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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功法有缺

  「餓死鬼投胎!」陳志寧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蔡琳在一邊捂嘴偷笑。方食祿很無辜的摸摸頭:「我今天可是幫你又教訓了歐陽堅一頓,勞苦功高,總該犒勞我一下。」

  陳志寧頓時大感興趣:「你怎麼教訓他的?」

  「嘿嘿,今天是門內第一次新弟子演武,我使了個小手段,跟他分在了一組,一腳踹在他屁股上,讓他來了個狗吃屎,差點連門牙都磕掉了,嘿嘿嘿。」

  陳志寧一拍桌子:「幹得漂亮!晚上給你加個菜。」

  等陳雲鵬來了,狠狠誇獎了兒子幾句然後開飯,當然吃的是滿堂歡笑。

  陳志寧無意之間在縣學和宗門之中的佈局漸漸收到了成效:蔡琳在震雷堂雖然進度不算很快,但也是穩扎穩打,一直保持在前列。

  方食祿在飲火派就更不用說了,已經是獨占鰲頭,出色地完成了陳志寧交給他的任務,把歐陽堅收拾得快有心理陰影了,沒事決不去門中。

  蔡昊是唯一一個比較被動的,被段西岐壓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陳家在縣學和三大宗門之中都有人,而且還都是被重點培養的弟子。縱觀真個啟東縣,只此一家。

  ……

  晚飯後,陳雲鵬還有處理公務,三小各自回去修行。

  陳志寧回到自己的跨院,看到陳忠、陳義笑咪咪的等著自己。兩人身邊跟著七八名僕人,背著大包小包,還有好幾口木箱。

  「你們這是幹什麼?」陳志寧奇怪。

  陳義嘻嘻一笑說道:「少爺,不是我們對你不忠心,這是老爺讓我們保密的。咱們今天搬家。」

  「搬家?」

  「是啊,後花園那邊新建了三座獨院,配有專門的修行靜室,有陣法凝聚天地元氣,修練起來事半功倍。」

  陳志寧一拍腦門:「原來是給我準備的。」

  後花園在一個月前,他剛剛開始修行的時候,就開始大興土木。但陳志寧之前壓根沒往自己身上聯想,他還以為老爹對後花園不滿意呢。

  「老爺把咱們宅子後面那片地也買下來了,拓寬了一下,正好容納下三座獨院。」

  陳志寧一揮手:「好,搬家。」

  新的獨院專門為了修行設計,小院子裡有各種器械,專門用來打熬身體,最重要的是配有修行靜室,外部有陣法封印,可以阻隔一切干擾;內部有陣法加持,凝聚天地元氣,修練速度更快。

  陳志寧很滿意,外面有陳忠、陳義他們負責整理收拾,他自己進入靜室開始修行。

  今天斗量莽氣之後,沐先生將一本簿冊交給他。這是《道藝》第二篇。

  之前陳志寧得到的入門篇,最多只能讓他修練到現在的境界。所以沐先生直接把第二篇交給他。

  陳志寧運轉了《雙極神魔體》,將身軀化作了一片金色,《道藝》第二篇他嘗試著修行一遍,困難並不大。

  他現在已經是藍色天資,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但是陳志寧還是保險起見,打開了指環空間,將這本冊子埋在了金竹下面,然後又埋了兩枚二階靈玉當肥料。

  然而這一次,金竹解析到了一半,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這也在陳志寧的意料之中,隨著功法等級升高,金竹需要消耗的靈玉必定越來越多。

  他又取出兩塊二階靈玉埋進去,結果還是不足,仍舊有大約四分之一的符文模糊不清——似乎越往後越困難。

  於是他一口氣埋了四枚二階靈玉,這一次金光大放,神秘深奧的符文在金竹表面飛快流轉,然後啪一聲金竹成熟,落在地上。

  他喜滋滋的撿起來,一抬頭又笑了:頭頂的葫蘆藤上,已經結出來一枚小小的葫蘆,只有拳頭大小,青碧色,勻稱圓潤,十分可愛。

  距離成熟還早著呢,不過起碼見到了成果。

  他帶著金竹出了指環空間,盤膝坐下雙手高高舉起金竹,按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金光流淌,裹挾著神秘的符文衝進了他的眉心之中。片刻之後,他就對《道藝》第二篇徹底領悟了。

  和他之前修練一次的經驗互相對照,找出了自己的幾個細節上的錯誤,彌補了自己理解的不足,果然是更有收穫。

  「這金竹真是逆天的寶物!」他由衷讚嘆。

  只不過接下來的修練卻不那麼順利,僅僅運轉了一個小周天,他就感覺到體內氣息不穩,陰陽失衡。

  陳志寧知道原因在哪裡,遺憾的停下了《道藝》第二篇的修練,托著下巴想著:「得想辦法把《青雲志》後面的部分弄到手呀。」

  《雙極神魔體》陰陽平衡,修練《道藝》的同時必須修練《青雲志》,莽氣和靈氣的境界要齊頭並進。

  計議已定,陳志寧今天先休息了,明天去找蔡昊談一談。

  ……

  「一晚不見,老大人的傷勢……竟然控制住了!」宋志野驚訝的看著朝東流,朝東流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只不過比起和蛛魔一戰之前,境界再次跌落。

  他笑著道:「此次實屬僥倖。」

  「可是找到了先天之氣?」宋志野問道。

  朝東流點點頭:「是的,看來老夫還能苟延殘喘幾年,京師裡的那些傢伙們,還要寢食不安幾年,哈哈哈!」

  他豪氣一笑,便岔開話題:「你從京師來,那邊現在形勢如何?」

  宋志野很明智的沒有追問先天之氣的事情,詳細與他解說京師的風雲變化。

  而在縣學大門口,一名老弟子正在張貼一張告示。很快就有一群弟子圍了上去觀看,陳志寧正好經過,也跟著看了幾眼。

  「洪山除獸?」他看著告示上的標題,疑惑的說了一聲,接著往下看很快就明白了。

  「每年書院和宗門招收新弟子三個月之後,恰逢驚蟄,蟲豸聞雷而出,百獸甦醒,洪山中各種凶獸出沒,威脅農夫耕種,嚴重影響民生,所以每年這個時候,縣衙就會組織書院和三大宗門,以新弟子為主,進入洪山進行一次滅獸行動。」

  「三個月的時間,幾乎所有的弟子都已經突破了元啟境初期。這一次的行動,實際上也是各派這一代弟子的第一次競爭,對大家三個月來的修行,第一次進行檢驗。」

  「好在洪山中的凶獸大都不入品,也就是比一般的野獸凶猛一些,新弟子們都能應付來。」

  陳志寧弄明白了洪山除獸之後,心中也開始盤算。

  上一次凶獸血肉培育的仙桃,讓他肉身實力暴增,只有他自己知道,現在這具看上去略顯瘦削的身軀之中,蘊藏著可怕的爆發力,單憑力量而言,就算是一般的玄境修士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一次又有機會得到凶獸屍體,雖然肯定是不入品的凶獸,但是上一次僅僅是血肉,這一次可是有整頭凶獸屍體,培育出來的仙桃肯定比上一個更加強大。

  他想到這裡口水都流出來了。

  「陳兄?原來你看上了蓉姐啊,果然……品味獨特、一身是膽,小弟佩服佩服!」一個諂媚的聲音忽然從一邊傳來,陳志寧轉頭一看,一個濃眉大眼儀表堂堂的傢伙站在自己身邊,一臉敬佩神態之中帶著一些討好。

  他有些意外這麼諂媚的話語,竟然是從這樣一個看上去一身正氣的傢伙口中說出來的:「你是……」

  「小弟韓四,志哥叫我小四就行。」

  陳志寧皺眉問道:「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

  韓四討好一笑,和他方正相貌搭配起來說不出的怪異:「您剛才痴痴的看著蓉姐,竟然流出了口水,實在是……我輩色中楷模!」

  「蓉姐?你說什麼?」他一陣驚悚,連忙四處一看,果然方蓉正站在不遠處的大門口挨個收保護費。

  只不過此時方蓉滿臉紅霞,整個人都有些不自在了。在她身後娘子軍們掩口偷笑,眼神不住在他和方蓉身上飄來飄去。

  陳志寧猛然想起來,自己剛才想著那些凶獸屍體的時候,好像正是沖著方蓉的方向!

  那麼也就是說,在外人眼中,自己看著方蓉流口水!

  天哪!陳志寧感覺五雷轟頂,這個誤會該怎麼解釋?完全解釋不清楚呀。那頭母老虎會聽自己解釋嗎?顯然不會呀。她最擅長用拳頭來解決問題的。

  那些弟子們魚貫而入,經過方蓉身邊的時候,原本都是乖乖交上保護費就完事了,但是因為陳志寧剛才一臉豬哥相,弄得這些交保護費的傢伙想笑又不敢笑。

  越是這樣,方蓉越是羞惱。終於她將怒火撒在了一個倒霉的傢伙身上:「你笑什麼笑?姐姐有那麼好笑嗎?嗯?!」

  「不是,蓉姐,我絕不是在嘲笑你和陳志寧……啊——」這貨一慌,口不擇言。方蓉已經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而她顯然不會真的這麼做,她真的要做的是,一拳錘在這傢伙的腦門上,咚一聲砸出一個大包,把他狠狠揍趴在地上。

  這還不解氣,她衝上去一頓爆踩,那倒霉的傢伙慘叫連連,不斷求饒:「啊、啊!蓉姐饒命啊,你和陳志寧的事兒我什麼也不知道……」

  周圍哄堂大笑,方蓉更是羞憤,抓起他來粉拳對準對方的臉,咚咚咚一頓亂轟,直打得這傢伙滿口噴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志寧一個激靈:「好凶殘!」

  陳志寧縮著脖子,躡手躡腳的從牆邊溜進了縣學,一陣後怕:「這頭母老虎,誰以後娶了她可有的受。還是我家芸兒和清薇好,一個精靈古怪,一個恬靜雅致,實乃我陳氏良配……」

  他意淫了一會兒,溜溜達達的進了教室。

  今天來上課,主要是因為晚上約了蔡昊。

  縣學門口,所有的弟子都已經交了保護費,方蓉身邊,一群娘子軍一邊清點著今天的收入,一邊嘰嘰喳喳的戳著事非:「嘖嘖嘖,那個陳志寧色膽包天呀,連咱們大姐頭的豆腐都敢吃!」

  「色中餓鬼,一身是膽!我要為陳志寧喝彩!」

  「其實要我說呀,這小子還是蠻有眼光的,你看咱們大姐頭,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除了脾氣壞一點,沒啥缺點了。」

  「但真的很有膽色呀!」

  「咯咯咯!」

  方蓉一張臉陰沉的能擰出水來:「你們這幫小妮子,看我不撕了你們的碎嘴!」

  小姐妹們呀的一聲一哄而散了。

  ……

  晚上仍舊安排在淮揚樓,蔡琳早早來到雅間等著。等陳志寧來了之後,她立刻招呼店小二,安排茶水。

  方食祿溜溜達達進來,還沒坐下就開始叫喚:「晚上吃什麼呀?」

  陳志寧兩眼一翻,已經懶得理他了。

  蔡昊很快也到了,不過神色十分疲倦。蔡琳心疼哥哥,先要了一碗參湯給他。陳志寧不說什麼事情,蔡昊也不問。

  等吃完飯,方食祿剔著牙先下樓去,蔡昊雙手按在膝蓋上,沉聲道:「有什麼事,說吧。」

  陳志寧淡淡一笑:「我需要《青雲志》入門篇以後的部分。」

  蔡昊渾身一震,驚訝的看著陳志寧,好一會兒才用力搖頭說道:「你別做夢了,我是不會出賣宗門的!」

  蔡琳在一邊央求道:「哥……」

  蔡昊用力朝她一揮手:「你說情也沒用。如果被宗門發現,我可是要被凌遲處死的!」

  蔡琳嚇得臉色蒼白,也不敢再多說了。

  陳志寧勸說道:「出雲門的門規我知道,但實際上在幾百年前,已經不會那麼嚴格地執行了。這些年來,《青雲志》後面的部分常有洩漏,但是出雲門上下追查並不嚴格,並沒有因此而處決任何人。」

  蔡昊還是不肯冒險:「那些人背後都有大勢力支持,出雲門當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我一個小人物,只是憑藉自身資質才能獲得一次機會,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陳志寧默然,感覺時機未到,也就不再多說了。

  沒有弄到《青雲志》,他有些悶悶不樂。回到家中也只能繼續修練《五元神臟術》。陳雲鵬已經寫信給陳志寧他娘,讓她在郡城之中多加留意,為兒子收集所需的各種材料。

  據說第一批靈火已經在運送回來的路上。除此之外,還有金風也在收集之中,不過異種金風可是比靈火還要罕見,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找到的。

  除了靈火和金風之外,五元之中需要採集的還有驚雷。不過相對來說驚雷簡單,只要有個雷雨天,馬上就能夠修成。

  驚蟄之後幾個月就會進入夏季,那時候雷雨天會很多。

  而另外兩種,劍氣和冰矛都是需要陳志寧自己修練的,於是他按照法術之中的下屬法門,開始修練秘劍氣和冰矛。

  忽忽一夜過去,秘劍氣已經小成,一共十二道秘劍氣儲存於心臟之中,煉成了「劍心」。

  冰矛的進度略差一些,只練成了六道,儲存於腎臟之中,化為了「冰腎」。

  他還有些擔心朝東流,於是稍作休息,就趕去縣學。混到了中午,藉著午飯的時間去後院探望朝東流。

  朝芸兒這兩天一直在照顧爺爺,沒有去上課。

  朝東流正好在閉關靜養,宋清薇不願意見他,悄悄躲到了別的房間。朝芸兒對他心懷感激,看到他來,甜甜一笑,脆生生的喊道:「志寧哥哥!」

  陳志寧心裡樂開了花,問道:「老師的傷勢如何了?」

  「已經大好了。」朝芸兒旋即又有些愁苦:「可是恐怕很難恢復到之前的狀態了。」陳志寧也是神情一黯,他從沐先生的隻言片語之中也了解到,朝東流當年可比現在強大太多,結果跌落到之前的境界,現在又要再次跌落,對於一個曾經站在巔峰的強者來說,這絕對是一種無比痛苦的遭遇。

  他忽然心中一動,先是詢問道:「那枚桃子藥效不足嗎?」

  朝芸兒連忙說道:「已經很好了,要是沒有你幫忙,爺爺這次可能就熬不過去了。」

  陳志寧點點頭,試探道:「芸兒妹妹,你相不相信我?」

  朝芸兒不明所以,眨眨眼一臉純真:「我當然相信你了。」

  「我有辦法再換來一枚藥效更強的仙桃,但是我需要一枚一元玄丹。」陳志寧斟酌著說了出來。

  朝芸兒一愣,不解問道:「換?難道你使用什麼珍貴的寶物,跟別人換來的仙桃?」

  陳志寧心裡歉疚一聲,真不是要騙你。

  「是的,不過對方很神秘,而且不願意和陌生人接觸。我估計他手中還有更強的仙桃,不過他想要高階靈丹。」

  朝芸兒抿了抿小嘴,似乎在猶豫。

  一元玄丹非同小可,即便是宋志野在京師之中身居要職,也只弄到了這麼一瓶,自己都捨不得吃,朝東流對他有再造之恩,這才不遠萬里敬獻而來。

  而且一瓶之中僅有三粒,朝東流在吃過仙桃之後,配合治療的時候服用一粒,這一次閉關療傷,又服用了第二粒。也就是說現在只剩下了最後一粒。

  這一枚一元玄丹,可能是朝東流至關重要的一枚。朝芸兒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抉擇。

  感情上,她覺得陳志寧值得相信,畢竟在她看來,陳志寧拿出來的那一枚仙桃,價值已經在一元玄丹之上了。

  陳志寧若是真的算計一元玄丹,根本不必如此,當初直接提出交換就行了。

  可是理智上,她又覺得這件事情上有些風險,萬一出了什麼問題,爺爺可能就會傷勢反復……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咬著嘴唇認真看著陳志寧:「志寧哥哥,我把爺爺的希望親手交給你了。」

  陳志寧也是肅然,這丫頭雖然鬼靈精怪,但真的很有分寸,反而讓他心中更是愛煞了。

  「我必定不會辜負老師和你的信任!」

  朝芸兒做出了決定,進去內室取出那枚一元玄丹交給了陳志寧,陳志寧也慎重起來,不敢耽擱當即離開縣學回家,打開了指環空間,將一元玄丹埋在了桃樹下。

  直到這一刻,他才忽然覺得自己十分冒險。這可是四階靈丹!自己之前從來沒有用桃樹培育過這種靈丹,萬一因為等級太高失敗了?

  他登時惴惴不安起來。

  ……

  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地上飛沙走石,整個校場一片宛如末日的景象。

  外圍站著的幾位出雲門的長老都撫鬚而笑,滿意的點頭。忽然,幾道驚雷從天而降,準確的擊中了校場當中擺放的四個石人靶子。

  喀!喀!喀!喀!

  四聲碎響,石人靶子被炸得四分五裂,滿地掉落。就連校場堅硬的石板地面,都被炸出來四個大坑!

  「啪啪啪」一陣掌聲傳來,煙消雲散,長老們走進場中,交口稱讚:「西岐,你的天分果然驚人,這一道天罰神術已經有了大成的氣候,再磨練兩個月,到時候徹底練成,必定能夠在洪山除獸上大放異彩,為我出雲門拔得頭籌!」

  校場中央,站著一名身材瘦高的少年,一身白色錦袍,正緩緩收了法術,一臉淡然之中藏著一絲傲然和矜持。

  他迎著諸位長老,露出一絲微笑:「洪山除獸晚輩志在必得,不過除了晚輩之外,門中的其他弟子,還要勞煩幾位長老多加指點。晚輩可不想進了洪山之後,還要被同門拖累。」

  站在校場一側的出雲門新弟子們頓時一陣騷動,每個人都有些憤憤不平。你段西岐資質過人靠山極硬,又有大量資源支持,你牛氣沖天,但也不用如此作踐同門吧?

  而站在弟子之首的蔡昊,卻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嘿嘿。」長老們尷尬一笑:「這個你放心,一定不會讓他們成為你的累贅。」

  段西岐忽然一笑:「晚輩也是出雲門的一份子,自然是希望我出雲門在洪山除獸之中成績名列前茅。不過依晚輩看,新弟子們現在缺乏上進心,過於安逸了。」

  長老們互相看了一眼,為首一人無奈問道:「那麼依西岐之見,應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我看不如根據大家的資質,制定修練目標,在規定時間內不能達到目標的,第一次降為雜役,若是第二次還不能達標,那就直接驅逐出去,我出雲門不要這種不思進取之徒!」

  弟子們一片嘩然,段西岐竟然已經強勢到了要插手門派事務的程度了嗎?

  蔡昊卻是心中一沉,知道自己之前的預感果然應驗了。他陰沉的看著段西岐和長老們,心中期望著長老們能夠否決段西岐這個建議,畢竟作為一名弟子,插手門派管理事務十分譖越。

  可是他還是小看了段西岐的背景,儘管長老們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但還是勉強點頭道:「理應如此,門中弟子最近確實閒散了些。」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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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流浪商隊

  段西岐一笑,取出一份早已經準備好的冊子:「這是晚輩根據大家的資質,制定的三個月修行目標,正好在洪山除獸之前驗收。」

  蔡昊心中那種危險地感覺又升了起來。

  長老們接過那本冊子一看,臉色緩和了不少。段西岐雖然說得嚴厲,但是對絕大部分弟子還是很寬容的。他這本冊子上,對弟子們的境界目標規定,大都是開悟後三個月以內達到元啟境初期,只有幾個資質不錯,家境也不錯的弟子,規定為元啟境中期。想來以他們的實力,也可以輕鬆達到。

  唯獨一人,蔡昊,開悟後三個月的修行目標是元啟境後期!而現在還剩兩個月。

  長老們用眼神交換了一下意見,一起點了點頭。

  這世上,每時每刻都有人被犧牲掉,很不幸這一次輪到了蔡昊。

  ……

  陳志寧知道蔡昊早晚會接受自己的提議,但他沒想到這麼快。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後,他暗暗搖頭,這個段西岐,心胸未免太狹窄了。

  蔡昊坐在他對面,雙手用力按在桌子上,沉聲說道:「只要我達到元啟境中期,就可以用研習後續心法的藉口,把《青雲志》後面的部分要出來。所以,你得先幫我提升到元啟境中期。」

  他現在距離突破元啟境初期,就差捅破那一層窗戶紙了。

  實際上以他的資質,如果生在世家大戶,有足夠的資源,現在說不定已經是元啟境初期了。

  可是資源匱乏,幾乎得不到什麼支持的蔡昊,真的要突破只能靠自己不斷修練,水磨工夫一點一點的前進,正常狀態的話,恐怕至少要一個半月!

  陳志寧點點頭:「沒問題。」他取出一塊二階靈玉:「這個你先拿去用……呃,你這是怎麼了?」

  蔡昊神情有些猙獰。他接過那枚二階仙玉,感受到了其中蘊含的精純元氣,咬牙切齒說道:「難道這就是家世的差距?我連一枚最基本的一階靈玉都弄不到,你隨便出手就是二階靈玉?」

  二階靈玉可是玄境修士修練的時候使用的,一般的元境,能有一階靈玉補充元氣就不錯了。

  蔡昊發現自己之前無限渴求卻不可得的修練資源,在陳志寧手中,成了隨便打發人的東西,猛然之間有些難以接受。

  陳志寧神色一冷,睜著眼睛說瞎話:「這不是家世,這是個人努力的問題。小爺拼了性命狙殺蛛魔,這是朝廷的賞賜!」

  他心裡補充了一句,當然大部分都是家裡給的。

  蔡昊倒是被唬住了,將二階靈玉收好,第一次由衷敬佩道:「我之前確實輕視你了,你能殺死蛛魔,本身實力也很強悍。」

  陳志寧擺擺手:「僅僅憑藉二階靈玉,恐怕很難讓你在剩下的兩個月之內,達到元啟境後期,我再幫你想想別的辦法。」

  「好,那就拜托了,我一定會全力沖擊元啟境初期,爭取儘快達到中期!」蔡昊的信心一下子很充足了。

  送走了蔡昊,陳志寧祭出了自己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本大法:求爹。

  陳雲鵬聽他一五一十的把計劃說出來,在書房內來回踱了兩步,忽的一笑道:「你小子真的是膽大包天啊。」

  「不過你如果早點跟為父說,其實為父有更簡便的辦法幫你達成目的。至少在啟東縣的出雲門分舵,為父還能找到幾位長老,可以偷偷將後續部分傳給你。當然,啟東縣的分舵,只有權力傳授玄境以下的《青雲志》。」

  陳志寧啞然:「啊?那我豈不是走了彎路?」

  陳雲鵬搖搖頭:「非也。你用蔡昊來達成這個目的,將這個天資出色的年輕人,進一步綑在了咱們陳家車上。」

  陳志寧恍然:「那您的意思是說,兒子這一步棋走得很妙?」

  陳雲鵬忍不住笑了:「行了,你這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說說吧,你想接下來怎麼幫他?」

  「您幫我們三個建的獨院,裡面那種修行陣法還有嗎?我想給蔡昊也弄一座。」

  陳雲鵬卻是搖頭:「那個辦法行不通,陣法布置很複雜,你又不可能讓蔡昊住在咱們陳家。所以你的最好選擇是陣壇。」

  「這種法寶可以隨身攜帶,蔡昊隨時可以取出來使用。而你們現在的境界,只需要一件不入品的陣壇就足夠了,價格並不貴,更好的給你們也是浪費。」

  陳志寧看著老爹的表情,已經猜到了:「但是這陣壇家裡沒有,得兒子自己去找是吧?」

  陳雲鵬點頭:「家裡有一座二階法寶陣壇,你捨得給他嗎?」

  陳志寧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當然捨不得,這麼好的東西小爺還要留著自己用呢。

  「那不就得了。」陳雲鵬端起茶杯來,吹了吹飄在水面上的茶葉:「為父給你五十枚二階靈玉,你自己去買一個。可能錢不夠,但是你自己現在有小金庫了。」

  陳志寧鬱悶,他的靈玉尚不少,可是消耗也大啊。

  之前為了培育一元玄丹,他一口氣埋下了八枚三階靈玉!現在二階靈玉消耗的也是飛快,真感覺支持不了多久。

  「你現在城裡看看,如果找不到合適的,三天之後會有一支遙客族的流浪商隊從城裡經過,那幫傢伙手中有不少好東西,不過他們都是最精明的商人,價格也很不錯。」陳雲鵬在後面提醒他一句。

  ……

  啟東縣城並不大,經營法寶的店鋪只有三家,陳志寧只用了半天時間就逛完了。

  這些店鋪中出售的,大多是不入品的法寶,一件二階法寶已經可以作為鎮店之寶了。而且就算是這些不入品的法寶,也大都是兵器和護具類的,店主一看是陳志寧,都眉開眼笑的迎上來,可是一聽陳志寧要找的乃是陣壇,全都無可奈何的搖頭。

  無功而返,陳志寧只好熄了心思,靜靜等待三天後的遙客族流浪商隊。

  遙客族是一個很特殊的種族,據說當年百族走出大荒的年代,他們就已經存在了,只可惜在後來的數次大戰之中被打散,遙客族人流落到凡間界的各個角落,而他們居無定所,只能依靠商隊流浪,在各地販賣寶物為生。

  數萬年來,他們靠著種類齊全的貨物,過硬的信譽,以及精明的商業頭腦,成了凡間界各族之間最受歡迎的商人。

  據說整個凡間界的大地上,有上萬支遙客族的流浪商隊在行進,他們在四界五海之間穿梭,收購任何有價值、沒有價值的貨物,販賣你能夠想像得到的任何一種商品。

  在家中苦修了三日《五元神臟術》,這天一大清早,陳志寧就被陳義叫醒了:「少爺,他們來了。應該是昨天深夜就抵達到了城外,今天一大早,已經把商市建立起來了。」

  陳志寧對遙客族的商隊也很有興趣,他現在有桃樹和金竹,若是能夠從商隊之中購買到一些合適的寶物,說不定能夠將自己的實力再次提升一大截。

  於是陳少爺罕見的從床上一蹦而起:「走!」

  ……

  啟東縣城東門外,有一大片平緩的草地,此時有一座座五彩繽紛的帳篷豎立在草地上。帳篷沿著東門外的一條小河布置,就像是一條五彩河流。

  陳志寧抵達的時候,流浪商隊的商市中,已經是人頭攢動接踵摩肩了。

  「小爺我起了個大早,怎麼還是這麼多人?」他頓時不滿。陳義、陳忠在後面暗道,您「起了個大早」都已經日上三竿了,對別人來說都算是半中午了……

  他帶著兩個狗腿子,懷裡揣著一張父親的名帖,溜溜達達的進了商市。

  不得不說,遙客族的流浪商隊能夠平安順利的四界五海之間穿行,的確有自己的資本。這商市的布置看似簡單,不過是一個一個帳篷,但是這些帳篷的位置非常講究,隱隱有一種形成陣勢的感覺,而且借用了周圍的地氣。

  再加上這些帳篷本身的基座都是二階、三階的陣壇,一旦遭遇攻擊,全部激發的話,整個商市就會被一個牢固的大陣保護起來,短期內幾乎不可能被攻破。

  而每一頂帳篷,都是一家店鋪,帳篷外面是各種色彩艷麗的獸皮,看上去普通,但是陳志寧仔細觀察了一下就發現,這些全都是凶獸的皮毛!

  這些皮毛都是陣法最佳載體,也就是說,除了下面的基座陣壇,上面的帳篷本體其實也是被陣法保護的。

  只不過基座和整個商市連成一體,而帳篷是單獨的,算是這個獨立商鋪的自我防禦。

  「這些傢伙,全都富得流油!」陳志寧滿懷嫉妒的得出了結論。

  且不說那些凶獸皮毛本身就價值不菲——陳志寧甚至在一座巨大的帳篷上,看到了一塊四階凶獸的獸皮——單單是那些固化在皮毛上的陣法,就要花費一大筆靈玉!

  凡間界陣師、丹師都是心高氣傲,成功率低還收費高的主兒。

  陳志寧在商市裡轉了一圈,已經對這裡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

  這一路上,他看到了四筆生意成交。每一筆少說也是十枚二階靈玉。他也看出來了,商市中心的那些帳篷,貨物等級更高,外圍的則是一些普通貨色。

  陳志寧首要目標是陣壇,不入品的陣壇。他沒好意思往中央那幾座巨大華麗的帳篷裡鑽,很是自覺地來到了最外圍。

  這是一座紅藍白三色相間的小帳篷,只有三丈方圓,雖然不大卻十分美麗。

  陳志寧在進去之前,不免幻想著有這樣色彩審美的帳篷主人,應該是一位美麗動人的少女。

  然而現實就是這麼無情,這座帳篷的主人,是一枚陰柔白嫩的胖漢子。

  不過他並沒有陳志寧想要的東西,陳志寧在商市中轉了四座帳篷,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是一件破損的陣壇。

  完好狀態下應該是一座三階陣壇,內部嵌刻有六座陣法,不僅能夠聚攏天地元氣,還能夠防禦和攻擊,本是一件對敵時使用的法寶。

  一旦激活放出來,主人盤坐中央,有陣壇提供的天地元氣補充,還有陣壇保護,更可以使用陣壇的攻擊陣法殺敵,近乎立於不敗之地。

  可是強中更有強中手,這陣壇的主人遇到了大敵,被打破了陣壇將之誅殺。

  陣壇絕大部分陣法被毀,只剩下一個聚攏天地元氣的陣法勉強還能運轉。

  雖然破損了,但因為畢竟曾經是三階法寶,因而聚攏天地元氣的效果不錯,比一般的不入品的陣壇好很多。

  價格也比不入品的陣壇貴,花了陳志寧七十塊二品靈玉!

  目的已經達到,陳志寧顯得輕鬆一些,準備隨便看看,有沒有自己能用的東西。前方傳來一陣吆喝聲,在一座三十丈方圓的巨大帳篷旁邊,搭建著一座高台,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陳志寧擠過去一看:「原來是拍賣奴隸的。」

  台上,奴隸主穿著一身大銅錢花紋的古銅色錦袍,不斷在向周圍介紹著自己的「貨物」,不過卻並沒有陳志寧印象之中,通常那些奴隸主的暴力,反而更像是一位員外富翁。

  而那些奴隸也和一般的不同,雖然神情多少都有些木然,但是衣著得體,狀態還算不錯。

  「這些都是本人精挑細選出來得上等貨色,都是綠色天資,體內有一枚道符潛藏,永遠無法背叛主人。所以大家買回去,悉心培養,用不了幾年,就是一名忠心耿耿的修真強者!」

  陳志弄恍然:「原來如此。」

  一枚道符價格不菲,也只有綠色天資以上的奴隸才值得使用。

  他對這些奴隸沒什麼興趣,看了一會兒熱鬧,就帶著人離開了。這一次他不只是在外圍轉悠,而是慢慢朝裡面走去。

  裡面的帳篷越來越大,帳篷裡也往往不只是店主人在招呼客人,甚至有些店主人已經不親自出面了,專門有美貌的妙齡女子接待客人。

  陳志寧看到一座帳篷外面掛著一個礦石、一個兵器和一個草藥的標誌,點點頭走了進去。

  這做帳篷足有三十丈廣闊,四周掛滿了各種兵器法寶,中間的一些木製櫃檯上,擺放著一些珍貴的材料和藥草。

  而流浪商隊的最大特色,在這座帳篷內也有體現,帳篷中央,最顯眼的位置上,擺放著一個分成了很多小格子的黑色櫃子。

  幾乎每一個小格子之中,都有一件特殊物品,或者光芒奪目,或者暗淡無光,或者奇形怪狀,或者隱有玄機。

  陳志寧眼睛一亮,毫無疑問對於少年人來說,這個櫃子是整個帳篷之中,最具吸引力的東西。

  這是遙客族流浪商隊當年賴以起家的手段:命運賭櫃。

  名頭很能唬人,實際上就是流浪商隊的商人們,在凡間界各地收集來的一些神秘未知的材料。有些可能是鑒定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東西,有些是故意不鑑定,而有些則是第一次出現在世間,真的沒有人見過。

  自從遙客族的流浪商隊出現,凡間界就開始流傳,世家大戶的落魄子弟,在家中備受排擠,然後無意之中從命運賭櫃之中用很少的錢,買到一件絕世重寶,然後乘勢崛起,逆襲家族,走上人生巔峰的故事。

  毫無疑問這些故事的真實性值得商榷,很可能就是流浪商隊自己編造的。

  但是老百姓們喜歡這種故事,於是一傳十十傳百,遙客族的命運賭櫃的名氣越來越大。以至於現在不論是任何一座帳篷,最中央的位置上,肯定是一座命運賭櫃,只是大小不同而已。

  陳志寧壓制住了自己立刻去賭一賭運氣的衝動,先在周圍看看那些法寶和材料。

  一名打扮的火辣的遙客族少女微笑著迎上來:「這位貴客,歡迎來到我們的家,我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

  陳志寧暗自掃了兩眼女孩的胸前,當真不小。他嚥了一口口水,說道:「我需要一些靈藥,你們有什麼好貨色儘管拿出來。」

  「沒有問題,保證讓貴客滿意,您跟我來。」女孩故意挺了挺傲人的胸脯,領著陳志寧往一側去了。

  陳志寧暗自點頭:真會做生意。

  「這裡有各種靈藥,貴客您先看看。有普通的,也有高階的,當然價格也有所不同。」

  果然,三個櫃檯連成一排,裡面有擺放著大約百餘株靈藥。這些靈藥有的品相很完好,顯然是專業的採藥人採摘的;也有些亂七八糟,將根鬚破壞得十分嚴重,這種就是普通山民的偶爾收穫了。

  陳志寧看了一下價格,不由得撇了撇嘴,價格還真是不便宜,比正常的市場價貴了整整三成!

  「遙客族的流浪商隊大名鼎鼎,一向號稱信譽如鐵,今天一見,唉,言過其實罷了。」他故意搖頭嘆息,女孩卻不生氣,微笑問道:「貴客何出此言?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您說出來,我們改。」

  陳志寧指著那些靈藥:「這些價格是標出來蒙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冤大頭嗎?」

  女孩恍然:「原來是這個,您看上哪個,價格可以商量。」

  陳志寧等的就是她這一句,仔細權衡了一下,指著其中三株:「這三株打包,一共多少錢?」

  女孩迅速計算了一下:「三十枚二階靈玉。」

  「還是貴了……」陳志寧搖頭,後面的陳義不滿道:「我家老爺乃是陳雲鵬閣下,你們商隊不是第一次來啟東縣吧?必定聽過我家老爺的名號。」

  女孩恍然:「原來是陳老爺的公子,那沒問題,二十五枚!」

  這個價格就很公道了,甚至比正常價還便宜了兩塊靈玉。陳志寧當然沒有意見了,只是心中一個苦笑:果然還是老爹面子大。

  這三株靈藥每一株都不亞於玉葉金蘭,而且採摘的十分規範,植株保留完好,陳志寧很滿意。

  「您還有什麼需要?」

  「再看看法寶吧。」陳志寧也想擁有一件高階法寶,相比於法術,法寶只要等級合適,拿來就能用,而且威力巨大,只是他問了一下價格之後,就立刻慫了。

  那價格,就算是看著他爹的面子,也絕不是他現在能夠企及的。

  「難怪就算是老爹也沒有幾件法寶,我還是老老實實用我的報國劍好了。」

  其他的一些材料,陳志寧暫時也用不上,於是他興致勃勃的來到了最為期待的命運賭櫃前。

  他繞著命運賭櫃轉了三圈,眼底隱含光芒,激動地搓了搓手。女孩在一邊微笑,年輕人特別喜歡命運賭櫃,她見過太多了。

  陳志寧很認真的一個一個看過去,可惜能夠被放在這裡的,都是所謂的「神秘之物」。就算是那些修行了數百年的老怪物來了,也認不出幾種,陳志寧就更別說了。

  他一連看了十幾種,頓時抓瞎,因為完全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東西。而且這些東西的標價都不低。

  隨意的選一個?真的賭運氣?陳志寧暗暗搖頭,他雖然激動,但還沒到變傻的程度。

  忽然,他靈機一動,指環空間悄悄打開了一道極為細微的開口,一邊的人甚至根本感覺不到。

  然後他從頭開始,拿起那些神秘物品一件一件的看過去。希望指環空間中三株植物能夠給自己一些提示。

  但是讓他失望的是,挺大的命運賭櫃看完了,那三株植物我行我素,在指環空間內搖搖擺擺,愣是沒有一點反應。

  尤其是葫蘆老爺,顯得十分悠閒自在,就差直接鄙視他了。

  陳志寧一撇嘴,悻悻關閉了指環空間,對那女孩擺擺手:「行了,就這樣吧。」

  女孩一愣,十分意外。陳志寧這樣的二世祖他接待太多了,第一次見到命運賭櫃,全都捂不住自己的錢袋子,不把靈玉花光是不會走的。

  命運賭櫃作為流浪商隊最為知名的商業噱頭,真的已經被遙客族運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比方說他們的這個命運賭櫃,每一件物品下方,都有一篇詳細的解說。這些介紹就是一個「傳奇故事」,講述了這件神秘之物的來歷,比方說什麼牧牛野童無意之中看到鳳凰落在白石上,然後等鳳凰飛走,在白石下面發現了這件物品。

  再比方說,得到某件東西的時候,五雷轟擊山頂,大山裂開露出了這件東西來。

  一般的少年哪裡能夠經受得住這種誘惑?而陳志寧一進來就兩眼直勾勾看著命運賭櫃,女孩本以為他肯定要大肆購買,卻沒想到他竟然能夠忍受得住誘惑。

  女孩忍不住猜測:難道他真的能夠辨認出這些東西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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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命運賭櫃

  陳志寧出了那座帳篷,已經是中午了,腹中有些飢餓,商市之中也有經營靈食的,陳志寧飽餐了一頓,飯後又讓店家上了一壺香茶,悠閒的喝完了茶,歇息足了這才重新開始。

  他已經走到了整個商隊非常中心的區域。

  出人意料的是,這一片區域人流量也並不少。這些人都是上午在外圍失望的客人,他們抱著目的而來,既然撿不到便宜,那就只能做好大出血的準備。

  「貴客請進來看看,我們家保證能夠滿足您的任何要求。」

  「我們家物美價廉,貨物齊全。」

  「您看看我們的帳篷,就知道我們家才是整個商隊之中,最有實力的商戶之一。」

  到了這裡,每一個帳篷外都站著三四名艷麗嬌俏的少女,不斷地招呼攬客。陳志寧挑了一個最大的:「先去這一家看看。」

  並不是帳篷最大,而是門口女孩的胸最大。

  陳忠和陳義相視一眼,太了解自家少爺了:「少爺好眼光!」

  果然不愧是最核心區域的商戶,一進帳篷就感覺到不一樣,好幾撥客人都在其中挑選著商品,而且這裡的東西也明顯等級更高,甚至陳志寧都能感覺到一旁牆壁上掛著的那些法寶之中,有兩件力量波動極為強烈,恐怕是三階以上的法寶。

  他遠遠一望,嚥了一口口水:是好東西,可惜他現在肯定買不起。就算是能買下來,他現在的境界也用不了這麼高等級的法寶。

  「首要目標還是靈藥。除了靈藥之外,還可以再看看典籍。然後就是……命運賭櫃!」

  遙客族的商隊果然信譽如鐵,必定會讓客戶滿意,即便是有什麼不滿意,在身邊火辣少女的勸說下,也會偃旗息鼓不發脾氣。

  陳志寧又看中了幾株靈藥,正盤算著要不要咬牙全都買下來,忽然一旁一株頗有些不起眼的靈藥引起了他的注意。

  「念星蘭草!」陳志寧大吃一驚,這種靈藥十分罕見,等級高出玉葉金蘭整整兩個等級!只不過這種靈藥樣子十分普通,和一般的蘭草差別不大。

  可能是因為外形太普通了,所以一直還擺在這裡,沒有被人發現。

  陳志寧連忙一指:「這個我要了。」

  「好的。」

  他生怕被別人截胡,因而飛快的商議好了價錢,立刻用三十枚二階靈玉,將這一株念星蘭草買了下來。

  事實上他還是不了解靈藥,靈藥並不是丹藥,它們只是煉製丹藥的原材料。這一株念星蘭草並不是沒有人看到,只是這麼高等級的靈藥,就需要其他同等級的靈藥來匹配,然後還要重金請一位丹師出手。

  整個算下來花費巨大,絕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所以才會一直到現在還無人問津,而陳志寧則不用擔心這些,當然會毫不猶豫的拿下。

  拿下了這一株念星蘭草,再加上之前三株靈藥,陳志寧心裡樂開了花。這些靈藥能培育出四個仙桃,全都是提升資質的先天靈桃。

  他現在已經是藍色天資了,相信這一次提升之後,達到紫色天資不成問題,甚至運氣好的話還能沖擊一下銀色天資!

  至於金色天資……反正自己手中有桃樹,早晚能夠提升上去!

  即便是銀色天資,那也是傳說之中的存在了。

  陳志寧已經深刻體會到天資的巨大作用,現在的藍色天資,已經能夠橫掃整個啟東縣城,要是真的提升到了銀色天資,恐怕橫掃整個千湖郡……不、應該是橫掃整個天火州都不成問題了。

  他越想越美,忍不住痴痴地笑了起來。

  方蓉青春俏麗的臉蛋上宛如火燒一般,她從來沒想到自己還會有如此窘迫的時刻。作為縣學的大姐頭,以前誰敢這麼對她?

  儘管幾乎縣學裡的每一位弟子都承認,蓉姐相貌身材絕對是女孩之中的翹楚,但是……從沒有人敢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

  從來都只有她捉弄別人——比方說之前,她就對陳志寧很感「興趣」。

  可是上一次在縣學門口,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這個小混蛋居然看著自己傻笑流口水!

  這也就罷了,才幾天時間?又在遙客族的商市遇到他,他竟然還是那麼看著自己痴痴傻笑……

  幾個小姐妹在一邊不住偷笑,已經認定了這是一對歡喜冤家。

  陳忠陳義也以為自己少爺老毛病又犯了,他們可不知道縣學蓉姐的凶名,還在暗暗點頭,少爺的眼光真是不錯!

  陳志寧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意,猛然回過神來,差點嚇得魂飛魄散:老天你玩我啊,怎麼會這麼巧?

  方蓉的眼神要殺人,她已經認定陳志寧這小子要調戲自己!

  陳志寧尷尬不已,連忙拿著念星蘭草,溜到了命運賭櫃旁邊,故技重施的檢查了一遍,結果仍舊讓他大失所望,還是沒有一件神秘之物能夠讓三株植物有所回應。

  他出了那座帳篷,心虛的回頭看看,方蓉沒有追來,拍著胸脯鬆了口氣:「好險!」

  他現在身上還有一百多枚二階靈玉,另外還有十幾枚三階靈玉。對於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已經是一筆巨款,但是在這商市之中,還真未必能買到多少好東西。

  「走吧,再去看看。」

  一旁就是一座五十丈方圓的巨大帳篷,陳志寧抬腳進去。不過他在這座帳篷裡挑挑揀揀看了一圈,並沒有什麼值得出手的東西。

  等他將這裡的命運賭櫃檢查了一遍,再次搖頭失望,就準備離開了。

  忽然一邊走來一位身材修長的清秀女孩:「這位貴客可是陳雲鵬大人的公子?」

  陳志寧點頭:「正是。」

  女孩微微一笑,朝後指著:「我家主人請你過去一會。」

  陳志寧一看,不遠處一位艷麗美婦正在含笑朝他點頭。陳志寧沒由來的一個哆嗦,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不必了,我和你家主人又不認識。」

  他連忙往外逃,女孩卻不死心:「陳公子,我家主人就是這座帳篷的所有者。她可是整個商隊最富有的三人之一,只要她願意,明天就可以買下整個啟東縣。而且我家主人一直單身一人,她可是很少邀請一位男性去她的小帳篷……」

  陳志寧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剛才下意識的一個哆嗦:因為那中年美婦的眼神,和玉二嫂對他殘忍的霸王硬上弓的時候,隱隱有著幾分相似!

  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麼原因,陳志寧暗罵一句:「這坑爹的帝嬴血脈!」然後他撥開女孩奪路而逃。

  「陳公子……」女孩沒喊住,無奈的回頭看了一眼中年美婦。

  「這個小滑頭,他以為能逃得掉嗎?」中年美婦微微一笑,雙眉一挑,頗有幾分傲然的風韻。

  ……

  「好險好險!」陳志寧一陣後怕,不過想來這裡乃是商市,遙客族不會自己壞了名聲,那美婦應該拿自己沒什麼辦法,於是他將這事丟在腦後,繼續逛著。

  一座座帳篷內的失敗,已經讓陳志寧對於命運賭櫃失去信心了。他看到前方還有一座五十丈的巨大帳篷,打算逛完這個就回去了。

  剛一進門,就看見法寶的櫃檯上圍著一堆人,不時的有爭論聲傳出來。

  「……唉,真是有些可惜啊,煉製的時候手法上出了一點差錯,不然這六座陣碑應該是三階法寶。」

  「雖然出了差錯,但所使用的材料,銘刻的陣法,可都是三階法寶的底子,至少也能算上一階法寶吧?」

  「哈哈哈,別開玩笑了,失敗了就是失敗了。這六座陣碑,完全達不到法寶的標準了。可惜那麼多昂貴的材料,白白浪費了。」

  七八個人分成了兩派,在他們中央的櫃檯上放著一個紅木製成的精美木盒,蓋子打開,裡面六個凹槽,分別放著一枚袖珍石碑。

  這一套陣碑的標價很古怪:八十枚二階靈玉。

  哪怕只是一階法寶,也不會這麼便宜,看來正如不看好一方所說,這是一件徹徹底底失敗的作品,根本不算是法寶。

  但是看好的那一方還有些不死心,詢問道:「能現場嘗試一下嗎?」

  負責接待他們的美少女略有些為難,回去後面請示了一下老板,最終點頭道:「好吧,不過請大家注意,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

  「沒問題。」得到了允許,那人振奮,抬手朝木盒凌空虛攝,六枚小巧的陣碑緩緩升起,虛浮於他的掌心上方。

  六道靈氣飛出,分別注入陣碑之中,只聽見嗡的一聲悶響,其中帶著幾分怪異。

  那陣碑猛然變大,升上他的頭頂半空,旋轉三圈,然後緩緩落下。

  雖然成功將陣碑激活,但是周圍人卻都暗暗搖頭,剛才注入靈氣的時候,那聲音之中帶著怪異,顯然就是陣碑當中的陣法扭曲導致,這件寶物必定已經是失敗了。

  「六合陣碑,如若煉製成功,乃是三階法寶,每一道陣碑之中,都藏有一道四階『暗金玄風』的攻擊,除此之外,還能夠凝聚天地元氣,在陣碑之間彼此勾連,形成一道元氣護牆,能夠抵禦玄融境強者全力一擊!」

  可是實驗那人雖然激活了六合陣碑,卻是使盡了渾身解數,也沒能催動陣碑之中留存的暗金炎火,也沒能激活元氣護牆。

  他忍不住搖頭放棄了:「的確不行,儲存和催動暗金玄風的陣法扭曲隔斷了,無法和暗金炎火溝通。」

  「元氣護牆的陣法,僅僅是凝聚天地元氣的部分可以激活,後面的也完全沒有回應,確實已經是一件徹底失敗的作品,唉,可惜可惜……」

  大家搖頭而散,其實不管是看好的還是不看好的,都還抱有一絲僥倖,希望這件法寶雖然煉製失敗,但是只要能夠發揮出一階法寶的威力,那麼八十枚二階靈玉絕對划算。

  只是一試之下,毫無價值。

  陳志寧卻是心中一動:四階暗金玄風!

