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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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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回到神都

  三人朝前望去,十多騎沿神道往他們馳來,領頭者正是一身宰相官服的武承嗣,左邊是文人宋之問,另一邊則是個有懾人體型的年輕武士,肩寬膊厚,算不上英俊,卻有種充滿陽剛味的男性魅力,使人感到他將生死置於度外,一無所懼的氣魄。

此人絕對是個高手。

武承嗣隔遠長笑道:“本王還道是何人,原來是我大周的國賓龍先生,敢問龍先生何時再到王府來拜會本王呢?”

龍鷹哈哈回應道:“原來魏王對小弟上次到訪仍是耿耿於懷,不過魏王現在當了宰相,一切當以大局為重,切勿因小失大,弄砸了大好局面。”

雙方人馬哪想得到兩人一碰頭竟來個唇槍舌劍,而龍鷹的話更是絲毫不留情面,無視他現時的權勢地位。

其他人都不便插嘴說話。

武承嗣登時色變,向那年輕高手使個眼色。

年輕高手正冷冷打量龍鷹、萬仞雨和風過庭三人,雙目神光爍閃,態度沉凝。見武承嗣向他打眼色,從容道:“在下戈宇,現為魏王府首席武士,素聞鷹爺大名,今天終有緣得會。敢問鷹爺何時可撥冗指點在下兩招呢?”

龍鷹向武承嗣瞧去,見他面有得色,知他對戈宇信心十足。啞然笑道:“老子現在閑得發慌,不如就在神道與戈兄來個單打獨鬥,當作是魏王的隆情厚意。為老子洗塵如何?”

萬仞雨等心中叫妙,推波助瀾似的轟然叫好。反之武承嗣一方的人卻沒有人說得出話來。

武承嗣氣得差點吐血,更怪自己又是在不適當的時候做了不應該的事。給龍鷹抓著自己的辮子,肆意踐踏。

須知現在龍鷹是奉詔去見武曌,如果來個攔路比武,龍鷹贏了反不成問題。但如果龍鷹有閃失,肯定觸怒武曌,對他或許只是痛責了事。但戈宇則會被拿去祭旗。

戈宇仍是那副從容自若,不亢不卑的樣子,淡淡道:“鷹爺說笑了。聖上正因曉得鷹爺回來,中斷了與魏王的內廷會議。戈宇縱有天大膽子,怎敢阻延?請鷹爺另擇時地,只要不是立即舉行便成。”

龍鷹等立即對此人的急智刮目相看,幾句說話,立即反占上風,暗責他們明明曉得此非動手時刻,卻盛氣淩人的迫他戈宇動手,非是君子行徑。

武承嗣得勢不饒人,得意笑道:“出門多日,龍先生仍是作風不改。可見本性難移這句話,大有道理。”

風過庭微笑道:“這一句話,大概可用於任何人身上,都錯不到哪裡去,魏王確有明見。聽說戈兄來自塞外,過庭一向對塞外武技感到興趣。鷹爺事忙,便由過庭出手領教戈兄的絕藝吧!不過一切要待見過聖上才可決定,戈兄何不每天到大校場去,看過庭何時有空?”

武承嗣登時色變。他與風過庭一向河水不犯井水,後者地位超然,御前劍手的官職不入朝廷編制,風過庭只聽命于武曌一人,而風過庭亦從不參與朝廷的鬥爭,當然也沒人敢去惹這位朝廷 第 099 章 ,鳳目生輝的打量三人。

三人分兩邊坐著,一邊是風過庭和萬仞雨,另一邊是龍鷹,上官婉兒陪坐末位,只從美人兒能參與這個機密會議,可推想她和武曌的親密關係。

龍鷹首先報上此行的經歷,當然拿捏輕重,將與端木菱、花間女、莫問常與法明的關係等事輕輕帶過,瞞去重要的環節,說到大江聯則是繪影繪聲,刺激生動,縱然風過庭和萬仞雨知之甚詳,仍有百聽不厭的滋味,武曌和上官婉兒更不用說。

龍鷹一口氣不停的說了個許時辰,方停口收聲,此時日已過午,院落寧靜平和。

武曌欣然道:“龍先生確是朕的福將,範輕舟此著更是妙不可言。真令朕難以相信,你怎能在十多天光景學曉可瞞過人的突厥話和吐蕃語。”

龍鷹隨口應道:“這叫勤有功,戲有益。我將學習當作遊戲,所以進步神速。哈!”

上官婉兒忍不住的嬌笑一聲,慌忙掩嘴。

武曌啞然失笑,向左方居首位的萬仞雨道:“仞雨今次為朕辦事,朕非常欣賞。仞雨願意到朝廷任職嗎?朕可為仞雨安排一個像過庭般不受拘束的職位。”

萬仞雨嚇了一跳,道:“謝主隆恩。不過仞雨如能保持江湖人自由自在的身分,更方便為聖上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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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久別重聚(上)

這番話說得很得體,不會開罪武曌。

武曌果然沒有不悅之色,點龍首道:“仞雨說得有道理。”

轉向風過庭道:“過庭怎麼看大江聯的事?”

風過庭恭敬答道:“過庭同意龍兄的看法,這是我大周和突厥人的兩國之爭,而大江聯則是突厥人深進我境的先頭部隊,背後主事者乃深謀遠慮、雄才大略之人。不論那姓萬俟的女子,又或國師寬玉,均非易與之輩,要消滅大江聯,絕非純憑武力可以辦到。必須鬥智鬥力,方有成功之望。”

武曌道:“婉兒你的想法又如何?”

上官婉兒道:“請聖上賜准他們三位全權處理大江聯的事。”

武曌淡淡道:“你不是愛喚他們作大哥嗎?”

上官婉兒俏臉微紅,不敢答她。

武曌向龍鷹道:“婉兒一向眼高於頂,獨是對你龍鷹見面不到兩個時辰,便敢於全力推薦你擔此大任,可見你超凡的魅力。告訴朕,你是不是已心有定計?”

