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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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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污爛人

水珠兒有個本事一直是鐵心源極為羨慕的。

這個小小的胖子竟然能從人身上散發的味道來辨別好壞人。

當初為了辨別他的這個本事的真假,鐵心源和小巧兒曾經做過很多種試驗,直到水珠兒被蒙上眼楮聞到棺材里面死人的味道,這才罷休。

當然,水珠兒自己也打了兩天的寒顫,一連尿了五天的褲子才算是恢復了正常,從那以後,不論是鐵心源還是小巧兒就嚴厲的禁止這家伙吃刺激性的食物,比如芥末和茱萸。

從此之後笸籮巷子的家里,負責開門的人就是水珠兒。

直到現在,鐵心源都不明白,水珠兒是怎麼從慈眉善目經常來家里教幾個小妹繡花的花婆婆身上聞到壞人味道的,直到徹底的調查過之後才發現,水珠兒是正確的。

一個人販子能夠做到讓所有人都無端的產生親近感,估計是業內的大行家,如果不是楊懷玉從官府的買賣契約中發現花婆婆已經販賣了不下四十三個少女的事實,小柔兒她們還會把花婆婆當做一個可以說貼心話的人,到時候被人家賣了,還會幫人家數錢。

自從花婆婆在笸籮巷子里摔斷了腿之後,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再見過她了,這讓心里集了一肚子火氣的小巧兒久久不能釋懷。入字幕址‧新章

鐵心源覺得自己年齡還小,就按照水珠兒訴說的樣子,也聞過無數的東西,最後除了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之外,一無所獲。

不過今天他從剛剛過去的那個藍衣大漢身上聞到了濃重的豬臭味。

如果說別的味道鐵心源還沒有多少經驗的話,豬臭味對他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一個孩子有足足半年的時間消耗在了豬圈里,自然對那種味道會有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楊懷玉都需要甦眉帶著才能進來的酒樓,憑什麼一個身上滿是豬臭味的漢子可以大搖大擺的走來走去?

甦眉對于鐵心源翻著白眼看房頂的舉動非常的不滿,拿指節輕輕地敲敲桌子道︰“你不是想喝酒嗎?快喝啊,都是上好的梨花白,你喝這種酒的機會可不會太多。”

鐵心源瞅了甦眉一眼道︰“那首詞我送給你好不好,也只有你這樣秀外慧中的小娘子才配得上這首詞。”

看得出來這句話對甦眉的誘惑力極大,她用力的那手絞著手帕,不時地向楊懷玉投過去求救的目光。

鐵心源不管甦眉糾結不糾結,拿起筷子猛吃盤子里的青菜,早上吃掉的那一大碗羊肉湯,到了下午時分早就不見了蹤影。

冬日里吃青菜,跟吃銀子差不多,更不要說這種水淋淋的馬齒莧了,根本就不用弄熟,青菜蘸了黃豆醬吃到嘴里有說不出的香甜。

不一會,一盤子馬齒莧就全部進了鐵心源的肚子,他現在對自己的胃口滿意極了,整天大魚大肉的胡吃海塞,偏偏沒有半點長胖的跡象,不像水珠兒,那孩子以前根本就沒有吃飽過,所以才長得跟豆芽菜似得,今年一年的功夫,一個瘦弱的孩子立刻就變成了一個小胖墩。

一個渾身豬臭味的人來這里到底能干什麼呢?明明是一個經常接觸肥豬的人,為什麼會穿一身寶的綢緞衣衫?

他到底想干什麼?

來到樓上的人非富即貴這是一定的,那些人走路是極為講究的,年紀大的會有小僮或者侍女攙扶,年紀輕的到了他那個歲數,走路一定會是四平八穩的,否則顯不出派頭。

能像王八一樣走路的在這樓上也只有高級武將了,可惜他那一身的豬臭味道徹底的出賣了他。

這麼看起來,這家伙該是一個屠戶才對!

鐵心源把腦袋從窗戶里朝外探了下去,發現給孫羊正店里送蔬菜和雞鴨之類的貨物的馬車,就拴在高樓側面的拴馬樁上,伙計們抱著各種各樣的食材正在樓下穿梭進貨,屠戶就算是來送肉,也沒必要走上高台來,更何況那個看著就很厲害的鄧八爺也不會允許他上來。

這里面一定有一個極為簡單的理由,如果想的過于復雜,最後得到的結論一定是錯誤的。

就在鐵心源胡思亂想的功夫里,甦眉經歷了這一生中最嚴苛的一次道德挑戰。

她確信,鐵心源念出來的那首詞自己從未听過,身為東京城中著名的詩詞愛好者,她沒有听過的絕妙好詞幾乎沒有,更何況像鐵心源念出來的這首《聲聲慢》幾乎把疊詞使用到了極致。

尤其是那句“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更是把閨怨說到了盡頭,這樣絕妙清麗的好詞怎麼能夠出自這個癩蛤蟆一樣的無知小兒之口?

“說實話,這首《聲聲慢》你是從哪里听來的,莫要唬我!”

鐵心源把最後一根菘菜吃進了嘴里,惡心的吧嗒一下嘴巴道︰“昨天傍晚閑著沒事,趴在窗戶上看我家梨樹上最後幾片葉子掉下來,心里愁得慌,就隨口念了出來,怎麼,不喜歡啊?”

甦眉能听到自己牙齒咬得咯吱吱的聲音,回頭瞪了一眼光知道喝酒的楊懷玉道︰“你听過這闕詞嗎?”

楊懷玉笑著搖頭道︰“你是讀書的大行家,你都沒有听過的,我這個粗漢如何能夠听過?

不過啊,源哥兒從不會害自己朋友的,他說要把這闕詞送給你,那就一定是他自己寫的,要不然你拿去念出來,會被別人笑話的,這樣嚴重的後果,源哥兒不會想不到。”

甦眉翻了一個白眼之後道︰“量他也不敢,不過,他敢給我寫艷詞,說不定這樣的事情他能干出來。”

鐵心源無奈的看著甦眉道︰“如果這首你不喜歡,我就找機會再隨便寫幾首出來,保證不比這幾句差多少。”

甦眉長嘆一口氣搖搖頭道︰“不必了,這樣的好詞我寫不出來,即便是我拿去給別人看了,縱然收到一時半刻的榮耀,卻要我用一輩子的愧疚去償還,既然如此,不要也罷!”

鐵心源听到甦眉這樣說,驚愕的將大拇指挑起來道︰“這才是我心目中的鋼筋鐵骨甦娘子,人硬氣,骨頭也硬,好樣的。”

甦眉沒好氣的轉過頭去,獨自一人生起了悶氣。

鐵心源忽然想起楊懷玉剛才探手捉住那個人的胸口,好像一點都不擔心那家伙是一個惹不起的權貴,不由得張嘴問道︰“大郎可知道剛才撞我的那個人的底細?”

楊懷玉把滿滿一杯酒倒進嘴里之後嗤之以鼻的道︰“一個比較有名的屠戶而已,東京城中最污爛的野狗也比他高貴些,當時你如果不攔住,我就會真的揍他。”

鐵心源左右瞅瞅,見四下里並無他人就問道︰“既然此人是一個爛人,為何會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里?”

楊懷玉瞅瞅遠處正和別人談笑風生的鄧八爺小聲道︰“咱們東京城啊,可不光是你看到的這些胡同和街巷,在地面下,還有一個污爛的所在,那就是滿東京無所不在的陰溝,地洞,人家自稱福壽洞,東京人把他們稱之為地洞人。

那些人最早以前就是一群乞丐,無處藏身就只好下到地洞陰溝里面躲避寒冬,結果啊,他們竟然把地洞當成了自己的地盤,從此,就以地洞為據點,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前年的時候,開封知府陸平下令掘開了一個地道,結果,在那條地道里竟然發現了三百余具尸骸,還從地道里搜出十六名婦人,都是東京城失蹤的婦人,年紀最大的一個已經在地洞里不見天日的活了整整十一年。”

鐵心源皺著眉頭道︰“和這個屠戶有什麼聯系。”

楊懷玉嘆口氣道︰“東京城下的地洞縱橫交錯,四通八達,官府清剿了無數次都不能把這個毒瘤消除掉。

可是東京城里擄掠人口的事情依舊不斷地發生,其中不乏一些大家閨秀,以及富貴人家的孩童。

這樣一來,就催生了一個新的行當,那就是專門和福壽洞里的污爛人聯系的中人,其中最有名的一個就是這位崔屠夫,人送外號人屠子,也只有他才能和陰溝里的污爛人連上關系。

通過金錢贖買,或者糧食交換,把自家丟失的人口找回來。

官府明知道這位崔屠夫干的是殺頭的營生,但是為了方便那些丟失人口的富戶們把自家的人從地洞里弄出來,也就默許了崔屠戶的存在。

這就造成了人人對崔屠戶咬牙切齒,卻不能動他這樣一個奇怪的現狀,對了,你是怎麼發現他不對頭的?”

“我聞見了他身上的豬臭味。”

楊懷玉笑道︰“怎麼,你也有了水珠兒聞香識美人的本事?”

沒工夫理睬楊懷玉的調笑,鐵心源的心中現在亂七八糟的,孫羊正店已經開始通過崔屠戶來聯系住在地洞里的人了。

估計用不了多久,自己從《東京營造》上特意找出來的幾條被人遺忘的地洞會一一的被那些污爛人找到,如果到了那個時候,地洞出口附近的笸籮巷子將會成為孫羊正店的鄧八爺重點巡查的對象。

而那些住在地洞里的污爛人,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將地洞視為自己的地盤,絕對不會允許還有第二支力量侵入他們的勢力範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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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致命的壞習慣

傍晚的時候,鐵心源回到了家里,開始重新翻看自己收藏的《東京營造》,這本書比自己以前看的《法式》一書完整的太多了,自從洛水先生將這本書給了鐵心源之後,他不斷地在這本書上有新的發現。

看了一會書,他合上了書本,感覺疲倦的厲害。

屋子里悶得讓他喘不過氣來,一個人搬來了小板凳,傻傻的看天空的星星。

小巧兒的行為讓鐵心源有些心痛,不是因為小巧兒變成一個賊了,而是因為自己即便是隨著星光來到了這個古老的世界里,依舊沒有逃脫命運的枷鎖,莫名其妙的依舊成了一個賊。

在上輩子還很小的時候,自己從一部影片里听到過一句話賊永遠是賊,賊的兒子也必須是賊。

這句話听起來是個很沒有道理的事情,但是落在自己的頭上卻顯得這樣的殘酷。

如果不想當賊,那麼在第一次偷東西的時候該住手!

想了很久之後,鐵心源還是想出來了一個辦法,那是在最短的時間里把崔屠夫這個惡棍送進監牢里面去,也唯有如此,才能掐斷孫羊正店和污爛人的聯系,阻止鄧爺繼續追查到底是誰挖通了自家的酒窖。

至于以後他們再聯系上,偷酒的事情早已是時過境遷,想查也無從查起,案子也成了無頭案。

偷東西和貪婪其實都是一種變態反應,不勞而獲的快感會不斷地觸動賊偷的神經,促使他一次次痛苦而有愉悅的去偷東西。

鐵心源根本不信崔屠戶會有那麼好的自制力,他不相信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崔屠戶還能夠保持自己一貫只幫人不害人的假面目。

鐵心源把跑出來的狐狸抱在自己的腿上,這樣可以借助狐狸的厚實皮毛來取暖。

很多個夜晚,鐵心源都是這樣坐在院子里看星星來度過自己最難過的時光。

每個人身上都有幾乎無窮的力量,只是我們自己不懂得去挖掘而已,當然。這種力量指的是精神和意志上層面上的。

只有一個沮喪的人才會知道在最危險,最失敗的時候,擁有一個堅定地意志有多麼的重要。

母親的房間傳來動靜,鐵心源立刻進了自己的屋子,關好門,狐狸早鑽進自己的睡藍里簇擁著那群小狗。

王柔舉著油燈打開門先是看看爐子里還有沒有煤塊,重新給爐子里添加了煤塊之後,幫著鐵心源壓好被角,坐在床邊瞅瞅睡著的兒子,然後躡手躡腳的離開了。

屋子里很是溫暖。那些小狗歡快的哼唧著,這樣的環境很適合睡覺,于是,鐵心源很快進入了夢鄉。

崔屠夫果然有很多人認識他,自從這家伙變成人屠子之後,屠夫幫的很多屠戶不再和他往來了。

不過從那些屠夫們的只言片語中鐵心源還是總結出來很多的東西,比如說崔屠戶每十天會進一次福壽洞幫助東京城里那些可憐的富戶們去討要自家的女人或者孩子。

當這樣的記錄寫滿了一張紙之後,鐵心源覺得自己實在是高看這家伙了,按照屠夫們的說法。把一泡屎放在崔屠戶的面前,他都會拿手去捅捅,看看里面有沒有藏著黃金。

崔屠戶如果真的是這樣的性格,鐵心源實在是太喜歡了。

屠夫幫現在沒了。不過鐵家和屠夫們的關系很好,尤其是昨天王柔幫著那些屠戶們處理了三百多頭死豬,關系更加的融洽的。

那些在危樓一戰中英勇戰死的豬,被扔在空地上。天寒地凍的日子里每頭豬都凍得硬硬的,沒有腐壞,卻也讓開封縣的官老爺們無從下手了。

也不知道是誰出了一個極為陰損的主意。官府勒令東京城的屠戶們必須處理好這群死豬,不但要處理好,還要處理的和新鮮的豬肉一個模樣。

屠夫們自然是做不到的,官府卻不管這些,他們拿著從屠夫幫里搜出來的名冊,將死豬按照名冊姨姨的分發給了名冊上的屠戶。

很明顯,人家是要用死豬換取屠戶手里的活豬。

如果屠戶們不遵從,那個名單是屠戶們參與老梁這個妖人圖謀造反的罪證。

造反這個帽子很大,誰都扛不起,因此,那些屠戶們只能在大過年的時候把死豬一車車的往家里扛。

大塊的豬肉可以做成煙燻肉,可是那些碎肉和腸子沒有任何的辦法了,好多人家只好忍痛一鍋煮了,拿去街市上賣,卻無人問津。

然後鐵心源給老娘出主意,把那些碎肉和豬腸子全部收購過來,讓那些屠戶們把碎肉都給剁成細小的肉粒,然後王柔找來十幾個婦人,自己親自往碎肉里面添加的了獨門香料,那些婦人們把加了香料的碎肉一點點的灌進豬腸子里面去了,于是,大宋朝又多了一樣美食,名曰香肚兒。

數量實在是太多了,王柔把那些香肚兒用上好的柴煙燻了,這樣又變成了價格更加昂貴的燻肚兒。

棗冢巷子里的七哥湯餅店還沒有開業,已經大賺了一筆。

屠戶們是感恩的一群人,鐵家雖然用低價格買走了他們不值錢的碎肉,卻好歹給他們減輕了很大的負擔,否則的話,一頭豬身上能用的三成要白白浪費掉了,那些肉對屠戶來說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既然鐵家的小子害怕那個崔屠戶,那必須把這人的來龍去脈講清楚,年紀大一些的屠戶甚至一再的囑咐,一定要離這個家伙遠一些。

鐵心源和小巧兒坐在茶鋪子里面無聊的喝著水,眼瞅著崔屠戶笑眯眯的從一家酒樓里走了出來,肩膀上的褡褳沉甸甸的,看樣子這家伙的今天算是發了一筆小財。

一會把褡褳拎在手上掂掂分量,一會兒又把褡褳放在嘴邊山親兩口,走過來半條街,每家鋪子都進去轉轉,卻什麼東西都不買,不管人家店鋪掌櫃的是不是都有好臉色,他總是拍拍自己手上的褡褳,說老子有錢,是你店里的貨品入不了老子法眼雲雲。

不過到了賣酒的地方,他終于走不動路了,坐在酒肆里的胡姬,大半個胸脯都露在外面,還不斷地揮手朝路過的每一個漢子熱情的招手,“馬絲路,馬絲路……”波斯語酒的意思

一邊喝酒,一邊把大爪子在胡姬的胸口上亂抓絕對是一件美事,三大碗酒喝完,胡姬一巴掌打掉了崔屠戶的髒爪子,伸出手要錢。

崔屠戶從懷里摸出一把銅子付賬,胡姬非常的不滿,繼續討要賞錢,崔屠戶哈哈大笑著把胡姬按在桌子上又上下左右的摸了一遍,這才打著酒嗝揚長而去,只留下那個胡姬站在店門口跳著腳大罵。

暈暈乎乎,踉踉蹌蹌的行走在午後的大街上,酒氣散開之後的崔屠戶更是得意,看著滿街往來的帶著幕離的貴婦,不由得總是想起自己在福壽洞里享用過的那些像兒一樣嬌嫩的女子。

強忍著要撲上去的沖動,崔屠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用灼熱的目光狠狠的盯了一眼那些貴婦們柔軟的腰肢,大踏步的向自己家走去。

明日是自己回福壽洞交賬的日子,可不敢出什麼差錯。

一個髒乎乎的孩子坐在巷子口,鼻涕快要把臉糊住了,手上抱著一個東西在亂啃,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髒娃娃。

崔屠戶左右看看沒看見有丐幫的人在附近,不由得暗罵一聲,這個娃娃雖然髒了一些,可是看他的衣衫,絕對是有錢人家的娃娃,如果丐幫的人把這個娃娃抓走,自己說不定還能發一筆小財。

在他走過這個小娃娃的時候,眼珠子忽然變直了,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樣的一個髒娃娃拿在手里舔的竟然是一面碧玉佩,只要看看那面玉佩含而不露的君子之光,這絕對是一件值錢的寶貝。

鐵心源站在遠處瞅著已經走不動路的崔屠戶對小巧兒道︰“看見了吧,這是賊,即便崔屠戶如今不偷了,他看到寶貝的時候第一個念頭還是偷,不可能做出第二個選擇。”

小巧兒皺眉道︰“我他娘的已經是賊了,你能不能總是把賊偷這兩個字總是掛在嘴邊。

如果是這樣,這日子沒法子過了,我還不如被鄧拉去挖個坑給活埋了算了。”

“你當賊偷一點都不奇怪,我只是郁悶我為什也成賊偷了?”

“你偷東西了?”

“馬上要偷了。”鐵心源嘆了一口氣慢慢地走向那個髒乎乎的孩子,水珠兒他們好不容易把看管這孩子的丫鬟婆子支開,然後由小玲兒出手把人家開封縣縣令張允的獨生兒子給抱來了。

利用一下歸利用一下,卻不能真的把孩子給弄丟了。

崔屠戶這兩天沒有去福壽洞,所以鐵心源還有機會在崔屠戶把孫羊正店的事情說給福壽洞里的賊偷們听之前,把他徹底的弄進監牢里面去。

為了防止縣令徇私,所以用縣令家的公子來做藥引子是最恰當不過的一件事情了。

崔屠夫越看那枚玉佩越是歡喜,舔舔發干的嘴唇,將褡褳放在一邊,左右瞅瞅要從那個孩子手里把玉佩奪走。

人,他是不敢搶的,龍頭老大曾經說過,他如果敢在東京城里擄掠人口,把他的四肢剁下來之後,把身子裝在大甕里面當人彘送給瓦市子里面的雜耍班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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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黑了心的鐵心源

孩子的玉佩是用繩子綁在脖子上的,一時半會的弄不斷粗粗的絲線,唯恐傷了玉佩,也害怕傷了孩子,崔屠戶只好兩只手拽著絲線繩子發力,希望能夠拽斷那條絲線。

腳步輕輕地鐵心源路過崔屠戶很順手的就拎走了褡褳,听說只有這個繡著壽桃的褡褳里的錢,才算是屬于福壽洞的贖金,如果這個褡褳和崔屠戶一起進了大獄,那個被劫走的孩子基本上就沒有什麼脫困的希望了,或者被那些凶惡的乞丐折磨死,或者被賣到遠方永世不得還鄉。

一個青衣婆子尖叫著凶猛的撲了上來,一口咬在崔屠夫的胳膊上,另外一個哭的已經沒人形的青衣小婢死死地抱住那個髒孩子,嗓子里發出人類幾乎不可能發出來的尖叫。

小巧兒緩緩地把手從手弩的扳機上松開,如果崔屠夫想要傷那個孩子,他手里的小弩會毫不猶豫的把涂抹了毒藥的弩箭射出去。

青衣小婢的尖叫徹底把崔屠夫從夢一般的搶劫行為中驚醒過來,連忙松開手,一腳踢開那個婆子扭身就要跑。

婆子凶猛的抱住崔屠夫的腳,扯著嗓子死命的的呼喚官差。

“   ”無數面銅鑼響起,街坊們抱著賊來須打的民約從四面八方吶喊著沖了出來……

崔屠夫焦急的四面尋找逃命的路徑,眼見周圍都是人群向自己涌了過來,就把身子一矮,趴在地上就準備鑽進牆根的狗洞落跑。

身子才鑽過去一半,就覺得腿上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慘叫了一聲,力氣就泄了,連聲告饒,卻無人听他訴說。

小巧兒牙疼般的吸著涼氣看著那個勇猛瘋狂的老婦,將兩寸長的縫鞋底子的錐子一次次的捅進崔屠夫的下身。

錐子每一次起落都會帶出來一股子鮮血,每扎一下,崔屠夫就會慘叫一聲,那個婦人扎到興起之時,竟然跨坐在崔屠夫的後背上,兩只滿是血的手緊緊握住錐子,繼續一下一下的往下刺……

把褡褳裝在背包里的鐵心源抽抽鼻子道︰“別看了,我們還有事情要辦呢,那個婦人已經被刺激的快要瘋魔了,一時半會停不下來。”

“丟的是縣令的兒子,又不是她的兒子,她瘋狂什麼?”

“丟了縣令的兒子,比丟了她自己的孩子後果嚴重,丟了自家的娃娃,難過一段時間,有時間再生一個慢慢地也就把這段悲慘的事情忘掉了。

丟了縣令家的兒子,那個縣令會讓他們全家都一輩子死死的記住這件事,想忘記都忘記不了。”

“這麼說,這件事我又弄錯了?”

鐵心源嘆息一聲道︰“我們本來的計劃是找一個權貴家的半大小子,灌醉之後丟在這里引崔屠夫上當,誰知道你們竟然給我弄回來一個兩歲的孩子,不過,錯有錯著,這是變得更加真實了。

你們到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按照計劃行事?那個縣令雖然不是個東西,他兩歲的兒子還屁事不懂呢,縣令死了沒人掉一滴眼淚,這孩子要是出事了,你們的罪過就大了。”

小巧兒怒道︰“既然你知道這個道理,干嘛剛才不說?”

鐵心源瞅了小巧兒一眼,拿手指頭指指自己的腦袋道︰“我的腦子已經壞掉了,已經不太習慣主動地對每一個人都報有善意了,只能被動的接受別人給我的善意,然後才會根據別人給我多少再考慮還給別人多少。

很顯然,那個孩子在我的眼里沒有你們重要,既然計劃能夠實施下去,我為何要阻止呢?”

“你是一個怪胎。”

鐵心源點點頭道︰“我娘也這麼說,她說我在她肚子里的時候就不安份,每天要是不在她的肚皮踢上幾十腳就安靜不下來,有一段時間她甚至擔心我會把她的肚皮踢破自己鑽出來。”

一聲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的長長吸氣聲傳了過來,剛才那個面目猙獰的婦人終于從丟失縣令家兒子的噩夢中驚醒過來,看著自己血淋淋的雙手嚎哭了起來。

鐵心源把不願意離開的小巧兒拉走,指指那個婦人道︰“這就能活了,親手捉住了偷縣令兒子的凶手,不但沒錯,反而有功,這些在大戶人家做事的婆子和丫鬟是最有眼色的一群人,她們自然知道怎麼說才對自己是最有利的。”

小巧兒指指趴在血泊里抽搐的崔屠戶道︰“那家伙好像活不成了。”

“他當然活不成了,那麼粗的錐子在下身扎了百十個窟窿眼,血冒的跟泉水似的,要是能活才是怪事情。

你以後要記住啊,大腿內側的大血管千萬不敢受傷,一旦被刺破,半柱香的功夫你全身的血就流干了。”

小巧兒無奈的道︰“干嘛告訴我這些?”