  雖然價格有些貴了,但這可是四階金風,而且一共六團,絕對超值啊。有了它們,自己就可以修練《五元神臟術》中的金風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辦法將之取出來。

  帳篷的主人肯定不會同意他現場試驗的,陳志寧咬咬牙決定賭一把,金風難以尋找,母親在郡城也沒有收穫。

  「這東西我要了。」

  沒有人和他爭奪,陳志寧付出了八十枚二階靈玉之後,順利拿到了那個紅木盒子。

  他又在帳篷裡看了看別的商品,這裡還經營各種心法和法術典籍。雖然都不是什麼珍貴貨色,但好在價格便宜,陳志寧收集了一大包近百本,也不過花了十枚二階靈玉。

  這些東西當然是兩個狗腿子背著。

  百本典籍,分量著實不輕,陳忠陳義兩個人分擔,也是累的直不起腰來。

  陳志寧最後來到了命運賭櫃前,決定「有始有終」,雖然他現在已經非常肯定命運賭櫃現在已經徹底變成了流浪商隊的噱頭和斂財手段,不過他還是要將這最後一個檢查完。

  指環空間打開了一條小縫,陳志寧抬手拿起一件神秘之物,然後一撇嘴丟下去。

  這座命運賭櫃似乎生意不錯,一共四十個小格子,竟然有二十多個都是空的,裡面的神秘之物已經被人買走。

  剩下的十幾個,感覺是被人「挑剩下的」。

  透過那一絲縫隙,將每一件神秘之物的氣息送入指環空間中。三株植物仍舊是毫無反應,陳志寧已經習慣了,還剩下三件神秘之物,檢驗完畢之後,他就準備回家了。

  他拿起其中一個,忽然指環空間之中的桃樹微微晃動了一下,有一道極為隱晦的意念傳入他的腦海中,可惜晦澀不明。

  但陳志寧還是注意到了,他不動聲色打量起手中這件「神秘之物」——無論如何這是到目前為止,三株植物唯一有反應的一件。

  這是一枚殘破的石片,上面有一些粗糙古拙的符文,透露出一絲古老滄桑之意。可能是一件遠古時代的飾品,石片頂部有一個小孔,可以穿繩子掛在脖子上。

  這件東西下面的介紹上寫著:這是一件來自遙遠未知年代的古老法器,第一個得到它的人,曾經在獵殺凶獸的時候,誤入夢魘蠻荒,僥倖躲過數十頭高階凶獸之後,在一座巨大的山洞之中發現了成片史前壁畫。

  壁畫上的古老祭司,擁有著顛倒日月、移山填海的強大威能。他們徒手就能夠施展出各種強大的法術,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

  而那位修士發現祭司的脖子上掛著一件飾品,可能是他身上唯一的法器,於是好奇之下用手摸了壁畫上的那件飾品,卻不料手中光芒一閃,這件神秘之物穿越了無盡時光,從遙遠年代之中來到了他的手中……

  陳志寧一撇嘴:「編的真是神乎其神。」

  他先拿著這件東西,然後將剩餘兩件神秘之物檢查了,不出意外三株植物再也沒有反應。

  他隨口問道:「這塊石片多少錢?說實價!」

  跟在他身邊的那名艷麗少女正一笑:「這可不是普通的石片,它的來歷十分神秘,想必您也看到了介紹。我們遙客族絕不虛假宣傳,這些經歷都是貨真價實的。」

  陳志寧放下東西就要走,女孩連忙攔住他:「如果貴客您肯出一百二十枚二階靈玉,這件珍貴的神秘之物就是您的。」

  「一分價錢一分貨,我們遙客族的買賣一向童叟無欺,之前有很多人看過,都覺得它不凡,它之所以還放在這裡,只是因為價格昂貴。不過貴有貴的道理……」

  「我看貴客您一看就是目光如炬,並且身家豐厚之人,所以才會如此隆重的向您介紹。」

  陳志寧哼了一聲:「二十塊!」

  艷麗少女尷尬:「這個,貴客若是沒有誠意的話……」

  陳志寧不滿拔腿就走:「是你們沒有誠意,當小爺是傻子嘛?隨便忽悠。」

  艷麗少女再次攔住他:「貴客若真有誠意,不如小女子做個主:一百枚!」

  陳志寧耐著性子跟她討價還價,實在是因為沒錢了呀,而他不願意動用三階靈玉。幾個回合下來,陳志寧口乾舌燥,最後用四十枚二階靈玉買下了這件「來頭巨大、身世曲折」的神秘之物。

  他的二階靈玉差不多花光了,也終於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商市。

  ……

  回去的路上,陳志寧順道去了一趟出雲門,將蔡昊叫出來,把陣壇交給他。蔡昊心中感嘆,遙客族的商市他也很想去看看,卻硬硬忍住了,因為他知道隨便一件東西,也不是他能買得起的。

  他倒也乾淨俐落,既然已經決定和陳志寧合作,就不再拖泥帶水。拿了陣壇,承諾道:「放心吧,如果這件寶物真如你所說那麼有效,一個月之內,我必定能夠成為元啟境中期!」

  陳志寧點點頭,和他分別回家去了。他在商市上收穫巨大,此時也是百爪撓心,想要回去好好查看一番。

  到了家中,他打發了兩個腿子,自己鑽進了修練靜室,迫不及待的將那些寶物拿出來。

  首先是三株靈藥,和那一株念星蘭草,他全都埋在了桃樹下面。二階靈玉已經沒有了,索性拿出一塊三階靈玉當肥料。

  桃樹上那一個用一元玄丹培育的仙桃已經成熟了,陳志寧忍著口水摘下來,用一個木盒裝好,回頭交給朝芸兒。

  想必朝東流吃了這個仙桃,傷勢應該能夠大好。芸兒姑娘也會因此和自己關係更加親密了吧。陳志寧美滋滋的想著。

  然後,他拿出了六合陣碑,將莽氣注入進去,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隨後,又換成了靈氣,再次檢測了一遍。

  結論和那人一樣,這件法寶的確是徹底失敗了。

  不過八十枚二階靈玉反正不虧——這件法寶至少保留了凝聚天地元氣的作用,而且因為本身銘刻的陣法等級很高,即便是和他送給蔡昊的那一個陣壇相比,也要勝出不少。

  而陳志寧清晰地感覺到,六個陣碑當中,各有一團暗金玄風!它們的力量在陣碑之中湧動,只是被失敗的陣法隔絕,沒有辦法引導出來。

  陳志寧摸著下巴思量起來,若是強行破開這六座陣碑,當然輕鬆就能將暗金玄風取出來。六團四階金風,完全足夠自己將「金肝」修至超越火肺的境界!

  不過那樣的話,這一套六合陣碑就算是報廢了。

  「有些可惜啊。」陳志寧嘀咕一句:「如果能夠將裡面損壞的陣法修補一下,不需要達到原來的水準,只要能夠將暗金玄風導引出來就行。」

  如果是別人,這個計劃根本想都不敢想。修改已經失敗的法寶中的陣法,至少也需要一位四階陣法大師!

  四階陣法大師出手一次,所花費的靈玉,價值已經遠遠超過了這一套失敗的六合陣碑。

  但是陳志寧不一樣,他打算自己幹!有金竹在,只要他能夠找到陣法典籍,有足夠的靈玉,就能迅速領悟陣法的精髓。

  而且他也不是真打算成為一位合格的陣師,只需要修改一下損壞的陣法就行了,這要簡單太多。

  陳志寧暗暗下定了主意,他也並不急於修練金肝,因而可以一步一步準備。

  他將六合陣碑收起來,拿出了自己最為期待的一件收穫:那枚古老樸拙的石片。

  他絕不相信遙客族的「故事」,但是這枚石片能夠引起桃樹的回應,他還是將石片埋在了桃樹下。

  然後又埋了一塊三階靈玉進去。

  抓耳撓腮的等了一個時辰,他再次打開指環空間,桃樹上新結出來了四枚仙桃,只是還未成熟——不過那是四株靈藥的成果,石片那邊還不見動靜。

  陳志寧扒開來一看,好麼,桃樹壓根沒動石片,卻把三階靈玉給吃了!

  「你!」他一把抓起石片,正要「批評」一下桃樹,忽然手中的石片散開了一片光芒,宛如蛻去了某種外殼,一股意念流傳入他的腦海之中……

  「蟠桃園後門。」

  「有足夠的天地元氣激活,可以打開一扇通往仙界蟠桃園的空間之門。不過這扇門乃是仙界貪嘴仙人……的手筆,並非正門,私自進入要當心被守護蟠桃園的力士發現。」

  「蟠桃園中只有仙桃,其他仙果一概會被蟠桃排斥無法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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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蟠桃園

  一道道關於石片的訊息送入他的腦海,陳志寧激動地要哆嗦起來:「這、這是仙界的蟠桃園?!」

  關於仙界蟠桃園的傳說,整個凡間界多如牛毛,這是仙界最著名的仙果了,更合凡間界最受歡迎的「齊天大聖」的故事相關,甚至,凡間界還有很多傳說,當年百族走出大荒的時候,仙界曾經賜下多枚蟠桃。

  這些仙果作用各不相同,有的是挽救了百族最強大修士的生命,有的是延長壽命,有的是幫助修士突破最關鍵的境界。

  只是這些傳說都集中在大荒年代,自從百族站穩腳跟,建立王朝之後,似乎仙界就再也不用這種方式來幫助凡間界了。

  那以後,也就沒有哪位修士有幸,被仙人賜予蟠桃,即便是在最隆重的「敬仙」儀式之中也沒有。

  陳志寧心中對這一扇「後門」充滿了期待!這可是通往仙界的後門啊,多少修士苦修千萬載,忍受孤獨寂寞、擔受巨大風險,不就是為了能夠飛升仙界?

  雖然這扇後門不能讓自己直接位列仙班,但至少自己是去過了仙界的。到時候再來看人間界,眼界必定已經不同,即便僅僅是這一點來說,也對自己的修練幫助極大。

  更何況,自己可以隨意摘取蟠桃,每一枚蟠桃的效果,恐怕都不會比桃樹的效果差。

  「發達了!發達了!」他口中不斷念叨著,但還是記得那一條限制:天地元氣充足!

  不就是天地元氣嗎,咱有!他拿出一枚三階靈玉。因為這枚石片外面的封印,已經被桃樹破去,當三階靈玉靠近的時候,一股強大的吞噬之力,從石片中心位置上猛地湧出來,三階靈玉中的天地元氣幾乎是一瞬間就被吸了個一乾二淨!

  陳志寧頓時忐忑起來,這架勢不是一兩塊三階靈玉能夠解決的啊。

  他接連不斷的拿出三階靈玉,很快石片已經吞噬了七八枚,而且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陳志寧肉痛不已,如果不是打開蟠桃園後門的誘惑實在太大,他可能已經堅持不住要放棄了。

  眼看著手中的靈玉一枚一枚減少,最後三階靈玉都已經消耗乾淨,只剩下幾枚二階靈玉了,陳志寧已經快要絕望,一咬牙將二階靈玉頂上去。

  吞噬了一枚二階靈玉之後,那石片終於猛地一震,從石片內部迸射出一片無比細小去數量繁多的湛藍色電光。

  電流聲細密,旋即一聲悠遠古老的轟鳴聲震顫整個空間,虛空之中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扭曲了,一閃虛幻的破舊石門憑空出現在他的面前。

  石片則漂浮在石門上方,靜靜旋轉著,時不時的送出一絲極為細微的閃電,導入石門之中,維持著整個石門的運轉。

  如果不是因為這座石門乃是由古老的光線組成,陳志寧甚至不會相信,這東西真的就是蟠桃園的後門。

  石門普普通通,就像是隨便一個鄉間農戶人家,自己用石塊壘成的一座院門。

  陳志寧一撇嘴:「就算是方義誠那個窮鬼家裡的門也比這個好吧?」

  方義誠無辜中冷箭。

  他輕輕輕推開門,在這一刻心中是無比激動和憧憬的,同時又有幾分忐忑:萬一一出門正好迎上一位打理蟠桃園的仙家力士……

  「呸呸呸!小爺絕不會那麼衰樣的!」他連忙把這個念頭丟掉,那扇石門已經順利打開。

  石門後面一片氤氳混沌,不知道是什麼物質阻隔,讓他看不真切。陳志寧深吸了一口氣,義無返顧的走了進去。

  那一片氤氳混沌撲面而過,宛如三月間細如牛毛的春雨,讓人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果然是仙家!」他暗暗讚嘆一句。

  氤氳混沌之後,一片廣闊的空間站在現在他的面前,陳志寧當成呆住了。

  不是太好的震驚,而是太差的失望。

  「傳說之中的蟠桃園,竟然是這個樣子?」陳志寧望著眼前的一切,難以置信的自言自語。

  沒有濃郁的仙氣,沒有沉甸甸壓枝頭的仙果,只有一片破落的院落,地面上留下一個個已經枯朽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樹樁,其間夾雜著已經損壞不堪的石板小徑。遠處的圍牆也是參差不齊,磚塊脫落,牆皮上已經長滿了黑褐色的苔蘚。

  圍牆外面,則是一片斷落的虛無,混混沌沌一片空洞,讓人毫不懷疑,一旦落入其中,就會永遠迷失在無盡的空曠當中,再也無法返回自己的世界。

  「怎麼會這樣?」巨大的期望之下,卻只得到了一座殘破的果園?!陳志寧悔得腸子都青了,一陣惱怒之後,卻只是長嘆一聲:「果然什麼狗屁命運賭櫃,各種傳說故事,都是騙人的啊……」

  「仙界的蟠桃園,又怎麼會如此簡簡單單的淪落到凡間界來?」

  「真的能夠在凡間界打開一座仙界的後門,那仙人們豈不是成了笑話?」

  如今在凡間界,一位仙人降臨那可是轟動整個世間的大事,飛升更是萬眾矚目。若是自己就這麼輕輕鬆鬆進入仙界,的確有些兒戲了。

  「可是……」他又一陣疑惑:「桃樹不會騙我啊,它讓我選擇這塊石片,難道說有什麼別的用意?」

  他想了一陣子,自己推測起來:「還是說,這裡真的曾經是蟠桃園?只不過因為什麼我不知道的原因拋荒了?」

  「又或者,仙界有了新的蟠桃園,所以放棄了這裡,流落到了凡間界?」

  「嗯,這麼說起來很有可能啊,如果蟠桃園之主、仙界的那位女主人發現了這座後門,必定會對這座蟠桃園的安全性不再滿意,換一座新的園子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這個猜測仍舊有一些解釋不通的地方:既然發現了後門,對於整個蟠桃園的安全性,從根基程度上不滿意了,想要徹底換個新的,憤怒之下必定會隨手毀了這一扇後門,為什麼後門還存在?

  陳志寧知道自己掌握的線索太少,就算是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的,不由苦笑:「除非桃樹大哥開口說話,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不然只怕這一輩子也弄不清楚其中的緣由了。」

  但是,他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失望了,他開始思索「桃樹大哥」為什麼要讓自己把這座「蟠桃園」弄回來了。

  忽然他腦海之中靈光一閃,打開指環空間來,在一個角落裡,丟著十幾枚桃核!

  「蟠桃園……難道是想讓我種桃樹?」陳志寧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如果是方義誠這樣的人在這裡,肯定會猶豫,因為好桃樹肯定不是用桃核種出來的。

  但是陳志寧這種紈絝根本不懂農耕,他的概念之中,種子種下去然後等著發芽結果,就是對於種植的全部概念了。

  所以他對自己的推測深信不疑。於是想到就做,他飛快的招來了鏟子和水桶,忙活了半個時辰,將那些桃核種下去,澆上了水,然後美滋滋的關閉了蟠桃園,心中期待著將來長出一片大大的桃林。

  「估計不可能每一株都像桃樹大哥那樣神異,不過結出來的桃子應該效果也很不錯。」

  他找了一根繩子,將石片穿起來掛在了脖子上,貼身藏好。

  雖說並沒有能夠進入真正的蟠桃園,但是陳志寧仍舊充滿了期待,心中已經開始幻想滿園桃樹的盛景了。

  在這種美好的幻想之中,陳志寧上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

  第二日清早,蔡琳準備好了水和毛巾,來伺候少爺起床。

  儘管陳志寧一再告訴她,她現在不是丫鬟了,不用幹這些活兒,但是蔡琳不聽,仍舊執拗的伺候少爺的起居。

  陳志寧惡習難改,經常會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順手在丫鬟挺巧的小臀上捏一把。

  如今就痛苦了,上一次他下意識的伸出手,猛然醒悟過來,,那隻作惡的大手尷尬的停在了蔡琳的臀部前方。

  蔡琳連脖子根兒都紅透了,那種嬌羞之下,少女從上到下透著一種驚人的美感,倒是讓陳志寧著實驚艷了一把。

  不過自那之後,陳志寧每天早晨都小心翼翼,痛苦無比。

  他翻了個身,哼了一聲:「今天睡個懶覺,不起了,把陳忠、陳義叫來。」

  他之前勤奮無比,但是現在《青雲志》沒到手,陣法也還沒有開始鑽研,無論是境界還是法術都修無可修,終於可以回歸懶散紈絝的生活了。

  陳忠、陳義進來,陳志寧吩咐他們去收購陣法相關的典籍,然後鑽回被窩接著睡了。

  他一旦決定賴床,午飯以前是不會起來的。

  下午的時候,兩個深知主子習性的狗腿子才敢進來,向他稟報已經收集了三十多本陣法典籍。

  陳志寧起床收拾完畢,吃了午飯,然後帶著這些典籍鑽進了修練靜室。

  兩個狗腿子一起露出震驚的神色:「少爺勤奮的嚇人啊。」

  三十多本陣法典籍,等級都不高,能夠在外面隨意買得到,肯定是入門級別。

  陳志寧只用了兩塊二階靈玉,就讓金竹老兄將三十多本陣法典籍解析出來,一股腦的注入到自己的腦海之中。

  「原來如此。」他恍然一聲,對陣法終於有了一個基礎而籠統的認識。

  不過就憑這點基礎知識,壓根別想能夠「修改」六合陣碑之中的陣法錯誤。他倒是也不心急,反正蔡昊那邊還沒有消息,自己時間大把。

  從下午到晚上,他都在參悟陣法基礎。出於對六合陣碑之中那六團暗金玄風的覬覦,他現在對於陣法動力十足,再加上金竹的解析,一晚上的時間進步神速。

  凌晨的時候他小睡了片刻,然後接著在蔡琳的伺候下起床,直奔書院而去。

  上一次的蛛魔之禍,縣學近乎全毀,不過一些重點地方都有陣法保護,像百藝閣,雖然建築被毀了,但是其中大大部分典籍都保存了下來。

  重建縣學之後,百藝閣也被重新建造起來。陳志寧今天來縣學的目的就是百藝閣。

  他現在算是新弟子中的「特權」分子了。一整天都泡在百藝閣之中,鑽研那些陣法典籍。

  啟東縣學沒有陣師的傳統,因而百藝閣之中收藏的陣法典籍並不多,即便如此也已經比外面隨意購買的那些強太多。

  並且對於陣法典籍,沒有法術那種限制,可以隨意借閱。陳志寧參悟了一天之後,選擇了其中三部典籍,抄錄下來之後帶出百藝閣。

  晚飯之後,他準備請金竹老兄幫他解析這三部典籍,然後打開自己存放靈玉的木箱那一剎那,臉色苦了下來。

  只剩下了三塊二階靈玉了,顯然是不夠的。

  「唉,花錢如流水啊。」他哀嚎一聲,將剩餘的二階靈玉全都拿了出來,估計只夠解析一部典籍。

  果然,第二天一早起來,這一部典籍在耗費了三枚二階靈玉之後解析成功,陳志寧使用了那一節金竹之後,對這部典籍之中所描述的陣法理論有了一個比自己參悟更高一層的認識。

  然而剩下的兩部,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天資來參悟了。

  即便是藍色天資,比起金竹的解析也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中午的時候,陳志寧琢磨著怎麼跟老爹再要點錢——這事兒他有十年的經驗,可謂駕輕就熟,只是最近要的有點多,陳志寧覺得自己需要好好謀劃一番,不然老爹很可能會拒絕自己呀。

  可惜的是,陳少爺制定了一個完全的計劃,預測了陳老爺各種詢問和各種拒絕的藉口,想好了對應的回答。然而陳老爺中午有應酬,沒在家吃飯。

  陳志寧空有一身屠龍之技,卻無用武之地。

  他一個人吃了飯,悶悶不樂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裡,卻意外看到陳忠陳義兩個人抬著一口鐵箱子,滿身大汗的在院子裡等他:「少爺,夫人派人從郡城給您送來的。」

  陳志寧一愣,他也很久沒見到娘親了,眼睛有些溼潤:「還是娘好。」

  鐵箱子打開來,裡面被分成了兩個部分,左側的一半略小,裡面放著一個玉筒,兩頭用特殊的木料塞住,各自貼著一張靈符。

  玉筒上貼著一張標籤:二階輕銳金風!

  而右邊的一半大一些,放著滿滿的靈玉。大部分都是二階,但也有十枚三階!

  陳志寧明白自己娘親不是那種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類型,她的開拓精神甚至還要強過父親。

  他很少收到母親的信,雖然身為女子,但是娘親似乎並不擅長對孩子溫言耳語,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兒子最需要什麼。

  陳志寧心裡暖暖的,真是雪中送炭。他揮手趕走了兩個狗腿子,怕他們看到自己眼睛紅紅的樣子,然後自己抓起箱子進了修練靜室。

  有了母親的支持,陳志寧在接下來的幾天中,很順利的將百藝閣中所有的陣法典籍都解析成功。

  現在,他已經雖然還不能算是一位合格的陣師,但至少在陣法理論上,已經不遜於二階陣師了。

  受限於百藝閣中典籍的等級和數量,他目前只能推進至此了。

  「可是這樣的水準,用來修改六合陣裝中的陣法並沒有把握呀。」他有些頭疼,好在二世祖有特權,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丟給老爹呀!

  陳雲鵬倒是很認真的勸說了兒子一番:現在的陳志寧已經兼修了一門高深的法術,必定會分散境界修練的精力,若是在旁修陣法,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但是陳志寧一陣甜言蜜語,哄得陳雲鵬極為開心,轉念又一想,兒子現在已經不能用常理推斷,也就應承了下來,答應幫他搜尋高等級的陣法典籍。

  而陳志寧,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內,則專注修練金肝。

  「你們以為只是啖日火肺?」陳志寧微微一笑,雙手舉起母親送來的玉筒,慢慢鬆動了靈符,一絲輕銳金風滲透出來。

  本來陳志寧的確有些擔心,直接用四階金風修練金肝,難度太高甚至可能會反傷自身。現在有了二階的輕銳金風過渡十分合適。

  一切駕輕就熟,三天之後,他已經用輕銳金風將金肝修成。

  而且這段時間內,又強化了一下劍心和冰腎。將秘劍氣的數目提升到了四十八道,冰矛的數量也達到了三十六道。

  《五元神臟術》之中,火肺、金肝和雷脾屬於大範圍攻擊的法術,而劍心和冰腎則側重於單體攻擊。

  兩者恰好可以相互補充。

  當然如果陳志寧功力深厚,也可以一口氣從劍心之中放出數百道甚至上千道秘劍氣,冰腎也是一樣。同樣可以大範圍攻擊,不過目前陳志寧還是打算一道一道放出——還沒到「財大氣粗」的水平啊。

  他將金肝修成之後,父親也派人將收集到幾部高階陣法典籍送來了。

  陣師、丹師、器師在凡間界數量很少,也導致這些職業的傳承典籍十分罕見,高階的更是難以尋覓。

  陳雲鵬花了很大力氣,也只找到這幾本而已。不過對於陳志寧來說,已經足夠了。

  越是高等級的典籍,越是博大精深涵蓋全面,可以說一本高階典籍之中的陣法知識,都要超過陳志寧之前看過的全部。

  在靈玉的飛速消耗之下,陳志寧的陣法造詣不斷提升,他也學以致用,沒事就去縣學裡溜達,觀摩縣學中的那些防護陣法。

  有時候也去縣衙外面轉悠,觀摩之下同樣大有收穫。

  而後,當他覺得自己準備充分之後,開始著手修改六合陣碑之中的陣法錯誤。

  ……

  一晃就是一個月過去了,無論是縣學還是三大宗門,新弟子們入門已經兩個月了。幾乎所有的弟子都已經突破到了元啟境初期,只有很少的幾個倒霉鬼,仍舊沒有突破,面臨著要成為雜役的命運。

  而在這第二個月之中,真正的天才弟子們脫穎而出。

  事實證明,天資只是一方面,無論是縣學還是三大宗門,都有一些入門檢測的時候天資並不出眾的弟子,在這一個月之中境界飛速提升,已經可以和那些青色天資的弟子比肩。

  鄭燁在第二個月的末尾,在家中的全力資助下突破到了元啟境中期,一時間鄭家歡欣鼓舞,著實慶祝了一番。

  而張元和逐漸掉隊,堪堪突破到了元啟境初期而已。

  寒門和世家弟子之中,都有天資普通的弟子追趕上了鄭燁,用不了幾天就能突破到元啟境中期。

  而寒門的驕傲方義誠,已經在半個月前突破到了元啟境中期,現在又經過了半個月的修練,已經累積了足夠的實力,隨時可以沖擊元啟境後期!一旦成功,他就真的追趕上了陳志寧。

  宗門系方面,藍色天資的段西岐一騎絕塵,據說已經在三天之前突破到了元啟境後期,但是至今沒有在眾人面前顯露過境界,暫時不知真假。

  而出雲門之中,又有三位弟子脫穎而出,已經突破到了元啟境中期,反倒是最初很被看好的蔡昊,遲遲不能突破元啟境中期。

  外人不明就裡,紛紛搖頭嘆息蔡昊將會成為提前隕落的天才。只有出雲門自己的人才明白,在段西岐的壓制下,蔡昊根本難以獲得門內支持,擔負的壓力十分沉重,能夠修練到現在的境界沒有走火入魔已經是分外不易了。

  飲火派之中,寒門弟子方食祿一枝獨秀,已經突破到了元啟境中期,正如陳志寧當初猜測,這小子福緣深厚,他住在陳家,有陳志寧支持,各種資源不缺。而這小子時不時的回一趟家,總能在路上發現一兩株珍貴的靈藥,服下之後功力大漲。

  有他在,歐陽堅就悲劇了。

  他總不能永遠不去宗門,畢竟修行上有些問題必須請教門內教頭,而選擇法術也必須親自去。

  方食祿每次見到他,都會找各種藉口揍他一頓,常年身上帶傷,歐陽堅進步緩慢可想而知,到現在也只是勉強突破到元啟境初期。

  不過除了方食祿,飲火派另外還有四位弟子已經逼近元啟境中期,約麼再有幾日也就能突破了。

  震雷堂一直運氣不佳。蔡琳因為性格問題,修行進度一直是不緊不慢,到現在仍舊還差一點才能突破到元啟境中期。

  而震雷堂之中,原本有另外一位弟子崛起,修行境界一直領先於門內天資最高的蔡琳,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十幾天前他修行法術的時候一個不慎引發了雷暴,當場炸得渾身焦黑,門內全力搶救,甚至動用了一枚二階療傷靈丹,也只是挽回一條小命,要在床上養傷兩個月,這一下恐怕就要掉隊了。

  至於門內其他弟子,有兩個看上去還不錯,不過比起其他的門派,真的只能用前景黯淡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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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以寶會友

  而陳志寧暗中潛修陣法的時候,時不時的出門觀摩縣中一些大陣,露面的次數不少,漸漸地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縣學之中,最近經常有弟子們在膳堂議論紛紛:「你們注意到了嗎?陳志寧的境界似乎是停滯不前了。」

  當初第二次斗量莽氣,陳志寧驚艷全縣,二十多天時間突破到了元啟境後期,當時所有的弟子只有仰望,包括方義誠在內。

  大家都覺得這輩子不可能追上陳志寧了。

  但是沒想到,一個月過去了,風雲突變,方義誠已經逼近陳志寧的境界,而陳志寧在這一個月之內,竟然寸步未進!

  「聽說第二次斗量莽氣之後,沐先生就把《道藝》後面的部分交給他了,他不缺功法,為什麼一個月沒有一點進步?」

  「哼,到底還是紈絝啊,懶散慣了。恐怕這一個月中,都藏在家中和丫頭們玩耍了。」

  「大好的藍色天資浪費了呀……」

  「可見不論天資和出身如何,自己不努力,自我放棄,就算是可以憑藉天資驚才絕艷一把,最終也還是會徹底沉淪,我等努力修行,仍舊可以超越他!」

  有人搖頭:「他不值得超越,我們的真正目標是方義誠。天資過人,修行勤奮,這才是我輩追趕的目標。陳志寧……已經是啟東縣的過去了。」

  以陳志寧之前表現出來的成就,在接下來的整整一個月寸步未進,除了他自己懶惰放棄之外,眾人實在想不出來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這一段時間,方義誠再次挺起了胸膛。

  原本他已經絕望了,卻沒想到陳志寧在這一個月中,第一次露面是元啟境後期,第二次還是、第三次還是……

  他一點點的追趕,而陳志寧原地踏步。到了後來,他逼近元啟境後期的時候,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這就追上來了?

  自信一點點的回到了他的身體內,再次膨脹成了自大。

  原本那些想要交好陳志寧的弟子們,又重新開始出現在他的身邊。

  ……

  「噗——」

  一絲絲金風從周身竅穴之中噴出,環繞著他纏繞游動,在他身外凝聚成了一片淡金色的霧氣。

  陳志寧心念一動,金風猛然朝外吹去,這些金風遠比飛刀鋒利,而且無窮不入,一瞬間在他面前當做靶子的一個巨大銅鼎就像是狂風之中的沙堆一樣飛快的被「吹散」!

  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這個一人多高的巨大銅鼎就已經在金風之中化作了漫天銅粉,陳志寧一停下法術,銅粉噗噗瑟瑟的落下來,在他腳下積了厚厚一層。

  陳志寧滿意的點了點頭:「威力絲毫不遜色於火肺,只是屬性不同,真的到了法術比鬥的時候,針對不同的敵人選擇不同的手段,必定能夠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用了足足半個月的時間,才勉強將六合陣碑之中的陣法修改過來,將六團暗金玄風引出來,加強了自己的金肝。

  如今《五元神臟術》他已經修成了四元,只差最後的「雷脾」了,而啟東縣也馬上要進入夏季。

  「看來在洪山除獸之前,能夠將雷脾修成,到時候進入洪山,《五元神臟術》大成,奪得榜首沒有懸念。」

  雖然法術修行上順風順水,但是一想到境界修行,陳志寧就直咧嘴。

  他知道蔡昊壓力極大,所以從不催他,免得蔡昊更加緊迫。但是他真的已經有些著急了,境界停滯一個月,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

  宋清薇將手中的書卷放下,慵懶的伸了一下腰肢,並不知道自己將曲線柔和的身材完美的展現了出來。

  朝芸兒微笑問道:「清薇姐你真要在這裡一直躲下去?」

  宋志野早就回京師了,卻把女兒留在了啟東縣。宋清薇臉上露出一絲苦惱:「京師那些權貴子弟,一個比一個清高,還自命浪漫,經常會弄出一些很煩人的花招來。還是這裡好,清淨無爭,你就讓我在這裡偷閒一陣吧。」

  她又開玩笑道:「怎麼,你嫌棄姐姐了?」

  朝芸兒掩口笑道:「可是我怎麼記得,清薇姐你之前還跟我說,京師中俊傑遍地?」

  宋清薇愣了一下想起來,當初貶低陳志寧的時候的確說過,頓時羞惱起來作勢撲過去:「你這個死丫頭,學會抓姐姐的語病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朝芸兒嬌呼著抵擋,兩女又鬧成了一團。

  「姐姐我就說了那小子一句話壞,你就記到現在啊,還不承認已經喜歡上人家了?」

  「哪有!那小壞蛋看上的可是姐姐你,每次見到你,他眼睛都挪不開呢……」

  兩個好姐妹正在互相編排,忽然一個聲音在外面響起:「老師在嗎?」

  兩女就像兩隻受驚的小白兔,撲稜一下豎起耳朵來,面面相覷:正在說著小壞蛋呢,怎麼他就來了?

  有種當場被捉的感覺,兩女連忙整理了衣衫,相視一笑,朝芸兒高聲回應道:「爺爺在閉關呢。」

  她打開門,請陳志寧進去。

  陳志寧其實心情很不好,他今天來縣學,一路上背後的議論聲沒有停過。他非常惱火,卻又沒辦法當場發作。

  他知道自己的境界一個月停滯不動,肯定會被人發現,現在的結果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明明不是自己不努力,卻要背負這樣的罵名很委屈。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拿到《青雲志》後面的部分,對於未來的茫然無知,更讓他心中焦慮不已。

  不過在那扇門打開,兩張充滿了青春活力的俏臉出現的時候,陳志寧覺得盤繞在自己心頭的那種焦慮和憤怒一瞬間煙消雲散了。

  他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芸兒姑娘、清薇姑娘,你們好。我找老師有重要的事情,他什麼時候出關?」

  陳志寧今天來,是把一元玄丹的仙桃送來。

  在遙客族的流浪商隊來之前,這枚仙桃已經快要成熟了,可是他在隨後把靈玉全都用光了,母親把靈玉送來之後,他一看仙桃快成熟了,決定不再浪費靈玉,等著「自然成熟」,卻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快一個月。

  好在這一個月內,並沒有朝東流傷勢惡化的消息傳來,看來之前玉養丸的仙桃,的確讓他將傷勢控制住了。

  朝芸兒問道:「什麼重要的事情,能告訴我嗎?」她眨著大眼睛,彎彎的眉毛忽閃忽閃,可愛無敵,陳志寧頓時抵擋不住,但好在還沒有失去最後的理智。

  他取出一個盒子,斟酌了一下用詞:「這是上次我答應交換的東西,老師如果出關,請芸兒姑娘立刻交給他。」

  朝芸兒猛然醒悟過來是什麼東西,她櫻紅的小嘴張了一下,卻沒有說出什麼來。接過盒子後鄭重的點頭:「你放心吧。」

  陳志寧笑了一下,看了看兩女,雖然很想賴在這裡,但是顯然有些不合適,於是遺憾的一擺手:「那麼,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宋清薇淡淡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陳志寧戀戀不捨得轉身,動作都慢了幾拍。就在他快走到門口,心中絕望的時候,忽然朝芸兒在後面說道:「志寧哥哥,明天左縣令的侄兒左岳在塗園宴請清薇姐和我,你願不願意陪我們一起去?」

  陳志寧頓時覺得從地獄回到了天堂,連忙回身用力點頭:「當然願意!」

  朝芸兒甜甜一笑:「好呀,我們明早等志寧哥哥來接我們喲。」她似乎有些不放心,鼻翼皺了皺,多交代一句:「你可不能遲到呀。」

  陳志寧撓撓頭,知道自己「名聲在外」,他乾笑兩聲:「放心,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會遲到的。」

  宋清薇有點不太情願,不過既然朝芸兒開口邀請,她也不會不給好姐妹面子,淡淡提醒一句:「左岳明日的宴會,主題是以寶會友,你回去準備一下,明日莫要措手不及。」

  陳志寧報以微笑:「多謝提醒。」然後戀戀不捨得看了兩女一眼,這才意猶未盡的走了。

  宋清薇以手掩面,搖頭不已:「登徒子。」

  朝芸兒小嘴一撇:「至少他真性情,不像是左岳,還有段什麼、段西岐那傢伙,哼哼,明明想要追求姐姐,卻偏偏拿腔作勢,還弄出個什麼以寶會友,不就是炫耀嗎,切——」

  宋清薇苦笑,無法辯駁:「旁人怎樣我又無能為力。左岳之前在京師和我見過一面,此時再見,我要是不給面子,反而顯得我不近人情。」

  朝芸兒仍舊有些不滿:「所以我故意把志寧哥哥叫上,讓那些傢伙全都死心。嘻嘻,只是這樣,是不是對志寧哥哥不太公平呀?用他做擋箭牌了。」

  宋清薇卻沒有那麼樂觀:「只怕明天陳志寧擋不住那些人的狼子野心啊。」

  朝芸兒一愣,宋清薇解釋道:「難道你沒有注意到,陳志寧的境界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一點提升了嗎?」

  「啊?」朝芸兒猛然想起來:「那恐怕……那兩個傢伙不會死心呀。」

  陳志寧如果知道自己被朝芸兒當成了擋箭牌,一定會……挺身而出,大聲說:「朝我放箭吧!」

  回去的路上,他都在琢磨明天應該怎麼一鳴驚人,在自己中意的兩個女孩面前露一大臉。

  「以寶會友……嗤!低級幼稚,不就是炫富嗎,這事兒小爺三歲的時候就很在行了。」

  ……

  靜室之中,朝東流最後三次吐納,周圍濃郁的天地元氣滾滾進出,在他鼻孔之中化作了兩條白龍。

  終於,他全身湧動流淌的莽氣平靜下來,他也睜開眼來,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只是,雙眼之中難掩失落。

  「洪山除獸馬上就要開始了,按照慣例縣學和三大宗門都要坐鎮,以確保自家弟子的絕對安全,可是老夫現在境界已經退步到了玄照境初期了,相比於三大宗門掌門已經沒有什麼優勢了,以一敵三,能不能護住縣學這一批弟子……唉!」

  洪山除獸雖然是一種良性競爭,但是畢竟是競爭,一定存在風險。

  朝東流這一生經歷了太多的陰謀陷阱,絕不會把自己弟子的安危,寄希望於三大宗門自覺遵守規矩上。

  可是目前以一敵三,他真是力不從心。

  「或許,可以請左縣令暗中照應,只是那樣一來,欠了左縣令一個人情,也是麻煩。」

  他左右為難,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於是打開了陣法出關來。孫女正等在外面,手裡捧著一個木盒,有些期待:「爺爺,您試試這個,是陳志寧送來的。」

  他立刻想到了那一枚一元玄丹,訝然道:「他真的換來了?」

  說著,他打開木盒,果然是一個仙桃。

  仙桃入手,感覺好像比上一個沉重一些,而這一次,朝東流嗅了一口果香,就能夠感覺到一絲藥效,不由得眼睛一亮:「果然勝過上一個。」

  朝芸兒催促道:「爺爺你快吃了。」

  朝東流一笑,咬了一口,在口中品味片刻,眼睛一亮:「想不到陳志寧真能換來這種靈果!」

  「怎麼樣?」朝芸兒關切問道。

  「哈哈哈,這一次的傷勢沒什麼問題了,甚至……能夠讓爺爺恢復一成實力!」

  他當年乃是著名大修,僅僅是一成實力在啟東縣也是碾壓的實力,洪山除獸再也不會出現什麼意外了!

  朝芸兒也是大喜過望:「真要感謝志寧哥哥,一枚一元玄丹換來這個靈果,是咱們占了大便宜。」

  朝東流微笑著點頭,三兩口將桃子吃完,又退回了靜室:「爺爺接著閉關。」

  朝芸兒點點頭,可是剛要關門朝東流又出來了,叮囑她一句:「你要小心陳志寧那小子,你們年紀還小,不管什麼事情都不要著急,有爺爺在,那小子逃不出你的五指山,千萬要矜持住。」

  朝芸兒大羞,跺腳道:「爺爺,你瞎說什麼,快去閉關啦!」

  她把爺爺推回了靜室去。

  朝東流獨坐靜室中,暗暗有些後悔。當初他帶著孫女和宋清薇去招攬陳志寧,的確有些「盤外招」的意思。

  不過也只是招術而已,他絕沒有打算真的把孫女賠進去。

  耍些小手段,和動真格的完全是兩回事。

  作為爺爺,朝芸兒在他眼中絕對是無價之寶,儘管他也很看好陳志寧,但仍舊覺得這小子絕對配不上自己的孫女。

  「唉,不會引狼入室了吧?」朝東流糾結起來。

  體內,仙桃強大的藥力和先天之氣翻湧起來,他拋開了雜念,專心療傷。之前瘀滯的經脈順暢而通,很快恢復到了玄融境初期的程度。

  甚至,連一些舊傷的部分,也有被修復的跡象。

  他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真是一員福將。」

  ……

  陳志寧回到家,蔡昊那邊仍舊沒有消息傳來,他壓下了心中的焦慮,吩咐陳忠、陳義,準備明天的用車。

  陳雲鵬回來的時候也聽說了這件事情,小孩子們之間的這種把戲,都是他們當年玩剩下的。

  陪著朝東流的孫女,和京師宋大人的女兒去參加聚會,陳雲鵬頓時覺得自己兒子至少在傳宗接代方面獨領風騷!

  「吩咐下去,把家裡那輛北轍行的馬車準備好,明天給少爺用。」

  「是。」

  北轍行是太炎王朝最著名的馬車作坊,他們的代表作就是法寶飛車,但是陳雲鵬的這一輛顯然沒有那麼高的等級——法寶飛車乃是六階法寶,用價值連城來形容一點不誇張。

  但是這一輛,已經是整個啟東縣最豪華的馬車了,當初花費了陳雲鵬一百二十枚三階靈玉!平日裡的維護費用同樣高得驚人。

  陳雲鵬也只是在接待重要賓客的時候,才會動用這輛馬車,但是這一次為了給兒子充臉面,毫不猶豫的動用了。

  陳志寧聽說老爹這麼大方,不由得一笑:「難怪老爹能追到我娘。」

  至於明天的「以寶會友」,他也沒放在心上,自己可是有報國劍在手的人物,一幫十三四歲的少年,除了自己誰還能拿出法寶來?

  又將《五元神臟術》修練了一遍,陳志寧早早睡下,臨睡之前讓蔡琳明天早點喊自己起床。

  蔡琳悶悶不樂的答應了。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的陳志寧,乘著北轍行的華貴馬車出門了。

  還別說,這一輛昂貴的馬車的確有出眾之處,不但外表華麗一看就不是凡品,就連每一個細節都做得十分到位。

  車內設備一應俱全,冬天的暖爐、夏天的冰桶應有盡有。

  而且內裡寬敞,坐上五六個人絲毫不顯擁擠。

  陳志寧到了縣學門口,自己下車去裡面將兩個女孩接出來。朝芸兒今天一身桃紅色的長裙,配上點翠的頭飾,整個人愈發顯得靈動。

  宋清薇卻仍舊是那麼一身素雅的打扮,顯然並沒有因為今天的聚會而刻意打扮了一番,這讓陳志寧心中竊喜:那兩個夯貨顯然沒有半點機會。

  塗園在城南,是城中一位富商的園林,但左岳作為縣令的侄子,借來一座園子輕而易舉。

  不僅如此,那富商將這一次聚會的一應費用都包了。園子門口有八名伶俐的小廝負責迎客,陳志寧的馬車還有三里的時候,就派人提前知會了,讓主人家做好準備。

  不過陳志寧耍了個心眼,沒告訴左岳他們,宋清薇和朝芸兒跟自己一起來,只是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左岳接到了報告微微皺眉:「這小子來幹什麼?我又沒有邀請他。」

  不過左縣令和陳雲鵬的關係不錯,陳志寧既然來了當然不能把人家趕走。

  他一揮手:「找個人安排一下,我就不用去親自迎接了。」

  左家在天火州根深蒂固,乃是一個極為龐大的世家。雖然左縣令出身旁支,在家族中不受重視,但是左岳作為左縣令的親侄子,也仍舊覺得自己身份地位在陳志寧之上。

  自然沒有上位者去迎接下位者的道理。

  陳志寧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一名左岳的隨從迎接他,等那名隨從看到陳志寧反身從車上扶下朝芸兒和宋清薇的時候,當場傻眼:最重要的兩位賓客,怎麼跟著陳志寧這個荒唐紈絝來了?

  作為左岳的心腹,他很明白左岳的「目標」。

  當年葬丘事件之後,朝東流失落離開了太炎的權力核心,宋志野在京師中也大不如前,但這兩位大人就算是再失勢,在左岳眼中也是龐然大物,不管是宋清薇還是朝芸兒,如果能夠將之變成「左夫人」,對於年輕的左岳來說一個巨大的成功,對他的未來幫助極大。

  為此,得知宋清薇在啟東縣「躲著」的時候,左岳覺得機會來了,不遠萬里專程趕來,卻沒想到第一次正式聚會,宋清薇就從陳志寧的馬車裡出來。

  於是隨從一邊飛快報告左岳,一邊殷勤的領著三人進去。

  他們走了時間不長,另外一駕馬車緩緩而來,停在了陳志寧北轍行馬車的旁邊。

  一名身材高瘦的白衣少年走下馬車,眉宇間一片冷淡孤傲。

  他的隨從看了一眼旁邊的馬車,詫異道:「這窮鄉僻壤之地,竟然還會看到北轍行的馬車。」

  段西岐瞥了一眼,冷哼一聲道:「小地方的土包子,沒什麼品味,也就是喜歡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

  ……

  左岳沒有見過陳志寧,他看輕了一下陳志寧,陳志寧也暗中陰了他一把,兩人對對方都沒什麼好感。

  不過左岳還是飛快而來,遠遠便笑道:「清薇妹子、芸兒姑娘,你們跟志寧老弟一起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宋清薇沒吭聲,只是淡淡站在一邊。她雖然不好直接駁斥左岳這一聲故顯親密的「清薇妹子」,但是不回應也就意味著不接受你這個稱呼。

  朝芸兒則是眉毛一挑,差點一句「我跟你還沒這麼熟吧」脫口而出。好在最近爺爺受傷,她成熟了不少,硬生生忍住了。

  陳志寧就更不用說了,你小子來挖小爺牆腳,還跟我稱兄道弟?

  他也是看著左縣令的面子,沒有當場噴他一臉口水。

  三人心中都有不滿,都懶得搭理左岳,都想著還有另外兩人,讓他們回應去吧,我才懶得開口。

  於是左岳熱情十足的迎上來,親熱的稱呼了三人,卻沒有一個人開口回應他!

  場面頓時尷尬起來,左岳也沒想到這三個人這麼不給面子,一下子站在了那裡。陳志寧三人也是面面相覷,眼神交流一番都在催促:你怎麼不回應他呢?

  我等你接他的話呢。

  我才懶得跟他多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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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二階法寶

  三人大概明白了同伴的心思,全都哭笑不得。陳志寧心裡竊喜,果然左岳這貨沒有半點機會。但接下來心情就不那麼美好了,因為兩個女孩全都拿眼神瞪他。

  朝芸兒的兩隻眼睛圓溜溜的,睫毛長長彎彎,一臉嬌憨模樣,實在是怎麼看怎麼好看。

  宋清薇跟他關係沒有那麼親密,眸如點漆,神態之中帶著一絲冷嗔,有點逼宮的意思,但這樣一位清雅的美人,即便如此神態也分外動人。

  陳志寧看不夠,但心中卻在哀嚎︰你們別這樣啊!

  最終,他還是敗下陣來,好吧,摸了摸鼻子迎上去,乾笑一聲︰「左岳兄,我不請自來,你別見怪,昨天晚上我們三個才決定一起來。」

  他故意咬了「晚上」兩個字眼,果然左岳臉色一冷,勉強笑道︰「沒關係,來的都是客人,裡面請坐吧。」

  朝芸兒暗啐了他一口,宋清薇一撇嘴,這個登徒子,果然絕不放過任何一個佔便宜的機會。

  陳志寧心說你倆逼著我出頭,還不准我口花花一下?

