚仙又驚又羨。

他們雙足剛落地上,齊齊感覺到背後迫近的龐大壓力。

一並回首就見背後左丞相橫空追來,虛空推掌。

拜月運功聚勁迎擊,步驚仙急道“不可!”同時分離飛甩重劍救援。

拜月與左丞相掌力剛一踫上,立即被其澎湃內力震的口噴鮮血,那左丞相眼看步驚仙甩劍攻來,掌力吐了一半立即收回自救,橫空生力翻旋倒飛,堪堪避過飛旋的重劍,又眼看重劍落空之後旋飛回去,不由暗自驚嘆對手出招時計算之巧妙。

步驚仙甩飛重劍的同時一把接住被震退的拜月,單足踏碎地石,一腳踢出。百十顆碎石夾帶巨力直撲退飛的左丞相,迫得他急急墜落。

步驚仙一把抓住回飛的重劍,抱著拜月就逃。

左丞相被逼落到低處山地,躍起再上來時,見他們已經逃遠。剛才匆匆一擊他也看清了拜月的面容,記起交手之際拜月額頭一閃而逝的月牙印記,心中又驚又怒。

‘月族之後……陳國士族竟會有月族之後!’

想到讓步驚仙死里逃生,他又難掩失策的滿懷彷徨。

‘晚霞宗主怎會如此不智,怎會來此救人……她到底在想些什麼……莫非這人果然知道什麼干系重大的隱秘迫得她不可不為?莫非與月族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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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霞宗 第八節 漫天火焰

  思想間左丞相飛落山下,不等躬身相迎的金光城太守說話便吩咐道“命你領人捉拿晚霞宗一眾叛逆,凡拒捕者殺無赦!再調遣兩萬守軍隨本相抓捕逃犯拜月……”

“屬下遵命!”金光城主滿懷得意的領眾直奔金光城,對晚霞宗積壓多年的不滿全化成執行命令的動力,私下對部眾交待說“晚霞宗都是群謀反叛逆睿睡碬碠,人人死有余辜,這些人全都是武功不俗的惡類,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沖進去後只管殺!”

有人心中不滿,卻不敢說什麼。

而此時晚霞宗內已經收到風聲,有軍中將領得知訊息差人快馬奔赴晚霞山莊通傳消息。

坐鎮莊園的副宗主和拜星得知太守正奉命領兵過來,知道大難臨頭。或者束手就擒等死,或者一不做二不休沖殺出去。副宗主說要等拜月回來,拜星卻堅持認為根本等不得,便不管副宗主說什麼,交待眾人通知宗派的人集合備戰。

“放肆!拜星小姐,雖然你是宗主的妹妹,但這宗派之事何時輪到你能擅作主張!假如你再亂來,休怪我以宗規拿你……”

不料副宗主一語未罷,拜星突然拔劍架在他脖子上。

“災禍將至,副宗主不當機立斷難道要眼看本宗被殺個一干二淨麼?倘若如此,我這就先殺了你!”

拜星的舉動讓在場眾人都覺得難以置信,大違其往常個性。當即有宗派長老勸道“副宗主,拜星師姐此舉雖然魯莽,但此事理當權宜行事,太守領兵將至,假如我等不能當機立斷只怕悔之晚矣!”

副宗主冷笑道“太守雖然領兵過來,但此事未必不能善了。假如我們異動則讓對方得了借口大開殺戒,本宗干系著成千上萬條人命,豈能如此輕率!”他又盯著拜星質問倒“拜星小姐如此妄為到底是為宗派著想還是只想去救情郎!”

“你!胡說八道!”拜星激怒異常,那劍便劃破了副宗主脖子上的皮肉,旁人忙勸阻她冷靜。拜星胸口起伏不定,片刻,突然高聲道“罷了!願隨我殺出去的就走, 願坐以待斃的就留!至于城中本宗宗親,即可遣人知會狀況,願走者就往城北千田口匯合,不願走者也不強求。副宗主以為如何?”

當即有些長老站在拜星一邊,一些人則令莊里的弟子快馬通知宗親。

“哼!小姐如此胡來我亦沒有辦法勸阻,只怕你將來無顏面對宗主!”

“不勞費心!”

拜星收劍號令啟程,七八個宗派一代弟子跟隨而去。

他們離開兩刻鐘後,太守率領的兵馬趕到,副宗主率留下的眾人往院門迎接。不料院門一開沖進來的兵卒就動手殺人。

副宗族激怒異常的高聲喝喊。

“太守這是做什麼!”

金光城太守怕進去危險,在門外聽見了就得意笑喊答說“奉君上旨意,剿滅晚霞宗一眾叛逆。”

副宗主滿心懊悔,見留下的人個個神情慌張,當機立斷道“你們速走,去與小姐匯合。此處由我斷後,代我向宗主請罪,只說我無顏相對,只能以死謝罪了!”他不容旁人勸說,再度喝令她們退走,又叮囑說“秦長老,命你速去開啟院中機關,而後退去!”自己拔出長劍直沖向湧進來亂殺人的官兵。

三個長老見狀揮淚率眾退去,當中的秦長老直奔機關中樞,打開之後卻讓其它弟子走,自己取了衣甲堅持要留。

“我也無顏面見宗主,你們快走吧,就讓我陪副宗主以死謝罪報答宗主恩情!”

幾個弟子哭喊著被他趕走,他封閉了機關中樞,提雙劍殺奔前院。

邊與官兵拼殺邊自悲憤怒喊。

“陳王昏庸!負本宗多年忠勇!”秦長老殺一人,怒喊一聲。

拼殺中的副宗主也被他情緒感染,跟隨著殺人怒喊,莊園里被官兵糾纏了脫不了身的弟子聽見了齊齊附和怒喊,越喊越怒,越怒越勇。

撤出莊園的弟子許多也被官兵纏上正在廝殺,聽見里頭的聲響也都滿腔悲憤,隨著呼喊拼命。不多久,整座金光城里都成了戰區。

晚霞宗根基深厚,此番太守因私大開殺戒激的與晚霞宗大有干系的人都被迫拼死掙扎,其中許多是大戶人家,又都是練武的人,家里都有護院下人,全被命令著拿起武器與官兵拼命。

聽見那些喊聲,一個個都滿腔悲憤的附和呼喊。

到最後整座金光城內竟然全是震天的悲憤吶喊聲了。

拜星領幾十個趕到匯合的宗派中人聽見城內喊聲,知道不得不走。一個個想到開宗宗主昔年為陳王出力極多,到他們這代依舊忠心陳王,雖說政見不為陳王采納,但從沒有欺主謀反之心。如今陳王信任左丞相的法治,竟然就不惜安以這種株連九族的罪名剿滅他們晚霞宗。

全都悲憤委屈的哭喊著向北奔逃。

左丞相在城外部署兵馬圍捕逃跑的步驚仙和拜月,突然聽說金光城的變故時勃然大怒的拍案責罵。

“好個因私忘公、膽大妄為之徒!來人!”

便交待心腹趕往金光城把太守當場拿下。

等了半響,突然聽見金光城方向傳來一聲巨響,出營就見城中火光沖天,煙霧直沖雲霄。

便有人來報。

“啟稟左丞相,晚霞宗莊園突然塌陷,從中飛射無數點燃的箭矢,如今城中多處失火……”

“發生何事!”左丞相驚怒交加的喝問左右,卻見個個低頭。半響才有個軍中將領答話說“回稟丞相,晚霞宗開宗宗主昔年跟隨先王征戰,那時金光城為眾敵窺視, 當時唯恐寡不敵眾就建立了城下機關。假如城池被敵人攻破便能發動機關飛射十萬支火箭燃燒全城。如今是第一輪火箭。當年機關建成後晚霞宗親族為表與金光城共進退的決心也效仿建造了地下機關,如不能及時制止,城中十七戶晚霞宗宗親大戶室院也啟動機關就會有第二輪火箭拋射城外燃燒金光草田。”

眾人皆驚,如果金光草田燒著,那種損失絕非讓人能夠接受。

左丞相當即加派三員將領快馬趕赴金光城,交待拿下太守,並赦免城中不屬于晚霞宗武宗人員的罪狀。那三人翻身上馬剛奔出不遠,就聽見城中傳來的陣陣轟隆巨響,緊接著連綿不絕的火箭飛射城池上空,又四面八方的拋射散開……

“晚了。”眾人只顧看那漫天火箭飛散的景象,都沒注意到說話那將領拔出長劍。那人橫劍引頸,鮮血噴濺出來前一聲悲憤高呼。

“陳王昏庸,負本宗多年忠勇!”

熱血噴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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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霞宗 第九節 禍

左丞相這才驚覺那將領所以知曉機關事情只因為他本是拜系親族,剛才不見第二輪機關啟動只盼親人安好,如今見機關已經啟動,知道家人已經不保,悲憤之余也不願獨自苟活。

眾人正驚詫時突見左丞相嘔吐鮮血,搖搖欲墜,連忙七手八腳的過去扶住。

“本相何顏面見君上……”

眾人勸慰不止,半響,左丞相情緒稍稍平定,突又正色下令道“速速救火!告知搜捕逃犯的諸將,絕不允許拜月逃出本國!”

話說當時拜月救步驚仙飛上山崖又被左丞相一掌擊傷,步驚仙反擊迫得左丞相退避,當時左丞相忌諱他的神勇不敢孤軍深入的追擊。

步驚仙抱著拜月一口氣奔跑幾里路才停下歇息,查看拜月狀況,見她體力沒有快速流失的跡象才敢放心。知道那一掌沒有打實,不至于重創她的五髒六腑,絕不會有性命之憂。

拜月一路嘔血,卻難受的以為即將死掉。

見她如此,步驚仙又感動又自責。

“你何苦如此!那種時候站出來豈非為晚霞宗引來莫大禍患麼?”

說話間他已替拜月推拿活血。拜月定定看著他笑。

“如果看著你死,我寧願丟下一切陪你亡命天涯。”

步驚仙的動作不由停住,呆呆看著她。如果是拜星,他不會如此驚訝,因為拜星是個沒有心機,感情用事的女子。只顧救他而忘了考慮後果並不奇怪,拜星對他似有情意,說這種話雖嫌大膽也未必沒有可能。

但拜月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她理當考慮過後果。他與拜月這些時日雖然見面不少,但私底下的交談極少,他實在想不到她會為自己做出這樣的選擇。

見他愣愣無語,拜月突又笑問“我是否會死?那左丞相竟是這等深藏不露的武修高手。”

“不會。”步驚仙這才回過神,又繼續為她推拿。“那掌沒有打實,也沒有傷及五髒六腑,如今你的傷勢正通過內氣補給緩緩回復,但經脈的創傷仍然會折磨你七、八日之久。”

“說你不會武功,又讓人難以相信天生能有那種力量,更難以相信你會連我的傷勢狀況都一清二楚;說你會武功,當日對凌少保時竟不懂避其鋒芒,一味的硬踫硬。”

此事拜月早就說過一次,也特意教了他晚霞宗的絕技仙游舞,就是應對凌少保勇者不歸那招的對策。步驚仙無法說明究竟,也不想說,只能默然接受拜月的評價。

“學過心法,懂些內功的事情,但招式方面一竅不通。”

“師從何處?”拜月不失時機的追問底細。

步驚仙想了想,既不願全說又不願編的過份。想來他們日後如果還有活路的話就算是相依為命了,將來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假如到時拜月知道他今日所說與真相毫無干系,勢必難以接受。

“算是北靈派。流浪時遇到北靈老人,被帶上山打雜,學了套內功心法,但招式未得傳授。”怕她繼續問,步驚仙忙問她“好些了嗎?”

“好些了。”拜月答著嘗試起身,稍稍舒緩筋骨,又道“還需要打坐調息片刻。”

“我為你護法。”

拜月便席地而坐,凝神閉幕運轉黃昏決修養。

如此一陣,突然聽見金光城方向傳來轟隆巨響,步驚仙正不知發生何事時,見打坐的拜月口噴鮮血,運功驟然中斷,搖搖晃晃的就要摔倒,他連忙過去一把扶住。就見拜月滿眶熱淚,哽咽不成聲的悲道一聲︰

“本宗、休矣!”

片刻又見金光城方向射起連綿火箭,朝四面八方飛散落下,燒的周遭金光草田熊熊烈火,頃刻間就已蔓延成勢。

山下至金光城方向連綿幾十里的金光草田在蔓延的火勢吞沒下全化成劈啪火星,燃燒的火星、炭灰隨熱氣流徐徐飛升高空,一時間漫天都是紅光點點的星火,還有那陣陣濃煙滾滾。

拜月又一口鮮血嘔出,泣不成聲的緊抓步驚仙手臂,悲痛的哽咽不能語。

步驚仙想不到外表堅強的她會流露如此軟弱的一面。當知道她為何如此時,突然勾起幼時神魂宗被鄭軍屠戮的情景,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更覺同病相憐。又隱隱自責這些災禍不得不說是他的緣故。

“是我帶來的災禍。”

拜月搖頭,猶自失聲痛哭,不能言語,抓著步驚仙的手越加用力。

知道山下金光天的火光蔓延到山腳前,她才強自壓下悲痛。“走,如果有人逃出來必定在金光天北道口。”

步驚仙橫臂將她抱起,道“鬼見愁與碧蓮也在那里等候。”

拜月被他橫抱胸前,頗有些不自在偏開頭臉著道“我還能走。”

“何必逞強。”

步驚仙買不就走。拜月便不在說什麼。

山路崎嶇,奔走跳躍間難免晃動,拜月初時抓緊他的手臂,後來索性環抱住他的腰,只覺沒有來的心跳加速,慌亂的不知道臉往哪里放,根本就不敢抬頭看步驚仙的臉了。

話說拜星帶了些人悲傷痛哭著奔往北道口,到時意外踫上鬼見愁和碧蓮,剛經歷劫難又踫上同樣躲過劫難的朋友,歡喜之情一時沖淡了她的悲傷。連忙問起緣故,才知道鬼見愁是得了步驚仙的交待早早在此等候。

一干晚霞宗逃過一劫的人都怕陳軍來追,又不知拜月去了哪里,商量著是搜尋還是逃走,逃又不知道該逃往哪里。眾說紛紜,都沒有個主意。先前處事果斷的拜星這時候也不知所措,上山必然連累那些山賊,況且今不如昔,那些人是否還願意冒險相助也難說的很。

走山路往楚國又怕與拜月失去聯系。

就在他們躊躇不決的時候,有人看見幾里外的山林有林木晃動,驚叫道“對面山上有人!”

其它人都緊張的眺望過去,見林木晃動不似大軍搜捕造成,就疑心是野獸。

“會不會是宗主?”

有人這麼一說,其它人都覺得極其可能,全都滿懷期待的等著,片刻,又有位長老迫不及待的自告奮勇說去差看。不久回來,既歡喜又焦急的叫道“是宗主和左岸少俠,宗主受了重傷!”

拜星立時飛奔過去,正看見步驚仙抱著嘴角、頸項、衣領上都染著血的拜月。她又驚又急的過去一把抱住姐姐,哭喊著追問狀況。兩個晚霞宗長老也趕過來幫忙扶著拜月落地,運功為她療傷。

這過程不能說話,拜星就拉著步驚仙追問究竟。聽說是左丞相打傷時,一眾晚霞宗弟子都驚奇意外,旋又咬牙切齒,痛恨咒罵。全知道晚霞宗所以遭遇這等浩劫,都因為變革派的左丞相之故。

看著眼前這些過去生活優越的晚霞宗長老和弟子,如今狼狽又悲痛彷徨的模樣,他內心的自責更深,從此內心打上虧欠晚霞宗的烙印。

碧蓮看著金光田的火勢,萬分惋惜的嘆說“多美的金光田,就這麼毀了……”

鬼見愁呸的一聲罵道“毀了好!該死的陳王如此昏庸,活該金光城燒城廢墟,最好這大火啊一直燒到陳都王宮去,把那個狗屁陳王燒死才好!”

便有好不容易拼殺逃出的晚霞宗弟子記起副宗主和秦長老及慘死城中的同門,悲憤交加的叫道“陳王昏庸,負本宗多年忠勇!”一干人悲憤聽了悲憤之極,也不管是否會被聽到,悲哭失聲齊齊吶喊。“陳王昏庸,負本宗多年忠勇!”

拜月的傷勢稍稍好轉就阻止兩個長老繼續運功,站起來時左右要扶都被她推開,強自支撐了站穩,眺望著被火海吞沒的金光城方向,寒聲起誓道“本宗拜月今日在此立誓,陳王負本宗多年忠勇,本宗亦棄昏庸陳王!終有一日,金光城的血債本宗要向陳王討還!終有一日本宗要回來陳國,回來復仇!”

一種晚霞宗逃過大難的弟子紛紛附和高喊,在月下、大火前立下復仇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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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霞宗 第十節 逃亡之路(上)

她們誰也不在乎這誓言能否實現,誰也不在乎此刻是落難之身,面對的是堂堂大國君主。

“啟程吧,乘此刻官兵忙于救火無暇追擊,我們行山路必定能夠安然脫身。”

“走!”拜月恢復常態,一眾晚霞宗逃出來的弟子紛紛應命。

步驚仙看著這一群六十多個男女,個個穿著華貴,如今卻要走上背井離鄉、亡命天涯的路途。而這些,不得不說有他的責任。

便尋鬼見愁問“錢呢?”