鐵心源冷笑一聲道︰“東京城里被活活打死的賊娃子還少了?告訴你這些就是等你有一天也落到這個地步的時候,要記得避開全身的要害,用皮糙肉厚的地方去承受人家的拳腳和棍棒!”

“啊”小巧兒咆哮一聲一溜煙的就跑沒影了。

鐵心源背著自己獨有的雙肩背包晃晃悠悠的向笸籮巷子走去。

計劃干完了第一步,現在該去找能代替崔屠夫去福壽洞的人了,這樣的人很不好找,不夠聰明的人干這事遲早會和崔屠夫一個下場的,太聰明的人很明顯的人家丐幫大龍頭一點都不喜歡。

別看全部東京人都在鄙視崔屠夫,回到家里躲在被窩里羨慕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人也不在少數。

人天生就想攀高枝,只要能爬到高出,根本就顧不上理睬自己腳下的樹枝子是一顆什麼樣的枝子,哪怕滿是荊棘把腳扎的生疼,也要想方設法的在高出多停留一點。

皇家的狀元路,就是最美好的梧桐枝,只有金鳳凰才有資格落在上面,至于福壽洞的這根腐爛的帶著腐臭氣息的樹枝,也不是沒人願意停一下的。

壞人干好事沒人會信,好人干壞事大多數都會得到原諒,大宋民間最不缺少的就是鐵骨錚錚的落魄文人。

這樣的人往往以不懂變通著稱于世,他們辦出來的事情絕少有合乎情理的,只有合乎聖人微言大義的。

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老冬烘先生根本就不會辦事,很奇怪,不論是誰家有了事情,听不听得都會帶著禮物專門來向老冬烘先生請教。

這樣的老先生,信義著稱于鄉間,該他不該他管的事情里面都會有他的影子,今天把家族里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沉塘,眼看著池塘里都往上冒泡泡了,依舊恨得咬牙切齒的。

明日又會對一個因為不喜歡老爹給他找的媳婦的不孝之子破口大罵,直到那個不孝之子滿面淚痕的牽著一個面帶奸笑的女子入了洞房才算是心滿意足。

西水門就有這樣的一位單先生,大名叫做單遠行,名字起得好听,卻從未去過遠方,更沒有遠行求學過。

五十四歲了,以前帶著一個七十三歲的老娘和一個十六歲的小閨女過活,老婆有一次出門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雖然有很多人信誓旦旦的告訴他,他老婆和一個磨鏡子的年輕人跑了,他就是不信,誰這麼說,他就吐誰一臉的唾沫,他認為他老婆之所以沒有回來是因為遭了丐幫的暗算。

听說他年輕的時候曾經有過遠行的計劃,只可惜後來未能成行,他覺得父母在不遠游是一句金玉良言,自己連母親的養育之恩都沒有報答,區區求學上進實在是將本求末不算是正途。

他最新的老計劃就是等老娘死了,閨女嫁人之後,就帶著一把刀子闖進福壽洞里去和那些叫花子拼個玉石皆焚。

這個計劃是十年前定的,當時之所以沒有沖進洞里去,是覺得自己的責任還沒有完成,老母未曾入土,女兒未曾成人,自己死了那就是不孝不慈的大罪人。

現在終于可以成行了,老娘年前去世了,閨女也在大年初一帶著孝嫁給了老友的兒子,于是,他每天的日子就是在喝酒和磨刀之中進行的。

鐵心源找到單遠行的時候,老夫子還在磨刀,也不知道他這個刀是怎麼磨的,巨大的磨刀石都變成月牙了,他的刀子依舊沒有磨好。

看磨石磨損的程度,即便是一把大鍘刀也該磨成一把匕首了。

“這是老夫磨的第三把刀!”

看到鐵心源進了自家的院子,單遠行就立刻解釋了一下,看樣子他已經給別人解釋過無數次了,以至于鐵心源這個孩子來了,他也條件反射性的解釋了一句。

“您不是在磨刀,您是在磨心。”鐵心源取出一瓶梨花白放在老夫子的面前道。

單遠行瞅了一眼梨花白笑道︰“別把你娘的好酒偷出來,這酒的價值不低,你娘賣半個月的湯餅未必能換來這樣一瓶子酒。”

鐵心源笑著蹲在老夫子的面前道︰“這瓶酒是朋友送給我的,我年紀小,我娘又不喝酒,所以我就給您送來了。”

單遠行放下手里已經磨的不成樣子的單刀道︰“不愧是聖上親口夸獎過的神童才子,那你說說,老夫到底磨的是什麼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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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沒來由的因果關系

鐵心源笑笑不答,只是把那個繡了壽桃的褡褳從背包里取出來放在單遠行的面前。

單遠行對福壽洞的了解早就超越了很多人,見到那個繡著福壽洞標志壽桃的褡褳臉色終于變了,拿在手里摩挲良久才道︰“你是小孩子,即便是你有甘羅的才華,區寄的智慧,想要和福壽洞作對,恐怕會連累你的母親。

福壽洞就是東京城藏污納垢之所,老夫曾經多次上書開封縣衙,多次去開封府衙請求官府出面鏟除這顆毒瘤,結果一事無成。

你一個小小的孩子,又有什麼辦法來鏟除福壽洞呢?”

鐵心源搖搖頭道︰“沒有鏟除福壽洞的打算,只是在街頭看到崔屠戶被人生生的打死了,就把這個褡褳收回來了,唯恐一些心中有貪念的人把這里的銀錢拿走,那樣的話,付錢的那家人很可能就等不到自己的親人回來了。”

單遠行把褡褳打開,從里面取出一串滿是繩結的繩子遞給鐵心源道︰“如果你能解開這串繩結的含義,老夫就去。”

鐵心源皺著眉頭接過繩子,瞅著上面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個繩結的繩子道︰“結繩記事?”

單遠行笑著點點頭,指指繩子道︰“福壽洞里縱橫交錯,里面堪稱是另外的一重天地,如果不能解開繩結的秘密,沒人能夠輕易地走進福壽洞和那些污爛人完成交易。”

鐵心源皺眉道︰“東京城地勢不高,只要有大洪水或者大雨的時候,這座城市就會嚴重的內澇。

自從王賁決水灌大梁之後,歷朝歷代以來只要敵軍不能攻佔開封,就會掘開黃河水,鴻溝水來將這座城池淹掉,如今的開封城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建城了。

開封城堪稱城下有城,有一些奇怪的地方不足為奇,但是我不相信那些污爛人有向深處探索的勇氣和智慧。

所以,我認為。他們的活動範圍不可能超越《東京營造》以及《法式》這兩本書記載的範圍。

污爛人的智慧普遍不高,在縱橫交錯的地下行走,必須有一個可以對照的目標,我覺得這根繩結其實就是告訴你如何走進福壽洞的鑰匙。

只要能夠一一的破解每一個繩結代表的含義。那麼,福壽洞也就沒有什麼秘密了。”

單遠行把繩結放在桌子上,轉身回到了屋子里,不一會又出來了,手里拿著一個紅布包。打開紅布包之後,里面赫然也是一根滿是繩結的繩子,只是繩子上的繩結沒有崔屠夫的這根多。

鐵心源把兩根繩子並排放在桌子上笑道︰“您發現了沒有?這兩根繩子上的繩結沒有任何的變化,您只要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兩根繩結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只是時間不同罷了。”

單遠行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這是五年前老夫殺了一個污爛人之後從他的身上獲取的。”

鐵心源嚇了一跳,抬頭看看這位將兩只手都塞進袖子里面看著天空的老冬烘,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個老家伙還有殺人的勇氣。

“您不該說的。”

“無妨,老夫如今已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殺人這種事情有什麼不能說的,難道說官府還會來追究老夫殺人的罪行不成?”

鐵心源不想和一個殺人犯多少話,把兩條繩子一股腦的塞進自己的背包里,然後拱手道︰“小子這就回去參研一下這兩根繩子,這樣的東西應該還難不倒小子。”

單遠行笑道︰“上蒼其實從來就沒有公平過,有的人會含著金鑰匙出世,有人一生出來就是天潢貴冑,像你這種天授智慧的人更是百十年難得一見,好好珍惜,莫要浪費了老天的眷顧。”

鐵心源指指自己的腦袋笑著問道︰“您就不感到奇怪?還是說您以前見過比我還要聰慧的孩子?”

單遠行有些痛苦地道︰“你會遇到的。”

單遠行沒頭沒臉的說了一句話。然後就繼續坐在磨刀石前面磨刀,這一次這個老家伙用來磨刀的潤滑劑竟然是那瓶子梨花白,自己喝一口,然

後往刀子上噴一口。似乎在和那把刀子對飲。

等候在門外的小巧兒見鐵心源出來了,就湊到跟前問道︰“那個老家伙答應了沒有?我打賭那個老家伙根本就不敢去福壽洞。

左右鄉鄰們都說他是害怕了,整日里光磨刀不干正事,以前還有借口說老娘沒死,閨女沒嫁,現在沒借口了也不見他拎著刀子殺進福壽洞。你找他其實是找錯人了。”

鐵心源咬著牙齒道︰“我忽然發現你越長越傻了。”

“沒錯啊,我決定以後不去想事情了,反正有你幫著想,與其我費盡心思想出來的主意被你掀翻,我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想,這樣省事一些,免得我總是干錯事,你總是不高興。”

鐵心源眨巴兩下眼楮道︰“以後還是要想的,即便是被我否定掉,你也要多想。”

小巧兒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一下笑道︰“那我可就想了,這是你說的。”

鐵心源點點頭道︰“沒錯,是我說的。”

小巧兒抓抓頭皮小聲的道︰“那我就說了。”

“說說。”

“你說擔心那個鄧八爺會委托福壽洞的人追索我們,所以才要把崔屠夫弄進大牢,斷了他們之間的聯系,如今,崔屠夫已經按你說的連尸體都進了大牢。

我們應該沒有危險了吧,你干嘛還要這麼多事?”

鐵心源搖頭道︰“事情沒你說的那麼簡單,一旦沾染上因果,很可能就如同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你看啊,事情的起因是你偷酒,然後我們就需要保護你,所以才把崔屠戶給弄死了,弄死了崔屠戶我們就沾染上了一條人命的因果,這個因果沒結束呢,崔屠夫的褡褳里面有一個人的救命銀錢,如果這些銀錢沒有送到福壽洞,那個人就會死掉。

你看,你的行為從偷酒變成了人命,我們想要了結因果,就要把錢還給福壽洞,把人贖出來,然後事情才能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來,要不然啊,事情發展到最後,歸根結底還是要賠人家一條性命的,很可能就是拿你的命去償還,這就叫做因果報應。”

鐵心源說完之後見小巧兒一臉的不屑之意,遂笑道︰“我知道說這些你可能听不進去,不過沒關系,我們還有時間慢慢地看人世間的變化,你自己會慢慢體悟到這席話的道理的。

年紀越老的人就越是相信這一套,等到你老的走不動的時候你就會覺得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金玉良言。”

告別了小巧兒,鐵心源就來到了棗冢巷子自家的店鋪。

店鋪其實還不算是開業,因為有了釀酒牌子,所以家里的店鋪里面也開始賣酒了,賣的酒水不算好,數量也不多,所以沒有引起那些大酒樓的在意,倒是有很多酒樓想要依附在七哥湯餅店的門下,做自營的酒水生意。

大宋的酒水專賣很是缺德,官府壟斷著所有的酒曲,私人想要釀酒就必須去官府花大價錢買酒曲子,私人只要私藏酒曲十斤以上,立刻就會被發配到三千里以外的嶺南,在那里可以自己釀酒,然後給自己喝。

七哥湯餅店著名的湯餅,必須要等到大年初八過來之後才會開張,否則對來年的莊稼不利。

鐵心源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和出處,老娘也不給解釋,于是他也就不問,一問老娘就會發火,所以,別人家的湯餅店賣湯餅賣得熱火朝天的,自家的湯餅店現在主營的卻是香腸和小菜以及酒水。

香腸這東西放上個十天半個月的才會好吃,現在開始吃的香腸都是最早一批燻制的,想唱的臘味還沒有出來,吃這樣的香腸其實就跟吃一般的蒸肉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口感和滋味要比蒸肉好一點罷了。

“留德合商號的掌櫃找到咱們家來了,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得知咱家有制造牌子,非要把咱家的店鋪和他家的店鋪合在一起經營,咱家佔四成,他家佔六成,兒子,你覺得如何?”

王柔花坐在高高的櫃台後面俯視著剛剛走進店鋪的兒子道。

“留德合是咱們棗冢巷子上最大的一家店鋪,听說他家的生意在太原,淮中,京東西路都有分店,算是首屈一指的買賣,如果咱家和留德合一起合營的話,其實我們什麼都不用管人家最高興,三五年之後咱家家財萬貫一點都不奇怪。”

鐵心源把背包丟在桌子上笑著回答。

王柔花不用看就知道兒子不願意,制造牌子是兒子拿回來的,他不願意那就算了,反正母子二人也不在乎那點錢財,更不缺那點錢財,沒必要把皇帝的賞賜拿去變成錢鈔。

如果那個牌子只是自家用,沒關系,估計可以往下傳百十年都不成問題,只要不弄得全大宋的私人酒水都是從這塊牌子里出去的,那麼,只要大宋王朝還在,這塊牌子就會永遠有用,因為這是皇帝給民間一家一戶的賞賜恩典,可以萬世不移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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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從天而降的好機會

王柔花和鐵心源不是不在乎那些錢,而是不願意把屬于子孫後代的錢全部用心在自己身上,在這一點上,母子二人都是有很清醒的認知的。

年紀輕輕的時候丈夫就已經去世了,所以王柔花期待著成為老祖宗的那一天,只有將來兒孫繞膝才能讓她感受到一個成功女人的驕傲。

鐵心源就更加不在意了,直到現在他依舊把宋朝的這些銅錢和銀塊,金錠當成古董來看。

賺錢對他來說就是一個收集古董的過程。

有七哥湯餅店就足夠了,這家店鋪的產出就足夠母子二人在東京過上很不錯的生活了,多余的錢對他們來說沒有多大用處。

受王柔花吩咐,鐵心源帶著一大包香腸去笸籮巷子,這些香腸是喜歡去學堂念書的水珠兒的束。

甦眉其實教得很好,遠比一般的先生強的太多了,可是水珠兒樸素的認為只有長胡子老先生教的學問才是好學問,因此,這孩子自己去找王柔花哭訴,說蒙學開學之時,他一定要上蒙學。

愛學習的孩子誰都喜歡,王柔花何能例外?抓住小巧兒臭罵了一頓,說他阻礙了一個孩子的上進心,如果沒錢可以來店里拿啊,怎麼就隨便找了一個沒出閨閣的女子來胡亂教那些聰明孩子。

學習的事情沒辦法和王柔花講清楚的,她雖然出自高門大戶,對學問的見識和水珠兒基本上沒有什麼區別。

王家的女兒沒有一個能在學問一途上出彩的,因此他對小巧兒說甦眉是一個很好的學問大家的事情嗤之以鼻。

鐵心源是從來不會忤逆母親的,哪怕是母親說錯了,他也會堅定地站在母親一邊,睜著眼楮說瞎話有一句沒一句的來羞辱小巧兒。

“我就想知道你以後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听姨姨的?”正在掃地的小巧兒看到鐵心源進來第一句話就要確定自己這群人今後腦袋上會不會多出一個蠻不講理的媽媽來。

“听啊,一定要听啊,滿世界這麼多人我只有一個老娘,把她氣壞了我找誰說理去?

當然了。老娘的話是一定要听的,但是怎麼做就非常的有商榷的余地了,巧兒我告訴你啊,後退著走路也是走路。只要方向對了誰說後退就不是前進了?”

“你的意思是陰奉陽違?”

“胡說,怎麼能夠這麼對待我娘,理解一個人就一定要把這個人的話嚼透,一定要把她老人家的心思摸透,還要把她的話前後聯系起來一起考慮。最終做出一個大家都滿意的決定就好。”

“那樣更惡劣,已經是扭曲姨姨的話了,別的我不管,你去把水珠兒的事情弄好,他今天又哭了一天,天啊,一個男孩子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眼淚流啊。”小巧兒朝天嚎叫了兩聲就直接去自己的木工房待著去了,鐵心源要的手弩還沒有完工,需要盡快完成。

甦眉的一雙大眼楮就盯在水珠兒的胖臉跟前,一眨不眨的。水珠兒害怕的不斷把身子往後縮,甦眉就向前壓迫,直到把水珠兒逼得沒有地方躲藏了,大哭起來才作罷。

“我要去找姨姨……”

“找姨姨也是沒用的。”

“姨姨說讓我進學堂,不跟你說胡亂學,還說你會把我這個神童教壞的……”

“誰家神童連千字文都背不下來?誰家神童整日里嚎啕大哭?誰家神童整天都是一副鼻涕過河的模樣?”

“姨姨說了我是神童,郭先生也說我孺子可教……只有你整天逼我背書,我要去蒙學做學問,不背書!”

甦眉笑的前仰後合的道︰“誰告訴你神童不背書了?”

說完話,側著耳朵听了一陣子。好像听到鐵心源站在院子里,立刻就推開門走了出去,再進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揪著鐵心源的脖領子了。

把鐵心源推到水珠兒的面前道︰“告訴他,神童到底需不需要背書。告訴他蒙學里的先生會不會要求背書。”

鐵心源嘆口氣扒拉開甦眉的手道︰“水珠兒啊,甦眉姐姐沒說錯,不管你是不是神童,都需要好好背書的。

以前學堂里的那個胖子你知道吧?就是總給你買肉餅吃的那一個,你看他的手就知道蒙學是怎麼回事了,你還說他的手腫的像豬蹄。

那可不是胖的。是被先生打的,甦眉姐姐到現在只是罵你,教訓你,還沒有打過你,告訴你啊,蒙學里的先生每人手里都有一根竹板,不好好背書的人拿起竹板就揍喲,那個慘喲……”

甦眉一把推開鐵心源怒吼道︰“我要你給他講道理,誰要你嚇唬他了,他一哭起來就不會停你知道不?”

鐵心源攤攤手道︰“沒法子,他是男孩子,自己釀造的苦酒,含著淚也要把它喝完,束我都帶來了,明日小巧兒就要帶他去郭先生那里拜師了,這已經無法更改。”

甦眉皺眉道︰“你們不相信我?”

鐵心源指指自己,又指指小巧兒房間的方向道︰“我們兩個對你信任的無以復加,問題是水珠兒自己總是向往正式的學堂,與其說他是想去學堂里學東西,不如說是他的執念在作祟,即便是郭先生教的不如你好,他也願意去郭先生那里。

因為真正吸引他的地方是學堂這兩個字,而不是學問。”

甦眉哼了一聲道︰“世人總被表象所迷惑,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柑橘都有人購買,我還有什麼話說。”

鐵心源瞅瞅甦眉,摟著忘記了哭泣的水珠兒笑道︰”你運氣算是好的,總算是沒有盲婚啞嫁,楊懷玉雖然沒有達到你最高的要求,但是我覺得就男子漢氣概而言,他算是頭一份。

這世間女子其實比男子要淒苦的多,從小就生活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里,好不容易長大了還要面對新一輪的選擇。

如果選擇的好,這一生就能快活一生,如果選擇不好,或者平庸,或者淒苦總是逃不掉的。”

甦眉愣住了,她想不到鐵心源竟然會跟她說這些女兒話,兩手抱在小腹上,坐在椅子里似乎失去了談話的興趣。

良久之後才淡淡的道︰“你見過多少人?如何就敢說這樣武斷的話。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心中還有遺憾的?”

“那天那首破詩詞就讓你魂不守舍,可見你的心還是不定。你還敢說你到現在心地沒有一絲絲別的渴盼?”

甦眉嘆息一聲道︰“你說這些干什麼?”

鐵心源笑道︰“我之所以會說這些不該我這個年紀說的話,是因為我想請你給楊懷玉多一點耐心,至少等他參加了武科選才之後再論其他,不過我覺得戰場上的楊懷玉一定能夠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這世間精彩的不光有詩詞,還有勇猛絕倫的武技,這兩者都不過是一種技能罷了,不見得比木匠和鐵匠的技能更加的高尚。”

“上元節一過,就到了官府開印的日子了,你為何會認為我連這點時間都不會給大郎?甦眉不是見異思遷,水性楊花的女子。”

“你當然不是,問題是有一個該死的家伙給你發了一張請柬,邀請你去他家里參加宴會。”

鐵心源說著話就從懷里掏出一張灑金小箋遞給甦眉道︰“這是你家人剛剛送來的請柬。”

甦眉嗤之以鼻,隨手把那個沒有封裝的請柬丟在桌子上道︰“這樣的請柬,我接到的多了,誰有工夫每一個都去參加。”

鐵心源把請柬重新遞給甦眉道︰“你一定會去的,這個邀請你的人身份很高,恐怕也不允許你拒絕。”

甦眉笑道︰“不管是誰,我不想去難道說他能綁著我去不成?”

鐵心源搖搖頭道︰“人家沒打算綁你去,人家只不過把柳三變給綁去了宴會,勒令柳三變必須要作出三首詩詞出來,你確定你不去?”

甦眉一把就將請柬奪走了,眼楮都不眨的仔細看起請柬來了。

“怪不得我娘總要我不要相信女人,剛剛才說不去的,現在立刻就改變主意了,不可信啊。”

甦眉看完請柬之後笑道︰“不錯,不錯,汝南王的二兒子成年禮,自然要大宴東京城里的貴女,請我們過去不就是想從我們中間挑媳婦嗎,誰能看得上他啊,不過啊,我還是要去的。”

說完話看著一臉憧憬的鐵心源道︰“知道你剛才為什麼會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了,還把大郎拉出來作伐,不就是你也想去嗎?

好啊,我就帶你去,讓你看看宗正府冬日盛開的荷花,免得你像土包子一樣到處說閑話,讓你親眼見識一下柳三變的本事也好以後閉上那張總是說詩詞無用的臭嘴!”

鐵心源立刻就很狗腿的把甦眉攙扶到椅子上坐好道︰“和你說話就是愉快,誰管楊大郎有沒有老婆,只要你能把我帶上,就算是你和柳三變眉來眼去的勾搭,我也一定裝作看不見。”

說著話側身躲過飛過來的茶葉罐子,一溜煙的跑的不見影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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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住在汽油彈上的趙允讓

鐵心源一直都想去趙允讓家看看,順便看看這位王爺到底有什麼樣的鴻運籠罩竟然能避開自己和小巧兒的算計。,

一直以來,鐵心源很不服氣氣運的說法,更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的皇帝有鴻運加身這麼可笑的說法。

之所以沒有燒掉趙允讓家,唯一的原因就是自己的計劃不夠周密。

今天無意中接到了趙家老二邀請甦眉去他家游玩的邀請箋,鐵心源那顆想要去趙家看看的心就再也無法遏制了。

在大宋權貴家,只要有孩子成年,不論男女都會舉辦幾次這樣的游園宴會,給年輕人一個接觸的機會,看看能不能從這些家世相當的人中間找到合適的伴侶。

富貴人家的孩子有這樣的經歷,無疑會讓無數貧民小戶人家的孩子們羨慕,總覺得先認識然後再入洞房比自己先洞房然後才認識要強一百倍,一千倍。

甦眉絕對不會這樣認為的,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物件,被家人擺上台子,然後被無數色迷迷的男人瞅來瞅去的讓人無奈。

這話明顯是口不應心。

當甦眉坐著甦家的豪華馬車來接鐵心源一起去趙家的時候,鐵心源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甦眉。

甦眉懶懶的掃視了一眼鐵心源道︰“這麼看著我干什麼?”