  塗園景色極佳,院子中央一條小河蜿蜒流過,小河旁邊建造了一座水榭,這一次聚會就在這座水榭之中進行。

  陳志寧三人進來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客人到了。

  這些都是陪客,縣中大戶的子弟。方義誠這種寒門子弟,是不會受到邀請的。

  陳志寧一抬眼︰「喲呵,熟人啊!」

  對面歐陽堅面色有些蒼白,咬牙切齒的看著他。在他身邊,圍繞著一群縣城內的紈褲子弟。

  陳志寧淡然一笑,比了個手勢請宋清薇和朝芸兒入座,對於歐陽堅仇恨的目光視若無睹。歐陽堅如果敢來找事,他一定會再教他做人。

  歐陽堅上一次被陳志寧揍出了心理陰影,再加上進入飲火派之後,整天被方食祿揍到內傷,壓根沒有和陳志寧動手的勇氣,這會仇人見面也只敢用眼神對抗一下陳志寧。

  陳志寧沒有理會他,歐陽堅也就見好就收,灌了一口酒,重重將酒杯砸在桌子上。

  朝芸兒掩口一笑,問道︰「志寧哥哥,這是你的仇人吧?」

  陳志寧也不否認︰「從小就跟我作對,打不過了就喊他哥來的沒用貨——到現在還是這樣,過幾天歐陽放可能就要回來了,你們等著瞧好戲吧,我倒是很期待歐陽放在郡城混了這幾年,有什麼成就。」

  一邊的宋清薇聽他這麼一說,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輕蔑。

  後面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陳志寧其實已經感覺到身後有人,正打算讓開位置。

  因為剛剛落座,還沒有調整好,他坐得略微靠外了一點,其實稍稍一側身就能過去,但陳志寧還是立刻讓出了通道。

  他雖然紈褲,但並非無賴。

  只是沒想到一個充滿了高傲和厭惡的聲音傳來︰「沒禮數、缺教養!」

  宋清薇和朝芸兒立刻看到陳志寧的臉色變了。他轉過身,一身白袍的段西岐下巴高高昂起,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他——更準確一點說,是用這種姿態,看著整個會場。

  陳志寧瞥了他一眼,然後四處尋找,大聲問道︰「誰家的狗沒拴好,放出來亂吠啊。」

  朝芸兒在後面撲哧笑出來,宋清薇也是忍俊不禁的搖頭,這個登徒子,實在太損了。

  段西岐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陳志寧在罵他,登時臉上一陣潮紅怒色︰「小子你找死!」

  陳志寧還就不怕威脅了,混不在乎笑嘻嘻的站著朝他一勾手指︰「來,小爺看看你今天怎麼弄死我。」

  段西岐左手五指一扣,一團閃爍的風雲雷電隱隱成形。忽然一隻手按住了他,左岳出現在他身邊,笑著道︰「大家都是我請來的客人,還請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傷了和氣。」

  段西岐冷笑一聲,輕蔑的看了陳志寧一眼,轉身而去︰「我給主人家面子,先饒過你這一次。」

  陳志寧也是冷笑坐下來,手指敲著桌子並不回應。他十年紈褲經驗告訴他一個道理︰越是要動手的時候,越是不用多說。

  因為隨後所有人都會看到你真正的出擊,不需要語言,你已經宣告了一切。

  「你饒過小爺?小爺還不打算饒過你呢!」他心中冷然。

  朝芸兒低聲對他道︰「他是段西岐。」

  陳志寧恍然︰「原來是那個郡城的私生子,難怪性情古怪心胸狹隘。」

  不正常的出身,的確讓段西岐的性格有些扭曲了。

  左岳雖然勸住了兩人,但對於兩人的衝突實際上樂見其成,他朝陳志寧淡淡一點頭,就去招呼其他賓客了。

  不多時,所有人到齊,聚會正式開始。左岳為了這一次的聚會,也著實花了一番心思,從郡城高價請來了劍舞戲班,在小河之中打下幾十個木樁,藏在水面下,七位身材曼妙的少女舞者明顯修為不俗,踏著木樁揮劍起舞,看上去如同仙人飄浮在水面戰鬥一般,看得眾人大呼過癮。

  朝芸兒則悄悄對宋清薇說道︰「清薇姐,看來這個左岳對你很用心呀,專門調查過你喜歡劍舞表演。」

  宋清薇一撇嘴︰「這水準在千湖郡固然不錯,可又怎麼能和京師的那些劍舞大家相比?」

  朝芸兒一笑︰「左岳必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嘍。」

  幾個節目過後,在眾人的掌聲之中,這一次聚會真正的重頭戲來了︰以寶會友。

  這是世家大戶子弟們聚會的必有項目,如果大家的確是關係很不錯的朋友,這種以寶會友就是誰得到了一件好東西,拿出來和大家分享一下。

  如果是今天這種狀況,那麼毫無疑問就是一種比拼實力的爭鬥手段。

  左岳當然別有用心,他暗中尋到了一件一階法寶,準備趁著這個機會送給宋清薇的。他畢竟是左家的人,自認為身份地位在場眾人沒有人能夠和自己相提並論——巧的是段西岐也這麼自認。

  只要宋清薇接受了自己的這份禮物,那就是宣示了自己對於宋清薇的所有權,至少在啟東縣城內,再也不會有人敢妄圖染指宋清薇。

  「既然大家都這麼矜持,我就拋磚引玉吧。」有人站了出來,是縣衙一名小吏的孩子,他拿出一對短槍,百煉精鋼打造,入手沉重,有精光在兩支鋒利的槍頭上流淌,卻是不凡。

  算是一件神兵利器,不過遠沒有達到法寶的級別。

  大家互相傳閱一番,也都是點頭稱讚,互相都給面子。

  他之後,不時有人拿出寶物來請大家品鑒。除了兵器,也有珍貴的靈藥,還有一些罕見的材料。

  等到這些嘍囉們展示完畢,大家知道真正的高潮來了。歐陽堅第一個沉不住氣,他得意洋洋的站起來,手中舉著一個精美的玉匣:「諸位,我手中這件寶物,乃是我大哥歐陽放專門派人從郡城給我送來的……」

  陳志寧沖兩女擠擠眼,兩女都明白,就連宋清薇都忍不住笑了。

  已經有嘍囉在一旁湊趣喊道:「歐陽放大公子乃是我啟東縣近些年來的第一天才,據說在郡城之中也是獨領風騷,他賜下的寶物必定不凡。」

  「堅少就別吊我們的胃口了,快打開來讓我們見識一下。」

  歐陽堅得意一笑,打開玉匣來,裡面是一張畫著神秘符文的靈符。

  他將靈符取出來,符頭符尾靈動,天地元氣自覺匯聚而來,纏繞在靈符周圍。「這是一張定山符,只要貼在對手身上,就算是玄境強者,也只能是不動如山了,哈哈哈!」

  「一張靈符就有如此威力,果然不愧是歐陽放大公子賜下的寶物,威力堪比二階法寶了!」

  的確堪比二階法寶,靈符是一次性的,雖然威力大,但價值遠遠比不上二階法寶。

  歐陽堅手持定山符,示威性的看了陳志寧一眼,陳大少爺卻神色如常的端起面前的茶水來輕輕抿了一口。

  定山符雖好,你也得能貼到對手身上才行啊。

  但大部分人還是流露出羨慕之色,吹捧誇讚之聲不斷響起,歐陽堅炫耀夠了,心滿意足的坐下來。

  主人左岳只是客氣的誇讚了兩句,輕飄飄的沒什麼實際意義。

  而段西岐則是一身冷然,帶著自己的隨從獨自坐在一張桌子上,周圍三丈之內都沒有旁人,就差在身上寫著四個大字「生人莫近」了。

  他喝了一口酒就皺一下眉頭,覺得這小地方的酒水實在太差。歐陽堅拿出定山符,得到眾人的吹捧,他也是恥笑一聲︰「還真是一群什麼世面都沒見過的土包子,這種破爛貨也當個寶貝。」

  歐陽堅剛坐下,就被他這一句話激得又站起來,橫眉道︰「我當然知道閣下出身尊貴,想必有許多重寶,不如拿出來讓大家見識一下。」

  他故意在「出身尊貴」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角落裡傳來了幾聲竊笑。

  段西岐臉色發青,哼了一聲道︰「今日出門隨意了些,沒帶什麼寶貝,就拿這個小東西湊個數吧。」

  他說著,手在袖子裡一抓,一支溫潤潔白的玉尺出現。

  玉尺上有道道尺度,暗藏陣法,剛一拿出來就有一股威壓四下席卷,讓那些修為尚淺的少年感覺到有些不舒服,下意識的想要遠離這件寶物。

  「一階法寶曲陽尺。」他淡淡一聲,將手一抬,這件法寶被靈力激活,咻一聲飛上半空,在眾人頭頂不住盤旋,靈活的如同一尾水中活魚,而其上蘊含著強大的力量,每當飛過頭頂的時候,下面那人就會忍不住臉色一變,感覺到自己在這件一階法寶的壓制之下,毫無還手之力。

  那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真的很不好,也讓他們對段西岐這個私生子更增一份忌憚。

  當那支曲陽尺飛過左岳頭頂的時候,他淡淡一揮手,一道藍光飛出,不輕不重的撞在了曲陽尺上,叮一聲曲陽尺一個搖晃,落回了段西岐的手中。

  段西岐臉色微變,狠狠看了左岳一眼。後者卻是淡然一笑,道︰「既然段兄弟不再藏私,那我也就獻醜了。」

  剛才他一擊打退了段西岐的曲陽尺,實際上已經先聲奪人了。

  只不過他有心算無心,多少有些卑鄙。

  他笑呵呵的攤開手掌,一枚淡藍色的珠子在掌心之上滴溜溜轉動著,珠子之中時不時的飛舞出一片淡淡光霧,凝聚成一條靈蛇模樣,然後又隨之消散。

  「這是……用凶獸元魄煉製的法寶!」有人驚呼出聲,左岳微笑點頭︰「啟東縣果然藏龍臥虎,竟然能有人認出這件法寶的來歷。」

  他親口承認這也是一件法寶,讓大家更是激動,小小一座縣城,世家子弟們的一次聚會,竟然同時出現了兩件法寶、一張靈符,實在是讓人有種不虛此行的感覺。

  正常情況下,他們這個級別的聚會,能有一件法寶出現就不錯了。

  左岳有些遺憾說道︰「這枚元靈珠乃是用多種珍貴材料,融合了一條二階凶獸靈霧蛇的元魄煉製而成。」

  「本應該是一件二階法寶,可是在最後關頭煉器師走神,沒能達到二階的水準,只得到了一件一階法寶。」

  「不過這枚元靈珠相當於是從二階跌落下來的,在一階之中絕對是頂級,堪稱同境界無敵!」

  眾人大為羨慕,看著那枚在半空中飛舞的珠子,交口稱讚起來。

  左岳並沒有像段西岐那樣炫耀法寶的威力,元靈珠只是飄浮在半空中,但是那種強大的法寶威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的確要遠遠強過剛才段西岐的曲陽尺。

  而左岳的做法更得人心,段西岐在一旁臉色鐵青,他確實小看了對手,沒有精心準備,以為一件一階之中已經算是不錯的曲陽尺就能壓倒全場。

  如果他真的用心尋找,未必不能找到不亞於元靈珠的法寶。只是今次一切都來不及了。

  左岳壓倒了段西岐,覺得自己已經成功登頂了。整個會場,再也沒有人能與自己爭鋒。

  他露出一個自認為自信成熟的微笑,緩步走到了宋清薇面前,微微躬身,那枚元靈珠也隨之飛到了他和宋清薇之間︰「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將這件珍貴的法寶贈送給宋姑娘護身?」

  段西岐也是沖著宋清薇來的,不過顯然今天這一陣他輸掉了。段西岐冷冷瞥了宋清薇和左岳一眼,其實心中並不在意。

  他看中宋清薇只不過是覺得,宋清薇「配得上」自己而已。沒有宋清薇,京師之中還有大把世家名媛,身份地位超過宋清薇的更是不少。

  他段西岐,可是注定要崛起於亂世,以私生子的身份,逆襲成為一代仙皇的人物!區區宋清薇,失去了也就失去了,沒什麼好可惜的。

  但是他認輸了,宋清薇身邊卻有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來︰「這種破爛貨,也好意思送出手?」

  全場嘩然︰破爛貨?那可是一階頂級法寶,誰這麼大言不慚?有本事你拿出一件同級別的法寶來看看!

  左岳面上一寒,森然看向一邊的陳志寧︰「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的確老爹和左縣令的關係不錯,但是你小子已經要搶小爺老婆了,還能給你什麼好臉色?陳志寧心中怒火中燒。

  但是表面上,他仍舊是一臉懶散模樣︰「我不是說得很明白了嗎?你這東西太差,竟然也能送得出手。我很懷疑你的誠意啊。」

  左岳冷笑道︰「哦?陳志寧你與其肆意詆毀別人的寶物,不如自己拿出一件更好的才能證明啊。」

  左岳在陳志寧出現之後,就專門吩咐手下去調查了陳志寧。

  他知道陳志寧有一件一階法寶,朝廷賞賜的報國劍。

  報國劍在一階法寶之中也算不錯,但榮譽的價值更大於法寶本身的價值。但從法寶威力而言,是絕對敵不過自己的元靈珠,因而才會放心讓他陪在兩女身邊,因為知道他沒本事壞自己的計劃。

  而且報國劍乃是御賜,不可能隨意送給別人。

  但是他沒想到自己擠兌了一句之後,陳志寧居然點頭答道︰「好呀。」

  他先是對宋清薇笑了笑,道︰「看我送你什麼,好叫你知道什麼是誠意。」左岳在一邊氣得直翻白眼。

  然後,陳志寧一伸手拿出一個紅木盒子,打開來裡面六個凹槽,各自放著一枚縮小的陣碑。

  「這套法寶叫做六合陣碑。」他說著手一抖木盒之中六枚縮小的陣碑凌空飛起,呼嘯一聲天氣元氣湧來,迅速的融入到了這件法寶之中。

  陣碑猛然膨脹變大起來,化作了六個巨大石碑,轟然落在水榭之中。

  「諸位,請觀摩吧。」陳志寧淡淡說道,他朝左岳比了個請的手勢,毫無疑問是讓左岳先來。

  左岳滿肚子疑惑,他之前仔細調查過了,整個啟東縣城內,也沒有幾件二階以上的法寶。要想擊敗自己的元靈珠,至少也得是二階。

  可是陳家家主陳雲鵬用的也才是一件二階法寶,陳志寧不可能真的那麼敗家,偷了老爹的二階法寶送給女孩吧?

  他嘗試著輸入莽氣,嗡的一聲巨響蕩漾,六合陣碑被徹底激活了。一道青色的屏障在六座陣碑之間勾連,形成了一道元氣屏障。

  「啊!」眾人大吃一驚,沒想到陳志寧還真的拿出來一件看似不俗的法寶來。他們也都知道陳志寧擁有一階法寶報國劍,但是這個時候顯然不能真的把報國劍送出去,那可是欺君之罪!

  而陳志寧拿出來的六合陣碑,似乎也很不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匹敵元靈珠。

  他們全都好奇的望著左岳,等著他的結論。左岳激活了六合陣碑之後,只用了片刻時間,就弄清楚了整個陣碑的水準,不屑一笑︰「陳志寧,你真的覺得這一件一階法寶,能勝過我的元靈珠?」

  「哦……」眾人鬆了口氣,區區一階法寶,這陳志寧未免太自大了。

  陳志寧冷笑︰「左兄真的看清楚了?」

  左岳一愣,難道本少爺看錯了?為了穩妥,他再次用莽氣注入六合陣碑之中,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然後非常肯定說道︰「絕不會錯的。這一套六合陣碑,雖然根基不錯,但顯然也是在煉製過程之中出了大失誤,目前僅僅能夠聚攏天地元氣,凝聚成為一道元氣屏障,七道防護作用,應該能夠抵擋玄啟境強者全力一擊。這種水準,毫無疑問是一階法寶,而且只能算是一階法寶的中上水準,遠遠比不上我的元靈珠。」

  六合陣碑當初若是成功,能夠激發形成一道元氣護牆,現在只能算是元氣屏障。

  陳志寧微微一笑︰「關於元氣屏障你說的沒錯,可是你沒有發現它還有別的功能嗎?」

  「不可能。」左岳斷然道︰「六道陣碑之中,陣法扭曲失敗,除了元氣屏障還能激活之外,其他的陣法完全無法運轉。」

  陳志寧搖頭道︰「真是無知者無畏啊,你居然這麼肯定。」

  他隨手一點,一座陣碑轟然晃動起來,從六合陣碑的整體中凌空拔起,到了左岳面前光芒大放,將其中一座陣法顯露出來。

  即便是對於陣法涉獵不多的人,也能看得出來,這一道陣法扭曲變形。他們不免露出了幾分嘲弄的神色。

  但是很快,左岳的臉色就變了。

  「嗯?」眾人疑惑,於是幾個對於陣法有些基礎的少年認真起來,仔仔細細的沿著陣法推演起來。

  左岳已經是額頭冒汗,而沒多久那些少年們也弄明白了,一拍大腿驚呼道︰「陣法雖然扭曲變形,但是能夠運轉!」

  陳志寧看著左岳道︰「六座陣碑之中,各自可以存儲一團四階以下的金風。在對敵之時,直接將金風放出傷敵。雖然只能發出六道金風,但是威力不俗。這件法寶能攻能守,評定為二階,算是中肯吧?」

  陳志寧修改其中陣法的時候,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動。

  讓他徹底修復六合陣碑,他肯定沒這個本事,但是幾次嘗試之後,將六合陣碑改得勉強能用了。

  六合陣碑設計的目標是六道金風存儲在六座陣碑之中,能夠生生不息自我演化。

  但是現在,一團金風只能使用一次,放出去就沒有了,下次想要使用就得繼續充入。

  而元氣護牆也將為元氣屏障。

  但是能攻能守,而且攻擊威力不俗,的確算得上二階法寶了,儘管只能算是二階下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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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整月苦修

  左岳剛才信誓旦旦,卻沒想到陳志寧真的拿出一件二階法寶來!而更丟人的是,他檢查了兩遍都沒有發現這件法寶之中暗藏玄機。

  左岳的內心是崩潰的:你這麼大方幹什麼?堂堂二階法寶啊,你就這麼送給女孩了?而且還給我挖個坑,那陣碑之中的陣法,扭曲變形成什麼樣子了,又隱藏在好幾個徹底毀壞的陣法之中,你要是不提醒,幾個人能看出來?

  他此時尷尬無比,自己苦心孤詣組織了這次聚會,成功戰勝了自以為最大的對手段西岐,然後準備給宋清薇留下一個好印象。

  結果忽然冒出來一個小子,抽了他一巴掌,摘了他的果實!

  陳志寧才不管左岳此時的心情呢,他微笑著將手一收,六合陣碑縮小落回木盒之中,他雙手端著木盒遞到了宋清薇面前:「清薇姑娘,這東西不是什麼珍貴之物,不過用來防身勉強能用,請你收下吧。」

  宋清薇想了想,還是伸手接了過來,落落大方道:「那就先謝過陳少爺了。」

  陳志寧點點頭,一邊的朝芸兒低著腦袋,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不斷在陳志寧和宋清薇兩人身上掃來掃去,隱藏著一絲黯然。

  左岳好生沒趣兒的收了元靈珠,意興闌珊起來,朝周圍一拱手道:「今日就到這裡吧,諸位改日再聚。」

  眾人都知道左岳謀劃失敗,被人生生掃落面子,心裡肯定很不痛快,也都不願久留紛紛起身告辭。

  段西岐站起來,帶著隨從離去。經過陳志寧身邊的時候,冷冷一笑道:「看來的確是之前突破到元啟境後期給了陳家極大的信心,竟然不惜家財,給你準備了這麼好的法寶。可是接下來呢,呵呵呵,一個月寸步未進,陳家應該明白什麼叫做曇花一現不得長久了吧?」

  陳志寧只是平淡道:「多說無用,洪山除獸見。」

  上了自家馬車,陳志寧卻有些恍惚。他雖然在外人面前表現的淡定,可是境界修行停滯不前,任何一位修士都會焦慮不已。

  他心中權衡不下:要不要廢功重修?

  廢掉身上《青雲志》的修為,另找一部宗門典籍修練。這樣一來的話,現在的《道藝》修為也就必須同時廢掉。

  距離洪山除獸還有一個月,只要有足夠的靈丹和靈玉,他仍舊有把握,將自己的境界提升到元照境。

  馬車行駛了數里,宋清薇將紅木盒子退到了陳志寧面前:「這個……你還是收回去吧。」

  陳志寧一愣:「為什麼?」

  宋清薇道:「我很感謝你幫我擋住了左岳,不過這畢竟是一件二階法寶,太珍貴了,我不能收。」

  剛才在聚會上,陳志寧決定拿出六合陣碑的時候,雖然是一時衝動忍不了左岳,但送出一件二階法寶,倒是並不怎麼肉痛。

  其一,他早已一廂情願的「內定」宋清薇是自己的人了,這一套六合陣碑送出去,等於是左手換右手。

  其二,六合陣碑之中,對他最有用處的暗金玄風已經被他吸攝乾淨,至於防禦和進攻能力,他自認有五元神臟術,根本不需要六合陣碑輔助。而其中凝聚天地元氣的作用,他的修練靜室之中也有類似的陣法。

  簡單來說,這一套法寶對於現在的陳志寧來說可有可無。所以他滿不在乎的一擺手:「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收回來的?你拿著用吧。」

  但是對於宋清薇來說,則是另外一個概念,她很認真看著陳志寧:「這可是一件二階法寶?你真的就這麼送給我了?」

  陳志寧撇嘴道:「以前沒看出來你這麼婆婆媽媽,不就是一件二階法寶嗎?說送就送了!」

  朝芸兒卻想到了陳志寧送給爺爺的第一枚仙桃,那可是一點也不亞於一件二階法寶,於是她心裡舒服了不少,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心態。

  宋清薇皺了皺眉頭,她一再提醒陳志寧,這是一件珍貴無比的二階法寶,即便是在京師中,一般的世家弟子在突破到玄境以前,也不會被家族賜予二階法寶的,能有一件一階法寶傍身,已經很不容易了。

  而陳志寧送給她的這一套六合陣碑,正是低境界修士最適合使用的那種——它不像是某些兵器類的二階法寶,一次攻擊就能將元境修士一身靈氣消耗的一乾二淨,殺不死敵人就只能自己等死——它是提前儲存攻擊,同時在戰鬥中凝聚天地元氣,保護法寶的使用者。

  因此這件二階法寶雖然只算是二階下品,但對於元境修士來說,絕對是一件重寶。

  宋清薇看到陳志寧始終沒有領會自己的暗示,忍不住道:「陳志寧雖然我很感謝你,但是我也不希望你這樣敗家呀。這件重寶恐怕是陳雲鵬叔叔花費了巨大的心血和代價,才為你找來的吧?你若是送給了我,陳叔叔一定會很生氣的……」

  陳志寧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原來你和段西岐一樣,以為這是家裡為我準備的。」

  宋清薇眨眨眼:「難道不是嗎?」

  陳志寧一擺手:「這件禮物你放心收下吧,這是我自己買來的。」

  「買來的?」宋清薇更不信了:「你怎麼會有那麼多靈玉?」

  陳志寧把這套六合陣碑的來歷一五一十的說了,他只是略微修改了一下,隱去了金竹的存在,改為「我娘在郡城為我搜尋《啖日火肺》的時候,無意發現了一部《五元神臟術》」。

  等他說完,忽然感覺更不對勁了,因為這一次不光宋清薇一臉難以置信,就連朝芸兒都兩眼冒著小星星,兩隻玉手攥著小粉拳收在胸前,驚訝無比道:「志寧哥哥,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真的能夠修改一件損壞了的三階法寶中的陣法?」

  陳志寧壓根沒有想要在兩個心上人面前隱瞞什麼,實際上他顯擺還來不及呢。

  「真的。」陳志寧兩手一攤:「我知道你們可能覺得有點誇張,要不你們出個陣法問題考考我?」

  朝芸兒聯想到那兩枚仙桃,心中已然明白:志寧哥哥身上的神秘越來越多了。

  他搖晃著小腦袋:「不,我相信志寧哥哥,你一定不會騙芸兒的。」

  宋清薇卻沒有這麼容易打發,想了想取出一張紙來:「這上面有一座陣法的設計圖,是我離開京師之前,一位先生送給我的,他為我設計的一件法寶的陣法,讓我先熟悉一下,你看看。」

  陳志寧接過來簡單一看:「二階陣法,能夠利用九枚靈玉或者是莽石,激活四個陣法結構,凝聚出四團元氣漩渦,這應該是整個法寶的陣法基礎,分別給四處不同功效的陣法提供元氣。」

  「不過這個陣法設計上,還有一些缺陷,這裡如果這樣修改一下的話,第三個元氣漩渦會更加有效。」

  「還有這裡,將這兩條陣法刻線合併為一條,然後從這裡引出另外三條陣法刻線,分別連接在這裡、這裡和這裡,能夠讓四團元氣漩渦的旋轉速度增加一成半。」

  「嗯,暫時只能看出這麼多,我的水平畢竟有限,我回去研究一下,應該能再給你一些別的建議。」

  「喂?清薇姑娘,你怎麼了?」

  宋清薇眼睛都直了,直到陳志寧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啊」的一聲臉紅了。

  不過此時她的心中震驚無以復加,原本這陣法拿出來,只要陳志寧能看明白陣法運作的基本原理,她就可以判定陳志寧說的是真的。

  因為這一套陣法,來自於京師一位製器大師的手筆。那位大師敬佩宋志野的氣節,主動要為宋清薇打造一件護身法寶。

  這陣法正如陳志寧判斷,乃是整個法寶陣法結構中,最為基礎的部分。

  而這位大師在藏龍臥虎的京師當中也是名聲赫赫,他設計的陣法,陳志寧不但一眼就看懂了,而且竟然還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提出了修改意見!

  並且真的修改的很成功。

  宋清薇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悄悄端詳了陳志寧幾眼,暗道這個登徒子竟然有如此驚人的陣法天賦……

  陳志寧看到事情終於解釋清楚了:「行了吧,這回你總該相信六合陣碑是我自己弄來的,送給你沒有任何問題了吧?」

  宋清薇從小到大,接受過無數禮物,其中有不少都比一件二階法寶珍貴,但是毫無疑問,這是她收到過的最震撼的禮物。

  她很是慎重的將紅木盒子蓋好,收在了自己的芥子須彌指環當中,點頭說道:「那麼,多謝了,這分人情清薇記下了。」

  陳志寧美滋滋的,心上人不拒絕自己的禮物,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要是讓他爹知道,他這麼輕易就把一件二階法寶送出去,一定會揍得他滿院亂竄。

  宋清薇震撼之餘,對陳志寧也多了幾分好奇。暗道難怪芸兒這丫頭對他有好感,真是一個能夠讓人驚奇的傢伙。

  只是聽說他以前就是個荒唐紈絝,怎麼忽然之間就開竅了?

  宋清薇找不到答案,好在類似的事情在凡間界很多,這裡是修士的天下,萬般皆下品,唯有修行高。無論是世家還是寒門,都經常出現這種幡然悔悟的浪子。

  回去的路上氣氛就融洽了很多,三人隨意閒聊著,陳志寧有兩位美人陪伴,只恨時間過得太快,沒多久馬車就到了縣學門口。

  陳志寧一邊惡狠狠的想著回去好好修理一下把車趕得這麼快的陳義,一邊笑著將兩女送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車廂內仍舊留有兩女的幽香,陳志寧依稀能夠分辨出來,朝芸兒小丫頭身上的香味更加活潑,帶著一點青草的感覺。宋清薇則是那種山間蘭花的清香。

  可是回到家中,走進修行靜室,就要面臨無功法可修的窘迫境地。

  他一咧嘴,做出了決斷:「明天去找新的宗門功法,準備廢功重修吧。」

  遙客族的流浪商隊還在,不過據說他們最多再呆七天,所以陳志寧得抓緊了,不然啟東縣這小地方,還真沒處購買高階心法。

  ……

  晚上的時候,朝東流出關,朝芸兒驚訝發現爺爺已經恢復到了絕啟境初期的水準。

  朝東流自己也說道:「沒想到一枚靈果竟然有如此巨大的效果,唉,若是能再有四枚,傷勢完全康復也不是沒有可能。」

  朝芸兒也是神情一黯,旋即又振奮道:「已經很好了,爺爺現在的實力,足以碾壓整個啟東縣,洪山除獸,咱們再也不必擔心三大宗門暗中下手了。」

  朝東流點頭,卻望向了黑暗之中的遠方:「既然實力有所恢復,爺爺的目光也就不能僅僅局限於這小小的啟東縣內了……」

  朝芸兒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她知道爺爺的志向,可惜這樣平靜的生活不能長久了。

  朝東流一笑:「來,跟爺爺說說,這幾天陳志寧那小子又有什麼新聞?」

  朝芸兒頓時來了精神,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的事情說了,朝東流瞠目結舌:「你是說那小子只看了一眼,就指出來老白駝設計的陣法之中的缺陷,而且不止一處,還幫他改進了?!」

  為宋清薇打造護身法寶的那位大師,便是京師中鼎鼎大名的白駝先生。

  他的名字已經沒有幾個人記得了,他的每一件作品都會在某個不起眼的位置上,留下一個小小的白駝印記,久而久之,大家就以白駝先生尊稱。

  三十年前,白駝先生憑藉一件城池級的六階大型法寶,正式晉升為京師三大製器大師之一。

  而白駝先生天生傲骨,卻對朝東流這一派的大修十分敬佩,朝東流退隱之後,他和宋志野仍舊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宋志野這幾年能夠在京師中屹立不倒,離不開白駝先生的暗中幫助。

  就是這樣一位大師,竟然在一個二階陣法上,被一個邊陲縣城的無名小子挑出了兩個錯處,還給改進了!

  朝東流已經能夠想像到,一旦白駝先生知道這件事情,老朋友的那張臉得難看到什麼地步。

  「哈哈哈!」朝東流開懷大笑,朝芸兒說道:「我想清薇姐恐怕已經把志寧哥哥做出的陣法改動,以傳訊之術送回京師了。」

  「那小子總能出人意料呀。」

  ……

  陳志寧今天很早就醒了,心中有事睡不著了——這對於陳大少爺來說那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兩個狗腿子也能夠感覺到少爺心中的焦慮,因此陪在身邊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

  主僕在遙客族的商市裡轉了一上午,也沒有找到陳志寧中意的宗門典籍。

  這裡出售的心法不少,可是找不到一部能夠媲美《青雲志》的。畢竟出雲門也是天火州的大派,他們的基礎典籍博大精深直指大道。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中午的時候蔡昊忽然找到了還在商市中的陳志寧,沉聲說道:「我已經突破到了元啟境中期!」

  陳志寧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對一部修練心法渴望到了這種程度,當蔡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甚至感覺到這個傢伙的聲音如同百靈鳥一般悅耳動聽。

  於是他們立刻一起趕回了陳府,蔡昊將《青雲志》後續部分交給他,陳志寧則是給了他四塊二階靈玉。

  這些靈玉足夠蔡昊一路修練到元啟境後期了。

  然後他打發了蔡昊,打開指環空間,將《青雲志》後續部分埋在金竹下,順便埋下了四枚二階靈玉。

  他沒有乾等著金竹成熟,而是帶著陳忠、陳義再次趕往遙客族的商市,在一家商戶中買下了一瓶一階補元靈丹「御清丸」。

  同為一階,御清丸卻要比紫極丹效果更好一些。一瓶御清丸也是十枚,陳志寧知道自己接下來會迎來一次境界上的飛躍,所以提前將一切所需資源準備好。

  買好了御清丸回到家中,指環空間內的金竹已經成熟。陳志寧先把十枚御清丸種在桃樹下,同時埋了二十塊二階靈玉下去,然後才拿起那一節金竹,開始參悟《青雲志》後續部分。

  ……

  一晃又是一個月過去,陳志寧在這段時間內,一直沒有出現。

  縣學中,朝東流有些擔心,他出關之後也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找來朝芸兒詢問一番之後,也確定陳志寧的確遇到了境界上的瓶頸。

  「他這種少年天才,前期提升飛快,所以也就更容易遭遇瓶頸。」朝東流對朝芸兒說道:「其實就算兩個月寸步不進,他的修行速度平均下來也是一流天才的水準,完全不必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

  朝芸兒也有些擔憂:「孫女擔心過剛易折,他闖不過這一次的關卡呀。」

  「明天就是洪山除獸的日子了,讓沐先生去一趟陳家,勸說一下陳志寧。洪山除獸也是一場機緣,說不定他就能藉此突破。」

  沐先生領了朝大人的命令,親自趕到了陳府,一路上都在思量著應該怎麼勸慰陳志寧。他的觀點和朝東流一致:就算是你兩個月境界停滯不前,你的速度仍舊是整個啟東縣最快的,大家現在也只是追上了你而已,完全沒必要糾結苦悶。

  他準備了一堆說辭,結果到了陳家,卻看到陳志寧正在大吃凶獸肉製成的靈食——陳雲鵬正好不在,陳志寧出面接待他,讓人直接將他請到了陳府的餐廳。

  「沐先生,不好意思招呼不周。」陳志寧一邊吃一邊含混不清的說道:「剛出關,實在是太餓了。您是為了明天的洪山除獸來的吧,我記著呢,專門提前出來了。」

  沐先生看他的狀態鬆了口氣,笑著勉勵道:「明天好好努力,給他們看看啟東縣第一天才的實力!」

  陳志寧咧嘴一笑,將一根凶獸的獸骨啃個乾淨:「放心!」

  ……

  「蔡昊!」

  一位中年長老面無表情的將蔡昊從弟子行列之中喊了出來,在他身邊站著段西岐。

  「三個月的期限已至,你的境界達到要求了嗎?」

  弟子們多有憤憤不平之色:的確你段西岐是藍色天資,你有強大靠山,可是難道我們就不是出雲門的弟子嗎?讓你任意欺凌?蔡昊也是青色天資,未來前途無量,對於出雲門大有幫助,你就這樣將人家排擠出去?

  蔡昊面色冷硬,重落一步上前站立:「弟子……」他掃了一眼帶著冷笑的段西岐,助紂為虐的中年長老,還有弟子之中的幾個走狗。

  他們已經認定自己將要被降為雜役,然後不出意外,會在三個月之後被徹底逐出出雲門。

  是啊,自己是寒門弟子,沒有資源支持,沒有靠山照顧,就算是青色天資,也基本沒可能在三個月內突破到元啟境後期。

  他露出一絲嘲弄的冷笑,身上的靈力猛然爆發:「弟子已經是元啟境後期了!」

  「什麼!?」滿門皆驚!段西岐愕然,嘴巴裡能塞進去一個雞蛋。

  「如果不是有陳志寧支持,你們的無恥陰謀真就要得逞了!」蔡昊暗罵一聲。他又看了段西岐一眼,冷笑道:「那麼,是不是可以開始洪山除獸了?」

  段西岐,接下來的洪山除獸之中,你要多一個強大的對手了——蔡昊爭雄之心漸起。

  ……

  縣學、三大宗門,一大清早都忙碌起來。

  縣學這邊是朝東流帶隊,三大宗門也都是掌門親自出動,帶著各自的弟子來到了縣衙前面的廣場上集合。

  左縣令帶著十二位差役出現,勉勵了眾弟子一番,然後就帶著眾人趕往洪山。

  大家都已經準備好了馬車,洪山路途遙遠,路上就要用去一天時間,很巧的是,洪山範圍廣大,方食祿的村子就在洪山範圍內,不過是在最外圍,那些野獸一般不會輕易進入這種村落。

  縣學準備的馬車很一般,陳志寧當然懶得去坐,這一次他雖然沒有動用北轍行的馬車,但家中自己常用的馬車也比這些舒適得多。

  這回換成了陳忠趕車,陳志寧瞅著遠處跟在朝東流身邊的朝芸兒,心裡癢癢總想去邀請她跟自己共乘一車。

  不過看了看朝東流,還是很識趣的忍住了。

  這一支隊伍雖然人數眾多,但是大家都是修士,速度一點不慢,大半天時間,就出現在了洪山外圍。

  這裡是每年洪山除獸的營地,縣衙每年會專門派人來清理雜草,平整地面。

  「各位。」左縣令招來朝東流和三位掌門:「今天歇息一晚,大家保護好自己的弟子,我們已經接近了洪山,雖然這裡還算安全,但是意外並非不會出現,尤其是夜晚,你們都經驗豐富,想必也不用本官多說。」

  四人一起點頭:「謝大人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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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不能力敵唯有陰謀

  整個營地劃分為四塊,縣學和三大宗門各自占據一塊,中央單獨隔出來一小部分,是左縣令和衙役們的地盤。

  各方都在組織弟子砍伐木柴,天擦黑的時候,各門各派的篝火已經升起來。震雷堂的幾位執事小心翼翼的打開幾個狹長的木盒,將其中的三稜銀白色金屬陣樁插在自己營地周圍,然後在上面的凹槽之中,填滿靈玉。

  「嗡——」

  所有的陣樁布置完畢後,猛地一個震動,彼此呼應,在自家營地周圍籠罩起一片元氣護牆。

  其他各派也都有類似手段,主要是為了防備半夜裡偷襲的凶獸。

  縣學方面是沐先生負責,陳志寧自然放心——如果是朱先生,他就要留個心眼,看看會不會在自己睡覺的方向上被留個暗門。

  朝東流似乎有意安排,最近重要的事情都不讓朱先生插手,朱先生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

  整個營地忙忙碌碌,有人在搭建帳篷,有人在準備飲水,有人在劈木柴,有人在清洗車輪、餵養馬匹。

  唯獨陳志寧一點沒有打算參與到這些事情之中。有個寒門弟子看不過去,質問了他一句,陳志寧口都懶得開,指了指正在一邊忙活的陳忠、陳義。

  小爺我的確什麼都沒幹,但是我下人早就超額完成了。

  他悠閒地坐在篝火邊,取出昨天晚上就用靈藥和調料醃製好的凶獸肉,用標槍一樣尖端的鐵籤子穿好,然後架在篝火上烘烤起來。

  一邊烤,一邊還時不時的刷點豬油或者是其他調料汁。

  大家忙得滿頭大汗飢腸轆轆,他這邊香味沖天而起,勾得人腹中雷鳴。

  寒門弟子暗罵,這該死的二世祖,當真是害人不淺啊。

  世家弟子還好,其中不少人和陳志寧還算是關係不錯,寒門弟子卻因為方義誠的關係,和陳志寧之間絕對對立。

  幾名寒門弟子正在和方義誠一起搬運木頭,忍不住看著陳志寧方向,咕咚嚥了一下口水。方義誠大怒:「沒出息的東西,好好幹活!」

  寒門弟子耷拉著腦袋不敢反駁,陳志寧那邊可是靈食,不光好吃,對於修行也是大有補益。早知道就不對陳志寧那麼惡劣了,你看那幾個世家弟子,幹完了活已經往陳志寧那邊湊過去了。

  幾個世家弟子都是之前對陳志寧態度還算不錯的,陳志寧也很大方,將烤熟的部分切下來分給他們一些,這幾個傢伙吃得大呼過癮。

  一個人從外面溜溜達達的進來,往陳志寧身邊一坐,大大咧咧的叫著:「晚上吃啥?凶獸肉?靈食!陳志寧你不地道啊,怎麼不早說!」

  陳志寧對方食祿翻了個白眼,丟給他一塊肉。

  他準備了四十斤的凶獸肉,醃製好了以後放在冰桶內,捆在馬車後面帶過來。他一個人幹掉了三十斤,剩餘的十斤裡,倒有五斤被方食祿一個人吃了。

  然後方食祿滿意的拍拍肚皮回去飲火派了,時間也不早,幾個世家弟子謝過了陳志寧後,大家各自回帳篷休息。

  陳志寧的帳篷裡,還有另外三人,大家彼此之間都不熟悉,也沒有說話各自睡覺。

  茫茫無邊的洪山,在黑夜之中如同一群巨大的怪獸趴伏在大地上,深山之中,一聲聲巨大的獸吼時不時的響起。

  有強大者捕食弱小者,響起一聲慘叫。

  有凶獸無意涉入旁人的領地,兩頭凶獸互相怒吼,彼此示威。

  在西南方向上,一群四眼幽狼悄悄包圍了一群獨角鱗鹿。

  在東北方向上,一道狹窄幽深的峽谷之下,有汩汩水聲傳來,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從峽谷上往下一望,必定會驚得渾身雞皮疙瘩。

  在峽谷深處,水流當中,一條條脊背上一條白線的黑色怪蛇正在翻滾扭曲著……

  ……

  「洪山之中高階凶獸雖然不多,但是低階凶獸的數量不少。儘管讓弟子們去獵殺的都是不入品階的,可是這種事情經常發生意外。」

  「所以明天你們在暗中警戒,也是互相監視,別讓縣學和另外兩大宗門的人耍什麼花招。」

  震雷堂的堂主邊雲雷正在交代手下的幾名執事。

  除了他之外,另外三座帳篷內,朝東流、刑人哲和出雲門的門主千秋道人也在做著同樣的交代,大家在保證自家弟子成績之外,並不信任對方,都在防備著旁人暗中動手。

  這一夜,有幾頭不入品的凶獸出現在營地外,這裡修士聚集,沖天而起的氣血之氣讓凶獸垂涎三尺。

  不過這些不開眼的凶獸全都成了守夜人的戰利品。

  第二天清早,縣學和三大宗門在縣衙的安排下將一枚枚花紋複雜的護腕發到了每一名弟子的手中。

  「這是朝廷特製的戰功圈,在我太炎用途廣泛。你們手中的戰功圈,裡面的陣法經過了修改,只能將你們親手殺死的凶獸收入其中,所以等到洪山除獸結束,你們每人的成績都將用戰功圈中的凶獸數量來計算,不用想著作弊,提前帶來的凶獸屍體,戰功圈是不會收取的。」

  「另外,如果是團隊獵殺的凶獸,你們可以自行商議戰功歸屬,其他人限制戰功圈的收取就可以了。」

  助教們一邊分配戰功圈一邊對大家講述了規則。

  「在洪山之中不准搶怪。如果凶獸已經有人在獵殺,對方沒有開口求助的情況下,不准插手對方獵獸。」

  「縣學和三大宗門,以及縣衙的人會組成一支執法隊,暗中監視你們,所以不要有什麼僥倖心理。」

  「戰功圈除了收取凶獸屍體之外,還有預警的作用。這一片洪山,核心位置上都是入了品階的凶獸,一階、二階的凶獸很多,甚至還會有三階出現,那些不是你們現在能夠應對的。」

  「不過前輩高人們已經利用陣法將核心區域標注出來,如果你們靠近危險區域,戰功圈會放出紅光,你們要馬上離開。」

  「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弟子們高聲答道。

  助教滿意點頭,轉身去到朝東流身邊:「大人,都準備好了。」

  朝東流含笑看向三大宗門:「等縣令大人的命令吧。」

  終於,繁瑣的準備工作全部備妥,左縣令詢問了一下縣衙的醫師和療傷靈丹,得知都已經就位之後,凌空升起,對所有新弟子說道:「我知道你們已經躍躍欲試,那麼開始吧,洪山除獸啟動!」

  弟子們立刻反應過來,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衝出了營地,脫離了一座座陣法的保護,深入洪山之中。

  甚至還有一些年紀較小的弟子,因為太過緊張,一不留神在山路上摔個跟頭,引來大家一陣哄笑。

  等他們離開了安全區域,進入凶獸警戒線以內,弟子們紛紛站定,開始選擇自己的突進方向。

  這就是考驗福緣的時刻了。選擇的方向正確,遇上的凶獸很多卻實力不強,能夠接連不斷的斬殺,那麼隨後戰功就多。

  如果運氣不好,選擇的方向上沒什麼凶獸,忽然出來一頭還是格外強大,那就悲劇了。

  洪山除獸不僅縣衙和宗門的賞賜豐厚,而且獵殺的凶獸全部歸自己所有,僅僅這一部分的收穫就讓人垂涎三尺。

  方義誠身邊跟隨者四位寒門傑出弟子,他們進入獵獸區域之後,一齊大吼,身上氣息驟然而起,路過的弟子紛紛側目欽佩,四人都已經是元啟境中期!

  能夠被方義誠挑選為「親隨」,跟他一起獵獸凶獸,都是寒門之中的佼佼者。

  方義誠站在四人中央,一身冷傲,口中喝道:「一代新人換舊人,亂世英雄風雲起,便在今日此時!」

  他一跺腳,地面轟然一晃,全身氣息爆發,境界一路飆升,很快沖破了當初陳志寧的元啟境後期,竟然被他一口氣突破到了元照境初期!

  而他在喝出那一句「一代新人換舊人」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瞥了陳志寧一眼,顯然意有所指。

  數十丈之外,段西岐看了一眼志得意滿的方義誠,冷哼了一聲,同樣把腳一跺,氣勢爆發。

  「竟然也是元照境初期!」周圍的弟子一片驚呼:「如今縣學加三大宗門,顯然就是方義誠和段西岐雙雄爭霸了。」

  「段西岐代表了宗門系,方義誠代表了書院系。不過段西岐似乎更勝一籌啊。」

  兩人的氣息在半空之中似有似無的互相較量著,逐漸的方義誠有些支撐不住,臉色難看。

  陳志寧聳了聳肩膀:「兩個白痴。」

  這個時候,搶先進入洪山,就能占得先機,多殺幾頭凶獸,你們在這裡互相較個什麼勁?

  他兩腿一錯,已經騰空而起跨過了數丈距離,幾個起落之間,衝入了山林之中。不過在他一路狂奔的途中,莽氣滾滾氣勢放開,等他衝入山林之後,整個人的境界已經飆升到了元啟境後期。

  「哼,現在已經有兩位元照境初期的弟子了,他這個兩個月境界停滯不動的傢伙,還好意思出來顯擺自己的元啟境後期?」方義誠身邊的一名「親隨」一聲冷笑。

  而他話音未落,只見前方已經不見了蹤影的陳志寧,身上的氣息再次拔升,已經是元融境初期了!

  「這……」

  在場的所有弟子都感受到了陳志寧的氣息,儘管隔著百丈遠,但是他們仍舊能夠肯定,的的確確是元照境初期!

  張元和不死心,嘀咕一句:「兩個月才提升一個小境界,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忽然山林之中的陳志寧一聲長嘯,原本是元照境初期的氣勢竟然再一次飛快提升起來,元照境中期、元照境後期!

  一瞬間衝破了兩個小境界,死死壓制住了方義誠和段西岐。

  在陳志寧長嘯的同時,一聲震天獸吼傳來,原來是剛剛衝入山林的陳志寧就遭遇了凶獸。

  元照境後期的陳志寧在長嘯的那一瞬間已經出手,一聲巨響宛若雷鳴,那一片山林抖動了一下,伴隨著一聲巨獸哀鳴,一切平靜下來。

  隨後山林之中,升起了一片戰功圈收取凶獸的橙色光芒,陳志寧的氣息突然加速消失在山林深處了。

  「好強!好快!」每個人心中只剩下這兩個念頭。

  而方義誠鬱悶的要吐血。為什麼又是這樣?自己感覺到能夠超越他,他分明已經墮落——偏偏到最後發現,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自己距離他遙遠的根本無力追趕!

  剛剛還在意有所指得說出自己超越了他這個「舊人」,結果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被人家可怕反超。

  四個親隨也傻眼了:你不是境界停滯了,怎麼忽然之間從元啟境後期,衝到了元照境後期?

  僅僅一個月的時間,跨越了整整一個大境界!