龍鷹答道:“最使人頭痛的,不是突厥人,而是突厥化了的漢人。這些假漢人容易魚目混珠,教人難以辨別。”

萬仞雨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種假漢人該已大量滲透北方諸城,建立勢力據點。”

龍鷹好整以暇的道:“像剛才我們在途中遇上魏王的武士戈宇,便很難說他是漢化了的突厥人,還是突厥化了的漢人。”

武曌聽得雙目異芒遽盛。盯著龍鷹,臉露不悅之色。

萬仞雨、風過庭和上官婉兒都心中叫糟,龍鷹雖是言之成理,卻牽連到現今正被武曌力捧為皇儲的武承嗣,犯了她的禁忌。真不明白龍鷹為何明知故犯,口沒遮攔。

龍鷹回敬沉著龍臉的武曌,續道:“這個認知非常重要。牽涉到小民的全盤計畫。現時大周的政局表面看是空前繁榮穩定,實則暗湧處處,一觸即發。小民也很想說些好聽的話。卻知有害無益。突厥人對中土的野心是永不會熄滅的。而他們今次是學乖了,只會在兩種情況下全面入侵。”

接著往上官婉兒瞧去,後者正留心聽他說話。凝神瞧他,與他魔目相觸,猝不及防下尚未有機會避開互相直視,這小子竟向她眨眨右眼,由於角度關係,其他人都看不到,弄得這美女大窘,又不敢有任何表情,怕被武曌察覺到他們間的異樣。只能在心內暗罵這小子色膽包天,竟敢在武曌之前。又是在如此情況下,挑逗自己,而奇怪是完全沒法生他的氣,因這小子是那麼自然而然,沒有機心。

武曌沉吟片刻。顯在心中咀嚼龍鷹的話,容色稍緩道:“除非有真憑實據,朕不准再討論戈宇身分的問題。現在魏王正竭力斡旋,希望突厥人能派出一個有分量的使節團到神都來見朕,屆時朕會弄清楚突厥人的意向,朕不想在此時刻節外生枝。”

龍鷹等三人均感錯愕。突厥人侵犯中土之心,還不夠明顯嗎?

武曌道:“事情的錯綜複雜,超乎你們想像之外,突厥人也不是上下一條心,若能兵不血刃的分化他們,會省去很多氣力。唉!這個大患已是延綿逾百年的事,即使以李唐開國的強大實力,仍沒法將他們徹底剷除,否則朕何來閒情見他們?”

上官婉兒提醒道:“龍先生剛才提到,突厥人會在兩種情況下入侵,請聖上一聽龍先生的想法。”

武曌再次現出笑容,那便像一場風暴已成過去,柔聲道:“朕不是不想聽龍先生的看法,而是念在龍先生遽然離京,現在必急於回甘湯院見三位愛妾。朕本有意在貞觀殿設午宴為你們洗塵,因念及此,亦取消洗塵宴。明早龍先生還要到朕的禦書房繼續未竟之事,到時可和龍先生詳談。”

龍鷹心忖,難道武曌的心裡話要到兩人獨處方可說出來,現在說的,只是官腔的龍話?

武曌又再誇獎三人,然後著上官婉兒送他們離殿。

離開武曌見他們的內堂,包括上官婉兒在內,四人都感到心情沉重,因為武曌的反應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頗有辛苦歷盡,最後卻是一無所得的沮喪。

快到正殿門,上官婉兒牽牽龍鷹衣袖,表示有話要私下對他說,龍鷹向兩人打個眼意,兩人還以為上官婉兒被他的狂野打動芳心,知機地先走出殿外。

上官婉兒又不避嫌的牽著他衣袖,移往一角,輕輕道:“龍大哥說故事真動聽<A HREF=https://ck101.com/\"HTTP: ? 31 * 31356>乞活天下最新章節。”>第十六章 久別重聚(下)

人雅興奮得俏臉通紅,道:“這是我們三姊妹新學來的菜式,怎都要試試看,何況胖公公出名吃得嘛!”

龍鷹細看她美眸,確有種引人至極的灼熱異力,足可把任何男人的魂魄勾出來,令人因她喪失理智,又想起遇上她一見鍾情的情景。胖公公的話深含由經驗而來的智慧。

人雅像頭雀躍的快樂鳥兒般又飛往堂外去。

龍鷹繼續敘述,到說畢見武曌的情況,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甘湯院沐浴在夕陽的豔麗色光裡。

胖公公沉吟道:“武曌很矛盾。”

龍鷹忙問其故。

胖公公道:“橫空牧野離神都前,與武曌談了整個時辰,當時我和上官婉兒都在場。橫空牧野說了很多讚美你的話,但最重要的幾句,是指你如到沙場去,會是最令敵人害怕的無敵統帥,如你般的天生將才,是他從未遇上過的。”

龍鷹開始有點明白,為何上官婉兒對自己另眼相看。

胖公公道:“你可知這幾句話,由吐蕃能征慣戰的著名統帥說出來是如何石破天驚。近數十年來,已沒有人敢輕言出征塞外,因誰都沒有把握。武曌不想振大周的威勢嗎?以武三思為例,她曾多次任命他為統兵大將,但每次最後都沒有成行,命將而不出征,可見武曌對突厥人的恐懼。即使名帥如黑齒常之,你問他該否出征突厥。他肯定告訴你一動不如一靜。”

稍頓續道:“現在你已成了武曌手上最厲害的通吃棋子,若她為中土的大局著想。當然該放手讓你南征北討,但若只為私利。卻該將你置於控制之下,至少待你默寫出整部《道心種魔**》,又想通想透,才認真考慮你的問題。你說她是不是很矛盾呢?”

龍鷹點頭道:“有道理!不過她會發覺愈來愈難控制我。”

胖公公道:“千萬不要低估她,不論武功才智,她只在你之上而不在你之下。”

又道:“你和端木菱的關係精彩絕倫、撲朔迷離。看來她從開始便不打算抗拒你的魔種。丹清子絕不會看錯的,她既可感應到你的魔種,當然可感應到端木菱的仙胎。”

龍鷹道:“希望是這樣吧,但我對她總沒有把握。”

胖公公道:“這叫因過度關心致患得患失。當年碧秀心沒法抗拒石之軒。今天的端木菱更沒法抗拒你這風流邪帝。至於上官婉兒,讓我給你一個忠告,長年生活在宮內有權力的女子都不是正常人,太平公主是個好例子。我雖然不曉得武三思和上官婉兒的關係,但一個好色,一個是風流大才女,怕不是甚麼好路數。萬事小心,不用送我了,返後院和愛妾們好好相聚吧!”