鐵心源道︰“我在體驗楊大郎這時候的心情,剛剛我發現那家伙的臉都要抽成包子了。”

“這是一場很正常的宴會啊,他難受什麼?”

“他覺得把屬于自己的肉包子親手送到一群虎視眈眈的惡狗群里後果難料,所以戀戀不舍一些也是能理解的。”

甦眉抬手就拍了鐵心源一爪子,然後整理一下身上的褙子,把黃色的絲帶纏繞在胳膊上坐直了身子得意的問道︰“這麼說我現在很美嘍?”

“那是自然,你算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了,當然,比我娘差一點,皇宮里的女子都沒有你漂亮。”

甦眉得意的半眯著眼楮笑道︰“說話都能說出錯誤來,也不知道你這個神童是拿什麼來騙人的。既然我已經是最美的女子了,為何還會比你娘差一點呢?

另外啊,不要把我和皇宮里的那些可憐蟲相比較。”

鐵心源連忙點點頭,和這個女人在一起久了之後,她身上什麼臭毛病都出來了,動不動抬手打人就是其中的一種,看她家丫鬟習以為常的樣子就知道在甦家她也是這樣的德行。

空長了一個美女的外表,卻沒有美女的實質內涵,讓人喪氣,楊大郎娶到這樣的老婆一定是上輩子沒干什麼好事。

馬車很快就到了趙家,以前總是從外面看,看的最多的就是那道青磚砌成的高牆,高牆很高大,幾乎快要趕上皇城的城牆了。

即便鐵心源不是趙禎最忠貞的臣子,也從心底對汝南王家的跋扈有些不滿,包拯那些人不滿的原因是僭越, 鐵心源不滿的原因就只有赤裸裸的妒忌。

宗正府的亭台樓閣極多,三步一景,五步一觀已經不足以描述此處的盛景,然而,對這樣的人造景觀,鐵心源從上輩子就很是厭煩。

權力來自于人,而不是來自于這些建築和景觀。

真正的帝王居住的地方才叫做皇宮,不信?那讓李世民,趙匡胤住在茅草棚子里,在那里他們依舊可以對天下事一言而決。

過了照壁之後就看到了趙宗樸,趙家的老二,和趙家老六趙宗誼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說趙宗誼還處于少年輕狂的境地,那麼趙宗樸早已是沉穩的如同一座山一般。

穩當當的站在那里,刀砍斧鑿一般稜角分明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和煦的微笑,穿的極為簡單,卻能看的出來是經過仔細搭配過的,頭發一絲不漏的全部被束進了紫金冠,大氣至極。

鐵心源不佩服他面對甦眉這種戴著幕離的美少女可以做到親切有加,而是佩服他面對十幾個連幕離都不戴的長相各異的貴女基本上都能做到一視同仁。

這種能力是皇家雨露均沾原則下的最有代表性的一種能力,听說唯有不獨寵一人,皇帝才能保證自己龐大的後宮妃子群不會出現混亂,地勢坤厚德載物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見了趙宗樸,鐵心源不得不嘆息楊懷玉的命運多舛,如果甦眉想在他和趙宗樸之間挑選一個人當丈夫,楊懷玉基本上沒有半點的機會。

光看趙宗樸跳起來幫一位心機女去抓飛走的絲帕的時候就淒楚的看出來,那家伙身手了得。

不是所有人都能微笑著跳起來,攀住高處的樹枝,然後就把身子提起來蹲在樹干上,取到絲帕之後再輕松地從三層樓高的地方跳下來,再把絲帕還給那個臉上長了很多白麻子此時已經變成紅麻子的貴女。

“猴子比他利索多了!”

鐵心源酸溜溜的對站在身邊看趙宗樸顯擺的甦眉道。

甦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卻不願意在這里多加停留,在一個青衣小婢的帶領下直接去了二門處。

今天的聚會就在荷花池。

趙允讓家的大門很大,規矩很多,甦眉款款而行,雖然沒有左右顧盼,卻依舊媚態頓生,看樣子她是趙家今天主要的考察對象,才進了二門,頓時就有一大群婆子,丫鬟們圍攏過來,一個藍衫藍裙的中年婦人一看就是一個干練的人。

三兩句話就把甦眉一行人安排的妥妥帖帖,即便是鐵心源都被兩個婆子用一架小抬椅給架在肩上,跟在甦眉乘坐的軟轎後面。

甦眉把身子依靠在軟枕上,慵懶的听著那個藍衣婦人介紹府里的各處景致,不時地把目光投向似乎百無聊賴,其實胸中早就打鼓的鐵心源,她發現,鐵心源目光的落點很是奇怪,他不看那些美麗的飛檐,以及各種美麗的漆畫,相比這些,他好像更加關注府里無處不在的噴水獸頭,似乎那才是這座府邸的精華所在。

“你看的很準啊,咱們東京城地勢平坦,東京貴人府宅中可以掛噴水獸頭的地方並不多,宗正府最有名的的景致就是流水。

因為有熱泉,所以在這個冬日里,尤其是清晨,太陽剛剛出來,熱泉水汽蒸騰,我們能看到東京難得一見的雲遮霞蔚的奇景。

如果是夏日,水珠噴濺,還會有小小的彩虹留在府宅上面久久不去……”

“這有什麼奇怪的,我把水含在嘴里朝天上噴,多噴幾次也能出現彩虹,你小時候沒玩過?”

甦眉笑著搖頭。

這個該死的女人只要到了這種場合就會立刻化身為矜持的大家閨秀,脾氣好的一談糊涂。

旁邊伺候的藍衣婦人奇怪的看看鐵心源,她一時半會沒有弄懂鐵心源和甦眉到底是什麼關系,一個小孩子竟然可以絲毫不給甦家小娘子半分顏面,而甦家小娘子卻總是大度的不加怪罪。

于是笑著問甦眉︰“甦娘子,這位小公子也是府上的少爺?”

甦眉嬌笑道︰“我家可沒有這麼大的福氣有這樣一位神童,人家今天過來是來找柳先生晦氣的。

要知道人家可是陛下金口玉言論斷的神童,脾氣很壞,你們萬萬可不要怠慢了,否則這位小少爺發起脾氣來,一把火點了宗正府都有可能,你們還不敢進他家去抓他,他家可是陛下唯一的鄰居呢,皇城頂上的弩箭不但護佑皇城,還順便護佑他們家。”

藍衣婦人掩著嘴嗤嗤笑道︰“這可就是貴人了,奴家一定會盡力照顧好的,隨時隨地手里抱著水瓶準備滅火,可不敢疏忽……”

和一個婆子吵嘴的事情鐵心源自然是不肯干的,如果甦眉不點破自己的來龍去脈,那還可以仗著自己是小孩子佔點便宜,如今都他娘的成神童了,自然要有神童的樣子,保持一定的神秘感是必須的,如果讓人家說自己這個神童名不副實,那就是在質疑皇帝的眼光了。

自己倒霉不說,說不定還會害到別人,到了現在,鐵心源對皇權的恐怖已經有了一個非常深刻的認知。

在藍衣婦人喋喋不休的介紹聲中,甦眉一行人終于進了後花園。

才堪堪走進後花園,這里的溫度就急劇上升,花園里到處都是小橋流水,淡淡的熱氣緩緩地從水流里面升上來,輕霧一樣的籠罩在水面上,堪稱人間仙境。

奇怪的是這里似乎到處都燃著燻香爐,以至于整個後花園都香氣四溢,這一點很是奇怪,如果說沒有點燻香之前的後花園就是一位清水芙蓉般的女子那般可人。

點了燻香之後後花園就立刻變成一位成熟妖艷的貴婦了。

雖說這兩種感覺猶如秋菊夏蘭各勝擅場,鐵心源臉上卻浮現出一股子很奇怪的笑容。

燻香怎麼可能掩蓋的住汽油揮發性的氣味?

藍衣婦人見甦眉也皺起眉頭,遂干笑道︰“小娘子見笑了,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麼了,熱泉里總是有一股子油味,請了大匠看過之後說,這是地氣揮發,過些日子就無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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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恐怖的趙宗實

听到這個藍衣婦人這麼說,鐵心源就有點不想在後花園里待了,總覺得這個在有汽油揮發並且點了無數燻香爐子的地方非常的不安全,

目前還沒有炸掉算是運氣了,這段時間的北風就刮的就沒有停過,油氣積累不到爆炸的濃度,一旦天氣像今天一般風和日麗,再來個低氣壓什麼的,鐵心源絕對沒有心思來看什麼荷花。
汽油的污染能力絕對一流,看到那些已經快要枯萎的荷花,鐵心源就覺得自己和小巧兒制造的那些沒有除鉛,沒有硫化的汽油過早的出現在這個時代本身就是一種極大地犯罪,甚至比炸掉宗正府的罪行還要嚴重的多。

房子沒有了找些高明的工匠重建一下就好,過上千八百年之後,依舊是不朽的建築藝術和國家瑰寶。

而後者就恐怖了,他能千萬年的一直傷害這片土地直到萬物滅絕。

荷花池邊上有一個傻妞似乎正在面對一池子蔫了吧唧的荷花吟誦先唐詩人的名句,鐵心源湊過去之後才听見那個傻妞不是在吟誦唐詩,而是在咒罵汝陽王府的一群混蛋不好好照料荷花,以至于今日過來連可以裝扮爺爺書房的完整蓮花都找不出一朵來。

“皮猴子,你怎麼也來了?”

傻妞看到鐵心源之後立刻就把要當采花大盜的事情給忘了,轟隆一聲跳過來,站在他的面前歡喜的道。

“糖糖,你好啊。”見到了熟人鐵心源自然是要上前交際一下的,尤其是這位神秘莫測的胖姑娘更是要多親近才是。

糖糖听鐵心源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立刻就歡喜的兩只眼楮都眯成一條縫了。二話不說,一大把用蜜糖腌制的烏梅丸子就遞過來了。

鐵心源早就對她那個奇大無比的口袋感興趣了,一只手接過糖糖遞過來的烏梅丸子。另一只手就毫不客氣的探進糖糖縫制在肚皮位置上那個大口袋。

“皮猴子,你竟然敢摸我!”糖糖憤怒的大叫。臉上卻帶著笑意,小手也不去阻攔,而是繼續往嘴里塞烏梅。

鐵心源卻不理不睬,一只手在那個大口袋里抓足了一大把各種各樣的蜜餞果子這才滿意的縮回手。

“你怎麼也來了?”鐵心源把一枚烏梅核吐進荷花池子里然後問糖糖。

“我是陪表姐過來的,你是怎麼進來的?听說今天王府花園可是只招待女眷喲。”

“我是小孩子!”鐵心源理所當然的回了一句︰“我這個年齡男女差別不大。”

“所以你就把手伸進我的口袋里摸我的肚皮?”

鐵心源翻了一個白眼道︰“分清楚,我是去掏吃的,誰有心思去摸你的肥肚皮!”

“你是讀過書的,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你總該知道吧?”

“知道。怎麼了?”

“你剛才摸我肚皮……”

“有什麼關系嗎?”

糖糖摸摸自己的肚皮笑道︰“好像真的沒有什麼關系,喂,皮猴子,你干了什麼事情,讓我爺爺總是不願意放過你?”

鐵心源忽然想起自己收拾完那幾個可惡的舅舅和姨姨之後,糖糖那個可惡的總喜歡穿青色衣服的爺爺從自家湯餅店路過的情形,心頭一動連忙問道︰“你爺爺和王家關系很好嗎?”

“那是自然,我爺爺年輕的時候是王家老祖宗的幕僚,現在是王家的供奉。”

听糖糖這麼說,鐵心源就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感情這位老夫子是來幫東家出氣來的,只是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就跑來家門口示威。表示老子知道是你干的壞事,這次原諒你,下次要是再敢這麼干,就打斷你的狗腿。

到了現在,鐵心源就明白自己和母親這兩個無依無靠的人為何會在東京最底層混的時候,會有東京名士登門來吃豬肉了。

“上元節過後,我會去王家學堂上學,你也在那里嗎?”

“真的?”糖糖大叫一聲,跳起來抱著鐵心源掄了兩個圈子之後快活的道︰“我爺爺就是教書先生。告訴你啊,王家的那群人都是一群蠢貨。我爺爺教的那麼好,他們也沒有半點的上進。

要不是我爺爺欠了王家老祖宗好大一個人情。我們早就回豐州老家了,爺爺哪有工夫從任上退下來之後就來王家當西席。

你來了就好了,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王家人。”

鐵心源好不容易推開把自己抱的死死地糖糖吃力的道︰“你先弄清楚,我姓鐵,可不姓王。”

糖糖笑道︰“你是王家的外孫,別說你不知道這件事,我爺爺早就說了,你們母子就是在裝傻充愣,在和王家嘔氣,你娘寧願丟下王家貴女的身份當壚賣豬肉也不回去,就是在給王家難堪。”

鐵心源笑道︰“誰給誰難堪啊,我娘帶著我憑手藝吃飯,有什麼不可以的?在我看來,王家貴女的身份未必有我娘現在七哥湯餅店掌櫃這個身份尊貴。”

糖糖很明顯是一個有著大心胸的女孩子,豪邁的擺擺手道︰“誰去管王家的破事,年節過後我們在一起上學堂才是好的,記住了,你今天不但摸了我的肚皮,還搶了我的吃食,以後要還的。

呀,柳生來了,我要去看柳生,你自己好好的玩,千萬莫要掉進水里去。”

話還沒有說完,又晃蕩著一身的肥肉跑去觀荷台去了,那里的有一大群瘋狂的少女正圍著一個枯瘦的小老頭大呼小叫的,非常激動。

趙宗樸也在,就那麼文雅的站在一邊,用寵溺的目光看著那些少女,似乎那些少女斗是他的內寵一般。

田田的荷葉底下似乎有一條死魚,找來一根棍子扒開之後荷葉之後確定那真的是一條死魚。

荷花池子的里的水不是熱泉水,熱泉水可以沐浴卻不能喝,不論是荷花還是錦鯉都會被里面的硫磺毒死。

荷花池的水是從外面引來的新鮮河水,如今,連這里面的錦鯉都要死了,這說明油氣泄露的厲害。

如果王府的人再不把熱泉里面的汽油筒子撈出來,一旦油氣進入了河水里面,等花園子被含著汽油的河水澆灌一遍之後,到了開春時節,這里一定會變成一片草不生的荒漠地帶。

為了檢查一下宗正府受汽油污染的情況,鐵心源特意沿著路邊的小石徑走了很多地方,細心地檢查了這里所有的植物。

雖然說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不該看的東西,也听到了許多不該听的東西,還是小心的用了快一個上午的時間,把宗正府花園按照河水的灌溉範圍,標注出來了受污染的大致範圍。

討厭的就是那些僕人和府里的一些貴婦,他們好像對**有著非常執著的態度,太陽才升起不多的時間,前面的一叢翠竹叢里又傳來男女之間干壞事時特有的粗重喘息聲,一路上發現的這種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別人听到腳步聲,立刻就會衣衫不整的狼狽而逃,這兩位似乎並不在乎,即便是鐵心源把腳步踏的很重,人家依舊樂在其中。

鐵心源不想打攪人家的好事,估計宗正府里的人們難得遇到像今天這樣可以隨意相會的機會,不願意輕易放過也是可能的。

但是那叢翠竹是他的調查對象,所以他只好蹲在不遠處的桂花樹下仔細的研究那幾根借助熱泉力量,至今還在泛著青色的小草。

“啪!”一錠金子從天而降,掉在鐵心源的面前。

鐵心源撿起地上的金子揣懷里,然後繼續看那幾顆小草,頭都不回,好像那塊金子就是他自己掉的一般。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好聰慧的小子,這可是一個不錯的撈錢途徑,下回老子也試試,對了,你干嘛不回頭看看我們?”

鐵心源拔出來一顆青草,折了一片葉子塞嘴里嚼了兩下笑道︰”俺娘教過我,不該看的不看,看多了說不定會沒命。”

“哈哈哈哈,有趣的小子,合該你發財,老子走了之後你再回頭吧,你娘說的是對的。這樣可以活的長久一些。”

听身後的腳步聲走遠之後,鐵心源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那塊金錠瞅了一眼之後,就來到了那叢竹子後面。

那里有一張錦塌,錦榻上不但有一條手帕,還有一枚玉佩,鐵心源看都沒看那兩樣東西,而是努力地折斷了一根翠竹之後就匆匆的離開了,自己主要的目的是打算看看王府能不能被八百斤汽油弄得寸草不生,實在是沒有心情去對付別人。

那兩樣東西很明顯是人家特意留下來的,如果自己拿了金子又去拿那兩樣東西,那就毫無疑問的想要繼續勒索那兩個人,一般到了這個時候,殺人滅口這種事情很自然的就會到來。

鐵心源不認識趙宗實,但是他听到那個女子到了動情處呼喊的名字,而趙宗實這個名字鐵心源並不陌生,在大宋,只要和這個名字有牽連的事情,往往都是大事。

他不在乎是不是有人在栽贓趙宗實,他只想把自己快速的從這個漩渦里面摘出來。

鐵心源走後不長時間,一個歪戴著紫金冠的少年人和一個紫衣少婦從竹從的另一邊冒了出來,紫衣女子瞅著遠去的鐵心源笑著對那個少年道︰“原來只是個孩子啊。”

趙宗實丟掉手上的一柄花鋤拍著婦人豐隆的臀部笑道︰“我們繼續,剛才的感覺很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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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一百章 最有效的催吐的藥劑

  在斷定趙允讓家引以為傲的花園在一年之內就會變成荒原之後,鐵心源的心情好了很多。

  本來想早點回去的,卻被糖糖捉住不撒手,只好陪著她吃遍了趙允讓家的各色果品。

  「這些葡萄都是他們家在八月的時候就放進冰窖裡面的,到了現在這時候才拿出來,一百顆都剩不下一顆好的,你數數看,你剛才一個人就吃了百十顆,這要是在八月裡,你最少吃了十幾斤。」

  鐵心源一面往嘴裡塞著石榴籽,一面不停地數落吃的已經嚥不下去卻依舊亡命的繼續吃葡萄的糖糖,這孩子根本就不知道饑飽。

  「肚子疼!」

  糖糖終於如願以償的吃壞了肚子,小臉煞白,黃豆大小的汗珠子劈哩啪啦的往下掉,嚇得鐵心源張嘴就嚎叫起來。

  蘇眉正和柳三變談話談的高興,忽然聽到鐵心源殺豬般的嚎叫,心頭一驚,趕緊往鐵心源的身邊走來,想看看那個皮猴子到底出了什麼事。

  第一個趕過來的是趙宗樸,眼見鐵心源拿後背頂著搖搖欲墜的糖糖,趕緊把糖糖抱起來放在錦榻上,回頭就吩咐丫鬟趕緊去找大夫過來。

  蘇眉拎著鐵心源怒道:「你怎麼走到哪裡哪裡就有事情發生啊?你把那個胖胖的小姑娘怎麼了?」

  鐵心源怒火更甚壓低了嗓門吼道:「你都說她是一個胖胖的小姑娘了,我能把她怎的?」

  蘇眉見王家的九娘子王錦被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只知道抱著糖糖問她哪裡不舒服,卻沒有半點的主意。

  柳永聞聲端著酒杯也走了過來,翻開糖糖緊閉的眼睛瞅瞅,又抓著糖糖的手腕子摸了一把脈搏道:「積食了,吐出來就好了。」

  說完就要拿自己的髒爪子去掏糖糖的喉嚨,糖糖瞅著柳永的手把嘴巴閉得緊緊的,這丫頭和鐵心源一樣,雖然好吃。卻都有喜歡乾淨的毛病。如今明明知道柳永是在幫她治病,她依舊不願意把柳永的髒爪子含在嘴裡。

  王府的大夫來了,走了一遍柳永走過的程序,朝趙宗樸拱手道:「卻如柳先生所言。小娘子吃了過多的果子,寒性發作。只需催吐即可治癒,老夫這就去配製催吐藥。

  「什麼是催吐藥?」糖糖即便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依舊不忘問清楚自己將要灌進肚子裡的是什麼東西。

  鐵心源面無表情的道:「金汁!」

  「金汁是什麼?」

  「糞水!」

  鐵心源糞水兩個字剛剛出口。糖糖臉色一白,胸口一鼓一鼓的然後哇的一聲狂吐不止!

  剛剛吃了多少東西。她又全部都給吐出來了……

  等糖糖嘴裡,鼻子裡開始往外噴清水的時候,大夫抓住糖糖的手腕子號了一下脈搏。然後笑道:「再吐兩次就好了。」

  柳永用手裡的鵝毛扇指指鐵心源道:「這位小哥既然能用言語做催吐藥倒是別具一格,是藥三分毒。就不要讓這位小娘子再喝藥了,勞煩小哥再給她催催吐。」

  蘇眉的眉毛一皺就要說話,卻被鐵心源給攔住了。他看著柳永道:「陛下拿你當例子來告誡過我的話你可能知道了吧?」

  柳永笑著點頭道:「確實啊,當初柳永也是寒窗十載,鐵硯磨穿才考中了進士,誰料想一句「忍把浮名換作淺斟低唱」就斷送了大好前程,這件事落在誰頭上,日子都不會好過。

  原本想著我只要忍耐幾年,陛下或許會忘記這件事,沒料到,你這個《詠蛙》神童一出世,陛下就拿我當了不可學的例子,柳永此生入仕無望啊。」

  鐵心源笑道:「因此你就有些看不起那些有用的學問?」

  柳永笑道:「趙普說半部論語可治天下,我卻是不信的,即便是先帝的《勸學詩》也未必是對的,既然小少兄親自受過陛下的指點,不妨繼續用話語當藥石,讓這位小娘子早點清空腸胃,早些痊癒才是。」

  蘇眉插嘴道:「先生一代奇人,何必難為一個孩子,臧否古今原本是好的,當初是先生輕佻過度了,別人夢寐以求的功名,您卻只想換做低吟淺唱,這是對皇家最大的不恭敬。

  自從有皇朝以來,取士就是帝國最根本的要事,不論是賢能之君還是昏聵之王都希望自己選出來的臣子能夠以此為榮。

  先生如此輕賤掄才大典,陛下不過是抹殺了您的功名,卻給了您想要的生活,這已經是莫大的仁慈了。

  於是朝廷少了一位官吏,民間卻多了一位奇人,得失之間先生自然心中有數。

  如果先生對仕途還念念不忘,又捨不得青樓裡的溫柔滋味,難免會有口是心非之嫌啊。」

  柳永倒也不失一位豁達之士,聽了蘇眉的話之後拱拱手道:「蘇娘子說的極是,柳永輕佻成性,即便是成了官員,也過不了清吏司那一關,老夫還是繼續在青樓中低吟淺唱的好。」

  說完話又朝趙宗樸躬身一禮道:「世子想為柳永出頭,柳永感激不盡,然功名與我終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今日三首詞已然作盡,請容柳永告辭,荒醉一場或許能夠稍解對父母家人的愧疚之情。」

  趙宗樸笑道:「先生何必如此灰心,想陛下也不過是一時之怒罷了,恨先生不知珍惜這難得的登天途徑,這些年只是稍作懲罰,假以時日一旦陛下怒氣消散,定會給先生一個出路的。」

  柳永努力地將已經有些佝僂的後背挺直了一些,看著池子裡半枯萎的荷花悲涼的道:「 老夫長居京師已經十年有餘,這個荷花池裡的長青之荷,也已經看了六年,如今,這些荷花即便是有熱泉相護都要枯萎了,老夫這樣的飄零人又能崢嶸幾年?