  正常來說,一個月能夠跨越一個小境界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不光縣學的弟子有些傻眼,宗門的弟子也一樣。飲火派和震雷堂還好點,出雲門這邊,段西岐可是一直非常肯定的認為,自己在境界上毫無疑問壓制陳志寧。

  他知道蔡昊背後是陳志寧支持,即便是昨天蔡昊突破到了元啟境後期,他也沒有當回事,因為他已經是元照境初期,是當之無愧的啟東縣新弟子第一人。

  然而今天他成功壓倒方義誠,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刻,卻被陳志寧這個傢伙冷冷甩了一耳光。

  「這個混蛋!」他心中一聲怒罵,面色陰沉的能擰出水來,然後一言不發衝入了山林之中,他實在沒臉在這裡待下去了。

  朝芸兒一陣驚訝之後,立刻笑咪咪了。她還記得左岳的聚會上,段西岐高高在上說出的那一番話,如今反觀,可見段西岐是多麼的狂妄可笑。

  「志寧哥哥好棒,加油哇!」

  縣學這邊,朝東流和沐先生淡然而笑,做足了派頭,心中已經樂開了花。朱先生滿色木然的站在眾人身後,看不出什麼心思來。

  而三大宗門這邊,最後悔的要數刑人哲了:這個絕頂天才的弟子原本是我飲火派的啊!該死的白敬明,老夫回去之後,一定把你發配到最艱苦的地方去吃土!

  而千秋道人和邊雲雷,則是心中不斷盤算,要怎樣才能阻止陳志寧,幫助自己的弟子拿到這一次洪山除獸的榜首。

  只可惜兩人盤算了辦法,只得出了一個結論:沒有辦法阻止,因為陳志寧的境界優勢實在太巨大了,再加上他強悍的啖日火肺,除非前輩強者出手,不然弟子們就算是幾個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對手。

  「悲劇啊,這一次洪山除獸,竟然只能爭奪第二名了。」兩位掌門心頭恨恨不甘。

  ……

  整個洪山除獸期限十天,這十天內,新弟子們不僅要獵殺凶獸,還要適應如何獨立在野外生存。

  他們是修士,未來山中採藥、獵殺高階凶獸獲取材料的經歷必不會少,這也是讓他們提前積累經驗。

  第一天的時間,大家深入的都不多。一般弟子只是進入山中三十里。畢竟地形不熟,山路難行,再加上途中還要獵獸。

  出色一些的弟子,比如方義誠、段西岐之流,已經深入五十里,近乎普通弟子的兩倍。而他們的收穫也要大得多。

  方義誠已經在四名「親隨」的協助下,獵殺了六頭凶獸。段西岐雖然孤身一人,但是他身負法寶,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已經獵殺了七頭凶獸。

  只有陳志寧一口氣衝進了一百里,在他的戰功圈中,已經保存了十四頭凶獸屍體!

  入夜,整個洪山變得更加危險。普通弟子互相組隊,扎下營地輪流值夜。

  而陳志寧找了一座山洞鑽進去,然後憑藉自己恐怖的神力,搬來了一座小山一樣的石頭,把洞口堵了個嚴嚴實實。然後又在巨石和洞口的縫隙附近,灑下了一些驅趕蛇蟲的藥粉,這才安心休息。

  他今天這一路上獵殺的凶獸都是不入品階的,收穫還算不錯卻也沒什麼讓人興奮的東西。不過他路上遇到了一頭撼山洪猿,牠的地盤內有一株三人合抱的萬年桃樹,上面結滿了香甜多汁的桃子。

  陳志寧斬殺了這頭凶獸,然後美美吃了一頓桃子。這山中的鮮桃味道相當不錯,陳志寧靈機一動:不知道這桃子能不能種在蟠桃園?

  於是他收集了桃核,這時候拿出來打開了蟠桃園鑽進去。

  上一次他種下的仙桃已經生根發芽,桃樹苗已經有一人多高了。一片片嫩綠的葉子搖擺著。從周圍的虛空之中,不時的吹來一陣陣怪異的「風」,這些葉片吸收著這些怪風中特殊的能量,成長起來十分迅速。

  「估計最多半年時間,這些桃樹就能長大。」陳志寧滿心期待:「到時候會不會每一株桃樹,都會像桃樹大哥那樣逆天?」

  雖然知道這多半是奢望,但他還是忍不住去憧憬。

  而後,他將今天得到的桃核種了下去,埋下去一些靈玉作為肥料,等著明天看結果。

  關閉了蟠桃園之後,他又打開指環空間。金竹和桃樹上都是光溜溜的,而葫蘆老爺結出的那一個葫蘆,仍舊是自己上次看到的那種大小,絲毫沒有成熟的意思。

  陳志寧撓頭:「葫蘆老爺,您都吃了那麼多三階靈玉了,總該給點鼓勵吧?不然我沒有信心投入呀。」

  葫蘆老爺晃晃悠悠,絲毫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

  在五十里的範圍上,只有兩撥弟子,方義誠和段西岐。

  方義誠五人在一片山崖下宿營,熊熊篝火升起來,幾個人將今天獵殺的凶獸肉切了一塊下來,學著陳志寧昨晚的樣子,口水橫流的架在火上烤起來。

  等肉熟了,幾個人兩眼放光的各自搶了一份大吃起來。可是一入口就感覺到不對了,不但咬不動,而且味道非常一般。

  「可是為什麼昨天陳志寧烤出來就肉香四溢呢?」四個「親隨」很納悶。

  一個聲音從黑暗之中傳來:「凶獸肉想要食用,只能製成靈食。你們這樣只是浪費食材而已。」

  方義誠警惕而起,段西岐不緊不慢的從黑暗之中走出來,取了一塊他們的獸肉,親自準備好了靈藥和佐料,炮製一番烤熟了遞給方義誠。

  方義誠小心翼翼接過去,卻不肯吃。段西岐一笑,手中晃出一柄銀刀,切了一塊自己先吃了。

  方義誠這才敢吃。

  只不過,段西岐絲毫沒有再做第二塊的意思,四個「親隨」眼巴巴的看著,還是吃不到。

  「說吧,你來做什麼?」方義誠問道。

  段西岐倒也直爽:「你我現在都是不是陳志寧的對手,有他在,洪山除獸榜首不作第二人之想。不如你我聯手,先把他除掉,然後再掙榜首。」

  「今後,在啟東縣內我們也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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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陰謀無用武之地

  噗!噗!

  兩道冰矛從竅穴之中飛速射出,各自從兩側最刁鑽的角度鑽進了面前凶獸的脖子中。這是一條雙頭魔焰蛇,兩處七寸同時被擊中,冰矛之中攜帶的巨大冰寒之氣瞬間將牠的蛇頸凍得冰硬,啪的一聲在地上摔斷了蛇頭。

  陳志寧一抬手,戰功圈放出一團光芒,將蛇屍收了起來。

  然後他馬不停蹄的趕向了下一頭獵物。

  進入洪山之後,他越發感覺到《五元神臟術》的強大,這一頭獵物雙頭魔焰蛇乃是火屬性的凶獸,陳志寧立刻動用了冰矛,屬性克制下,雙頭魔焰蛇最強悍的本命法術「魔焰噴毒」毫無用處,輕鬆就被他斬殺。

  如果他只有《啖日火肺》,那麼面對同樣是雙頭魔焰蛇強大的火焰抗性,想要獲勝一定會大費手腳。

  這一天,他已經突進了兩百里,外圍這些凶獸,對他而言太過弱小,往往一個照面就解決了戰鬥,像雙頭魔焰蛇這種,幾個來回才獵殺的,已經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而他的戰功圈中,已經存儲了二十九頭凶獸的屍體。

  他的目標是無限接近核心區,那裡有更強大的凶獸。他的目標並不僅僅是奪得洪山除獸的榜首——這完全沒有懸念——他的目標是凶獸。

  這些凶獸屍體都是很好的材料,而且也是桃樹很好的肥料。

  而在洪山除獸營地之中,一座高高的石碑已經被豎立起來。石碑由一頭石雕異獸馱著,這頭異獸頭有八目、九耳,乃是傳說中能從冥冥之中通視天地的神獸「伶琥」。

  石碑碑頭上,篆刻著整齊神秘的特殊符文,在某個看不見的特殊層面上,這些符文和洪山之中一枚枚戰功圈相互聯繫,傳遞著訊息。

  石碑上光文流淌,下方左縣令和眾人正在饒有興致的觀看著。

  光文之中乃是各門各派參加這一次洪山除獸弟子的名字,每一個名字後面都有一個小小的光環,當中是一個數字。

  隨著這些數字的不斷變化,每一個名字的排序也是有升有降。

  但是最上面的名字始終巋然不動:陳志寧。

  他後面的那個光環,當中的數字已經是驚人的二十九!然後第二名的段西岐,只有可憐的八頭,還不到陳志寧的零頭。

  除了朝東流,另外三位門派掌舵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原本以為是一場龍爭虎鬥的好戲,結果陳志寧這個妖孽從一開始就扼殺了一切懸念。

  意興闌珊啊!三位掌舵人心中同時冒出了這個念頭。這其中,最苦悶的要數千秋道人了。

  他對段西岐極有信心,開賽之前也只是會偶爾冒出一個念頭,覺得競爭肯定會有,但是段西岐獲得榜首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波折。

  然後……一開賽被虐成狗。

  左縣令心情大好,從某個角度來說,儘管縣衙和書院系更加親密,但是在萬般皆下品惟有修行高的凡間界,書院系和宗門系的成就,都是他的政績。

  他指著石碑說道:「諸位,本縣要代表全縣父老感謝你們啊,這一屆的弟子人才輩出,堪稱天驕一代!」

  「第一名的陳志寧就不必說了,你們看第二名的段西岐和第三名的……方食祿,一個八頭,一個七頭,若是放在往年,第二天就獵殺了七頭凶獸,必定是榜首。」

  方食祿的異軍突起,讓大家感到有些意外,尤其是他竟然緊咬段西岐,甚至有反超的趨勢。

  朝東流現在十分超然,他知道三大宗門追不上了,而三大宗門中,刑人哲有些患得患失了,方食祿的表現有些出乎他的預料。而千秋道人暗暗緊張起來。

  朱先生隱藏在眾人之後,看著榜單上方義誠排名第四,心中十分陰鬱。

  ……

  相比於陳志寧的揮灑自如,方食祿更像是一名獵人。

  他面對凶獸沒有陳志寧那樣碾壓性的優勢,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優勢——他對這片山林非常熟悉,這裡距離他的村子很近,他從小在這裡長大。

  利用自己對於地形和凶獸的熟悉,方食祿總能找到最合適的伏擊手段。

  而距離他六、七十里之外的方義誠就很痛苦了。在四名跟班的幫助下,他才獵殺了六頭凶獸。

  昨晚段西岐提出了一個讓人心動的「建議」。不過方義誠沒敢立刻答應。他的確心動了,但是缺少了決斷。或者說他雖然心胸狹窄,但算不上心狠手辣。

  成長的環境和經歷決定了這一點。

  段西岐並沒有逼他,事實上段西岐非常篤定,方義誠受不住這樣的誘惑。

  一整天,方義誠和四名跟班拼盡了全力,也只獵殺到了六頭凶獸。越是深入凶獸越強大,陳志寧的境界太高,幾乎感覺不到這些不入品的凶獸實力上的細微差別,但是對於方義誠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今天的戰績遠不如昨天。

  四個跟班每人只分到了一頭凶獸,另外兩頭都歸了方義誠。

  「大家加把勁,咱們爭取在天黑之前再獵殺一頭!」方義誠鼓舞大家:「咱們寒門弟子,一定要證明自己不比世家弟子差!」

  四個跟班打起精神來,這個時候,也只有寒門和世家的對立,才能鼓舞他們了。

  不過四個人心裡都明白,最後這一頭,還是給方義誠獵殺的。

  終於在天黑之前,方義誠的如願以償的將自己的戰功圈中的凶獸屍體數量變成了七頭,不過他的小組也付出了代價,一名跟班傷了手臂,儘管服用了縣學為他們準備的靈丹,傷勢恢復起來迅速很多,但是這種不入品的靈丹效果比一階靈丹差了很多,至少明天,這名跟班最多只能發揮出五成的戰鬥力。

  在洪山營地之中燈火通明,那座石碑光芒閃爍,陳志寧仍舊高居榜首,而他的名字後面的小小光圈數字已經變成了三十四!

  每一個看到這個數字的人,都在心中由衷的讚嘆一聲:「真是一騎絕塵啊!」

  而第二名並列三人:段西岐、方義誠和方食祿。

  段西岐運氣不好,一直到天黑再也沒有遇到一頭凶獸。而方食祿福緣深厚,在天黑前遇到一頭實力極弱的凶獸,輕鬆斬殺了收穫了第七頭戰績,噗一聲竄到了第二位。

  還好方義誠不知道,不然一定嫉妒得吐血三升。

  而在並列第二的三人身後,蔡琳、蔡昊兄妹的名字不知不覺的來到了並列第三的位置上,都是六頭。

  實際上六頭和七頭幾乎不算是差距,可能明天誰的運氣好一點,多遇到一頭凶獸,就把這個差距抹平了。

  ……

  篝火燃起,映照著方義誠的臉龐,臉上還帶著一些沒來得及擦去的獸血。受傷的跟班雖然咬著牙,可是傷口的劇痛還是讓他忍不住哼哼一聲。

  遠處傳來一陣陣獸吼,那是強大凶獸正在宣示自己的對於領地的權屬,對於任何敢於入侵的敵人,都會發動最強悍的攻擊。

  大家分著吃了一些食物。幾個跟班翻著手中的麵餅,沒有修行之前,能有一張麵餅對於他們來說乃是奢望,可是現在……對比一下陳志寧和段西岐的靈食,幾乎每個人心裡都有些絕望:咱們吃著著普通的糧食,怎麼跟人家頓頓靈食的世家弟子爭?

  「方大哥……」一名跟班終於忍不住:「是不是考慮接受段西岐的建議?」

  另外一人也心動,慫恿道:「方大哥,咱們這是在利用段西岐對付陳志寧,同時也用陳志寧削弱段西岐,讓他們世家弟子內鬥。」

  昨晚段西岐一走,方義誠就把這個「計劃」告訴了四個跟班。如果陳志寧知道了他的作為,恐怕不但不會感覺到威脅,反而會嘲笑方義誠:這種陰謀也能找四個人商量?

  方義誠其實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兩個跟班的話打動了他,他不信任段西岐,卻很聽得進去自己人的話。

  「好,咱們去找段西岐!」

  ……

  陳志寧在第三天上午的時候就狂進百里,他估計自己應該已經接近核心區域了。

  這附近的凶獸果然強大不少,陳志寧也要幾個照面才能解決一頭。《五元神臟術》大開利市,連連斬殺,陳志寧甚至沒有動用報國劍。

  在這一過程之中,他將《五元神臟術》運用的得心應手,各種屬性攻擊之前幾乎已經是無縫切換。唯一遺憾是,在洪山除獸之前,沒能修成雷脾,現在只有四種屬性的力量。

  到這一天結束,陳志寧的戰功圈內,已經有五十一頭凶獸屍體了!這個數目讓營地中的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啟東縣歷史上從來沒有哪一位弟子,能夠在一次洪山除獸之中,獵殺這麼多凶獸。

  而這一天,榜單下面的爭奪也出現了轉折。

  方食祿晃晃悠悠的升到了第二位,他在第三天獵殺了五頭凶獸,以十一頭的成績獨霸榜單第二位。

  方義誠和段西岐掉落下去,兩人今天都只獵殺了兩頭凶獸。

  後面的蔡昊和蔡琳追了上來,兄妹倆各自十頭,並列第三。

  方義誠帶著四個跟班,跑得氣喘吁吁,可是前方茫茫一片,連陳志寧的影子都見不到。

  「方、方大哥……」那名有傷在身的跟班氣喘吁吁,實在跑不動了:「不能再追了,天已經黑了,在山林之中行走太危險了。」

  方義誠遺憾的搖了搖頭:「宿營吧。」

  除了方義誠,另外一個方向上的段西岐也是一樣,他獨自行動,境界又高一些,因而全力前行之下,領先了方義誠五十里。

  但仍舊追不上陳志寧。

  方義誠心中一股羞憤,強自壓下去臉上還要表露出信心來:今天他們犧牲了成績,一路上放過了大部分凶獸,只是獵殺了兩頭掩人耳目。為的就是全速前進,儘快追上陳志寧,然後兩方聯手除掉他,隨後由段西岐出手,偽裝成陳志寧被凶獸圍攻而死的假象。

  計劃看上去很不錯,但是他們追了一天,卻可悲的發現,就算是陳志寧一路獵殺前進,速度也要比他們快得多!

  段西岐懂得一些追蹤之術,在他的暗中指引下,大家都明白陳志寧就在他們前面,可是偏偏追不上……

  「那小子屬兔子的嗎,怎麼會跑得這麼快,還能一路斬殺凶獸?」陰謀者心中同時咒罵著。

  這一天,兩撥人馬都帶著鬱悶休息了。

  第四天,還是這個局面。他們連跟在陳志寧屁股後面吃灰的資格都沒有,距離實在太遠,而且有越追越遠的趨勢。

  第五天傍晚的時候,陳志寧忽然慢了下來。

  在他面前,躺著一頭巨獸的屍體。巨獸頭生四角,一對如同牛角,一對如同鹿角。身軀長達七丈、高三丈,渾身長滿了鋼針一樣的長毛。

  猩紅的雙眼之中,生命之光正在迅速消散無可挽回,而牠的身體上,強勁的脈搏還在不甘的跳動著,直到最後徹底死去。

  陳志寧喘著氣,誅殺這樣一頭凶獸,他也並不輕鬆。因為這是一頭一階凶獸吼天蟒牛!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戰功圈:「並沒有預警提醒,難道是一頭一階凶獸衝出了核心區域?」

  不過陳志寧心中警兆已經升起:自己狂奔五天,應該已經深入洪山七八百里了,按照距離來算,自己也的確應該已經接近核心區域了。

  他只是一個估算,畢竟沒有辦法準確測量自己每天推進的速度。

  「一階凶獸。」陳志寧又是一笑,收穫不錯。

  凶獸九階,每一階對應修士的一個大等級。但是凶獸擁有身體和本命神通的優勢,通常情況下元境修士不會是一階凶獸的對手。

  而這種實力的對應不是絕對的,因為修士的實力千差萬別,同一級別之間,也因為法術、法寶等各種因素導致戰力不同。

  人類的天境修士從境界實力上來說,只能對應到凶獸的四階,可實際上一般到了絕境以上,就能夠正面硬撼八階凶獸,天境以上,就能輕鬆殺滅九階凶獸。

  但是因為絕境以下,修士們還未能真正突破身軀的局限,面對凶獸的時候,還是要小心翼翼,儘量不要去面對高於自己境界的凶獸。

  一階凶獸對於現在的陳志寧來說,獵殺起來仍舊算是輕鬆。他的《五元神臟術》本就是元境無解的強悍法術,再加上一階法寶報國劍,自然是如虎添翼。

  而在外面的營地之中,陳志寧的凶獸獵殺數量,已經達到了可怕的七十九頭!這一頭吼天蟒牛轟然倒地之後,這個數字一跳,變成了八十頭。

  因為石碑天生法術限制的原因,這個數字只能統計數量,而不能夠體現凶獸的等級,所以還沒有人意識到陳志寧剛剛獵殺了一頭一階凶獸!

  左縣令等人,只是在看到這個數字之後感慨:「剛剛過去五天,陳志寧已經獵殺了八十頭凶獸,這樣下去,整個洪山除獸他個人的戰績破百已經沒有懸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陳志寧收了那頭吼天蟒牛的屍體之後,就近找了一處山洞休息,今天到此為止了,天色已經逐漸變暗,一頭一階凶獸的出現,讓他心生警惕,不打算再前進了,萬一一不留神闖入核心區域那可就不容易脫身了。

  一階凶獸和不入品階的凶獸之間差別巨大,除了力量上的還有智慧上的。一階凶獸已經擁有一定的智慧,不會像不入品階的凶獸那樣只憑本能行動,牠們會主動出擊,甚至會彼此配合,設下陷阱。

  相比於陳志寧,其他的弟子們剛剛深入洪山兩百多里,而後面追著陳志寧的段西岐和方義誠,也和他之間有著一百八十里的差距……

  夜風呼嘯,陳志寧在洞口生了一堆篝火,然後慢吞吞的開始料理靈食。他發現老祖宗留下來的一些方子真是不錯,各種藥物調配之後,醃製凶獸肉,然後烤熟之後,有他的《五元神臟術》配合吸收,效果不亞於一些低階靈丹!

  「凡間界這數萬年來的不斷進步,一代代英傑天才前後努力,已經讓凡間界達到了一個非常繁榮發達的程度。」陳志寧心中暗暗敬佩,僅僅是拿靈食這一塊來說,對於靈丹是一個巨大的補充,對於修士的好處不言而喻。

  吃了數十斤凶獸肉靈食,陳志寧滅了篝火,用巨石堵住洞口,撒好了驅趕蛇蟲的藥粉,這才和衣而臥準備休息了。

  半夜的時候,一陣腥臭之氣悄無聲息的襲來,一片烏雲不知從何而來,悄無聲息的遮住了天空中的半月。

  有一知看不見的大手,輕鬆攫起了洞口的巨石,沒有發出一絲響動搬開了一邊去。

  陳志寧還在沉睡,這幾天狂奔突進,連連誅殺凶獸,他的消耗也很大。

  黑暗之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靠近,一種讓人作嘔的腥臭氣慢慢侵入洞中。就在那一道道腥臭之氣慢慢靠近,籠罩了陳志寧全身的時候,他忽然睜開了雙眼,炯炯有神沒有半點睡意!

  「啖日火肺!」

  呼——

  一瞬間整個山洞之中被熾熱的高階靈火填滿了,高壓高熱,瞬間將那些腥臭之氣灼燒一空,所有深入洞穴之中的物體全都煉化,一陣痛苦的吱吱聲響起,有一團火影怪叫著猛退了出去!

  一頭一階凶獸原本不應該如此不堪,但是牠太大意了,陳志寧身上的氣息不強,而牠自命黑暗之中的王者,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腥臭味,實際上是一種麻痺毒素,偷襲之下向來無往不利,卻沒有想到陳志寧服用了大量先天靈桃,六識敏銳的不像話,牠剛剛出現就被陳志寧覺察了。

  這種凶獸毫無疑問最怕靈火,陳志寧靈火轟然一擊之下立刻扭轉局勢反敗為勝。

  片刻之後,在已經安靜下來的營地之中,石碑上陳志寧身後的數字一跳,變成了八十一。只不過這個時候石碑下空無一人,不然一定會大為吃驚:竟然有人膽大包天,夜晚獵殺凶獸!

  夜晚是凶獸的天下,這毫無疑問。一群剛入門三個月的弟子,在黑夜之中面對凶獸,本來是只有被屠殺的下場。

  陳志寧已經打開了戰功圈,將這頭一階凶獸「暗域陸章」收入其中。

  因為被啖日火肺狠狠來了一記,暗域陸章的屍體受損不小有些可惜。

  陳志寧卻沒有輕鬆獵殺一頭一階凶獸的喜悅,他警惕十足的望著外面的黑夜,接連出現兩頭一階凶獸,難道僅僅是巧合?可是戰功圈並未報警,自己還沒有接近洪山的核心區域,為什麼會頻繁出現的一階凶獸?

  「難道說,洪山深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一階凶獸不得不外逃?」

  陳志寧並不能夠肯定,他想要提醒一下營地,但是很遺憾他並沒有傳訊玉符。

  這樣警惕半夜,天亮了。陳志寧也很怕死,他至今還是個小處男,平日裡也就是沒事動手動腳占點侍女的小便宜——自從蔡琳這丫頭來了之後,這點小福利都沒了。

  他不想自己貞操捏在手中就掛了,所以決定一切謹慎。

  在周圍兜兜轉轉,就是不前進了。這一上午,不知道是運氣還是別的原因,竟然一頭凶獸也沒有遇到。陳志寧摸摸頭:「看來是我想多了,下午繼續吧。」

  吃了中午飯,陳志寧繼續朝前推進——他還是經驗不足,以他今天上午活動的範圍來看,至少是三頭不入品階凶獸的領地範圍了,可是一頭凶獸都沒有遇到,本身就是一個疑點。

  但這是他第一次野外獵獸,身邊沒有一位有經驗的導師,能夠做到如此,已經是非常不錯了,不能對一個十三歲的世家紈絝要求更高了。

  他還在成長。

  上午的時候,段西岐和方義誠飛快追趕,到了這一天他們已經破釜沉舟,一路上遇到凶獸全都躲過去,狂奔百里,拉近了和陳志寧的距離。

  然後悲哀的發現,下午的時候距離再次拉開。

  方義誠和四個跟班破口大罵了一番,然後抓緊時間追趕,他們和段西岐一樣,已經太過匆忙,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觀察一下周圍,是不是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快快快!」所有人都在互相催促,一道道身影從山林樹梢之間一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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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戰功飆升

  陳志寧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對頭了。

  他將報國劍從一顆長滿了骨刺的猙獰頭顱之中抽出來,劍刃兩側是兩顆赤黃色的獸瞳,隨著一階法寶的離去,兩顆獸瞳迅速的黯淡下去。

  轟!

  龐大的身軀倒地,可是陳志寧高興不起來,他身上多了幾道傷痕,這頭一階凶獸「恐蜥」沒有什麼本命神通,但是力大無窮,全身鱗甲堅固無比,而且性情暴烈,橫衝直撞,十分難對付。

  就算是陳志寧動用了報國劍,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身上的傷痕就是證明。

  「又是一頭一階凶獸。」陳志寧打開戰功圈將恐蜥收進去,面色無比凝重:「一頭兩頭可能是巧合,已經是第三頭了……洪山之中一定出了什麼變故。」

  「不行,我得返回去告訴大家,不能深入了,或者請朝大人他們派人進來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為了所有弟子的安全考慮。」

  陳志寧大義凜然的找到了個逃跑的藉口,立刻美滋滋的決定實施。

  「臥槽!」他剛要轉身,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因為就在前方的一片巨石當中,幾棵孤零零的小樹搖晃了一下,被一隻巨大的爪子踩在了腳下。

  隨後,這頭巨獸擠開了兩塊房屋大小的巨石,顯出了牠的真容。

  五丈高、八丈長,身上巨大的鱗片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澤。四腿強壯如同天柱,爪子上還殘留著一些血肉,不知道是哪一頭倒霉鬼的身體組成部分。

  牠晃動了一下巨大的頭顱,脖子上有一圈巨大鋒利的骨板,一雙眼睛冰冷殘忍的盯著正面的陳志寧,已經將他當成了一頓美味的飯後點心。

  「這是吞雷龍獸,一階凶獸之中最強大的存在!」陳志寧認出來了,心臟一陣猛跳,進入洪山之後他面對了最大的危機!

  吞雷龍獸,一階凶獸之中毫無爭議的王者。甚至比陳志寧之前得到的雲斑巨蜥和裂地甲獸還要強大!

  這頭巨獸不疾不徐而來,龐大的身軀無視一切阻擋,如果有巨石阻攔了牠的道路,就像剛才一樣,輕輕一抗巨石就飛到了一邊去。

  伴隨著牠的不斷而來,沉重的腳步聲和巨石飛滾的轟鳴聲連綿不絕,陳志寧一動也不動,死死盯著這頭龐然大物,汗水不知不覺的順著他的臉頰流淌下來。

  他的戒備讓吞雷龍獸冰冷的眼中升起了一絲戲謔的神情,因為這頭一階凶獸之中的王者發現,自己的獵物竟然還有一絲抗爭的意志!

  這真是太有趣了,這樣一個又弱又小的傢伙,竟然還想對抗自己不成?

  牠在陳志寧面前十丈停了下來,饒有興趣的歪了歪巨大的頭顱端詳著陳志寧。粗大的鼻孔中,兩道帶著火光的熱氣噴出,周圍的草木頓時化作了一片飛灰。

  「雷火雙重屬性!」陳志寧心中暗暗叫苦。

  入階之後的凶獸因為成長環境和過程的不同,雖然同一類的凶獸實力大致相同,但是也會有一些個體之間的差別。

  這就像是修士們即便是修練同一種功法,但是彼此的領悟和法術的偏重不同,導致個體實力不同一樣。

  這頭吞雷龍獸可能是因為巢穴附近有一條火脈,也可能是因為吞吃過火屬性的靈藥,因而除了本身的雷屬性之外,還多了一重火屬性。

  而且看上去,火屬性的實力並不弱於陳志寧的啖日火肺。

  五元神臟術之中,還未練成的雷脾和火肺對這頭凶獸全然無用,只剩下了三種手段。陳志寧握緊了手中的報國劍,一階法寶表面上,被莽氣激發出一片寒芒。

  巨獸注意到了這一點,掃了一眼報國劍,眼中又多了一絲嘲弄。難道這個小東西,就想靠這件兵器對抗自己?

  牠決定讓這個小東西面對現實,他和自己之間實力差距太大了,絕不是這一件看上去還不錯的兵器能夠彌補的。

  「吼——」

  牠低吼一聲,全身燃起了一層淡紅色的火焰,猛地一加速,大地震撼,群山回鳴!牠低著頭,將脖子上的骨板張開,額頭上一根獨角對準了陳志寧衝撞過來。

  陳志寧大吼一聲報國劍揮出了一片寒光,猛烈地朝著那支獨角斬落下去!

  喀啦——

  一道藍色的雷光準確的擊中了陳志寧的報國劍,乒的一聲這件一階法寶在他手中一震脫手飛了出去!

  「啊!」陳志寧一聲驚呼,暴然而退。他也沒想到一階法寶,竟然連這頭巨獸的一擊也擋不住。

  「回去之後一定要尋覓一部高階劍法修行。」他暗暗下定決心。雖然報國劍是一階法寶,但是陳志寧並非修練過劍法。沒有劍法之中的馭劍法門,陳志寧只能將法寶報國劍當成一般的兵器來使用,大大降低了報國劍的威脅性。

  不過現在,他一路狂退,藉著地形延緩吞雷龍獸的進攻,可是這頭巨獸撞開了一切攔在牠面前的阻礙,儘管速度有所減慢,但是勢頭仍舊勇猛。

  咚!

  一塊臥牛石被牠猛地撞飛,在半空中碎成了好幾塊,如同巨炮轟向了陳志寧。一下子將陳志寧的速度減慢,他不得以一口怒焰噴出,將石塊融化。

  吞雷龍獸沒想到陳志寧還有這一手,速度慢了下來,警惕看了陳志寧一眼,圍繞著他轉了一圈。

  陳志寧心頭更加沉重,果然一階凶獸的智慧很高。

  他心中轉了幾轉,忽然主動出擊,雙手朝前一推,從竅穴之中吹出一片金風。

  狂風怒卷,每一道金風都像是一柄無形的鋒利彎刀,所過之處,地面上只留下一片粉塵,無論是石頭還是樹木,全都在金風之中粉碎。

  金風快捷無比,讓巨獸無處躲藏,席卷而來將牠裹在了風中。

  嗤嗤嗤……

  接連不斷的響聲密集如雨,一道道金風刮在牠的鱗甲上,可是留下了一道道細小的白色痕跡,甲片上一片淡淡的粉塵撒落下來。

  巨獸立於狂風之中,不屑的看著他。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別想撼動吞雷龍獸強大的防禦。

  陳志寧一咬牙,再次揮手,金風和靈火一起噴出!風火同行,火借風勢迅猛無比。

  吞雷甲獸一陣狂奔,輕鬆從火焰之中衝了出來,然後猛地一個加速,半空中如同閃爍一般出現在了陳志寧面前。

  牠探出巨大的前爪猛地朝陳志寧按了下來。

  唰!

  隱藏的利爪彈出來,只要一抓就能將陳志寧切成幾半。

  陳志寧和半空中的巨獸四目一對,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的得意,冰矛呼嘯而出!

  冰矛克制火焰,巨獸至少在這一屬性上是被克制了,可是巨獸卻並沒有慌亂,反而雙眼之中流露出一絲嘲笑。

  就在十幾道冰矛就要射中牠的時候,忽然一個扭身,龐大的身軀變得靈巧無比,硬生生的躲開了這一片冰矛,落在了一邊,另外一隻爪子一抬,唰的一聲將陳志寧掀飛了出去。

  噗!陳志寧在半空中噴出一口鮮血,被這一爪子掀出去數十丈,重重的砸在地上,背後幾塊巨石粉碎。

  他連咳了幾口鮮血,已經有些站不起來了。

  一階凶獸果然狡猾!

  咚咚咚,巨獸的腳步聲加快,牠正在向著陳志寧衝來,這個弱小的傢伙,還以為能夠算計自己?太可笑了。

  牠已經覺得這個遊戲沒什麼樂趣了,吃掉這個小東西,然後繼續捕獵。

  很快牠就出現在了陳志寧面前,前爪在地面上按出兩個深坑,牠一聲咆哮一口朝陳志寧咬了過去。

  嗖!

  冰矛再出——巨獸一晃腦袋,脖子上巨大的骨板將所有的冰矛撞碎飛了出去。

  這一攻擊稍稍阻攔了巨獸,但是卻讓牠更加惱怒。牠已經看到那小小獵物眼中的絕望了。他狡猾的隱藏了克制自己的屬性攻擊,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他實在是太弱小了。

  一口吞下,結束這一場遊戲。

  忽然,牠痛苦的慘叫了一聲,踉蹌後退口中鮮血汩汩而出。

  秘劍氣!無聲無形。

  這才是陳志寧真正的殺手鐧。一階凶獸狡猾,但和人類的智慧相比還是有很大差距。牠能夠猜到冰矛那一層計謀已經是超水平發揮,絕難以想像,冰矛不過是陳志寧虛晃一槍。

  秘劍氣無聲無形,鋒利無比,但也只是比報國劍略勝一籌而已。陳志寧沒有把握用秘劍氣破開吞雷龍獸的鱗甲。

  他等的就是這「最後時刻」的一個機會,巨獸只要張開口,那麼在他面前就等於是不設防。

  三十六道秘劍氣一股腦的噴射出去,吞雷龍獸踉蹌後退,實際上秘劍氣已經雜亂的射穿了牠的頭骨,將大腦攪亂成了一團。

  「吼——」

  劇痛讓吞雷龍獸仰天怒吼,但是吼聲越來越弱,終於轟然倒地,污濁濃稠的獸血,順著嘴巴四處流淌。

  牠的眼中,充滿了不甘,還是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弱小的獵物,怎麼會讓自己身亡?

  眼中的靈光越來越弱最後徹底消散,一階凶獸吞雷龍獸終於死了,陳志寧站起來,重重的喘息,打開指環空間,摘下來一枚先天靈桃吃下去。

  他在來之前也做了一些準備,桃樹上存著幾枚用一階療傷靈丹孕育的仙桃。

  仙桃入腹,陳志寧的傷勢立刻好轉,效果遠超一階靈丹。他打開戰功圈,將這一頭珍貴的凶獸收了進去。

  如果不是他身軀強悍,受了吞雷龍獸那一擊,當場就要殞命,根本等不到絕地反擊的機會。

  「好險!」他四處看看,一陣陰風吹來,陳志寧哆嗦一下:「快走,去提醒大家不能向前了。」

  他身形一晃,快如一道青煙,朝來路飛退而去。

  陳志寧的判斷很正確,他退出時間不長,剛才的戰場附近,又出現了一頭一階凶獸。牠是被吞雷龍獸的血腥味吸引而來,竟然是一頭裂地甲獸!

  陳志寧飛退,脫離了危險之地,可是他身後緊追不捨的段西岐和方義誠並不知道。

  段西岐循著一路上的痕跡追蹤而來,還不斷放出訊號指引另一個方向上的方義誠。於是兩路人馬一頭撞進了一群一階凶獸之中。

  ……

  「咦,怎麼一上午了,陳志寧那小子只獵殺了兩頭凶獸?」沐先生等了一上午,陳志寧名字後面的光圈中,數字才變成八十二,不免有些不滿意。

  他們並不知道這其中一頭還是昨晚獵殺了,他們以為是今天早上的戰績。

  朝東流和也有些意外,一邊的一位助教笑著說道:「是不是因為他最近獵殺的凶獸太多,身上殺氣太重,所以那些不入品階的凶獸早早就能感應到,都繞著他躲開了。」

  朝東流點頭:「這倒也是有可能。」

  另外也有人注意到了段西岐和方義誠,他倆已經掉落到了第七名,不斷被後面的傑出弟子超越——因為他們已經兩三天沒有新增戰績了。

  這個詭異的情況早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但是以往也有類似的情況出現,某些傑出弟子會有自己的計劃。比方說七八年前,就有一位天才弟子在洪山之中發現了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他用了九天時間,引來了一大群凶獸圍在山下,然後全力轟開了一道裂縫,引得岩漿爆發,淹沒了四十多頭凶獸,排名從原來的最後一名,一躍成為了榜首。

  所以段西岐他們雖然戰績始終沒有變化,但是左縣令等人也不是非常詫異。

  洪山內,陳志寧一路猛退,希望能夠遇到後面追來的弟子們,告訴他們不要繼續前進了,前面十分危險。如果有弟子帶著傳訊玉符,正好可以向營地報信,然後請長輩前來查看。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一直到夜晚降臨,他也沒有遇到一名弟子,這個時候牠才一拍腦門意識到:小爺之前跑得太快了,把他們甩得太遠。

  這樣也好,不用擔心他們提前遇上一階凶獸。於是陳志寧踏實的睡下了。

  卻不知道,傍晚的時候,段西岐兩撥人就各自被一頭一階凶獸纏上了。

  「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段西岐這幫人,他制定了一個自命「完美」的計劃,準備和方義誠聯手陰死陳志寧,卻在一個最尷尬的環節上卡住了:他們追不上陳志寧。

  於是兩路人馬放棄了獵殺凶獸,埋頭猛追,頭兩天還有些警惕性,但是第三天的時候焦躁起來只顧著速度,忽略了周圍的一切。

  然後一頭撞上了一階凶獸。

  段西岐被一頭雙尾冥火鹿追得四處逃竄狼狽不堪。雙尾冥火鹿的兩條黑炎火尾,如同兩條法寶長鞭,抽打之下一片火海能夠焚化一切。

  段西岐身上原本有兩件一階法寶,卻全都在雙尾冥火鹿的攻擊下破碎。

  而另外一邊的方義誠一伙人更悽慘,他們遇上了一頭一階凶獸鬼面蠍獸,這種凶獸乃是一階之中最難對付的幾種,就像是鬼面蜘蛛和毒蠍的雜交體,然後放大到了一頭獅子那麼大。

  堂堂一階凶獸,趴伏在一片枯草叢中玩偷襲!蠍尾猛地從地下竄出來,當場刺死了方義誠的一名跟班。

  然後方義誠等人就開始了逃亡。

  他們的家底遠不如段西岐那麼深厚,只能用人命去填,很快又有一名寒門弟子死亡。一直逃到了夜晚,連方義誠都掛彩了。

  如果陳志寧在這裡,必定能夠看出來,這些一階凶獸很可能已經追出了核心區域。這也是一種比較罕見的現象。

  ……

  陳志寧一夜平安,睡飽了之後起來繼續後撤,路上順手又收拾了十幾頭凶獸,他的獵獸數量已經達到了九十七頭,無限接近百頭大關了。

  而這一天,後面的弟子逐漸追了上來。

  陳志寧終於遇到了第一位弟子,他揮著手迎上去,大喊道:「前面都是一階凶獸,不能再前進了,十分危險。你們誰有傳訊玉符,快向後方報告,洪山內部異常……」

  這一撥弟子共有三人,出自出雲門,都是好友,進入洪山之後就組合在一起獵獸,因為互相信任加上實力不俗,所以成績還算不錯。

  但是三人對陳志寧顯然沒有那麼信任,疑惑的看了讓一眼之後,還是說道:「多謝閣下好意提醒,我們進去看看再說。」

  陳志寧焦急的勸說,可是對方只是不聽,執意要再深入,陳志寧一聲嘆息,擺手而去。

  接下來他遇到的幾波人都是如此,就算是最謹慎的,也只是決定放慢進入洪山的速度。

  這一天到了傍晚,陳志寧苦口婆心,也只勸回了七八名弟子,這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縣學的弟子。三大宗門的只有一個:蔡琳。

  他跟蔡琳交代了一聲:「你帶著大家回去,我去找其他人。」

  蔡琳知道他說的其他人指的是誰,卻有些擔憂的拉住他:「少爺……」

  陳志寧會意,拍拍她的小手笑道:「放心吧,我肯定會把你哥哥帶出來。」然後轉身而去,沒有看到蔡琳雙眼之中的幽怨,女孩心中暗暗一嘆:人家當然擔心哥哥,可是人家也擔心少爺你呀。

  她咬了咬嘴唇,貝齒潔白,雙唇如櫻花一般嬌艷。可是一種情緒在心頭濃得化不開:自己只是一個丫鬟……有些事情,想都不敢想。

  外面營地中,到了傍晚的時候左縣令等人已經看出來不對勁了:因為這一天除了段西岐等人之外,越來越多的弟子名字後面的光圈內的數字忽然停住不動了。

  「似乎有些不對勁了。」沐先生第一個說道:「從中午開始,就有弟子的獵殺成績忽然不再增長。」

  一直到了傍晚,眾人才重視起來,左縣令立刻下令:「諸位,隨我一起進去看看。」

  「還得留下一位坐鎮營地,居中統籌接應大家。」

  這個人選毫無疑問最合適的就是朝東流,但是朝東流沒由來的一陣心悸,搖頭道:「老夫跟左大人一起進去。」

  正商量的時候,有玉符傳訊回來了——陳志寧從一頭一階凶獸口下救出了一名震雷堂的弟子,這名弟子家世不俗,以防萬一帶著一枚傳訊玉符。

  因為洪山除獸多年來從未發生意外,大家都很放心,幾乎沒有人想到要給自家弟子配上傳訊玉符,這名弟子也是家中給準備的。

  「一階凶獸!?」左縣令大吃一驚,他們根據這名弟子所在的地點推測了一下,然後又綜合了陳志寧第一次遇到一階凶獸的地點,所有人臉色大變。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上,根本不應該出現一階凶獸!」

  「陳志寧第一次遇到一階凶獸的地方,已經深入核心區域,為什麼戰功圈沒有預警?」

  饒是朝東流一生經歷風雨無數,此時也暗暗心慌。因為洪山之中,不僅有陳志寧,還有他的寶貝孫女朝芸兒!

  他和左縣令商議了一下,當機立斷:「立刻派人用傳訊玉符向郡城求援!」

  「請千秋前輩留在營地策應各方,我和朝大人帶領大家進入洪山,營救各派弟子,同時爭取查明洪山變故的原因。」

  「諸位,拜托了!」

  縣學和三大宗門各自抽調強者留在營地,其餘人一起殺入洪山。

  而此時的洪山之中,已經是一片血雨腥風。

  方義誠亡命而逃,就在不久之前,他最後的兩個跟班被鬼面蠍獸撕碎,趁著鬼面蠍獸吞吃兩人屍體的機會,方義誠不顧一切的逃了。

  這個時候,什麼同甘共苦,什麼為兄弟報仇,統統丟到了一邊去。他驚慌失措,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太可怕了,逃!有多遠逃多遠,不然早晚自己也會變成那頭怪獸口中的食物!

  他毫無氣節風骨,這個時候只要能保住小命,讓他幹什麼都願意。

  ……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蔡昊隱藏在一個樹洞之中,將自己完美的融入周圍的黑暗,警惕的看著外面。

  今天傍晚的時候他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他有些運氣,遠遠看到一頭一階凶獸,將一頭不入品階的凶獸撕成兩半,大口吞吃著內臟。

  他悄無聲息的躲開了,然後後退二十里。

  但是夜晚降臨的時候,周圍一聲聲恐怖的獸吼,證明那些並不僅僅是不入品的凶獸。

  「發生了什麼?戰功圈並沒有預警,說明我還沒有靠近核心區域,可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一階凶獸出現?」

  忽然整個大樹晃動了一下,蔡昊大吃一驚想也不想猛地朝外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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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滿山獸走

  幾乎就是在蔡昊衝出樹洞的那一瞬間,一隻巨大的利爪猛地從上而下,將這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樹咔嚓一聲撕裂了。

  利爪在剛才蔡昊潛伏的地方猛地抓合,發出一陣金屬碰撞的鏗鏘聲。

  蔡昊就地一滾,然後貓著腰順著一旁起伏的山石急行而走。他回頭看了一眼,那一株大樹之上,落著一隻巨大的怪鷹,一爪落空之後,牠正張開四丈長的巨大翅膀,拍打著準備騰空而起,繼續朝他撲擊而來。

  蔡昊嚇得魂飛魄散,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他都不會是一頭一階凶獸的對手,而對方還能飛,逃更逃不掉,蔡昊心中幾乎已經絕望。

  那頭怪鷹的確可怕,猛地一拍翅膀,怪風四起,牠一聲淒厲鳴叫已經追到了蔡昊頭頂上。

  一次恐怖的撲擊,巨大的身影落下,帶著凌厲的罡風,吹得蔡昊東倒西歪。然後黑影之下,鋒利的巨爪凌空抓來。

  蔡昊一聲大吼,拼盡了全力朝著一側猛撲了過去。

  周圍的罡風席卷而來,全力阻攔著他逃遁。蔡昊衝破了一層層罡風,背後巨爪落下,咔嚓一聲將幾塊堅硬的岩石抓得粉碎。

  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一爪,蔡昊暗呼僥倖,他正要向一側逃遁,忽然黑暗之中一股巨力用來,狂風驟起。

  嘭!

  他被一隻巨大的翅膀橫空拍中,一口鮮血吐出來滾出去數十丈遠。

  「嘿!」蔡昊狠狠一咬牙,齒縫裡滲著鮮血猛地跳了起來,手中已經有一道道雷光閃爍,出雲門天罰神術!

  他一聲大吼雙手猛地朝前甩去,兩道扭曲的雷光從他的雙手中迸射出來,在身前三丈合成一股,猛地轟向了那頭怪鷹。

  怪鷹雙翼拍打凌空而來,面對蔡昊的天罰神術不閃不避,硬生生將雷光撞碎,然後一爪穿空抓來。

  蔡昊怒吼連連,壓搾著自己體內的靈力,不斷地釋放出新的天罰神術:驚雷、風雲、罡風……

  無奈他面對的乃是一頭一階凶獸,兩者之間的力量差距實在太大,蔡昊不屈的拼盡了全力,卻仍舊毫無用處。

  在那一隻巨爪就要將自己捏碎的前一瞬間,他心中一嘆:對不起了爹娘,對不起了小妹……

  轟!

  一條火龍凌空射來,在黑夜之中格外顯眼。

  火龍熾熱驚人,烈焰如同洪水一般流淌。那頭恐怖的怪鷹頓時被火焰包裹進去,一聲怪叫倉皇后退。

  而在火焰之中,更有一道道秘劍氣縱橫交錯,怪鷹連連慘叫,片刻之後聲息漸漸低落,化作了一團火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陳志寧從一旁閃出身影,將怪鷹收進了自己的戰功圈。不等蔡昊道謝,他搶先說道:「快些回去,你妹妹在等你。」

  蔡昊一愣:「可現在是夜晚……」

  「洪山內部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一階凶獸全都衝出來了,根據我的觀察,你正好處在一階凶獸先鋒的位置上,再往回走,就都是不入品的凶獸了。」

  已經不用陳志寧再說,蔡昊明白了,點頭道:「好,咱們馬上走。」

  繼續留在這裡,很快就會被一階凶獸的洪流淹沒。夜晚趕路雖然危險,但是後方還是不入品的凶獸,蔡昊至少有一拼之力。

  可是陳志寧卻繼續向前:「你先回去,我還有事。」

  「你……」蔡昊剛喊了一聲,陳志寧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漆黑的夜中,有一聲聲淒厲的獸吼傳來。時不時的有巨獸從旁邊的山林之中狂奔而過,震動得整個大地顫抖,山坡上的巨石轟隆隆滾下來。

  也有一些凶獸,如同鬼魅一般,輕飄飄的從樹梢上、從草甸上一晃而過,雖然沒有那麼驚人的聲勢,卻更加恐怖。

  一座隱藏在灌木叢後的石洞中,一個女孩雙手捧著一本線裝古書,所在角落中不斷在心中低語:芸兒不怕的,芸兒已經是元照境初期的修士,芸兒很強大的,芸兒還有爺爺給的一階法寶雲玄書,芸兒也能打怪獸的……

  天黑之前天生靈動的朝芸兒就從周圍空氣之中,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危險。

  於是她停止了獵獸,找了一處隱秘的石洞隱藏起來。很快那一聲聲恐怖的獸吼讓她確認,這一次的洪山除獸出了意外。那些凶獸明顯不是之前那些不入品的能夠相比。

  又一頭巨獸鼻息粗重的從洞外經過,巨大的獸足踩扁了外面一大片的灌木,洞口的隱蔽性大大降低。但是此時的朝芸兒別無選擇,只能繼續隱藏在這裡。

  她想了想,將洞裡的碎石儘量全都堆在洞口,多少增加一些洞口的隱蔽性。

  正在這時,忽然朝芸兒渾身一陣僵硬,因為洞口外的灌木之中,出現了一雙碧綠的眼睛!