鬼見愁諾諾半響不做聲,還是碧蓮道“藏在那樹下。”前者頓時動怒,斥責罵她“多什麼嘴!”見步驚仙大步過去拿,他又快不追上拉拽著他胳膊低聲央求道“這麼多人,我們那點銀子能照應多久?你拼了命才從麻風鎮弄的這麼點銀子,拿出來顧了他們我們怎麼辦……”

“閉嘴!”步驚仙聞言大怒。“枉我平日與你稱兄道弟,這些時日你受晚霞宗恩惠少了?區區千兩銀子就讓你做的出忘恩負義之事了!忘記你腰上的刀從何而得?你 知道這雙刀價值如何?千兩黃金尚且不止!一路同行不能共患難還談何共生死,你如果不舍得,銀子你拿一半,帶上碧蓮走,我不留你。”

“唉……”鬼見愁咂舌連連,見步驚仙已經在樹下挖銀子,忙湊過去道“兄弟,不是我小氣。晚霞宗送的東西那是理所當然啊,你救了拜月,這些東西又算什麼?我也是為咱們的將來考慮,有這些銀子咱們隨便找個地方就夠安穩過一輩子了。你說何苦還跟著晚霞宗的人攙和……”

“胡說八道!”碧蓮跟過來聽到鬼見愁的話不由滿臉慍怒的斥責,直對步驚仙說“他既然如此無情無義,眼里只有錢。要走他自己走,我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也羞于為伍,絕不會跟他一起離開!”

“放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是我女人能不跟我走?”

“要走你走,我絕不會跟你走,忘恩負義的事情我碧蓮做不出來……”

兩個人吵的不可開交,這功夫步驚仙已經挖出裝銀兩的包袱,轉身喝住他們。搭著鬼見愁肩頭語重心長的說道“鬼兄弟,假如碧蓮姿色平庸,假如你能狠心舍了她獨自提前離去……”

鬼見愁忙打斷立誓道“老子想了碧蓮多少年才美夢成真,絕對不會跟她分開!死,他媽的也要死在一塊!”

“這就對了。你說以碧蓮的姿色,別說現在。即使再過十年仍舊是動人魂魄,勾人心弦的美人。你想找個地方攜小富之資悠然度日?那在和平盛世可以,但如今是大亂將至的世道。哪里沒有強權?哪里能夠安泰?以碧蓮姿色你走到哪里沒有人想要強佔了她?你以為那時候靠這麼幾百兩銀子就能解決問題?沒有碧蓮,今日你不說走,兄弟我也會勸你走。路途凶險,原本就不適合你走。但兄弟知道你放不下碧蓮,那你就需要丟開天真妄想!”

步驚仙說罷輕嘆口氣,拍把鬼見愁肩頭。“兄弟,該說的話我說了。你不相信我的話堅持要走,那你帶上銀子跟碧蓮走吧。相信我的用心,那就別吝嗇眼前這區區千兩銀子。男人不可無志,志更不該是區區小數的銀兩就能滿足。”

鬼見愁一時遲疑難決,半響,狠狠拍了把大腿,蹲坐地上,痛苦不堪的吐露心聲。

“兄弟啊,我又如何會不信任你?只是我也有顧慮,你們都是武功高強的游俠,而我呢?凡夫俗子,你說我能立什麼大志!不就能指望跟碧蓮一塊快活的過上一輩子嘛……我又何嘗不想陪你同生共死,轟轟烈烈的干一番大事,不管成不成都不枉費時日,可我這樣的,能干什麼呀!”

說罷竟忍不住紅了眼眶,濕了眼角。

步驚仙也蹲下,拍肩勸慰道“大亂世道,男兒不可無志。多少四十才入武道的前輩都能成就高手、好手之名。多少不曾練過武藝的勇士都能成為英勇戰將。原本兄弟 想著晚霞宗在金光城財大勢大,將來我走時僅帶點盤纏,其它都留給兄弟你和碧蓮度日。將你們安置在金光城我也放心,有晚霞宗照應不怕受人欺辱!但如今這棵大樹倒了,我就不能不勸兄弟你一起走,我若是兄弟你早就去求拜月傳授武藝,不怕學的晚,只怕無自強之心。”

鬼見愁如被一語驚醒,當即推開步驚仙和碧蓮,一口氣奔跑著追上晚霞宗眾人,也不理會別人的疑惑和吃驚,撲倒山地就朝拜月磕頭。

“宗主,請收我為徒,傳我武藝!”

晚霞宗眾人都覺意外,許多人心里不以為然,都看鬼見愁年紀不小,早錯過練功最佳時期,但料想宗主看在恩情份上總會答應。

拜月沉吟片刻,鬼見愁以為她不願,忙又磕頭懇求,這才聽她開口道“恩公請起。恩公想入武道,拜月自當傾囊相授。但讓恩公為徒那是萬萬不可,恩公如真想加入本宗,拜月可代亡父做主,權當以師姐身份代父授徒。”

鬼見愁不知她心意,只怕不收他為徒就是不願意傳授真正利害的本事,正要再求,碧蓮跑過來拉著直催促他起來,又低聲耳語提醒說“你這呆子!你與左岸兄弟相稱,你當她徒弟,讓她與左岸少俠如何相處?”

鬼見愁想起剛才左岸抱著重傷的拜月回來的情形,終于恍然大悟。忙歡喜的站直,躬身拜禮,尊稱師姐。

步驚仙這時提著銀兩過來。

“貴宗往日由誰負責賬務開支?”

就有人答是副宗主,拜月便說即日起由拜星負責。步驚仙將銀兩拿給拜星,道“做一路開銷。”

拜星忙要推辭,步驚仙皺眉道“同舟共濟,何必在意這些身外之物。”她這才拿著,旁的弟子怕銀兩太重,幫忙背著。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連夜趕路,攀爬險惡山峰之中。

如此翻過三個山頭,天色都已見光,眾人早都累了。估摸追兵是不會來了,拜月才令休息。但都不敢生火,怕煙霧暴露所在引來追兵。凌晨時分山中尤其寒冷,晚霞宗弟子過去少有受過這種苦楚,都彼此緊挨著躺倒草地歇息,卻凍醒時多,睡著時少。

拜月看著門人如此淒涼困苦,根本不能入睡,走動散心時看見拜星不知何時醒了坐在棵樹上郁郁發呆。她猜到拜星心事,走到樹下呼喊。

“下來吧,姐姐有話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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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霞宗 第十一節 逃亡之路(中)

拜星這才發現拜月的到來,知道她傷勢未愈不敢躍到樹上,忙飄落地上,情急關問“姐姐怎麼不歇息!”

“你還說我,你又為何不睡?”

“誰不著……”拜星雙手別在背後,低頭看著地面,伸腳亂踢碎石,神色郁郁。

“姐姐知道你想什麼。但是你想錯了。誠然,姐姐是喜歡左岸少俠的豪情壯志,但從沒有想過要因為一個男人傷害自己的妹妹。”

拜月單刀直入,倒讓拜星有幾分失措,幾分難堪,幾分慌亂。

“姐姐才配得上他的……”

“傻丫頭。”拜月輕輕握了拜星的手。“左岸此人人中之龍,智勇雙全,膽識過人,難得又重情重義,有遠志,不為近利失長遠。如今雖然什麼都沒有,但這樣的人 在亂世之中遲早會成就番事業。如他這般的人,你我姐妹原本都配不上。姐姐這並非在說謙虛話,女人的姿色不算什麼。過去本宗在陳國尚且有些財勢,勉強還能幫他,如今落難至這等田地,已經什麼都沒有。如今是萬萬配他不上的。但天意命運安排了這番因緣際會,你我姐妹就該共同把握。于姐姐而言,寧與群芳共伺龍,不願獨守地中蟲。姐姐也盼你能想開,更盼你不要誤解。左岸此人,你我姐妹根本不能奢望獨守。但本宗將來必定能夠東山再起,甚至更勝往昔。憑你我姐妹,說穩守基業之能尚且勉強,說白手起家,從無到有,實無此能。但他可以,對此姐姐充滿自信,因此盡管此刻落難,我也並不灰心喪氣。”

拜星意外之余,又頗覺感動。她自幼被拜月照顧長大,姐妹間感情本來就極好,此番察覺拜月與左岸關系發生微妙變化也只是自憐自艾,覺得姐姐任何方面都比她優秀,怪只怪她自己不及姐姐。雖然傷心失落,但也沒有含恨。這時知道姐姐心意,自然就倍覺感動。

“嗯,我已經不是孩子,理會得姐姐的考慮。只怕……只怕他喜歡姐姐,對我並無情意。”

“胡說什麼呢?”拜月愛憐的替她整理頭發,一手輕捧她的臉龐。“我的妹妹姿容如此出眾,對左岸少俠又情真意切,他就算石塊石頭也會被你的柔情融化了呀。不要亂想,只是前途凶險難料,一切順其自然,我們姐妹的情意他自然不會辜負,萬不可一味想些情愛之事枉顧大局,那才真正適得其反。有志向的男人都厭惡女人為 情愛糾纏不休的荒廢時光,要學著懂事,力所能及的擔待幫忙。知道嗎?”

“嗯!姐姐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

姐妹倆聊著心事,不覺疲憊困乏,便那麼緊挨靠在樹下沉沉睡著。

其次天明,朝陽生氣,光亮刺目,她們才帶著困乏睜眼。雙雙對視微笑,一起梳洗了吃飯。

掏出來的匆忙,除鬼見愁其它人都沒有帶飽腹之物。鬼見愁帶的十幾斤干肉也只勉強夠眾人煮了果腹。

吃罷收拾妥當,又繼續趕路。山路難行,直到日上正午也不過走了二十多里。眾人在山頭看前方群山連綿起伏,不見盡頭。都一陣的心灰絕望,卻又強自打起精神支撐著走。

路上拜月見步驚仙似有心思,猜測著問他。

“是否不贊成去楚國?”

步驚仙笑說“推想你自有道理,也就不必多說。”

“楚國新城有本族宗親,十年前遷居在楚國專替料理錢糧兵器的生意,總也還算是本宗中人。如今雖然落難,但過去投靠料想還能得些照應。何況半月前本宗才派人押運一批價值五千金的兵甲過去,此刻落難必須依靠這筆貨款。”

步驚仙並不意外,連連點頭,末了又問“楚本強武之國,生產鐵器,怎麼還跟晚霞宗有許多兵器交易?”

“這些年的需求量一直很大,還是官府購置的,價錢爽快,交易又安全可靠。陳國至少有十六個商號都固定為楚國打造兵器,我看楚國也不會安份多少時日。”

長年大量收購兵器,耗費金銀無數,任何大國都不可能長久支撐這種消耗。勢必需要攻佔掠奪,楚國顯然不如表面看來的溫和,求戰之心的迫切恐怕不在黑狼軍之下。

然而此時此刻,這些國家之間的大問題與他們的干系似乎不大。眼前連綿不見盡頭的山嶺如何走過才是要務。

山中野獸老遠聽到響動都逃散,連只鳥兒都無望獵得。趕了大半日的路,人人都饑餓難耐,卻要強撐著。

到夕陽西下時分,有人支撐不住的跌倒,拜月只好讓休息。

跌倒的人被救醒過來就嚎啕悲哭,引的十幾個往日養尊處優的弟子跟著悲切哭泣。都被這整日的辛苦折磨的意志崩潰。其它沒哭的,除幾個年長些曾經歷苦難的外,也都喪失斗志的低垂著頭臉。

都不知道這麼下去能不能活著翻越山嶺到達楚國。

步驚仙見拜月在呵斥門眾、設法激發他們的斗志,自己就叫上鬼見愁分頭去找尋食物。沒有食物眾人的信心就難以持久。

然而山中鳥獸盡藏,也不見果樹。他找了一個時辰就只發現個蛇洞,里面也沒有活蛇。最後倒發現些能夠食用的野菜和無毒野菇,采了一大包袱估摸夠食用了才原路返回。

鬼見愁早已經回來了,正被眾人圍著吹捧。

原來他獵了兩只灰色野兔,步驚仙見了也翹指稱贊。鬼見愁越發洋洋得意。

“這打架嘛,諸位都是高手。但這山中獵獸嘛,諸位全不是我的對手!”

兩只野兔並不夠幾十人食用,但有肉,加些野菜蘑菇煮熟,畢竟容易接受些。眾人興高采烈的張羅開餐,吃著時都想分到星點骨肉。有人吃罷了猶自喊著骨頭不舍得吐了。吃著吃著,突然又哭起來。

“想本宗往昔何等風光,肉不剔骨素不屑食。今日竟落得如此田地,為這些白水煮的兔肉欣喜若狂,為根兔骨戀戀不舍丟棄,與街頭乞丐何異啊……”

那人說著,狠狠將手里的兔骨朝地上丟擲,就那麼站著仰面朝天,放聲痛哭。其它人心有戚戚,都止不住的頻頻拭淚。

拜月見狀喝阻道“如今已經落難,如果不忘記過去,就難以面對現實從新開始。過往一切只能成為我等誓要堅持的動力,絕不能成為沉浸緬懷而逃避現實的憧憬!你們總還吃了,看左岸少俠辛苦尋食,卻未曾喝過一口肉湯,只願你們能哪怕多喝些許,支撐下去!”

一行人都慚愧低頭,抱拳直道多謝宗主教誨,收起哭聲,靜靜坐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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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霞宗 第十二節 逃亡之路(下)

   見眾人恢復常態,拜月著他們早些休息,說留的那只野兔明早醒來再殺。自己與拜星拿著包袱大步與步驚仙一起就走。

長老見到忙追問究竟,聽說是去采野菜野菇就急道要代勞。

“宗主何等金貴之軀!豈能做這些低賤之事,請讓屬下代勞!”

“休息吧。本宗說過,如今落難。我與拜星還有左少俠都比你們能夠支撐些,這些事情就必須由我們去做。”

晚霞宗眾人全都跪倒苦勸,懇求代勞。

拜月這些日子被步驚仙苦累自己的做法說觸動,決議要親去。又拿出宗主架勢嚴厲發令,那些人個個感動又慚愧的被迫目送他們三個離開。

步驚仙領著拜月和拜星找到采集處,一帶的都搜羅完,發覺也沒有多少。

“明日清早那餐還不如今日晚飯的多……”

“再尋尋是否有果樹或野物吧。”拜月不甘心的提議。

“好。”

兩姐妹過去也沒受過多少苦難,始終支撐全憑那份作為領導者對跟隨者的責任感。此刻衣發早被香汗浸透,趕路整日,風塵僕僕,這時髒兮兮的都很狼狽。卻都不說苦累,咬牙跟著步驚仙攀爬找尋食物。

原本步驚仙最怕她們姐妹會支撐不住倒下,那時晚霞宗眾人沒了精神支柱必定崩潰絕望。見她們如此堅韌,不由的暗覺贊佩。

如此找到接近子時,仍然一無所獲。

攀上片坡地山坳,拜月和拜星已經氣喘吁吁,步驚仙就說歇息片刻。

坐下不久,隱隱聽見說話聲音。拜月和拜星雙雙以為有人時,步驚仙側耳傾聽半響,突然滿面喜色的叫道“有救了!是咕嚕果!”

當即拉了她們尋聲奔進山坳,只見里面大片果樹在月光照耀下散發顏色各異的朦朧光亮。大大小小的扁圓咕嚕果全掛樹上,見到他們的到來,全都睜眼張嘴,歡欣不已的雀躍叫喊。

“快來吃我快來吃我,我很甜,我比它們都甜,快來吃我快來吃我……”

打破山里深夜的寂靜,吵嚷的如在街頭鬧市。

拜月和拜星看著那許多的果子,歡喜過度,眸子里竟一時含淚,哽咽著要哭。

忍受整日的饑餓疲憊,又在這深山中受著寒冷折磨,以為絕望時突然峰回路轉。那種驚喜足以讓人欣喜的哭。

“姐姐!夠了,這麼多果子夠讓大家都吃飽了!”拜星說著就跑過去摘。

步驚仙也招呼歡喜過度還沒回過神的拜月快摘。

“留些明日清早再摘,明晨能夠吃飽,還能帶些到明日中午果腹。那只野兔和這些草菇就能解決明晚的問題了。”

回到眾人歇息處,大包的咕嚕果全從包袱中滾出來時,滿山林都是它們爭先恐後叫嚷“快吃我,我最甜最好吃……”的嚷嚷聲。眾人見到這麼多果子,都歡喜的拿起一個吃,還抱著兩個在懷。

其中有酸果子也都不在乎了。

步驚仙也吃了兩個,見眾人都食飽後都顯得精神抖擻,重又恢復斗志,暗覺安慰,忙又勸辛苦整日的拜月和拜星入睡。

一夜無話,次日天色微亮步驚仙就先醒了,悄悄拿了包袱去采摘咕嚕果回來,路上踫到找來的拜月、拜星姐妹。

“為何丟下我們!”

“路程太遠,你們需要休息,如果你們累倒晚霞宗的人怎麼辦?”見她們猶自不快就笑道“好了,不說這些客氣話。既然來了就一起回去,今日不愁食物盡量多趕路吧。”

一路回去不近,昨夜都疲累的很,他們都無心談話。今日拜月休息的還好,就問起鬼見愁的事情。

“你的內功其實很好,為何不教鬼見愁反而讓他拜在本宗門下?晚霞宗雖然在陳國尚有一席之地,但放眼天下而論,也絕算不上一流……”

“實話說吧。我的內功心法根本學不得任何招式,是福是禍自己都還不能肯定,怎麼敢去教他?”