龍鷹清早醒來,煥然一新。或許只是因精滿神足而來的錯覺,他總有與前不同的感覺,那是整體上的精進,似是又接近了些魔極的境界。不過想起向雨田需要七年時間始登上魔極之境,自己該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雨聲淅瀝,外面正下著雨,分外使人感到家的溫馨可貴。甘湯院已成了他在這充塞紛爭的人世里安全的避難所,雖然他深知這種安全是如何虛假。

人雅仍熟睡在他的懷抱裡,四肢緊纏他。真不清楚這個弱質纖纖的可人兒哪裡來這般持亙的力量。

麗麗和秀清分睡兩旁,想起昨夜的荒唐,魂為之銷。

他試圖在不弄醒人雅的情況下從她的脂粉陣中脫身,豈知剛移開伊人玉臂,立即弄醒她。人雅咿唔道:“還早嘛!”

龍鷹忍不住俯首吻她,人雅熱烈響應,還扭動起來。龍鷹勉力克制自己,湊到她耳旁輕輕道:“我還要去為聖上辦事。”

“聖上”兩字入耳,人雅睡意全消,乖乖爬起床來,伺候他沐浴更衣,兩人到外堂吃婢女弄好的早點,麗麗和秀清仍睡個不省人事,沒法起來。

李公公進來道:“榮公公派了兩個人來,他們一個懂說突厥話,另一個懂說吐蕃話,以後會居於甘湯院內,至於有甚麼作用,榮公公說鷹爺已清楚了。”

龍鷹大感意外,更感武曌的難以測度。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李公公看人雅一眼,欲言又止。

龍鷹說道:“還有甚麼事?”

李公公道:“榮公公請鷹爺有空到麗綺閣去,嘿!就是這樣。”

人雅瞪大美目,驚喜道:“我們也很想見留美她們,只因夫君不在,沒有人敢為我們拿主意。讓我們陪你一道去。”

龍鷹見她仍是那天真可愛的神態模樣,字音未脫稚嫩嬌甜,愈看愈愛,不忍拂逆她的心意,道:“這個讓我看著辦吧!”心忖帶她們離開上陽宮,不知會否觸犯武曌的禁忌。經昨日貞觀殿之會後,他對武曌再沒有以前的把握,或許是看到她護武承嗣之短的一面。

李公公告退離開。

人雅忽然橫他一眼,垂下螓首,神態誘人至極。

龍鷹心中一熱,問道:“人雅吃飽了嗎?”

人雅點頭道:“人雅吃飽了!”

龍鷹道:“人雅剛才是不是想到昨晚的歡樂呢?”

人雅雖已成為他的嬌妾,仍是臉嫩如昔,耳根紅起來的道:“下次你再忽然離開神都,不用擔心我們,我們三姊妹過慣宮中的生活,懂得照顧自己。”

龍鷹心中一痛,記起胖公公的話。有他龍鷹在,當然沒有人可傷害她們,除非殺了自己。但他不在時,只得賴武曌去維護。唉!他實沒法脫出武曌的龍爪。

人雅喜孜孜的道:“現在終於盼到夫君回來哩!夫君可以帶我們到宮外看看嗎?你從揚州買回來的玉墜真棒。看!”就那麼拉開衣襟,讓龍鷹看到她剛掛上的鴛鴦鏈墜,垂於她雪白的酥胸上。

龍鷹的心甜似蜜糖,這小美人無論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均能撼動他的心弦,從第一眼看到她已是如此,這種醉心的感覺從沒有減退過,且愈來愈強烈。

龍鷹愛憐地為她拉好衣襟,又忍不住用手多摸了幾把,弄得人雅欲拒還迎的大叫不依,鬧得不可開交時,足音傳來。

人雅忙整理好衣衫,正襟危坐,不過只要是明眼人,便知兩人間發生過甚麼事。

被李公公領進來的是胖公公,脅下挾著一個包裹,一眼瞧來,哈哈笑道:“公公似乎來早了點。”

人雅羞紅著臉逃往後院去。

胖公公坐下道:“給你從國庫弄了好東西來。哈!這叫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龍鷹心忖除武曌外,胖公公可說是宮內最神通廣大的人,想到這裡,不由心中一動。

胖公公將包裹放到桌上,沒有立即解開,悠然道:“國庫內的東西,千奇百怪,應有盡有,像杜伏威的袖裡乾坤,便是從國庫取出來。昨天為你找好東西時,看到了一冊由花間女的師父畫的春畫,不論筆法構思,均妙絕古今,真想取出來讓你給端木菱那仙子丫頭過目,看她是否抵受得住,不過想到她大概會請你吃耳光,故打消此意。”

龍鷹立即雙目放光,道:“吃耳光是小事一樁,但若我給花間女看,她很難怪我,因是她師父的墨寶。”

胖公公道:“真不是好東西,對旁門左道的東西特別有興趣,幸好我亦是這種人,否則怎會被稱為魔?而你則是邪帝。”

龍鷹興致勃勃的盯著包裹,道:“你可隨便到國庫拿東西嗎?”

胖公公動手解開包裹,故作神秘的只解開少許,然後探手進包裹裡摸索,傲然道:“你曉得國庫是由誰管的嗎?”

龍鷹道:“難道是由你管的?”

胖公公道:“正是本公公。”從包裹中取出個直徑不過三寸、厚一寸的圓盒子,附有爪鉤,鋼質特異、烏黑閃亮,極工精巧。

龍鷹道:“這不是以機栝發動的索鉤嗎?”

胖公公道:“此爪大有來頭,是仿魯妙子的『飛天神遁』精製,原物已被魯妙子扔到深淵去,因怕妨礙徐子陵和寇仲兩人在身法上的進步,後在魯妙子的繼承人陳老謀要求下,由徐子陵口述出來。最珍貴是連系的冰蠶韌絲,長達十丈,少點功夫也難控制自如。全賴你說及採花盜的法寶,我方記起這寶貝。”

龍鷹取到手上把玩,讚歎不已。

胖公公道:“由今晚開始,你要晚晚練習,當練至出神入化,便是到淨念禪院偷東西的時候。想想《無上智經》等於對付仙子的獨門春藥,你絕不會懶惰。”

龍鷹道:“那我豈非每晚都要溜到皇宮外去?”

胖公公兩眼上翻,道:“到宮外去幹啥?放著皇宮這天下最佳的練遁場不用,卻到宮外去,你的腦袋是用甚麼做的?”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公公是否在開玩笑?”