  這還僅僅是開始,隨後第二雙、第三雙、第四雙……眼睛接連不斷的出現,一陣腥臭氣息瀰漫周圍。

  朝芸兒背後寒毛都豎起來了,那是一條條黑色怪蛇!

  如果是其他的凶獸,就算是一階凶獸也不會讓朝芸兒覺得毛骨悚然,但是女孩怕蛇……

  她強撐著站起身來,雖然害怕,但是生死關頭,她還是銀牙緊咬,翻開了手中的書本。

  雲玄書之中光芒亮起,柔和的光芒在黑暗之中卻有著巨大的力量,刺穿了數十丈的黑暗,照亮了朝芸兒的前方。

  「是冥水蛇。」她認出了這種凶獸,卻仍舊皺起了眉頭。冥水蛇是一種不入品階的凶獸,可是眼前的冥水蛇,比正常的冥水蛇大了好幾倍。

  每一條都有十多丈長,水桶粗細,這簡直能比得上一階凶獸了,而且還是一次出現六條!

  冥水蛇對光芒很厭惡,當雲玄書的光芒亮起的時候,牠們扭動著身軀避開光線儘量隱藏在黑暗之中。

  龐大的身軀看上去極為笨拙,但是就在這一剎那,兩條冥水蛇忽然從慢變快,猛地朝著朝芸兒彈射而來。

  好狡猾!朝芸兒心中暗呼一聲,好在女孩一直警惕,兩條巨大的冥水蛇彈射而來的時候,她的手掌用力按住了書頁。

  一道明亮的光芒從書頁上飛起,凌空唰唰兩道光斬,兩條冥水蛇被切成了兩段,落在地上還沒有死絕,蛇頭部分仍舊猙獰的張口,朝她狠狠咬去。

  朝芸兒凌空而起,玉足飛出,砰砰兩聲踩在了兩顆蛇頭上,徹底將這兩頭只剩下一半身體的怪蛇擊殺。

  另外四條冥水蛇顯然有所忌憚,慢慢的在洞外遊走,尋找進攻的機會。

  朝芸兒緊抿小嘴兒,靈動的大眼睛中滿是堅毅和謹慎,她的手掌離開了雲玄書,翻到了第二頁上,隨時準備發出第二擊。

  冥水蛇似乎很忌憚她手中法寶,遊走了片刻之後竟然後退了。朝芸兒鬆了一口氣,心中計劃著等冥水蛇退去,自己也要離開,重新找一個藏身之處。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四頭冥水蛇後面,緊跟著又亮起了八對眼睛!

  朝芸兒心頭一沉,一共十二頭冥水蛇,自己的雲玄書還有三次攻擊,最多只能解決六頭冥水蛇。雖然這些冥水蛇很古怪,明明已經是一階凶獸力量上卻要弱一些,但獨自面對六頭,朝芸兒也不覺得自己有獲勝的可能。

  她咬了咬牙,思量著要不要殺出去逃走。但是很快這個計劃就被放棄了。自己守著洞口,那些冥水蛇強攻不下,自己還有機會,可是一旦離開石洞,外面一片漆黑,對於擅長偷襲的冥水蛇來說簡直就是天生的戰場。

  唰!

  四條冥水蛇再次竄了上來,兩頭貼地而行,另外兩頭凌空彈起,飛撲向了洞口的朝芸兒。

  朝芸兒的手掌再次按在了書頁上,光芒一閃而過,鋒利的如同剃刀。

  砰砰兩聲,凌空撲來的兩頭冥水蛇跌落地面,身軀一陣抽搐逐漸不動了。但是貼地而來的兩頭卻猛地昂起了蛇頭,張開血盆大口朝著朝芸兒咬了過來。口中腥臭無比,毒性猛烈!

  朝芸兒一隻手捧起雲玄書,一隻手從背後抽出一柄晶瑩的短劍,凌空一劃,將一頭冥水蛇的毒牙斬斷。

  那頭冥水蛇疼得凶狠擺動,和自己的同伴重重的撞在了一起,一起跌落在地上。

  朝芸兒抓住機會,秀氣的手指扣起一彈,口中念念有詞,法寶短劍凌空而起,化作了一道流光,洞穿了兩頭冥水蛇的七寸。

  冥水蛇猛地一個抽搐,不再動彈了。

  朝芸兒收回自己的短劍,臉色蒼白消耗極大。

  噝噝噝——

  洞外的冥水蛇躁動起來,同伴不斷死亡,讓牠們越發暴躁起來。

  一頭頭冥水蛇不顧一切的朝洞內擠去,朝芸兒深吸一口氣,調動了體內殘存的莽氣,手掌第三次按在了雲玄書上。

  唰——

  光芒交錯閃過,洞口密集的冥水蛇讓這一擊戰果最大化,有四頭冥水蛇當場被斬斷了身軀,另外兩頭卻完好無損,擠開了同伴的屍體朝洞內衝了過來。

  朝芸兒握緊了短劍迎戰。但是之前數次攻擊,雖然戰果赫赫,卻也消耗了大量莽氣,此時的朝芸兒體內已經是賊去樓空,勉力一戰的結果是,沒幾招手中的法寶短劍就叮的一聲被一頭冥水蛇撞飛了出去。

  朝芸兒慌忙後退,心中升起一絲絕望。

  她銀牙緊咬,雙手握緊了雲玄書,她死也不願意成為這凶獸口中的美食,已經準備引爆法寶,和對手同歸於盡。

  兩頭冥水蛇凶狠咬來,洞口本來就不大,兩頭冥水蛇擠進來,將洞口的石壁都崩碎了一些。

  但是就在朝芸兒準備引爆雲玄書的時候,兩頭冥水蛇卻忽然身子不夠長了。

  朝芸兒一愣,兩頭冥水蛇的血盆大口在她面前咔嚓一聲咬合了,卻差了三尺沒能咬到朝芸兒。

  而後,兩頭冥水蛇眼中一片迷茫,唰的一聲被拽了出去。

  「咦?」朝芸兒一愣。

  她飛快來到洞口,一聲驚喜傳來:「芸兒真的是你?」

  朝芸兒不知為何心中大定:「志寧哥哥!」

  陳志寧站在十丈外,兩隻手臂各自抓著一條冥水蛇的尾巴,用力一揮,兩頭巨獸在他恐怖的怪力下重重的撞在了一起,頓時七葷八素四隻蛇眼迷迷瞪瞪,內臟已經被陳志寧一擊震碎。

  他將兩條冥水蛇丟在地上,飛快來到朝芸兒身邊:「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黑夜中的洪山十分危險,但是朝芸兒卻覺得很踏實,小腦袋搖晃著:「沒有呀,志寧哥哥你不要小看芸兒呀,人家也是很厲害的修士。」

  她還握著粉拳朝陳志寧比劃了一下。陳志寧咧嘴笑了:「那是,芸兒也是天才小美女。」

  陳志寧一路趕來,救了好幾個被一階凶獸圍攻的弟子,卻都不是朝芸兒,心中已經焦急無比,又看到冥水蛇在圍攻弟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弄死再說,沒想到這一次竟然真的是朝芸兒。

  「快走。」他拉著朝芸兒,飛快離開石洞往營地方向而去。

  至於方食祿?那小子福緣深厚,對這裡一切都很熟悉,陳志寧最不擔心的就是他了。

  路上,朝芸兒問道:「志寧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會有這麼多一階凶獸?那些冥水蛇又怎麼會突然進階了?」

  陳志寧也是搖頭:「不清楚,咱們先回到營地再說。」

  天亮的時候,他已經帶著朝芸兒逃出了三十里,兩人鬆了口氣,周圍那種一階凶獸帶來的壓迫感慢慢消失了。

  「暫時安全了。」陳志寧說道:「你休息一下,我準備點靈食。」

  兩人畢竟還只是元境修士,遠沒有達到餐風飲露的辟穀程度,一夜苦戰再加逃亡,已經是餓得飢腸轆轆。

  陳志寧在一旁將冥水蛇的蛇屍取出來,朝芸兒下意識的往一邊躲。女孩對這種東西天生恐懼,倒不是朝芸兒惺惺作態。

  陳志寧取出一柄利刀,將蛇肉取出來,一邊弄一邊說道:「讓你嚇唬我芸兒妹妹,今天就吃了你,狠狠地吃,這才是報仇。」

  陳志寧料理的蛇肉味道不錯,雖然因為時間原因,用靈藥配方醃製的時間短了,不過蛇肉本身味道就不錯。

  朝芸兒開始還有些發毛,但是聞到香味之後就不管不顧了,一個人吃了十多斤蛇肉,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陳志寧卻笑呵呵的將一大塊剛烤好的蛇肉遞到她面前:「喜歡吃,以後我經常給你做。」

  暫時的安全讓兩人情緒放鬆,吃了飯之後,兩人並排躺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了一會。靜謐之中,陳志寧心頭忽然警兆大生。

  他一把摟住朝芸兒一個翻滾落到了石頭下。

  嘭!

  陳志寧的後背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他墊在了朝芸兒身下,朝芸兒猝不及防之下,身子往下一沉,小嘴兒和陳志寧的雙唇碰在了一起!

  兩人一下子都愣住了,朝芸兒原本就很大的雙眼猛然瞪得更大了,倉皇過後儘是羞澀,其中帶著一絲驚恐,還有那麼一點惱怒。

  陳志寧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縈繞:芸兒的嘴唇好軟……

  氣息香甜,就像……自己剛剛記事的時候,第一次吃的糖飴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以前他有事沒事占一下侍女小便宜絕沒有過的,好個銷魂。

  朝芸兒滿臉通紅要用力推開他,陳志寧卻猛一下子反應過來,輕輕摟住她,兩人面孔錯開,陳志寧凝重的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天空。

  一片巨大的陰影正在從高空之中掠過,那是一頭巨雕,翼展十丈,羽毛在陽光下泛著金光,翅膀每一次拍動,周圍空氣中都有一絲絲的風雷之力伴隨。

  朝芸兒不敢亂動了,地面上的兩個人在這頭恐怖的凶獸眼中,恐怕如同螞蟻一般,但是兩人都不敢冒險,萬一一個動作引來天空中巨獸注意,那真是毫無反抗之力。

  那巨獸速度快的不可思議,眨眼之間就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朝芸兒臉色有些發白:「那是……三階凶獸?」

  陳志寧點頭:「貨真價實的三階凶獸蒼青巨雕!」

  整個啟東縣,恐怕只有朝東流能夠應對這頭巨獸,而陳志寧就算是能夠戰勝一階凶獸,在牠面前也是一個照面都抵擋不住。

  兩人靠著巨石坐起來,陳志寧沉思起來,朝芸兒也意識到情況越來越危險:「三階凶獸離開了洪山核心區域,恐怕還不止這一頭三階凶獸,洪山這一次真是徹底亂了啊。」

  陳志寧嘆息一聲:「不能再往後退了,恐怕高階凶獸已經堵住了咱們的退路。找個安全隱蔽的地方,咱們躲藏一陣子,朝廷不會不管,等真正的強者一到,這些三階以下的凶獸,立刻就會被掃蕩一空。」

  朝芸兒點點頭:「我聽你的。」

  陳志寧在前面開路,朝芸兒乖巧的跟在後面,兩個小傢伙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提起剛才的尷尬。

  朝芸兒在後面看著他的背影,服用了凶獸氣血凝聚的先天靈桃之後,陳志寧體質大增,身形越發挺拔高大,肩膀寬闊,虎背蜂腰。朝芸兒看了片刻,忽然臉紅起來,也不知是什麼心思。

  陳志寧此時卻沒有那些旖旎心思,因為他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壓力!

  他和一階王者吞雷龍獸戰鬥過,真的是拼盡了全力,他很明白自己就算是拼上了小命也不是二階凶獸的對手,更別說三階凶獸了。洪山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連三階凶獸也殺了出來。

  兩人找了一座隱秘的山洞躲藏了起來。這一處山洞比之前朝芸兒的那一座還要隱蔽,入口隱藏在兩塊巨大的岩石後面,只有半人高,必須趴著鑽進來。

  陳志寧又弄來了一塊大石,鑽進去之後,用手一拽,巨石就能將洞口徹底堵住,就算是認真尋找也未必能夠發現。

  陳志寧找到了這個地方,先是清掃了一番,用火將洞內的潮氣驅散,然後灑下藥粉,將裡面的蟲豸驅散出去,這才讓朝芸兒進來。

  地上鋪著乾草,陳志寧道:「將就一下吧。」

  朝芸兒妙目流轉,看得出來雖然簡陋,陳志寧卻是花了心思的,心中也是一陣開心。可是陳志寧卻不明白是為什麼,兩人那一次意外後,朝芸兒似乎變得不太愛說話了,總是有心事的樣子。

  「昨晚戰鬥一夜,你先休息一會吧。」陳志寧說道。朝芸兒點點頭,背對著他和衣而臥,躺在乾草上休息。

  陳志寧摸摸頭,有些捉摸不透女孩的心思。

  朝芸兒背對著他,暗暗嘆了一口氣。她仍舊記得陳志寧見到清薇姐時候的眼神:他是喜歡清薇姐的呀……

  小丫頭有生以來第一次愁腸百轉。

  這個山洞很深,陳志寧走了一遍,越來越往上,幾十丈之後在半山腰有一個裂縫通出去。不過那個裂縫太窄,只能起到通風的作用,不能出去。

  好處是陳志寧在山洞裡生起一堆火,雖然不大,卻也能夠照明。

  陳志寧兩天沒有休息,也靠在石壁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覺。

  他是被一陣戰鬥的聲音驚醒了,朝芸兒也醒過來,兩人側耳細聽,戰鬥離他們應該還很遠,人類的怒吼聲和凶獸的咆哮聲不斷傳來。強者戰鬥的轟擊震動不斷爆發。

  陳志寧將火焰踩滅,低聲道:「好像是縣學的人。」

  兩人來到了洞口,功運雙耳朝外聽著,忽然一聲淒厲慘叫傳來,兩人面色一變,顯然人族的修士已經遭遇不測。

  「孽畜!」緊跟著一聲厲喝傳來,朝芸兒一喜:「是爺爺趕來了!」

  轟!外面傳來一聲巨響,緊跟著震動一波波的傳來,兩人所在的山洞中有碎石瑟瑟落下。那一聲巨響之後,巨獸哀嚎,隨後聲音越來越弱。

  陳志寧一把推開堵在洞口的石頭,拉著朝芸兒衝了出去。要是有朝東流保護,他和朝芸兒就徹底安全了。

  顯然凶獸不止一頭,接連不斷的爆炸巨響聲還在傳來,朝東流也是厲喝連連。

  兩人循著聲音飛快接近,突然頭頂上再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是那頭蒼青巨雕!」陳志寧抬頭一看:「不好,牠沖著老師去了!」

  朝芸兒也是滿臉擔憂:「志寧哥哥,我們現在怎麼辦?」

  「不能直接去找老師,那樣會讓他有所顧忌無法全力迎戰。」他說道:「我們在一邊先觀察一下形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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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丹寶出世

  陳志寧拉著朝芸兒,爬上了一旁的一座山峰。山峰極高,從峰頂往前一看,數十里之外,朝東流正在半空之中飛舞,身外一柄仙劍閃爍著光芒,伴隨他上下游動宛如活物。

  他那兩隻寬大的袍袖,灌滿了罡風,如同兩隻羽翼,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拍擊而出,如同神獸巨掌。

  在他面前,正是那隻恐怖的蒼青巨雕。

  而朝東流的對手並不只是這一頭巨獸,地面山還有兩頭二階凶獸,玄土石牛和鬼啼凶猿。

  那頭玄土石牛正在不斷髮動本命神通,將一塊塊巨石射上天空,轟擊朝東流。

  而鬼啼凶猿不斷呼嘯發出音波轟擊,同時隨手抓起地上任何一件東西,朝天空中的朝東流砸去。

  儘管三頭凶獸聯手,可是舊傷已經有所好轉的朝東流絲毫不落下風,那一柄仙劍上下翻飛,每一擊都會讓三頭凶獸慌忙躲閃。

  朝芸兒稍稍放心:「爺爺獲勝不成問題。等他解決了三頭凶獸,咱們就下去跟他會合。」

  陳志寧也點頭,鬆了一口氣:總算不需要小爺親自拼命了。

  一人三獸戰了半個時辰,朝東流終於抓住機會,大吼一聲一劍貫穿了地上的鬼啼凶猿和玄土石牛。

  那柄仙劍卡在了玄土石牛體內,一時半會無法收回。

  蒼青巨雕以為有機可乘,怪嘯著衝了上來,卻不料撞碎了一片朝東流的虛影。身經百戰的老人已經出現在牠的背後,抬起手來天地間有無數隻手掌虛影匯聚而來,將他這隻手掌加持成了巨靈神掌!

  朝東流一掌印下,力量噴薄直接擊穿了蒼青巨雕的身軀。蒼青巨雕一聲慘叫,身上翎羽迸射,一片混亂,龐大的身軀打著旋墜落下去,已然活不長久了。

  朝東流出了一口氣,陳志寧卻是心頭一緊:「不好!」

  一道黑影毫無徵兆的出現在朝東流身後,抬手放出三條漆黑游絲!

  「爺爺!」朝芸兒忍不住喊了一聲,朝東流的大笑聲已經傳來:「早就等著你了!」

  黑影一愣,忽然警兆大生,背後一道劍光襲來——朝東流的仙劍並沒有被玄土石牛卡住,只是潛伏在玄土石牛體內,為的就是這一次反殺!

  「叮!」

  一道漆黑游絲凌空折返回來,和仙劍對拼了一記,天空中爆鳴乍起,一股沖擊波從兩件法寶碰撞的哪一點爆發出來,席卷了整片山谷。

  「不愧是太炎大修,還真是小看你了。」黑影開口,聲音乾澀沙啞,顯然是在刻意改變自己的聲音。

  陳志寧和朝芸兒暗暗鬆了口氣。陳志寧不由敬佩:不愧是身經百戰的老師,經驗無比豐富。

  朝東流嘿嘿冷笑:「老夫別的經驗沒有,被人在背後暗算的經驗太多了,總會多防著一手。」

  黑影一招手,三道漆黑游絲回到了他的身邊,如同三道黑水一樣不住波動流淌。

  「老人家當知道某為何而來?」

  朝東流嘆了口氣:「虛陽路引。」

  「不錯,交出虛陽路引,某放過所有洪山中的弟子。如何?」

  朝東流冷笑,回答他的是仙劍凌空射來,快如一道閃電。

  黑影冷笑:「不見棺材不落淚!」他身形一晃化作了虛無,如同一片黑霧一樣湧向了朝東流。

  而在外部,又有一片迷濛灰霧從兩人腳下的山谷之中慢慢升起,將兩人籠罩進去。

  「幻空幽影陣!」朝東流低喝一聲,黑影笑道:「正是,區區三階陣法當然困不住老人家,不過卻能擋住外面的那些傢伙。」

  灰霧逐漸濃郁,將兩人的身形全都遮掩起來。陳志寧和朝芸兒只能夠聽到仙劍和那三道漆黑游絲不斷碰撞打出的叮噹大響,感受到腳下大地時不時的顫抖,知道這是兩大修士的拼死對決。

  那黑影的聲音再次傳來:「整個啟東縣,只有縣學中一位助教精研陣法,已經在剛才被凶獸誅殺了。其餘人,根本別想走進這幻空幽影陣。」

  「所以,老人家不用奢望有人能救你。郡城那邊的救援要趕來,至少需要兩天時間,這洪山中的弟子,恐怕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嘿嘿嘿!」

  他一陣得意奸笑,卻忽然被什麼東西打斷,驚慌道:「老東西你做什麼?你瘋了了嗎,這是『九脈燃血之術』,你這殘破的身軀,只要一次必定油盡燈枯徹底隕落!」

  「啊——」

  他一聲慘叫,一股恐怖的力量碰撞從幻空幽影陣之中迸射出來,巨響震天,一道道光芒和爆炸的熱流衝出大陣到處肆虐,就連陳志寧和朝芸兒都被震得後退幾步身形搖晃。

  「咳咳咳……」驚天的碰撞過後,黑影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絲惱怒:「朝東流,不見棺材不落淚!如何?你施展了九脈燃血之術,雖然重創了某家,但你一定會死在某前面!」

  朝芸兒猛地朝前撲去,不顧一切的要去營救爺爺,卻被陳志寧一把拉住,沉聲道:「你留在這裡,我去救老師!」

  「我也去……」朝芸兒此時倔強。

  陳志寧一瞪眼,喝道:「你去了老師更會分心,老實待在這裡,等我把老師救回來。我能殺了蛛魔,也能幹掉這個傢伙!」

  說罷,按了一下朝芸兒的肩膀,身形化作一道虛影順著山峰潛行下去,接近那一片山谷。

  朝芸兒滿眼擔憂,心中無比矛盾,她當然希望陳志寧能夠救出爺爺,卻又擔心陳志寧不是那黑影的對手,也會遇到危險。

  陳志寧已經能夠看到那一片灰霧了,眨了眨眼,灰霧就變成了一片片陣法結構,當中有一道道元能刻線連接。

  三階陣法對他而言頗有難度,他還沒有能力布置三階大陣,但是破解不成問題。

  進入幻空幽影陣不成問題,可是進去之後怎麼辦?陳志寧毫無把握。從某個角度來說他是一個簡單的人,朝東流對他很好,他當然不能坐視朝東流被殺,更何況還有朝芸兒在呢。

  可是一衝動殺下來,越是接近他越是緊張。

  腦中似乎有一根血管砰砰直跳,他不由得考慮起來:那黑影能夠和朝東流殺得難分難解,甚至從實力上來看更勝一籌。此時的朝東流可不是面對蛛魔時候的朝東流,他的實力更增三分!

  自己殺死蛛魔已是僥倖,面對黑影,拿什麼去救人?

  他已經站在了灰霧外面,思量一下自己的實力,最多也就是兩成把握。刻不容緩,他一咬牙準備衝進去,忽然福至心靈感應到了什麼,他手指一動打開了一處空間。

  金竹和桃樹寂靜,唯獨葫蘆老爺枝條飄蕩,悠然自得之間,藤蔓上唯一的果實成熟,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陳志寧大喜過望,關鍵時刻葫蘆老爺終於給力!他撿起那個葫蘆,輕輕一抹,葫蘆口打開,裡面倒出來一枚光芒朦朧的「仙丹」。

  這枚「仙丹」入手就與一種溫暖熟悉的感覺,他舉起來一瞧,光芒中央,有一枚小小的鐵片虛空懸浮,緩慢的旋轉著。而在鐵片周圍,有一道看不太清楚的虛影環繞著。

  他微愣:這不是……那枚鐵片嗎?

  鏽跡斑斑的鐵片還是那個樣子,似乎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懸浮在仙丹之中,變得只有米粒大小。「仙丹」內部似乎自成一方世界,而這枚鐵片,則是那個世界的主人。

  有一道意念從手中的「仙丹」上傳來,讓他瞬間明白了一切:

  鐵頁丹,絕境以下無解!

  陳志寧的心臟不爭氣的猛烈跳動一下:「丹寶!」

  丹寶應該算是法寶的一個分支,或者也可以形容為靈丹和法寶的結合體。它是將法寶轉化為仙丹的形式,得以直接吞入體內進行溫養。

  而絕大多數法寶是不行的,除非到了一個極高的層次,或者是主人修練有特殊功法;否則法寶只能存放在儲物空間當中。

  丹寶相對於法寶的好處實在是太多,直接溫養自然不必多說,能夠讓丹寶和主人更加心意相通,施展起來如臂使指。

  而且從體內放出法寶,速度要遠快於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來,而真正的強者較量,微小的時間差,都可能會導致勝負逆轉。

  而丹寶直接保存在體內,也不會因為儲物空間丟失而損失一件寶物。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很多好處,無法一一說出。但是毫無疑問丹寶相對於法寶來說優勢巨大。但同樣,將法寶轉化為仙丹的形式並不容易,事實上現在凡間界各族之中,能夠煉製丹寶的修士屈指可數。

  而人族更是從上一位丹寶大師意外隕落之後,至今已經十幾年,再也沒有一位能夠煉製丹寶的大師。

  這麼多年來,丹寶偶爾會被煉製出來,但同時也會有在戰鬥之中損壞。這讓丹寶在凡間界的數量始終保持著一個很低的水平,陳志寧沒有想到,葫蘆老爺不聲不響給自己弄了一件丹寶出來。

  有了這件寶物,陳志寧心中踏實不少,他一仰脖將這件丹寶「鐵頁丹」吞入腹中,同時朝著葫蘆老爺一拱手,嬉皮笑臉道:「您老是真牛逼!小子服了!」

  他關閉了指環空間,悄然深入幻空幽影陣之中。

  這座大陣在黑影的口中似乎很了不起,但是在陳志寧看來,也只能算是馬馬虎虎——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一樣,拿到一本陣法典籍就能徹底吃透毫無遺漏。

  正常的陣師,即便是能夠布置五階大陣,也不可避免的會在三階大陣的某些細節上理解的有所偏差,不是那麼圓滿無暇。

  但是陳志寧是真的做到了圓滿無暇。所以這座三階大陣在他看來破綻績多,他一路悄然而行,本來入陣之前還存著萬不得已徹底破陣,哪怕是驚動了黑影也不得不為。

  可是現在,他利用了這些漏洞和破綻,無聲無息的潛入了陣發內部。

  對戰之中的兩人已經從天空之中降落到了地面上,朝東流雖然身上氣息十分不穩定,卻仍舊孤傲的站立著,脊梁筆直,仙劍如同護主的獵犬一般在他身外不斷遊走。

  可是就算是陳志寧也能看出來,他的狀況非常不妙,身上氣息時而狂暴時而低沉,似乎隨時可能會在一次控制不住的爆發之中自我毀滅。

  「嘿!」站在他對面的黑影也有些狼狽,身上的衣衫破裂,露出裡面的戰甲,只不過戰甲也多有破損,防禦能力大大降低。

  而他蒙在臉上的黑紗已經在大戰之中被震碎,露出一張平庸的面孔,不過出人意料的是,竟然是個女人,之前應該是為了隱藏身份,刻意改變了自己的聲音。

  「朝東流,你還要垂死掙扎嗎?你難道不想一想,你唯一的孫女也在洪山之中。你真的這麼有信心,她能夠在一階凶獸的圍攻下,再堅持兩天嗎!」

  朝東流明顯有些動搖,卻硬是咬緊牙關絕不鬆口。

  「好、好、好!」黑影怒極而笑,連說了三個好,忽然三道漆黑游絲從她背後飛起,凶狠的刺向了朝東流。

  朝東流用盡了全力催動仙劍,只擋了一道游絲,便已經踉蹌後退,再也沒有能力阻擋第二道、第三道。

  「某先擒下你,再去找到你那寶貝孫女,你們祖孫都落到某的手中,我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她厲嘯一聲猛然撲上,漆黑游絲對著朝東流纏繞上去。

  忽然一團光芒憑空出現在了她和朝東流之間。「叮」的一聲將第一道游絲輕鬆撞了飛去,而後第二道、第三道緊隨而上的黑色游絲,也被這一團只有拳頭大小的光芒準確的撞飛了出去。

  游絲陰毒迅疾,本是最難防禦的攻擊,卻沒想到那拳頭大小的光芒,速度似乎更勝一籌,竟然能夠從容不迫的防禦下來。

  「什麼人!?」黑影一聲怒斥。

  與此同時,那一團光芒冉冉升起,頗有些煌煌大氣的感覺。一枚帶著鏽跡的甲片從光芒當中超脫而出,凌空懸起,從甲片斑駁的痕跡上飄散出一絲絲暗金色的煞氣,在甲片下方凝聚成了一道「太古神人像」!

  祂乘白獅披金甲,四臂持兵,額有豎瞳。面有神威,不怒而攝神。令人見之自慚,心中惴惴,膽氣先被奪了三分。

  「丹寶?」黑影一聲驚訝,而且不是一般的丹寶,如此能夠凝聚出太古神人像的丹寶,雖然看上去等級不高,卻要小心應對。

  那一枚甲片來歷神秘,不知是蛛魔婁星繁從何處得到,當中竟然有一絲上古神人的殘魂,葫蘆以此為根基,吞噬了大量資源之後,凝聚出了這一枚「鐵頁丹」。

  黑影面色凝重,緩緩抬起雙手,卻在到達胸口位置的時候,猛地十指連彈,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那三道游絲,瞬間狂暴起來,以最迅猛的速度連續不斷射向了那一道太古神人像。

  太古神人像極為龐大,擋在陳志寧和朝東流面前,只是一道光芒虛影,似乎用手指一戳就能擊破。

  但是面對三道漆黑游絲的攢射,卻只是如同細雨中的水面一般泛起了一片片漣漪,太古神人像巋然不動,甚至連額間的豎眼都沒有睜開。

  黑影大吃一驚,這是她破防禦型法寶的最強一擊,雖然因為本身受傷削弱了不少,但她絕對相信自己能夠輕鬆破掉三階以下的法寶。

  可是三次同一點的轟擊之後,太古神人像仍舊穩如泰山。

  「這不可能!」即便是她已經高估了丹寶的威力,但顯然還是低估了葫蘆老爺的本事。

  而躲在鐵頁丹後面的朝東流比她還吃驚,和黑影交過手的他很清楚三道漆黑游絲的厲害,沒想到陳志寧竟然能夠放出一枚丹寶,並且防住了黑影的猛攻。

  他不由得看看陳志寧,眼神複雜起來:自己這個便宜弟子,身上秘密很多呀。陳志寧恰好此時回頭,朝他微微一笑。

  「這小子……」他心中嘀咕一句,心中多了幾分感動,而後則是更多的擔心。

  眼前的情況似曾相識,不錯和上次蛛魔婁星繁類似——但朝東流知道,現在比上一次危險多了。

  婁星繁那一次,自己和婁星繁同時重傷,蛛魔已無再戰之力。可是眼前的黑影卻不同,她雖然受傷,卻要比自己輕得多,甚至還能巧妙地操縱法寶,陳志寧一個元照境後期的新弟子,怎麼可能是人家的對手?擋住了第一波,未必還能擋住第二波,而且黑影看上去還有別的手段沒有施展。

  而且黑影和婁星繁這種黑榜獨行魔頭不同,朝東流已經判斷出來,她很有可能是自己那些老對頭派來的,身家豐厚,手段通天!

  能夠引發洪山內部凶獸暴動的人,無論是實力還是手段,都遠遠超過蛛魔。

  朝東流嘴唇動了一下,輕聲傳音給陳志寧:「芸兒和你在一起吧?別管我這老頭子了,你趕緊出去帶著芸兒快走,千萬不能讓芸兒落到她們手中!」

  陳志寧沒有回答,仍舊是回頭一笑,然後他雙手舉起,彷彿是推著那一幅巨大的「太古神人像」朝前狂奔而去。

  「找死!」黑影怒喝,三道漆黑游絲猛然升空,從不同角度朝著陳志寧穿刺而去。

  既然無法正面刺穿,那麼就從後方迂迴!可是法寶的妙用就是隨心所欲,不管三道游絲如何尋找刁鑽的角度,陳志寧的「太古神人像」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攔在游絲前面。

  游絲的缺點也就暴露出來,攻擊點太小,太古神人像只要稍微一挪動,就能夠死死堵住游絲的攻擊。

  「氣煞我也!」黑影一聲厲喝,三根手指一挑,將漆黑游絲收了回來,同時另外一隻手從懷裡一摸,一團碧綠閃爍火光的圓球懸在掌心三寸上。

  「去——」

  她口中一段咒語飛快念出,猛地一揮手將那枚圓球推了出來。圓球上碧綠火光一閃,詭異的穿過虛空驟然出現在了陳志寧面前。

  陳志寧根本來不及反應,好在「鐵頁丹」異寶自動護主,咻的一下光芒一閃,出現在了陳志寧身前。

  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瞬間綠焰漫天,如同洪水爆發一樣將自己和朝東流淹沒了。

  但是葫蘆老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絕非凡品,綠焰摧毀了周圍的一切,唯獨對「太古神人像」背後的這一塊空間無能為力。那一枚小鐵片高高懸浮,時不時的轉動一下,似乎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陳志寧拉著朝東流躲在這裡安然無恙。

  朝東流滿眼驚訝:「這、這丹寶什麼來頭?看上去等級並不高,為什麼如此堅固,幾乎無視攻擊?」

  「剛才那顆圓球,乃是二階法寶冥焰鬼火彈!」

  一次性的二階法寶,攻擊力絕對能夠比擬三階法寶。這樣恐怖的攻擊下,鐵板紋絲不動,甚至還能護住後面的空間。

  「死——」黑影在丟出冥焰鬼火彈的時候,已經一聲厲喝,對兩人判定了死刑。可是當漫天綠焰散去,「太古神人像」光芒重回巋然不動,陳志寧嬉皮笑臉的伸出一根小手指頭,沖她輕蔑的搖了搖。

  黑影勃然大怒,從懷裡一摸,一柄四芒星形狀的飛刀出現。四道刀鋒上,各自雕刻著一個奇特的魔神圖形。

  她狠狠一咬牙,先用這支詭異的飛刀在自己手腕上一劃,精血沾滿了飛刀,四道刀鋒上各有一抹精血,迅速被魔神圖案吸收。

  飛刀變得更加詭異,那四道魔神好像活過來了一樣,魔眼散發出一種吸攝之力,能夠讓人的靈魂不自覺的沉淪其中。

  朝東流大吃一驚:「魔靈飛旋!血祭!你到底是什麼人?」

  黑影獰笑一聲卻不回答,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舉輕若重的雙手一推,魔靈飛旋凌空而起,飛到了一半,已經凝聚出了一道巨大的魔影漩渦,周圍的天地元氣不停地被卷入這個巨大的漩渦之中。

  而漩渦核心,則是八顆魔眼疊加在一起,說不出來的詭異,一般人只看一眼,就渾身難受,直欲作嘔。

  陳志寧才不管你什麼攻擊,他只是躲在「太古神人像」後面,他相信葫蘆老爺,葫蘆老爺既然信心十足,他就相信絕境以下沒有人能夠攻破自己的防禦。

  魔靈飛旋重重的轟擊在了太古神人像上,這一次,攻擊威力龐大,太古神人像有些扭曲,高高在上的那一枚鐵片似乎也顫抖了一下。

  邪異的力量爆發,化作一片汪洋,陳志寧和朝東流都被這股力量淹沒不見。

  黑影嘿嘿一笑:「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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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黑幕之下還有黑幕

  陳志寧渾身一震,儘管「太古神人像」擋住了「魔靈飛旋」的攻擊,可是巨大的撞擊力仍舊有一部分傳遞到了他的身上,作為一名小小的元境修士,這樣龐大的力量讓他十分難受。好在他體質經過了先天靈桃的不斷加強,倒也還能堅持。

  邪異的力量慢慢散去,太古神人像巋然不動,黑影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再次怒喝:「這不可能!」

  陳志寧也有些惱火了,這樣被壓著打好生不爽,他雙手高舉,虛推著太古神人像狂奔衝向了黑影。

  黑影雙手一揮,有四件法寶從身後升起,配合著三道漆黑游絲,不停地朝著太古神人像襲殺過去。

  頓時轟擊如雨,驚雷陣陣。黑影的每一件法寶都是二階以上,每一次轟擊都帶著一次恐怖的爆炸,各種烈焰光芒圍繞著陳志寧不斷爆發,地面就像是被一場流星雨洗禮過,迅速的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大坑。

  陳志寧很無奈,因為他的前進被黑影蠻不講理的轟擊,死死地擋在了原地。

  「縮頭烏龜,給我出來!」黑影尖叫,狂暴的法寶轟擊強度再次增加,陳志寧拉著朝東流躲在「太古神人像」下面,大聲罵道:「小爺我就不出去!你個老虔婆能把小爺怎麼樣?縮頭烏龜怎麼了,千年王八萬年龜,只要能活著就好。有種你來咬我呀?」

  黑影被他這種無賴作風氣得七竅生煙——陳志寧從小就跟一幫縣城的紈絝爭鬥,這種手段當真純熟無比。

  朝東流低聲在他耳邊說道:「對方堅持不了多久,她也傷得不輕。」

  陳志寧點點頭,已經準備好反擊了。果然片刻之後,久攻不下的黑影忽然一個踉蹌,體內莽氣運轉有些淤滯,陳志寧大吼一聲扛著「太古神人像」朝黑影衝了過去。

  他和黑影之間已經只剩下十幾丈的距離,而他現在的身體強悍程度已經不遜色於某些一階凶獸。

  這一發動,雙腳噔的一下在地面上踩出兩個深坑,整個人化作了一道流光虛影,瞬間出現在了黑影面前。

  「太古神人像」在陳志寧莽氣催發之下,忽然睜開了豎瞳,在面對黑影的時候,猛然抬起了手中的神兵。

  嘭!

  一聲悶響,後面的朝東流只看到光芒如同大日爆發,如此強盛的威力之下,重傷之後又動用了血祭的黑影虛弱的像一隻雛鳥一樣被轟飛了出去,然後啪一聲撞碎進了一塊巨石之中。

  陳志寧已經追了上來,戟指點出,口中念念有詞喝道:「……揍她丫的!」

  朝東流跟在後面一個踉蹌。

  鐵頁丹凌空落下,太古神人像忽然變得無比沉重,一腳踏落大地轟然破碎,原本十丈高的巨石化為齏粉,裡面的黑影淒慘可想而知。

  「呼——」陳志寧也累得夠嗆,剛剛喘了口氣,黑影已經怒吼一聲從地下竄了出來。

  啪!碎石四射,還好陳志寧機靈,連忙用不破鐵頁擋在身前。那一顆顆碎石比重弩還要可怕,咻咻咻的在地上射出無數個黑洞,就連巨石也阻擋不住。

  「是你逼我的!」黑影徹底瘋狂,她現在無比淒慘,全身上下傷痕累累鮮血淋漓,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一種巨大的羞辱感憋在她的胸口:她堂堂玄融境中期的強者,竟然被一個元境小修士如此虐打!

  她不顧一切的欺身而上,一掌按在了「太古神人像」上。

  玄融境中期修為爆發,陳志寧雖然沒有受傷,卻被這一掌轟的連連後退,地上留下了一連串深深的腳印。

  一掌逼退了陳志寧之後,黑影不再和他纏鬥,凌空掠起後退十多丈,如同一隻大鵬鳥一樣落在了一塊巨石之上,然後雙手一拍,原本帶在手上的一枚特殊指環化作一片金芒,在她雙手中凝聚成了一張金色長弓和一支銀色箭矢。

  朝東流一見到那張金色長弓,臉色一變喝道:「日弓月箭!你是唐天河的人!」

  黑影咬牙切齒的拉開了長弓,同時,她身上的傷口之中不斷迸射出一道道血箭,顯然操縱這張長弓,對於她來說絕對是超出實力的事情。

  「知道了又能如何?你已經是一個被拋棄的老廢物,你身上唯一有價值的東西,也就只剩下虛陽路引了!」黑影拼盡全力,也不知道她運用了什麼法門,身上噴射出來的血箭全都在體外化成了一道道血霧,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

  銀色的月箭已經瞄準了陳志寧:「愚蠢的小鬼,你永遠不應該激怒一位境界遠在你之上的大修,因為他們肯定擁有你想像不到的可怕手段!」

  朝東流深吸一口氣,把陳志寧拉到了自己身後:「讓老夫來,這是三階巔峰的法寶,在京師之中也是大大有名,你擋不住的。」

  他走上前去,可是兩步之後卻是一個踉蹌,氣力不濟跌倒在地上,想要再努力站起來,卻發現全身上下竟然連一絲莽氣也擠不出來了。

  「唉……」朝東流仰天長嘆:難道真的是上蒼注定,朝某要葬身於此?可憐這小子一副好天資,就要給我這老骨頭陪葬了。

  陳志寧大步而上,堅定地擋在了最前面。他的雙手高高舉起,莽氣滾滾而出,注入到了鐵頁丹之中。

  之前的幾次出手,已經將他的莽氣快要消耗乾淨。丹寶強大,但是同樣消耗也十分可怕。

  以他現在的境界,操控一件法寶的確十分勉強。

  鐵頁丹靈光閃爍,那一枚小小的甲片上,似乎又有幾道暗金色的煞氣融入太古神人像之中。這一尊法相和陳志寧之間,隱隱有了莫名的聯繫。

  「神人」豎眼睜開,胯下白獅怒吼,四臂之上神兵護在身前。

  他相信葫蘆老爺,雖然那傢伙脾氣臭胃口大,但陳志寧用自己的小聰明也能想到,越是這樣的人越是有本事——葫蘆老爺也一樣。既然它對鐵頁丹有信心,那麼陳志寧也有信心。

  絕境以下,不管她動用什麼手段,鐵頁丹無解!

  「這就是結束!」黑影一聲厲喝,拇指擰弦撒放,嘣!一聲悶響,金色長弓一閃,銀光如同一道流星一般射中了陳志寧的「太古神人像」。

  太古神人像四臂和神兵接連破碎,難以抵擋這一箭之威。

  眼看著這一箭就要穿透太古神人像,將後面的陳志寧和朝東流一箭射穿,神人全身的光芒流入豎眼當中,嗞的一聲,一道光流從豎瞳內射出,照射在了月箭上。

  那銀色的月箭,如同烈陽下的白雪迅速的融化著。

  日弓月箭強大的力量推送之下,銀色的箭矢一點點的朝著陳志寧推進,但是這推進的部分,全都被豎眼的光流融化。

  整個過程似乎十分緩慢,但實際上連一剎那都不到。月箭徹底融化,對陳志寧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只是太古神人像也耗盡了力量,光芒一閃,鐵頁丹飛回落入了陳志寧的口中。

  陳志寧臉色蒼白,整個人近乎虛脫。

  他暗暗咬牙,實際上他還有一戰之力,因為只是耗盡了莽氣,他體內還有另外一半的力量——靈氣——沒有動用。

  只是最犀利的鐵頁丹短時間內無法再使用,僅僅靠報國劍和五元神臟術,他沒信心戰勝強大的黑影。

  然而巨石上,黑影搖晃一下,一頭栽了下去。她重重摔在巨石下,再也沒了聲息。

  陳志寧一愣,朝東流鬆了一口氣道:「她已經徹底燈枯油盡了。」

  陳志寧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剛才那最後一擊,對他無論是從戰力還是精神上,都是一個巨大的考驗,這回放鬆下來,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

  偏偏在朝東流面前,還不能動用另一半靈氣。

  他取出兩個先天靈桃,給了朝東流一枚,自己吃了一枚,這才感覺好一些。朝芸兒已經飛奔而下,遠遠呼喚:「爺爺、志寧哥哥!」

  朝東流一邊吃著先天靈桃,一邊笑望陳志寧,看得陳志寧心裡發毛,只好將目光轉去一邊,只是心中不免惴惴。

  朝東流人老成精,一眼看穿這小子的心中的不安,在朝芸兒來之前低聲說道:「老夫一代大修,又豈會做出恩將仇報之事?」

  陳志寧明顯鬆了口氣。他迎上朝芸兒微笑正要開口,朝芸兒卻已經飛撲向了自己爺爺,陳志寧摸摸鼻子,只好等在一邊,自己安慰自己:芸兒妹妹是個孝順的女孩。

  「爺爺,您怎麼樣?」朝芸兒知道自己爺爺的身體,這樣大戰對他傷害巨大。但是朝東流剛剛吃了一枚先天靈桃,體內傷勢已經被控制住,哈哈一笑,憐愛的摸摸孫女的頭:「放心吧,爺爺可是個老不死的。」

  朝芸兒一跺腳:「您淨瞎說!芸兒只有您一個親人了,您以後千萬不要再輕易冒險,多想想您還有個可憐沒人疼的孫女。」

  小丫頭這次是真有些生氣了,朝東流心中一陣愧疚,不免又想到了她的父母,嘆息說道:「芸兒放心吧,爺爺知道錯了,這次是個意外。而且……」他看了一眼黑影的屍體:「他們就是沖著你爺爺來的,躲也躲不開。」

  朝芸兒也明白這一點,不忍再苛求什麼。

  她又關切的詢問了幾句,看到爺爺中氣十足,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了,轉來陳志寧這邊,明媚的大眼睛中,小星星閃爍,帶著十足的感激和崇拜:「志寧哥哥,真的感謝你!」

  她雙手按在身前一鞠躬,把陳志寧弄了個手忙腳亂:「芸兒妹妹,你這是幹什麼……」

  「你兩次救了我和爺爺,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感謝你了。」朝芸兒說著就臉紅了。因為她心中想道,按照那些話本故事裡面講的,女孩子這個時候只能以身相許了。

  可是志寧哥哥喜歡的好像是清薇姐……小丫頭心中有些苦惱,渾然忘了考慮一件事情:為什麼自己想要以身相許報答志寧哥哥?

  「要不,我幫你追求清薇姐?」朝芸兒眨眨眼,睫毛長長彎彎,忽閃忽閃,說不出的好看。

  陳志寧目瞪口呆:這是什麼節奏?小爺我不會了啊。

  朝東流這位老人家在一邊直搖頭,自家孫女平常什麼事情都很機靈,但是這一次卻是失算了。不過他想了一下,卻不打算提醒孫女,這種心情十分複雜。

  ……

  陳志寧整理了一下戰利品,黑影身上攜帶的東西不多,沒有任何可以洩漏她身份的憑證。

  而她的法寶都已經在這一戰之中損壞,只剩下那一張日弓——月箭已經被陳志寧融化了。

  朝東流一揮手:「你收著吧,說不定將來能用得著。」

  這種法寶朝東流還看不上眼,於是陳志寧毫不猶豫的笑納了。他扶著朝東流,領著朝芸兒,步履蹣跚的走出了洪山。

  ……

  幾乎就是在黑影倒下去的那一瞬間,在縣城某個角落的一間陰暗小閣樓內,一盞豆大油燈噗一聲熄滅了。

  原本就十分陰暗的閣樓頓時一片漆黑。

  片刻之後,黑暗中忽然響起來一陣呼吸聲,那聲音粗糲嘶啞,不似人聲!而後,有一雙布滿了鱗片的猙獰巨爪從黑暗的最深處伸出來,兩根鋒利的爪子輕輕一拈,打開了一個鐵籠,從裡面捉出一隻雪背血隼。

  這隻二階凶獸在巨爪之中瑟瑟發抖,不敢有絲毫反抗。

  巨爪在一張獸皮上劃了一會兒,不知寫下了什麼,然後在最末尾,蓋上了一個指頭粗細的小小烙印。

  烙印用的卻是人族篆書,一個古樸的「葛」字,而並非唐!