  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老死京師了,如果現在走,回到武夷山的時候正是稻花揚花的時節,還趕得上吃上一場新米……」

  鐵心源努力地幫著糖糖敲後背,這個小女子被自己剛才的貪婪害的不輕,終於不嘔吐了,一張圓臉煞白煞白的嗎,似乎小了一圈。

  「還記得我們上次上元節在我家店舖前面見到的那兩個乞丐嗎?」鐵心源見大家都沉浸在柳永營造的悲涼氣氛中不可自拔,有些惱怒這群人,這裡還有一個生病的人呢,怎麼就一個個的跑去同情起那個死老頭了?

  於是,只好繼續說話催吐。

  「我看見他們兩個抱著痰盂在搶東西,問你他們在搶什麼你沒告訴我,現在你想說了嗎?」

  「是啊,你今天病了,我就把這事告訴你讓你開心一下。」

  糖糖勉強露出一個笑臉道:「我以後再也不叫你皮猴子了,你也不許叫我胖妞。」

  鐵心源笑道:「那是自然。」

  糖糖支撐著坐起來催促道:「那就快講,我早就想知道那兩個乞丐在幹什麼了,為什麼姨姨過去看了之後會難過成那個樣子。」

  「那兩個乞丐啊,其實在搶東西吃。」

  「他們把食物裝在痰盂裡面?」糖糖的臉色頓時就白了幾分。

  「不是的,是一個在我家剛剛吃過豬肉的食客吐的東西……」

  「嘔!」糖糖又開始發噁心了。

  「其中的一個乞丐咬著一截亮晶晶的東西總是咬不斷,而另外一個乞丐卻吃得狼吞虎嚥的,我覺得他們淪落到這種吃嘔吐物的地步已經夠慘了,就想給他們送去一雙筷子,這樣吃起來可能快一些。

  誰知道……」

  糖糖堅持著把一口清水吐出來道:「到底怎麼了?」

  鐵心源嘆口氣道:「走近的時候我才發現那個乞丐吃的是一條濃痰……」

  「嘔!」清水頓時從糖糖的嘴裡,鼻子裡噴了出來……

  「嘔,嘔,嘔,嘔,嘔……」

  那些原本正在陪著柳永傷感的貴女,剛才無意中聽到這樣慘烈的一個故事那裡還能忍耐得住,一個不漏的全部狂嘔起來,即便是最堅強的趙宗樸和柳永,兩人的臉色也在發青。

  鐵心源指指糖糖剛才嘔吐在痰盂裡的東西小聲道:「他們吃的東西和今天痰盂裡的差不多……」

  趙宗樸只來得及轉過腦袋,一口污物就飆進了荷花池,而柳永早就吐的開始抽搐了。

  現場裡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嘔吐物的酸臭味,於是……

  中午時分,這場宴會隨著鐵心源的一個小小的故事出現已經沒有可能辦下去了,於是,換過一身衣衫的蘇眉昏昏沉沉的坐著馬車帶著若無其事的鐵心源往笸籮巷子駛去。

  趙宗實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拿手扶著那個嘴角上還殘留著一絲口水的婦人,冷漠的瞅了一眼狼藉的場景笑道:「很不錯的小子嘛,一個笑話就毀了二哥的宴會。」

  婦人呆滯的看在滿地污物中穿行的趙宗實道:「您怎麼沒吐?」

  趙宗實笑道:「我以前見過比這個故事還要噁心的事實……」

  婦人終於清乾淨了腸胃詫異的看著趙宗實道:「還有比這更噁心的存在嗎?」

  趙宗實笑道:「有啊,比這更噁心的我確實見過不少,紅娘,做好準備,說不定在不久的將來,你也會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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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最有效的催吐的藥劑

在斷定趙允讓家引以為傲的花園在一年之內就會變成荒原之後,鐵心源的心情好了很多。

本來想早點回去的,卻被糖糖捉住不撒手,只好陪著她吃遍了趙允讓家的各色果品。

“這些葡萄都是他們家在八月的時候就放進冰窖里面的,到了現在這時候才拿出來,一百顆都剩不下一顆好的,你數數看,你剛才一個人就吃了百十顆,這要是在八月里,你最少吃了十幾斤。”

鐵心源一面往嘴里塞著石榴籽,一面不停地數落吃的已經咽不下去卻依舊亡命的繼續吃葡萄的糖糖,這孩子根本就不知道饑飽。

“肚子疼!‘

糖糖終于如願以償的吃壞了肚子,小臉煞白,黃豆大小的汗珠子 里啪啦的往下掉,嚇得鐵心源張嘴就嚎叫起來。

甦眉正和柳三變談話談的高興,忽然听到鐵心源殺豬般的嚎叫,心頭一驚,趕緊往鐵心源的身邊走來,想看看那個皮猴子到底出了什麼事。

第一個趕過來的是趙宗樸,眼見鐵心源拿後背頂著搖搖欲墜的糖糖,趕緊把糖糖抱起來放在錦榻上,回頭就吩咐丫鬟趕緊去找大夫過來。

甦眉拎著鐵心源怒道︰“你怎麼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事情發生啊?你把那個胖胖的小姑娘怎麼了?”

鐵心源怒火更甚壓低了嗓門吼道︰“你都說她是一個胖胖的小姑娘了,我能把她怎的?”

甦眉見王家的九娘子王錦被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只知道抱著糖糖問她哪里不舒服,卻沒有半點的主意。

柳永聞聲端著酒杯也走了過來,翻開糖糖緊閉的眼楮瞅瞅,又抓著糖糖的手腕子摸了一把脈搏道︰“積食了。吐出來就好了。”

說完就要拿自己的髒爪子去掏糖糖的喉嚨,糖糖瞅著柳永的手把嘴巴閉得緊緊的,這丫頭和鐵心源一樣。雖然好吃,卻都有喜歡干淨的毛病。如今明明知道柳永是在幫她治病,她依舊不願意把柳永的髒爪子含在嘴里。

王府的大夫來了,走了一遍柳永走過的程序,朝趙宗樸拱手道︰“卻如柳先生所言,小娘子吃了過多的果子,寒性發作,只需催吐即可治愈,老夫這就去配制催吐藥。

”什麼是催吐藥?”糖糖即便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依舊不忘問清楚自己將要灌進肚子里的是什麼東西。

鐵心源面無表情的道︰“金汁!‘

“金汁是什麼?”

“糞水!‘

鐵心源糞水兩個字剛剛出口,糖糖臉色一白,胸口一鼓一鼓的然後哇的一聲狂吐不止!‘

剛剛吃了多少東西,她又全部都給吐出來了……

等糖糖嘴里,鼻子里開始往外噴清水的時候,大夫抓住糖糖的手腕子號了一下脈搏,然後笑道︰“再吐兩次就好了。”

柳永用手里的鵝毛扇指指鐵心源道︰“這位小哥既然能用言語做催吐藥倒是別具一格,是藥三分毒,就不要讓這位小娘子再喝藥了,勞煩小哥再給她催催吐。”

甦眉的眉毛一皺就要說話。卻被鐵心源給攔住了,他看著柳永道︰“陛下拿你當例子來告誡過我的話你可能知道了吧?”

柳永笑著點頭道︰“確實啊,當初柳永也是寒窗十載。鐵硯磨穿才考中了進士,誰料想一句”忍把浮名換作淺斟低唱”就斷送了大好前程,這件事落在誰頭上,日子都不會好過。

原本想著我只要忍耐幾年,陛下或許會忘記這件事,沒料到,你這個《詠蛙》神童一出世,陛下就拿我當了不可學的例子,劉永此生入仕無望啊。”

鐵心源笑道︰“因此你就有些看不起那些有用的學問?”

柳永笑道︰“趙普說半部論語可治天下。我卻是不信的,即便是先帝的《勸學詩》也未必是對的。既然小少兄親自受過陛下的指點,不妨繼續用話語當藥石。讓這位小娘子早點清空腸胃,早些痊愈才是。”

甦眉插嘴道︰“先生一代奇人,何必難為一個孩子,臧否古今原本是好的,當初是先生輕佻過度了,別人夢寐以求的功名,您卻只想換做低吟淺唱,這是對皇家最大的不恭敬。

自從有皇朝以來,取士就是帝國最根本的要事,不論是賢能之君還是昏聵之王都希望自己選出來的臣子能夠以此為榮。

先生如此輕賤掄才大典,陛下不過是抹殺了您的功名,卻給了您想要的生活,這已經是莫大的仁慈了。

于是朝廷少了一位官吏,民間卻多了一位奇人,得失之間先生自然心中有數。

如果先生對仕途還念念不忘,又舍不得青樓里的溫柔滋味,難免會有口是心非之嫌啊。”

柳永倒也不失一位豁達之士,听了甦眉的話之後拱拱手道︰“甦娘子說的極是,柳永輕佻成性,即便是成了官員,也過不了清吏司那一關,老夫還是繼續在青樓中低吟淺唱的好。”

說完話又朝趙宗樸躬身一禮道︰“世子想為柳永出頭,劉永感激不盡,然功名與我終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今日三首詞已然作盡,請容柳永告辭,荒醉一場或許能夠稍解對父母家人的愧疚之情。”

趙宗樸笑道︰“先生何必如此灰心,想陛下也不過是一時之怒罷了,恨先生不知珍惜這難得的登天途徑,這些年只是稍作懲罰,假以時日一旦陛下怒氣消散,定會給先生一個出路的。”

柳永努力地將已經有些佝僂的後背挺直了一些,看著池子里半枯萎的荷花悲涼的道︰“老夫長居京師已經十年有余,這個荷花池里的長青之荷,也已經看了六年,如今,這些荷花即便是有熱泉相護都要枯萎了,老夫這樣的飄零人又能崢嶸幾年?

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老死京師了,如果現在走,回到武夷山的時候正是稻花揚花的時節,還趕得上吃上一場新米……”

鐵心源努力地幫著糖糖敲後背,這個小女子被自己剛才的貪婪害的不輕,終于不嘔吐了,一張圓臉煞白煞白的嗎,似乎小了一圈。

“還記得我們上次上元節在我家店鋪前面見到的那兩個乞丐嗎?”鐵心源見大家都沉浸在柳永營造的悲涼氣氛中不可自拔,有些惱怒這群人,這里還有一個生病的人呢,怎麼就一個個的跑去同情起那個死老頭了?

于是,只好繼續說話催吐。

“我看見他們兩個抱著痰盂在搶東西,問你他們在搶什麼你沒告訴我,現在你想說了嗎?”

“是啊,你今天病了,我就把這事告訴你讓你開心一下。”

糖糖勉強露出一個笑臉道︰“我以後再也不叫你皮猴子了,你也不許叫我胖妞。”

鐵心源笑道︰“那是自然。”

糖糖支撐著坐起來催促道,那就快講,我早就想知道那兩個乞丐在干什麼了,為什麼姨姨過去看了之後會難過成那個樣子。“

“那兩個乞丐啊,其實在搶東西吃。”

“他們把食物裝在痰盂里面?”糖糖的臉色頓時就白了幾分。

“不是的,是一個在我家剛剛吃過豬肉的食客吐的東西……”

“嘔!‘糖糖又開始發惡心了。

“其中的一個乞丐咬著一截亮晶晶的東西總是咬不斷,而另外一個乞丐卻吃得狼吞虎咽的,我覺得他們淪落到這種吃嘔吐物的地步已經夠慘了,就想給他們送去一雙筷子,這樣吃起來可能快一些。

誰知道……”

糖糖堅持著把一口清水吐出來道︰“到底怎麼了?”

鐵心源嘆口氣道︰“走近的時候我才發現那個乞丐吃的是一條濃痰……”

“嘔”清水頓時從糖糖的嘴里,鼻子里噴了出來……

“嘔,嘔,嘔,嘔,嘔……”

那些原本正在陪著柳永傷感的貴女,剛才無意中听到這樣慘烈的一個故事那里還能忍耐得住,一個不漏的全部狂嘔起來,即便是最堅強的趙宗樸和柳永,兩人的臉色也在發青。

鐵心源指指糖糖剛才嘔吐在痰盂里的東西小聲道︰“他們吃的東西和今天痰盂里的差不多……”

趙宗樸只來得及轉過腦袋,一口污物就 進了荷花池,而柳永早就吐的開始抽搐了。

現場里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嘔吐物的酸臭味,于是……

中午時分,這場宴會隨著鐵心源的一個小小的故事出現已經沒有可能辦下去了,于是,換過一身衣衫的甦眉昏昏沉沉的坐著馬車帶著若無其事的鐵心源往笸籮巷子駛去。

趙宗實不知道從哪里鑽了出來,拿手扶著那個嘴角上還殘留著一絲口水的婦人,冷漠的瞅了一眼狼藉的場景笑道︰“很不錯的小子嘛,一個笑話就毀了二哥的宴會。”

婦人呆滯的看在滿地污物中穿行的趙宗實道︰“您怎麼沒吐?”

趙宗實笑道︰“我以前見過比這個故事還要惡心的事實……”

婦人終于清干淨了腸胃詫異的看著趙宗實道︰“還有比這更惡心的存在嗎?”

趙宗實笑道︰“有啊,比這更惡心的我確實見過不少,紅娘,做好準備,說不定在不久的將來,你也會見到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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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一百零一章 仗義多為屠狗輩

  蘇眉回到笸籮巷子之後,看到水珠兒在吸溜鼻涕,二話不說上去就把水珠兒揍了一頓,揍完之後她一副活不成的樣子扶著院子裡的小樹狂嘔不止,讓留在笸籮巷子沒去宗正府的兩個婆子大為擔心,在聽了小丫鬟把事情說清楚之後,這才稍微安心一點。

  對視一眼之後就決定和蘇眉好好的談談,孤男寡女長久的逗留在一起,很容易出事,小娘子不可再這樣任性了。

  小巧兒在聽鐵心源說了宗正府發生的事情之後,長嘆一聲道:「是我疏漏了,木桶長期泡在熱水裡面自然會變形,裡面的油自然會一點點的跑出來,如果那些油不能一次流出來,就造不成什麼大禍害,畢竟八百斤油還是少了。」

  鐵心源搖搖頭道:「八百斤不算少了,想要燒掉宗正府到底是我一時的異想開天而已,在條件還不具備的情況下強行進行的,失敗自然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小巧兒拍拍鐵心源的肩膀笑道:「是我們太小了,也是我太沒用了,機關消息這一門深遠的好像看不到盡頭,事情沒辦成主要是我的手藝太粗糙了,你的計劃很好。

  慢慢來,我們總會長大的。」

  鐵心源覺得目前的氛圍很好,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小巧兒純淨的眼眸,原本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也逐漸平息了下來。

  覺得靜靜地等候長大成人也是一種難得的樂趣,只要自己向這個世界索求的東西不多,應該可以活的幸福安樂。

  回到棗塚巷子的時候,母親很是忙碌,她正在收錢,只要是東京城裡賣酒的正店,都來給母親納貢,從而獲取母親一個承諾,那就是鐵家湯餅店裡的製造牌子,只是用來自家釀造酒水。在自家的店裡買賣。或者贈送親友,絕不大規模的去釀酒,去損害別家正店的生意。

  王柔花和鄧八爺坐在一起的時候氣勢並不落下風,雖然孫羊正店比鐵家湯餅店大了無數倍。母親應付起鄧八爺來依舊遊刃有餘。

  出身豪門的母親,少女時期見過無數的大人物。包括自己那個已經死去的阿爺。

  「鐵家原本是開封縣的一戶鐵匠,向來是耕讀傳家的,只要口中有食。身上有衣,頭頂有瓦片遮身就足夠了。

  對於金錢。鐵家雖然不算什麼富戶,卻還沒有放在眼裡,諸位掌櫃的今日攜厚禮相贈。鐵家實在是受用不起。

  不過啊,如果不收。想必諸位心中是不會痛快的。

  所以未亡人就斗膽收下諸位的禮物,一件簡單的事情,本來就可以簡單處理。因此沒有必要讓他複雜化。

  未亡人把話說在這裡,請諸位聽仔細了,鐵家的製造牌子,是陛下憐我母子孤苦特意賞賜下來的。

  人不可太貪,更不可失去了陛下賞賜的本意,釀酒之權事關國家賦稅收入,鐵家斷然不會從這裡開一道口子讓國帑流入鐵家錢庫,讓陛下失望,也讓天下人對鐵家失望。」

  鄧八爺聞聽王柔花口口聲聲將皇帝和國家掛在嘴邊,幾次三番想要反駁一下,想要說說在商言商的規矩,卻找不到王柔花話語裡的破綻,最後只剩下拱手敬服的份了。

  母親說話的時候鐵心源就背著手站在母親身後,臉上永遠帶著和煦的微笑,只要母親說到激昂處,他就含笑點頭,表示讚許和支持。

  那些商賈像看傻子一般的看著這對食古不化的母子,只盼著他們能夠繼續把這種古板的生活永遠過下去。

  京城裡共有一十二家正店,也只有這一十二家正店才能釀造出各種各樣的美酒。

  這一點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說的,官府裡的作坊即便是再下工夫研究新酒,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十二家正店中的好酒層出不窮,官府的作坊依舊只能釀造最劣質的黃湯,即便是有一兩種不錯的酒出現,馬上也會銷聲匿跡。

  這是一個利益極為豐厚的行業,從一開始鐵心源母子二人就沒打算跳進這一行裡撈錢,這個行當太招人恨了。

  年底的時候御史王九勝就曾經上本參奏東京十二家正店貪得無厭,竟然敢收買官營酒坊裡的好酒方子,以至於官營酒坊花費了大力氣研製出來的好酒,全部被這十二家暗中侵吞了。

  每年按照最少的損失來算,國庫最少損失了七十萬貫錢。

  這道奏章不知為何被皇帝留中不發了,向來嫉惡如仇的王九勝好像也忘記了這件事,開始把目光盯在陳州洪災上面,一場小小的洪水竟然造成七八萬百姓流離失所,據說已經有老弱生生的餓死在了陳州……

  等那些人全部離開之後,王柔花帶著鐵心源一頭鑽進了自家的庫房,開始興高采烈的數錢,拿這些人的錢,這母子二人沒有半點的內疚感,反倒覺得極為解氣。

  鐵心源吃力的從一個箱子裡拿出兩個巨大的銀判笑著對母親道:「這些人真的好有錢。」

  王柔花舉著一株小珊瑚笑的見牙不見眼,揉揉眼睛才把紅珊瑚放下來道:「這點錢在他們眼中實在是算不得什麼,別看他們一個個慈眉善目的像是一個好人。

  哼哼,如果咱家的製造牌子不是陛下親自發的,而是從衙門裡直接得到的,你看看這些人會如何對付咱們家。

  和他們相比,宗正府的人幾乎可以算的上是好人。」

  說到這裡王柔花忽然放下手裡的紅珊瑚嘆了口氣道:「好人的運氣總不是太好。

  西水門那個喜歡磨刀的單老頭出事了你知道嗎?」

  鐵心源心頭一緊,這些天為了把自己從福壽洞的事情上撇開,一直在想方設法解開繩子上的那些秘密,再也沒有去過單老頭那裡去,卻不知道他出了什麼事情。

  王柔花也沒了數錢的心情,坐在椅子上苦笑道:「好好的一個冬烘先生,非要去學人家的古道熱腸,這一次沒有把老命送在福壽洞裡的算是命大了。

  好好的撿誰的褡褳不好,非要撿那個該死的崔屠夫的,如果沒人看見自己把銀錢花用了也沒人能夠找到他頭上去。

  卻偏偏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帶著褡褳去福壽洞贖人……」

  「成功了嗎?」

  王柔花點點頭道:「成功了,贖出來一個四歲的孩子,是張玉書家的老三,過年的時候走失的。」

  鐵心源提在胸口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馬上又想起母親說老單頭差點死在那裡,連忙追問道:「他怎麼樣了?」

  「被人揍得快要認不出眉眼來了,好在人硬氣,滿身是傷的生生背著那個孩子從福壽洞裡的一步步的走出來了,現在正在家裡養傷呢,聽對門的劉大夫說,骨頭斷了兩根,不休養個一半年的休想下床。」

  「娘的意思是咱家帶點錢過去探望一下?」

  王柔花點點頭道:「你去吧,馬上就要天黑了,娘不適合去一個老鰥夫家裡,你去最合適,帶上兩貫錢吧,多了,單老頭也不會收。

  把那株人參也帶上,我們母子還用不著那東西。」

  鐵心源按照母親說的準備了兩貫錢,都是上好的制錢,鐵心源拎了一把竟然沒有拎動。

  王柔花在兒子的腦門上拍了一下道:「快三十斤重呢,你以為都是些當三的串錢嗎?娘幫你喊了包子,他應該就要來了,讓他陪你去娘也安心一些。」

  鐵心源笑著拍拍自己的腦袋,這顆腦袋只要開始發急,就會忘記這具身體的實際年齡。

  母子二人擡著一袋子錢來到了店舖前面,果然,包子巨大的身影就出現在店門前。

  包子見是鐵心源咧著大嘴開心的笑了,習慣性地將鐵心源丟到肩頭,從桌子上取過那袋子銅錢,然後就用小狗一般的眼神瞅著王柔花不動彈。

  王柔花笑罵道:「傻精,傻精的。」說著話就從袖籠裡摸出十個大錢拍在包子的手上道:「把源哥兒看好,明天過來再給你五個大錢。」

  有了錢的包子萬事好說,衝著王柔花傻笑一下,然後按照鐵心源說的方向狂奔,害的王柔花追出湯餅店連聲要他們慢些。

  別看包子的身材高大,他的反應其實也是非常靈敏的,自從上回差點弄死鐵心源之後,他就非常的小心了,一面跑的快逾奔馬,一面還能靈巧的避開所有的招牌。

  弄不明白單遠行的想法,真的,鐵心源非常的不能理解這樣的行為,他這樣帶著褡褳去福壽洞根本就是一種找死的行為。

  包子很快就把鐵心源送到了單遠行的家裡,鐵心源站在門口看了良久,才推開柴門走了進去。

  裏屋有壓抑的咳嗽聲傳來,院子裡瀰漫著濃重的湯藥味道,院子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不見,看樣子周圍的街坊這時候已經回家吃飯去了。

  包子推開裏屋的門,好奇的朝裡面看,就聽單遠行吃力的道:「包子啊,你這孩子怎麼也來了,進門的時候小心,千萬莫要撞了腦袋。」

  包子嘿嘿一笑就鑽進了屋子,將一大袋子銅錢丟在桌子上,單遠行愣了一下,他知道包子不可能有這麼多的銅錢,然後就看見鐵心源從門外走了進來。

  一老一少對視了一陣子之後,單遠行露出一個比苦還要難看的笑臉道:「再不去,張家的老三就可能沒命……都說仗義多是屠狗輩,老夫雖然沒有屠過狗,臨老了,想當一回屠狗輩。」

  鐵心源淡淡的道:「你的行為讓我非常的尊敬,但是我學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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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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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一百零二章 真話和謊言的故事

  和單遠行談英雄這就是一個悲傷的話題。

  瓦市子說書人的口中從來都不缺少關於英雄的話題,不論是盤古開天闢地的壯舉,還是刑天腦袋沒了都要拎著斧頭找黃帝算賬的悲壯,亦或是祖逖聞雞起舞渡江北伐的雄心,還是秦王百騎破竇建德大軍的無畏,在說書人的口中都能讓聽書的人目瞪口呆,崇敬有加。

  單遠行這樣的行為是引不起說書人說書的興趣的,同樣的也引不起聽書人聽書的興趣。

  是英雄就該上九天攬月,是英雄就該下五洋捉鱉,哪怕是揍死一兩隻老虎,弄死兩條鱷魚也能被人們傳頌一陣子。

  唯獨單遠行這樣被人家打斷了兩根骨頭,腦袋也被人家打成豬頭的英雄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無人問津。