胖公公道:“我哪有閒情和你開玩笑?今晚你先在上陽宮初試啼聲,但千萬不要進入仙居院。然後是皇城和皇宮,到你能去偷聽武承嗣或張氏兄弟的密話,才算功行圓滿。”

龍鷹愈來愈明白胖公公為何能助武曌得天下。他比自己更大膽,且識見過人。深吸一口氣道:“好!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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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三軍未動

胖公公從包裹裡取出一個小革囊,道:“裡面是夜盜不可缺的諸式開鎖工具,還有……”賣個關子,取出張薄如蟬翼的精緻面具,道:“此物最少可值一萬兩黃金,出自魯妙子天下無雙的巧手,昔年寇仲藉之扮成醜神醫,後送予獨孤閥的美人兒獨孤鳳,她再轉贈給李世民。只要你戴上它,立成天下第一醜男。哈!”

龍鷹接過後愛不釋手,又試戴來看,果然搖身變醜,與真臉配合得天衣無縫。

胖公公再從囊中取出杜伏威的袖裡乾坤,道:“這是最適合你的隨身妙器,留在國庫發黴實在可惜,等於暴殄天物。”

龍鷹對這雙東西一直非常懷念,慌忙接過。

胖公公笑道:“當日你和端木菱交手,若不是用桌腳而是用這雙傢伙,說不定已可把仙子收拾。哈!就是這麼多。千萬別讓任何人曉得你有這麼多好東西,財不可露白也。時間差不多了,快去看武曌有甚麼話和你說,再來稟上本公公。真想不到人生可以變得這麼好玩的。”

禦書房內,龍鷹提筆疾書,寫了大半篇,武曌施施然而來,立在他桌子前,沉聲道:“莫問常和那批強徒是否與法明有關係?”

龍鷹仍寫個不停,迎上武曌的眼神,把昨日不便透露有關這方面的事一股腦兒說出來,最後道:“現在《無上智經》已落入法明之手,只要他從中找到破我魔種之法。會立即出手對付我。”

武曌冷笑道:“魔種豈是那麼易破?不過以你現時的魔功,逃跑是綽有餘裕,殺他仍是力有未逮。”

龍鷹笑而不語。

武曌訝道:“你難道有對付他的方法?”

龍鷹道:“這就要走著瞧。”

武曌不悅道:“你心裡有甚麼想法?”

龍鷹再次感到與武曌的關係大不如前,以前她總會不自覺地展露情懷,兩人間有種說不出的親切,現在卻是硬邦邦冷冰冰的,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以前如果他可偕人雅三女遠走高飛。他毫不遲疑。現今因曉得中原大禍迫在眉睫,感到責無旁貸,更清楚只有自己才能對付大江聯。至乎聯吐蕃滅突厥,為中土帶來一段好日子。他的想法已徹底改變過來。

龍鷹歎道:“聖上有甚麼不滿小民的地方呢?”

可能是首次有人這樣直接問她,又以這種語調語氣說話。英明神武的女帝聽得怔怔呆了好半晌,柔聲道:“朕對你的愛寵,遠超過任何人,為何你既效忠於朕,但又偏與朕武家的人作對,且心存復辟李唐之念,教朕如何信任你呢?”

龍鷹心中喚娘,武曌這方面的消息該是從武承嗣處得來,亦即是從被大江聯滲透的刺客組織得來,一下子破壞了他和武曌的關係。如此看。武曌確有立武承嗣為皇儲之心,自己以前全猜錯了。昂然道:“我的想法,和國老的想法如出一轍,聖上既對國老的信任從未改變過,為何竟不信任小民呢?我為的是大周的天下大局。武姓天下還是李姓天下,對我沒有分別。我龍鷹只效忠聖上一人,其他的事我管他的娘。”

武曌出奇地沒有動怒,沉吟片刻,唇角逸出一絲笑意,柔聲道:“對!為何朕對國老擁戴顯兒的事毫不在意。偏是對龍先生同樣的態度大感憤慨?因為朕感到先生等同朕的影子,好該形影相隨。好吧!朕再不怪你,但你可否看在朕的分上,好好的與朕的武氏子弟修好合作?”

龍鷹苦笑道:“從橫空牧野樓船遇襲一事,可知皇宮已被敵人滲透,而最可能隱藏內奸的政治集團,正是魏王的集團。若被我揭發,聖上縱使千萬個不情願,但至少要罷了魏王的相位,否則何以服眾?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和魏王有修好的可能嗎?”

武曌回復從容,淡淡道:“不知者不罪,朕要你小心處理,儘量不牽連魏王。”

龍鷹無奈答應,知很難利用這件事扳倒武承嗣,只好當作順水人情答應了。

武曌道:“暫時來說,對大江聯要採取以靜制動之策,一切待清楚默啜的意向再決定方針。”

又溫和的道:“朕明白龍先生勇武蓋世,不懼任何人,與橫空牧野更成肝膽相照的兄弟朋友,可是正因吐蕃和突厥兩個最強大的外族互相牽制,邊界方能保住安寧。這方面朕自有主張,不用先生勞心。朕尚有事要到武成殿去,恐怕明天才見到先生。”

龍鷹漫不經意的問道:“敢問聖上,小民若帶人雅等到宮外遊玩,會否是一個問題呢?”

武曌想也不想的答道:“她們是你的人,愛帶她們到哪處去便到哪處去,朕絕不干涉。”

午後完成第七篇後,龍鷹匆匆離宮,過天津橋,朝城南去,肯定沒有被人跟蹤後,折往城的東南,專揀人稀的裡巷走,若仍有人跟蹤他,絕瞞不過他的魔種。

到了位於長夏門和伊水之東的嘉寧坊,找到他在大江聯臥底宋言志所說的千手觀音寺,遂在廟旁百步許處的數十株百年老槐樹用心檢查,果然於其中一株老槐樹根腳處發現尺許見方的異樣樹皮,揭開後,現出他和宋言志約定的暗記,抹掉後,回復原來模樣,然後依指示在附近土裡起出個木盒子,內藏密密麻麻寫滿字的紙卷,看後運功搓成碎粉,心裡有數的到狄仁傑的國老府找萬仞雨。

門衛見到龍鷹,二話不說的領他直往府堂,狄仁傑正和張柬之下棋,萬仞雨觀戰,見他到來,狄仁傑非常歡喜,笑道:“聽仞雨說,老弟是棋藝高手,連夢蝶那能氣得所有棋手吐血的丫頭,也不敢對你掉以輕心。你來給老夫看看,這局棋老夫和柬之誰勝誰負呢?”

龍鷹見他精神奕奕,神態輕鬆,心中佩服,曉得他的託病不入朝,只是向武曌施壓力的制勝策略。朝棋盤瞧去,一呆道:“真想不到,張大人竟是全攻型的棋略,而國老反采守勢。如此棋局,未過一半,神仙也難判斷誰占上風。”

張柬之呵呵笑道:“高明!確是高明!”