  巨爪將羊皮卷塞進了雪背血隼爪上綁著的竹筒裡,然後一鬆手,雪背血隼從閣樓的一個破洞鑽出去,振翅消失在天空中。

  巨爪縮回了黑暗中,片刻之後,那黑暗裡再次傳來了一陣粗重可怕的呼吸聲,而後一切歸於死寂。

  ……

  兩天之後,郡城的增援趕到,大批高階修士掃蕩了整個洪山,將衝出核心區域的凶獸清剿一空。

  而後,郡城的強者們仔細的檢查了整個洪山,沒有放過一絲線索。

  在這期間,朝東流三緘其口,並沒有談論最後那一戰的任何細節,只是告訴大家,他拼死狙殺了黑影,並且他不知道黑影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策劃洪山凶獸暴亂。

  他暗中和陳志寧交流了一下,這一次唐天河就是沖著朝東流來的,而身為太炎王朝「代天侯」的唐天河,掌管著整個太炎王朝皇室「敬仙」的一應事務,權力極大,手中掌握著無數資源。

  即便是當年朝東流尚未失勢的時候,他也是朝東流最強的對手之一。

  在朝東流的解說下,陳志寧很快明白,這和斬殺蛛魔婁星繁不同,朝廷不但不會有什麼獎勵,反而會因為殺了唐天河的人而引來大禍。

  他很順從的接受朝東流的安排,沒有告訴任何人,是自己殺了黑影。

  這並非懦弱,而是正確的自保,同時也為了保護自己的父母。

  縣學和三大宗門損失慘重,有一半的弟子在這一次的凶獸暴動之中身亡,大部分是被凶獸殺死,很少一部分是因為在凶獸的追趕之下,失足摔死。

  而又過了兩天,郡城的修真強者們終於查清楚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們在洪山核心區域附近,找到了被破壞的陣柱,一看就是陣法高人出手,破壞了大陣的功能,讓戰功圈無法發出預警,但又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後,他們又在洪山幾個著名的凶獸巢穴中,發現了一些痕跡。

  一個是四眼幽狼,一個是冥水蛇。

  這兩種凶獸都是群居,等級堪堪能達到一階,但是在一階之中肯定是最弱的一批。不過因為牠們是群居,反而比很多強大的一階凶獸難纏。

  兩種凶獸的巢穴之中發現了一些特殊靈藥的殘留。這是一種在凡間界存在狀態十分微妙的靈藥:強者們人人皆知,但是大家秘而不宣。

  這種靈藥能夠讓凶獸狂暴。

  而四眼幽狼和冥水蛇看上去風馬牛不相及,但這兩種凶獸有一個共同點,喜歡偷吃獸卵。

  一旦狂暴,原本的那一點理智就會消失。牠們大群大群的出動,偷盜獸卵,隨後引發了整個洪山核心區域,凶獸的大暴亂。

  郡城的修真強者們剛剛查明真相的時候十分氣憤,因為這種靈藥毫無疑問屬於禁藥。膽敢動用這種靈藥,並且引發了凶獸暴亂,造成了如此重大的損失,這乃是十惡不赦的重罪!

  但是他們叫囂嚴懲凶手一天之後,卻又偃旗息鼓了。

  郡城的強者們悄悄離開了啟東縣,各方面的反應變得詭異起來,而左縣令這段時間一直沒有露面,朝東流居於縣學之中,望著蒼空一聲輕嘆:恐怕左縣令要成為此次事件的替罪羊了。

  ……

  方義誠在這一次的事件之中斷了一條手臂,是被一頭一階暴獸鐵牙金背鱷咬斷的。相比而言他還是幸運的,因為他活著回來了。他的四個跟班,原本都有不錯的前途,卻永遠的留在了洪山之中。

  方義誠沒有告訴任何人,最後遭遇那頭可怕的鐵牙金背鱷的時候,他在最緊要關頭,把最後一名跟班推向了那頭凶獸,在凶獸撕碎他的跟班的時候,他趁機而逃,終於活了這條小命。

  段西岐身上到處都是傷,雖然並不重,卻十分狼狽。

  而且他這一次膽氣俱喪,獵獸排名甚至被蔡昊超越,未來即便是有郡城的支持,恐怕也難以再像以前那樣壓制蔡昊了。

  除了表面上的損失,只有段西岐自己知道,他為了活命,已經把父親給他準備的四件法寶全部折損在洪山之中。

  這四件法寶價值巨大,就算是對於他那位父親來說,也絕對是一次讓他肉痛的損失。而且這種低階修士使用的大威力法寶十分難以尋找,不是有靈玉莽石就能解決的。

  而整個啟東縣城,大悲發喪的是三雄之一的歐陽獨樂。

  歐陽堅在洪山除獸之中身亡了,並且是極為淒慘的屍骨無存,郡城的修真強者從一處凶獸的洞穴之中,找到了半件帶血的衣服,歐陽家人證實那是屬於歐陽堅的。

  歐陽獨樂得到消息之後嚎啕大哭,陳雲鵬並沒有幸災樂禍,作為一個父親,他能理解失去兒子的痛苦了。

  只是理解歸理解,陳雲鵬也暗中下達了一個個命令,防備歐陽獨樂悲怒攻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事實證明,陳雲鵬的擔憂是正確的,當天晚上歐陽獨樂手下的勢力開始瘋狂攻擊陳家各個產業,好在陳雲鵬已經有了防備,親自坐鎮,帶著手下強者四處救火。歐陽家不但沒有討到便宜,反而損失慘重。

  這一夜過後,歐陽家在啟東縣的勢力被打殘了,原本的「三雄並立」,今夜之後就成了「一家獨霸」。

  一個個失利的消息傳來,歐陽獨樂徹底瘋狂了,他砸碎了自己的書房,怒吼嘶叫著:「馬上通知大公子回來,告訴他要是還認我這個爹,就給我馬上滾回來!」

  「遵命。」手下連忙去了,留下來說不定就成了家主怒火宣洩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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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啟東第一天才

  兩天之後,千湖郡郡城,古老高大的城門下,兩撥人正在惜惜相別。

  即將遠行的一方,為首青年一身藏青色的武袍,頭戴玉箍,氣宇軒昂。他身後跟著幾名僕人,向送別眾人微笑抱拳:「諸位兄台,歐陽放去去就回,家中一些小事,很快就會處理好。我還要和諸位一起參加明年的『天池群英會』呢。」

  送行一方頗有幾位俊傑人物,聞言也是笑道:「好極,我們就在郡城等候歐陽兄凱旋歸來了。」

  後面,有一名身穿紅裙的少女,紅著臉站出來嬌滴滴的喚了一聲:「放哥哥……」

  眾人曖昧一笑後退,只是看著兩人。

  兩人被大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歐陽放想了想低聲說道:「菱妹的情意,歐陽放受寵若驚。不如……等我從縣城回來,去拜會一下伯父?」

  紅衣女孩大喜,沒想到在歐陽放離開郡城的時候成全了好事,她羞澀點頭:「那,那人家在郡城等你。」

  歐陽放一笑,這紅衣女孩白歌菱容貌只能算是中上,而且細眉斜目,顴骨高尖,一看就是狹窄刻薄之相,若是娶了她,將來必定家門不寧。

  可是白歌菱乃是郡城「五大家」之一白家的家主嫡女,他娶了五大家家主嫡女,未來好處多不勝數。

  先與她虛情假意一番,等將能夠借用的好處拿到手,自己也就龍游九天功成名就,到時候一紙休書將這不自量力的賤女人踢開就是了。

  於是做好了約定之後,歐陽放再次一笑,和白歌菱揮手相別,又和眾人高聲道:「諸位兄台請回,小弟這一去,多則半月,少則七天,必定會來和大家把酒言歡。」

  「賢弟旗開得勝!」

  「等賢弟凱旋,我為你擺酒慶功!」眾人紛紛祝賀。

  歐陽放瀟灑的一揮手,轉身而去。

  ……

  陳志寧如今不再像以往那樣盲目埋下「肥料」了。

  他從洪山回來之後,在家裡休息了整整三天,將身上的傷勢養好之後,準備著手完善自己的五元神臟術。

  「雷脾」還沒有練成。

  因為洪山除獸的巨大變故,縣學停課半個月,他有充足的時間。而這一次,他在洪山中收穫巨大。

  他將自己獵殺的全部凶獸挑選一遍,一共找到了四種雷屬性的凶獸。

  切開這些凶獸的頭顱,將凶獸身上最有價值的獸丹取出來,全部埋在了桃樹下面,然後又埋下了大量靈玉。

  這之後,他手頭的靈玉已經所剩無幾,接下來又要為錢的事情發愁了。

  只用了一天時間,這枚先天靈桃就已經成熟了,桃子表面甚至蒙上了一層藍藍的雷光。

  陳志寧十分滿意,他現在缺的只是一個時機。不過在這個時機到來之前,他也要做好最充足的準備。

  他吃下了這枚先天靈桃,並不像以前那樣隨意運轉功法化開藥力。而是運起了《五元神臟術》的心法,將所有的藥力收成一線,導引到了「雷脾」之中。

  這樣一番培養淬煉,一天之後他已經非常肯定,雷脾的成就會在其他四大神臟之上。

  「既然走到了這一步,似乎簡簡單單修練一門雷脾有些浪費啊。」陳志寧自言自語,心中開始盤算,同時飛快的列出了一張單子,丟給了陳忠:「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些東西準備好。」

  「是!」

  ……

  陳忠取出採買的時候,歐陽放回到了啟東縣城。

  做為從啟東縣走出去的第一天才,他這次回來卻很低調。並沒有通知故朋舊友,而是先回家看望父親。

  歐陽獨樂一病不起。

  按說他這樣的修為,早已經應該是百病不侵了。可是他三個兒子,一死一廢,老頭倍受打擊,加上急怒攻心偷襲陳家大敗而歸,數十年苦心經營的實力毀於一旦,他終於承受不住打擊倒下了。

  歐陽放回來的時候,老頭臥室內一片濃重藥味。正在喝著湯藥的歐陽獨樂看到最為滿意的大兒子,精神好了很多,兩三口喝完了藥,朝他招招手:「你小子可算是回來了。」

  歐陽放頗有些『大事之前有靜氣』的鎮定,跪坐在床邊,握著父親的手,問道:「爹,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歐陽獨樂咬牙切齒:「都怪陳志寧那個小混蛋……」

  狹隘的人永遠會把自己的不幸歸結為別人的原因,陳志寧和歐陽堅的死毫無關係,而他歐陽獨樂勢力土崩瓦解,也是自己作死,陳雲鵬只是反擊而已。但歐陽獨樂不會這麼想。

  小半個時辰之後,歐陽放走出了父親的臥室,他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眼中寒芒閃爍。

  「派人,去給我盯緊了陳志寧的一舉一動,詳詳細細的給我彙報。」

  手下有些不解,問道:「少爺,您的境界和實力遠遠超過陳志寧那小子,何必如此謹慎?要對付他,直接碾壓過去就是了。」

  歐陽放冷冷瞥了他一眼:「本少爺還需要你來教我怎麼做事?」

  手下冷汗淋淋,連忙跪拜:「小人不敢,小人這就去安排。」

  「滾!」

  手下慌忙而去,歐陽放安安一個冷笑,他在郡城內見識了凡間界真正的天才是如何作為的。光明正大的一面是,他們自己不斷努力勇猛精進;黑暗的一面則是,他們不擇手段的去延緩對手的進步。

  但是這些經驗,歐陽放不會告訴別人,這是他的資本。

  他的父親歐陽獨樂已經在接連的打擊之下陷入了瘋狂,他不會相信父親所說的「陳志寧只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廢物」。他要弄明白陳志寧到底是憑藉什麼異軍突起,從一個荒唐敗類,變成了自己在啟東縣的後繼者。

  ……

  許久沒有露面的左縣令終於再次出現在了眾人面前。這一次,他發出了請柬,給啟東縣各大頭面人物。

  洪山除獸之後,因為一些幕後勢力的手段,左縣令眼看著就要被當成替罪羊了。

  不過結果卻出人意料,至今整個事件尚未蓋棺定論,而左縣令卻已經接到了調令高升了!

  他要去三千里之外的彬城縣擔任縣令。彬城縣在太炎王朝的行政序列之中屬於「上縣」,無論是人口還是資源,都要遠遠好於啟東縣這個「下縣」。

  顯然這是左家和唐天河互相角力的結果,左家當然不願意自己一個前途遠大的子弟被唐天河犧牲掉,哪怕只是一個旁支子弟。

  這的確出人意料,所以左縣令揚眉吐氣,專門擺了一桌作別宴,請柬擺在了啟東縣大小官吏、世家門主的桌子上。

  陳雲鵬感慨:「果然還是要看自己的能力。如果左縣令只是一個平庸的旁支子弟,肯定已經被左家犧牲掉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請柬,對陳志寧說道:「左縣令專門說了,把你也帶去。」

  陳志寧意外:「我也去?」

  「你去了也好,左縣令明顯得到了家族的支持,未來必定升遷極快,你的世界注定不會局限在千湖郡,多結交一些實權人物對你將來有好處。」

  「行,我去。」陳志寧答應了一聲,自己下去準備了。陳雲鵬則在操心這一次宴會送上什麼禮物。

  陳志寧剛從父親的書房出來,迎面遇上慌慌張張的陳義,陳義大呼小叫:「少爺不好了……」

  陳志寧劈手一個耳刮子:「放屁!誰說少爺不好了,少爺好得很呢!」

  陳義委委屈屈的捂著臉:「小的說錯了話,少爺,這回真的出事了,大大不妙啊。歐陽放那傢伙回來了,他可是啟東縣第一天才,去了郡城這麼久,得了高人傳授,實力必定突飛猛進,而且我聽說他已經是元融境巔峰了,隨時可能破境,成為玄境修士!」

  陳志寧現在是元照境後期,比起歐陽放低了整整一個大境界,而且歐陽放「啟東第一天才」威名在外,就算是陳義也覺得自己少爺肯定不是歐陽放的對手。

  「幾個月前歐陽獨樂那老匹夫就放出話來,要讓他大兒子回來教訓少爺您,現在他真的這麼做了。」

  「少爺,要不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歐陽放不可能一直在縣裡,他肯定是要回郡城的……」

  陳志寧抬手又要打,陳義連忙捂臉,可憐兮兮的哀求:「少爺!」

  陳志寧收了手,罵道:「沒出息的東西。」然後他懶得理會陳義,負手回到了自己小院中。

  明面上的實力,的確歐陽放更勝一籌,但是陳志寧修行進度極快,而且有了後續功法之後,他並不擔心境界上自己低於歐陽放。

  另外從法術上來說,他的實力深藏不露,等他修成了更加強大的「雷脾」之後,法術方面還會更上一層樓!

  至於法寶,報國劍就不必說了,「鐵頁丹」乃是大名鼎鼎的丹寶,絕境以下無解!歐陽放區區玄融境巔峰,對陳志寧來說,這盤小菜完全不夠看。

  「境界方面,我得到的《道藝》和《青雲志》還足夠修練,只要有靈丹,桃樹就能結出大量先天靈桃,完全不用擔心根基問題。」

  「而雷脾的修練,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不過僅僅吐納天雷有些可惜,應該配合大量雷石、最好是雷魄石,將雷脾的威力提升到一個更高的檔次。」

  他心中盤算著,然後發現一個很無奈的現象:「歸根結底,還是錢啊!」

  難怪修士常說「財侶法地」,財都要排在首位。有了靈玉,他就能購買大量靈丹。而且現在的陳志寧一階靈丹已經有些藥效不足,最好用二階靈丹。

  而雷石和雷魄石中,都蘊含著自然雷力,區別是雷魄石的等級更高,一顆雷魄石中蘊含的自然雷力,是雷石的一百倍。

  雷魄石之上,還有雷魄天石,雷魄天石之上還有雷魄天元石,其中所蘊含的自然雷力,都是以百倍遞增的。

  如果要讓陳志寧選擇,那當然是雷魄天石最合適,不過這種寶物,一塊價值一萬三階靈玉,實在是太過昂貴,不是現在的陳家能夠負擔起的。

  而雷魄天元石,其中蘊含的雷力太龐大,他還無法承受。

  雷魄石一塊也要一千二階靈玉,陳志寧很清楚對於陳家來說,這也是一筆沉重的負擔,如果他開口,父親可能需要變賣一些產業,才能湊足這筆錢。

  所以陳志寧心中雖然有了奢望,不過並不打算讓家裡掏錢。

  他在洪山之中收穫巨大,將這些凶獸的獸丹和材料變賣,應該能湊足這筆錢。他現在擔心的反而是買不到一枚雷魄石。

  啟東縣的確是太偏遠了,很多高等級的寶物,根本不會流落到這裡來。

  下午的時候陳忠回來了,他在外奔波了幾天,努力為陳志寧尋找雷魄石。果然如陳志寧所預料,他無奈搖頭:「少爺,還是找不到。」

  陳志寧摸著下巴想了想,道:「你明天去問問那些材料商人,能否幫我去郡城收購一些雷魄石。」

  「好的少爺。」

  這些商人都有自己獨特的進貨渠道,往往一些好材料被開採出來,還沒等上市他們就得到消息,提前一步收購了。

  陳忠走了兩步又轉回來,說道:「少爺,小的這幾天也算是積累了一些經驗,依我看……您這樣很難收購到真的好材料。」

  陳志寧頗為意外,沒想到陳忠居然也會有自己的見解。他不怕手下有才幹,就怕手下都是蠢貨——像陳義那種。

  「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陳忠得到了鼓勵,頓時興致勃勃道:「這兩天我和那些商人們聊了不少東西,聽他們的意思,雷魄石這種級別的材料還好一些,目前還能用靈玉買到,但是雷魄天石以上,人家是不會直接賣的,不管是誰得到,肯定是要求用別的珍惜寶物來交換。」

  陳志寧恍然大悟,他之前也只是因為沒有經驗,所以才沒想到這一點,陳忠一說他立刻明白了。

  「小的明白,少爺您將來肯定是個大人物,需要很多高階的寶物,所以才會多留了個心眼,打聽了這些事情。」

  陳志寧點點頭:「做得好,自己去賬上領五十兩銀子的賞錢。」

  「多謝少爺!」陳忠眉開眼笑。

  打發走了陳忠,陳志寧腦子簡單轉動兩下,就確定了自己現在可以用來交換珍寶的唯一選擇就是先天靈桃。

  金竹和葫蘆首先排除,根本不適合。

  然後他手上還有蟠桃園,但是桃樹雖然發芽,什麼時候能開花結果還不知道,果實的效果如何也不知道。

  他倒是有不少凶獸,可是等級太低,甚至算不上珍寶。

  「可是先天靈桃也容易暴露啊。」陳志寧陷入了沉思,忽然靈光一現:「對啊!」

  陳忠又被叫了回來,陳志寧交給他一個新任務:收購丹書。

  陳志寧也可以製作陣法,可是二階陣法即便是圓融無破綻,也難以稱得上是「珍寶」,而縣城內又找不到更高等級的陣書了。

  所以陳志寧決定「煉丹」。他當然不是真的去練什麼靈丹,而是用丹爐煉製一下先天靈桃,加一點雜質進去,將先天靈桃變成靈丹,看上去不那麼引人注意——人家煉丹都是儘量淬出雜質,唯獨他是要把雜質加進去。

  先天靈桃效用獨特,陳志寧覺得自己也能夠憑此煉製出一些特殊的靈丹,這就稱得上是「珍寶」了。

  陳忠出去轉了一圈,很快就回來了,他將寥寥三本書放在陳志寧面前:「少爺,只有這些,丹書比陣書還罕見。」

  能夠買到的都是普通貨色,僅僅能夠從中了解到丹道的一些皮毛。

  陳志寧無奈,第二天去了縣學,求見朝東流之後,得到特許進入百藝閣,抄錄了百藝閣內所有的丹書。

  然而「所有」也僅僅是五本而已。

  好在百藝閣中的丹書等級更高,一共記錄了十二個丹方。陳志寧回家之後,立刻將所有的丹書都埋在了金竹下面。

  因為等級很低,一共八本丹書,只用了二十枚一階靈玉,金竹就將它們解析完畢。陳志寧使用了金竹之後,已經是一名合格的一階丹師了。

  他選取了一頭土屬性凶獸的獸丹,混合著少量的血肉骨骼,一起埋在了桃樹下,然後又埋了八塊二階靈玉作為肥料,關閉了指環空間,然後準備一番去赴左縣令的作別宴。

  ……

  陳家北轍行的馬車停在了縣衙後院的門口,已經來了不少客人。門口的迎賓將他們請進去,今晚怕是沒有人值得左縣令親自出迎。

  路上的時候,遇到了另外幾撥客人,陳志寧已經明顯感覺到和以往的差別。

  進入宴會廳之前,他悄笑對父親說道:「看來所有人都不看好您兒子啊。」

  陳雲鵬掃了一眼那些賓客,並沒有告訴兒子,其中有幾家在洪山除獸剛剛結束的時候,還曾派人上門提親,都被他拒絕了。而現在,這些人卻表現的只是點頭之交而已。

  他不動聲色道:「歐陽放名聲在外,不過他比你大了四歲,這幫蠢貨目光短淺,怎麼不想想歐陽放在四年前才是什麼境界?竟然敢看不起我兒子!」

  坐在主位上的左縣令哈哈一笑,走上來和陳雲鵬把臂而行,十分親密:「老陳,來,你們父子來陪我坐。」

  左縣令那一桌上並沒有幾個人,陳雲鵬父子有此「殊榮」,周圍的賓客也只是微微羨慕一下,並沒有什麼太強烈的感覺。

  原因無他,左縣令就要調走了,他再看好陳家又有什麼用處?

  而陳志寧眼看著就要被歐陽放碾壓,陳家上升的勢頭被腰斬,真沒什麼好羨慕的。

  左縣令對周遭的一切似乎渾然不覺,只是拉著陳雲鵬聊天喝酒。到了時辰,大部分賓客都已經到了,唯獨少了歐陽家。

  眾人其實並不意外,也有賓客在私下裡議論紛紛:「左縣令和陳家關係親密,之前多次打壓歐陽家。他在任上的時候,歐陽家還會虛以委蛇,現在卸任,歐陽家真的不想給面子,也可以不給面子了。」

  管你升任到哪裡去,只要不在啟東縣,歐陽家當然不怕了。

  又有人說道:「我還聽說,歐陽放少爺在郡城內,已經提前拜會了新任的縣令,新縣令承諾照顧歐陽家,陳家的好日子真的到頭了。」

  「歐陽獨樂這幾年頻出昏招,本來已經日薄西山,沒想到出了個好兒子啊,一下子從上到下徹底逆轉了!」

  「陳家,危險嘍!」

  「要我說,陳志寧一敗,就是陳家的轉折點。」

  左縣令已經舉杯而起,笑著說道:「在任三年,多虧了諸位幫襯,左某話不多說,一杯薄酒聊表謝意!」

  他當先乾了,宴會開始。早已經準備好的歌舞也獻上,美酒佳肴、觥籌交錯,看上去倒是氣氛熱烈其樂融融。

  宴會過半,左縣令再次舉杯而起,帶著幾分酒意,頗有些自得說道:「左某任上雖然建樹不多,但是自命還算有些小成就。其實左某最開心的就是給縣中留下了眾多修行種子。」

  「無論是縣學,還是三大宗門,這幾年都是人才頻出。今天晚上我也特意將這些少年天才都請來了。只是喝酒也無甚趣味,左某想請我縣中諸位少年天才留下一些紀念,左某即便離任,將來也可以用來懷念。」

  他這麼一說,眾人自然符合。只是行酒令、看歌舞,大家早已經乏味。凡間界畢竟是修士的天下,自當勇武,多來競爭。

  「左大人想留下什麼紀念?」

  「不如我等湊個彩頭出來,才有趣味呀。」

  左縣令也是贊同:「我等修士,留個紀念當然也要和那些凡夫俗子區分開。」他輕輕一拍手,有下人送上一件寶物。

  左縣令抓起來說道:「這是家裡聽說左某升遷,特意派人送來的禮物,三階法寶射虎烈弓。」

  「三階!」眾人低聲驚呼,在啟東縣,三階法寶堪稱重寶。左家果然財雄勢大,而這件射虎烈弓,也從側面反映了左家對左縣令的重視。

  他微笑著拉開了射虎烈弓,卻沒有搭上箭。事實上送上來的寶物只有這一張弓,並沒有搭配的箭矢。

  就在左縣令拉開這張三階法寶的時候,他扣弦的指縫間,有莽氣流淌而出,借助法寶之中的陣法,凝聚出了一道光芒箭矢,並且很快凝聚成為了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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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雷魄天石

  左縣令箭指五十步開外的一排箭靶。這些箭靶都只有巴掌大小,乃是用特殊的合金製成,一看就知道堅固無比。

  嗖——

  一箭中的,箭靶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當場被射穿了。眾人立刻鼓掌叫好,拍馬屁已經成了一個習慣。

  「這張射虎烈弓不需要箭矢,而是將使用者本身的力量凝聚為箭矢。使用者的境界等級越高、實力越強,凝聚的箭矢威力越大。」

  「而且雖然是三階法寶,元境修士也一樣能夠使用。」

  他舉著弓,笑道:「諸位少年天才,能夠在靶子上留下的痕跡越深,證明實力越強,如何,大家有沒有興趣?」

  而後他又一指桌子,那裡已經放著一個玉匣:「今日的彩頭,便是一枚二階靈丹!」

  「二階靈丹?」眾人再次羨慕起來:「左縣令好大手筆,一群小孩子比武耍弄,竟然拿出一枚珍貴的二階靈丹作為彩頭。」

  左縣令又說道:「而且,這還是一枚療傷靈丹:補元丹!」

  「無比珍貴!關鍵時刻能救命啊。」眾人心中立刻評價,紛紛慫恿自己的孩子上去試一試。

  「我先來!」

  終於有人忍不住跳了出來,是城中一位大商人的兒子,出自震雷堂,已經是元啟境巔峰的修為,在震雷堂也是俊傑之一。

  他上前去從左縣令手中接過射虎烈弓,憋紅了臉也只凝聚出一道比頭髮絲粗不了多少的箭矢,一箭射出之後,靶子輕輕一響,只留下了淡淡一個白點。

  這人羞愧難當,以袖掩面狼狽下去了。

  眾人哄堂大笑,這才明白剛才左縣令輕鬆射穿靶子其實殊為不易。

  不過年輕人都喜歡人前顯聖,仍舊不斷有人上去嘗試,這其中有好有壞,直到段西岐上前,一聲不響的拿起射虎烈弓,輕鬆一個滿弓,指間凝聚出一支完整真實的光芒箭矢。

  嗖!

  一箭破空,靶子發出叮的一聲脆響,隨後光芒四濺。有下人跑過去,將靶子高高舉起:「段公子好身手!」

  靶子上,有一個圓潤小孔,足有半個指節深!

  毫無疑問這是目前為最好的成績了,就連左縣令也滿意點頭。

  段西岐卻很平淡下去了,因為他知道陳志寧還沒出手,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贏不了陳志寧。

  等所有的年輕人都已經嘗試過了,陳志寧才站起來。他從左縣令手中接過射虎烈弓,左縣令對他微笑頷首以示鼓勵,陳志寧也報以笑容,然後深吸一口氣,精氣神調整到了一個最佳狀態,動作平緩的拉開了弓。

  莽氣從手指的竅穴之中滾滾而出,很快就凝聚成了一支箭矢。陳志寧想了想,並沒有使出全力,輕鬆乾脆的一個撒放,箭矢嗖一聲射中了靶子。

  噹!

  並沒有四濺的光芒,但是箭頭已經深深扎進了靶子之中。

  有下人衝過來,拔出箭來高聲喝道:「是段西岐的兩倍深!」

  嘩嘩嘩周圍的掌聲響起來,不少人心中由衷讚嘆:這小子的確很強很天才,如果不是遇上了歐陽放,恐怕未來也會成為一位頂級強者,可惜了啊。

  最鬱悶的毫無疑問是段西岐,你怎麼偏偏拿我來做比對?

  左縣令笑道:「既然如此,我想今晚的比試沒什麼爭議……」

  忽然有人開口道:「這麼熱鬧?那晚輩也來試試吧。」

  一行人走來,為首的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他來到左縣令面前,微微一抱拳,很沒有誠意的半躬身:「小侄歐陽放,見過大人。」

  左縣令的臉色有些難看,冷冷一笑道:「你來晚了。」

  「父親有病在身,小侄伺候他用完晚膳才來,還請大人寬恕。」他以孝道為藉口,讓人不能發作。

  左縣令忽然神態一變,淡淡笑道:「哦?那好,你也來試試。」

  所有人都看向陳志寧,卻發現陳志寧一臉雲淡風輕,似乎場中之事跟自己毫無關係一樣。

  歐陽放抓過射虎烈弓,輕鬆拉開說道:「用個七分力也就足夠了。」

  陳志寧心裡一樂:這麼巧,我也只用了七分力。

  嗖!

  一箭射出,那靶子啪的一聲被射中,箭矢牢牢釘在靶子上,下人過去一看,吃驚道:「比陳公子的還深了一些。」

  周圍一片喝彩之聲,帶著三分驚訝。歐陽放獲勝本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不過歐陽放只用了七成實力,就輕鬆戰勝陳志寧,多少讓大家有些意外,顯然要重新評估歐陽放的實力——之前小看了人家。

  「果然不愧是啟東縣第一天才!」已經有人高聲喝道。

  陳志寧暗中冷笑:這是喊給我聽的呀。

  不少賓客幸災樂禍的看著陳家父子,歐陽放這是專門來打臉的呀,陳家父子臉上肯定已經火辣辣的了吧?

  歐陽放將射虎烈弓還給左縣令,朝周圍矜持的一拱手:「謝諸位捧場。」然後又朝左縣令半躬身:「小侄家中還有事情,這就告辭了,祝大人鵬程萬里,前途遠大!」

  眾人愕然,歐陽放還真是不給面子啊,過來打個臉就走。

  不過人家歐陽放也有這個資本。

  左縣令竟然也不動怒,嘿嘿一笑揭過了這一段,仍舊和大家宴飲,只是氣氛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宴會結束的時候,左縣令命人將那枚補元丹給歐陽放送過去。而散場的路上,賓客們無論是對左縣令,還是對陳氏父子,都明顯更加冷淡了。

  上了自家馬車,陳雲鵬的神情從自信變成了凝重,思忖著接下來縣城內會發生的形勢變化,自己應該如何應對。

  而陳志寧有自己的心思,他急切地想要回到家中。

  到家之後,他跟父親說了一聲就飛快衝回了自己的院子,打開指環空間一看,果然桃樹大哥沒有讓他失望,一枚先天靈桃已經成熟了。

  陳志寧摘下來聞了聞,藥效要遠遠超過他之前吃下的那些凶獸仙桃,畢竟這一顆仙桃裡面蘊含著獸丹的力量。

  他已經準備好了一應設備,連丹爐都弄來了一口。只不過是很普通的一階丹爐,最多只能煉製一階靈丹。

  陳志寧立刻按照丹書上的方法開爐煉丹,以先天靈桃為主材,加了幾位其他靈藥掩人耳目,然後火肺噴出靈火,正式開始煉丹!

  桃核被他提前剖出來,丟進丹爐裡的都是桃肉。

  一夜無眠,陳志寧居然真的將這一爐丹煉成了——這完全得益於金竹老兄,有了它的解析,陳志寧對於一階丹道的理解,和陣法一樣圓融無暇,在這一層面的煉丹過程之中,他幾乎不會犯下任何失誤,當然成功率高的驚人。

  這一枚靈丹之中,土屬性的力量渾厚的驚人。靈丹有龍眼大小,表面濛著一層淡淡的黃光,有一種土壤特殊肥沃芬馥的感覺。

  「恐怕雜質也不少,但已經比一般的一階靈丹好得多了。」陳志寧自我評價了一番。

  他翻箱倒櫃找出來一個古樸的玉瓶,將這枚靈丹裝進去,然後輕輕一拍得意洋洋:「人靠衣裝馬靠鞍,這麼看上去,才對得起這枚上好靈丹。」

  雖然一夜沒有休息,但是陳志寧精神十分亢奮,他出門來洗了把臉,把陳忠喊過來:「帶少爺我去見見那些商人。」

  ……

  「昌黎號」的老板黎永昌一定是整條街上開門最晚的老板。整個昌黎號只有他一個人打點,連伙計都沒請一個。

  一般他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然後洗漱完畢,吃過早點,慢慢吞吞把門板卸了下來,已經是快到中午了。

  然後他會在店裡那張年紀可能比他還大,已經黑不溜秋看不出什麼木料的桌子前泡上一壺老茶,優哉游哉的神游物——這段時間的長短,得看有沒有客人。

  不過今天他一打開門,就看見陳忠領著一個人飛快而來。

  黎永昌跟他已經混熟了,擺手說道:「陳忠你不用問了,你要的東西還是沒有。」

  陳忠幫他把最後一塊門板卸了,然後一躬身:「少爺,您請。」

  黎永昌不由得看了陳志寧一眼:「陳家少爺?」

  陳志寧點頭,走進了這家店鋪。店裡光線並不明亮,靠著牆壁堆著幾個貨架,也是很破舊的東西。貨架上堆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陳志寧一眼看過去,有七八成都不認識。

  店鋪中央是一張老舊的桌子,桌子上有一套不起眼的茶具。

  陳忠跟在後面說道:「少爺,您別看這家店很舊,可是小的這幾天跑遍了整個縣城,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裡是整個啟東縣,唯一能淘到好東西的地方!」

  黎永昌也不吭聲,絲毫沒有因為陳忠的馬屁喜形於色。

  陳志寧點點頭坐下來,他就坐在對面,整理了茶具,給陳志寧面前擺上一個粗瓷茶杯,然後自己去燒水了。

  「您坐著,我來。」陳忠飛快接過水壺把水燒好。黎永昌也不跟他搶。陳志寧暗中觀察,自始至終,這個昌黎號的老板都有些倨傲。

  似乎是看出了陳志寧心中的想法,黎永昌說道:「我這裡一向如此,您別覺得有什麼不妥,因為我值得他們如此對待。」

  陳志寧問道:「能找到雷魄石嗎?」

  黎永昌搖頭:「找不到。」

  陳志寧不悅,吹了一通牛逼,連個雷魄石都找不到?可是黎永昌接著又說話了:「雷魄石級別太低,不值得我出手。我能找到雷魄天石,可是恐怕你出不起價錢。」

  「陳忠肯定跟你說了,這種珍寶不是用靈玉能買來的,你得有人家也能看得上眼的重寶交換。」

  陳志寧感覺從一進門,就被這傢伙在內心深處鄙視著。他很不開心,於是輕輕摸出那個玉瓶,放在了黎永昌面前,然後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黎永昌撇嘴一笑,暗道果然還是小地方的土財主,沒見過什麼世面,不知弄了個什麼破爛玩意兒,就當個寶貝還在自己面前裝深沉。

  他畢竟還是開門做生意的,拿起玉瓶來,隨意拔開瓶塞,將裡面的東西倒出來。

  然後,他臉上出現了一個哂笑:「一階靈丹?」

  這更加印證了他之前的判斷,一階靈丹你也好意思當成珍寶?還想跟別人換雷魄天石?他很想告訴陳志寧:你真的想多了。

  不過一抬頭,卻看到陳志寧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黎永昌心裡一陣嘀咕,穩妥起見決定再看看這枚靈丹,別砸了自己的招牌。

  片刻功夫,一絲疑惑從他心底升起。

  一盞茶的時間之後,黎永昌的手一哆嗦,不敢再這麼隨意的將靈丹托在掌心,生怕自己手上的溫度和汗液影響了靈丹的藥效。

  他小心翼翼的從抽屜裡取出一個古樸的玉盤,將靈丹放了上去,然後仔仔細細的研究起來。這中間,他動用了好幾種陳志寧聽都沒聽說過的工具法寶。

  就連一般的陳忠都驚了:少爺拿出來的到底是什麼靈丹?竟然讓黎永昌這老傢伙如此慎重?

  陳忠之前來過很多次了,自從認定了整個啟東縣,只有黎永昌能夠幫少爺找來雷魄石之後,他一天往昌黎號跑三四趟,想要用軟磨硬泡的手段,說動黎永昌幫助少爺。

  這過程之中,他見過不少人拿著「珍寶」來找黎永昌,這老傢伙的確有本事,不管是什麼,只要掃一眼就能立刻判斷出是什麼東西,有多大的價值。

  這一枚靈丹,可以說是陳忠認識他以來,鑒定耗時最長的一件珍寶了。

  足足過了一頓飯的功夫,黎永昌才收起了各種工具法寶,小心翼翼的將玉盤推到了陳志寧面前,試探詢問道:「閣下這枚靈丹,能夠提升資質?」

  陳忠是個修行白痴,所以完全不明白這句話的分量有多重。

  如果由第三位修士在場,這會必定是腦中驚雷轟鳴,心神劇震。因為只有修士才會明白資質意味著什麼,他們更加清楚,想要改變資質有多麼困難。除了傳說之中,仙人賜下的那些「仙寶」能夠做到之外,人間界至今沒有發現任何能夠改變資質的靈丹。

  正是因此,書院系和宗門系才會在入門考核的時候只重資質!

  陳志寧頗有些刮目相看的樣子,這讓黎永昌老臉一紅。

  「沒想到你竟然能看出這枚靈丹真正的價值,如果是其他人,恐怕一看是一階靈丹,就不會再深究下去了。昌黎號,果然名不虛傳。」

  陳志寧這一「誇獎」,黎永昌老臉更紅了,連忙起身來抱拳深深一拜:「志寧少爺莫再謬讚了,老朽無地自容。」

  「呵呵。」陳志寧乾笑幾聲,既然已經擠兌的黎永昌認錯,他也就不為己甚了。

  「那咱們就不互相恭維了,這枚『沉渾丹』的確可以提升資質,不過只對土屬性的力量有效,如果修士是別的資質,就不能服用這枚靈丹了。」

  即便如此,這也是一枚驚世神丹!黎永昌第一個念頭就是,一定要牢牢把這枚靈丹的銷售權掌控在自己手裡,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自己背後的組織,都有巨大的好處。

  「志寧少爺,老朽可以保證,只要您將這枚靈丹交給老朽運作,一定會為您換來最多最巨大的利益!」

  陳志寧淡淡問道:「能不能換來雷魄天石?」

  「完全沒有問題!」黎永昌信心十足:「老朽其實已經得到了消息,郡城的市場上,出現了一枚雷魄天石,只要志寧少爺同意,我保證把那枚雷魄天石給你帶回來。」

  陳志寧微笑起身:「成交。」

  ……

  陳志寧從昌黎號出來沒一會兒,就有人鬼鬼祟祟的進了歐陽府,將陳志寧的行蹤報告給了歐陽放。

  那人進入歐陽府沒多長時間,又有人鬼鬼祟祟的從歐陽府外的一個角落溜走,悄悄從後門進了陳府。

  陳志寧可是從小跟縣城紈絝們玩各種陰損手段長大的,這一類「鬥爭」的經驗不要太豐富。

  他早就悄悄命人盯緊歐陽放。

  現在整個啟東縣城,陳家一家獨大,歐陽放的到來短期內還難以改變這種大勢。因而歐陽放派出去監視陳志寧的人,頗有些寸步難行,陳志寧想讓他知道什麼,他才能監視到什麼。

  而陳志寧這邊正好相反,歐陽放的行蹤他一清二楚。

  聽了報告之後,陳志寧暗暗冷笑,心中忖道:「歐陽放有什麼陰謀?他知道自己去了昌黎號,不過恐怕打聽不到什麼真正有用的消息。」

  他對黎永昌有信心,絕不會洩漏秘密。

  黎永昌明顯是個真正的商人,該問的不該問的,什麼時候該問、什麼時候不該問,他都把握的非常到位。

  比如這一次,黎永昌一沒有問靈丹的來歷,二沒有問陳志寧還有沒有別的靈丹。

  靈丹的來歷根本不是他應該問的,至於還有沒有別的靈丹,那就不是現在應該問的,辦好這第一筆生意,他才會有其他的。

  不過陳志寧轉念一想,陳忠為自己採買雷魄石,不光找了黎永昌,之前還去別的珍寶店鋪問過,歐陽放一定能夠打聽出來。

  「他真的會阻攔我購買雷魄石嗎?」陳志寧心中不敢肯定,但是他更加疑惑的是,左縣令的作別宴之後,歐陽放就偃旗息鼓了。

  儘管在作別宴上,歐陽放似乎已經壓過自己一頭,但是畢竟是一種間接的比較,沒有真正打過,永遠無法宣布勝利。

  「他一定是在等什麼機會……」陳志寧猜不透歐陽放的計劃,這才是讓他有些不安的地方。

  第二天,果然壞消息傳來。黎永昌一臉愧疚的告訴他:「我們下手晚了,我們的人趕去的時候,那一枚雷魄天石已經被人買走了。」

  陳志寧一揚眉毛想要發作,卻又把自己的怒火壓下來。事關自己的法術修行,換做是誰被搞了這麼一個大烏龍也不會開心。

  不過黎永昌的速度已經很快了,顯然他和他背後的組織,應該有傳訊陣法或者是玉符之類的寶物。從時間上來算,應該不是歐陽放得到消息,讓人在郡城截自己的胡。

  黎永昌不斷解釋:「請您相信,這次真是意外。昨天您離開之後,我馬上聯繫了郡城方面,一個時辰之後他們就站在了賣家面前。

  但是賣家告訴我們一天之前那枚雷魄天石就已經出手了。」

  陳志寧遺憾:「難道真是無緣?」

  他看看黎永昌,後者似乎還有什麼話沒有說完。

  「還有什麼事情是我需要知道的?」他問道。

  黎永昌想了一下,說道:「我們用了不少暗線,才打聽出來購買雷魄天石的人,乃是郡城『五大家』之一白家的家主嫡女白歌菱。」

  「白家在郡城之中勢力極大,據說白歌菱和歐陽放情投意合,乃是郡城內公認的一對璧人。」

  「歐陽放就是通過白家,才能夠接觸到新任縣令。」

  「而……歐陽放據說在郡城修行的,就是雷屬性的心法。這枚雷魄天石,很可能是白歌菱為歐陽放購買的。」

  陳志寧心中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啊。他甚至一度懷疑其黎永昌之前所說的話,真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注意到陳志寧要殺人的目光,黎永昌苦笑道:「志寧少爺,雖然老朽也很不願意相信,但真的這就是一個巧合。」

  陳志寧咬牙切齒:「那麼,昌黎號之前對本少爺的保證呢?」

  黎永昌無地自容,低著頭好一會兒,才再次抬起來,看了看周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陳志寧惱道:「不用故弄玄虛,此地乃是陳府,絕不會隔牆有耳。」

  黎永昌點點頭:「在決定下一步如何做之前,我必須得問一下志寧少爺,沉渾丹是只有這一枚,還是有更多?」

  陳志寧看他眼神閃爍,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他。

  黎永昌說道:「我和我身後的人,需要判斷是否值得對你做出巨大的投資。即便是您能夠戰勝歐陽放,也只是一位強大的修士而已,對我們來說價值不足。更別說您現在看上去並無勝算。」

  「我們是商人,我們需要利潤。對於其他的,我們並不感興趣。」

  陳志寧已經猜到他們的打算了,這裡是啟東縣,他是地頭蛇,所以他並不懼怕黎永昌他們有什麼陰謀詭計。

  於是在思考了片刻之後,他果斷的回答:「還有。我曾經得到過一張古仙丹方,但只是一階。我能夠煉製這種靈丹,只是材料難以收集,產量十分有限。」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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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雷脾初成

  黎永昌明顯鬆了一口氣:「這和我們的判斷相同——您就是憑藉這些靈丹,才會在入門考核的時候一鳴驚人的吧?」

  他們願意這麼想,陳志寧也不會去糾正。

  黎永昌緊接著說道:「志寧少爺,接下來我說的話,錯過現在,不管是誰、哪怕是您親自再來問我,我也不會承認。」

  「白歌菱買下了那一枚雷魄天石之後,立刻派人秘密送來啟東縣。這會,應該已經快到了。」

  他說完,朝陳志寧一拱手,就此告辭。

  陳志寧一愣,擺在他面前有兩個選擇:第一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因為黎永昌透露給他這個消息,如果他派人劫了雷魄天石,那麼就會有一個把柄落入黎永昌手中。

  但是這麼放任,歐陽放得到了雷魄天石,恐怕會立刻突破,成為玄境修士!

  第二,立刻安排人半路劫走雷魄天石,自己修成絕世雷脾,為接下來隨時可能到來的對決增加幾分籌碼。

  看上去第一個更穩妥,可是陳志寧卻哂然一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第二個。

  即便是黎永昌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又能如何?他最大的威脅也只是透露給白家。因為歐陽放,自己和白家勢必成仇,還在乎他的威脅?

  怎麼看,劫走雷魄天石都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不過這件事情,陳志寧自己做不了。他去見了父親,首先說的卻不是打劫雷魄天石,而是詢問:「黎永昌到底是什麼人?」

  陳雲鵬意外:「你也注意到了黎永昌?他是郡城廣廈商盟在咱們這裡的棋子。」

  「廣廈商盟是個鬆散的商業聯盟,不過能夠加入其中的,都是真正的巨富,所以如果他們真的能夠齊心協力,還是一股很強大的力量。」

  陳雲鵬一笑:「真的齊心協力——所以,你懂的。」

  陳志寧點點頭,略微放心下來,然後才跟父親很是「直接粗暴」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陳雲鵬聽完之後,眼珠子瞪的老大,瞅著他好半天才感慨一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陳志寧兩隻小耳朵撲稜一下豎起來:「爹,聽您這話的意思……」

  陳雲鵬一擺手:「行了,滾蛋吧,剩下的事情老子幫你處理好。」

  陳志寧嘻嘻一笑:「好咧!」

  打發走了兒子,陳雲鵬叫來了幾名心腹。這件事情冒著得罪郡城白家的風險,所以一定要用最可靠的人。

  但是陳雲鵬和兒子一樣,毫不猶豫的去做了,絕不會因為畏懼所謂的「白家」而裹足不前。

  修行之路上本就是力爭一線的事情,一旦退讓,機緣錯過,一步慢步步慢,最終泯然眾人泯落凡塵。

  安排好了這件事情之後,他滿懷感慨的鋪開了一張信紙,給遠在郡城的愛妻寫信:

  ……你是不知道呀,你兒子現在比他老爹當年還要粗暴生猛。

  陳志寧猜的沒錯,老爹當年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

  黎永昌回到了自己的昌黎號之中,雖然時間還沒到,但他仍舊我行我素的關門了。

  回到後院,打開一座陣法封印的密室,他小心翼翼的櫃子裡取出一座木盒大小的小巧陣台,陣台的邊緣上,刻著廣廈商盟的標誌。

  他將自己今天和陳志寧交涉的過程寫成了報告,通過陣台傳送回了郡城。

  而後,他又從一旁更加隱秘的一個牆壁暗格內,取出來一支淡金色的圓筒。圓筒打開來,裡面竟然是一個雖然極小,卻深邃如同魔神之眼的黑色漩渦。

  這枚小巧的漩渦被圓筒法寶之上的力量約束,緩慢的旋轉著卻無法脫離出去。

  他一隻手舉著圓筒對準嘴巴,另外一隻手按著自己的咽喉,以特殊的手段,將自己的聲音變得千篇一律:「冬蛇五十七激活,發現寶藏級目標!」

  那個小小的漆黑漩渦猛地轉動了一下,頻率和黎永昌的聲音相同。

  轉瞬之間這一段話語被透過特殊的虛空,傳遞到了遙遠距離之外的一座神秘的古觀內。古觀映照滿天星斗,建有二十八座星樓,此時所有的星樓內一片震動:「寶藏級!!!」

  ……

  陳雲鵬的人悄然截殺了白歌菱護送雷魄天石的人,三名修士無一逃脫,下手乾淨俐落,他們連發出消息的時間都沒有。

  與此同時,縣城內歐陽放親手布置,又吞併了陳家的一處產業。

  自從歐陽放回來,陳家已經先後有四處產業落入了歐陽家的手中。儘管這些產業並不重要,但很能說明歐陽放的能力。

  「少爺。」歐陽家的人喜氣洋洋:「照這個勢頭,最多三個月,咱們就能徹底將陳家踩下去。現在玉二嫂已經銷聲匿跡,咱們歐陽家獨霸啟東縣指日可待!」

  歐陽放回應了一個很是冷淡的笑容,他不能讓手下寒心,但他在心裡鄙視了這些人一句:鼠目寸光。

  區區啟東縣算的了什麼?他歐陽放的征途,是千湖郡、是天火州!