  鐵心源知道,單遠行這樣的英雄才是我們日常生活中最常見的英雄,也就是因為有這樣的英雄,華夏祖先構築的道德大廈才不會轟然垮掉,他們的行為就像是一塊塊的磚石,成為所有社會道德體系的基礎。

  「老夫忍不住了,再繼續磨刀的話,我就沒有刀子可以磨了……腦袋一熱我就背上褡褳去了……當時就沒有打算活下來,地底下的陰溝縱橫交錯,我沒有管岔路,總是朝著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水道往進走……走了快兩個時辰……然後腦袋上就挨了一記悶棍……

  等我醒來的時候有人問我來幹什麼,我就說是來贖人的,還說崔屠戶因為搶孩子被人活活的用錐子給扎死了,我撿到了福壽桃褡褳,不想因為誤會讓一個孩子喪命,所以就來了……」

  聽了單遠行斷斷續續的談話,鐵心源把一碗黑黑的藥水給他灌了下去,幫他擦拭了嘴巴之後道:「好好養傷吧,現在就要等人家找你聯繫了,如果人家把褡褳又給了你。就說明那群人開始認可你了。我覺得,你有可能會成為一個新的崔屠戶。」

  單遠行笑道:「老夫自覺身子還硬朗,這件事我們還是緩緩圖謀吧,你的年齡太小。而我的年齡又太老了,老夫只求在我死之前幫你弄清楚那群人的底細。

  呵呵。等你成了官人之後,可以一舉搗毀這個魔窟。」

  鐵心源認真的看著單遠行道:「你怎麼這麼確定我會把這事當成人生中的一個目標?」

  單遠行笑道:「老夫活了五十四歲了,雖然在學問一道上數十年來毫無寸進。可是這雙眼睛不瞎。

  說起來好笑,老夫就是認為你是一個深謀遠慮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在為自己將來做打算。

  福壽洞乃是東京城的毒瘤,官府數次想要搗毀都鎩羽而歸,看樣子目前的局面還要繼續維持下去。

  你從現在開始對福壽洞著手打探。到了你成為官人之後,想必全東京的人都沒有人能夠比你更加熟悉福壽洞了。到了那個時候,如果你能一舉搗毀福壽洞,哈哈。老夫以為這是一個大功勞,大到足矣讓你青雲直上的功勞。

  以前的時候人家說能做官的讀書相公都是星宿下凡,老夫是不信的,但是現在看到你,我想不信都不成了,只能說一句,好計謀啊。」

  鐵心源把身子靠近了單遠行小聲道:「您明明知道我想要利用您,為何您不拒絕呢?」

  單遠行擡起手寵溺的在鐵心源腦袋上拍拍笑道:「你怎麼知道老夫不是在利用你?既然這事是我們兩個都想要幹的事情,那麼,就不存在誰利用誰的事情。

  快回去吧,以後少來我這裡,那群污爛人一定會在暗中盯著我,你要是來的次數勤了,說不定會連累你。

  每個月的初六傍晚,我都會去你家的湯餅鋪子裡吃湯餅,有什麼發現我會在那裡告訴你。」

  鐵心源把母親給的人參留了下來,然後就和包子一起離開了單遠行的家,這一次,鐵心源沒有要包子背自己,而是耷拉著腦袋泱泱的朝皇城根走去。

  包子總是斜著眼睛看鐵心源,他認為鐵心源把自己丟在一邊不理睬的行為很傻,付了錢卻不知道落好處實在是很蠢的一個人,弄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的傻子別人會喊他神童。

  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口袋裏叮叮噹噹亂響的十枚銅錢吸引過去了,把手放進口袋緊緊地攥著十枚銅錢,想著明日裡還能拿到的五枚銅錢,心裡癢癢的。

  娘親的簪子丟了,也不知丟到哪裡去了,這讓瞎了眼睛的老娘很是不開心,昨夜翻來覆去的都沒有睡著。

  如果有十五枚銅錢,就能給娘換一個新的銅簪子,最亮的那種,就怕娘親會嫌自己亂花錢。

  腦子裡正在轉軲轆的時候,忽然聽見鐵心源指著前面的紅色燈籠問道:「這家的燈籠為什麼是紅色的?上面還勾勒了黑色的線條?」

  聽鐵心源這麼問,包子看鐵心源的眼神就更加的充滿憐憫之意了,連這個都不知道的人有什麼資格被人家稱作神童?

  為了讓自己這個最好的主顧不至於出去被人家笑話,包子連忙道:「這是鯉魚燈啊,這家人有一個胖胖的小娃娃出世了,和你我一樣都是長雞雞的那種。」

  鐵心源惱火的擡頭瞅瞅包子怒道:「那麼,生了沒雞雞的娃娃該掛什麼燈籠?」

  包子疑惑的撓著腦袋道:「不可能,小娃娃都是有雞雞的,你那天在路邊撒尿的時候我看見了,你有雞雞,你怎麼這麼傻啊,誰家的娃娃會沒有雞雞?」

  鐵心源低低的咆哮一聲,他發現包子說的是對的,自己就是一個傻瓜,不是傻瓜的話怎麼會和包子探討男女嬰兒的問題。

  一大一小兩個傻瓜站在人家大門前看鯉魚燈看得入迷,不大一會從裡面走出一個笑開了花的大漢,二話不說就往這兩個傻瓜一人手裡塞了三文錢,還抱歉的說蜜餞果子都發完了,沒想到還有來討喜的。

  無論如何拿了人家的錢,鐵心源就躬身祝願人家孩子健康長壽,至於包子則延續剛才兩人的話題祝願人家的孩子將來能長一個大雞雞。

  鐵心源說吉祥話的時候,大漢只是笑笑表示感謝,等到包子把祝願的話說完之後,那個大漢咧開大嘴笑了,硬是又從懷裡掏出一把銅錢硬塞進包子手裡,不要都不成。

  鐵心源和包子告別了那個滿身喜氣的大漢,繼續往家走,一路上包子把那一把銅錢放在手上不斷地顛著,銅錢嘩啦啦的響著,每響一下似乎都在嘲諷鐵心源的智商。

  「別總是盯著我手裡的三枚銅錢看,看了我也不會給你,你那麼聰明有本事以後只要別人家生小娃娃了,就把你的這句恭喜的話說上一遍,我很想看看有些人家的反應!‘

  包子見人家不肯給自己錢,就滿不高興的把錢重新放口袋裏撇撇嘴道:「你怎麼這麼傻啊?門口掛了鯉魚燈的人家我自然會這麼說,人家門口掛了花燈的,我就說他們家的娃娃長得像花一樣漂亮,也能得到賞錢,我娘早就教過我的。」

  事實再一次證明了鐵心源的愚蠢,於是,鐵心源立刻馬上要求包子把自己扛起來。

  暮鼓響過了,街道上的燈火開始變得璀璨,一眼望不到邊的燈籠依次亮起,遠遠地看去就像是天上的街市。

  包子站在一家小小的首飾店門口不願意離開,貪婪的看著一支黃澄澄的銅簪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想送給你的相好的?天啊,還有那個女人會喜歡你?」

  窩了一肚子火氣的鐵心源終於找到了發洩的渠道,用各種最惡毒的語言諷刺包子的異想開天。

  「俺娘!」

  包子只用了兩個字就把鐵心源後面準備的惡毒話硬生生的堵在喉嚨裡,一個字都發不出來,孩子長成什麼樣子跟老娘喜歡自己的孩子沒有一丁點的關係。

  鐵心源不明白今天為什麼會在包子面前處處碰壁,仔細想想,其實自從開始僱傭包子以來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占到過便宜。

  「錢不夠我這裡還有,可以借給你。」

  包子搖搖頭道:「我娘的簪子丟了,也不知道被那個殺千刀的給拾走了,我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我娘不開心,所以我就想給我娘重新買一個,就怕她說我亂花錢。」

  「你直接說是你把丟掉的那個簪子找到不就完了嗎……」

  包子聽到鐵心源的建議之後很開心的就和老闆娘開始討價還價,鐵心源卻徹底的陷入了沉默。

  那句善意的謊言一出口他就立刻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包子這裡處處碰壁了,當無處不在的謊言遇到確鑿無疑的真實語言之後,原形畢露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是謊言,因為謊言可以在腦海裡描述出一個美得不像話的場面,然後用最美的語言描述出來,引人入勝乃是家常便飯,尤其是熱戀中的男女說的話根本就不是現實世界的語言,不管他們誰聽到的或者說出來的話都是幻想出來的。

  至於真話,就沒有那麼動聽了,往往還會傷害到某一個人,但是啊,真話存在的時間卻會更加的久遠,來的也更加的雋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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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好陰謀就該從最初開始

就仿佛是在一瞬間,鐵心源就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找到了以後立身,處事的根本。

謊言和真實是一對孿生姊妹,她們相輔相成構成了這個世界上多彩的語言世界,誰都離不開誰,相互糾纏著滾滾向前演繹著人間所有的風雲變化。

鐵心源決定自己以後要向包子學習一下,用真話來包裝自己,然後再用假話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真話用來防守,假話用來進攻,看當時的狀況再考慮攻防之間如何的自由地轉換。

人世間所有的美德對別人都是很有殺傷力的,尤其是良善人家對美德的攻擊更是沒有多少抵抗力。

只要是皇城根上的人家,沒人不知道包子的品性的,只要是這家伙說出來的話,那就必定是真話,這幾乎是這條街上上所有人的共識。

于是,包子把自己的憂愁又說了一遍給老板娘听了之後,作價二十三個制錢的銅簪子包子九個制錢就拿下了。

見不得每隔一秒鐘,就把簪子掏出來看看的傻瓜,個子只到包子腰上的老板娘最喜歡包子這樣的憨厚孩子,想要寵溺的摸摸這孩子的腦袋,還需要包子刻意的把腰彎下來。

“嘿嘿嘿……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源哥兒,你說我娘會喜歡嗎?”

“會的。”

“源哥兒你說我一會把簪子給我娘插上你說她會喜歡嗎?”

“會的。”

“如果我把簪子放在灶台邊上,讓我娘無意中自己找到,你說她會喜歡嗎?”

“會的。”

“我要是放在床邊上呢?”

“會的。”

“我還是認為親手給娘插上比較好……”

“隨您的意……”

不知為何,到了最後鐵心源手里的三枚銅錢也成了包子的了,這家伙把鐵心源送到家門口,眼看著他走進了家門,這才得意的在跳起多高,然後就向家里跑去了。

鐵心源關門的時候看見了包子歡快的身影,心情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愉快起來。

人家孩子那樣疼自己的老娘,自家老娘當然那不能虧待了。一進門,鐵心源就拿著掃帚把院子清掃的一塵不染之後才進了屋子。

母親正在用一個小巧的算盤正在算賬,就上前把油燈的捻子挑高,讓整間屋子變得明亮起來。

又見母親面前的茶碗是空的。又重新沏了一壺茶水,給母親倒滿,這才去了廚房端自己的晚飯。

晚飯不錯,一大碗油汪汪的面條,再加上一小碟子青菜。鐵心源吃的非常滿足。

算完賬的王柔花皺著眉頭走了過來,把鐵心源的小錢袋放在桌子上皺著眉頭道︰“沒錢了?娘又給你裝了五十個制錢,省著點用,誰家幾歲大的孩子一個月的花銷比大人還多?”

正在吃面條的鐵心源嘴里含著面條,不解的瞅瞅老娘,不明白她為什麼又會給自己錢。

“懶惰成性的你竟然會跑去掃院子,還能想起來給娘倒茶水?好了,不要裝了,知道你想要錢,下回沒錢了直接要。曲里拐彎的要錢看得人心酸。”

鐵心源決定不解釋了,只是悶頭吃面,只是狐狸跑過來要臊子吃的時候被他一腳就給踢到一邊去了。

吃完飯之後鐵心源就習慣性地去了院子里看星星,狐狸根本就不在乎剛剛受到的侮辱,沒皮沒臉的趴在鐵心源的腳下納涼,大冬天的身上的皮毛太厚,待在熱烘烘的房子里不舒服,所以陪著鐵心源一起在院子里豎起耳朵瞅著一群肥嘟嘟的小狗在院子里胡鬧。

王柔花順著兒子視線的瞅了一眼就笑道︰“原來在看星星啊,織女星就在那里,仔細看看銀河對面就是牛郎星。

兒子。當年啊天上有一個仙女……”

鐵心源郁悶的瞅瞅母親道︰“娘,您看錯了吧?現在是冬季,一年中亮星最多的時候到了,您剛才指的是金星。那顆星星再過半個時辰就要落下去了。

織女星在那一邊,您指的也不是銀河。

觀看銀河的最佳時間是夏季和秋季,此時太陽拖著我們運動到靠近銀心的位置,從地上能看到更清晰明亮的銀河,而冬季的銀河要黯淡的多,不適宜觀看……”

鐵心源還沒有給母親普及完天文知識。腦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跟你這孩子就沒辦法說話,娘說織女星在那里,他就在那里,誰敢說不在那里?

太白金星沒事干總留在天邊干什麼,一看就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一顆好星星,織女不是要**嗎?鬼鬼祟祟的樣子正好符合她的境遇。

坐好了,娘給你將牽牛織女的故事……”

看母親威風八面的樣子鐵心源不敢反駁,勉強耐著性子听母親磕磕巴巴驢頭不對馬嘴的講完了織女和牛郎那段稀奇古怪到了極點的愛情故事,就把母親送走了。

王柔花走到門跟前忽然回頭看著鐵心源道︰“小公主去那里了?怎麼好久都沒有見過他?”

鐵心源笑道︰“听說陛下也不在宮里,都去了離宮避寒,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離宮在那里。

怎麼,您很喜歡那個小公主?”

王柔花又回到了院子里,抱起一只最肥的小狗道︰“現在這些小狗都已經斷奶了,該是自己去找主人的時候了。

兒子,你說咱們家留幾只狗比較好?”

鐵心源立刻道︰“自然是全部留下來,要是東送一個西送一個的,狐狸一定會感到非常難過的。”

王柔花皺眉道︰“那不成,要是一只都不送出去,過上兩年,咱家滿院子跑的都是狗了,又不是養了來吃肉的,養那麼些做什麼?

娘就是想問問,這些狗都是公主喂大的,想問問她的主意。”

鐵心源抱起一只狗仔細看了看也覺得這是一個大麻煩,這些狗都是最常見的土狗,有錢人家養的狗大多是性情比較凶猛的看家狗,權貴家畜養的狗是細狗,這種狗的主要用途是打獵。

只有百姓家才會養這種性情既不凶猛,又不會打獵的土狗,它們最大的功用就是養在家里,賊人來了之後汪汪個兩聲,提醒一下主人家里進賊了,然後把身子縮起來等候主人把賊打跑。

所以東京市上的狗肉鋪子很多,都是屠戶們清理干淨了之後充當羊肉來賣的。

懷里抱著一個毛茸茸的肉團,鐵心源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它們和肉食聯系在一起,如果公主要是知道自己養的狗會被別人給吃掉,天知道她會干出什麼樣的瘋狂事情來。

可是,家里的狗實在是太多了,現在小,還看不出擁擠來,一旦到了明年秋日,這些狗都長成大狗之後,家里估計就沒辦法住人了。

這是需要盡早的處理,越快越好。

鐵心源等了好幾天都沒有見到公主,估計她最少需要到上元節的時候才會回來。

听甦眉說柳三變走了,一個人背著包袱回武夷山老家去看稻花了,鐵心源認為自己干了一件好事,至少讓柳三變沒有路死在河邊,當然,那些妓子們也沒了替他收斂尸骨的風雅之事。

楊懷玉這些天沒有住在笸籮巷子,他去了東京城外一處荒僻的道觀,同他一起去的人還有一群虎翼營的力士。

他想趁著最後的一段時光來盡最大的可能來提升自己的武技。

小巧兒這段時間也沒有閑著,他不但要去凍得硬邦邦的河邊去捉冬眠的蛤蟆,還要不間斷的鍛煉使用吹箭。

吹箭這東西很容易上手,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他的準頭已經精確的嚇人了,十步之外牆上的一只干癟的蒼蠅都逃不過他的毒手。

鐵心源取蛤蟆身上的蟾酥手段很是殘忍,先是把蛤蟆生生的用暖櫃子給喚醒,然後就用夾子使勁的捏蛤蟆的脖子,可憐的蛤蟆大半個冬天都沒有進食,也沒有水份補充,腦袋兩側只能流出很少的一點蟾酥,不過這時候的蟾酥毒性更是驚人。

中空的小竹管注滿蟾酥之後,射在雞的身上,不過短短的功夫,那只雞就渾身痙攣,兩只腿子伸展的長長的倒在地上,尖嘴不斷地敲擊在地上,最後終于不動了。

花婆婆家的大黃狗在被吹箭射中之後,一柱香的功夫就變得呼吸急促,渾身痙攣,嘴里有白沫子吐出來,躺在牆角抽搐了半個時辰之後,就慢慢地恢復了正常。

小巧兒想去街市上找一個潑皮來試驗一下自己這個武器的威力,被鐵心源嚴詞拒絕。

不過小巧兒還是在晚上的時候去了一遭馬行街,第二天的時候春風樓就傳出中人老蔡馬上風的傳聞。

每兩年一屆的武科終于在喧鬧的上元節魚龍舞之後就要開始了。

東京城里一瞬間就多了甚多身材偉岸的大漢,他們或者騎馬,或者步行背著武器從四面八方涌向東京城。

這和往年的的武科比試沒有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每一個城門口上忽然都多了一個拿著賬簿專門記錄進京武士住宿處的伙計。

他們聲言,只要在賬簿上留下名字就能獲得一瓶來自東京大酒樓的美酒,而且還會有說書人將他們的平生的事跡編成故事在坊間流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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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一百零四章 看起來很美

  蘇眉打算盤的樣子很好看,只是眉頭皺的很是厲害,好不容易把面前的一摞子紙張算完之後,一把將算盤上的數字扒拉亂之後,重重的跌在椅子裡,絕望的對鐵心源道:「我們的錢不夠!」

  坐在對面正在看記錄的鐵心源擡起頭道:「還有多大的缺口?」

  「六百貫,最少六百貫。」

  「怎麼會用了這麼多錢?我還指望大賺一筆呢。」鐵心源皺眉道。

  「怎麼可能會賺錢?這根本就是一個無底洞,大郎多年的積蓄全部填進去都不夠,我多年的積存放進去之後還是有近六百貫的缺口。」

  鐵心源把蘇眉算好的賬本拿過來之後瞅了一眼笑道:「這麼多賺錢的消息,你怎麼把他們都算進出帳裡面去了?」

  「嗯?」蘇眉頓時坐不住了,湊到鐵心源背後仔細的瞅瞅自己算過的賬本,上面全是黑色的出帳,哪裡有什麼進賬。

  「你看啊,東京城的人向來喜歡賭博,撲買,沒人敢拿文狀元出來對賭,但是武舉的魁首就不一樣了,每年都有無數的賭莊找出來一些有名的武舉開出盤口,聽說中間匯聚的金銀不下十萬貫之多。」

  蘇眉憤怒的道:「這些東西我比你清楚,就算是我們押大郎獲勝,最後又能拿到幾個錢?」

  鐵心源無奈的將手頭的那張紙放了下來,拍著手上厚厚的一疊關於武舉生平的消息道:「這些都是寶貝啊,以前的時候大家押注都是按照賭場排出的勝負比例來瞎買,現在不一樣了,有了這些消息,買家就會有選擇的將賭注押在自己看好的武舉身上,準確性一定會大增的。」

  「可是我們的錢不夠多,沒辦法什麼人都買的。」

  蘇眉還是非常的憤怒,她的憤怒其實是有道理的,鐵心源用花言巧語騙自己和大郎將所有的財物都拿出來。準備找出一些比較厲害的武舉出來。然後有針對性的制定對付那傢伙的辦法。

  誰知道按照鐵心源說的籌辦了之後才發現,僅僅三天,兩人手上的錢財已經快要消耗乾淨了。

  鐵心源揉著眉頭無奈的道:「誰要押注了?如果我們不斷地押注,而且總是贏的話。你以為那些開賭場的都是吃素的?

  即便是大郎不怕那些賭場的人,但是。如果有人說大郎暗中與賭場勾結,你覺得他還有機會當上武舉的魁首嗎?」

  蘇眉終於安靜下來了,瞪著大眼睛準備聽鐵心源接下來怎麼說。如果這傢伙說的沒有道理,這就撲上去與他不死不休。

  「你看啊。既然東京人喜歡賭,而且也能賭,那麼我們為什麼不把這些消息印成小冊子賣給東京人呢?

  到時候東京城裡的賭徒人手一本小冊子。我們光是賣這東西就把財發了,誰有功夫去買誰的輸贏?