狄仁傑欣然道:“龍小兄總是令人驚異。聖上剛才說過甚麼話?”

龍鷹揀最重要的說出來,道:“對與突厥人的修好,聖上怕是一意孤行。”

張柬之冷哼道:“現在的局面,根本是聖上一手造成,不但不知反省,還因想捧武承嗣,要這蠢貨來收拾她弄出來的爛攤子,重蹈覆轍。”

狄仁傑見龍鷹摸不著頭腦的樣子,道:“柬之你先解釋清楚,小兄方可明白你在發甚麼牢騷。”

張柬之往後挨在椅背,道:“自太宗擒殺突厥大汗頡利後,突厥國勢轉弱,四十多年前我們更蕩平突厥的阿史那車鼻部,突厥事實上已亡國,變成大草原上分治的眾小部落,酋頭們皆臣服于我大唐。到十二年前的調露元年,突厥酋頭阿史德溫傅與奉職造反,大敗我軍,但此時突厥兵力仍未足,聖上當時任命裴行儉為定襄道行軍大總管,聚兵三十萬,大敗突厥人,擒奉職,大振我大唐之威。其後裴行儉又擒獲突厥新冒起的大酋頭阿史那伏念及阿史德溫傅,裴行儉曾許諾兩酋頭若肯投降可免一死,豈知聖上不但斬殺兩酋,還不記裴行儉之功。導致裴行儉稱病不仕,不久憂憤病死。”

萬仞雨亦是初次曉得這方面的事,不解道:“如此國家棟樑,以武曌的精明,理應愛之惜之,怎會自毀長城,如此不智?”

狄仁傑扼腕歎道:“因為聖上當時眼內只有一事,就是如何登上皇帝寶座。裴行儉只會對李唐效忠,不會效忠於她。她遂借此打擊裴行儉,任他離開軍隊。此事令我們與突厥人仇恨加深,天朝既可推翻承諾,他們當然可以這麼做。所以不論現在突厥人許下甚麼承諾,我們亦不可當真。哼!虧武承嗣那蠢人還以為可藉此立大功,無疑癡人說夢!”

張柬之道:“自此突厥人乘機立國,不住寇邊,殺我朝張行師、王德茂、李思儉等重臣大將多人,成為我北邊大患。幸得左武衛大將軍程務挺為單于道安撫大使,屢破突厥軍,力保邊界不失。當時為帝者是現在的太子李旦,內史裴炎力主聖上歸政李旦,被聖上殺之,程務挺為裴炎申辯,亦被聖上賜死。大樹既倒,突厥人再無顧忌,新領袖骨咄祿乘勢擴展勢力,以武力重建突厥汗國。後骨咄祿病死,弟默啜篡其位,自立為可汗,更是勢大難制。現時突厥人顧忌的我朝大將,只有一個人,就是百濟人右武衛大將軍黑齒常之,沒有了他,恐怕突厥人早打到洛陽來,哪還會假意和我們修好?”

不知如何,龍鷹心中湧起非常不舒服的感覺,似隱隱感到某一非常可怕的事,只恨沒法具體說出來。

狄仁傑分析道:“默啜如今終究登位元不久,需要鞏固和積蓄力量,故此所謂修好,純屬緩兵之計。柬之說聖上是重蹈覆轍,指的是以前聖上為登帝座,不顧大局。現在則因想維持她的武家皇朝,想以武承嗣代李旦,故亦心存僥倖,希望突厥人確有重新臣服之心。這叫有所求必有所失,弄不清楚真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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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遲來之約(上)

張柬之接下去道:“現在默啜擁有的兵力不下於我朝開國時的大汗頡利,轄地寬廣萬里,北方諸族全聽命於他。以弟咄悉匐為左廂察,骨咄祿子默矩為右廂察,各領兵二萬餘人。其子匐俱則為小可汗,擁兵四萬多人。以如此的國力兵力,怎肯臣服?”

萬仞雨沉吟道:“大江聯的小可汗,會否就是潛了進來的匐俱呢?”

狄仁傑道:“這個真的很難說,照道理匐俱不該脫離突厥的權力中心,因為一旦有變,他肯定汗位不保。”

萬仞雨點頭道:“對!極可能是敵人故布疑陣。”

向龍鷹瞧去,大訝道:“龍兄的臉色為何變得如此難看?”

龍鷹深吸一口氣,道:“我想到了敵人的一個主要目標。”

狄仁傑一震道:“你是否指黑齒常之?”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國老也有這個想法。”

狄仁傑道:“敵人如此處心積慮對巴蜀用事,寬玉又到了附近去,絕不簡單,定有重大圖謀。不過幸好給你幹掉那採花盜,此人正是最厲害的刺客。”

張柬之道:“說不定寬玉會著你的範輕舟去行刺大將。”

狄仁傑道:“要行刺大將豈是易事?我們不用擔心。待我修書一封,透過飛鴿傳書送往成都去,提醒大將。”

不知為何,龍鷹心裡仍感到很不舒服。未能釋懷。忽然想起那姓萬俟的美女,問道:“從萬俟這個特別的姓氏。查出了甚麼來?”

狄仁傑道:“正在努力中,需要一點時間。才可問遍對塞外諸族有認識的人。”

轉向龍鷹道:“返神都後,你尚未見過藕仙。對嗎?”

龍鷹搖頭道:“仍未有因失約向她道歉的機會。”

萬仞雨乘機問道:“聽說符君侯正竭力追求藕仙小姐,是否確有其事?”

狄仁傑冷哼道:“他用哪只手碰藕仙,你們給我斬掉他那只手,一切有我承擔,明白嗎?”

張柬之笑道:“藕仙看上的是龍小兄。此事路人皆見,所以直至今天,她仍是和神山之星形影不離。”

龍鷹老臉一紅道:“或許只是一場誤會,她看上的。只是那把劍。”

狄仁傑啞然失笑道:“知女莫若父,你離神都後,她不時來老夫處旁敲側擊打探你的消息,且特別關注那晚國宴你和金髮美女共坐一桌的情況。你來告訴老夫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張柬之笑道:“國老是在推波助瀾嗎?”

龍鷹尚未有回應的機會,小魔女狄藕仙仍帶童稚的嬌甜聲音,從遠而近傳入來道:“爹!藕仙回來哩!大混蛋龍鷹是不是返神都哩!”