  他志得意滿的時候,並不知道白歌菱給他準備的「驚喜」已經半道兒被陳志寧劫走了,他淡然對手下說道:「根本不用三個月。」

  手下一臉詫異,紛紛詢問,歐陽放卻諱莫如深的笑了:「最多一個月,陳家必定土崩瓦解。」

  「我會在這一過程之中,給陳志寧一個公平一戰的機會。並不是因為他值得我如此對待,事實上他現在根本沒資格成為我的對手,只是為了……讓縣城中有些人徹底死心罷了。」

  他將收尾的事情交給了手下,自己回去照顧父親。

  歐陽獨樂的病情大有好轉,每天都有好消息傳來,他心情愉悅之下,恢復的也更快了。

  「爹。」歐陽放進來,揮手將下人趕出去,親自給父親煎藥。

  歐陽獨樂坐在床上,笑問道:「又成功了?」

  在自己父親面前,歐陽放沒什麼好裝的,傲然道:「區區啟東縣,何來對手?不成功我就對不起您這麼多年對我的投入了。」

  歐陽獨樂哈哈大笑:「這才是我的好兒子。我看你胸有成竹,似乎是已經有了對付陳家的萬全之策?」

  歐陽放一邊扇著火,一邊道:「其實很簡單,我之前離開郡城的時候,已經暗中聯絡了新任縣令,定下了計策。」

  「回來之後,我立刻著手準備各種證據,新縣令上任的那一天,就是陳家因謀反叛國,破家滅門的那一日!」

  啪!歐陽獨樂重重一拍臥榻,大聲稱讚:「好!」

  ……

  咔嚓——

  一道雷光劃破了漆黑的夜空,濃雲如墨翻湧而來。狂風隨之乍起,雷聲轟鳴。

  正在打坐之中的陳志寧猛地睜開眼來,嘴角一咧露出一絲微笑:「機會終於來了!」他已經等待了幾天了。

  片刻功夫,接連幾個電閃雷鳴之後,暴雨傾盆而下。正值盛夏,雷暴雨非常頻繁。

  陳志寧一身黑衣,悄然出了縣城——他早已經打點過了,看守城門的軍士看到是他,一言不發將城門打開了一條縫。

  城北三十里,有一座斜禺山,主峰高達千丈,乃是縣城附近最高山峰。陳志寧全力催發修為,兔起鷹落之間,已經抵達峰下。他略作停頓抬頭一望,夜空之中驚雷陣陣,一道道閃電如同天神的長矛,刺破了頭頂的巨大黑暗。

  雷電的頻率越來越高,威力也越來越大。陳志寧很高興,他腳下一點,如同一隻飛鳥一般朝著峰頂衝去。

  很快,他就來到了主峰之巔,到了這裡,他幾腳掃開落葉枯枝,露出之前布置好的一座大陣。

  二階「九合玄雷陣」,正好用來聚集天地間的驚雷——雖然只是二階,但是近乎完美,比起一些三階也毫不遜色。

  陳志寧在陣中盤膝而坐,運轉了心法,做好了一切準備。

  而後,他小心翼翼的取出那枚雷魄天石,安放在了陣法最中央的凹槽之中。

  滋——

  在陣法的接引之下,雷魄天石之中的雷力被釋放出來,整個陣法猛然變得明亮,一道道陣法刻線在地面上被湛藍色的雷光「點燃」,狂暴的雷力因為太過龐大,竟然變得如同火焰一般飄逸而出。

  一道巨大的驚雷從天而落,準確的落在了九合玄雷陣之中。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很快就有一道接一道的驚雷砸落,並且一道比一道威力巨大。

  陳志寧雙手飛快變化出一道道法訣,身形緩慢降落,歸位於九合玄雷陣之中。

  而後,運轉《五元神臟術》,將龐大的雷力接引而來,緩慢而堅定地開始淬煉自己的雷脾。

  這一場暴雨持續了大半夜,周圍十里以內的驚雷全都被引入陣中,力量極為龐大,再加上更加強大的雷魄天石,陳志寧一夜之間將雷脾修成,暴雨停歇之後,他的九合玄雷陣之中,冒起了一絲絲的青煙,周圍的雨水早已經被蒸乾,地面無比乾燥。

  他於陣中緩緩睜開眼來,雙瞳外圍,不時的有一絲絲細小的雷光閃過,而後隱沒於漆黑的眼眸之內。

  他低頭一看,腹部雷脾所在的位置上,隱隱放出湛藍色的光芒。他微微一笑,催動《五元神臟術》。

  大成之後,五元五臟各自放出光芒,他清晰地看到了自身鏈結五臟的每一道經脈、血管、肌肉……火紅、湛藍、暗金、天青各種光芒交相輝映,讓他宛如神人!

  而五元之中,毫無疑問雷脾現在是最強大的。

  陳志寧站起身來晃了晃,再次一笑:「竟然突破了。」

  雷魄天石的力量太強,不能被雷脾全部吸收,有一部分轉化為元力,被雙極神魔體吸收,將陳志寧的境界從元照境後期,一舉推入元融境初期。

  比起他之前兩次蕩氣迴腸的快速突進,這一次當然提升算是「緩慢」,不過這是意外之喜,陳志寧還是很高興。

  他身上的衣衫已經在雷光中盡數化為飛灰,又從指環空間內拿出一套新的換上,而後凌空躍下,往縣城狂奔而去。

  ……

  「恭喜少爺、賀喜少爺!榮升玄境修士!」

  歐陽家中,家臣僕人跪拜一片,上首蒲團之上,歐陽放盤膝而坐,神態隱隱有些激動。他輕輕一擺手:「都起來吧,今日大喜,各有賞賜。」

  「多謝少爺。」

  僕人們為即將得到的銀錢賞賜而興奮,家臣們卻是因為歐陽放在關鍵時刻突破境界而歡欣鼓舞,越發覺得歐陽家前途無量,自己跟對了主子。

  歐陽放一夜苦修努力突破,此時已經十分疲憊,交代了幾句之後自去後宅休息了。

  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心中暗暗一嘆:「可惜啊,為什麼最後會有一絲雷元不足?雖然勉強突破,可是根基上卻並不能算完美無瑕,畢竟太過勉強了。」

  雖然有些遺憾,但是他畢竟已經是玄境修士了。再想一想陳志寧那小子,還在元照境上掙扎,他就不由自主的笑了:「早說過你根本不配成為我的對手,現在你已經被我越甩越遠了。」

  想到此處,他心滿意足的睡著了。

  數年前他福至心靈,死纏爛打的跟著那位風塵奇人去了郡城,而後拜師成為郡城「天虛閣」的弟子,師尊傳他一部絕妙心法《元化神雷訣》,專修雷力,煉化自然。

  這幾年來,每當雷陣雨的時刻,都是他的修為突飛猛進的時候。

  和陳志寧之前修練的靈火一樣,雷同樣也分有等級,不同的雷力威力也不同。歐陽放修行《元化神雷訣》,就是將自然的雷力納入自身,而後不斷凝練,進行提升。

  最初的時候,他修練的雷力相當於一階天雷的威力,隨著境界提升,體內雷力也會有所攀升,化為二階雷力的威力,以此類推。

  一階雷力,實際上就是最常見的暴雨驚雷。二階就有很多了,比方說葵水陰雷、幻方晨雷、鎮山驚雷等。

  雷力威力巨大,所以專修《元化神雷訣》的歐陽放,在同階修士之中戰力極為突出。

  他邁入玄境,也就意味著終於將一身雷力修為,從一階提升為了二階,今後對敵之中,威力更增數倍。

  他離開郡城之前,就已經是元照境巔峰了,只差一步就能邁入玄境。回到啟東縣城,一旦遇到雷雨,就會立刻抓緊修行。

  昨夜大暴雨,驚雷漫天,他大喜過望,從雷電的數量來推斷,怎麼也足夠自己突破了,卻沒想到雷電頗有些「虎頭蛇尾」,竟然是越來越弱,差一點就讓他功虧一簣——他可不知道,這是因為絕大部分雷電,都被陳志寧的九合玄雷陣引走了。

  ……

  房檐上的積水滴滴答答的落下來,天還未亮,實際上此時正是夜晚最為黑暗的時刻。

  經過了暴雨洗禮的啟東縣城內一片靜謐,連更夫都懶得在這樣的夜晚出來打更了。

  有一道身影行走在暴雨後的街道上,無聲無息。他從一灘積水上走過,可是水面沒有一絲漣漪。

  他從一戶人家窗外走過,床上小兒吮著手指夢中囈語。

  他微微一笑,飄然而至一處所在。到了這裡,他也不得不小心謹慎起來。

  這裡是城西的一角,靠近城牆,街坊之間傳來一陣陣羶腥的氣息,因為這裡是整個啟東縣的屠宰場。

  人們日常食用的牛羊都是在這裡宰殺之後,分割成一塊塊送出去。

  人影站在坊口寂靜片刻,實際上身為玄照境巔峰的修士,他的靈覺已經慢慢鋪開,警戒和搜索周圍百丈範圍。

  他是朝廷的人,身上藏著一面金牌。

  洪山事件鬧得挺大,有人以為這件事情會不了了之,因為牽扯到了某位「大人物」。可是朝中諸公不是白痴,相反因為能夠入朝的都是大修,多有精神秘法修練,即便是他們因為各自立場不同,有時候會做出一些看上去很「愚蠢」的決定,但實際上他們任何一位,個人能力都是驚人的出色。

  人影就是朝廷一個特殊衙門的密使,在啟東縣人都快將洪山變故遺忘的時候,他悄然來到了這裡。

  他已經暗中調查了十天,對於洪山內部發生的事情,他並沒有多少進展,可是他卻有了一個意外的收穫。

  而今晚,借助驚人的暴雨掩護,他準備去核實一件事情。

  忽然,他睜開眼來,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不過相比於之前的輕鬆,此時的他面色凝重。他打開儲物空間,取出兩樣東西來。

  左手是一枚靈丹,乃是衙門密發的三階「絕魂丹」,能夠直接將服用者的境界提升一個大等級,但是只能維持一炷香的時間,過後修為全廢。

  好處是能留得一條性命,這也是衙門特殊的需求導致,在危急關頭服用絕魂丹之後,有機會逃得性命,將重要消息送出去。

  右手則是一件三階法寶「天雷錐」,乃是衙門的制式法寶,自然不如那些製器大師專門打造的,但至少也是三階水準。

  他緩慢來到了一座小樓之下,這座小樓之中只有一個住戶:張屠夫。他正在二樓睡覺,一樓的地面和門口血水橫流,污臭不堪。這些都是長年累月宰殺牲畜留下的血痕,被雨水一沖就成了這個樣子。

  他的靈覺卻始終鎖定最頂上的閣樓。而後他面前的那扇門自動打開,他一步步拾階而上,等到了二樓,卻是雙眼猛地一瞇。

  張屠夫馬上要死了,他被挖去了心臟,胸口上一個血窟窿。只是還未死絕,雙眼空洞的看著走上來的人,口中喃喃說道:「你犯了一個眼中的錯誤,你為什麼要來招惹它?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激怒了一個多麼可怕凶神……」

  他無神的雙眼黯淡下去,最後一口氣嚥下。

  人影猛地全身繃緊,因為剛才他站在樓下的時候,「靈覺視野」內張屠夫分明還是一個健康的活人,可是他上樓這幾步,根本沒有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出手!

  呼哧!

  呼哧!

  呼哧!

  整個小樓忽然籠罩在一片粗糲嘶啞的喘息聲之中,人影毫不猶豫的吞下了絕魂丹,同時「天雷錐」化作了一道可怕的天藍色驚雷閃電,唰一聲穿透了樓板,射向了上一層的小閣樓。

  三階法寶一擊,本應該驚天動地。事實上如果讓他放手施為,這一擊至少會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長達三十丈,寬三丈的巨大溝壑,將縣城內一條街道夷為平地不成問題。

  可是他服用了絕魂丹發出的這驚天一擊,卻在沒入閣樓之後詭異的消失了!那一道湛藍被黑暗吞噬,而轉身就跑的人影也忽然卡頓,就那麼保持著一個朝外猛撲的姿勢,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閣樓上的黑暗之中,不知何時伸出來一隻巨爪,隔空對準了人影,輕鬆將他攝住。

  而後那種粗糲嘶啞的喘息聲又響了幾聲,黑暗之中的魔物似乎在考慮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而後那隻巨大的利爪開始「揉捏」起來。

  人影眼中流露出無限的驚恐和痛苦,但很快他的兩顆眼珠也噗的一聲被捏碎了。

  黑暗之中的魔物對力量掌控,巧妙到令人絕望。人影的外皮一點沒有受傷損傷,但是他體內的一切肌肉、骨骼、內臟,全都被揉成了一團肉糜,從全身孔竅之中流淌出來。

  半空中,只剩下了一張空空的人皮!

  閣樓上那種粗糲嘶啞的喘息聲忽然急促起來。似乎是在笑,而後巨爪忽然消失,黑暗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鑽進了那張人皮之中。

  人皮眼洞中,猛然又有一雙眼睛睜開來,卻是充滿了死亡和暴戾的赤黃色豎瞳!

  「他」活動了一下,對於這種形態的身軀略有些不適應,不過很快就習慣了,找了一塊破布將「身上」的血污擦乾淨,「他」滿意的走出去,融入黑夜中,再也不見痕跡。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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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大勢小戰

  大清早啟東縣城內就忙碌起來,從東城門開始,一直到縣衙的大街上,被人用鮮花布置好,街道兩旁商戶的店小二們全都穿戴整齊,手中舉著條幅錦旗,在自家掌櫃的帶領下,認認真真的準備著歡迎口號。

  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已經組織起來,一起到城外三十里迎接新任的縣令。

  如此大動干戈,是因為大家都看到了陳家的先例——陳雲鵬就是因為和左縣令關係密切,才會在其任期內異軍突起,差點把歐陽獨樂都掀翻了。

  歐陽家顯然會是新縣令上任最大的獲益人,不過他們父子卻並沒有出現在城外迎接的隊伍之中。歐陽家正在暗中布置,只等新縣令進入縣衙,第一個命令下達,他們就會立刻動手將陳家連根拔起。

  歐陽放正在縣學外的一座茶樓之中,他將整個第三層包下來,一邊喝著茶,一邊等著消息傳來。

  縣學已經恢復了上課,陳志寧正在縣學院子內。

  歐陽放心止如水古井無波,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陳志寧都完全不是他的對手,這一戰他的目的實際上是為兩家的爭鬥進行一個終結。

  喝了一壺茶,歐陽放看了看天色,微笑道:「時間差不多了吧?要給縣學一個面子,待會你們派人,送我的拜帖進去,把陳志寧叫出來。」

  「遵命。」身後的幾位家臣比他激動得多,終於歐陽家能夠獨霸啟東縣了!

  忽然有一個消息從東邊而來,就像一陣清風一樣吹過了整個縣城。

  最先被這個消息影響到的人不是歐陽放,而是歐陽獨樂。

  他坐鎮家中,統籌全局,正在意氣風發的幻想著待會自己一道道命令下去,陳家就如同被抽取了主樑的大廈,轟然倒塌!

  一陣喧囂聲傳來,很快變成了叫罵,進而成了一聲聲慘叫。

  慘叫聲越來越近,歐陽獨樂大怒而起:「怎麼回事!」

  轟一聲堂門被轟碎,他的幾個忠心家臣跌落進來,渾身是血,已經奄奄一息。隨後陳雲鵬大步而入,冷笑看著歐陽獨樂。

  「你找死!」歐陽獨樂咬牙切齒怒罵著,陳雲鵬忽然哈哈大笑,丟過來一件東西。

  那是縣衙的文書,上面蓋著朱紅色的縣令大印!不過跟歐陽家期盼的全城搜捕陳家人相反,這份文書的命令是,緝拿歐陽家所有成員,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怎麼回事!?」歐陽獨樂又驚又怒:「你們膽敢偽造朝廷文書?」

  「偽造?」陳雲鵬嘿嘿笑道:「歐陽獨樂,作為這麼多年的老對手,好叫你死個明白。新任縣令還姓左!」

  「你說什麼!」歐陽獨樂大吃一驚,還姓左,那豈不是左家人?

  一瞬間他什麼都明白了,指著陳雲鵬手指顫抖說不出話來:「你、你……」

  難怪左縣令調離之前古怪的弄了個作別宴,難怪陳家明明聽說新來的縣令要對他們不利卻按兵不動,難怪陳家之前處處退讓……

  原來他們早就謀劃好了這一切!

  左縣令臨走之前肯定告訴了陳雲鵬,他的繼任者還是左家人,陳雲鵬這才如此佈局。

  「殺!」陳雲鵬猛地一揮手:「歐陽家反抗激烈,我等無法留手,所有人都被當場格殺!」

  整個歐陽府,頓時一片慘叫,白牆濺血!

  ……

  歐陽家僅存的幾處產業,還有歐陽放之前從陳家奪走的四處產業,忽然被一群修士包圍,並且都有衙門公人協同,很快這些地方都順理成章的變成了陳家的產業。

  ……

  陳志寧一身寬寬鬆鬆略顯慵懶的米黃色長袍,背著雙手看看天、看看風,溜溜達達的從縣學裡走出來。歐陽放略微有些意外,因為他還沒有把自己的名帖送進去。

  「我來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陳志寧笑吟吟的:「你們歐陽家所有的產業已經被連根拔起,歐陽家祖宅內全部人員已經被下獄,膽敢反抗者已經被就地格殺,其中就有你那個蠢貨老爹。」

  歐陽放僅僅是在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心弦一動,隨後就立刻鎮定下來,笑道:「你這種干擾對手心神的手段,未免太低級了。」

  陳志寧朝著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茶博士招招手,讓他來給自己擦乾淨一張椅子,然後他徐徐落座,抖了一下自己的衣擺:「不著急,咱們等一會,消息很快就會傳來。」

  歐陽放一聲冷笑,他也不著急,這小子就算是拖延時間又能有什麼用處?自己只要一隻手就能壓服他!

  噔噔噔……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氣喘吁吁跑上來的卻是歐陽家的一名下人,他身上帶著傷,鮮血順著傷口染紅了小半邊身子。

  歐陽放心裡咯噔一下,那名下人見到他全身力氣頓時泄了個一乾二淨,撲倒在他面前淒厲喊道:「大少爺,不好了,家裡出大事了!」

  歐陽放霍然而起,方寸已亂。他惡狠狠盯著陳志寧:「小人!」

  陳志寧正在剝著花生,將兩粒炒得很香的花生地搓了皮兒去丟進嘴裡,揚了揚眉毛說道:「彼此彼此!」

  歐陽放仰天一聲長嘯,整個縣城似乎都在一陣陣音波震顫之下微微發抖。

  陳志寧卻安然處之,外鬆內緊的看著憤怒的歐陽放。

  喀!

  歐陽放舉手投足之間,雷電閃爍,藍光一道道的在他身外浮現。周圍一些輕巧的茶杯、瓜果都在一陣陣強烈的電流之中飄浮而起。

  《元化神雷訣》!

  「即便是你手段卑鄙,那又如何?在絕對的實力碾壓面前,不管你多少陰謀詭計也都是無用!」他一聲大喝,身外凝聚了八道巨大的雷鞭,輪番朝著陳志寧抽打過去。

  茶樓內頓時一片混亂。

  陳志寧輕巧的躲開了他的幾次攻擊,搖頭冷笑道:「你若光明正大,我就陪著你光明正大。你要是耍弄奸計,我也有各種見不得光的手段。」

  「歐陽家人的嘴臉我已經看清了,你們一向如此,只准自己無恥下賤,卻不准別人使用非常手段。」

  「不過沒關係,因為我馬上就要把你們這種垃圾從凡間界清理出去!」

  歐陽放大笑一聲,凌空而起撲擊過來:「就憑你?」

  轟!八道雷鞭凌空射來,陳志寧剛才所站的樓板已經變成了一個大洞,直接通向了下一層。

  茶樓中的茶客和店家已經慌忙逃走,茶客們連連驚呼,卻在幾十丈之外停下來看熱鬧。店家卻捶胸頓足苦苦哀求,讓他倆換個地方,莫打壞了自己的茶樓。

  歐陽放哪裡會去理會他?呼嘯連連追殺陳志寧。他的《元化神雷訣》有一套配套的《九轉雷兕變》法術,模擬上古神獸九天雷兕的形態施展法術,每修成一變,法術威力翻一倍。

  「太隕雷嘯!」

  九轉雷兕變第一變,歐陽放口唇處一片細小的雷光閃爍,將他的雙唇染成了湛藍色。他長身向上一聲淒厲嘯聲從口中發出,伴隨著無數細密的雷光滋滋啦啦的朝周圍轟擊擴散而去。

  整個茶樓瞬間變成了齏粉,遠在數十丈外的眾人頓時覺得有雷電如刀,鑽入他們的雙耳,似乎還要進一步鑽進他們的腦子裡!

  眾人大驚,慌忙後退,一直到了百丈之外才停了下來。

  雷嘯聲一波波一層層的向外擴散,可是到了縣學,卻被一股柔和的陣法之力阻擋,難以繼續侵害。

  縣學內的弟子們也被驚動了,他們紛紛衝到了門口觀戰。

  「是陳志寧!」

  「對手是歐陽放!」

  弟子們興奮起來,這兩人的對決可以說期待已久,無論如何陳志寧都是縣學的人,大家頗有些同仇敵愾,只是不少人心中惴惴不安:陳志寧能行嗎?歐陽放可是啟東縣第一天才,而且據說已經是玄境修士!

  陳志寧很有些無賴,他張口一吐,一枚光芒四射的「靈丹」滴溜溜的飛出來,當中有一枚小巧甲片懸浮,放出絲絲煞氣,凝聚成一副太古神人像。

  乘白獅、披金甲,四臂持兵,額有豎瞳。

  縣學內不少弟子不明就裡,目瞪口呆道:「內丹?」

  啪!一旁有師長狠狠給他一巴掌:「不學無術!那是丹寶!」

  「哦哦。」被打的弟子唯唯諾諾,一邊的師兄賣弄起來解釋了一番什麼是丹寶。眾弟子更加吃驚:「陳志寧師兄竟然身懷丹寶!」

  歐陽放也是吃驚,丹寶大名鼎鼎,他當然聽說過,只是沒想到陳志寧居然放出一件丹寶。而看上去如同一頁金紙一般一捅就破的太古神人像,卻在他的「太隕雷嘯」之下僅僅是泛起了一層層的波瀾,竟然沒有一絲要破碎的跡象。

  他催動胸肺之間的靈氣,將「太隕雷嘯」多持續了十幾個呼吸,周遭的民宅遭了殃,一層層的破損不斷出現,很快以他為中心,百丈方圓內已經是一片廢墟!

  然而太古神人像仍舊是那副模樣,一點變化都沒有。

  歐陽放猛地一收,那駭人的雷力音波驟然消失,他卻猛地上前一步,雙手凌空刺出,如同兩支神牛巨角,要隔空鉗制住陳志寧。

  喀喀喀!

  一道道巨大的雷電從他的手臂上閃現出來,他的雙臂已經變成了一片湛藍。湛藍色化為雷水,滾滾沖刷如波如濤朝陳志寧淹沒而去。

  「夔牛雷河!」

  兩道滾滾雷河到了陳志寧面前,忽然泛濫成了汪洋大海,洶湧滔天的雷水將陳志寧和太古神人像全都淹沒在其中。

  周圍眾人一片驚呼,因為雷河所過之處一片虛無,陳志寧被淹沒其中,只怕已經沒有倖存的可能。

  歐陽放雙目赤紅,已經將陳志寧認定為「殺父仇人」。如今為父報仇,他仰天長嘯宛若孤狼。

  《九轉雷兕變》果然每一變都威力翻一倍!

  「鬼哭狼嚎個屁啊!」

  忽然一個聲音從泛濫的雷水汪洋之中傳出來,是陳志寧!他雖然被雷水淹沒了,但是聽聲音從容自若,甚至沒有一點氣急敗壞的樣子。

  雷水浩蕩,但是不能持久,以歐陽放的實力,不過是七八個呼吸的時間,也就結束了。法術一收,卻發現陳志寧安然立於太古神人像之下,丹寶悠悠轉動,渾然不似經歷了一次生死的感覺。

  「這……」眾人傻眼,包括縣學弟子在內,都以為陳志寧在這樣可怕的「夔牛雷河」的攻擊下,必定是傾盡全力才能勉強應付過去,大家在雷河外擔心,他恐怕九死一生——結果這傢伙好像很輕鬆寫意的就應付過去了?!

  陳志寧赧顏,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是欺負人——鐵頁丹號稱絕境以下無解,當初在洪山中,連黑影拼盡了全力都攻不破它的防禦,歐陽放就更不用說了。

  自己用鐵頁丹來對付歐陽放,真有種怪蜀黍欺負小孩子的感覺,但是,陳志寧就喜歡這樣的感覺!

  他朝歐陽放勾勾手指:「你的《九轉雷兕變》煉成了幾轉?不會只有這兩轉吧,那我可是會很失望的。整個啟東縣,從上到下都覺得你是第一天才,都覺得我肯定不是你的對手,你如果只有這點本事,那可真是讓我很失望啊。」

  陳志寧陰陽怪氣的話,立刻撩撥得歐陽放怒火中燒:「找死!」

  陳志寧又在撩撥他:「來啊,求速死!」

  「啊——」歐陽放一聲狂吼,全身都燃起了湛藍色的雷光,整個人化作了一柄巨大的雷劍,劍柄深埋於地下,劍刃直指蒼天!

  劍長十丈,寬一丈,厚如巨石。表面上雷光閃耀,內裡雷水流淌。

  「化身雷劍!」

  歐陽放雙足一頓,化身雷劍凌空而起,衝入雲霄之上,凝聚了雲層間的雷電,得到了加強之後,呼嘯而下加速殺向了陳志寧。

  陳志寧暗暗一嘆:「作死!」

  你才是什麼等級?就敢強行衝入雲霄,獲取天雷加強?你的肉身能承受嗎?就算是這一擊斃敵,你也要陪葬了吧?

  單單是那從雲霄之上加速衝落下來的沖擊力,恐怕也不是你能承受的!

  太古神人像豎瞳睜開,當中光芒一掃,化身雷劍頓時消融了三成。歐陽放大吃一驚,他只修成了三變,這化身雷劍已經是他最強一擊。即便是他現在玄啟境初期的實力,催動化身雷劍也有些勉強。

  而因為得知父親被殺、家族被滅,急怒攻心的他失了方寸,只想著一擊殺死陳志寧,所以不惜冒險衝入雲層!

  而現在,他從雲層之中得到的加強,被太古神人像輕鬆抵消了!

  不僅如此,太古神人像,四臂一動,各持神器朝著化身雷劍劈落下來。

  噗噗噗噗!一連四聲悶響,那些虛影神器並沒有真正攻擊到化身雷劍,但是卻從力量的層面上,將他的化身雷劍連續削弱了四次。

  「這到底是什麼法寶!」歐陽放心中狂吼,他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神異的法寶。即便是在郡城之中,也沒有能夠與之相提並論的。

  陳志寧心中暗暗感謝葫蘆老爺,您就是那臭脾氣,但我忍了!

  被嚴重削弱的化身雷劍最終攻來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三丈長了,和最初那雄壯的形態相比,此時真是要用「細腳伶仃」來形容。

  即便如此化身雷劍仍舊擁有強大的殺傷力,甚至撕裂一道城牆都不成問題。

  轟!

  一聲巨響化身雷劍重重的刺在了太古神人像上,那薄薄一層的金色光芒人像,立刻泛起了急促的漣漪,而後人像猛地向後凹陷下去,讓人感覺可能下一刻太古神人像就要破碎了。

  然而太古神人像柔韌堅固,一直到歐陽放的化身雷劍將所有的力量消耗完,它還是沒有被擊破。

  「啊!」眾人一片驚呼,陳志寧卻在心裡冷笑,你區區玄啟境初期的攻擊,能攻破鐵頁丹的防禦那才見鬼了呢!

  誠然歐陽放的確是個天才,他的《元化神雷訣》和《九轉雷兕變》都很強,甚至最後一擊「化身雷劍」至少相當於玄照境的修士全力一擊了,可是即便是玄融境也難以攻破鐵頁丹,更別說他了。

  歐陽放踉蹌後退,他狐疑的看著陳志寧:「你從哪裡得到這件重寶?」

  他失落於自己沒能擊敗陳志寧,但是聲音之中卻絕無一絲慌亂。的確陳志寧的鐵頁丹讓他大吃一驚,但他也看出來了,陳志寧的這件丹寶只擅長防禦。

  陳志寧比他低了整整兩個大境界——他還不知道陳志寧已經突破到了元融境初期——這樣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對他造成什麼威脅。

  陳志寧沒有理會他的問題,淡淡一笑道:「你黔驢技窮,那麼現在輪到我了!」

  火肺!

  冰腎!

  金肝!

  劍心!

  五元神臟術前四元輪番施展出來,靈焰滔滔當中,隱藏著冰矛偷襲。金風從天而降席卷下來,秘劍氣則藏在金風之中隨時偷襲!

  四種法術殺得有聲有色,圍觀眾人紛紛變色,縣學弟子之中,更是有人針對自身做了比較,發現如果換作是站在歐陽放的位置上,在陳志寧面前根本堅持不了一盞茶的時間!

  這些縣學弟子之前都曾經起過和陳志寧爭雄的心思,此時卻是暗呼僥倖,還好有方義誠那個倒霉鬼先頂了上去。

  而陳志寧的法術攻擊聲勢浩大……但也僅僅是聲勢浩大而已。

  歐陽放憑藉著更高的境界,很輕鬆的一一抵擋下來,不僅如此,他還有閒情逸致來點評幾句:「你的這些法術之中,火肺的威力最大,但可惜的是這種法術適合大面積殺傷,用在修士單人對決之中實在是浪費。」

  「除了火肺之外,劍心應該是最隱蔽、攻擊效果最好的法術了。可惜你的秘劍氣劍法普普通通,錯過太多機會了。」

  「而你的金肝和冰腎就有些雞肋了。我猜你應該只是想將這兩種法術,當做克制屬性的法術來使用,這樣可不行啊,你還是見識太少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你,你的世界只有啟東縣這麼大……」

  陳志寧一撇嘴,四大法術之中,異軍突起,一道藍光一閃而過。

  如同絕世劍客封喉一劍,如同絕代劍仙萬里之外取人首級!那藍光快而致命!藍光過後,歐陽放呆立當場,口中再也沒有喋喋不休的「指點」,他只是那麼一動不動的站著,雙眼之中充滿了費解、難以置信和惶恐。

  直到這個時候,縣學中才有一位助教看出幾分端倪,疑惑不解:「這是……雷屬性的法術攻擊,可是歐陽放本身專修雷力,怎麼會死在這一擊之下?」

  歐陽放的確是死了,他身上的氣息迅速的衰弱下去。雙眼一點點的暗淡,無論他怎麼不捨,生命最終還是離他而去。

  他仰天栽倒,身體和地面接觸一瞬間,啪的一身摔得粉碎。

  陳志寧雷脾一擊,已經將他全身內外烤成了焦炭,觸地即碎。

  圍觀眾人也是費解,是啊,歐陽放修練的可是《元化神雷訣》,在雷力造詣上,應該遠超陳志寧才對,沒理由防不住這一擊。

  陳志寧一聲冷笑,走到歐陽放的那「一堆」屍體之中,腳尖一勾,將一枚玉簡收入囊中。

  歐陽放敗得不是對於雷力的修行,敗在雷力的等級上。

  陳志寧借助雷魄天石修成的雷脾,雷魄天石之中蘊含的雷力乃是三階,高過歐陽放一個大等級。陳志寧之前不斷用其他四元法術來麻痺歐陽放,等的就是最後這偷襲的機會。

  雷的速度極快,非常適合這種攻擊。

  整場戰鬥,開頭到結束眾人始終處在一個瞠目結舌的狀態之中。啟東縣兩代青年才俊的代表遭遇,這一戰觀眾數百,卻沒有一個人在開頭的時候猜到了結局。

  即便是有人因為立場原因,更期盼陳志寧獲勝,也沒想到過程會是如此。明明實力全面占優的歐陽放連陳志寧一片衣角都沒碰到,然後就在陳志寧突然一擊之中,用他最擅長的雷力將之滅殺!

  看上去,陳志寧贏得太過輕鬆。

  只有陳志寧自己明白,自己簡直是在「作弊」啊!

  鐵頁丹,絕境之下無解!

  雷魄天石,三階雷力!

  歐陽放自命英雄,可實際上陳志寧秘密極多,底牌藏得極深,歐陽放先是陰謀被破,家族被連根拔起,父親被殺,心神大亂之下,怎麼可能戰勝手握兩大作弊利器的陳志寧?

  他張口一吞,收了鐵頁丹,施施然走回縣學,看到弟子和助教們異樣的目光,沒好氣的吼了一句:「看什麼看?不上課啦?剛才是課間休息,時間快到了吧?」

  助教們恍然,的確,剛才是上午唯一一次課間休息,一共兩刻鐘的時間,現在看看真的時間快到了。

  而助教們發現這一點之後,更是心中一凜:陳志寧的信心好強大,他在出手之前就已經算好了,一次課間休息,解決曾經的啟東縣第一天才!

  「開課了!」

  ……

  一大群人簇擁著新任縣令和他的隨從從東門進入,一路上歡迎之聲如雷,一直將他們送入縣衙中。

  左清宵一入縣衙臉色一變:「本縣上任第一大案可已經辦妥?」

  立刻便有衙役上前,抱拳高聲回稟:「回大人話,在義民陳家父子的鼎力相助之下,罪人歐陽獨樂一家上下都已下獄,只是歐陽家人桀驁瘋狂,拒捕者眾多,全部被當場格殺。」

  左清宵冷笑:「死了也就死了,罪證確鑿死有餘辜。」

  眾人噤若寒蟬,他們想要迎接的縣令,和真正進入啟東縣的並不是一個人。

  原本縣令的大印是保存在縣衙內的,所以歐陽放之前的計劃是,新縣令進入縣衙之後立刻發出搜捕公文,蓋上大印。

  他甚至擔心陳家會喪心病狂的暗殺新縣令。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前任左縣令臨走的時候直接帶走了大印,私下裡交給了自己的族弟——新任縣令左清宵。左清宵有大印在手,人還未到,搜捕文書已經到了,打了歐陽家一個措手不及。

  周圍眾人陪著笑,只覺得後背發寒,說不了幾句話,就各自找藉口紛紛告辭。

  左清宵也不多留,揮手送走了眾人,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牆頭草。」

  在他身後有兩位差役,是跟著左清宵一起進城的,此時卻忽然展露了一身強悍氣勢,並排走到左清宵面前一抱拳:「左大人,還請立刻打開縣城大陣!」

  左清宵重重點頭:「這是自然,兩位隨我來。」

  人影消失之後,朝中那個神秘衙門也就沒有接到他固定時間的報告。於是立刻做出了反應。

  個人能力有限,但是一個好的制度,可以最大限度的彌補個人能力的不足。太炎王朝並不缺少這種制度。

  這兩人就是那個衙門派來,扮作左清宵的隨從,暗入啟東縣行事。

  很快,一股強大的元力從縣衙之中爆發出來,化作了八道,奔向八方,縣城的城牆上,一個個陣法結點迅速閃亮起來,很快便將整個縣城封印起來!

  「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要啟動護城大陣?」城中議論紛紛,很快就有人看出來,這大陣乃是逆向啟動,也就是說不是防備外敵,而是對內封鎖!

  城隍廟中,一個叫花子懶洋洋的睜開眼來,一雙赤黃色獸瞳。

  披著人皮的他四處看看,一聲冷笑:「那群愚蠢的人類終於發現了嗎?也罷,這地方再待下去也沒什麼價值了。」

  他站起身來舒活了一下筋骨,撕裂了身外的人皮,露出恐怖的妖魔真身,一把抓過外面路上幾個無辜路人,咔嚓一聲掰斷了脖子,塞進口中大嚼起來,頓時吃得滿口鮮血。

  「啊——」周圍一片驚叫。

  他輕巧捏碎了一枚特殊的玉符,而後大步衝起,化作了一道陰風朝著縣衙席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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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無生赤地

  飛沙走石、遮天蔽日!

  那妖魔顯出了三丈高的巨大身軀,周身披滿黑鱗,四爪如同彎刀,一雙赤黃色獸瞳開闔之間,殘忍的光芒掃遍周圍。

  轟!

  他高高躍起三十丈,而後重重的砸落在縣衙院子內。青石板鋪成的地面瞬間出現了一個大坑,蛛網一般的龜裂蔓延出去數十丈。

  幾座距離他最近的房屋迅速出現了裂痕,然後被這降落之力震得倒塌。

  「不好!」左清宵和兩位公差變色,兩位公差一頓足,化作了兩道烏光,撞碎了牆壁殺出去。他們公服之下,都暗藏了鎧甲。

  左清宵伸手在公案上一拍,縣令大印凌空升起,與縣城內的大陣遙相呼應,彼此輔助,一道光芒籠罩向了前院的妖魔。

  唰!

  光芒籠罩而下,如同將整個縣城的大陣壓在了他的身上。

  「嗷吼——」他一聲嚎叫,用力揮動了一下自己的利爪,大陣的威力對他影響微乎其微!

  兩位公差已經殺了出來,相視一眼都能夠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如此高階的妖魔竟然能夠潛入我族腹地!」

  「殺!」

  已經無法留手,這頭妖魔身上強悍的氣息告訴他們,兩人即便是全力施為,也未必能夠獲勝。

  兩道刀光從他們身後騰空而起,交叉斬向那頭妖魔。妖魔咧嘴一笑,剛剛吃人留下的鮮血還在嘴角,他凌空一抓,就將兩件三階法寶扣在了掌中。

  「呵呵呵,愚蠢的人族!」他用力一扭,咔嚓兩件法寶破碎。

  噗!噗!兩位公差各自噴出一口鮮血,驚駭欲絕,這頭妖魔的強大還在他們預估之上。

  「拼了!」兩人各自取出自己的絕魂丹,只不過他們的絕魂丹乃是四階,服下之後兩人身上的氣勢迅速暴漲,一舉突破到了絕啟境!

  兩大絕境修士一起圍攻妖魔。

  霎時間靈光膨脹,三件法寶先後放出,圍繞著妖魔一陣狂轟濫炸。兩位公差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一味的猛衝猛打,爭取在藥效結束之前終結這場戰鬥。

  妖魔怒吼連連,他並不擅長使用法寶,所以完全憑藉自身的強悍在戰鬥。接連被兩位公差的法寶在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終於妖魔憤怒了,他雙眼變得血紅,猛然兩爪揮出,頓時罡風四起,無數道風刃縱橫切割防不勝防。

  兩位公差身上的法寶鎧甲,在這樣的風刃切割之下,如同紙片一樣被撕開了。兩人慘叫著跌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一時間難以再戰。

  妖魔呼哧呼哧的穿著粗氣,剛才那本命神通一擊,對他而言也並不輕鬆。他獰笑著逼近兩位公差,正要痛下殺手,忽然頭頂籠罩他的大印光芒猛地加重加粗,對他的壓力陡增十倍!

  妖魔猝不及防之下重重栽倒,縣衙大堂之中,一道虛影飛射而至,抬手向上一招,一道閃爍著七彩寶光的鐵鞭凌空砸落,重重的擊在了妖魔的頭頂上。

  饒是這妖魔銅皮鐵骨,這一下也被砸得頭顱破裂,鮮血流淌不止。

  「嗷吼——」

  「殺不盡的爛賤人族!」

  他瞪著血紅的雙眼嘶吼一聲,雙爪狠狠在地面上一抓,藉著反震之力騰空而起。與此同時無數道風刃從地面下飛舞而起,兩位公差當場被切得七零八落,鮮血肉塊撒了滿地,哼都沒哼一聲就以身殉職了。

  左清宵大吃一驚,身法展開來飛快後撤,同時左手猛地掐了一個法訣,頭頂高空中,那一枚縣令大印,透支了整個大陣的力量,更是帶著全縣民意的加持,晃晃悠悠的砸落下來!

  這一下沉重無比,而且法寶的鎖定之力非常強大,就算是這頭妖魔竟也沒能逃脫開去,只能對著天空狂吼一聲,雙臂擋在頭頂。

  「轟!」

  一聲巨響,妖魔高達三丈的身軀猛地矮了一半,生生被砸進了地面之中。

  他堅如精鋼的神軀上,也立刻布滿了裂痕,鮮血汩汩流淌。

  左清宵鬆了口氣,幸好有縣令大印這件朝廷重寶,能夠凝聚全縣民意之力,否則今天還真是難以擊敗這頭妖族。

  「嘶——」妖魔猛地一吐舌頭,一道道風刃在他周圍繚繞盤旋。他轟的一聲將身子從大地中拔出來,雙眼之中帶著嗜血和瘋狂,一步步走向左清宵。

  左清宵大吃一驚,沒想到在大印重擊之下,這傢伙竟然還有再戰之力。他後撤三丈,和妖魔拉開了安全距離,雙手一翻,除了凌空飛舞的鐵鞭之外,身後又升起了兩道光影。

  其一,是一面方形盾牌,雕刻著贔屭神紋。

  其二,是一柄四稜錐形狀的攻擊型法寶,周圍纏繞著一層層的雷電。

  「嗷吼!」妖魔一聲怒吼衝了上來,左清宵一聲長嘯,三件法寶綻放出無比強烈的光芒,和他重重的轟擊在一起。

  一時間法寶的靈光,妖魔的風刃交織在一起,快速轉換來回攻防,讓人分不清敵我。

  砰砰砰……巨大碰撞聲接連不斷的響起,妖魔一聲狂吼,左清宵悶哼一聲被撞飛了出去。

  妖魔怪叫著追了上來,方形盾牌攔在他面前,卻被他一爪抓了個粉碎。卻不料盾牌破碎的那一瞬間,猛地從其中迸射出無數細如牛毛的毒針!

  妖魔一聲慘叫,一隻眼睛被射中,流出了污濁的黑血!

  「咳咳咳……」左清宵敗退,連連咳出鮮血。而妖魔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只剩下一隻眼睛能夠視物,讓他十分不適應。

  他四處看了一下,猛地沖天而起朝著縣衙外逃去。

  「落!」左清宵拼盡了最後的莽氣,戟指朝天空中一點,縣令大印光芒大放,再一次砸落在了妖魔後背上。

  咔嚓一聲,妖魔身上不知道多少根骨頭被砸斷,他慘叫一聲跌落地面,沿著街道飛快而逃。

  途經縣學的時候,一把抓過一個嚇得呆若木雞的弟子,咔嚓一口吞吃下去,補充了一些元力。

  眼看著他就要從縣學上空掠過,卻忽然被什麼東西吸引,他一個轉折落在了縣學後院。

  陳志寧等弟子,已經被助教們組織起來,躲在陣法防禦最堅固的百藝閣之中。此時看到妖魔折向後院,他心中咯噔一下,連忙四處去看:「芸兒呢?芸兒姑娘呢?」

  朝芸兒沒有在百藝閣之中!

  陳志寧想也不想衝了出去,沐先生在後面大急:「陳志寧回來!」他已經跑得不見了蹤影。

  男弟子們神情複雜,包括方義誠和鄭燁在內,其實心中都對靈性天成的朝芸兒有些非分之想。可是在這種最危急的關頭,卻只有平日裡似乎沒心沒肺的陳志寧,毫不猶豫的衝了出去!

  他們暗暗慚愧,卻還是沒有勇氣跟著陳志寧一起去面對那頭可怕的妖魔。

  而女弟子們則是暗暗羨慕,在危機之中,仍舊忍不住去幻想,如果某一天,也有人願意為了自己衝出去面對一個不可能戰勝的可怕敵人,那該是多麼醉人的事情。

  ……

  轟!

  妖魔一爪撕碎了一扇門窗,高大的身軀擠進了一所房間,又覺得有些窄仄不爽利,索性三下五除二將整個房屋拆了。

  「嗬嗬嗬……」他一陣怪笑,抬爪凌空一抓,嘩啦一聲廢墟之中有兩道人影凌空而起,伴隨著兩女的驚呼聲。

  宋清薇和朝芸兒拼力抵抗,兩女的修為在同齡人之中絕對是佼佼者,但是面對這頭妖魔,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朝芸兒花容失色,已經將自己的莽氣全部催發,卻還是不可逆轉的一點點被妖魔攝去。

  她怎麼也沒想到,啟東縣城內,竟然還隱藏著這麼一個可怕的怪物。而爺爺朝東流正好這幾天因為有特殊的事情暗中離開,沒有人保護她!

  「清薇姐……」她一聲呼喊,朝著宋清薇淒然一笑,跟好姐妹死在一起,可能已經是大不幸之中的幸運了。

  宋清薇拼力抵抗著妖魔攝拿之力的同時,和朝芸兒靠在了一起,兩個小姐妹的手緊緊互握,朝芸兒忽然從宋清薇決然的眼神中,讀到了另外一層意思:「清薇姐你……」

  話沒說完,她就感覺到自己手中多了一枚玉符,宋清薇一把將她推開,同時激活了玉符。

  唰!

  一道環形金光將朝芸兒籠罩進去。「清薇姐!」芸兒拼命地想要掙脫出來,可是這枚「星耀符」乃是宋志野留給女兒的救命寶物,光環一閃朝芸兒被挪移去了不知什麼地方,宋清薇心中遺憾,可惜啊,一枚靈符只能挪移一個人。

  她將機會留給了朝芸兒,少了一個人同力抗衡,妖魔的攝拿之力倍增,宋清薇索性放棄了抵抗,玉指一彈佩劍,叮一聲跳出來,在她頭頂飛舞著同她一起誓死撞向了那頭妖魔!

  左清宵已經追過來了,他看到了這一幕,一位弱女子竟然能夠將自己的逃生機會讓給小姐妹,然後毅然赴死。

  左清宵一聲厲嘯,身後莽氣張開如同雙翼,正要再次殺至,忽然妖魔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黑煙。

  而左清宵忽然全身力量潰散,胸膛處插著一隻妖魔利爪,正在慢慢將他拎離地面。

  他的雙腳抽搐著,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冷笑的妖魔,斷斷續續道:「你、你有如此手段,剛才為什麼不施展……」

  左清宵到死也沒有弄明白。

  妖魔厭惡的將他的屍體丟到了一邊去,另外一隻爪子凌空一抓,宋清薇一聲嬌呼落入了他的爪中。他隨手一撥,襲殺而來的飛劍就被彈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

  妖魔擒住了宋清薇卻是不吃也不殺,凌空一躍拖著重傷的身軀朝城外衝去。

  陳志寧緊咬著牙關,宋清薇將朝芸兒送走的那一刻他就趕到了,卻忽然的冷靜下來。他看到了敵人的強大,強大到讓他看不到一絲希望。他第一次對鐵頁丹也失去了信心。

  這個時候衝出去,只是送死!