  他們的輸贏說實話。關我門屁事,我們要做的就是專門賣小冊子,只要把小冊子賣到全城。我們就贏了。」

  蘇眉聽了鐵心源的話之後變得有點怕他了,囁喏了良久才道:「你如果不能發財成為富翁的話,就沒有天理了。

  只是我們這樣做了之後那些賭場的人就會起壞心思,他們一定會使壞的,會把奪冠最熱門的人弄成一個巨大的賠錢貨。」

  鐵心源笑著朝蘇眉挑挑大拇指道:「不愧是蘇家的才女,確實有舉一反三之能。

  其實我們賣小冊子只是為了把水攪渾,只有把水徹底攪渾了我們才有渾水摸魚的機會,順利的幫助楊大郎成為魁首,如果那些人都不動彈不去害人,只有咱們一家在害人,豈不是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楊大郎是靠作弊才當上了魁首嗎?」

  蘇眉低頭小聲的道:「這樣做似乎有些卑劣!」

  鐵心源斜著眼睛瞅著蘇眉道:「既然你覺得卑劣,為何剛開始的時候你會那麼興奮?」

  「我以為是在玩……」

  「哈哈,這本身就是一場遊戲啊,我們就是在玩啊,只不過是把那些達官貴人們的遊戲變成我們的遊戲而已。

  這麼些年以來,你看看那些武舉魁首,有哪一個是有真正的本事的人?十年裡五場武舉,有兩次武舉魁首都姓石,兩場武舉魁首姓曹,只有一場是大宋猛將葛霸的兒子葛懷敏,也只有這一位武舉魁首,雖然不會領兵,卻至少盡到了一位軍人的職責戰死在了沙場上。」

  蘇眉四處瞅瞅小聲的道:「石守信的子孫,和曹彬的子孫難道信不得?他們家可是將門啊,說不得。」

  鐵心源笑道:「放心,自從太祖杯酒釋兵權之後,這兩家基本上就沒有什麼血氣之勇了,至於武舉魁首不過是這幾家為了保持自己身為將門的顏面故意弄出來的而已。

  太祖爺養豬的策略已經成功了,用榮華富貴硬是將一頭頭猛虎的孩子養成了肥豬。

  國家內部安定了,但是卻沒有了向外擴張的本錢,這才是太宗幾次北伐失敗的真正原因。

  怎麼樣?這樣的大義足夠讓你去幫助大郎成為武舉魁首了吧,那個人你我都清楚,他是真的想繼承父祖的志向,一心想為大宋戌邊。

  有他這樣的人在邊關,我們至少可以睡個安穩覺。」

  蘇眉笑道:「既然你用大道理說服了我,我這就去找人印刷這些小冊子,然後讓咱們僱傭來的那些閒漢把這些冊子全部賣給東京人。」

  鐵心源阻止了蘇眉道:「明日就是武舉遴選的第一天,所有該來的武舉已經基本上來了,那些閒漢已經沒有用處了,裁汰掉大部分,只留下一些機靈的,幫助我們打探城裡的消息。

  至於冊子,你直接高價賣給印刷作坊也就是了,東京城裡有多少家,你就賣給多少家,你不要自己出面,就像是僱傭那些閒漢一樣通過面生的家丁去找中人也就是了。

  相信我,那些螞蝗一樣擅於吸血的中人,一定會幫你把這些冊子賣出一個高價的。」

  蘇眉笑的很是開心,這是她自己第一次把自己當成一個大人來操辦一件事,如果能夠成功,這會讓她得意很久。

  蘇眉走到門口又退回來了,有些為難的看著鐵心源。

  鐵心源嘆了口氣道:「一位將軍最重要的是一往無前的意志,這件事你就藏在心底永遠都不要告訴大郎,讓他認為是自己的努力才取得了最後的成功,這一點至關重要。」

  說完話之後擡頭看見蘇眉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的模樣,稍微沉思了一下又道:

  「很久以前,有一位將軍把自己的幸運羽箭傳給了兒子,告訴他只要上了戰場帶著這枝箭就能逢凶化吉,戰無不勝,卻不允許他使用這枝箭。

  於是他的兒子就帶著這枝箭上了戰場,果然,他無數次歷經了險境都能努力求活,只是最後一次,在一場激烈的廝殺中,他明明已經將要獲得勝利了,為了感激那枝幸運的羽箭,就把鑲嵌在箭囊上的那枝羽箭拔了出來,沒想到那枝羽箭竟然是一枝斷箭。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敵人的羽箭深深地刺進了他的咽喉……

  當他同樣和他在一起作戰的父親聞訊來給他收拾屍體的時候,發現兒子手裡握著那枝斷箭。

  痛不欲生的老將軍埋怨兒子忘記了勇氣真正的來源,卻把希望寄託在一枝沒有生命的羽箭上,這是何其的愚蠢啊。」

  蘇眉道:「你說的這番話的意思是說,不能告訴大郎他的魁首是我們通過作弊才讓他當上的?」

  鐵心源皺眉道:「我們的作用不是幫他作弊,而是防止別人對他作弊,儘量的保證讓他在一個相對公平的環境裡作戰。

  給他一枝折不斷的鐵箭,也給他一個永遠都不會熄滅的希望之火。這是我們身為朋友能為他做的極限,畢竟,將來要上戰場的是他,不是我們這群人。」

  看著蘇眉偌大的一個姑娘蹦蹦跳跳的從屋子裡出去之後,鐵心源臉上的笑意立刻就沒了,轉過頭瞅著正在木工房裡苦練吹箭絕技的小巧兒苦笑一聲道:「這番話能騙的了誰啊。」

  說著話抖抖手上的紙張嘆息一聲道:「不說別的,光是這位興化軍中的猛士,就夠楊大郎喝一壺的。

  老曹家連軍中這樣的猛士都弄來給曹芳鋪路了,天知道別的幾家還能弄出什麼樣的高手出來。」

  水珠兒瞅瞅自言自語的鐵心源不敢說話,他今天被先生收拾的很慘,不握筆的左手腫的就像是一個小饅頭,他本來想求求源哥兒,問問他自己是不是不用去學堂了,蘇眉姐姐教的很好。

  卻發現了源哥兒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想了好久,抹掉一把眼淚,背上書包咬著牙去了學堂。

  路過天井的時候,他看到剛剛從城外荒僻的道觀回來的楊懷玉正坐在屋簷下面閉目沉思,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知道此時的楊懷玉看起來非常的像一尊泥菩薩。

  水珠兒也不敢向楊懷玉求情,小小的孩子帶著一股子近似悲憤的情緒走上了自己的求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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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8-31 19:57:20

一零五章龍虎會京師(1)

高聯升老號的對面有一座茶棚,鐵心源和楊家的瘸腿供奉在那里已經坐了很長的時間。

兩個人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進出高聯升老號的每一個武舉,瘸腿老供奉神情肅然,鐵心源卻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當一個彪形大漢背著包袱,夾著一根熟銅棍走了過來的時候,老供奉嘆了口氣道︰“關西鐵獅子也來了,大郎想要奪魁難了。”

鐵心源隨著瘸腿供奉的目光看過去,點點頭,然後就在紙上寫下了關西鐵獅子的名字,然後問道︰“此人很有名?”

老供奉點點頭道︰“此人是西軍中的都虞候,有萬夫不當之勇,去年的時候我大宋兵敗好水川損兵折將無數。

此人原本跟隨悍將任福充任韓琦的本部親軍,軍陣混亂之後,他與任福一起陷入敵陣,結果任福戰死,此人生生的從千軍萬馬中鏖戰脫身,死在他那一對黃金錘下的西夏猛士多不勝數。

據說歸來之時全身披創十余處,僅僅是箭頭就從他身上取下半斤之多,是一條真正的好漢。

好水川一戰,從主將到斥候軍官都受到責罰,唯獨此人因功連升三級,殊為難得。

你只要看他手臂擺動之時沉穩有力的模樣,就知道這人如今升官了,一身的武藝並未放下。”

鐵心源听了老兵的訴說之後笑道︰“此人是來幫誰獲取魁首的?”

老兵看了鐵心源一眼道︰“你為什麼不問這人是不是來奪取魁首的呢?以他的武功,應該不難。”

“都虞候啊,這已經是可以獨自領兵的中層將領了,有必要鎖廳來參加武舉嗎?難道說此人不喜歡當大官,專門喜歡當小校不成?”

瘸腿老兵點點頭道︰“說的沒錯,在軍中兄弟們本來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結果一場大戰下來,別的兄弟們死傷慘重,即便是沒死,也有很多人被擼奪了軍職。只有他一人升官發財,這樣是不對的,因此,他如果再不離開西軍。恐怕遲早會成為刀下之鬼。”

鐵心源皺眉翻翻自己手里的小冊子指著第一頁第一個名字嘆口氣道︰“延州節度使高君寶的小兒子高廷贊也參加武舉了。”

瘸腿老兵點點頭道︰“那就是了,高君寶自然是有能力將鐵獅子調離西軍,歸于他的麾下。”

老兵說完話之後瞅瞅鐵心源手上的小冊子道︰“你哪來的這些東西?這不該是你一介黃口孺子能得到的東西啊。”

鐵心源笑道︰“我搜集了一個簡單的版本,賣了一些錢,自然會有跟風想要賺錢的人。他們想要再賣錢,就需要比我這個版本更加詳細的消息才成,只需要把他們的消息匯總一下,我就有了一本極為詳細的消息冊子,這個冊子還能再賣一遍,最貴的那種。”

老兵張開嘴無聲的笑了一下,指著鐵心源道︰“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以前老夫的上官就曾經對老夫說過這句話,一直不曉得其中之意。看你今日的行為,老夫明白了。

國朝武舉選士,全天下的豪杰摩拳擦掌的準備一較高下這是何等的盛事,只可惜,到了你們這些聰明人手中,都成了賺錢的工具。”

鐵心源不置可否的的笑了一下道︰“這些錢里面自然會有你的一份,現在,您該說這個鐵獅子的弱點了,我們還需要記錄的人很多,沒有時間為這些武舉們傷心難過。”

“關西鐵獅子的能力就在一雙鐵臂上。臂力不夠強,是沒有辦法舞動二十斤重的黃金錘的,如果他在馬上,人力借助馬力。力如千鈞,恐怕很少有對手。

當初他就是憑借一匹寶馬的力量沖出了重圍,只是今日竟然看不見他的坐騎,看來,他在西軍之中已經過的很是艱難了。”

“高家難道不給他提供一匹戰馬嗎?”

老兵搖搖頭道︰“不會,他只有幫助高家公子獲得武舉魁首才有可能得到該有的賞賜。

小子。我們這群廝殺漢的地位遠沒有你想的那麼高,只要高帥漏出一點口風,像鐵獅子這樣的漢子自然會拼死爭取那一絲機會。”

鐵心源用紅筆勾掉鐵獅子,然後就合上小冊子,伴隨著意興闌珊的老兵走進了高聯升的大門。

鐵獅子獨自一人坐在一張靠窗戶的桌子邊上,面前放著一摞子蒸餅,還有兩樣鹽菜,就著一大碗稀粥狼吞虎咽的吃著。

熟銅棍就立在窗戶邊上,鐵心源探手去捉,卻不小心踫倒了棍子,眼看著棍子就要砸下來了卻被一只大手捉住,重新被放回原來的地方。

鐵心源瞅著依舊悶頭吃東西的鐵獅子,笑著去找了伙計,不大功夫,一木盤燒羊肉和一壇子酒就被伙計擺在鐵獅子的面前。

鐵獅子抬起頭瞅了一眼伙計道︰“某家吃不起這樣的飯食。”

伙計笑道︰“客官多慮了,這是一位少年公子命小的送來的,說是客官為國征戰勞苦功高,一盤肉食,一壇美酒,權當感謝客官在邊地為我們這些小民放馬血戰一場。”

鐵獅子拱手道︰“請小哥指明是哪位公子如此厚愛鐵獅子,且容我上前面謝。”

伙計笑著指指鐵心源和瘸腿老兵,鐵獅子卻見老兵舉起碗中酒遠遠地邀請他一起喝一碗。

也不客氣,端起伙計滿上的酒水,遙敬了老兵和鐵心源,一口就把碗里的美酒喝干了,然後就坐下來埋頭吃喝,卻再也不看鐵心源他們一眼。

老兵瞅著鐵心源笑道︰“人家不願意和你多糾纏,看樣子他是死了心的要為高家出力了。”

鐵心源笑道︰“我沒有別的意思,那些酒肉就是為了感謝他,沒有想著能夠收買他,如果此人的氣節只值這麼點酒肉,我反倒會看不起他,那樣的人也不值得我去收買。”

老兵笑著點點頭,又喝了一碗酒之後道︰“大郎打不過這個人的,尤其是上了戰馬之後,更加不是此人的對手。”

“感激歸感激,大郎必須要奪取魁首,從這個層面上來說的話,鐵獅子就是我們的敵人,既然是敵人,我只希望鐵獅子將來莫要怪我們不擇手段才好。”

老兵面色一凜寒聲問道︰“酒肉中有詐?”

“沒有,至少這一次不會,下一次就很難說了,現在啊,只要是擋在大郎奪魁路上的人,都將是我們的敵人。”

老兵听鐵心源這麼說松了一口氣道︰“如果現在就下毒手,這世間未免太黑暗了一些,我們這群人也就沒有什麼活路了。”

“你已經成了楊家的供奉,快活的活到老死問題不大吧?要難過的是我們這群小人兒,日子才開始過,就過得這麼艱難。

好了不說我們了,你說說那個林焦川,大郎能不能打過?”

老兵嘆息一聲道︰“林家本來就是軍中使用馬槊的行家,林焦川的父親林海園當年和老夫還有些交情,一起鎮守過雁門關,後來老令公去了三關之後,我們才追隨老令公一起去了瓦橋關。

如果大郎五年前有現在的心氣,老夫保證,那個林焦川不會是大郎的對手,但是現在,即便是大郎的武功最近在突飛猛進,想要戰勝林焦川,還是五五之數。”

“那就是不確定嘍?”

“是的,不確定,如果大郎不是楊家兒郎的話,他的贏面不會超過四成。”

鐵心源點點頭又在小冊子上將林焦川的名字給化掉了,這也是一位必須要對付的家伙。

老兵見鐵心源的小冊子上的紅線密密麻麻的,就笑道︰“我們兩天以來已經看過無數的英雄豪杰,怎麼?你打算把這些大郎打不過的家伙全部給干掉?

老夫非常的好奇,你到底打算怎麼干掉這麼多人而不被人家懷疑?這些豪杰並非浪得虛名,每人手底下都是有硬功夫的。”

鐵心源面無表情的道︰“您老人家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身手並未退化多少,從現在起,就有人準備偷襲您了,請小心。”

瘸腿老兵眼中精芒大作,獰笑道︰“既然你這麼有信心,老夫接受你的挑戰,看看你娃娃到底有什麼樣的通天手段。”

鐵心源苦笑道︰“過程可能會比較痛苦。”

瘸腿老兵指著自己的傷腿笑道︰“當初為了活命,這條腿是老夫生生的給掰斷的,即便是這樣,老夫也用一條腿走了三十里路……”

眼看日頭就要落山了,鐵心源和老兵會了帳之後就走出了高聯升老店,無視店堂中熙熙攘攘的壯漢們,低聲的說著笑話上了一輛馬車之後就回到了笸籮巷子。

老兵回到天井里站在那里並不進自己的屋子只是瞅著鐵心源發笑。

鐵心源指指小巧兒道︰“要暗算您的就是他。”

老兵看了一眼抱著胳膊站在屋檐下的小巧兒大笑道︰“小子,你們要暗算老夫?盡管把本事使出來就是了。”

話音剛落,他就覺得自己脖頸上似乎被小蟲子叮咬了一口,臉色一變探手一捉,就從脖子上取下一根短小的竹刺,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後丟掉竹刺之後道︰“就這點本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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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章龍虎會京師(2)

鐵心源拱手笑道︰“雕蟲小技自然不會被您老放在心上,您請進屋喝茶,另外兩位供奉爺爺相比也回來了,我們正好見識一下,東京城里都來了那些真正的英雄好漢。

瘸腿老兵回頭看看站在他十步之遙的小玲兒,指著小玲兒嘴里叼著的短管子道︰“聲東擊西用的不錯,武器飛行毫無破空之聲,尤其是天色昏暗之時使用令人防不勝防,只可惜威力太小了。

即便是竹刺上面有毒,效用也不大,說到底,那根竹刺太小了,對老夫這樣的人,如果沒有尋常人三倍的藥量,休想令老夫躺下。

你將要對付的那些人也同樣如此。”

鐵心源笑道︰“您老說的沒錯,下次小子改進之後,還請您老品鑒一下。”

瘸腿老兵嘆息一聲,搖著頭進入了房間,自從見識了鐵心源的後備手段之後,他非常的失望。

走進屋子之後,胖瘦兩位老兵正圍著火爐喝茶,兩人低聲的談論著今天的收獲,臉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鐵心源從桌案上取過一支楊懷玉用來定時的時香點燃後插在香爐里。

胖瘦兩位老兵見瘸腿老兵進來了就連忙問道︰“來的果然是鐵獅子?”

瘸腿老兵點點頭道︰“不止有鐵獅子,還有林焦川,就是林海園的兒子,今天出現在了高聯升老店,你們那里如何?”

“雷猛,霍北山這兩個老不要臉的都已經是宗師了竟然也參加了這次的武舉,還有賀州龍川,滄州孟鐵佛,河北馬彥,蓋州拳師梁師孟,新化軍中神射手撲天雕穎文,就這,還不算呼延家的小公子呼延壽。曹家親枝曹芳,石家親枝石仲,高家嫡系子高延贊。

老夫甚至听說連久不出世的鄭世家都出來了,這都是要干什麼?不過一個小小的武舉魁首而已。到頂一個從七品官位,怎麼引來這麼多的虎狼來搶?”

胖胖的老兵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連珠炮的從嘴里冒出無數個人名之後憤怒的吼道。

感到有些燥熱的瘸腿老兵扯開脖領子沉聲道︰“往年的一個武舉魁首根本就不算什麼,除非是某一個將門想給家中從子之類的親眷安置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才會對武舉下手,寒門子弟多少還有一絲絲的機會。

這一回豪門如此作為。難道是要把武舉的官職名額都拿走才算是滿意嗎?”

瘦老兵陰測測的道︰“只怕是今年的武舉不簡單啊!如果是一塊臭肉,或許會引來野狗垂涎,如果是一頭肥牛,那麼獅子,老虎,豹子,蛟龍巨蟒全過來就不稀奇了。”

瘸腿老兵喘著粗氣問道︰“今年的武舉到底和往年有什麼不同?”

甦眉嬌笑著從外面走進來幫著三位老漢倒了茶水笑道︰“三川口之戰折損了劉平、石元孫,延州之戰折損了夏世平,好水川之戰折損了任福,葛懷敏。打了三場大戰,一場輸的比一場慘,陛下定然是有了新的想法,估計重點就在今年的武舉魁首上,所以引來群狼相爭一點都不奇怪。”

胖老兵看著甦眉滿懷期待的道︰“這是甦先生的看法嗎?”

甦眉笑道︰“是我家祖宗的看法,老人家今天一大早就跺著拐杖說陛下的心思暴露的太早了。”

瘦老兵嘆息一聲道︰“大郎這一次能入三甲,就算是祖宗保佑了。這群人的實力太強大了。”

鐵心源笑道︰“那可不見得哦,您三位剛剛說的那些著名的拳師,都不是來當魁首的,他們是來給自家主子開路的。如果我們能夠想辦法讓大郎避開那些拳師,專心致志的對付呼延壽,曹芳,石仲。高延贊這些人,你們說大郎的贏面大不大?”

瘸腿老兵喘息一陣子笑道︰“如果是那樣的話,大郎再不爭氣,也是這些將門子弟中最出類拔萃的人,不論是呼延壽還是高延贊都不是大郎的五合之敵,至于曹芳和石仲那兩個人不過是懂得一點拳腳的讀書人而已。”

鐵心源笑著對甦眉道︰“既然陛下很看重這次武舉考試。那麼,這些將門做的這些動作恐怕瞞不過陛下的,既然陛下需要的是真正的可以持干戈護衛國家的猛士,那麼曹芳,石仲這些人恐怕有苦頭吃了。

武舉延期三日舉行,恐怕就是陛下在思量對策,既然明日是第一天遴選,我們看看是什麼場面就曉得陛下的意圖了。”

胖老兵驚喜的道︰“你是說陛下會把那些前來助拳的人全部攆出武舉遴選?”

鐵心源笑而不答,反而轉過身瞅著用力搓臉的瘸腿老兵道︰“半柱香燒完了,您這時候應該感到全身酸痛,脖頸上如同火燒一般難受了吧?這個時候的您還能打過楊大郎嗎?”

瘸腿老兵咳嗽一聲,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道︰“這是什麼毒物,怎麼會如此的霸道?老夫的呼吸極為不順暢。如同傷風一般全身無力。”

鐵心源取出紫草熬制的汁液,小心的將紫色的汁液涂抹在瘸腿老兵脖頸的傷口上,輕聲道︰“蟾酥而已。”

瘸腿老兵納悶的道︰“此物倒也常見,往日牙痛之時不是沒有吃過,為何這次會讓老夫如此難受?”

瘸腿老兵問這個問題就讓鐵心源沒法子回答了,難道告訴他為了讓粘稠的蟾酥以最快的速度和血液混在一起,自己特意給里面添加了酒精充當潤滑劑和催化劑嗎?

大宋是一個秘方橫行的世界,張婆婆家的肉餅里面添加了什麼神秘的東西外人從不知道,只知道同樣的肉餅,她家的就鮮美無比。

鐵家的湯餅為什麼就比別人家的吃起來爽滑,勁道?王柔花從不告訴別人她給面米分里面添加雞蛋這回事。

很自然的,大宋的蟾酥不少,一般大家都把蟾酥用來治病,有誰會像鐵心源這樣把治病的東西拿來害人?

這也是秘方!

“只要楊大郎能在敵人手里堅持半柱香的時間,我保證他就能夠橫掃整個武科舉子!

如果在近距離發射的話,還可以在竹針後面拴上細細的蠶絲,射中之後還有機會收回來,當然,我認為沒有收回來的必要。

只有讓所有人知道大家在相互算計,把池子里的水徹底的攪渾,我們才能全身而退。”

胖瘦兩位老兵看看鐵心源不約而同的站起來,攙扶著瘸腿老兵就走,他們覺得如果繼續留在這里,就很可能會把鐵心源一把掐死。

鐵心源看著遠去的老兵皺著眉頭問甦眉︰“這三個老家伙不會壞了我們的事情吧?”

“不會,他們死都不會!”

甦眉回答的非常干脆,一點都不猶豫。

鐵心源想想這個時代的風潮,也就認可的點點頭。

“總共賣了七十三家印書鋪子,銅板家的印書鋪子是白送,錢總算是收回來,還多了五百六十一貫錢。”

鐵心源搖搖頭道︰“錢是你和楊大郎的,我一文都沒出,所以沒必要跟我報賬。”

說著話又把手里的小冊子遞給甦眉道︰“現在把這東西再賣一遍,記住了一定要高價,要快,我估計等到兩天之後這東西就一文不值了,能賣點錢就賣點錢,別浪費了。”

甦眉笑道︰“印書坊的人可沒有那麼傻,賣過一次的東西還怎麼賣第二次?”