拜月恍然大悟。“難怪本宗武功你始終學的似是而非。”旋又嘆道“北靈山的武功,再如何不濟也必然比本宗的高明。”

“其實我另有打算。不怕據實相告,說武功招式我知之不多,但論內功心決,我所知不少。晚霞宗的內功心法不差,但也絕不算高明。拜星曾說過晚霞決一層心法口訣,以晚霞決而言,其中不足之處就有十七處。原本不便對晚霞宗的心決指手畫腳,但如今我們同舟共濟……”他說著見拜月姐妹神情有些古怪,推測心意,忙補救 道“……又不分彼此。也就不怕坦言相告。等到了楚國,假如你們願意,相信我還能對晚霞宗的內功心法做些改動,不敢說這一改就能讓它成為天下神功吧,但至少 能成為一流之列。”

“當真?”拜星心無芥蒂的歡喜反問。

“不敢誇大其詞。”

“姐姐!”

拜月被問時展顏微笑說“既然不分彼此,我又豈會藏著掖著?還能信不過他嗎?”

步驚仙暗自慶幸補救的及時。如今面臨困境,他根本無心細想與她們姐妹的事情。大意之下險些說了傷人的話。

回到宿地,人都醒了,見又有咕嚕果吃,全都精神抖擻。吃罷又都分得些帶著上路。這一整日得到食物補充體力,趕路快了許多。早有前車之鑒,拜月和拜星又以身作則,其它人百日里都自發留意路上的可食用草類、菇類以及野果。

路過有水處還都看看是否有魚蝦,竟然也有人捕到一些。還有過去曾養蛇取樂的弟子找到蛇洞,誘出條大青蛇。

步驚仙因此心有所悟。楚高歌的王道就是集眾人之力的權術,以威德令眾自發、熱情的參與到大事里頭。單憑個人之力,僅靠他和拜月姐妹三人每日找尋食物的話,他自己或許能夠久撐,但拜月和拜星絕對撐不下去。

晚飯歇息時他就提議眾人分享找尋那些食物的心得,其它人聽著。

再一日的路上眾人搜尋的可食之物果然更多,不僅解決當日飽腹問題,還儲備了整一日的食用。

最初絕望的情緒至此煙消雲散,誰都不再害怕會餓死山林。

山路崎嶇,又不如官道直達目的地。眾人這趟攀山越嶺趕往楚國的形成足足進行了大半個月。

當終于看見山下稻田、官道、遙遙可見巍峨聳立的軍事要城新城時,許多人都欣喜的激動含淚。

他們走在楚國的官道上,來往的人見他們個個形容狼狽,眾人也都不及在乎。迫不及待的找到間路道小客棧,全都坐下叫吃喝。即將有所倚靠,拜星也不怕眾人吃多,只管由他們點菜叫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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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 第一節 新城

一頓飯飽,竟然吃了百兩銀子。客棧老板唯恐他們沒錢付,見到銀兩時才歡喜的咧嘴直笑。

楚國以軍事力量為主,強武之風頗盛。路上來往行人商客少有不佩兵器,哪怕只是附庸風雅的精致佩劍也都掛著。官道上都有兵卒巡走,不見有擾路人,可見軍中管制之森嚴。

新城城牆高達八丈,不是輕功高手根本不能飛躍,磚石全為硬崗青石,極其堅固。城樓上旗幟飛揚,站滿兵將。城門前的護城河寬達五丈,守門的衛兵數目就有三十。城牆建造耗費之巨,城池守衛之森嚴,不負為天下第一軍鎮之殊榮。

鄭國曾有意建造一座比楚國新城更雄偉壯觀的軍鎮,但找不到任何一座城池的軍事價值有楚國新城高,耗費之巨又不能兒戲,最後無疾而終。

楚國新城地理位置十分特殊,西與陳交界,西北的山脈可通往韓國、北面大關前就是鄭國的領土。這也是當年迫使楚王不惜耗費巨資建造這座軍事要塞的原因,在歷史上,新城在大戰亂中立下的功績難以計數,在楚國被稱為不落城。是楚國最引以為傲的象征性軍城。

入城時城門守軍沒有如何留難,城中見到的往來路人中許多文人書生不僅佩劍,許多還穿輕薄的絲質軟甲,盛為一種風氣,可見在楚國人心中武者的地位何等不一般。

入城後拜月先讓眾人換了身干淨的衣裳,又梳洗干淨才尋往梅園莊。

到時見那莊園奢華遜色于金光城的晚霞宗莊園,就有人冷哼道“過去宗里人都說他在買賣賬務上做鬼,宗主不查,如今看來十之八九!”

其實拜月對此早就心里有數,但這梅園莊說起來還是晚霞宗的人,實際上早就獨立,根本不會聽她這個宗主的命令行事。晚霞宗也需要梅園莊擴展在楚國的兵器、糧草生意,她只是不得不放縱其行。

看門的家丁不認識拜月,聽說是晚霞宗宗主,竟然還思索半響,最後丟句“有些耳熟,啊,你們先在這里等著,我去回稟老爺。”

把晚霞宗長老、弟子一眾氣個半死。

半響,里頭終于傳出一陣腳步聲響,莊園大門開時,就見個四十開外、長須及胸,濃眉鷹眼的中年男人領著幾個家丁滿面堆笑的出門迎接。

“哎呀——宗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快快,宗主快請進……”

有晚霞宗的長老不屑冷哼,沖那男人道“拜梅老先生原來還記得宗主啊,這家丁聽聞晚霞宗宗主五個字竟然說有些耳熟,好個有些耳熟!”

那男人反手一耳光抽剛才開門的家丁連上,打的那家丁牙落地上,滿口鮮血。

“好個飯桶!平日我時常念叨的宗主你竟然能不知道!”

那晚霞宗長老知他是做戲,一聲冷哼,懶得再說。

大門距離會客大廳竟有百步距離,莊內有莊,高矮層次分明的屋院足有七八座,少說可容兩、三百人居住。大廳外表全由金漆,奢華的讓人咂舌。

眾人入廳落座,下人陸續奉上茶水。

拜月剛飲一口,就聽那拜梅道“宗主,金光城的變故老夫也聽說了。哎,幾十年基業毀于一旦……但那昏庸陳王也付出了慘痛代價。金光城內燒毀屋舍不下千座,城外金光田焚毀足有三千畝!且此事傳到楚國,人人都痛罵那陳王昏庸無道,不仁不義!”

拜月底細被了解卻依舊鎮定自若,放下茶杯就道“金光城之事既然已經聽說,倒省卻本宗一番口舌。不日前那批兵甲可曾出售?”

“還在庫房,押運途中車壞耽擱了兩天,三日前才送到。宗主有何打算?”

“先帶本宗看看那批兵甲,欲留些使用。”

“宗主請!長老請——”

拜梅在前引路,出莊園時已有十輛馬車停好,眾人紛紛上車。在城中奔走半刻,停在座工房前。

這時分里頭還有不少人在做工。

兵甲都存放在地下庫房,那庫房足有千步只寬,架子共分十層,幾乎全擺滿了各式盔甲、刀槍劍戳等兵甲。

拜月使人拿了套暗銀色的龍鱗軟甲交給步驚仙,又給了鬼見愁一套吞雲鋼甲。最後才讓宗中眾人各自挑選身戰甲、兵器。拜梅不解其意,見拜月和拜星也都拿了兩套女式鳳鱗軟甲終于忍不住問她“宗主這是?”

“晚霞宗已亡,本宗打算待這批兵甲出售後就在這新城重建宗派。楚人強武之風極盛,在此立足免不了經歷武斗,因此需要這些應付戰事。”

“原來如此。”拜梅連連點頭。道“宗主既有此意,屬下一定全力以赴,正巧城中還有座莊園,倘若宗主不嫌老舊,大可住用。其中一應居用之物俱全,也可免了東奔西走添置購買的瑣碎麻煩。”

“那本宗就不客氣了。”

取罷兵甲,眾人又乘車隨拜梅回梅園莊。

酒宴已經準備妥當,拜梅的夫人也出席酒宴,卻對晚霞宗眾人不甚熱情,拜梅讓她拜見宗主,她也不做理會。惹得晚霞宗長老、弟子群起激憤,個個冷臉吃罷就請求歇息。拜梅也不好挽留,又讓馬車送他們往城中閑置的莊園住下。

拜月一眾走後,拜梅就責罵他的夫人。

“方才為何不見禮!”

他夫人不以為然的冷笑道“裝什麼裝啊?若說過去她來,念在每年提供不少兵器糧草有錢可賺的份上還能給她幾分顏面。現在她一無所有跑來白吃白住,還想擺宗主架子?我說你到底想些什麼!留她們在這里為何?你當她們還能再打造兵器,生產糧草?”

“哼!女人就只知道眼前利益!”拜梅不屑冷哼,直入大廳坐下,端起茶水喝著。他夫人不解的追進去,推他把追問說“到底打什麼主意!”

“我畢竟不是楚國人,當年又學不到晚霞宗高明的武功。在楚國有今日的成就,能官至六品管這東城區買賣之事算是極限了。楚國人好武,女子一樣能為官。但要看真本事,那假不得。看那些浪得虛名之徒幾個有好下場?不時就有人公開挑釁比斗,沒那本事根本藏掖不住。”

“那又如何!咱們家不是過的很好?”

“好個屁!”拜梅動怒之余竟口出市井粗語。“一個兒子不成器,兩個女兒浪蕩成性!將來怎麼辦?不說以後,就說現在吧。城中大大小小的武宗為難我們還少嗎? 動輒群起來鬧,說來我是個官,但對那些武夫有什麼辦法?全都成群結黨,說起來個個都有背景關系,根本看不起我們這些文家門戶。晚霞宗是滅亡了,但拜月兩姐 妹的武功本事沒有丟,晚霞宗打造兵器的本事也沒有丟。晚霞宗的人大可留下幫我們的工房,至于拜月姐妹,你看她們姿色如何……”

他話沒說完就被夫人揚掌猛打。

“你個老色鬼!後院一大群小妾還嫌不夠……”

“住手!”拜梅猛然發作,驚的他夫人果然不敢再打。“就不能聽人把話說完!”

“……你說,反正要想收她們當妾絕不可能!”

“你!簡直是個蠢貨。拜月姐妹是我能想的?即使再如何落難也不是我能染指的女人!以她們姐妹姿色,假如介紹給城守的兩個兒子,將來總有一個能成為城守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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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 第二節 立身

   那夫人果然歡喜,叫道“虧你個老東西想的到。這可真是門當戶對,她們姐妹的出身絕不辱沒城守,就算如今落難,那也是真正的大家出身吶!就她們那姿色,城守的兩個公子見了還不被馬上迷的神魂顛倒,茶飯不思吶——”

“將來落難金雞變枝頭鳳凰,如何不感激我?你說你今晚如此待人,不是在壞我大事嗎?”

他夫人連連點頭稱是,又低聲下氣、滿面堆笑的賠不是。

“明日一早我就過去請罪,就說今日啊,身體不適……”

晚霞宗經歷多日磨難,終于在新城安頓。拜梅對拜月十分客氣,拜月自知此刻人在屋檐下,自然也不追究過去那些賬目問題。莊園收拾妥當後就考慮掛牌立宗的事情,拜梅對此十分支持,還承諾說要介紹兩個必定能在此事幫忙的貴人給拜月姐妹認識。

領來的就是新城太守的兩位公子,那兩人倒也生的相貌堂堂,見到拜月拜星,兩兄弟都十分熱情歡喜,對晚霞宗的事情承諾鼎立支持,自此接連數日都頻頻過來。

這日晚上時候,步驚仙與拜月姐妹在書房講解晚霞宗兩門內功的修改事宜。正談論時城守的兩位公子突然來到,見到他們三人在書房,勃然大怒的一把推開步驚仙喝罵道“什麼下賤東西!也敢與天仙般的人同桌而坐!”

其實步驚仙這幾日早察覺到太守兩位公子對他的敵意,未免影響晚霞宗的大事,一直避免相對。不料對方還是不肯放過,此番顯然是買通了宗里的人,得到消息有備而至。他性子陰冷,根本不為這種損傷顏面的欺負介懷,當即恭敬告罪,退出書房。

料到此事必定與拜梅有關,他或拜月都早猜到拜梅用心,只是為了晚霞宗立派大事,拜月不得不敷衍應付。

步驚仙自己另有打算,未曾想要長留楚地。雖然拜月曾經吐露心聲,但那之後一路磨難誰都無心想其它。現在晚霞宗的人好不容易得到倚仗能夠安定,如果晚霞宗就此在新城扎根,他絕不會因為拜月當日的那番情意流露就拖累晚霞宗上下。

所以這幾天才每日夜間抓緊時間相助內功修改事宜,期盼盡快了卻此事好能離開,留的越久,為晚霞宗帶來的不利影響就越多。更讓他憂慮的是楚高歌的寶劍,晚霞宗的人都曾見過,城里已經有人聽說。

如果傳到有心人耳中必然招來麻煩。這些心事又根本不能說,于是他計劃了結內功修改的事情就來個不辭而別。

次日拜月怕他受辱不快,尋他說話,卻被他催促著繼續記錄內功修改的事情。兩人抽空一個上午,總算完成了改造。

“如此修繕不必讓你們從頭再練,當然,第九重開始會費些周折才能消除過去修煉造成的缺陷不足。但過了第九重,修成第十重時你們就會知道修完後內功的強大威力。在此之前你們的功力提升幅度大約只有三成。”

“三成之多?見效如此之快?”拜月覺得難以置信,在她看來三成功力的提升簡直是不可思議。步驚仙卻覺得太少。

“三成並不多。修到十重時,平日你們或許以為只是功力提升了幾成。但如果遇到激烈戰事,就會知道功力的增長可算數倍。”內功一道步驚仙並非吹噓,在北靈山 他沒有招式,琢磨的就是內功心法。凌落對他又推心置腹,北靈山的各種內功細要、以及天下諸般一流內功心法凡是北靈老人告訴他的,他都會告訴步驚仙。

步驚仙雖然因為魂決的緣故練不成其它心法,但內功修煉的事情很下過番功夫。對諸多高明內功心決的經脈路徑了然于心,因而能根據晚霞宗內功練法知道其不足之處。這番改動利用了影決和神決的修煉經脈之法巧妙餃接,雖然因此導致結果比神決有所不如,但所差在實戰應用,那也是無可奈何的必然之事,晚霞宗的心法如何 修改也不能比神決更高明利害,但對修煉者功力的提升方面卻並不遜色。

當然比斗較量不是只看功力如何,招式影響殺傷和抵抗傷害的能力,更影響身法輕功實戰中的效果。但招式這方面,他沒有評價資格,實在不知道晚霞宗的武功招式是否高明,更無法相助修繕。也只能做到這些確保在功力方面不吃虧與對手。

拜月見步驚仙起身伸展懶腰,便柔聲問他這幾日是否太累。

“是有些累,今日我就早些回去歇息了。今夜子時是月圓之夜,晚霞宗內功主修陰柔內勁,最好今夜帶上拜星就在房中開始修煉,兩個時辰後能初步體會修繕後的威力。”

“好,聽你的。”這些日子拜月覺得因為城守公子勢必影響了步驚仙的心情,因此私下與他相對時尤其顯現女兒態,只盼能稍稍撫慰他的自尊受創。

當晚,步驚仙提了布包的重劍,只帶身換洗衣裳和百兩銀子做盤纏。就去尋鬼見愁告辭。後者早知道他要走的打算,勸過幾次無果,本要隨他同去,但被步驚仙勸阻留下。只說晚霞宗無意外必定能在新城東山再起,他和碧蓮大可安心留下。

碧蓮曾慫恿鬼見愁知會拜月姐妹此事,但鬼見愁不敢如此做,怕惹的步驚仙與他翻臉。

這晚備好酒菜為步驚仙餞行,喝罷半斤白酒鬼見愁不甘心的進行最後一次勸說。

“兄弟,不是我說你。宗主姐妹那是何等樣的美人?難得又對你情深意切,不惜雙雙委身于你。身為男人得此厚愛,可說此生無求……”為了這一次勸說鬼見愁跟碧 蓮反復商量,如何說全是碧蓮教的,用詞自然也就文雅,步驚仙一聽就知道這些話鬼見愁絕說不出來,肯定是碧蓮的主意。

“你把此事告訴碧蓮嫂子了?罷了,我不怪你。但是我說過,假如讓拜月和拜星知道了,休怪我跟你恩斷義絕。”

“我哪里敢!碧蓮老是勸我跟宗主說,我死活都不敢說!就差沒拿刀威脅才讓她打消了擅作主張的念頭。你倒還不放心我?”

“好了,多的話不說。”步驚仙一杯飲盡。“朋友之間應該彼此為對方考慮,幫忙都該讓彼此越過越好。我對晚霞宗心存虧欠,所以留到今日眼看晚霞宗立足穩定了 才敢不辭而別。拜月是宗主,她不能不為晚霞宗負責,拜星與她姐妹情深,這時候她離開拜月也會孤獨無助。晚霞宗那麼多人,離開她們姐妹如何立足新城?私人情 感在大局面前只是微不足道。拜月姐妹並非尋常女子,都肩負著重大責任。不僅你們,連晚霞宗弟子都隱隱察覺她們對我的情意,你說太守公子如何能不心存芥蒂? 我如久留,他日勢必成為影響她們姐妹前途的污點,早些走了,城守公子還會自責是他們自己疑心太甚,日後反而待她們姐妹更好。誠然,拜月和拜星心中難以決 斷,或許不能割舍。這個決定十分殘忍,由她們最終選擇無異于在傷口上撒鹽,倒不如今天由我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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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 第三節 苦心積慮

  “兄弟!可是你不能妄自菲薄啊……”

步驚仙制止他說下去,笑道“妄自菲薄四個字用在我左岸身上就是天大的笑話。我左岸之志自己都認為是狂妄!然而,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無論我志向如何,將來能否實現。那都是將來的事情,眼前對于晚霞宗而言需要的擺在面前的生存問題。那不是將來能夠再回頭解決的,問題等不到將來那一刻。今日我的能力能做的幫助就是果斷離開。”

鬼見愁無言以對,想起逃亡那些日子的苦楚以及晚霞宗眾人的狼狽,也頗有些明白步驚仙考慮的道理,也就勸不下去。

“既然如此,你我兄弟今日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我鬼見愁這輩子能遇上你,就是莫大的造化。我敬你九杯,算是感恩!”便不理步驚仙勸阻,一連喝干九杯。步驚仙只好陪他九杯。

如此又說陣話,步驚仙見子時已過半刻,當即起身告辭。

“鬼兄弟,照顧好碧蓮嫂子,好生過。兄弟就此告辭!”