龍鷹又喜又慌,如果小魔女像平時般與他說話,豈非會被她老爹推想到自己對她的不檢點?

一身天藍色騎射服,腰圍白帶,腳蹬白色長革靴。背掛神山之星的小魔女狄藕仙,臉蛋紅撲撲的跨檻入堂,目光先掃過張柬之和萬仞雨,移往乃父,再落往背著她觀棋的龍鷹身上,忽然變得張大了小口卻沒法說出下一句話,一雙秀眸亮起來。

龍鷹離椅旋身,雙目異芒大盛,笑嘻嘻道:“不敢當!不敢當!小混蛋龍鷹特來向小魔女大姐請安問好。”

狄藕仙宛如被龍鷹窺破芳心的秘密般。左右臉蛋各升起一朵紅雲,踩足嗔道:“你甚麼時候回來的,為何不立即滾來向人家負荊請罪?”

龍鷹發覺這天之驕女多了以前沒有的某種很難形容的媚豔,有點像在過去這段時間,小女孩長大為充滿誘惑力的精靈,訝道:“小混蛋本想一入城立即見大姐,只是大姐卻到了城外玩兒去。”

狄仁傑、張柬之和萬仞雨三雙眼睛,目光灼灼的打量她,從她的表情神態,找尋她對龍鷹心意的蛛絲馬跡,以判斷她會否因符君侯的“入侵”而對龍鷹與前有別。

狄藕仙紅透耳根,呼吸急速,瞥她老爹一眼,似是芳心大亂、六神無主,然後猛下決心的道:“爹!仙兒要先揍這失約的傢伙一頓。”

接著喜嗔難分的瞪龍鷹一眼,勾指頭道:“你隨我來!”穿過外堂,朝內院快步走進去。

龍鷹向三人告罪,追在她動人的背影後去了。

狄藕仙領著龍鷹穿堂入室,揮開來伺候她的婢女,左轉右彎,最後竟帶龍鷹轉回院前的馬廐,先牽出一匹棕色的駿馬出來,道:“你騎這匹馬,牠叫棕兒。”

龍鷹一頭霧水的接過馬韁,道:“到哪裡去?”

小魔女不答他,逕自牽出另一匹渾體黑黝黝,不含半根雜毛,神駿至極的馬兒,愛憐地摟著馬頸,親熱一番,又對馬兒喃喃細語,這才放開馬兒,道:“這邊走!”朝院門步去,黑馬乖乖的跟著她。

龍鷹牽馬和她並肩舉步,順口問道:“你的馬兒叫甚麼名字?”

小魔女容色複常,沒好氣道:“棕色的叫棕兒,黑色的當然叫黑兒,甚麼你的我的,棕兒和黑兒都是我的坐騎。”

龍鷹心中一動,問道:“小魔女大姐是不是首次讓人策騎棕兒呢?”

小魔女俏臉一紅,狠狠道:“不要想歪了。”大嚷道:“開門!”

門衛慌忙大開中門。

小魔女飛身上馬,策騎出門,龍鷹登上馬背,追在她馬後。這美人兒騎術超卓,又不守規矩,逢車過車,更會越往另一邊對頭的車道,龍鷹既不熟路,追得頗為辛苦,不由想起當日初到神都,從董家酒樓三樓瞧下來,看著她從天津橋奔馬長街的動人情景,分別在追隨她的神都俊彥,換過自己這大混蛋。

也不知經過多少大街小巷,小魔女勒馬停定,飛身下馬,龍鷹從馬背落往她身旁。小魔女興奮的道:“你在這裡給我看緊馬兒,人家去買好吃的東西。”說畢朝前方攤檔林立的處所跳跳蹦蹦的去了,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可愛姿態。

龍鷹仍弄不清楚正發生甚麼事,只知她對自己態度大變,友善多了。

片刻後小魔女挽著一袋熟食小吃回來,塞到他手上去。道:“人家付錢,你負責拿東西。”

龍鷹接過後,小魔女飛身上馬,望南門馳去,龍鷹心中有點明白,緊追她,直出南門,與她放蹄賓士,最後來到一道河流北岸,小魔女挑了岸旁一處高地下馬,為愛馬們解下馬鞍,任馬兒徜徉吃草。

小魔女取來一塊大花布,鋪在小丘頂的草地上,接過龍鷹遞來的食物,排列在花布的一邊,自己在另一邊脫靴先坐下,欣喜的道:“還不坐下來?”

龍鷹受寵若驚,脫掉靴子,坐到她旁,立即清香盈鼻,又滿耳她嬌喘細細的呼息,前方是往大地降下去的太陽,右方是蜿蜒清澈的河流,左方是變得像個大盒子般的神都洛陽,豔冠洛陽的天之驕女狄藕仙則坐在肩挨可碰處,一時心神皆醉。這是個推遲了的約會。

小魔女從袋子取出燒餅,遞了個給他,道:“這是神都著名的肉蔥餅。噢!忘了拿水袋。”一陣香風的去了。

美人恩重,龍鷹大咬一口,滿嘴濃香的含糊嚷道:“果然好吃!”

小魔女提著水袋重坐到他身旁,香肩不經意地碰他一下,道:“你像個沒有家教的野孩子,吃東西時仍要大聲說話。”

龍鷹笑道:“這裡四處無人,大姐不怕又中招嗎?”

小魔女解下神山之星,不屑的道:“我怕你嗎?再胡言亂語我就狠揍你一頓。”

龍鷹道:“原來你對你爹說的揍我一頓,只是為我們的黃昏之約作掩飾。哈!棒極哩!”

小魔女若無其事的道:“大家坐在一起看日落,有甚麼大不了的?”

龍鷹挨了過去,寬肩緊擠她的香肩,在不到半尺的近處細審她俏秀無倫青春煥發的花容,溫柔的道:“上次失約雖是身不由己,終是我不對,大姐若要揍我,我一定全力還手,大姐打不過我便要不住的中招,我打不過大姐則屁股受難,如此方有味兒。對嗎?”

小魔女絲毫不介意香肩被他擠擠碰碰,“噗哧”笑道:“你真是個怪人,還以為你會說任我揍你來出氣,豈知仍是心懷不軌。”

龍鷹差點吻她臉蛋一口。哂道:“大姐是否到江湖混的?是友非敵,是敵非友。如是敵對的,誰不是心懷不軌?你可以規定敵人只准出這招,不准出那招嗎?”