鐵心源道︰“這是更加詳細的版本,上面還專門收錄了幾位供奉爺爺找到的絕對高手,如果能找畫師將他們的容貌畫下來,一定會轟動京城的。”

甦眉並不高興,尖著嗓子道︰“你是來賺錢的,還是來幫著大郎奪取武舉魁首的?不要再玩了。”

鐵心源把新編的小冊子拍到甦眉的手上道︰“我從不和錢以及別人的前途開玩笑,相信我吧,現在謀劃什麼都不到時候,只有等到陛下頒布了新的武舉規則之後,我們才能在陛下規定的範圍內好好的謀劃。

如果膽敢跨越陛下的規則,我保證,不論是誰都會死的比豬還要慘,這就叫做上位者的控制。”

甦眉走了之後,鐵心源就去了小巧兒的房間,正好家里五個會吹箭的人都在那里,一個個嘴上叼著一根光滑的吹管,顯得很是得意。

只有小巧兒身邊靠著一根三尺長的吹管,顯得格外的有氣勢。

吹管越長,吹箭的威力就越大,射程也就更遠,準確性也越高,因此小玲兒他們只能在近距離偷襲,而遠距離的偷襲就完全要靠小巧兒自己來了。

隔壁的院子里,楊懷玉正在赤手空拳的轟擊一根木頭柱子,他的力量是如此之大,每轟擊一拳,就有砰的一聲爆響傳來。

以前的時候他總是擊打的很輕,很密集,听起來就像是鄉間燒竹子的聲音,現在他有了很大的改變。

小巧兒一直在听,良久之後才對鐵心源道︰“楊大郎真是太勤奮了,我好像比不上他。”

鐵心源笑道︰“他不是勤奮,是在害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胖瘦兩位老爺爺恐怕已經多嘴的把他將要面對的對手是誰告訴他了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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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一零七章 龍虎會京師(3)

  鐵心源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了。

  他獨自走在街上,沒有包子陪伴,也沒有小巧兒他們跟隨,就他一個人大搖大擺的混在人群裡走的非常的開心。

  路過鐘樓的時候,他停下來了一會,看過鐘樓之後,他又轉過身認真的看了看對面的鼓樓。

  在大宋,一般稍微有些規模的城池裡面都會有鐘鼓樓這樣的建築,它們往往會修建的極為高大,也只有修建的高大了,不管是鐘聲,還是鼓聲才能夠傳的更加遙遠。

  這些年他一直剋制著自己的一個慾望,那就是剋制自己不要輕易地爬上這兩座高樓去俯瞰整個東京城。

  站在高處看什麼東西都覺得小,而心卻會變得很大,心只要變大,就會多出許多瘋狂的想法來。

  天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總想找顆定心丸子吃,只可惜這些年吃過各種肉丸子,就是沒有一顆是能夠讓人平心靜氣的,吃多了脾氣反倒變得暴躁無比。

  一個小小的孩子停在人流中,徬徨無目的的胡亂看著鐘樓,鼓樓,娟秀的面龐上還帶著絲絲的迷惑,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沒有哭泣,很多人就會認為這個孩子已經迷失了方向。

  東京城人流中特有的那股子腥臊味道不斷地衝擊著鐵心源的嗅覺器官,這讓他本來就有些煩躁的心變得有些狂暴起來。

  每次幹了不好的事情之後,鐵心源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差,幫楊懷玉已經成了他心中的一種執念,這無關感情,無關利益,更無關情懷,唯一有點聯繫的就是鐵心源那顆想要掌控一切的野心。

  他覺得自己需要從現在就鍛鍊在新環境下的掌控能力,至少要學會掌控這些陌生的大宋人。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腰肋處一緊,嘴巴也隨即被人給捂上了。看樣子是被人家給盯上了。準備把自己給搶走。

  鐵心源沒有胡亂叫喚,只是無奈的彎曲一下手,抽出袖口的一根大號竹刺,隨便在那個搶自己的混蛋身上刺了幾下。此處人多,那個將鐵心源夾在胳膊底下的漢子不敢叫喚。反而帶著苦笑的臉向周圍的解釋自家的孩子是如何的不聽話云云。

  大號竹刺裡的蟾酥估計用完了,鐵心源就抽出第二根繼續有選擇的刺這傢伙的腰肋上肉多的地方。

  走了百十步的路,鐵心源已經更換了四根竹刺……

  這一次下手很重。夾著鐵心源疾走的漢子的步伐明顯的慢了下來,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捂在鐵心源嘴上的那隻手也變得綿軟無力,鐵心源用竹刺在他的脈搏上輕輕地刺了一下,他就慌亂的鬆開了手。可能他也感覺不對勁了,立刻鬆手想把挾持的這個小孩子放開。卻發現那個小小的孩子就像一條柔軟的毒蛇一樣用手腳緊緊的纏在自己身上。

  鐵心源不想就這樣放走一個真正的壞人,他能理解那些為了錢財殺人放火的,卻不能理解這種偷孩子賣錢的傢伙。

  更何況這是一個偷到自己頭上的壞種。

  如果自己真的被人家偷走賣掉了。母親估計就沒有什麼活路了,這比殺了她還要悲慘。

  所以,拿定主意的鐵心源就死死地纏在這傢伙身上,反正蟾酥的毒性馬上就會傳遍他的全身,首先就是因為肌肉痙攣從而奪走他的力氣,沒了力氣的壞蛋,不過是一堆腐肉而已。

  路上的行人很多,鐵心源不但沒有叫喚,反而向那些投過注視目光的好人報以甜甜的微笑,就好像他真的是一個因為頑皮被父親夾在胳膊底下準備回家收拾一頓的頑童。

  竹刺深深地刺進了那個漢子的脊椎處,這裡的神經最多,感覺也是最是靈敏,痛覺也會來的更加熱烈。

  肌肉已經有些僵硬的漢子踉踉蹌蹌的走進了一個小巷子,此時他唯一的念頭就是立刻擺脫這個孩子,快點去找大夫,他覺得自己好像生了很嚴重的病。

  才進到巷子裡,鐵心源就鬆開了手腳從漢子的身上滑落下來,左右看看沒發現這傢伙有接應的人手,就放心的背著手跟在漢子身後亦步亦趨的走進了巷子深處。

  蟾酥不是迷藥,自然不會讓人的神智迷失掉,漢子慢慢地覺得自己好像控制不了雙腿了,磕絆了一下之後就摔倒在地上。

  「饒我……」

  鐵心源沒有理會這個漢子好不容易從喉嚨裡擠出來求饒聲,蹲在漢子的腦袋頂上問道:「福壽洞裡的人?」

  漢子脖子上的青筋暴跳,努力地搖搖頭。

  見這個漢子真的不是福壽洞的人,鐵心源也就懶得理會他,把手探進這個漢子的胸口胡亂的摸。

  這傢伙身上帶的東西很雜,有火刀火鐮,還有一根拇指粗細的竹管,打開看了之後發現裡面都是細細的線香,估計是迷香一類的東西,然後又從裡面掏出一個不大的布包,打開之後發現布包裡竟然有一顆拇指大小的明珠,價值不菲。

  還有一些銅板和碎銀子,鐵心源也沒有客氣一掃而空,全部裝進自己的背包裡面去了。

  幹完這些之後,再四處瞅瞅依舊沒有發現有人過來,就拿著那顆明珠問道:「我現在已經知道你是一個賊了,現在,告訴我這顆珠子是從哪裡偷來的?

  如果你什麼都告訴我,我就不殺你。」

  漢子已經恐懼的說不出話來了,自己正在經歷的一切就像是一場荒誕詭異到了極點的噩夢。

  原本看到一個流浪的俊秀孩子,只想著可以再發一筆財,沒想到自己遇到的根本就不是小孩子,而是一個嘴裡長滿了獠牙的妖怪。

  「高聯升,鐵獅子!」

  聽到這個賊人的話之後,鐵心源終於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到了這個時候才開始轉運了,自從沒有炸掉趙允讓家,自己一直在走背字,不論幹什麼事情都會有無數的枝節橫著長出來。

  看樣子,事情現在終於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了。

  「我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活,因為剛才我用竹刺刺了你的脊椎,那裡的神經很豐富,不知道竹刺上的毒會不會殺死你的神經,如果只是殺死你的神經的話,你大半是要癱瘓的。

  我也不知道竹刺上的毒性會不會麻痹你的腎臟,和肝臟,如果麻痹了這兩樣器官,不論是肝功能沒了,還是腎臟衰竭了,你都難逃一死。

  你就好好的躺在這裡,能不能活就看上天給不給你機會了。」

  大漢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鐵心源幫著大漢整理好亂成一團的胸口,就站起身重新來到街面上。

  此時的鐵心源心情好極了,剛才的那種迷茫感和鬱悶感消失的一乾二淨,來到賣糖人的陳老漢那裡,先是在木盤底下掰一下,然後隨手撥動了攤子前面的一根竹針。

  竹針嘩嘩啦啦的在畫著各種各樣的飛禽走獸的木盤上轉了很久,最終停在那個最大的鳳凰邊上。

  陳老漢笑的不成了,指著鐵心源道:「小傢伙想要鳳凰說一聲就是了,幹嘛要把老漢的機關給卸掉?」

  鐵心源笑道:「不成,您硬是騙了我七年,在過去的七年裡,我把您的盤子轉過無數次,每次都是一隻小小的麻雀,小子現在是來報仇的,以後盡拿鳳凰和三隻爪子的龍。」

  「好好,等著,老漢這就給你澆糖人,只要你來了,就是你說的那兩樣,不過啊,以後不許戳破老漢的機關,三有,四有他們還等著糖人換錢吃飯呢。」

  看著陳老漢熬糖,然後用勺子澆鳳凰,鐵心源看得很是仔細,融化的褐色糖漿落在玉石板上,很快就凝固成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陳老漢還取出兩顆晶瑩的紅豆鑲嵌在鳳凰的腦袋上,這隻鳳凰看起來就更加的活靈活現。

  丟給陳老漢兩枚銅子,鐵心源咔嚓一聲就把鳳凰的腦袋咬了下來,嚼的咯吱咯吱的。

  「殺人了!捉住賊人啊。」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嚇得鐵心源手一哆嗦,半截子鳳凰差點從手上掉了下來。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逃走的時候,卻發現所有的人都在向自己過來的地方擠去。

  陳老漢一把撈住鐵心源把他從擁擠的街道上提到攤子裡面,然後兩人一起站在凳子上朝遠處看熱鬧。

  只聽前面轟的一聲,皇城街坊的支撐柱子就斷了,巨雷般的聲音從密集的人群裡傳了出來。

  「某家沒有殺人,某家不過是前來追索賊偷的,某家沒有殺人啊,過來的時候賊偷就已經死了。」

  「哼,狡辯,老漢剛剛出門就看見你用手勒著那人的脖子吼叫,不是你殺的,難道是老漢我殺的不成?

  諸位街坊,這個殺人的就是一個武舉,別看他武藝超群,可他身家性命都在官府的帖子上,在皇城根上犯案真是膽大包天。

  老漢我就是這裡的坊長,大家不用怕他,合力拿下賊人,官府有賞!」

  裡面鬧得精采,鐵心源卻什麼都看不見,不斷地往上蹦躂,也只能看見一片黑壓壓的腦袋。

  陳老漢見鐵心源一副猴急的樣子,就把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好讓他看得清楚一些。

  這下子看清楚了。

  大吼大叫的人竟然是鐵獅子,他手持熟銅棍站在人群裡依舊威風凜凜的如同獅王一般,但凡吼叫一聲,圍攏的人群就向後倒退好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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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一零八章 龍虎會京師(4)

  坊長的權力就體現在這根竹哨上了。

  按照賊來須打的民約,坊長吹響竹哨之後,坊民要是還不出來擒賊,會被官府拿去打板子的。

  即便是皇城街上的豪門也需要派出家丁來協助坊長,對這些豪門大戶來說,遵守鄉規民約要比遵守大宋的律法要有意義的多。

  圍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鐵獅子長嘆一聲丟下了手裡的熟銅棍,他不是畏懼這些人,比這還要多,還要危險的境地他都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實在是沒有被他放在眼裡。

  如果圍過來的是西夏人或者遼人,他有信心憑藉自己手裡的熟銅棍殺出一條血路來。

  只可惜,這裡是大宋東京,想想遠在長安的家眷,他什麼都做不成,即便是他擁有足矣打敗這些人的武力。

  「別丟棍子!」鐵心源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然後所有的人都朝他怒目而視,發現是一個孩子喊出來的聲音,就怒罵一聲繼續向閉著眼睛擡頭看天的鐵獅子衝了過去。

  鐵獅子想要的公平並沒有到來,一根粗大的棒槌敲在他的脖子上,一下子就把他打了一個趔趄,然後就有四五個大漢張開手臂撲了過來,抓肩膀的抓肩膀,掰腿的掰腿,用繩子捆手臂的捆手臂……

  等鐵獅子被捆結實之後,他的噩夢才真正的到來了。

  賊來須打的要義就在一個打字上。

  鐵心源見那些人臉上帶著殘忍的笑意開始毆打鐵獅子之後,就把臉扭轉過去,他不喜歡看到這樣一位英雄受辱的樣子。

  冤案已經成立了,鐵獅子就算是長八十張嘴也說不清楚,據鐵心源瞭解,坊長的證詞足矣讓鐵獅子的人頭落地。

  包拯斷案的本事鐵心源見識過,他之所以會成為青天,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在審判罪犯的時候只看他到底違反了大宋律的哪一個條款,而不看罪犯到底是誰。

  王子犯法在他眼中和庶民沒有什麼區別,雖說大宋有刑不上大夫的說法。但是。在包拯這裡這一條基本上是不起作用的,一個連自己親侄子都會用大枷鎖著足足在衙門口跪了三天的官吏,你指望他會對誰網開一面?

  如果是真正的案子,落在包拯手裡無疑會落一個明鏡高懸的下場。像鐵獅子這樣證據確鑿的冤案,鐵獅子只能希望審判他的是一個貪官。唯有這樣他可能還有三分活命的可能。

  眾人毆打鐵獅子毆打的極為開心,幾乎每一個人都衝上去狠狠地踹了兩腳才算是滿意。

  平日裡遇到這種獅子一樣的巨漢,他們會龜縮成鵪鶉一般。但是今天,鵪鶉可以正大光明的毆打獅子了。還有誰會放過?

  「嗷嗷……」

  當一個漢子一腳踢斷了鐵獅子的鼻梁骨之後,巨大的痛楚讓這位好漢終於爆發了。

  大吼一聲竟然掙斷了身上的麻繩,擡手一拳就揍在那個剛剛踢他的大漢臉上。只見那個大漢慘叫一聲,滿嘴的牙齒帶著大蓬的鮮血就從嘴裡狂飆了出來。

  滿臉血跡的鐵獅子上前一步又捉住另外一個漢子的一條腿。倒提起來,雙臂就要較勁,準備把他活活的從中間給劈開……

  「你要幹什麼?殺了人之後還要行兇嗎?」瘦弱的劉世峰竟然毫不畏懼的站在最前面。指著鐵獅子大聲吼叫。

  兩條腿扯得很開,褲襠都已經被扯破的漢子被嚇得屎尿齊流,連聲哀求劉叔救救他。

  鐵獅子冷漠的瞅了一眼劉世峰認真的道:「某家真的沒有殺人。」

  劉世峰咬著牙道:「老夫親眼看見你拗斷了那人的脖子,如何不是你殺掉的人?」

  鐵獅子搖搖頭道:「當時他已經倒地了,某家只是扶他起來追問某家的財物哪裡去了,並沒有拗斷他的脖子。」

  劉世峰譏笑道:「老夫雙眼還沒有昏花,至於你是不是殺了人,自有官府論斷,即便是為了你的爹娘妻兒,你也不該反抗,如果你真的沒有殺人,那就更加的不該反抗。」

  鐵獅子四處張望一下,目光所及之處,眾人連連後退。

  鐵獅子隨手把抓在手裡的人丟掉,回到剛才挨打的地方,盤腿坐了下來,指著劉世峰道:「你們報官吧!」

  說完就閉上沾滿了血跡的眼皮,也不顧鼻子裡狂流的鮮血低著頭一副認命的模樣。

  被打掉了滿嘴牙的傢伙歪著乾癟的嘴在那裡跳著腳咒罵,想要撲上來找鐵獅子算賬卻終究不敢,只敢站在遠處慫恿別人上前。

  鐵心源從陳老漢的脖子上爬下來,找了一塊乾淨的麻布鑽進了稀稀疏疏的人群裡,把麻布遞給鐵獅子道:「把鼻子塞上。」

  鐵獅子擡頭瞅了一眼鐵心源接過麻布撕扯成兩片,捲起來之後塞進了鼻孔,甕聲甕氣的感謝了鐵心源,然後依舊垂著腦袋不吭聲了。

  「那個人,可能,也許是我殺的……」

  鐵獅子擡起頭朝鐵心源看了一眼,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劉世峰一把拎起鐵心源道:「源哥兒,你這年紀正是喜歡英雄好的年紀,我們不怪你,但是這個武舉殺了人,你就不要往前面湊,更不要說說什麼人是你殺的這種傻話,你能殺的了雞嗎?」

  這也幸好鐵心源有個神童的名聲,如果是別的孩子,劉世峰早就一大腳給喯到一邊去了。

  「屍體在哪?您剛說是這個武舉拗斷了他的脖子,只要看看那傢伙是怎麼死的,不就清楚了嗎?」

  聽到鐵心源這樣說,鐵獅子一下子就擡起腦袋看著滿眼狐疑的劉世峰,見劉世峰好像不願意去,他就直接起身,蠻橫的推開擋路的兩個漢子,走進了那個小巷子。

  劉世峰,鐵心源帶著一大群人在後面緊緊地跟著,劉世峰還囑咐身邊人快點去巷子另外一頭堵截一下。

  巷子裡空蕩蕩的,只有鐵獅子高大的身子站在巷子中間,地上哪來的屍體,莫說屍體。連一隻死雞都看不到。

  「剛才還在這裡啊!」

  劉世峰和鐵獅子不約而同的驚叫了出來。

  鐵心源冷冷的瞅著劉世峰他們舉著燈籠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四處搜尋。心中暗暗地嘆了口氣,那個賊人之所以會冒險偷了鐵獅子身上的珍貴財物,要的就是讓他找過來。

  否則,在這個人來人往的東京街市上。鐵獅子這個外來人如何能夠準確的找到那個賊人?

  鐵心源其實也是賊,如果要他選擇。他是絕對不會去偷鐵獅子這種極端危險的人物的錢財的,錢財固然珍貴,比起自己的老命還是算不得什麼的。

  很明顯。今天如果不是那個賊人看到自己這樣白胖可愛的孩子臨時起了想要搶走的念頭,鐵獅子定然會陷進一個陰謀裡面。

  想到這裡。鐵心源剛剛還對鐵獅子滿是愧疚的心,一瞬間就變得通達無比。

  「有人要害你喲!」

  就在鐵獅子和劉世峰不知如何面對這種場面的時候,鐵心源說話了。見劉世峰一臉的尷尬又道:「劉叔好運氣,沒有掉進別人設計的坑裡。實在是可喜可賀。」

  鐵獅子怵然一驚,朝鐵心源拱拱手之後就看著劉世峰道:「這事怎麼說?」

  沒了屍體就沒了殺人案子,地上沒有血跡。就沒有可疑之處,官府不會因為一個人說另外一個人殺了人,就會判這個人有罪,除非有苦主,有屍體……

  「此事透著古怪,你還要參加武舉,恐怕也不能多事,老夫想息事寧人你以為如何?」

  鐵獅子點點頭道:「一場誤會而已,某家這就別過。」

  看著鐵獅子如此的果斷,鐵心源越發的看好這個人了,此人並非是一個有勇無謀的武夫,楊懷玉算是有對手了。

  劉世峰覺得很是失敗,轉身去找受傷的人去從中調解,希望能用很少的一點金錢抹平今晚的晦氣事。

  他之所以會放棄繼續尋找鐵獅子的麻煩,也是因為他嗅到了不安的訊號,他自信看的很是清楚,確實是鐵獅子殺了一個人,自己在吼叫的那一瞬間,鐵獅子確實有逃跑的跡象。

  只是在昏暗中沒有看清楚那個死人是誰,如果知道死人是誰,自己依舊可以把這事推得一乾二淨。

  東京城的人多,並不都是活到老死的……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鐵獅子蹲下來平視著鐵心源道:「某家欠你兩個人情,日後如果有緣,你可以拿著這柄短刀來向某家討還人情。」

  鐵心源沒有發現一柄短刀是如何出現在鐵獅子的手中的,他毫不客氣的接過那柄刀揣懷裡,

  然後把一個小小的布包拍在他的手上道:「你現在欠我三個人情。」

  這顆珠子是鐵獅子的心愛之物,從不離開身畔,布包一到手,他就確定布包裡裝的是自己的那顆珠子。

  鐵心源笑道:「剛才說過了,那個人是我殺的,卻沒有人信。」

  「為何?」

  「什麼為何?那傢伙想要把我擄走,我不殺他殺誰?」

  鐵獅子忽然哈哈哈大笑起來,拿手按按鐵心源的肩膀之後就撿起自己的熟銅棍,大笑著道:「你說的沒錯,某家欠你三個人情。不過,在武舉場上,你休想對我使用這三次人情。」

  鐵心源也笑道:「你也小心了,我不會客氣的。」

  鐵獅子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讓自己的樣子更加的兇殘笑道:「有什麼法子儘管使出來,某家接著就是了。」

  鐵心源正想說句場面話耳根子卻忽然一疼,然後就聽見母親惱怒的聲音。

  「我在家急的團團轉,你這個死孩子卻在這裡看熱鬧,看我回去不掀下你的一層皮。」

  說完話就拖著鐵心源往家走,這一幕不小心落在鐵獅子的眼中,讓他笑的更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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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龍虎會京師(5)

上元節過後的東京城非常的熱鬧。

或許熱鬧這個詞語用在此時已經有些不合時宜了,應該用瘋狂或者癲狂來描述一下似乎更加的準確。

鐵心源以為上元節的魚龍舞已經是東京城中最放縱的時刻,直到武舉剛剛開始,他才發現,魚龍舞不過是一場盛大的舞會而已。

不知為什麼,宋人骨子里面就有一股好賭的習氣,一場可以賭博的武舉徹底的讓東京城陷入了瘋狂之中。

如今的東京城,人們談論的最多的就是這場已經做完基本選拔的武舉,楊懷玉,呼延壽,曹芳,石仲,高延贊等一群將門子弟全部都成為了奪取武舉魁首的熱門人物。

不過,大家關心的真正焦點並不在這些人身上,誰都知道這些人都是來拿武舉魁首的,他們的比武場面不會太好看的。

到了奪魁的時候,一個猛虎一樣的漢子被一只孱弱的跟母雞一樣的人物追著暴打,東京百姓早就習慣了。

武舉在大宋其實就是一個大笑話,文官們不在意這個東西,他們甚至認為把科考和武舉並列放在一起對科考就是一種莫大的侮辱。

以前的時候,文科武舉都是一起舉辦的,後來,不知怎麼的,就不在一起舉辦了,一個放在了秋收後,一個放在了冬日。

百姓們關心的是,關西鐵獅子,賀州龍川,滄州孟鐵佛,河北馬彥,蓋州拳師梁師孟,新化軍中神射手撲天雕穎文,以及新近崛起號稱鐵馬銀槍的林焦川。

賭場中開賭的就是這些人,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賠率,每個人的名下都匯聚了海量的金錢。就等著最後看哪一個勝出之後,再跑去給自家的主子凌虐。

因為鐵心源的緣故,東京人第一次見識了類似《馬經》一類的東西,現在的東京人對這些高手。可以說非常的熟悉,年齡,身高,體重,臂長。腿長,擅長的武藝,有多大的力氣,過去有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戰績,師承何人,配偶幾何,孩子幾個,《武舉》秘籍上都說的清清楚楚。

甚至有好事者連這些人每日吃了多少飯,喝了多少酒,有沒有進青樓耍子。有沒有生病都詳細的記錄了下來,然後編篡成冊子賣錢,據說非常的好賣。

這股風潮是如此的猛烈,以至于當御史言官上本想要阻止賭博這種害人害己的風潮的時候,立刻被戶部的官員**的給頂回來了。

他們拿出賬本和預期收入請滿朝文武以及皇帝過目之後,雖然依舊有很多的官員提出反對意見,一度爭辯的極為激烈,然而,到了最後,那個龐大的數字還是讓國庫空虛的朝廷選擇了默許。

不支持。也不反對,這就是朝廷的態度!

“七十萬貫?怎麼會有如此多的收益?”皇帝趙禎再一次看了一遍眼前的奏章皺著眉頭問戶部侍郎于潛。

于潛笑著稟奏道︰“啟奏陛下,這場撲買風潮如今不僅僅是在東京蔓延,洛陽。西京,也開始了同樣的風潮,如果不是因為時間倉促,蜀中,揚州,杭州這些通都大邑恐怕都不能幸免。

據臣所知。就連遼國南京也有了同樣的盤口。

如此巨大的利潤,臣等自然不會允許那些賭場獨佔,因此,戶部此次專門向各個賭場派駐了專員,紅利的七成是要上繳國庫的,因此,區區七十萬貫實在是不能說明問題。

不怕陛下笑話,就連微臣十歲的幼子,竟然都賣了倆貫錢的鐵獅子贏。”

趙禎聞言點點頭,又把目光轉向包拯問道︰“愛卿,賭博最是讓人眼紅,定會有零星的暴亂發生,這一點朕是知曉的,朕只是想問問東京的城防和平日的彈壓,有沒有問題?”

包拯拱手道︰“啟奏陛下,微臣是不同意那國朝武舉開賭的,這一點微臣至今依然堅持。

既然陛下問起東京城防和彈壓,這就是微臣的本職了,東京百姓素來良善,即便是有沖突也只是靈性發生,不會釀成大禍。

如果陛下能夠派遣捧日軍一部協助微臣治理東京,東京定然會安穩如同常日。”

趙禎笑道︰“這一次朕算是向民意低一次頭,準了這場賭局,既然愛卿認為有能力控制局面,那麼,捧日軍葛霸所部就配屬與你開封府,職司東京城防,武舉塵埃落定之後再回歸本部。”

“臣遵旨!”

趙禎見兩位臣子走出大殿,皺著眉頭又把奏章拿了起來,重新看了一遍又放下,從桌案上又抄起一本印刷精美的《英雄譜》翻看了起來,看了幾頁之後又丟在桌案上,拿指節敲著桌案問道︰“這東西真的是出自那個小混蛋之手?”

隱身人一般的王漸媚笑道︰“千真萬確,我的陛下,那個小混蛋雖然借助甦家小娘子的手把類似這本《英雄譜》的東西發賣給了七十余家印刷鋪子,想要瞞過我皇家耳目,還太嫩了。”

趙禎啞然失笑,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道︰“這麼說,朕還沒有發財,他已經先發了一筆財?”