“保重!安定下來了別忘記給老哥捎封書信!”

“一定。”

這時分莊園後門沒有人在,步驚仙悄然經後門出莊,大步出城而去。

話說拜月找拜星練功,本來應該在子時開始,沒想到拜星拖拖拉拉,非要繡罷鞋墊才肯修煉。到忙完,子時已經過去半刻。兩姐妹去書房途中踫上莊里的下人,拜星見那人端著瓶雕花酒,就奇道“誰喝的?”

“回稟宗主、副宗主。是鬼先生要的。”

這種雕花價值百兩銀子,是城守公子所贈。拜月大覺蹊蹺,鬼見愁那人雖然透著許多市井氣息,但並非是不知檢點,為一時酒興就張口要如此昂貴好酒的人。

“他待客?”

“這,不知道。沒聽鬼大爺說。”

拜月心念百轉,急聲又問“他要了些什麼菜下酒?”

“熟牛肉十斤,荷葉雞五只,青嫩豆苗兩斤,蒸蛋十份……”

拜月不等她說完拽著拜星就走。

直接施展了輕功縱身飛上房屋,接連跳過三五間屋舍,橫空飛落街道,便朝北門飛奔疾走。拜星被帶的險些跟不上,急急忙追問“姐姐,發生何事?……姐姐,這是去哪里?”卻見拜月神情慌亂,跑著跑著竟然滿眶淚水。

“姐姐……你怎麼了?”

“他走了,他不辭而別走了!”

“怎、怎麼會?”

“熟牛肉,荷葉雞,青嫩豆苗、蒸蛋這些是誰喜愛吃的?”

拜星不需想就答道“左岸呀,十之八九都吃這些菜。鬼見愁請他喝酒吃這些有什麼奇怪了?”

“鬼見愁如何會要那等名貴的雕花酒!如非不得了的事情他也絕不會厚顏張口要。這幾日都覺得左岸有意回避疏遠,我只道他心有芥蒂。今日他讓我們子時練功,剛 才那些酒菜又是剛撤下來不久。他不是故意乘我們練功時不辭而別是什麼!他是要讓我們嫁給城守公子以保晚霞宗能在新城立足,東山再起呀傻妹妹!”

拜星震驚之余心慌意亂,片刻,淚水止不住的濕了滿臉,口中直道“他怎會如此,他怎會如此……姐姐!那我們分頭去追,萬一他走南門……”

“他此去必走北門!當日來楚途中他就懷有心事,顯是另有打算。陳、鄭兩國他都去不得,當時如果要去哪里必然是經韓國。北門出關可不經鄭國官道走山路去韓,所以他必走北門無疑。”

拜星這才稍稍安心。

“他輕功糟糕,走不快的,我們一定能夠追上,一定能追上。”

正這時風雲突變,下起連綿陰雨,片刻就打濕了路人。

步驚仙此時出北城門不久,見天下雨忙躲到樹下拿油紙包緊包袱以防打濕。忙罷正要上路,就看雨中兩條身影飛奔而過,隱隱還聽見哭聲。像是拜星,吃驚之余他正要躲藏,兩條人影又折返回頭,直奔過來。

拜月見到他,撲至一把緊緊抱住。口中只叫“抱緊他了,抱緊他了拜星!說什麼都不許他走!”

拜星初始愣愣站著只哭,聽到拜月叫喊,見步驚仙被姐姐環腰抱個結實,她不知抱哪里就過去環緊步驚仙胳膊,死死往懷里抱。

見她們雨中奔走,渾身濕透,靴上、長袍尾擺全是泥濘。步驚仙一時既感動又無奈。

“拜星倒也罷了,你是宗主,怎可如此……”

“我為何不能如此對你流露女兒態!”拜月突然發作,仰面沖他怒喝質問。一時氣急,竟似快喘不過氣般。“我是宗主又如何,我本是個女孩兒!八歲時宗父舊傷發作,撒手而去。膝下無子只能由我這個長女擔起晚霞宗宗主重任,我是宗主,那時起就不斷提醒自己。明明還是個孩童偏要學習如何像個宗主,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不謹慎注重。可我只是個女孩兒,如今才十七歲的女孩兒!我為何不能對著心愛的男子流露自己的女兒態!我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說,我是宗主,我一直提醒自 己,提醒了九年了,九年了!”

“姐姐——都是我沒用,什麼都幫不上你……”拜星聽著這些話,自責、歉疚、疼惜三種情緒全湧上心頭,不由的傷心哭喊。

拜月搖頭說不怪她,是命運作弄,帶著哭腔仰面盯著步驚仙道“左岸。對晚霞宗我已經竭盡全力了,在金光城已經竭盡全力的每日與陰毒的權謀者周旋,比斗。我不想這一生還要嫁給並不願意嫁的男人,每一天都含著血淚對自己說,一切因為我是宗主!我不想恨自己的父親,不想恨生我的母親!”

“我不需要你告訴我這樣做會怎麼樣、怎麼樣!我知道,我想過。讓我嫁給一個不願意嫁的人,偽裝一生,甚至生育不能完全疼愛的子女,還要對他們說,我這個母 親跟她們的父親如何相愛如何幸福。這種將來我就算只是想想都要發瘋!這已經超出我能接受的極限,這已經超出我的極限了!這些超出極限了——”

拜月失態的哭喊著,漸漸泣不成聲。拜星不由自主的放開步驚仙,緊緊自背後抱緊她的姐姐。“姐姐,你不要難過,不要難過了,我以後一定幫你,一定學著幫你……”

拜月抱的越緊,拜星也抱的越緊。兩姐妹在雨中痛哭失聲,不能自己。步驚仙過去並不喜歡軟弱的人,但他無法把拜月歸類為軟弱一類。見到她這樣一面,莫名的疼惜,不由自主的一手摟住她肩頭,一手抓住拜星肩頭,任由她們肆意哭泣宣洩擠壓已久的悲屈。

雨越下越大,不是雷鳴聲起時震耳欲聾。

拜月和拜星哭夠漸漸平復情緒,步驚仙忙拉著她們附近的倉房屋檐下躲雨。

說是躲雨,彼此相顧打量,衣發早就濕透,不由一起仰面失笑。

拜月挨近步驚仙,緊緊把他左臂抱懷里,頭臉貼靠在他肩頭。另一面的拜星見著,紅著臉裝作觀望雨景。步驚仙索性將她也抱緊。

“你們回去吧。”說罷見她們反應激烈,忙解釋說“你們既然來了我又哪里還能走。只是回去終究會壞事,天亮時我就在路邊的客棧住著,等晚霞宗立派大事敲定了再考慮如何。你們雖然願意就此隨我一走了之,但我又何嘗能枉顧晚霞宗那些人?金光城時已經連累你們太多,此次能夠周全解決,當然還是周全的好。”

拜星猶自怕他誆騙,懷疑道“你真不會又再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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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 第四節 相見不識(上)

“真正不敢了!”

“那、那我信你,聽你的先回去,可是你不準騙人,否則、否則我……我、我……”她我了半響也想不到能夠如何,假如他一走了之她哪里能有辦法。

拜月失笑道“妹妹你先回去吧,我等雨停了再走。”

拜星一時沒反應過來,覺得她們都濕透了。見到拜月貼靠在步驚仙肩頭的臉上眸子里閃爍著戲耍取笑自己的味道,才明白過來。紅著臉道“那、那我等姐姐一起走。”

濕了的身子在寒風里冰涼的沒有溫度,步驚仙抱緊了她們,她們也越貼的他緊些。

看著夜空紛紛揚揚的雨落,步驚仙想起北靈山的後崖,多少個秋霞寒暑,他都穿著單衣在後崖受著寒冬、守著孤獨,看雨落,看雪飄。很少想些男歡女愛的事情,即使與鄭凜然定親後也從不敢想要讓她陪自己忍受那種淒涼。

而如今,身邊卻陪伴著這樣兩個女子,與他在屋檐下,忍受寒凍,看雨落。

他早知道拜月和拜星苦苦挽留他就難以離開,因此算盡機關,待她們練功時不辭而別,兩個時辰後他早已上了山路,她們追到山上,面對連綿起伏,處處是路,處處又不是路的山野也只有放棄找尋的幻想。

然而聽她們訴說經過,他也覺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撮合。素來聽話的拜星因為給他做的繡花鞋墊執意耽誤時刻,心思慎密的拜月從雕花酒推測出他的心思線索。

他記得北靈老人曾對他們三師兄說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任人機關算計,萬事俱備,也禁不起命運之手的輕輕一撥。

他不想再說什麼各行其道的話,既然這是拜月姐妹深思熟慮後的選擇,他一樣有勇氣面對未來的結果。

雨終于稍稍小些了。

“會凍著,回去吧。”

拜月這才離開他的懷抱,先替拜星理整衣發,才又自理。

“明日午時我讓顏長老在此等你。”拜月牽著拜星,後者幾步一回頭,唯恐步驚仙又不辭而別。漸漸遠時,猶自不放心的回頭叫道“你不許再走!”

目送她們消失在雨幕盡頭,步驚仙直奔北關前的路邊客棧。

次日一早拜星就跑到客棧詢問有否步驚仙這個客人,正踫到他下樓吃飯,拜星臉一紅,尷尬難當的低聲說“怕你走了……我這就回去。”

步驚仙不由啞然失笑。“這些日子記得要練心法,以防立宗時橫生枝節。”

“我知道。”拜星知道不便久留,放心的走了。

接連數日步驚仙就呆在客棧,大多在客房里練功,只有吃飯時才下樓。

第七日正午時分,他如常下樓用餐,見底下的食客注意著店外一桌的兩個紅衣女子。他認得是飛仙宗的人,又從右首女子頭頂的鳳頭金飾知道正是博得天下第一武尊殊榮的秋葉長老。

心里也不由奇怪,想不到她會來到楚國。

大廳被食客坐滿,他只好到門外路旁的桌子坐下,正在秋葉對面位置。這才看見與秋葉同桌而坐的另一個女子側面。

只見那女子落落寡歡的單肘支在桌面,縴細的五指隨意微屈,消瘦的下巴正正抵在中指上。另一手無聊的拿著筷子在桌上亂寫亂畫。那只眸子明明生的極美,偏偏被陰郁的冷漠破壞了美色。

步驚仙絕想不到這個女子就是七月。

猶如七月也絕想不到步驚仙就坐在她身側旁桌。

凌落有意為國效忠,其父左庶長鼎立支持,調派了許多得力部署聽命于他。鄭國如今最憂慮的就是其它諸國的心思,其中又以楚國為要。凌落知道鄭王憂慮,決議走一趟。秋葉見七月始終無法擺脫步驚仙之死的打擊,便攜她游楚,說楚國的美食如何別具風格,說到吃,七月總算提起興致。

鄭凜然無暇分身,再者她與楚高歌談不上交情,索性委派秋葉為使者。但秋葉本就我行我素,哪里肯等凌落與天籟公主準備妥當?便與七月先出發到了楚國,入關時又知道凌落與天籟公主竟然來的也不慢,于是就近在這路旁小店吃喝等凌落的使節隊抵達會合。

步驚仙見秋葉這等身份的人來了楚國,推想必定有事,但也無心打探。打量了陣七月就叫小二上菜。

“十斤牛肉,三只荷葉雞……”他如常點菜,不料那小二滿面堆笑的打斷他道“客官,這些都沒有。”

步驚仙暗奇今日這店里的生意竟出奇的好,才正午就賣完了。

“那有些什麼吃的?”

“什麼都沒有了。”

步驚仙大惑不解道“那為何里外都坐滿了人?”

那小二瞟眼七月和秋葉,見沒留意這頭才湊近附耳說“大家都是來看熱鬧的!”

“看熱鬧?”

“客官你坐會就知道了,我先給您拿酒,廚房興許還有些花生米,您先吃著。”

那小二進去不久,大道上魚貫駛來三輛馬車,裝的都是剛殺的整只豬、牛、羊。步驚仙以為有得吃,小二端來酒和花生米時就說來十斤熟牛肉。

“客官,我不是說了嘛,今兒什麼都沒有了。這點花生米還是我為自個留的,要不是您在店里住幾日了呀,還真不會給您端上來。”

“那些是什麼?”步驚仙看著往店里搬的畜肉發問。

“這些都是那桌客官的。”小二說完又笑嘻嘻的道“您別急,先喝著酒吃著花生米,呆會就明白了,保證呀比您自個吃牛肉還有意思呢!”

這小二頻頻賣關子,倒也惹得步驚仙心生好奇。料想沒有緣故客店也不會如此戲耍客人,索性就喝著酒,吃著花生米耐心等著。他總覺得七月的模樣生的面善,讓他看著就喜歡,也就不由自主的頻頻打量。

那頭秋葉見著,就想逗逗七月開心,笑說“旁坐那位俊俏小子看你呢。”

七月便冷冷淡淡的干脆側身正面盯著步驚仙看,這一轉身,倒讓步驚仙愣了。

只見她另一邊臉龐上道道紅痕,像是不小心臉重重撞擦了什麼留下的傷,足足佔了臉龐大半,實在大煞風景。

步驚仙看著那些傷,察覺到她故意讓他看清的舉動,不禁覺得有趣好笑。換做任何女子都會在意連上的擦傷,這位偏偏唯恐別人看不見,毫不在意。再說女子尤其在意臉上受傷,這女子偏偏擦傷至這般模樣,由此可推知她的性情之獨特了。

見步驚仙沒被嚇的失望扭頭反而失笑,七月皺眉,孩子似的搬個不高興的鬼臉,便又側過身不再理他。

步驚仙更覺有趣,絕想不到飛仙宗還有這樣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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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 第五節 相見不識(下)

秋葉沒好氣的連連搖頭。

“我說你是不是女人?誰還故意讓人看見臉上那麼丑陋的傷!”

七月不以為然的說“長老師姐們才在意容貌,因為本來就生得漂亮,我本來就不美,根本不必在意。”

“我早就想問你了,到底是誰說過你丑?”

七月脫口而出道“凜然宗主呀。”

“我可只知道她說你食態不堪入目,從沒聽她說你樣貌生的丑陋。你要說自己不夠漂亮,那也怪你總是素面朝天不知細心打扮。”

七月仔細想想,似乎果然如此,但仍不在意的說“反正本來就丑有什麼好打扮的,有買胭脂水粉的錢還不如買吃的合算。”

“胡說八道!哪有這麼傻的,連自己樣貌如何都不知道,你若丑,以為師尊還會喜歡?”

“師父喜歡弟子跟樣貌有什麼關系?師尊又不是男子!”七月嗤之以鼻,不以為然之極。

“真傻!師尊年輕時是何等風華絕代的姿色,哪里會喜歡樣貌丑陋的女弟子。”

“謝謝長老了。但我從來知道自己丑,也從不在意容貌。長老如此安慰我也不覺得歡喜,只要這客店快把吃的端出來呀——我就高興了!”

秋葉氣結道“不可教也!”