小魔女朝他瞧來,笑吟吟道:“你是我的敵人嗎?”

龍鷹與她俏秀的玉容相距不到半尺,完全絕對可把她的青春氣息全面接收,暈其大浪的道:“那就要看大姐的態度,乖乖的中招是友,堅拒中招當然是敵。哈!”

小魔女微嗔道:“想歪你的心哩!”又忍俊不住笑道:“你的心肯定是歪的,所以坐亦坐得歪歪斜斜,我是你的椅柄嗎?”

龍鷹笑道:“大姐弄錯哩!不是歪心而是傾心,所以身體不受控制的傾向大姐。”

小魔女絲毫不以為意,道:“只要你立誓答應人家一件事,我不計較你左傾右側,不將你的醜行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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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遲來之約(下)

  龍鷹嚇得坐直身體,暗叫厲害,原來她肯讓自己佔便宜,亦是“心懷不軌”。苦笑道:“甚麼事這麼嚴重?”

今次輪到得意洋洋的小美人靠過來以肩擠碰他的肩,欣然道:“只要你立誓答應下次離開神都,帶人家一起去便成。”

龍鷹往她望去,見她一臉渴望期待的神態,奇道:“大姐想過實際的問題嗎?”

小魔女天真的道:“闖蕩江湖便是闖蕩江湖,有甚麼問題?”

龍鷹開始頭痛,道:“你爹准嗎?”

夕陽降至地平,像個自由飄浮的紅火球,染得西面雲朵霞彩漫天,美如仙界。

小魔女有恃無恐的道:“只要跟的是你,爹是放心的。”

龍鷹失聲道:“你爹竟放心你跟我混到神都之外?”

小魔女道:“當然放心,他親口向我保證,天下沒有人能奈何你。”

龍鷹故作不解道:“為甚麼他要向你做出這樣古怪的保證?難道他不曉得我曾栽在他的寶貝女兒手上嗎?”

小魔女知說漏了口,坐直嬌軀大嗔道:“不准追問!說過就是說過了。”

龍鷹擠過去,大嘴湊到她晶瑩潔美的小耳旁,道:“你爹不擔心他的寶貝女兒陪我龍鷹又吃又睡,不住被佔便宜,朝夕相對,日久生情,愛上了這個混蛋。”

小魔女雙目異采漣漣的凝望夕陽西下的美景,悠然神往的道:“娘在人家九歲時過世。爹又忙於公務,仙兒只好四處找尋名家學東西,也有隨爹到地方任仕,但那些地方比神都更悶蛋。那晚爹已著人通知仙兒到皇城去看你和薛懷義決鬥,可是人家怎知你這麼英雄了得,不忍看你喪命於那賊禿棍下,故而不肯去。豈知爹回來後。說出你殺薛懷義的經過,人家才知道錯過了多麼精采絕倫的神都盛事。橫行神都的惡和尚竟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上,而你好像比仙兒更愛鬧玩。呵!要賊禿兵器離手便兵器離手。還故意引他到樓下去,在萬人目睹下對賊禿下殺手,斬掉他的臭頭。整個神都給你反轉過來。仙兒那晚沒睡覺。整晚在街上燃炮竹放煙火,那才真是爽透哩!”

龍鷹聽得發怔,說不出任何俏皮話。

小魔女一雙美眸更明亮了,著了魔似的緩緩道:“我本想闖往上陽宮看你是否三頭六臂,爹卻說你會到我們家來。真好!果然盼到了你。嘻嘻!確是名不虛傳,虧得你的膽子那麼大,竟敢令人家中招,那是仙兒第一次中這樣的一招,從未遇過有人這麼好玩的。那晚的比武更是精采,人家從未想過會有你這麼一個人。平時一副嘻皮笑臉的無賴模樣,可是踏足戰場,立即脫胎換骨的變成另一個人,天不怕地不怕,連不可一世的橫空牧野也給你的氣勢壓著。仙兒終親眼目睹你的武功。確是可怕至極,事後我身邊那群傢伙沒人敢吭一聲。”

別過頭來瞧他道:“我一直在盼你這麼一個人,到來帶人家去認識神都外的世界。現在終給我盼到哩!你忍心拒絕仙兒嗎?”

龍鷹是首次從對方的角度,聽一個女兒家透露心聲,以及有關自己的一切,心弦被不住撥弄。感覺動人。何況說話的是這般迷死人的俏臉娃,愛情和遊戲糾纏不清。看著她靈動如神的眸子,道:“大姐這麼看得起小弟,小弟當然不會教大姐失望,不過闖蕩江湖可非遊山玩水,小弟又有皇命在身,定要動腦筋想辦法,否則可能會弄出個大頭佛來。”

小魔女晃動嬌軀不依道:“人家肯陪吃陪睡哩!還有甚麼問題?你愛占人家便宜占個夠吧!仙兒絕不會向爹告發你。”

龍鷹失聲道:“大姐可知陪睡是甚麼意思?”

小魔女瞇起眼睛,嘟起嘴兒道:“陪睡有甚麼意思?不過是睡在同一家客棧,睡在同一處荒山野嶺,到江湖行走當然是這樣子。這個仙兒是理解的。嘻嘻!”

龍鷹頹然道:“你明明曉得我在說甚麼,卻偏要耍我,只是這種心態,大家已很難一起浪跡天涯。”

太陽沒入西邊地平下,月兒現身遠方天際,夜空覆蓋大地,星光點點。河風從右方吹來,小魔女秀髮飄揚,像從深夜走出來勾引凡人的美麗精靈。抿嘴笑道:“浪跡天涯?真動聽。”

龍鷹威脅道:“再不答我,我會使大姐中另一招。”

小魔女好整以暇的面向他,道:“你忘記吃東西哩!”

龍鷹知若和她認真,會給氣得吐血。嬌嬌女的心智,遠比她小女孩般的外貌成熟,一不小心即中她狡計。她是天上下凡來的頑皮仙女,迷死人不賠命。

逕自探手取來二串羊肉串,遞一串給她,自己吃一串。吃得津津有味,享受著小魔女陪吃的樂趣,特別在如此夢境般深邃的星夜。狄藕仙的香氣如雲似水的傳入他鼻內,他的魔魂彷佛勾留在某一仙家境界,無法出走,也不願走出去。在這一刻直覺毫不含糊的告訴他,他已戀上並肩而坐的美人兒。

小魔女比他更快吃掉羊肉串,以香肩輕碰他一下,道:“為甚麼不說話,是否生人家的氣?”