王漸笑道︰“兩筆,我的陛下,他把這種小冊子賣了兩遍,頭一次是自己隨便編篡的,後一種是他把人家鋪子整理出來的消息放在一起,然後精選了一本冊子,又賣了一次,據說要的價格比第一本還要高。”

“呵呵,還真是一個貪財的小混蛋啊,朕等著,一旦這個小混蛋成年之後參加了科考,朕會在第一時間把他安置到戶部去,這樣通明剔透的賺錢本事不能為國所用實在是糟蹋了。

咦?朕不是給了他們家制造牌子嗎?他家應該不缺錢才對,他怎麼會如此的貪財?”

王漸見皇帝不高興了,連忙道︰“王氏女不許任何人染指陛下親賜的制造牌子,有商賈許以厚利,一年之內萬貫家財唾手可得,卻被王氏女斷然拒絕。

她說國朝之所以會禁止所有人釀酒,冶鐵,曬鹽,就是為了籌備足夠的國帑用于國事。

如果鐵家仗著陛下的恩典大肆的釀酒,冶鐵,曬鹽,是不對的,鐵家多一分利,國朝就少一分利,此事,鐵家不為。”

趙禎聞言坐直了身子“哦”了一聲道︰“王旦家風依舊在啊!只是轉移去了鐵家。”

王漸嘿嘿笑道︰“陛下,您一定想不到鐵家是怎麼拿您親賜的制造牌子斂財的。”王漸賣了一個關子。

“不和人合伙干那些暴利買賣,他家如何賺錢?你上次不是說他家釀的酒酸澀不堪入口嗎?”

王漸嘿嘿笑道︰“他家給了東京十二家正店給了一個明確的承諾,那就是王家的制造牌子只用于自家小店釀酒,自賣,絕對不會打亂東京城現有的賣酒格局。”

趙禎啞然失笑道︰“他們母子這樣做了,那十二家正店自然是要厚禮相贈的,這個錢賺的應該啊。

不過,朕還是更看重這個冊子!“

趙禎說著話就把那本《英雄譜》拎起來重重的摔在地上,看得出來,這一次皇帝是真正的惱怒了。

“朕的武舉,是為了大宋挑選真正的猛士的,不是比拼誰的部將,家丁勇猛的。

楊懷玉,呼延壽,曹芳,石仲,高延贊這些膏粱子弟,在吃飽了穿暖了之余,開始把目光轉向官職了,實在是可恨,可惱!”

皇帝的話里面提到的都是高門大戶人家的子弟,王健自然不敢隨意的插嘴,只是彎著腰等候皇帝親裁。

趙禎嘴角斜斜的拉起來,充滿了譏諷之意。

“既然他們都有志于為國效命,朕怎麼不滿足他們的這一番好意,王漸,傳朕的旨意,此次遴選出來的武舉,不論有沒有獲得授官資格,都將去西北邊地戌邊三年……”

“陛下,別人都好說,像楊懷玉之流本身就是沖著邊地去的,自然不會有什麼怨言,可是高……”

趙禎冷笑道︰“不論他姓什麼,哪怕是姓趙也給朕去邊地三年之後,再論別的。”

王漸連忙後退兩步跪倒在地應聲道︰“奴婢這就去通知秘書監擬旨,再請給事中披紅,然後交付……”

“不用了,那些人手可通天,經過的衙門多了,難免會出現變故,直接按照中旨頒發,就說這是朕的恩典!”

王漸連忙後退出了大殿,直到消失在皇帝的視線之外這才吁了一口氣,從懷里掏出幾樣珍貴的小玉器,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幾位娘娘,不是王漸收了禮物不辦事,而是陛下意願已決,王漸也沒有辦法,您們就好好的拜佛,但願你家的子佷兄弟能夠活著從西北邊地回來。”

楊懷玉 嚓一下隨手捏碎了手里的杯子,杯子中的水濺的到處都是,他忙不迭的幫著蘇眉擦拭落在胸口的水漬,絲毫不顧被濺了一腦袋溫水的鐵心源。

即便是臉上挨了一記耳光之後,楊懷玉依舊臉不紅心不跳的坐回自己的座位笑道︰“這些天力量在增長,控制不住力道了。”

鐵心源瞅瞅又羞又怒的蘇眉,隨意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子道︰“你趕緊拿到魁首,然後你們就成親吧,再這麼下去,下回說不定會有大刀落在我腦袋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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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九章龍虎會京師(6)

都說情人之間容不下一個刀刃的距離,這話有失偏頗。

只要蘇眉相見楊懷玉了,她就必定拖上鐵心源,似乎只要拖上鐵心源她和楊懷玉的會面就變成了合理合法的了,而鐵心源無論如何要比刀刃厚的多。

時間久了之後,那兩個人誰都把鐵心源當成了隱形人,只要給鐵心源一杯喝的,他們倆個就挨得近近的說著情人間的那些傻話。

“大郎,我準備把手里的錢都拿去在城外買地可以嗎?最近汝南王家準備出手六千畝地,都是河灣上好地,咱們手里的錢夠買一百畝地的,早些出手,免得到時候沒了。”

楊懷玉听蘇眉這麼說,立刻就去翻自己的箱子,然後從箱子里取出一個不大的包裹遞給蘇眉道︰“這是祖母給我的五十兩金子,你給你打點金器留著吧。”

蘇眉毫不客氣的接過金子,打開瞅了一眼笑道︰“要金器做什麼,有那閑錢不如拿來買地。”

鐵心源從背包里翻出一本書認真的看了起來,自己就是蘇眉最後的一道貞潔保障,還是老老實實的當自己的人形鐵**比較好,不做聲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幫助了。

免得蘇家的那個老嬤嬤每隔三五分鐘就找個由頭來看看他家小娘子的衣衫是否完整。

“源哥兒,你覺得陛下會如何整治這次武舉的亂象?”楊懷玉的思維終于正常了,終于知道關心一下自己的前途了。

鐵心源抬頭瞅了一眼楊懷玉道︰“我以為你有情飲水飽呢,原來你也偶爾關心一下朝政?”

楊懷玉瞅著蘇眉傻笑了一下道︰“我家老祖宗要我做最壞的打算,還說這一次的魁首恐怕沒有那麼好當,即便是當上了,下場也很難預料,尤其是我們這些將門子弟。”

鐵心源大笑道︰“你以為我把武舉的事情弄得沸沸揚揚的是為了什麼?事情弄得越大,武舉就相對的越發的公平。

往年的時候你們將門只要弄一員悍將出來,輕松地打敗所有的武舉之後再敗給你們將門需要出仕的那個人,他就成了魁首。哼哼哼,我倒要看看你們今年怎麼弄!”

楊懷玉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我本來就沒打算找人幫我開路,那樣的魁首雙手送給我,我也不要.

如果只是在乎那點名聲。我還不如繼續當我的皇城副使,那個職位可比武舉魁首清貴的太多了。”

鐵心源瞅了一眼蘇眉道︰“你去了邊關,蘇眉怎麼辦?”

楊懷玉笑道︰“留在京師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楊懷玉又豈是眉兒的良伴。”

鐵心源無所謂的跟著笑道︰“悔教夫婿覓封侯的女子多了去了,你們將來莫要後悔才好。”

說完話,鐵心源就伸了一個懶腰。背上自己的雙肩包打算去高聯升去看看鐵獅子,好歹是一條好漢子,沒得給折在這場風波里。

至于楊懷玉和蘇眉,老天自有安排,什麼樣的腳丫子,老天就會給配一雙什麼樣的鞋子。

楊懷玉喜歡上戰場砍人,那麼蘇眉就必定喜歡留在京城里向別人夸耀自己丈夫到底砍死了多少人,這就是天作之合。

才出門,就听“篤”的一聲,一枚帶著鐵頭的竹刺就釘在了門框上。按照它運行的軌跡來看,竹刺是擦著自己的臉飛過去的。

小巧兒站在二樓上,手里拿著一根很長的笛子,或者簫,正在裝模做樣的吹。

“你要是能在沒有孔的木頭上吹出笛音來,我才會真正的佩服你。”鐵心源拔下釘在門框上的竹刺,慢慢地走上了二樓。

小巧兒卻一個大翻身就從二樓翻下去了,鐵心源來到小巧兒剛才站立的地方笑道︰“你跑什麼?”

小巧兒笑道︰“我要是不跑,說不定會挨弩箭,如果你能射準。我還不擔心,問題是你射不準,老子才會擔心。”

鐵心源攤攤手道︰“我就是打算靠近一點……”

話沒說完,就听自家的大門轟的一聲就碎裂了好大一塊。一只碩大的馬蹄子還套在破裂的門板上,好半天才收回去。

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幾個小的,第一時間就竄進屋子里去了,那幾個被嚇傻的小姑娘也被小巧兒一聲厲喝給吼進自己的房間,把門關好,齊齊的趴在窗戶上往外看。

一匹馬從外面撞碎了大門之後緩緩地走了進來。與其說這是一匹馬,不如說他這時候更像是一頭怪獸。

馬,本來是一種性情很溫和的動物,不管怎麼看都充滿了美感,鐵心源一直認為這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優雅的一種生物了。

但是啊,當一匹馬全身披上馬鎧之後,尤其是腦袋被一副繪著猙獰圖畫的頭套套住之後,就變成了另外一種凶暴的戰爭機器了。

進來的這匹馬,就是這樣,它比鐵心源看到過的任何一匹馬都要高大,也更加的雄壯,抬頭的時候腦袋幾乎要頂到門楣上了。

馬上沒有騎士,鐵心源想不出什麼樣的猛士才能配得上這匹戰爭猛獸。

不過,很快就有人從戰馬的屁股後面走了出來,滴水成冰的天氣里,他竟然還不斷地搖著一把鵝毛扇,晃晃悠悠的走進了院子之後就扯著嗓子道︰“楊大,你的債主登門了,還不出來迎接嗎?”

早在大門破裂的那一刻,楊懷玉已經站在院子里了,只是那個家伙的腦袋朝天看,根本就沒看見。

“曹八,我欠了你什麼債?我怎麼不知道。”

那個腦袋朝天看的家伙這才平視了楊懷玉一眼拿扇子指著他道︰“你現在欠老子一條人命。

你把人殺了也就罷了,干嘛還要栽贓鐵獅子?昨天晚上鐵獅子差點被東京的街坊給活活揍死你知道嗎?”

“什麼人命,什麼鐵獅子銅獅子的,老子根本就不知道。”楊懷玉一頭霧水。

曹八拿扇子指著楊懷玉笑道︰“沒了尸體尸體你就不認了是吧?要不要老子再幫你把尸體從地里挖出來?

好賴不過是死了一個賊偷,在我們兄弟眼中算得了什麼,兄弟已經幫你給埋掉了,有必要這樣裝聾作啞嗎?”

楊懷玉見曹八的神色不似作偽,連忙擺手道︰“曹八,爺爺也是東京城的一條漢子,如果真干了,你問起來斷然沒有否認的道理。

當初爺爺用弩箭殺了醉鬼,明明可以找人替罪的,爺爺都光明正大的去了開封府,一個賊偷怎麼可能讓爺爺失了臉面?”

曹八也覺得納悶,用力的給自己扇了兩下冷風,指著鐵心源道︰“那個小人兒是最後從那條巷子里出來的,是在鐵獅子進去之前。

楊大,你別說那個賊偷是這個小人兒殺的,你別不是跳牆跑了吧?拿孩子頂缸可不算是英雄好漢。”

楊懷玉回頭看看一臉純真的鐵心源,皺眉道︰“你覺得他能殺掉一個大人嗎?”

曹八笑道︰“不能,所以啊,人是你殺的,老子因為要用鐵獅子,所以才幫你料理了手尾。

不管怎麼說,你都欠老子一個人情,你得答應我,以後不要沒事干就陷害鐵獅子,你要是再這麼玩下去,我曹八就沒得玩了。”

楊懷玉奇怪的道︰“鐵獅子是人家老高家的人,和你曹家有什麼關系?你不是找了河北馬彥嗎?”

“別提了,馬彥快被鐵獅子給打殘了,老子的脾氣你是曉得的,要嘛不要,要就一定要最好的,所以我看中鐵獅子了。”

說著話,拿扇子指指院子里不斷走動的那匹馬道︰“武舉魁首你就別想了,爺爺我要定了,看見沒,只要你不爭魁首,這匹馬就是你的,這可是波斯商人從河中弄來的寶馬,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是真正的河中馬。

爺爺也是走了交情之後還花了一千三百貫錢,便宜你了。”

楊懷玉大怒,正要張嘴拒絕的時候,鐵心源搶先說話了︰“就這麼說定了,楊大郎一個幫手都不找,一個幫手都不下場。”

曹八笑眯眯的看著鐵心源對楊懷玉道︰“這孩子聰明,說實話,楊大,你要是遇到鐵獅子也是被人家打成肉餅的主,到時候我會關照鐵獅子對你下手輕點。”

楊懷玉搖著牙道︰“要是爺爺憑自己的本事成了魁首呢?”

曹八搖著一根食指道︰“老子不認為你能打得過鐵獅子,就算是你僥幸贏了鐵獅子,嘿嘿,孟鐵佛,龍川,梁師孟這三個人能把比折騰成人渣。”

說著話見楊懷玉已經怒火發作了,連忙擺手道︰“有氣別沖著老子發,咱們這群人里面你楊大的武藝算是拔尖的。

可是遇到那些人,說句你不愛听的話,咱們這些嬌生慣養的還真不是人家苦熬出來的人的對手。

武功這東西一份苦功一分長進,作偽不來的。

如果你真的是靠自己本事當了魁首,沒說的,孫羊正店,還是樊樓,兄弟大擺筵席為你祝賀,這匹馬自然也是你的,就當是做兄弟得給你的賀禮了……”

楊懷玉一手抓著那匹馬的韁繩道︰“好,咱們就一言為定,老子一個幫手都不找,就憑自己的本事殺上去!”

曹八哈哈大笑一聲,立刻有四個腳夫抬著一定軟兜走進大門,他很自然的往軟兜里一坐,晃晃手里的鵝毛扇,一言不發的就任由腳夫把自己抬走。

只是他臉上的譏諷之意怎麼都掩飾不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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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Crawler | 2017-8-31 19:57:20

第一一一章龍虎會京師(7)

“你殺人了?”小巧兒湊過來問道。
楊懷玉,蘇眉,曹芳都不相信鐵心源一個小小的孩子可以殺掉一個壯漢,但是,對鐵心源極為熟悉的小巧兒卻是知道這家伙完全具備殺人能力的。

他甚至一直在準備殺人。

“那家伙想把我搶走賣掉,你覺得我該怎麼做?”鐵心源一面向樓下走,一面隨口應付小巧兒。

“哦,那就是他在找死了,你說現在為什麼沒人拐賣我了?”自從蘇眉教了這群人讀了《童區寄傳》之後,小巧兒和小玲兒他們一直在期盼著有不長眼的人販子來販賣一下自己。

“瞎了眼的才去拐賣你這種除了喜歡吃之外屁本事沒有的人。”

听到鐵心源為了顯示自己被別人高出一籌的身份,不惜口出污蔑之詞,小巧兒只是笑的打跌,那個倒霉孩子總能在最安全的時期遇到最惡心的敵人,這種本事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的。

楊懷玉抓著那匹馬的韁繩,歡喜的合不攏嘴,剛才和曹芳說的話其實都是些毫無用處的屁話,自己本來就沒有尋找幫手,因此,這匹馬是白白得到的。

鐵心源不許楊懷玉現在就騎到馬上去,而是要求楊懷玉和小巧兒將這匹寶馬身上的馬凱全部解下來,還需要仔細的檢查這匹戰馬身上的每一寸皮膚,如果皮膚上沒有什麼問題,那就檢查馬凱,如果馬凱上也沒有問題,那就把戰馬牢牢地拴在粗大的木樁子上過十二個時辰,等戰馬的體液循環走上幾個循環過程之後再騎。

自古以來利用寶馬來害人的事件層出不群,鐵心源不吝將曹芳想的更加惡毒一些。

楊懷玉本來對鐵心源這樣的舉動是有微詞的,在他看來,曹芳和自己一樣都是將門之後,東京城里的將門子弟講究的就是一個信義。尤其是自己人,如果曹芳對自己下毒手,他今後就不必在將門紈褲子弟圈子里混了。

因為發現這匹戰馬總是甩尾巴,而且還一副非常不安的模樣。小巧兒就趴在馬屁股上,一寸,一寸的檢查,以至于讓蘇眉很是不滿,一個少年人趴在一匹母馬的屁股上看個什麼勁。樣子太猥瑣了。

一臉認真的小巧兒用鑷子從戰馬肛門位置上抽出一根細如發絲的銀針,這根針足足有寸半長。

還專門被涂成黑色,混在戰馬黑色的毛發里面,不細細的檢查,根本就發現不了。

戰馬肛門位置可不止一根銀針,小巧兒從戰馬敏感部位整整抽出六根已經刺入一半的銀針,如果讓戰馬的尾巴繼續把銀針摩擦下去,這六根銀針就會封鎖掉戰馬的糞門,到了那個時候,戰馬要是不發瘋才是怪事情。

楊懷玉和鐵心源對視一眼。再瞅瞅那扇被戰馬蹄子踏破的大門,齊齊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匹全身都披著馬凱的雄壯戰馬,一旦在這個鬧市區發瘋,那後果根本就不是楊懷玉這個主人能背得起的。

看到這樣的結果,就連對戰馬充滿恐懼感的蘇眉都不由自主的湊到戰馬跟前,和小巧兒,小玲兒楊懷玉,鐵心源一起一寸,一寸的開始檢查戰馬的全身。

原本有些焦躁的戰馬。隨著身體上那些折磨的它快要發瘋的銀針逐一離體之後,原本有些泛紅的大眼楮逐漸恢復了黑白分明的漂亮模樣。

看著小巧兒從戰馬的耳朵里抽出三根粗大的銀針之後,蘇眉的大眼楮里已經充滿了淚水,恨恨的跺著腳道︰“他們怎麼能夠狠毒若斯?”

鐵心源瞅瞅臉色鐵青的楊懷玉笑道︰“既然是要害人。計策不毒怎麼害人啊!”

小巧兒想起鐵心源最近的作為,連連點頭道︰“是這個道理,人家已經撕破臉皮打算害人了,與其用溫和一點的計謀,不如干脆來次狠的,反正已經把你得罪的死死地了。溫和,狠毒這兩者沒差別,我個人傾向于無毒不丈夫。”

蘇眉怒道︰“平日里叫你多讀書你不干,現在好,一張嘴就暴露了自己草包的本來面目,什麼叫做無毒不丈夫?

那句話本該是量小非君子,無度不丈夫,是度量的度,不是有毒的毒,記住了,下次不要這樣丟人。”

小巧兒大怒,取過一根銀針在舌頭舔一下,然後吐一口口水道︰“人家在銀針上抹了腐蝕藥,外面還有蠟封,現在蠟封已經化開了,你說說,這和下毒有什麼區別?

自然是無毒不丈夫。”

鐵心源拍拍憤怒的小巧兒道︰“大丈夫毒不毒的無所謂,可是你剛才含嘴里的銀針是從馬屁股里抽出來的……”

小巧兒的臉立刻就變成了綠色,蘇眉嬌笑著跳開一邊。

楊懷玉沒有跟著笑,一張臉黑的就像是鍋底,攥著拳頭怒道︰“無恥之尤!”

鐵心源笑道︰“你慢慢會習慣的,不過這匹馬確實不錯,曹芳說是河中馬,應該不會錯,只看戰馬的身高,就比咱們大宋那些比驢子大不了多少的戰馬強一百倍。”

“他們怎能如此的卑鄙?”楊懷玉依舊耿耿于懷。

“用詭計的人大多是些實力不濟的人,也就是說,只有弱者才會用陰謀詭計害人,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不過是跳梁小丑。

你如果不高興,可以在演武場上正大光明的揍他一頓,揍完了還不用給解釋,自己還能讓皇帝高看一眼,不錯的事情。”

楊懷玉拍拍那匹剛才遭受過大刑,如今顯得很是委頓的戰馬恨聲道︰“等這匹戰馬養好精神之後,我們一起去找曹芳算賬!”

那匹戰馬似乎听明白了楊懷玉的話,扭過大頭用舌頭舔舔楊懷玉的手,這讓他更是信心百倍。

自從多了好多武人,東京城的武風大盛。

文人士子在開始考試之前,會舉辦無數個文會,無數個詩會,在這些文會和詩會上面,文人士子們會竭盡全力的展現自己的才華,期望把自己的名頭先打出去,好給那些考官留下一個很深的印象,將來好在自己的試卷上添加一些人情。

武舉也是一樣,不過他們能比的只有力氣和武藝,所以就顯得有些粗魯,為東京士人們所不喜。

跟隨楊懷玉來到樊樓,鐵心源才真正體會到了大宋武人的地位是個什麼狀況了。

原以為武人們會在樊樓那間寬闊的大廳里比試武藝,誰知道,他們只能聚在樊樓邊上停馬車的場所圍成一個圈子看兩條好漢廝殺。

樊樓上靠向這一邊的窗戶全開著,窗戶邊上都是些大冬天搖羽扇的白痴文士,他們一邊品酒,一面狎妓,再有多余的精神才會低頭看看那些廝殺的熱火朝天的莽漢們。

看到莽漢們血流滿面的樣子,他們甚至會從樓上丟下一大把銅錢下來,就像是在看猴戲。

“真正有學問的大家是不屑這樣做的,學問到了高深處,人的心胸也會變得豁達,我阿爺絕對沒有這種心思。”

同來樊樓的蘇眉見楊懷玉臉色很難看,連忙出口先把自己和自家人從一大群蠢貨中間分出來。

楊懷玉低下頭瞅著樓下正在激戰的兩個人道︰“你看看,正在比武的兩個人,一個人龍川,另外一個就是梁師孟,這都是大宋赫赫有名的槍棒教頭,不論哪一個拿出去都是可以勇冠三軍的猛士。”

一柄樸刀,一柄鐵矛一瞬間也不知道相撞了多少次,連珠炮一般的聲響接連不斷。

刀光矛影散去之後,鐵心源才看清楚地上的兩條大漢。

“頭發花白的是梁師孟,年輕些的是龍川,這兩人家中的主業都是開鏢局的,一個走嶺南道,一個走陝甘道。

一個長年累月的在嶺南道上與各路蟊賊水賊作戰,數十年下來死在他刀下的賊人已經多的數不清了,據說只要貨物上插上此人的鏢旗,只要過了梅嶺古驛道,哪怕看守貨物的是三歲小兒,也沒有一個賊人膽敢搶奪貨物。

至于龍川,卻是在蘭州附近一戰成名,他的對手是西夏擒生軍,一柄鐵矛生生的屠滅了扮作強盜前來搶劫的六十多名西夏人。

這二人不論哪一個都是家財萬貫的主,如今,卻被人家一紙相邀就不遠千里而來,為人家的一場小小的武舉作伐……”

樓下刀光劍影,呼喝之聲不絕于耳,酣戰的正是緊要處,楊懷玉卻面無表情的看著下面,嘴里說著一些奇怪的話。

眼見梁師孟一刀劈斷了石頭雕刻成的拴馬樁,鐵心源問道:“能打得過這個人嗎?”

楊懷玉漠然的道︰“他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鐵心源愣了一下道︰“你這麼看得起自己?”

我秉承祖宗三代余烈,持干戈,護國家,佑萬民,面對胡虜雖刀槍箭雨也不後退,即便馬革裹尸也不後悔。

梁師孟,龍川,不過是蠅營狗苟的兩個商人而已,我有何懼?”

鐵心源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家是將門,不管是梁師孟還是龍川都不敢真正的傷害你,只要你拼命就一定可以打敗他們嗎?”

楊懷玉笑道︰“你一定要把慷慨激昂的話變成俗不可耐的俗世道理嗎?”

鐵心源朝蘇眉笑笑道︰“看清楚了吧?你這個未來的夫婿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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