秋葉是個沒什麼規矩的人,也不要求七月有規矩,兩個人地位差的遠,但相處時親如姐妹。

這時有位婦人推著木車過來,叫喊著說賣咕嚕果。

客店里的人全湧出門口叫嚷說要買,都餓極了。一車咕嚕果眨眼功夫剩下半車。

步驚仙待別人買完了才起身,正要過去時一個食客咬口咕嚕果,呸的吐地上罵咧說“酸的!”隨手往地上一丟,那果子便在灰塵里滾動不止,直撞上桌角才停下。猶自對丟棄它的食客求道“請你吃了我吧,我雖然有點酸,但是酸酸的也別有風味……”

那食客理也不理,自顧啃另一顆果子口,歡喜叫說是甜的。

那賣果子的婦人連忙賠不是,那食客也不以為然。人都知道果子無法分辨酸甜,因此無理取鬧哪里都說不通。婦人見那食客並不刁鑽,才放下心。聽見步驚仙招呼忙又抱兩顆果子賣他。

收了錢,卻見步驚仙俯身時期那刻被丟棄的果子,拿桌上茶水沖了塵土,抱著那果子微笑說話。

“他不吃你,我吃你。”

那果子歡喜的直叫“謝謝你肯吃我,謝謝你肯吃我。”

“先咬頭吧?你下巴一定正痛。”

“嗯嗯,先咬頭,我雖然酸但是酸的很好吃。”

步驚仙啞然失笑,每個果子都如此推銷自己,他早就不信。提醒一聲,一口照果子的頭咬落。果然酸的讓人倒抽涼氣,他也不在意,大口的吃光。才又抱起桌上剛買的果子,仍舊聊兩句,這果子奇怪,說想知道被咬疼的滋味,希望他先咬臉。

結果直叫喊說真的很疼,又求他趕緊咬頭。

七月早買了兩顆果子抱懷里,見到步驚仙拾取被食客咬過又丟棄的咕嚕果時不由心生好感。她自幼視咕嚕果為友,見不得果子被遺棄腐爛,見到也會不理別人眼光的 拾起吃下。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別人這麼做。就不再如剛才那麼心里反感,覺得這浪蕩俊俏男子心地竟然不錯。不由多打量了幾眼,懷里的咕嚕果迫不及待的說話才轉移注意。

“吃我吧,我可甜可甜了,您真是位美麗的女人,被您吃我太幸運了……”

七月不禁露出微笑,她早就知道這些果子為求被吃,那是什麼話都說的出來。偏偏要逗逗果子玩,拿指頭輕輕踫踫,假作懷疑。

“看你就是酸果子。”

“我很甜的,我真的很甜!”另一個果子連忙把握時機推銷自己。果子雖然會爭先恐後,但彼此從不中傷同類,絕不會說自己甜,別人酸之類的話。這也是她至今仍然喜歡咕嚕果的理由之一。

秋葉見了不耐煩的道“趕緊吃了,烤全羊送來了。”

“不吃!”七月說著把兩顆果子放身邊凳子上,安慰說“你們別急,我呢給你們說說人間的美食,多知道些山里頭不知道的新鮮東西,這樣你們也不枉來世上走了一趟。”

兩顆果子尤其擔心最後會不吃它們。

“我們比什麼都好吃,您可千萬不要……”

“哎呀,我保證不會不吃你們,只是想啊,在吃你們之前呢,讓你們多認識這個世界的新鮮事物。”

兩個果子就聽話的安靜了,聽七月指著抬到桌上的烤全羊講解做法,描述那羊生前的模樣等等。

兩個果子聽的入迷,還歡喜的說“山里面也有羊,跟你說的很像……”

七月顧著陪果子說話,秋葉就被冷落了。

果子雖然聰明,但十分單純,歡喜時叫嚷的尤其大聲,步驚仙在隔壁桌聽見果子叫嚷的話約莫就猜得到那女子跟果子聊些什麼。心里也不由升起好感,想不到除七月外還有旁人會視咕嚕果為朋友。

他無法把面前的美麗女子跟七月聯系起來。記憶中的七月自卑、內向。而且黑黑的、瘦的只有幾兩骨頭輕。而面前的女子雖說臉上帶傷,然而那皮膚如貴家千金自幼小心愛護的肌膚無異,而且又與秋葉關系密切,無有身份高低尊卑。

他自然而然推測是與秋葉地位相當、或者背景家世顯赫的權貴之家。根本想不到秋葉長老的為人,原本那種人就大違飛仙宗弟子的普遍形象。

步驚仙很快知道為什麼食客們明明沒有東西可吃仍然不走。

整只烤全羊,就被秋葉和那個不知名的女子手撕著吞食干淨,只剩骨頭時兩個人還都各抱根大骨,咬開吸食里頭的髓油。不僅吃的多,而且吃的快。吃完之後仍然意猶未盡的吸允十指。

別說她們是女人,男人都沒有多少能吃這麼多。別說她們不僅是女人還是堂堂飛仙宗弟子,就是最普通的鄉村民眾,許多也會注意形象,絕不會有這樣失態的舉動。

然而她們滿不在乎,好像不知道有多少人擠滿客棧大廳內外探頭觀看議論。

整只羊吃罷,緊接著又抬來一只,然後是整豬、整牛。剛才六輛馬車送來的,果然都是她們的。而消滅六車豬、牛、羊,她們僅僅用了一半個時辰。

店小二過去笑問“兩位女俠可用好了?”

秋葉看看天色日頭,搖頭道“原本以為吃上兩個時辰人該到了,如今仍不見蹤跡……要不我們在吃半個時辰?”

七月想了想說“算了吧。萬一做好送來他們到了,那多難受。就喝酒搭些涼菜慢慢等吧。”

那小二聽了歡喜的答應進去,直說再過半個時辰就有肉菜運到。結果那些食客聽說她們不吃了,散走的有九成。果然都是看熱鬧的,這時沒熱鬧看,寧可到別處買吃的充饑也不願意等。

步驚仙見新城方向來了大群官員、軍將,怕來的會是凌落,雖說理當認不出他,只怕鄭凜然也在,他實在不想看見那個女人。就讓店小二照例準備吃的送他客房,給了銀子回到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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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 第六節 戰事

半個時辰後店小二果然端來熱食和酒,他就站在窗邊吃喝看著。

不久,在烈日下久候的官員突然精神抖擻,禮儀樂隊奏起歡歌。

一輛金錦王家馬車在數百鄭軍將士的陪護下緩緩過來。

步驚仙老遠認出馬車一旁乘騎的四個白衣男女、一帶飄逸飛揚,都是北靈山頂時隨凌落修煉的神決宗弟子,另一邊四騎則是飛仙宗弟子,知道來的果然是凌落與天籟公主。

但他們置身車廂之內,也看不到人。秋葉和那個仍舊抱著咕嚕果的女子登入馬車後那些官員就迎著他們直入新城,

早幾日拜星來過,說新城太守的公子對她們說此次晚霞宗立派撞上好運,有大貴人至。

如今步驚仙就猜到那個大貴人必然是楚國王長孫楚高歌無疑。

楚高歌在楚國人心中的名望遠遠超過他的父親——當今的儲君太子。

當今楚王本有十三位王子,其中十一個都早早戰死。楚高歌的父親排行第九,沒有什麼才能武勇,但好在也沒有過錯和大闕。比起另一個王弟而言,還是強些。因此被立為太子後位置始終穩固。

楚高歌出生後讓當今楚王當時非常歡喜。他是個明主,深知兩個健在的兒子都沒有指望,就把期望都寄托在楚高歌這個王長孫身上。偏偏楚高歌自幼就聰明過人,天 資獨厚,自然深得楚王歡心。甚至于令楚王曾酒後失言,指責楚高歌的父親說‘你無才無勇,但你卻生了個龍子。他日王位必傳于你,但要楚國興旺,看的不是你,而是本王的長孫!’

楚高歌異日必登王位,楚國人誰都堅信不疑。他雖然年輕卻聲望高漲也就理所當然了。

想起楚高歌,想起過往種種,步驚仙一時情緒百般。

凌落出使楚國,楚高歌親自在新城城門迎接.

楚國人知道凌落是威震天下的萬人敵鄭國左庶長之子、北靈老人首徒、楚高歌的大師兄。無不熱情相迎,新城數日張燈結彩,處處歌舞升平。每日里只要聽說凌落和楚高歌出行,街道兩頭都擠滿了看熱鬧的,無不想一睹凌落與楚高歌雄姿,一睹號稱鄭國第一美人的天籟公主姿容。

奈何天籟公主總戴面紗,倒讓不少楚國人暗覺掃興。

凌落與楚高歌接連三日總在一起,旁人都說他們師兄弟感情深厚。相信鄭、楚兩國必定能夠長久相安友好。卻不知道他們所談之事。

這日晚宴之後,凌落與楚高歌單獨在書房,叫退下人,又著人門外看守。

楚高歌知道這位師兄終于要談正題,也就嚴肅以對。

“二師弟知道我為何來楚?”

“還請師兄明示,原本要接師兄到楚都盤桓些時日,可師兄說時間緊迫。料想是有大事。”

“韓國背叛鄭國,無視多年同盟和平,與黑狼軍勾結一氣,對我鄭國用兵。實而言之,黑狼軍與韓國對鄭用兵必敗無疑,雖然這場仗不能短短時日打出結果。但師弟心知肚明,黑狼軍缺糧缺錢,區區韓國根本無力供應。不出半年,黑狼軍必然錢糧耗盡。”

楚高歌點頭稱是。

“師兄說的不錯,黑狼軍雖然兵卒勇猛,驍勇善戰。但根基不牢,絕禁不起長久消耗。”

“然而,黑狼軍自知情況如此偏偏還主動發起戰事,若說他們只是狂妄自大以為能輕易攻破鄭都,那未免太匪夷所思。”

“師兄所言有理,黑狼軍得以有今日聲勢,絕非有勇無謀。”

“因此,黑狼軍必有所持!其一是陳國,陳、新王方立,重用天機宗的天機成子為相。而師弟知道,天機宗十分獨特,每代宗主繼承人都必須入世歷練,以實實在在的豐功偉業作為繼承宗主之位的資格證明。由此可知,陳國如今的左丞相必有大志。陳國乃天下最富足的強國,如果提供糧草,黑狼軍絕無斷糧之憂!”

楚高歌連連點頭。

“師兄推測有理,這陳國素來對于提供糧草的事情大方,只是絕不借兵出兵攻打別國。”

“但如此仍然不夠。鄭國強盛,天下皆知。黑狼軍即使得到陳國提供糧草,仍舊要面臨兵器不足的問題。陳國的軍械產量根本不足以供應黑狼軍百萬雄獅所需,而鄭國的國力卻足以與黑狼軍對持五年。黑狼軍仍舊必敗無疑。”

楚高歌還是點頭稱是。

“黑狼軍有糧草無軍械,最多不過支撐一年的消耗戰。”

凌落押口茶水,緊緊盯著楚高歌繼續道“天下能供應黑狼軍足夠軍械者,唯楚國而已!”他說罷從袖中取出本書冊,放到楚高歌面前。“楚國之強,在于軍勢,擁有雄兵七十萬,即使鄭國擁有雄師一百五十萬,但如果對上楚國的七十萬大軍也沒有必然勝算。楚國之強不僅在雄兵七十萬,更在于楚能自給自足,無論糧草、軍械都 足以供養這七十萬雄兵。然而——最近兩年楚國偏偏還大肆自陳、燕、魏三國購買軍械。而楚本身並無大量擴軍。二師弟,你告訴師兄這是為何?”

楚高歌根本不翻開那本書冊,怔怔半響,最後正色迎對凌落目光,開口道“師兄既然話到這里,師弟也不敢敷衍應付。師弟回宮之後才知道兩年前黑狼軍就派遣使者 進楚。商議結盟伐鄭之事,承諾鄭國土地三分為楚,兩分為魏,一分為韓,兩分為燕,兩分為黑狼軍。並且願意率先起兵牽制鄭軍主要兵力集結于西南、西、西北方面,以利于楚、魏、燕三國進軍。糧草由陳國供應,軍械由楚國供應。”

“師弟如此坦誠,師兄感激不盡。”

“師兄要相信,師弟對此事並不支持。黑狼軍一旦據有鄭國土地,便有了錢糧根基。鄭國即使因此滅亡,它黑狼軍也會變成比鄭國更充滿野心的霸主。然而當時魏、燕兩國俱已答應,以黑狼軍的軍性,非友即敵,極可能會改而取道韓、陳要道改攻楚國,將聯盟中的楚換成鄭。當時形勢所迫,再者承諾的利益上又對楚相讓極多, 因此立下了口頭協議。”

凌落靜靜傾聽,不發一言打斷。

“如今也是騎虎難下,自師弟回宮後一直設法勸阻,因而原本答應給黑狼軍的軍械至今未曾交出。”

凌落點頭笑道“師弟果然重情義,識大局,守信諾。當然,此事楚王必有難處,師弟大可直言相告。”

“師兄料的不錯。如楚助鄭,倒不怕被人說反復無常,當初原本也只是口頭協議。但卻難以向將士交待。師弟為此思謀了一計,師兄看是否有用。”楚高歌說罷湊近 了凌落,低聲道“黑狼軍斷了楚國供應的軍械已無勝算,但仍舊能夠負隅頑抗,勢必讓戰事拖延,對誰都不好。假如楚國牽制燕國,同時發兵伐陳,使陳國的糧草不 能供給黑狼軍,那麼戰事必然能夠在短期結束。”

楚高歌如此提議,分明是以鄭國不干涉楚伐陳作為條件才能答應倒戈。凌落權衡利弊輕重,最終微笑點頭道“師弟果然好計,料想鄭王也會贊賞。但伐陳必然險阻重重,鄭國勢必無暇出力啊……”

“師兄放心,伐陳大事楚國一力承當。”

“此外還有臨行前鄭王百般叮囑之事,書信中已經與師弟說明,不知可有結果?”

楚高歌滿面慚愧之色。“慚愧!確實那周皇子行事隱秘小心之極,師弟多方查探,也只知道的確離開邊南蠻夷部落,但是否已入楚,如今在哪里卻完全沒有線索。但 師兄盡管放心,此事師弟必然用心!周皇室早已名存實亡,如今不過城池一座,還是鄭國兵馬在看守。如今周皇命在旦夕,無人能夠繼承皇位,周皇室月族後繼無人 對鄭國是好事,對楚國是好事,對天下諸國都是好事。不要說楚國不容月族皇子回到周國,便是韓國也絕不願意見月族回到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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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 第七節 百戰擂(一)

“一切拜托,料想他們還在楚地。只是師弟也不要大意,那周國皇子身邊有昔年大周大元帥周武神保護。臨行前我父千萬叮囑小心,說那周武神實屬當世名副其實的萬人敵,如果不是鄭王請動武尊秋葉長老走這一趟,我父本要親自過來。”

“既是鄭國戰神都在意的人物,我楚國豈敢不萬分小心!”

兩師兄弟談妥大事,彼此都得到滿意結果,不由雙雙輕松微笑。

楚高歌起身道“師兄早些歇息,明日這新城正有熱鬧。師兄曾說過,對楚國武派立宗百戰擂十分感興趣,明日此城就有武派立宗,正可讓師兄觀看比斗。”

“好!如此就多留一日,勞煩師弟安排。”

楚國武派立宗需要事先知會當地武宗,立宗之日接受旁人挑戰百場。有背景干系者通常都有人事先打點,其它游俠、高手或礙于情面,或迫于壓力,或收受財物。在擂台時就會手下留情。

因此楚國武派立宗難、也不難。但沒有真本事即使立派日後也絕難維持聲威,遇到挑戰者難以回避,楚國有相關法規以維護強武之風。

晚霞宗的立派所以要倚靠城守的兩位公子,關鍵就在這些打點方面。有城守的公子打點關照,新城的武派和游俠都不會有人刁難。否則來上百個高手,個個全力以赴,哪里是新立的武派能夠消受?

次日清早,晚霞宗一眾人熱情洋溢的進行立派祭祀,到場的官員及武派宗主遠比預料的多。都知道是因為鄭國信侯與楚國王長孫親臨觀戰的因故。

拜星見擂台一面的樓上禁軍林立,卻因為視線緣故怎麼也看不到後面的人,又不能跑到對面去眺望。拜月見她頻頻打量,提醒她說“專心應對百戰擂。”

拜星輕松笑道“那些武宗根本不會為難嘛。”

“不可松懈。”

“是。”拜星答應的認真,心里還是惦記著上面觀戰的貴人。

晚霞宗昔日在陳國的確有權勢,但畢竟是只在金光城。如凌落和楚高歌這等大人物過去並沒有機會見過。這次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她們也根本見不到。拜星總楚國人 說王長孫楚高歌如何英武過人,又早聽說鄭國信侯如神仙般的人物,還有那鄭國第一美人天籟公主更讓她好奇如何美法。

早幾日她就想看看,但立宗大事要緊,她不能跑到街上等。此刻有機會自然放不下好奇。

新城太守親自上台說話,免不了先重重強調楚高歌和信侯及公主駕臨的榮幸,一番說詞過去半刻鐘,最後才依照慣例主持百戰擂開場。

拜月領宗內眾人走上擂台,拜過楚高歌三人,又四面抱拳感謝前來的大小官員及武宗人物。

拜星偷偷打量對面,終于滿足了滿心的好奇。

見楚高歌生的果然英俊不說,且氣度過人,一眼看去就絕非常人能比。又見信侯一身白衣,長相儒雅文秀,絲毫沒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架勢,更看不出來身懷最高明的北靈山神決武功厲害非常的痕跡。

唯一讓拜星遺憾的是天籟公主戴著面紗,根本看不清模樣。

鼓聲‘咚咚……’急響,百戰擂開始。

拜月直接走到擂台中央,言辭謙遜的懇請指教。

往常也都如此,只要打點過了,都是宗主親上擂台走走過場。也可讓觀戰的民眾以為其修為高明,能禁受起百位高手的車輪過招。

樓上觀戰的凌落見到拜月迎戰時,不由輕咦了聲問“晚霞宗……莫非是陳國金光城……”

“正是。”

得到楚高歌的肯定,凌落不由明白楚國伐陳盤算的借口理由。但他驚奇的並非此事。

“師弟見過李夫人吧?”

楚高歌點頭承認。“前日李夫人才離開楚都。”

“那師弟以神眼看這位晚霞宗主的修為如何?”

楚高歌當即明白李夫人也曾交付神決宗宗主令牌給凌落,那牌子必定也提前開啟了凌落的神眼神通。也就不扭捏做作試圖隱藏,當即施展神眼,雙目立時覆上層金光。

“咦?”楚高歌十分驚奇,幾乎不敢相信。

這位拜月宗主體力550,內力1500,神10,靈六。戰斗力值4100,絕對戰斗力值竟然超過兩萬!

“這、區區晚霞宗的內功竟有提升靈之神效!”