  妖魔逃走,他猶豫了一下,卻還是一咬牙悄悄跟了上去。

  如果說整個啟東縣城內,有誰能夠在身體的強悍程度上,和妖魔一拼的話,那一定是陳志寧。

  儘管他肯定還是遠不如這頭妖魔,但連續服用凶獸仙桃的他,肉身力量和強度絕對是縣內第一。

  因此也只有他,能夠在縣城內跟上這頭妖魔。

  妖魔沒有動用法術,完全是憑藉肉身的力量,在街巷內不斷轉折,讓周圍那些暗中的修士無法鎖定他的位置進而法術偷襲。

  終於他出現在了一段城牆下,一個魚躍衝起數十丈,羅在城牆上的時候踉蹌幾步,畢竟身上傷勢不輕。

  他呸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然後鼓起了全身妖力,狠狠撞碎了城防大陣。

  之前城防大陣已經被縣令大印多次借力,防禦力量下降不少。

  妖魔衝出了縣城,頗有種龍歸大海的感覺,他發足狂奔,腳下罡風升起,將他抬到了七八丈高,風馳電掣的不見了蹤影。

  陳志寧在後面追得十分辛苦,這時候已經顧不上什麼隱藏形跡了,眼看著就要跟丟了。好在他從妖魔那裡得到了啟發,催動了「金肝」將金風放出來吹拂腳下,整個人也凌空飄起,然後火肺朝後一噴,一道火龍飛速而去。

  妖魔很快注意到背後的這個傢伙。不過他有些摸不清楚這傢伙的實力,而且這裡距離啟東縣城太近,城內仍有不少修士,雖然無法對他造成威脅,可畢竟是個麻煩,影響他實施自己的計劃。

  於是他一個加速,希望能夠將後面的追兵擺脫。

  但是一陣氣血虛浮身形踉蹌,妖魔暗自一嘆,之前故意受傷,現在後遺症出現了。他想了想,改變了方向,往啟東縣城南邊飛去。

  陳志寧小心翼翼的操縱著「金肝」和「火肺」,初時生澀,好幾次都險些砸在地面上,但是隨著他經驗越來越豐富,控制起來逐漸得心應手,發現這種「陸地飛騰」的方法竟然十分好用。

  他並不需要全力施為,只要將金肝和火肺的力量,分別控制在一成左右就能維持自己高速飛行,不被前面的妖魔甩掉。

  而這一成的消耗,陳志寧可以隨時補充,持久作戰。

  但是他仍舊面臨另外一個真正的難題:追上了又能怎麼樣?那妖魔強大不可戰勝。

  縣學內,陳雲鵬已經帶著家臣追了過來,聽說兒子的事情之後,急得雙眼冒火,二話不說就要追擊。

  「陳兄莫慌。」沐先生說道:「左縣令陣亡,此時城中群龍無首,正需要你擔起大任,你可不要自亂陣腳。」

  陳雲鵬很想說老子才不管你什麼群龍無首呢,老子只想趕緊去救兒子!

  可是沐先生下一句話讓他冷靜下來:「敵人太過強大,不集全縣之力,恐怕難有作為。」

  縣衙中倖存的小吏衙役們,已經緊急向郡城求援,最多兩天,郡城就會有能夠降伏妖魔的高手趕來。

  但是在這之前,陳雲鵬想要自己努力一把,爭取把兒子先救回來。

  於是他當仁不讓,開始發號施令。左清宵陣亡,城中三雄又只剩下陳家一個,陳雲鵬要領頭,即便有人反對也不敢多說什麼,於是他很順利的執掌大權。

  一個個命令下達,城內修士們紛紛出動,沿途偵查妖魔動態,同時陳雲鵬組織了城內最強大十位修士,和自己一起出城追擊妖魔。

  ……

  城南六十里,是一條荒涼的河道。這裡地形特殊,平常河道乾枯,但是到了夏季暴雨時節,河道就會迅速被洪水注滿。

  那個時候,巨石都會被從山上沖進河道。

  因而這條河道內地形十分複雜,被人取名為「鬼叢河道」。枯水的時候,河道內是凶獸和毒物的天下,不過鬼叢河道內的凶獸等級不高,最多不過三階。

  妖魔擒了宋清薇,毫不猶豫的衝入了鬼叢河道。而陳志寧跟在後面,也沒有半點猶豫,既然已經追到了這裡,陳志寧也就不去想那麼多了。

  鬼叢河道大約九十里,在群山和丘陵之間彎彎曲曲,地面上的那些凶獸,奈何不了半空中的兩位,有好幾次二階凶獸徒勞無功的跳向高空,陳志寧只需要稍稍增加金風的強度,就能高高升起輕鬆避開撲擊。

  於是這樣一條危險的河道,前面有妖魔「開路」,陳志寧竟然有驚無險的安然度過了。

  出了鬼叢河道,實際上就已經離開了啟東縣境內,因為接下來進入了在整個太炎王朝都極為著名的「無生赤地」!

  凡間界五海四界之上,還有著眾多的蠻荒之地,每一處都格外凶險,無生赤地在這其中不算是特別出名,但是在太炎王朝內部,這裡卻是著名凶地之一。

  啟東縣距離此地近在咫尺,甚至沒有一個人想要「靠山吃山」,獵殺無生赤地內的凶獸發財,可想而知其中多麼凶險。

  妖魔毫不猶豫的一頭扎進了無生赤地,身後被修士用秘法窺視的那種感覺逐漸變淡,隨著他的深入,這種感覺終於徹底消失了。

  他暗暗冷笑,看了一眼身後那隻「小蟲子」,是時候解決這個麻煩,然後實施自己的計劃了。

  陳志寧追到了無生赤地旁,猛地停了下來,在鬼叢河道盡頭通往那一片荒涼的無生赤地路口旁,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石碑。

  石碑表面粗糙,高達數十丈,上面是四個凌厲的大字:無生赤地!

  陳志寧只看了一眼,就彷彿回到石碑初立的那個時刻,某個絕世強者,凌空一劍斬斷了一截山峰,然後飛劍切削,將山鋒削成了一座石碑轟然砸入大地之中,然後鐵鈎銀劃寫下了這四個大字,以警示後人,免得誤入其中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心神被那座前輩高人立下的石碑恍惚了一下,然後看到前方妖魔抓著宋清薇已經深入赤地之中,眼看就要追不上了,他那一股子執拗勁兒上來了,狂吼一聲不管不顧的衝了進去。

  進入無生赤地之後,妖魔似乎心頭一鬆,扣著宋清薇脖子的利爪也略鬆了一些,宋清薇得到了機會朝後面大聲喊道:「陳志寧你個傻瓜快跑,別管我了!你要對芸兒好一些,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宋清薇沒有看到,妖魔那雙赤黃色的獸瞳之中,閃過了一絲狡猾之色。

  等她把話喊完,猛然感覺到脖子上再次一緊,又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志寧愣了一下,不但沒有轉身逃走,反而更加堅定的追了上來。

  妖魔在人族潛伏了不知道多少年,對人性把握已經十分到位,否則也不會想出這麼一連串的計劃來。

  「嗬嗬嗬……」一身怪笑之後,妖魔猛地一個騰身,粗壯的尾巴拍在了地面上,借助反震之力,他龐大的身軀好像沒有重量一樣飄上了幾十丈高的一座石峰。

  他轉身過來,輕蔑的看著下面狂奔追來的陳志寧。

  少年在石峰下猛地停住,緊握雙拳、緊抿雙唇,如同一頭幼虎一般不屈而憤怒瞪著上面的妖魔——同時心裡打鼓:葫蘆老爺,這回可真的看你的了……

  面對這樣的強敵,他唯一儀仗的就是指環空間之中三株神秘的植物了。

  「放了她!」陳志寧一指宋清薇:「我就讓你走。你們妖族有什麼陰謀詭計,以你如此強大的修為,為什麼要潛伏在小小的啟東縣城,這些我都不感興趣。」

  妖魔晃動著尾巴,巨大的手爪上,彎刀一般的爪尖錚錚開闔,他冷笑道:「好一個天真的人族少年,你以為到了這裡,你還會有什麼僥倖不成?」

  他猛地一爪劃出,隔著數十丈,罡風如同無形的利刃,唰唰唰的朝著陳志寧射來。

  陳志寧大吃一驚,他自命在同階修士之中也算是久經戰陣,但是從未見過如此犀利迅猛的攻擊。他旁觀了妖魔和左清宵之戰,知道這頭妖魔的強大,但是旁觀和親身經歷完全是兩個概念,直到這個時候,陳志寧才真正清晰的認識到,他要面對的敵人有多強大!

  唰!

  他將自己的最強實力在剛一開戰就爆發出來,以自己所能夠達到的最快速度閃到了一邊去,一道道罡風利刃劃過,地面上頓時出現了無數道「傷口」,陳志寧暗暗心驚,如果是自己被切到,瞬間就是一堆肉塊啊。

  毫不猶豫,陳志寧張口一吐,鐵頁丹凌空而起,太古神人像轟然落下,如同一道光幕將他庇護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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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相濡以沫

  妖魔在隨意出手的一瞬間就愕然了,他心中在怒吼:這小子只是一個元融境初期!這麼廢柴的一個傢伙,竟然敢追上來?失算了!

  「老子的計劃不是這樣的啊……」他心中一聲哀嚎。

  老子好歹也是絕融境初期的修為啊,你親眼看到老子輕鬆解決掉你們那個縣令,居然還敢追上來,至少也應該是玄境修為吧?

  可你小子呢,你區區一個元境還要來送死,你讓老子辛苦布置了這麼久全都白費了呀!

  他之前在前面狂奔,陳志寧在後面追趕,因為五元神臟術詭異的運用,讓陳志寧的速度一點不比妖魔慢,於是重傷之下的妖魔一個疏忽,沒有仔細去查探陳志寧的境界,只是下意識的認為,能夠跟得上自己的,境界不會太差。

  妖魔憤怒無比,第一個念頭就是要衝下去一口將這小子咬成兩段,然後狠狠吃了他的下半身,讓他的上半身自己看著,用最最痛苦的手段折磨他!

  但是妖魔一聲野獸般的低吼之後,強行壓制了這個念頭,然後不斷告誡自己:雖然計劃出了點問題,但並非不可挽回。

  「下次輕一點,別真的把他弄死了。」

  他將宋清薇隨手一丟,妖力封住了她全身力量,然後自己凌空躍下,狠狠一爪子抓向了陳志寧。

  太古神人像金光閃爍,持著神兵的四臂一起扭動,眉心豎瞳睜開來,唰的一道流光掃射過來。

  咚!重重的一爪抓在了光芒上,太古神人像劇烈波蕩起來,就好像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湖水之中。

  妖魔詫異,難怪這小子敢追上來,這件丹寶果然不凡啊,竟然能夠擋住老子六成力量一擊——是的,妖魔害怕一下子把陳志寧弄死了無法實施後面的計劃。

  陳志寧暗暗叫苦踉蹌後退,他從來沒有面對過如此強大的敵人,作為依仗的太古神人像只是一擊就搖搖欲墜,這傢伙絕對在絕境以上!

  宋清薇被妖魔丟在了峰頂,雖然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卻仍舊緊張的關注著戰局,眼中儘是焦急和埋怨,這傢伙為什麼不聽自己的勸告呢?非要追上來,這真是送死啊。

  她心中多了一絲暖意,除了父親之外,這是第一個願意冒著生命危險來救自己的男孩,京師那些王公大臣的子孫們,說起山盟海誓一個比一個真誠,真的讓他們來面對妖魔,只怕立刻就會掉頭逃走。

  可是她並沒有真的因此而情根鬆動,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秘密——那是絕大多數人都難以接受的。

  妖魔龐大的身軀矯健的令人難以置信,他幾乎是騰在半空之中並不落下,每一次撲擊都會在陳志寧的太古神人像上連續轟擊幾下,然後借助反震之力繼續騰空,復又撲擊下來。

  他在空中身形控制的極為巧妙,每一次撲擊的力量都會比前一次力量更加巨大。

  陳志寧連連後退,地上留下了一連串深深的腳印,腳印周圍的地面全部裂開!他咳出來一口鮮血,呸一聲吐向了空中的妖魔。

  妖魔扭動身軀,輕鬆的躲了過去,然後朝著陳志寧一個怪笑,猛地一爪揮出。

  「不好!」陳志寧暗呼一聲,連忙把身子一縮,果然罡風利刃襲來,唰唰唰的縱橫來去切在了太古神人像上。

  暗金色的光芒猛然炸起,陳志寧怪叫一聲身形閃爍躲避後退。在他身外,被太古神人像削弱之後的罡風利刃飛速而過,他的衣衫頓時七零八落,險些被劃中了身體。

  他背後一層冷汗,再看太古神人像,已經光芒暗淡,顯然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陳志寧一咬牙,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心中暗暗祈禱:「葫蘆老爺,全靠你了!」

  妖魔獰笑而來,他終於落在了地面上,每一步落下都和陳志寧接近一丈,如同死亡緩慢降臨,卻讓人心中絕望。

  陳志寧暗自咬了咬牙,身軀繃緊,忽然如同一支離弦的利箭一樣朝妖魔射去,腳底有金風托起,背後有火肺噴射——他的速度快到了自己現在都有些反應不及。

  咚!

  陳志寧志在必得的一撞,被妖魔一把抓在了手中。

  妖魔眼中噙滿了蔑笑,這個小東西花樣真多,不過他真的以為自己有機會翻盤?太可笑了。

  妖魔猛地一用力,要將陳志寧一個扭轉數圈甩出去。可是他卻詫異了,因為陳志寧雙手死死地扳住了他的爪子!

  他這一扭雖然很不經意,但是也絕不是一個人類能夠抗衡的。他對自己的力量有著充足的信心,即便是面對凶獸也占據優勢。

  可是這個瘦弱渺小的人類,竟然真的擋住了。

  「不自量力,自取其辱!」妖魔一撇嘴,露出森然的利齒,給出了兩個評價。

  然後,他的爪子全力發動,喀喀喀……一陣骨骼擠壓的滲人怪響從陳志寧身體內發出,他全身肌肉暴起,破碎的衣衫下能夠看出一道道肌肉如同蚯蚓一般隆起,卻硬是擋住了他的第二次發力,沒有被甩出去。

  「嗯?」妖魔感覺到自己被冒犯了。不管接下來計劃如何,現在他必須給這個小子一點教訓!

  即便是陳志寧的身軀經過了凶獸仙桃的加強,在力量上也絕對不可能和這頭妖魔抗衡——但之前兩次宋清薇看到了,她心中大為驚訝,她很清楚人族和妖族在肉身上的差距,陳志寧才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竟然能夠硬抗妖魔兩次發力!縱觀京師的那些少年天才,至少在肉身上,陳志寧已經不輸於他們。

  妖魔猛然將陳志寧一把舉了起來,正在他要大吼一聲將陳志寧重重摔下來的時候,突然陳志寧身前打開了一片小小的虛空,當中漆黑一片,忽的有一道道藤蔓射出來。

  妖魔笑了,這小子果然有不少鬼把戲!這樣也好,他越出色,自己的計劃進展的越順利,不會被人懷疑!

  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兩者又是這麼近的距離,一般的妖族也無可奈何。但是他還有辦法,本命神通發動,一股攝拿之力發出,區區幾條藤蔓輕而易舉就能拿下。

  可是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卻第一次真正超出了妖魔的掌控。那藤蔓根本不受他的本命神通的影響,咻咻咻射來,妖魔大吃一驚,摸不清虛實的情況下,迅速啟動了第二個本命神通,想要穿越虛空而走!

  但是那幾根藤蔓從四周而來,竟然隱隱放出一股鎖定虛空的力量,干擾了他的第二道本命神通。

  他沒能逃出去,而藤蔓抽打而來,雖然細弱,卻重如千鈞鐵鞭,啪啪啪幾聲悶響,妖魔一聲怪叫,被打得飛了出去!

  石峰上的宋清薇更是吃了一驚,陳志寧這一擊暗中的較量極多,但是旁人根本看不出來,宋清薇只看到強大的妖魔略一遲鈍,就被幾根藤蔓打飛了出去——難以置信!

  那藤蔓究竟是什麼來頭?!如此強大可怕。

  陳志寧心中狂喜,連連謝過了葫蘆老爺,然後緊隨而上五元神臟術發動!

  轟!火肺噴出了強烈的火焰,妖族保留了更多的本性,所以除非是本身就是火屬性的妖族,否則都會對火焰有一種天生的畏懼。

  汪洋火海之中,妖魔飛快後退,一時間也有些狼狽。

  而陳志寧更是金風、冰矛、秘劍氣藏在火焰之中不斷轟擊而來,對準了他身上的那些傷痕——這些傷痕是之前縣衙戰鬥中留下的。

  而在最緊要的時刻,一道驚雷射出,藍光隱藏在火海之下,啪的一聲射中了妖魔受傷的那隻眼睛!

  「嗷——」

  妖魔疼得一聲狂吼,全身力量爆發,無數罡風利刃四處亂射,陳志寧嚇了一跳,躲閃過了九道利刃,卻終究還是被第十道從肩膀上劃過,頓時皮開肉綻,險些將他整個肩膀都切下來!

  鮮血飛灑,陳志寧疼得青筋暴起。他卻顧不上療傷,凌空躍起落在了石峰上,扛起宋清薇就跑。

  宋清薇被他抗在身上,幾個起落已經在幾座石峰之外。陳志寧發力狂奔,身體顛簸,傷口上的鮮血撒得到處都是,有不少落在了宋清薇的臉上,她心中瀰漫著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終於有某種東西被觸動了。

  陳志寧重重的喘著氣,連續服用了幾枚療傷靈丹,心中頗為無奈,誰知道會突然出了這個變故,他全無準備,桃樹上沒有療傷的仙桃了!

  靈丹湊數吧。

  金風升起,火肺噴射,他一口氣逃出去數百丈,後面的妖魔終於從火海之中衝了出來,受傷的眼睛附近,傷口撕裂,鮮血汩汩流淌,甚至有些傷到了他的大腦。

  劇痛讓妖魔更加瘋狂,他狂吼一聲抓起了地上一塊磨盤大小的巨石,猛地朝陳志寧扔去。

  巨石在他的怪力之下快如閃電射來,陳志寧嚎叫一聲連忙閃開,巨石嘭的一聲將旁邊的一座百丈石峰砸出來一個大窟窿,石峰轟然垮塌。

  妖魔一邊追一邊扔石頭,陳志寧不斷躲閃,心中卻鬆了口氣:妖魔沒有動用罡風利刃,要麼就是這種本命神通不能連續施展,要麼就是他已經重傷到了無力發動。

  無論哪一個可能,對他來說都是個好消息。

  只是妖魔速度太快,數百丈的距離轉瞬之間就被縮短到了百丈,陳志寧心中暗暗焦急。

  他卻不知道,後面的妖魔比他還著急。原本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接下來他會繼續按照自己的計劃推進。可是陳志寧和宋清薇是這個計劃最關鍵的部分。

  兩人突然脫離了他的掌控,妖魔的計劃可能會功虧一簣,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呼——」

  又是一塊巨石砸來,陳志寧躲閃之下速度減慢一些,妖魔追得更進了。

  「你們這兩個小人兒死定了!」妖魔大聲怒吼,「小人兒」是妖族對人族的蔑稱,如同人族罵他們「妖崽子」一樣。

  陳志寧連還口的力氣都沒有,他緊抿雙唇,眼神始終堅定,扛著宋清薇以最快的速度往前逃去。

  在他腳下三丈,是赤紅色的大地。無生赤地究竟是如何形成的一直沒有定論,有傳說是:當年無生赤地其實乃是一片富饒所在,但久遠年代之前,有一頭旱魃隕落於此,於是生機勃勃的大地被無窮赤炎吞噬,大火熊熊燃燒數百年,這裡變成了寸草不生的無生赤地。

  也有人說是因為這一片大地之下,有一道罕見的地心火脈,因此炙烤得大地了無生機。

  最近更是有人研究之後斷言,此地對應蒼穹的星辰之力大有問題,在星力的影響下,才會變成這幅模樣。

  無論如何,這裡的確是一片荒涼,廣大的面積內沒有一株綠色植物。

  陳志寧的腳每一次落在地面上,都能夠透過鞋底感受到一股熾熱。

  「你們逃不掉的!」妖魔語氣之中帶著怨毒,卻又只是在訴說著一個事實。

  陳志寧的心越來越沉,他拐過一條山谷,前面出現了一片破碎的大地。蒼涼的平原上,露出一道道赤紅色的「傷痕」。

  一股股熱浪正從這些大地裂縫之中散逸出來,讓整個平原顯出一種詭異的美麗景色。

  「小子,前面是赤霧熱河,你要是想死得快一點不妨進去!」妖魔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陳志寧一咬牙,飛快闖了進去。

  一股熱浪撲面而來,陳志寧感覺面皮都有些疼痛,他連忙再次放出鐵頁丹。被妖魔重創之後,鐵頁丹的力量還沒有補充完,現在太古神人像的光芒還很暗淡。

  但是抵擋這外部的熱力侵襲仍舊不成問題。

  陳志寧背著宋清薇,飛快的穿行在一道道裂縫之中。這裡地形錯綜複雜,難怪妖魔斷言這裡乃是必死之地,一旦誤入其中,不用其他的危險,只是這裡的地形就能將人困死在這裡。

  妖魔怒吼聲從後面傳來,他沒有想到陳志寧竟然如此決絕。

  陳志寧飛快向前,聽到後面妖魔的聲音漸漸遠去,微微鬆了口氣。妖魔追進來了,只不過因為岔路實在太多,地形複雜,他可能追到了別的歧途上。

  他又往前跑了一會兒,忽然一陣極度危險的感覺在心頭驟然升起,陳志寧想也不想就催動了金肝和火肺,整個人猛然加速幾倍。

  一道赤紅色的光氣從他剛才所在的地下噴了出來,範圍覆蓋了方圓十丈,陳志寧只要稍慢一點,就會被這一股光氣籠罩。

  而光氣的持續時間並不長,噴射之後很快就消失了,但是那一片地面已經被燒成琉璃狀!

  「好險!」他不敢停留,背著宋清薇繼續往前跑,中間又有一次,大地突然陷落,下面一片岩漿火海!陳志寧用金肝噴風升空,僥倖逃脫。

  奔出去十幾里,遭遇了五次危機,陳志寧終於停了下來。他耳目聰靈,仔細聽了聽,後面再也沒有妖魔的聲音,他將宋清薇放了下來。

  這地方他檢查過了,地面很堅固,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呼……」他一屁股坐下來,累得連一根小手指頭都不想動了。療傷靈丹起了作用,他肩膀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緩慢的恢復著。

  他看著地上的宋清薇,心中盤算著怎麼將她身上的禁制破去。

  宋清薇靠在石壁上,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看著他,一分責怪,一分驚訝,三分愧疚,還有濃濃的感激。

  陳志寧終於緩過勁來,雙極神魔體的強大體現出來,體內莽氣汩汩自生,又從周圍熾熱的環境之中汲取一些過來,補充了個七七八八。

  他看著一動也不動,只有雙眼活潑能說話的宋清薇,忽然起了促狹的心思。起身來逼過去,臉上故意露出一個誇張的淫邪的笑容。

  可是宋清薇沒有一點反應,陳志寧越來越靠近,反而自己尷尬起來:沒嚇到人啊!

  他在宋清薇身前兩尺,尷尬的停了下來。宋清薇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如同山谷幽蘭的香氣,他很想靠上去仔細聞一聞,但是看到宋清薇那清澈的眼神,他可恥的慫了。

  悻悻的一屁股坐回去,陳大少苦惱道:「你就這麼相信我?」

  宋清薇口不能言,卻給了他一個輕蔑的眼神。陳志寧被刺激了,一躍而起張牙舞爪的撲過去:「我可是色鬼二世祖……」

  宋清薇噗嗤一聲笑出來了:「就你?」

  陳志寧一愣,宋清薇也反應過來,活動了一下手腳驚喜道:「禁制破除了!」

  妖魔本身給宋清薇體內留下的妖氣就不多,這麼長時間已經散去了。

  陳志寧鬆了一口氣,剛才「打腫臉充色狼」不過是一時好玩,結果被宋清薇鄙視得下不來台。

  宋清薇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腳,又看了看周圍,凝重道:「無生赤地,赤霧熱河,凶名赫赫啊,我在京師都聽說過。咱們雖然逃過了那頭妖魔,可是想要活著出去絕不容易……」

  她正說著,地面和周圍的石壁忽然咔嚓一聲碎成了無數石塊,兩人感覺到天旋地轉,所站的地面下猛地探出一顆巨大猙獰的獸首。

  那顆獸首長滿了鋒利的骨刺,一雙眼睛上蓋著厚厚的鱗片,牠輕鬆撞碎了地面之後,一張口後聲震天,吐出一團熾熱的黃色光氣。

  呼——

  太古神人像當空籠罩,護住了陳志寧和宋清薇,但也只是短短一瞬間,太古神人像就光芒黯淡,被那一團熾熱的黃色光氣破去了。

  兩人抓住了機會,陳志寧一拉宋清薇,凌空飛出去數百丈,還不忘了給那頭巨獸幾十支冰錐。

  冰錐全都射在巨獸的雙眼上,但是巨獸只需要輕輕一閉眼,厚厚的鱗甲保護之下,冰錐啪啪啪的破碎了,迅速被熱量蒸發。

  陳志寧的冰錐攻擊,最多也只是讓牠感覺有點不舒服而已。

  牠低吼一聲,從地下猛地衝了出來,陳志寧和宋清薇看到了牠的全貌,嚇得魂飛魄散。宋清薇驚呼:「是五階凶獸火河古龜,快跑快跑!」

  火河古龜十四五丈長的龐大身軀,衝出地面之後如同一座移動的小山,四肢飛快趴動,朝著陳志寧和宋清薇追趕過來。

  巨大猙獰的獸頭長長的昂起來,脖子上的褶皺全都拉平,一口一口凶狠咬來。

  好在這頭巨獸只能在地面上奔走,陳志寧金風催動,高高升起,險之又險的躲過了火河古龜三次熱光噴吐,終於擺脫了這頭巨獸。

  不過落下去的時候,他們被一群一階凶獸火尾獼猴伏擊,陳志寧擋在宋清薇面前,苦戰一番,身上多了十幾道傷痕,終於將火尾獼猴群擊退了。

  一階凶獸對於兩人來說已經十分強大,這一群火尾獼猴足有七頭,如果不是陳志寧,宋清薇獨自遇上恐怕難逃厄運。

  陳志寧身上的傷痕都是抓痕,雖然不重,可是火尾獼猴的爪子上蘊含火毒,傷口很疼。

  宋清薇隨身帶著療傷的藥膏,她幫陳志寧處理傷口,抹藥的時候陳志寧嗷嗷怪叫:「輕點,疼!別碰那兒……」

  宋清薇白了他一眼,心裡暗笑,實在難以將這個「軟弱的二世祖」和剛才那個毅然決然擋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子漢重疊在一起。

  好不容易處理好了傷口,宋清薇開始憑藉自己的胸中所學尋找出路。

  陳志寧活動了一下四肢,經過了凶獸仙桃加強過的身軀展現出強大的恢復能力,感覺這些外傷已經不怎麼礙事,只是體內和妖魔戰鬥留下的暗傷還是隱隱作痛。

  他在周圍四處溜達著,似乎無所事事,又似乎在搜尋著什麼。宋清薇歪著頭看著他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陳志寧在周圍破碎的石縫之中尋找著——那是剛才戰鬥造成的結果。

  「這一群火尾獼猴這麼巧出現在我們前進的道路上,你不覺得奇怪嗎?」陳志寧現在這個年紀,還談不上什麼「足智多謀」,他完全是根據自己縣城紈絝鬥爭的經驗來判斷:「咱倆連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會走向何處,可是這些猴子卻在這裡埋伏。」

  宋清薇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牠們並不是在這裡伏擊我們,而是……牠們本身就在這裡。」

  陳志寧笑道:「所以這裡其實是牠們的巢穴,這群畜生實力不錯,恐怕是附近一霸,我找找看會不會有什麼意外收穫。」

  宋清薇抿嘴一笑,輕盈站起來,在周圍走了兩步,蓮足微重,落下之後感應到大地的反震,從細微的差別之中窺出一絲端倪。

  她很快走到一片破碎的石堆前,指著說道:「在這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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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絕境

  陳志寧詫異看了一眼,心裡越發美起來:小爺的眼光果然不錯,看上的妹子都是內外兼修的,絕不是那種花瓶。

  他掃開了那一堆碎石,後面藏著一塊大石板。陳志寧哈哈一笑,將石板挪開,果然後面藏著一個洞口,只有半人來高,猴子們進出十分方便。

  陳志寧查探片刻,確認洞內已經空空如也,這才貓著腰鑽進去,宋清薇跟在他後面。

  這群猴子吃喝拉撒都在洞內,一股騷臭沖鼻而來,宋清薇皺了皺眉頭仍舊跟了進去。

  陳志寧掃了一圈,洞內空空如也,並沒有找到猴子們「苦苦守衛」的東西,他撇了撇嘴,暗罵一聲:「猴子也是窮鬼。」

  宋清薇也頗為遺憾:「走吧。」

  陳志寧卻忽然抬起頭望著洞頂,這山洞面積不小,石壁泛著紅光,但真正照亮整個山洞的光源並不是石壁,而是頭頂上的一塊人頭大小的金紅色石頭。

  宋清薇意外:「那是陽魄焰石!」

  金紅色的石頭之中,隱隱似乎有火焰在跳動。陳志寧笑了,這才對嘛,無生赤地寸草不生,到處都熾熱如火,如果沒有一些火屬性的天材地寶那才是怪事呢。

  他凌空而起,將這塊陽魄焰石從洞頂上取下來。這寶貝應該不是那群窮鬼猴子弄來的,因為它嵌在石壁當中,天然生成,顯然是猴子們占據這座石洞的時候它就存在了。

  「真是不小。」露在外面的部分只占了整個陽魄焰石的三分之一,這塊陽魄焰石成六稜柱形狀,長足有三尺。

  陳志寧拿著陽魄焰石和宋清薇一起退了出去,這石洞之中再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

  一路追趕,再加上和妖魔苦戰,陳志寧已經疲憊不堪,宋清薇先是被擄,而後又擔心陳志寧,也是身心俱疲,但是她不敢放鬆。

  宋清薇在地上寫寫畫畫,憑著胸中所學推演著前進的道路。足足用了大半個時辰,她終於有了結果,將地上的痕跡用腳抹去:「這邊走。」

  這種推演並非陣法,而是一種「運勢」推算,趨吉避禍;這是宋家的獨門秘技,據說修練到了最高程度,能夠觸摸到「天機」和「命運」的邊緣。

  兩人走了一個時辰,天已經徹底黑下來,好在宋清薇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座狹窄的山洞,洞口非常小,用石頭一堵,讓兩人可以放心休息一下。

  兩人吃了點東西,陳志寧說道:「你先休息吧。」

  宋清薇搖搖頭:「你辛苦了一天,我來守夜,你先休息。」

  陳志寧一笑:「我沒事,正好得到了這塊陽魄焰石,我修練一夜也就過去了。」

  宋清薇攏了一下耳邊的秀髮,正色道:「那我更不能睡了,我為你護法。」

  她態度堅定,陳志寧勸不了,心中哀嘆,這要是以後過門了,自己肯定管不了啊。

  「好吧,隨你。」他垂頭喪氣,宋清薇不知道他心中的胡思亂想,還納悶為什麼陳志寧忽然低沉起來?

  陳志寧打坐,靜息凝神片刻,這才雙手抱起陽魄焰石,運轉《五元神臟術》中啖日火肺的部分。

  宋清薇在一旁為他護法,靠在洞口的石壁旁神情複雜的看著修行之中的陳志寧,她知道自己即將親眼見證啟東縣的一個奇跡!

  或者說是整個太炎王朝的一個奇跡。

  僅僅依靠天蟾釆火,就將啖日火肺修成,甚至還以此為起點,進一步推演出同時具有五種力量屬性的法術!

  陳志寧的這一段經歷,朝芸兒每每說起,都會繪聲繪色眉飛色舞。宋清薇已經非常肯定自己的小姐妹對陳志寧絕不是簡單的師兄妹感情,這讓她心中沒由來的一陣落寞。

  《五元神臟術》開始了,宋清薇看到陳志寧周身竅穴之中,散逸出來一絲絲淡淡的白色火焰,像是無數蠶絲一樣纏住了那一塊巨大的陽魄焰石。

  陽魄焰石乃是四階靈物,其中蘊含的火焰之力,等級上來說相當於四階靈火!

  陳志寧之前的啖日火肺就是用三階靈火練成——事實上從力量等級上來說,火肺和雷脾相同,但雷的破壞力更加狂暴,而且雷脾吸收的雷力太過龐大,遠超過了火肺的靈火,所以雷脾現在是《五元神臟術》之中的最強攻擊力。

  但是現在這一狀況就要改變了,因為火肺即將提升為四階靈火!

  宋清薇眼睜睜看著那麼巨大的一塊陽魄焰石,在陳志寧這個元融境初期修士的懷中,只用了半個時辰,就被吸攝一空,櫻口微張難以置信。

  陽魄焰石已經從金紅色變成了透明,宋清薇苦笑一下,暗自道:「難怪他能一次又一次的創造奇跡,果然天資強大的變態!」

  陳志寧睜開眼來,吞噬了陽魄焰石中的全部火屬性力量之後,他的啖日火肺大大提升,但好處不僅於此,他對於火焰力量的領悟更進一步,再看周圍的無生赤地,已經有所不同,四周熾熱的環境之中,一絲絲火力在歡快的跳動著。

  他微微一笑,精神抖擻道:「你休息吧,我已經徹底恢復了。」

  連體內的暗傷也恢復了。

  宋清薇也看出來了,她疲憊的點點頭,走到石洞深處,深深看了陳志寧一眼,然後和衣而臥閉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

  ……

  半天時間,他們終於從那一片赤霧熱河之中走了出來。只是前方仍舊是一片漫漫不見邊際的石林,一座座被高溫和狂風剝蝕的奇形怪狀的巨大岩石,如同鬼魅一般矗立著。

  「向西北方向行進,穿過這裡,應該就快到達無生赤地的邊緣了。」宋清薇又審視一番,終於可以確定。

  「我在前面開路,你在後面給我指方向。」陳志寧拎著報國劍當先而行。

  進了這片石林,嗚嗚的風聲傳來,如鬼哭似狼嚎。

  陳志寧小心翼翼的在前面開路,隨手將地面上擋路的石塊踢到一邊去。深入石林兩三百丈,前面的一尊巨石後面不緊不慢的轉出來一個巨大身影——妖魔!

  兩人後背一緊,陳志寧一伸手攔住宋清薇,警惕的盯著正閒庭信步而來的妖魔。妖魔的傷勢有所好轉,但是那隻眼睛徹底瞎了。他以十足的自信威壓而來,兩個小人兒不過是盤中兩口菜罷了。

  「我得承認,你們兩個的確很讓我意外。」妖魔淡淡說道:「不過結果不可更改,這是實力的天塹,你們越不過去。」

  他猙獰一笑,爪子開闔錚錚作響,忽然一個閃現穿過了數丈距離,突兀的出現在了陳志寧面前。

  噗!

  陳志寧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妖魔一擊打中胸口,皮開肉綻鮮血爆撒飛了出去。

  宋清薇一聲嬌叱,身上有淡青色的光芒燃燒而起,一柄秀氣晶瑩的髮簪從腦後飛出,化作了一道流光飛劍,朝著妖魔斬殺過去。

  她之前被俘太快,根本沒機會展現實力。

  妖魔饒有興致的用獨眼打量著她,爪子輕輕彈了幾下,一道道罡風利刃飛出,乒乒乓乓的和她的飛劍拼鬥幾次,宋清薇面上泛起一陣潮紅,連連後退。

  「嗬嗬嗬!」他一陣得意怪笑:「不自量力的女娃兒。」

  他一爪推出,攝拿之力反向運轉,宋清薇剛剛要再次撲上去,就被一股猛然大力轟得飛出去十幾丈。

  妖魔看也不看她,大步走向陳志寧,粗壯的尾巴悄然穿行於地面下,從陳志寧身邊猛地鑽出來,纏住了他的脖子將他凌空拎了起來。

  「該死的小人兒,老子很想嘗嘗你心臟的味道!」他前爪探出,凌空抓向陳志寧的胸口!

  陳志寧喘不上氣來,腦中轟轟作響,視線變得模糊起來。他卻並沒有放棄,眼神瞥到了妖魔尾巴上的一個傷口,那是縣衙大戰的時候留下的,雖然已經收口,但是仍舊是尾巴上最為脆弱的地方,沒有鱗片保護。

  陳志寧拼盡了全力,手中的報國劍猛地刺進去,而後雷脾和火肺一起爆發,以報國劍為媒介,刺入了妖魔的尾巴之中!

  「嗷!」

  妖魔一聲驚天痛吼,尾巴猛地一抖將陳志寧甩出去,但是陳志寧死死握著報國劍,報國劍刺在他的尾巴之中,這一甩之下,陳志寧全身如同撕裂一般劇痛,骨頭好像都碎了。

  但是手中報國劍半點不放鬆,撕拉一下借助這一甩之力將妖魔的尾巴切斷了一大半!

  雷電和火焰的力量猛地鑽了進去,三階雷力、四階靈火,轟然爆發威力疊加,半截粗壯的尾巴高高飛起,被這一擊徹底轟斷!

  「找死!」妖魔大怒吼叫,陳志寧人還在半空中飛著,哈哈大笑,每一聲笑都會咳出一片鮮血。

  他重重摔砸地上,砸碎了幾塊巨石,卻還是在笑:「想殺小爺?想吃小爺的心?沒那麼容易!小爺修的是劍心,你真吃了,刺穿你這頭畜生的喉嚨!哈哈哈……」

  「嗷——」憤怒的妖魔前爪張開,仰天狂吼,而後一個閃現出現在了陳志寧面前,雙爪狂轟,陳志寧被炸飛了出去,他卻並不放過,第二次閃現,追到了半空中,又將陳志寧轟得砸進了地面。

  咚!妖魔重重落下來,看著深坑中的陳志寧,滿眼殘忍重重嘶吼。

  陳志寧渾身是血,知道這次恐怕在劫難逃,但他卻還是大笑,嘴上絕不吃虧:「沒了尾巴的滋味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平衡不是那麼容易保持了呀,嘿嘿嘿,那麼一截尾巴,夠小爺吃上好久了。

  你知不知道,小時候我最喜歡玩的就是蜥蜴,你按住牠的尾巴,牠猛地一掙脫,尾巴就斷了,然後牠才能灰溜溜的逃走。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就是一隻大號蜥蜴罷了,小爺照樣能弄斷你的尾巴。」

  妖魔自視極高,卻被陳志寧拿來和那卑微的蜥蜴相提並論,頓時氣得胸中爆炸,跳下去對準陳志寧又是猛踩幾腳。

  陳志寧噗噗的吐著鮮血,妖魔眼中閃過一絲猙獰,爪子錚一聲彈出來,對準了陳志寧的脖子。

  忽然背後有青光乍起,一柄飛劍化作了三丈大小,凌空掃落下來,妖魔一個閃現出現在了宋清薇身後。

  陳志寧大吼:「小心!」

  宋清薇狼狽不堪的躲閃開去,妖魔一爪抓空,攝拿之力發動,將宋清薇凌空定住。

  眼看著妖魔的爪子一點點靠近宋清薇的脖子,陳志寧火了,他一把從指環空間中抓出來一枚仙桃吞了下去——還好昨晚上臨時種了幾枚——然後嘶吼一聲衝了出來。

  「喂喂喂,那隻品種名貴的短尾蜥蜴,你家陳小爺在這裡,有種你過來呀,小爺把你的尾巴再切短一點,保證讓你變成更名貴罕見的缺尾蜥蜴!」

  妖魔勃然大怒,丟開了宋清薇大步衝向了陳志寧,陳志寧吐出鐵頁丹,等到妖魔衝過來,他拔腿就跑。

  妖魔冷笑:「小人兒你怎麼不硬氣了?」

  「硬氣你十八代祖宗啊!」陳志寧罵道:「你在殼裡的時候才硬氣呢。」不跑是傻子。

  妖魔氣得七竅生煙,這貨拐彎抹角的還是在罵他是蜥蜴。

  他陰沉著臉,瞪著獨眼猛地一個閃現,又出現在了陳志寧身後,一爪下去差點就將太古神人像破碎了。

  陳志寧嚇得魂飛魄散,催力狂奔口中還不乾不淨:「喲喲喲,沒尾巴了還能跑這麼快,你的尾巴以前只是掃地用嗎……」

  妖魔不再回應他,已經在舌戰上認輸了,只是不斷閃現,追著陳志寧猛殺。

  宋清薇忽然出現在妖魔閃現的地點,她終於在數次推算之後,隱約找到了這個位置,飛劍三丈,凌空刺去!

  妖魔也沒有想到,宋清薇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他隔空閃現突兀出現對於敵人來說是個意外,但是在閃現出來之前,他的視野是一片漆黑的,突然有人出現在他的閃現點上,妖魔也一樣意外。

  凌空一劍,妖魔閃避不及,噗一聲刺進了他的身體內。

  「嗷!」妖魔一聲怒吼,宋清薇的飛劍殺傷力遠遠超過報國劍,一劍刺入一尺,妖魔全身力量爆發,硬生生將飛劍夾住。

  他一爪揮出,宋清薇悶哼一聲被打飛了出去。

  陳志寧已經悄然來到了他的身側,這邊是瞎了的那隻眼,陳志寧一抬手一片虛空。妖魔猛然警惕,之前被藤蔓吊打的經歷浮現出來,他飛快後退,一個閃現到了百丈之外。

  陳志寧卻悄然而走,抱起地上的宋清薇,催動金肝火肺,凌空飛遁。

  妖魔冷笑:「你以為能逃掉?」

  陳志寧往來路而去,片刻之後再次一頭扎進了赤霧熱河之中。七拐八拐就不見了蹤影,後面的妖魔暴跳如雷。

  ……

  「呼——」

  重入險地,暫時避開了妖魔,陳志寧稍微鬆了口氣,立刻就感覺到身上無處不疼,整個身體好像要從內到外裂開一般。他扶著石壁慢慢坐下來,只是這個動作,就讓他疼得齜牙咧嘴。

  「你怎麼樣?」宋清薇的傷勢要輕得多,連忙過來扶住他。

  女孩身上的幽香入鼻,陳志寧此時卻也沒了什麼旖旎心思,他抓著宋清薇的手臂坐下來,喘了口氣打開了指環空間,拿出兩枚先天靈桃,自己一個給了宋清薇一個。

  宋清薇一看桃子,眼中閃過一絲訝色,陳志寧苦笑:「什麼都別問,還是好朋友。」

  宋清薇撲哧一笑,點點頭也不客氣的接過先天靈桃三兩口吃下去。陳志寧原本還打算和女孩苦中作樂,兩個桃子「碰個杯」然後一起吃下去,沒想到宋清薇這麼「迅速」。

  陳志寧愕然,宋清薇赧顏,不好意思的乾咳了兩聲。

  宋清薇的傷勢並不重,吃了這個先天靈桃之後,很快就好轉。陳志寧卻不行,仍舊拖著重傷之軀,至少也要三天才能徹底復原。

  女孩攙扶著陳志寧,一起在赤霧熱河之中摸索前進。上一次有陳志寧保護她,這一次卻都是宋清薇支撐。

  中間數次凶險,都是靠著宋清薇的推演法術躲了過去。但宋清薇的道行不足,仍舊有幾次沒有推算出來,只能硬橋硬馬的去戰鬥。

  到了夜晚,兩人沒有找到宿營地,在一處山壁下擔驚受怕的過了一夜,天明之後繼續前進。宋清薇的計劃是,繞到赤霧熱河的另外一邊,避開妖魔走出去。

  ……

  郡城的援兵比陳雲鵬預料的更早抵達,只用了一天時間,絕融境巔峰的祖千山就帶著一眾手下出現在了啟東縣城內。

  這個時候陳雲鵬已經心急火燎的組織人馬進入無生赤地搜尋了一圈。

  這支隊伍集中了整個啟東縣城內的頂尖修士,但是任何一人,都難以獨自對抗那頭妖魔,所以大家還是聚集在一起,人多行動起來動靜大,妖魔很輕易的就躲避開了他們。

  而隊伍不敢太深入,一旦陷入無生赤地的險境之中,救人不成恐怕還要把他們自己搭進去。

  祖千山並非一般的郡城官吏,他來自那個神秘的衙門。

  他到了之後,就接管了整個啟東縣城,所有人聽他調派。陳雲鵬急不可耐,祖千山單獨和他密談一次,不知道說了什麼,陳雲鵬看上去冷靜了不少。

  而祖千山的行動也同樣雷厲風行,他派手下守住了縣城之後,立刻帶著三名心腹手下和陳雲鵬一起,進入了無生赤地。

  ……

  宋清薇的神情越來越嚴峻,她不斷地在地上寫寫畫畫,可是每一次的推算結果都很不好。

  終於,她站起來用力將自己剛才的推算踩個乾淨,然後歉意的看著陳志寧,陳志寧這個時候反倒看開了,笑著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沒什麼大不了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宋清薇眼中有痴意,輕輕一嘆道:「你那麼傻做什麼,明知道是送死,還要追上來。」

  陳志寧苦笑:「我這人容易衝動,很多時候做不到考慮周全。」

  宋清薇幽幽,語氣之中有一絲自嘲:「為什麼追上來?就是因為我長得漂亮?」

  陳志寧撓了撓自己的下巴:「肯定不全是。這世上漂亮的女孩多了去,我認識的也不少,但我肯定不會為了她們追上來。」

  陳志寧自己也開始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為什麼呢?可能是因為你的氣質,跟她們都不一樣。」

  宋清薇的眼神又變得複雜起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剛才拼盡了全力推演,結果很讓人絕望,我們恐怕避不開那頭妖魔了。」

  陳志寧撇嘴,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避不開就再跟他做一場!小爺我上一次能砍斷他一條尾巴,這一次就能砍斷他的脖子!」

  宋清薇沒有被他安慰到,仍舊低沉說道:「除了這件事情,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不過對你來說恐怕也是個壞消息。」

  陳志寧這回是真的不在乎了,虱子多了不咬:「什麼事?」

  宋清薇沒有直接說,而是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轉過身去。她撩起自己的長髮,將後背露出來。然後在陳志寧面前,解開了脖子後的扣子。

  羊脂白玉一般的脖頸下面,露出一片柔嫩光滑的美背。

  陳志寧下意識的嚥了一口口水,腦中無數個念頭紛呈,各種旖旎。但是宋清薇只解開了一個扣子就停下了,後背上貼著一枚小小的玉片。

  「這是……」陳志寧垂頭喪氣,不得不面對現實宋清薇並沒有打算跟他發生什麼,只是給他看這枚玉符。

  「這是我爹用他老人家三年的全部收入,請製器大師為我煉製的『太素玉印』。」

  陳志寧納悶,為什麼花費了這麼大代價換來的重寶,要貼在後背上?

  宋清薇又說道:「這一路上,都是你保護我,現在該輪到我保護你了。這枚太素玉印,我自己是摘不下來的,你幫我取下來吧。」

  陳志寧皺了皺眉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你先告訴我,摘下來之後會有什麼變化?」

  宋清薇背對著他,咬了咬嘴唇,慢慢說道:「摘下它,你才會看到真正的我!」

  「這對你來說,會是另外一個壞消息。」

  陳志寧一愣,還就不信邪了,一把將太素玉印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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