楚高歌根本不能相信,凌落也異常震驚。

天下高明的內功心決其實對體、內的提升區別不致太大。但知悉靈奧秘的理當只有北靈派和飛仙宗極個別的弟子。天下也有高明心決在無意識中產生提升靈的神效,但修煉者不知,甚至創造功法的人也不知。但其中絕不該有能如神、王兩決般效果提升靈之神效者。

因為那是北靈老人耗費畢生心血,有意追尋、創造、組合的結果。

“晚霞宗心法倘若如此高明,可謂是當世最高明的心決之一,何以名不見經傳?”

凌落的疑惑也是楚高歌的疑惑。

晚霞宗在陳國有些盛名,但放眼天下而論,晚霞宗最多能稱得上二流。以凌落的視角說晚霞宗名不見經傳,毫不為過。

“不想今日竟遇到這等高手。”

楚高歌也同樣意外,原本還怕看的沉悶,這時也有了精神。

看了八場比斗,楚高歌不由皺起眉頭,見凌落也有些無趣,只管在陪天籟公主說話。更覺顏面全失,一想便明白今日的擂台早經人打點,全是走過場擺擺架勢。讓凌落看在眼里,還不以為楚國的百戰擂只是笑話?

“既為百戰擂,以楚國慣例,哪怕是路過的武者也能上去挑戰。七師弟,勞煩你們去試試這位晚霞宗主的本領。”

凌落原本為收獲歡喜,想見識拜月的本事,沒想到全是過場,也就沒了興趣。聽楚高歌如此吩咐,大致猜到下方擂台的情形,當即請天籟公主凝神觀戰,以示回應。

楚高歌的七師弟叫陳宇,是楚國名將之後,在北靈山學的也是王決。回國後被安排進楚高歌的王策府任事,一身修為在北靈山都是一流的。楚高歌讓他下去,實在是為拜月的戰力所驚。

見樓上下來五個人,領首者腰懸子母雙劍,直呼擂台上與拜月過招的武者下去,自己卻一躍上了擂台。

“既是百戰擂,任誰都能挑戰。在下北靈派王決宗門下,請教高明!”竟是連名姓都不屑說與拜月知道,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形勢突變,晚霞宗眾人全都心慌。新城太守的兩位公子直求父親說話,卻反被呵斥閉嘴。楚高歌的人,他區區一個太守又能如何?

天下誰不知道北靈派弟子的厲害,何況還是北靈山最高明的心法之一王決!

拜星盡管對姐姐充滿信心,此刻也心中慌亂,靈機一動附耳交待長老速尋步驚仙過來,萬一有變也能應對。

假如今天這百戰擂落敗,依楚國律法,十年內都不能二次立宗。晚霞宗哪里能夠等它十年!拜星想著不由氣憤樓上的人,覺得他們只管看的高興,根本不理會她們這種武派生存的艱難,根本不考慮對她們的影響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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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 第八節 百戰擂(二)

擂台上的拜月同樣心中怯戰,自知晚霞宗跟北靈派差了十萬八千里,根本不能相提並論。眼前的對手就讓她覺得完全不可戰勝。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也只有硬起頭皮,強自鎮定的抱拳回禮,請敵出招。

那陳宇王決宗高手不屑一顧的道“宗主盡管出手,在下承讓三招。”

拜月不由咬牙,心中激怒異常,知道對方看不起自己。左右此戰不能回避,她索性全力以赴,當場拔劍出手。催動黃昏決,展開仙霞劍法帶起十數朵劍花當頭刺去!

不料對手毫不在意,神情懶散、劍不出鞘的隨意揮擊,竟就打散了她劍上內勁,還將她震的連退三步,雖然沒有受傷,然而拜月的自信卻被這一劍粉碎殆盡!卻被迫揮劍再上,這一次她施展步法游走進擊,避免氣勁正面硬踫。

樓上的凌落搖頭只道“可惜,可惜……身懷寶藏而不知。由其劍法來看可知這內功雖然厲害,但創始者根本不知其厲害。所配招式僅能發揮七、八成力量,更勿論能夠提升心法的攻防能力。實在可惜啊!”

楚高歌點頭附和同意,笑道“這種招式水準,陳師弟不出三招即可讓她落敗。枉費了她那身高明內功。連招式都如此不堪,師弟以為靈之神效她更不懂發揮運用了……”

他們說話間,拜月已經出完三招,對手由得她再攻了十招。

每一次都被對方輕描淡寫、劍不出鞘的一擊粉碎攻勢。她游走,對手卻毫不在意的立著不動。但即使拜月繞到背後出劍,對方仍然預知了般隨手別劍背後就擋住了。

“宗主小心了!”

拜月立時擺劍守勢,不敢馬虎。

只見對手一聲高喝,毛發豎立,內氣爆發外放,整個人頓時覆上層金光。子母雙劍金光流動,分先後閃電射到。

拜月不敢招架,施展輕功拔地而起,正以為避過時,下方直飛的長劍突然飛起,直追在她腳下。她連忙二度虛空接力,再度拔高兩丈。

這等輕功讓人意外,她的對手也沒料到。

也引得樓上的凌落和楚高歌雙雙贊嘆。“好輕功!”

雙劍落下時,那王決宗陳宇接握在手,呼吸吐納間,內力覆蓋的金光更盛。施展龍騰空式,人劍直沖上空!

眨眼便追上拜月,後者連忙再借力退避,不料才剛橫空飄退,一支長劍已經飛射面前,她只能全力揮劍格擋。

氣勁相擊,她明明覺得對方內勁並不能震傷自己,偏偏去勢被打的失控急墜!

她眼看對手虛空急旋,下落之勢奇快無比的執劍刺來,偏偏已經控制不住墜勢,只能橫劍格擋。

“飛龍入海式——”

呼喊間兩劍早已相擊,拜月只覺對方劍上力量蠻橫的出奇,手中寶劍根本拿捏不住,立時脫飛拋飛。胸口一陣氣悶,見對方劍勢不停,急忙合掌硬夾劍身,竟然也抵住那劍,使其未能繼續前刺。

這一刻,拜月體會到面對死亡危機的恐懼,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怕對方發力推劍。這一刻,拜月體會到無力和絕望感。

與此同時,樓上的楚高歌高喝一聲“好!”。

那陳宇知道楚高歌並不願意他殺人,卻暗覺堂堂神功與這等三流武者交手,即使留情不殺也理當給她個重傷,那才能顯現王決的霸道厲害。

當即長劍不退,卻猛得吐勁。

劍氣正中拜月胸口,緊接著她落下的背部又重重撞上擂台。若非擂台是極具韌性的木質,這下踫撞就讓她難以消受。

她被劍氣擊中,最初難過的很,但很快發覺並沒有因此內傷。以為是對方手下留情,忙起身抱拳道謝。

那陳宇心中驚奇不快,但也不能再動手,便淡淡道“宗主能接王決兩招已屬難得。”轉而又打量一干晚霞宗門眾道“假如再沒有人能上台,只怕今日這立宗之事要推到十年之後了。”

樓上的楚高歌這時自責道“都怪我大意,實沒想到這晚霞宗武功如此荒誕離奇,原本不過想試試晚霞宗的厲害,根本不願累她們立宗不成啊!”

凌落也覺得是害了人,但自知怪不得楚高歌,從那拜月的戰力來看,實在不該戰成這樣。任誰都想不到竟有武宗的招式用出來還不如空手厲害。

“師弟不必自責,遲些大可指點晚霞宗一二,比起立宗而論,她們收獲更寶貴。”

“師兄說的是,師弟糊塗!糊塗!”楚高歌頓時開懷,也認為如此行事必定能補救。心中暗自計較著如何進一步收攏晚霞宗為他用,也是為晚霞宗的內功動容。

都以為百戰擂就此意外收場時,步驚仙與晚霞宗長老來了,一路擠開人群呼叫讓讓,大步走上擂台。

先是關問拜月狀況,知道無大礙時他就道“輸給王決不必太介懷,敗在招式而非功力。”

拜月猶自提不起精神,灰心喪氣的輕聲道了句“北靈派的武功實在厲害。”

步驚仙徑直走入擂台中央,抱拳道“在下晚霞宗護法莫非白。”

陳宇暗覺對方是不知死活的狂徒,嘴上卻淡淡說“盡管出招吧,大可讓你十招。”

“多謝好意,不必相讓。挑戰者理當先手出招。”步驚仙查知這位陳師弟八重王決修為,體力500,內力500,神10,靈5.戰力2000,絕對戰斗力一萬。便知道拜月是輸在王決招式對殺傷力的提升上。

樓上的楚高歌怕師弟大意,忙提醒暗示道“師弟不可輕率,比武切磋理當全力以赴,如此才算尊重對手。”

他說罷又問凌落道“這晚霞宗當真離奇,此人竟是純粹外功一路心決,足九百的體力實屬罕見驚人,還有五靈護體。他經脈上的彩光師兄可知究竟?”

“不知。”凌落看著擂台上的人,不知怎的倍有好感,不斷湧出結交認識的沖動。這種情緒讓他自己都感到荒謬,卻又難以按捺。

步驚仙見面前的七師弟神情憤怒,知道他覺得受辱,勢必全力出手。

“拿兵器。”

“在下不擅使兵器。”步驚仙不能拿著楚高歌的劍在他眼皮底下揮砍,也怕用了劍會被察覺他了解王決的招式,索性空手上台。

但見步驚仙那身暗銀龍鱗寶甲在烈陽下隱隱蒙上層紅光,黑發緊束,額頭系條龍鱗頭護,神容沉靜似水,單足隨意擺開,站定。擂台如被巨錘敲擊,‘咚’的一聲巨響,木質的擂台顫動半響才方平靜。

聲威奪人,觀者無不驚異。

陳宇不由為之動容,見步驚仙眉目俊秀,體形勻稱,不似體質過人,就以為他內功高明,不由收起激怒之心,拔劍凝神以待。暗自擬定對策,欲揚長避短以外功路數的招式攻敵,避免與敵內力踫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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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 第九節 百戰擂(三)

步驚仙知道這位陳師弟為人,向來欺軟怕硬,雖然本事高明,但其性子方面破綻太多。這才刻意制造聲勢,料定他會如何對策。

便見他七師弟一聲低喝,周身綻放耀眼金光,下一刻人劍合一,展開王決霸王劍式迎面沖至。

步驚仙暗施戰決疾勁,身形驟然急動迎上,不等他劍勢展開便以護臂分格其雙劍,巨大力量頓時擊斷霸王劍勢的揮灑,他同時微側身形,使肩甲正正撞擊。使的是推擊力量,對人傷害不大,但沖擊慣性強猛。

他七師弟根本想不到這股力量如此強大,內勁根本不足以化解沖擊,整個人被撞的流星般拋飛出擂台,猶自不停的橫飛六七丈遠。

步驚仙知道傷他勢必為晚霞宗惹來麻煩,這陳師弟極在乎顏面,堂堂王決高手被個地方武派打傷打敗,絕不會善罷甘休。是以暗擬此策,讓他雖敗而不致損傷顏面。旁人會說他敗在大意,出手就被人撞出擂台,敗的並非本領,更非王決聲威。

不料眼看那陳師弟拋飛出去,竟然虛空定住片刻,剎那周身金芒更盛,高喝之聲猶如咆哮怒獅,直震的人群雙耳一時失聰。他人也虛空生力,橫空飛掠回到擂台。

步驚仙一時無語。想不到這位師弟一些時日沒見竟然練成王決的帝王霸空神技。如此一來,他已經暴露體能所長,這位師弟絕不會再與他近兵交接。

‘麻煩大了。’他暗嘆無奈,也只有全神貫注的面對這位師弟。

“好大的力氣!”

“大人實在厲害,在下天生神力還不曾遇到有人能承受一擊而不傷,今日算是開眼界了。”

“哼!任你如何天生神力,在王決面前也不過兒戲!”

此時樓上的楚高歌和凌落都難以置信的面面相窺,內心的震驚已經超越極限。遇到拜月這等奇人本就出乎預料,而步驚仙格擋時體能增至2700,撞擊時體能也提升至2700的驚人事實完全讓他們不能理解接受。

這是何等武功?又或者說何等天賦?外功威勢至此,簡直匪夷所思。都知道他剛才是手下留情,否則一擊之下輕則令七師弟重傷不起,重則甚至當場斃命。

“師兄,師弟猜到此人是誰了!”

楚高歌說時天籟公主便在心里暗暗嘆息。她其實早已猜到,只是此事根本輪不到凌落去關心,故而未曾在意,也就猜想不到。

“他便是殺害我國凌少保將軍的逃犯左岸。”她輕聲替楚高歌說了。

“什——麼——!”凌落立時怒容滿面。

此事本有別人追查,絕不到他這個信侯去追究關心。天籟公主因為飛仙宗的通緝布告而留有印象,他卻沒有。然而知道就是下面的人膽大妄為的殺害鄭國將軍、他的親族時,立時滿腔怒火。

“師弟對金光城一事十分關心,早聽聞這個左岸在鄭國犯下的滔天大罪。陳國也在通緝他,據傳當日陳國左丞相領兵八千,被他一個人殺死千余,最後還是用計使以 十八輛攻城巨車才將其困死,結果千根安置勾刃的鐵鎖還被他掙斷幾度。其神力之驚人,當世罕有。師弟方才見他被七師弟內力震傷,卻頃刻間回復創傷,猜想只有 這等驚人力量及回復之能才可能成就傳聞中的神勇。料他必是左岸無疑!”楚高歌說罷又對天籟公主拜禮道“不想公主早已猜到。”

天籟公主早曾聽說凌少保的傳言,今日見這左岸形容不俗,不似奸邪之徒。雖說他殺害鄭國官員的重罪是事實,但她並不想為凌少保那種人而把不當死的人逼入絕路。因此只做不知,此刻卻不得不說。她也知道楚高歌所以說出來,不過是想利用鄭國的壓力迫使左岸陷身絕境,而他楚高歌在暗中相助化解,一舉將其收為己用。

“師弟猜到的正是時候。”

楚高歌覺得凌落這番話一語雙關,忙道“確實怪我知道太晚。師兄放心,稍後師弟必命人將其抓捕,交給師兄發落!絕不會讓這逃犯走脫。”

“什麼逃犯?”這時秋葉領著七月上樓,她們對這種比斗沒有興趣,剛才出去游玩一圈,估摸比斗該結束了才回來,正巧聽見楚高歌說逃犯、走脫。秋葉便好奇詢問。三人忙熱情招呼她們坐下觀戰,楚高歌指著擂台上比斗的步驚仙說了。

不料七月反應十分激烈,立時怒容滿面,咬牙切齒。

“原來就是他殺了本宗的李少啊!”

天籟公主忙相勸道“武尊和師姐稍安勿躁,雖說本宗之仇非保不可,但能不影響擂台比斗那是最好。”

“行呀——七月,咱們坐下看看這小子有何本事。”

七月卻恨恨緊盯擂台上的步驚仙,不肯坐下,但也沒有違她們意願立即就下去動手。

當初李少死訊傳到飛仙宗時她就十分傷懷,她與李少雖然不熟,但本是同宗。飛仙宗的人她覺得都是家人,而且李少還曾回過兩次宗派,專門給莊里的弟子帶不少禮物,雖說並非價值如何昂貴,但總是番心意,總是有心惦念師門中人。她對李少因而還有模糊印象。

自從步驚仙摔死後,七月一度了無生趣,後來秋葉勸她說,還有飛仙宗的無數師兄師弟、師姐師妹,這些都如同是她的親人。因為這句話,她決心要竭盡全力維護飛仙宗聲威報答鄭飛仙,幫助同門以報還自幼被照顧長大的師門教養恩情。

此刻見到殺害同門的凶手,她自然激怒。

話說這片刻擂台上,陳宇知道對手神勇,改以施展王決王道劍勢,人渾然變成一團耀眼金光,在擂台上左沖右撞,金光的寬大劍氣縱橫飛斬,打得步驚仙一味被動防守,竟不能反擊一招半式。

觀戰人眾見識王決威猛,無不歡呼喝彩。不懂武功的尋常人也覺得飛來掃去的金光氣勁華麗漂亮,都紛紛附和叫好。

王決招式殺傷力極其霸道,分王道、霸王、帝王三路,王決弟子三路兼修。這三路劍勢分別能提升內功、外功一倍殺傷威力,帝王式則剛柔並濟,能同時提升內外殺傷力50%。威力自然可怕驚人。

步驚仙內力糟糕,面對七師弟施展的王道劍氣根本不能大意。他對內功的抵抗能力非常孱弱,只有不斷閃躲挪移,逼不得已時利用龍鱗甲的護臂側擋劍氣,以大幅度減少傷害。

盡管他全力防守大幅度消減傷害,這麼一會功夫被劍氣創傷的體能也不在少數。一記劍氣側格也能對他造成五百傷害,好在體能承受攻擊時的瞬間提升無形中讓實際承受的傷害僅有三分之一。

三十多招七十多道劍氣下來,難免避不開十數道,積累之下也讓他體力回復不及而持續下滑。

好在那陳宇一心盡快結束戰斗,未曾考慮節省內力消耗,這麼陣功夫其內力也從五百跌至二十五,劍氣造成的傷害也就因此降低。這時他才改而降低劍氣威力,減少消耗,以求恢復內力狀態。

也就讓步驚仙得到喘息機會。此刻的劍氣創傷根本沒有他體能恢復的快。

他見陳宇分身化影,四面齊攻,一時四方全是襲來的金光劍氣。雖然看不破哪里是真身,但也知道與其被四方劍氣同襲不如硬吃一面。當即疾奔左首擂台一角,硬受劍氣傷害,揮拳朝那團金光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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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 第十節 百戰擂(四)

不料竟然正中真身。

他七師弟不敢受其拳威,急忙撤招橫移。步驚仙知道如果讓七師弟內力恢復完勝狀態,那麼下一輪的狠攻幾乎沒有休止的時候。當即追著不放,只是他輕功糟糕,步法雖然迅快靈活,始終也無法追上。

總是只能跟著金光移動,沒有出手之機。

步驚仙眼看追不上七師弟,知其內力在緩緩恢復,唯有兵行險著。

此刻觀戰的拜月一顆心早提到嗓眼,恨不能說放棄立宗。眼看步驚仙吃那麼多股劍氣,唯恐他有事,一時看的渾然不知道別的事情。拜星覺得步驚仙沒有兵器吃虧,就讓長老去取出他藏起的稱手兵器。此刻只急切期盼那長老早些回來。

遠遠看見人群中騎馬回來的長老,不由歡喜大叫快些。

擂台中的步驚仙兵行險著,索性不再防守,全力追擊陳宇,任由他移走中連連揮斬的劍氣打落身上。

他的舉動讓其七師弟壓力倍增。原本見他吃了那麼多劍氣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就疑心他內力同樣強橫。此刻見他全然放棄防守,滿不在乎的頂著劍氣追擊,更相信此刻內力程度釋放的劍氣根本不能對他造成傷害。

被追一陣,怕不小心被追上,只盼內力早些恢復完勝狀態,索性就放棄游走反擊戰術,節省內力加快儲備。

這舉動讓步驚仙明白到險著已經成功一半,追的更緊。

擂台上的場面就變的有些荒唐,一直維持威勢的金光此刻像不敵而一味逃走,一直挨打卻沒有受傷的人好像已經扭轉乾坤直追趕著敵人打。

如此追逃了足有一刻鐘時候,許多觀看的人眾都無聊的打呵欠時,步驚仙知道機會來了。

他的對手內力恢復完勝水平,施展了騰空式飛沖上空,口中還猶自叫喊道“你自誇神勇無敵,敢與我一招定勝負否?”說話間他人已躍起六丈之高。他見步驚仙輕功雖然糟糕,但動作靈敏,移走不慢,唯恐他避開絕招于是出言相激。

卻沒料到這正中對方圈套。

步驚仙料他愛惜顏面,又誤以為他內力強橫,絕不願再重蹈覆轍的游走耗下去,必然設想施展王道劍勢絕技——提升接近兩倍殺傷力的王道天下,一劍定勝負。

以其500內力,算上寶劍及王道天下共提升的四倍傷害,也是2500.而他特殊的抵抗傷害能力又使實際傷害只有800余。他受此一擊不致斃命,而他的七師弟屆時必不能回避他的攻擊,卻絕受不起他一拳。

便假作毫不在乎的仰面朝天,回應喊道“盡管來就是!在下生平不怕硬踫硬!”

王道天下自高處展開,金光直照射半里之遠。

附體的金光驟然擴散,好似施招者的功力驟然倍增。

緊接著巨光飛速墜落,其勢驚心動魄!

下一刻,旁人看來金光完全將步驚仙吞沒其中。

金光之內,長劍筆直刺落,步驚仙抬臂硬受劍刺同時一拳正中對手腹部。

巨大的力量打得對手身體徑直拋跌出擂台外,跌地翻滾數圈才方停下。這一拳雖傷人而不致重傷,落地者滾勢剛止住就能魚躍立起,但他落地就已算輸,只能不甘的看著擂台邊的對手。

長劍貫穿步驚仙的龍鱗護手,貫穿膚肉,又直抵胸口的護心甲片之上。

步驚仙大口喘氣,呼吸吐納間迅速恢復體能,片刻便超過一百得以保持正常的高速恢復程度。這才拔出貫穿手臂膚肉的寶劍,丟擲下擂台道“大人實在厲害,如此都沒有被在下擊傷,多謝大人手下留情,在下勝的僥幸。若這擂台再大些,敗的就是在下了。”

陳宇接劍入鞘,一聲冷哼,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

步驚仙又朝眾武派中人道“百戰之數尚缺,諸位武修高手盡管上台指教。”

這時拜星才拿到長老送來的兵器,拽去包布,費力的抱在懷里跑過去道“快,你的兵器。”

步驚仙暗叫不好,卻只能若無其事的謝過拿住。

樓上的楚高歌見到那王者之劍,不由長身立起,仔細辨認片刻,確定正是當初自己那柄無疑。不由沉聲質問道“此劍從何而來!”

凌落也認出那劍,心情復雜的長身而起。

“在下自鄭國一處峽谷拾得。”

楚高歌沉眉又喝“無端端,你為何去那峽谷!”

“回稟大人,在下其時幸遇一位李姓夫人,收了她錢財相助到峽谷尋物,不料看見此劍。”步驚仙煞有介事的抱拳回話。

這時凌落輕身道“奪人之物雖然不妥,但這是二師弟贈與三師弟之物,委實不願此劍為他人所用。”

楚高歌忙低聲答說“何止師兄不願!此劍對師弟意義重大,當初師弟因大局不能舍身相陪,才贈以此劍代替己身,怎容他人使之玷污!”轉而又朝擂台上的步驚仙道“此劍名王道,乃我楚國劍元子大師所鑄,耗時費力長久,又是楚王親手贈與。說不得,是要收回的!”

“既如此,在下奉還便是。”步驚仙說著,捧劍胸前。

楚高歌整衣肅容,舉動不由讓眾人都看出其鄭重,人眾紛紛跪拜,高呼楚王萬歲。

楚高歌一步步走下樓,又一步步走上擂台,鄭重其事的雙手接劍,面向東南楚都方向,跪在地上。

“不屑孫楚高歌今日重得王道之劍。”繼而接連三度叩首。這才立起,又著人眾平身。又叫人奉劍,就有帶劍衛士呈上柄銀鞘寶劍,劍鞘之上騰龍圖紋,龍目由寶石瓖嵌,在光照下閃閃生輝。劍柄上更瓖著顆碩大的夜明寶珠。

“王道之劍意義重大,不容失卻。然而我楚國不能讓人說是仗勢欺人,奪人寶物。王道之劍既由你拾得,本該歸你所有。如今只算是換劍,以免天下人誤會。”楚高 歌說罷望著呈上來的寶劍道“此劍名為白龍,同是劍元子大師耗費心血所鑄的得意之作,其價值絕不遜色于王道之劍。即刻起,歸你所有。”

楚高歌一直捧著重劍,話說完就又神容肅穆的一步步走下擂台,走進屋院,順樓梯回到二樓。在眾人眺望注視下,鄭重其事的將王道之劍放入龍紋金漆劍盒之中,這才敢坐下。

觀者見白龍寶劍上的寶石都不知道價值多少,更勿論同為劍元子大師的杰作。又見楚高歌的嚴肅態度,無不相信他那番話的誠心實意。有人帶頭高呼稱頌,引得人眾群起附和高喝,又再跪拜。

步驚仙心里暗呸一口,知道楚高歌那番話全是扯淡。

王道之劍楚高歌使用非常稱手,重劍看起來賣相不佳,但耗費的材質比這白龍多上幾十倍!兩劍的價值根本不可同日而語。最重要者,那王者之劍被楚高歌用來,王決威力增強更多,絕不是這柄白龍能比。

王者之劍中的輕劍價值就與白龍相當,他楚高歌等于拿白龍劍鞘的寶珠換走重劍,還在天下人心中豎立起光輝形象。這買賣,真是佔盡便宜。步驚仙如何能不暗中罵他!然而楚高歌頂著楚王、國威的大帽子在頭上,他哪里能夠不交劍?

再者他記得當初楚高歌留劍時曾說,盼有一日他能親手交還。正如此刻場面,他雖然覺得王者之劍非常稱手好用,也不會因此心生貪戀。

楚高歌坐定之後,又開口道“晚霞宗之武功無愧于創宗立派,今日這百戰擂看來不必繼續下去了。”

他發了話,人們無不附和呼喊英明。

步驚仙卻知道他已被懷疑是左岸,凌落要拿他問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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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 第十一節 死里求生(一)

果然就見凌落開口道“今日見識楚國武修高手的本領,著實不虛此行。然而更意外的確是我鄭國通緝的重犯竟然就藏身在這楚國新城!”他說著,目視擂台上的步驚仙,神容嚴肅的高喝質問道“你、可是左岸!”

“在下正是。”步驚仙心知隱瞞無用,坦然承認。

嚇的拜星險些未能站穩,急急抓著她姐姐的手,只問“姐姐,如何是好!”拜月又哪里能有主意,眼前形勢她們根本無計可施。只有暗下決心,大不了一起死在這里。

“好!本侯欣賞你的勇氣。再問你,對于殺害我鄭國大將凌少保將軍以及飛仙總李少大俠之事有何話說?”

“回信侯話,對此在下不敢奢望逃避罪責。但在下有一個請求。”

“說。”

“當時李少受凌少保之命,謊稱飛仙宗邀請晚霞宗主往鄭國做客。而後施藥暗算,囚禁晚霞宗主于麻風鎮。此事上晚霞宗只是受害,人是在下殺的,還請信侯明斷,勿要牽連晚霞宗。”

凌落沉默思索片刻,才道“此事究竟本侯尚需詳加查問,故而今日絕不會為難晚霞宗。”

“如此,多謝信侯。”步驚仙說罷又道“在下還有一求。”

“說。”

“當日凌少保指使飛仙宗李少誆騙、暗算晚霞宗主,一是為敲詐勒索錢財寶物,二是為晚霞宗主隨身佩劍——仙霞劍。為的是呈送信侯作為生辰賀禮,也就是如今信侯所懸掛的佩劍。此劍是晚霞宗祖傳的鎮派寶劍,為鑄造此劍,當時晚霞宗有十人自願跳入熔爐祭劍,最後此劍才得以鑄成。”

“好!本侯實沒料到此劍背後有這番曲折故事,否則當初絕不會收。如今既然物主在此,本侯理當奉還。”

凌落當即讓人奉劍下樓,交還了給拜月。

步驚仙乘機拿了白龍寶劍,過去交給拜星。

“我們不會丟下你的!”拜星語氣堅決。

步驚仙早料到她們不肯獨善其身,因此早擬好說詞。

“你們在,讓我分心照顧,今日就更無望活著殺出重圍。你們先走,假如我逃出去,就在那晚的地方留下記號。假如我死,我相信你們姐妹必定會自刎相伴。何必非要減少生機的牽連晚霞宗幾十條人命留下拼殺?”

拜星果然說不出話,只好立下死志。

“好!那我們先走,等你音訊,假如你死,我們絕不獨活!”

“我相信。假如今日不能活逃,來世我們再攜手相伴就是。”

拜星又要把白龍寶劍留給他用,步驚仙拒絕道“萬一戰死,此劍就成他們的戰利品。豈不白白便宜了敵人?這劍太輕,使來也不順手。你帶走,萬一我們沒有往日,你們也能把它留給宗里的人。勝過便宜了敵人。”

拜星這才紅著眼眶忍著淚水點頭答應。

步驚仙放心拜月,僅僅與她靜靜對視片刻,一切寄于無聲之中。

拜月一聲令走,便帶著晚霞宗的人擠開人群離去,以表明置身事外的態度。當時人群中許多人議論晚霞宗無情無義,也有人說形勢如此她們能夠如何?拜月聽見了也全無反應。

回到宗派莊園,拜月就讓拜星收拾東西,考慮著又將黃昏、晚霞內功心決拿出交給宗中長老。她決意一賭,蒼天若有眼,則左岸大難不死,則晚霞宗上下誓死追隨她走下去;蒼天若無情,她在宗中人心目中再不配當宗主,左岸若死,她也索性隨之而去,一死解脫,一了百了!

“左岸如死,我們姐妹必定相陪。左岸大難不死,這楚國他也再不能留,我們姐妹也必然陪他亡命天涯。如今立宗事定,無論之後如何,你們都當在新城好生安頓。往後宗派的事情就全交給你了。”

一眾人料不到她有這番主意,紛紛哭跪地上,懇求她三思的有,說晚霞宗受左岸恩惠極多,索性大家伙一起去陪他拼命的有,說無論生死誓要跟隨的有。頃刻間亂成一團。

拜月神容冷靜,責令眾人起身。

“你們不必再說,我意已決。你們歷盡艱辛好不容易來到新城,這些日子又奔波勞累,好不容易才在此扎根。讓你們陪著亡命天涯,本宗做不出來。讓你們出去無謂送死,本宗更做不出來!此時此刻,若你們還視本宗為主,就必須聽從號令!”

“宗主——!我等跟隨宗主經歷千辛萬苦來到楚國,求的豈是苟活于世。陳王昏庸,負本宗多年忠勇。金光城慘禍本宗誰不是喪親失友,一無所有。如今背井離鄉,無家可歸。誰不想傾盡一切為那些死去的親人、同宗討還說法!逃亡之苦我等都曾受過,也不怕再受!”

又有人哭倒叫道“宗主!你萬不可一心獨撐一切,你為本宗的付出別人不知,我看著宗主長大的又豈能不知?拜梅只想利用宗主打通仕途道路,城守的兩個公子胸無 大志,文才武略無一配得上宗主,我們看在眼里,誰又不是痛在心里。為立宗立足宗主忍辱負重,周旋應付。這楚國新城既然不能留,那我們就不留!宗主去哪里, 我們就去哪里!”

一時間,晚霞宗莊園內只有哭聲一片。

拜月眼眸含淚,似為眾人情義說動。她心中也在想,這一賭她算贏得一半,宗內眾人果然願意繼續跟隨。而另一半,則看左岸,她料定以左岸的智謀早在趕往百戰擂路上就已有主意,然而是否果然能如他預料般脫身,則看天意!

卻說鬼見愁一路跟著回來都沒有做聲,他不知道如何是好。聽拜月那番話後,更不知道如何自處。既盼步驚仙能安然無事,又怕他大難不死。倘若大難不死,他這個 兄弟理當鼓起勇氣陪他亡命天涯。然而那種苦楚他受過一次就已經害怕,他害怕,碧蓮又何嘗不是險些沒能撐過自陳國逃到楚國的艱險?

過去在麻風鎮他常吹噓自己是條好漢,這些日子他才知道真正的好漢並不容易當。真正的無恥小人也不容易當。他如果當得小人,就該置身事外,此刻也不必煩惱;他若是好漢,自當舍命相陪,此刻也不必煩惱了。

他如果要安定,眼前就有機會,晚霞宗眾人都哭成一片,他只要去拿了宗中存放的黃金帶上碧蓮一走,自此就能在新城逍遙自在。他不知道為何會冒出這念頭,也許是想到逃亡的苦楚就害怕。

但他的念頭很快打消,因為他看見碧蓮正在收拾東西。顯然她根本沒有二心,決意要隨飛仙宗眾人共患難。鬼見愁暗嘆口氣,拋開無恥想法。也不知是感激碧蓮遇事的果斷抉擇,還是該氣恨她的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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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 第十二節 死里求生(二)

  擂台處。日頭正緩緩西移。看熱鬧的人遠遠站開,看大群楚國軍士包圍過來。

樓上的凌落心里對擂台上的左岸極有好感,暗覺可惜不能相交為友。他所犯重罪,即使他有心姑息,也絕不可能在這種場合。此事關系鄭國國威,關系鄭國法令森嚴,關系飛仙宗顏面。

“你可還有話說?”

步驚仙抱拳作禮。“人若能生,則不願死。即使身陷絕境必死無疑,求生也屬本能。故而在下勢必不能束手待斃,怎都要垂死掙扎一番。還盼信侯勿怪。”

“人之常情。”

凌落就要下令隨行的神決宗門下師弟妹出手時,楚高歌道“在楚國新城,豈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來人,即刻將此人拿下!”

守護他的隨行高手隨王決宗高手一起飛身躍出重樓。

步驚仙不等他們落地就朝人群疾奔。

新城的城樓這時才收到軍令,打響鐘聲。全城百姓無論在做什麼,此刻都不許在街上走動,門窗全需關合。

頃刻間,整座新城,處處刀槍林立,處處皆兵。

神決宗弟子見步驚仙跑到人群中橫沖直撞,試圖渾水摸魚避免被高手圍攻,便請命相助。凌落知道楚高歌只會拿下左岸,設法收為己用,絕不會殺。所以才不願讓神決宗出手,而他此時也有心放過,就不願讓人去。

“有師弟坐鎮指揮,我們何需多余出手。難道你們以為二師弟還拿不住區區一個狂徒?”

凌落如此說,隨行的高手便都安靜。

然而隱忍已久的七月卻毫不理會,徑直飛出重樓,落在對面屋頂,追下頭步驚仙沖殺方向移走。

秋葉便道“飛仙宗有仇必報。”也轉身去了。

隨來的幾個飛仙宗高手見秋葉去了,也要跟著時,天籟公主道“有武尊親去,還有什麼樣的狂徒不能拿下?”那幾個人心想也是,便只管留下保護。

凌落這時道有些疲累,就與楚高歌告辭,說要回去歇息。

楚高歌忙道“師兄盡可放心,師弟絕不會放走那狂徒。”

“一切拜托。”

凌落與天籟公主離開重樓,回到驛館。

“公主,凌少保之事是否果然如那左岸所說?”

“十之七八。”

“哎——可惜了!”凌落重重嘆氣。

“信侯與他十分投緣?”

“一眼望去就覺心頭親切,觀其言行無不讓人欣賞欽佩,其神勇世說罕見,其身處危難而自若鎮定之氣度更是難得,其擂台之上戰略膽識足顯其智。看著他,我就忍不住想起三師弟,三師弟倘若活到現在,威勢絕不在他左岸之下!公主信否?”

當日楓葉山上鄭飛仙臨終前的話早讓凌落意識到魂決並非無用的心法。

天籟公主知道凌落說起步驚仙就尤其較勁,忙道“信侯如此說,豈能不信?”她怕凌落又沉浸悲傷,便輕笑幾聲,又嚴肅語氣道“其實天籟一直慶幸,慶幸步師弟並非女兒身。”

凌落想了片刻才明白,不由失笑失態,連連拍案。“公主戲言、戲言、戲言啊!”

見他歡喜,天籟公主暗覺欣慰,乘機轉移話題,聊起其它。

正在這時,一個神訣宗弟子憑虛御風,不理一路楚軍將士驚為天人的詫異注視議論,乘風疾飛至驛館。也不管里頭凌落是否正與公主一起,敲門就報說“稟信侯!城內發現月族余孽!”

“速去捉拿!”凌落與天籟公主又驚又喜,匆忙召集隨行高手集合,又命人速速稟報武尊,請她出手。

這時楚高歌也已趕到,神情異常激動,見神宗和飛仙宗的高手都在,知道凌落已經得到消息。

“師兄!你我同去見識那垂暮老龍的威勢如何?”

“正有此意!”

話說當時楚高歌下令拿人,步驚仙沖進人群橫沖直撞,以免被王決宗高手群起圍攻,不得脫身。

晚霞宗長老說明變故請他來百戰擂時,他就怕會被人猜出自己是左岸。飛仙宗有仇必報,絕不會縱容放過。路上他就再考慮萬一變故如何應對,秋葉絕非他所能力敵,面對飛仙宗的輕功本事,就是拜月也未必能逃脫,更何況是他的糟糕輕功。

然而力量對比懸殊,新城防衛又森嚴,城高牆厚。

就在步驚仙絞盡腦汁想不出來時,突然記起一事,立刻有了主意。

幾日前拜星夜里曾到客棧尋他,兩個人說話到深夜子時拜星猶自不肯回去,抱怨說好不容易才抽出時間過來一趟之類的話。步驚仙見天色已晚,也不怕入城一趟,就好言安慰陪她回莊里。

他回客棧時看到三個人半夜從雜貨鋪買東西出來,那三個人見到他,裝作不在意,卻又戒備的以眼角打量。他見那三人似武道中人,習慣的施展神眼查看戰力。不料這一看,把他驚的不輕。

為首那個不甚起眼的白發老頭體力兩千,內力兩千,神10,靈10.戰斗力八千,絕對戰斗力高達八萬!

白發老頭左右的一男一女戰斗力也超過兩萬,達到千人敵程度。

步驚仙料想她們不是善類,見他們走進街邊的一所民居,他不願節外生枝,沒有多事。然而因為震驚卻始終忘不了那老者。

這時候他陷身絕境,想到的辦法就是拖那老者一行人下水。假如他猜測不錯,雖然不知道那老者為何行蹤詭秘,但勢必有其理由,他只要闖進那間民居,今日就未必沒有活路。

他一路橫沖,抓起楚國兵卒憑借神力使之當盾左右拋擲抵擋左右屋舍上追趕的王決宗高手追擊的劍氣。

終于跑到那晚遭遇的民居附近時,為求迅速,撞開大群兵卒,使雙掌發力猛推,當場把擋路的圍牆推倒,便朝那間屋舍全力疾沖,途中推倒屋牆,致使房屋整座倒塌,迫得追在後頭的王決宗高手急忙退避。

眼看他被倒塌的房屋活埋,追來的大群出兵未及喘氣,就聽見一聲大喝,倒塌的房屋廢墟竟然石木四面爆飛,通體覆層紅光的步驚仙乘亂撞穿座民居圍牆。

王決宗高手領眾緊追過去。

卻被那院中情形驚住。

民房中原本有人,還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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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 第十三節 死里求生(三)

周皇室衰敗多年,當初天下大亂,神魂族為推翻人族統治,各行其道。而月族則在周國發展,經過多年的處心積慮、使盡手段終于成功替代人類的周王室,成為神魂族中最先騎在人類頭上的成功者。

其後的天下大亂,可說有月族許多功勞。月族統治周國後有意提拔各地君王封地的神魂族心腹,然而各地神魂族英雄輩出,在權力頻繁變換交替中,這些人物謀得時機,最後演變成亂世爭斗。

周國月族對天下的部落、君王日漸喪失控制力。自身土地越來越少,各地得力心腹一個接一個戰死。其時又幾度遭遇崛起的勢力攻打,原本興旺的月族最後幾乎死絕。

如今周國被鄭國守護,說是守護,實則管制。城池只剩一座,周天子身邊真正的親信屈指可數,滿城都是鄭國的兵,鄭國的將。而天子又無後,長期憂郁以致百病纏身,早已臥床不起。

如今氣若游絲,已然不能再支撐多久。

鄭王所以留周國,就因為周天子無後。雖說周國已經名存實亡,然而周國月族當年對神魂族的貢獻極其卓越,無論是鄭國還是楚國,還是其它五強君主,得以成就今日功業,從良心上說都曾受過月族恩惠。

周國餘威仍在。

鄭王願意等,等周天子壽終。那時後繼無人,周國自然不復存在,而他鄭王也不必落下忘恩負義,犯上弒主的惡名。

就在這關鍵時候鄭王得知周天子原來還有個親佷子,當初亂兵之際是由周國大元帥周武神護送帶走的,逃到邊南蠻夷之地。周天子所以苦苦支撐不肯斷氣,為的就是等到周武神將他的佷子護送到周國,繼承皇位。

周天子不甘心,就表示月族不甘心。

鄭王絕不允許周國繼續存在,七強都不願意周國繼續存在。周國一日不亡,七強就一日不能稱皇!

步驚仙闖入的民居,就是周武神護送的就是意圖到達周國繼承天子之位的月族敖系唯一的血脈——敖潘。

周武神深知一路危機重重,而月族如今是否還剩的有人都不知道,更無法奢望還能尋誰幫忙。他護送年輕的主公一路謹慎小心的前進,到楚國時多方打聽查探,終于尋到位可靠的故友,知道鄭國果然得知了訊息,只能在新城找了所民房暫時住下。

每每夜里才外出,白日則呆在屋院。一連多日,始終沒能擬定妥當的行程路線。

這日突然聽到新城的戒嚴鐘聲敲響,他們不由緊張戒備,都到後院穿甲執兵。

就在這時候,後院圍牆外接鄰的屋舍突然倒塌,緊接著是他們說在的後院圍牆被人推倒,步驚仙闖了進來。

王決宗高手跟隨追入,一眼看見周武神,全都驚住。

楚高歌得到凌落的傳信後就命人將周武神及敖潘的畫像繪制多份,王決宗的高手全都刻意記過。然而全楚境內查訪多日都沒有收獲,此時此刻,卻在這種情形下意外踫見。誰都沒有想到。

周武神一行見到步驚仙闖入,背後跟著追趕的楚軍。

都明白楚軍不是發現他們,而是在追步驚仙。偏偏後者胡亂闖進這里,而那些追兵的神情看來明顯是找他們已久。

不由都對闖入的步驚仙怒目而視,都在心里氣恨罵娘。

步驚仙假作不知就里,其實匆匆一眼已從他們神情判斷出此舉果然有用。只管又推倒面牆。

周武神喝聲“先走!”

一男一女的兩個年輕人便護著神色慌張的敖潘由步驚仙推倒的牆處逃出。

出來後看街巷左右全是密密麻麻的楚軍,步驚仙奪六根鐵槍,雙手各握三根,橫封巷道,直抵著楚軍發力猛推。

那前頭龍蛇般長的楚軍竟然全被他退的整體後退,片刻就跟不上他的推勢,全部跌倒!

吃驚于他的神力之余,護著敖潘的年輕男子忙道了聲“主公快走!”

便追上步驚仙一起逃。

敖潘這時恢復冷靜,直道“這位英雄,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既然有緣相遇,不如同舟共濟一起殺出重圍如何?”

“好!”步驚仙又推倒兩隊擋道的兵卒,手抓雙槍跑在前頭開路。

敖潘被那兩個人夾在中央,緊緊跟隨。

只見滿街擋道楚軍兵卒根本攔不住步驚仙,被他揮舞鐵槍做棍,成排成片的被打飛掃倒。

敖潘驚其神力,跟在後頭越看越是喜歡,不由想要逃脫之後設法拉攏、收為己用。

話說步驚仙與敖潘逃後。

周武神獨自斷後,房頂上的王決宗弟子見到他,立時將步驚仙放在次要。全都舍棄步驚仙不追,留下包圍周武神謹防他逃跑。

原本追在屋頂上的七月卻對周武神毫無興趣,死盯著步驚仙追趕。飛仙宗自有驕傲,她在飛仙宗長大,不願與外人聯手,但又怕楚軍拿不住左岸,于是緊追不放又不動手。秋葉見到周武神立時駐足,遠遠呼喊,七月卻不理。

她怕七月出事,又見北靈派許多人看著也不怕周武神能輕易逃脫,便舍下了周武神去追七月。

“你快回來!區區一個惡徒與干系國家大事的周武神何輕何重?”

“分頭行事兩不耽誤。”

“你!”秋葉氣結,她見步驚仙擂台上的表現,不敢放心讓七月獨自追擊,但苦勸不回她又不敢耽誤鄭國大事。而這時又趕來個神決宗弟子,老遠喊叫她。直說發現周武神的事情,秋葉說早已知道,又說七月獨自追擊她不能放心的擔憂。

那弟子忙道“信侯與公主將至,有武尊去對付那周武神,飛仙宗的高手大可相助捉拿逃犯左岸。”

秋葉這才調頭回去,途中踫到天籟公主身旁的飛仙宗三月堂的四個高手,秋葉老遠交待她們相助七月捉拿左岸,自與神宗弟子去會周武神。

其實正值秋夏交替之際,楚國的氣候白日炎熱,夜間寒冷。

被日頭照射大半日的楚軍個個滿面汗跡。而王決宗的高手沒有穿甲,離開陰涼的閣樓不過半刻,此刻卻也滿面熱汗。他們不是熱的,是緊張。

後院的白發老頭看起來十分不起眼,胡須濃密長及前胸,滿面皺紋,眸子里透出慈和的笑意。

步驚仙及敖潘逃走已經有一會,但這老頭仍然一動不動,一點也不著急逃走。

王決宗弟子都知道他就是周武神,有萬人敵戰力的周武神。他不動、不跑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凌落與楚高歌趕到時,步驚仙與敖潘離開已經有一刻鐘。

體能兩千,內力兩千,神10,靈10.戰斗力8000,絕對戰斗力八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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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城 第十四節 武尊與武神(上)

楚高歌和凌落雙雙倒抽口涼氣,才知道來之前仍然把這個垂暮之年的周武神評估低了。

凌落神決八重修為︰體能100,內力3600(精內提升一倍內,神賦提升兩倍內力,心法基礎內力900),神10,靈5.戰斗力7200,絕對戰斗力36000。

楚高歌王決八重修為︰體能500,內力1000(精內天賦提升一倍內力,基礎500),神10,靈5.戰斗力3000,絕對戰斗力1.5萬。

天籟公主七重十方九五之尊修為︰體能450,內力1350(神賦提升兩倍基礎450),神10,靈4。戰斗力3600,絕對戰斗力1.4萬。

以他們的年紀而論,修為都屬佼佼,以他們的資質而論,戰斗力都屬出類拔萃。

然而面對周武神的八萬絕對戰斗力,他們的力量猶如卵石,根本不堪一擊!

除凌落雙重天賦提升的過人內力和楚高歌手中提升十倍殺傷力的王者之劍外,包括腰懸寶劍的天籟公主在內,其它人的殺傷力或者對周武神根本構不成傷害,或者根本構不成威脅。

自凌落與楚高歌出現院內時,那老頭終于開口,眸子笑意更濃的逐個把這三個年輕後生打量遍。

“都是鄭飛仙和李狂的高徒,以她們二人之自負,所收的弟子必定資質卓越不凡。然而你們畢竟太年輕,有待磨練成長。倘若這幾個小後生方才就出手圍攻,老夫唯恐照應少主不周,倒還有些顧忌。如今少主料想已經殺出新城,老夫全無後顧之憂,僅憑你們尚不足以擋老夫的路。老夫這就走了,奉勸你們珍惜生命,不要做無謂 犧牲。”

周武神一番話說完邁著步子慢悠悠的朝倒塌的牆走,包圍的楚軍便要攔阻時,楚高歌高聲令喝道“讓開!”大群楚軍兵卒便緊緊縮擠一起,在本不寬敞的巷道上讓開條能容人過去的路。

“周武神寶刀未老,龍威名不虛傳,就讓我等恭送您出城吧!”

凌落並不太喜歡這種做法,但也能理解楚高歌的考慮。與其徒然死傷的拖延時間,倒不如假作恭敬的靜等即將到來的時機。也就不便強令攻擊,默然與楚高歌一並跟著那周武神走出大街。

一出大街,楚高歌就高聲喝喊“送周武神出城!”

便有楚軍將領四面傳令喊開,大街上正扶助傷死同伴的楚軍將士動作更快的抬扶那些被步驚仙打死打傷的同伴,讓出道路。

大群兵卒跑步出城外列隊等候。

走過城門時,凌落見厚實鐵門內的粗鋼門槓一根變形,兩根被拋甩到距離城門六丈外的民房,撞穿了屋頂,半截都插在塌毀的房頂之下。料想是左岸的神力所為,那些鋼鐵門槓長約六丈,方寬半丈。原本都是城樓上軍士用鐵索工具才能升起落下。不由對左岸的神力更添一層敬畏。

神、王兩宗弟子對楚高歌的舉動迷惑不解,見凌落與天籟公主都不發話,雖然擔心會就此放走周武神,但也不能說什麼。

周武神走的很慢,像個真正體弱的老者。

十丈長的城門護城橋,他足足走了半刻鐘。

走到橋頭時,他駐足回頭,滿面笑意的問楚高歌道“小後生還要送嗎?”

“周武神——請!”

“好、好。”

周武神仍然慢吞吞的走著,如此又走了兩刻鐘,才不過離開城門七十丈遠。

他又駐足回頭,笑問楚高歌說“小後生還要送嗎?”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周武神神威蓋世,我等後輩理當相送以表敬意。因此不惜厚顏在此奉勸一句,周國落得如今地步那是天數使然,絕非人力所能挽回。周武神即便無法勸阻敖潘回周,也理當看破虛幻,繼續留在邊南頤養天年。假如武神願意,我等後生願一路送武神回去邊南。”

“忠臣不違主之意!勇將不畏死之難!”周武神那張年邁而蒼老的面容再說這話時變的肅穆。

“如此,哪怕我等對武神滿懷敬意,正所謂各為其主,今日也不得不拼個生死勝負了!”

周武神呵呵直笑。“早聞楚王長孫機敏過人,胸懷韜略,智勇雙全。百聞不如一見,老夫深替楚王欣慰吶。”他自說罷,抬臉眺望新城大門城牆上方。

許多人不由也拿眼望去,才看見城牆望樓頂上不知何時坐了個正仰面痛飲的紅衣女子。女子一口氣將酒喝干,隨手將空壺拋擲。那酒壺橫空疾飛,正正落在周武神腳下,摔得粉碎。

“周老兒這些年可還喝酒?”

周武神呵呵直笑。

“飛仙宗最沒有禮貌之人就是你這小妮子了。多年不見,不想如今你已繼承鄭飛仙的武尊威名,只是看來你當上了這武尊後便沒有年幼時的那股子瘋勁了。”

望樓頂的秋葉滿面醉態的長身立起,裙袍在風中飄揚舞動。她一把拽掉頭上的鳳飾,比扔酒壺還隨意的松手拋擲城下。一頭整齊的長發立時散亂,在風里飄擺急舞。

楚高歌暗自盤算稍後如何圍攻,悄聲將主意與凌落說了,後者忙低喝不可。

“師弟理當知道飛仙宗殺人從不與宗外之人聯手,秋葉長老性情瘋癲,倘若外人涉足她甚至會反戈相向,師弟萬不可弄巧成拙!”

楚高歌不料秋葉有這種古怪脾氣。心里不由平添擔憂,從神眼看來,秋葉體能1600(精能之體提升一倍,基礎800),內力800.神10,靈14.戰斗力4800,絕對戰斗力六萬七千。

無論是戰斗力還是絕對戰斗力都比不上周武神,雖說同為萬人敵層次戰斗力未必決定勝負,但從實力上而言,她已經弱了。

“師弟不必擔心,秋葉長老絕非浪得虛名。”

凌落說話間,望樓頂的秋葉雙拳緊握,驟然催動十方九五之尊神功,周身綻放金紅盛芒,一頭披散的長發飄擺更急,神容變的凶狠、陰沉、甚至猙獰。伴隨她仰面朝天,催功長嘯。

新城城門上空平生狂風,只旋得方圓半里內地上飛沙走石。

楚高歌忙擋護雙目,唯恐被沙石打傷眼楮,塵石被激蕩的內功催得猶如暗器,打在楚高歌身上的甲冑上錚錚有聲。

片刻,風弱、漸止。

楚高歌再看望樓上的秋葉,她弓著身背,十指如鉤狀,飄飛的披散長發將她頭臉完全遮掩。

體能2400,內力1600,神10,靈14.戰斗力8000,絕對戰斗力超過十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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