龍鷹從容道:“我在想辦法。”

小魔女大喜道:“算你哩!你有辦法說服爹嗎?”

龍鷹啞然笑道:“大姐誤會哩!確是與你爹有關,卻不是大姐想的那回事。”

小魔女不滿道:“早知你不會那麼好相與。”

龍鷹道:“想知道我在想甚麼嗎?”

小魔女興致盎然的道:“人家在聽著哩!”

龍鷹朝她瞧去,兩人四目交投,誰都沒避開目光,逃離現場。

龍鷹狠狠盯著她道:“老子在想如何可把你弄上手,而事後大姐又不會向你爹告發我。這麼說夠坦白了吧!”

小魔女不屑的道:“唬人的!你的膽子若有這麼大,剛才就該令人家再次中招。沒膽鬼,帶人到江湖去也要推三推四。”

龍鷹訝道:“是否激將法?”

小魔女仰起俏臉,吐氣如蘭的輕輕道:“甚麼都好。人家是跟定你了,下次休想撇下人家走個無影無蹤。否則我狄藕仙永遠不會原諒你。”

龍鷹終於敗下陣來,承認鬥她不過。呻吟道:“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小魔女探手執著他襟口,裝出兇神惡煞的模樣,迫他道:“我不管,先給我立下毒誓。你不是很在行立誓的嗎?誓詞由你斟酌,本姑娘審核過沒有問題後,須立即立誓。”

龍鷹任她執著襟口,舉起雙手道:“大姐有沒有想過,隨我這樣到江湖去,大家雙宿相棲,大姐以後只能嫁給我這個混蛋。”

小魔女玉頰生霞道:“嫁便嫁!有甚麼大不了的。”

龍鷹心花怒放道:“確沒有甚麼大不了,只是我要你為我生多少個孩子,你便生多少個孩子。看著大姐的嬌肚為老子變大變小,才真真正正爽透!”

小魔女像喝醉了酒般,改抓為推,大發嬌嗔道:“得寸進尺的死色鬼,人家又未嫁你,怎可以說這種話?再說一句,我拿神山之星斬下你的頭。”

龍鷹乘機往後倒下去,伸展四肢,兩腳故意碰她大腿,小魔女一掌切到他的小腿去,龍鷹大聲呼痛。

壯麗的星空展現上方。

接著星空被小魔女人比花嬌的容顏替代,原來小魔女爬到他身旁,跪貼著俯身看他道:“想好誓詞了嗎?”

龍鷹道:“待我先想好辦法如何?”見她神色不善,忙道:“不是想如何弄你上手的方法,而是先弄大姐到江湖去,然後再弄你上手的萬全之計。事關重大,怎都要給我點時間。否則立了誓後,又一時不小心自己到了江湖去,卻要應誓五雷轟頂而亡,那真是死得冤枉。”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

小魔女“唔”的一聲道:“算你有點道理。回家哩!否則爹會擔心的。”

龍鷹坐將起來,失聲道:“又說你爹放心讓你隨我到江湖去,這麼離城不過十多裡,亦要怕你爹擔心。”

小魔女若無其事道:“若非如此,本姑娘怎肯放你去想辦法?想將人家弄上手得先帶我到江湖去。在這之前不准對人家出招,我會告發你的。”

龍鷹差點給氣死。

送小魔女返國老府後,龍鷹漫步回上陽宮,一邊回味與她糾纏不清的甜蜜情景。對狄藕仙他是有顧忌的,顧忌她的老爹狄仁傑,故而非常克制,但亦非常享受這種克制,令兩人間的關係變得曖昧微妙。現在他們是言語無禁,早逾越一般男女關係,只欠實質的行動,而這一步之差,等於山雨欲來風滿樓,扣人心弦至乎極點。

剛才安置好馬兒後,狄藕仙送他到府門,牽著他衣袖千叮萬囑他明天午後到國老府找她,那動人的情景仍歷歷在目。

步上天津橋,十多騎迎面馳來,其中一騎特別觸目,因其外披紅袍,容顏秀美如女子,還敷以朱粉,正是武曌心愛的男寵張氏兄弟中的恒國公張易之。

龍鷹暗叫一聲“冤家路窄”,張易之閃閃有神的銳目瞥見他,出奇地不像上次在國宴中射出怨恨神色,而是露出笑容,低喝一聲,其他人立即減緩馬速,馳至他身旁停下來。

龍鷹雖千萬個不情願,仍不得不依禮立定。張易之從馬背向龍鷹施禮道:“那有這麼巧的?相請不如偶遇,易之正要到飄香樓去,誠邀龍先生一起去把盞共話,龍先生怎也要給易之這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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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飛天神遁

龍鷹慌忙回禮,苦笑道:“怎敢不給恆國公面子?只因剛遠遊回來,答應了必須於戌時前趕返甘湯院去,請恆國公體諒。”

張易之眼中閃過妒忌神色,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道:“如此易之不敢阻先生回家會愛妾,待易之再做安排,那時先生勿要推卻。”

龍鷹可以怎樣答他,只好道:“小弟怎敢呢?”

張易之欣然一笑,揮手去了。

龍鷹目送他和隨人奔下天津橋,暗嘆一口氣,繼續歸程。

進入上陽宮,給一臉憤慨的令羽截著,嚇了一跳,忙問發生了甚麼事。

令羽道:“小馬曉得昨天戈宇攔路向鷹爺挑戰,今早特意帶了幾個兄弟,到皇城的校場看他練武,豈知戈宇公然向他們挑釁,還辱及鷹爺你和風公子,小馬一向衝動,按捺不住下場以木劍比試,這小子真不自量力,不過戈宇太過分了,仗著魏王的勢子,竟敢下重手打傷小馬,斷了三條肋骨,沒有十天八日,休想起床。”

龍鷹道:“我要立即去看小馬。”

令羽道:“千萬不要去,現時的形勢下,大家都不可張揚,驚動聖上更是後果難測,說不定會治小馬到校場鬧事之罪。”

龍鷹明白過來,武曌只會一力為戈宇脫罪,因為不想破壞和突厥人的關係。道:“你當作沒告訴過我,我自有分寸。”

回到甘湯院,三女見他這麼早回來。非常開心。麗麗道:“夫君囑咐我們做的夜行黑衣和可反過來穿的外衣均已完成,請夫君大人試穿。”

龍鷹欣然道:“這麼快!”

秀清嬌嗲的道:“夫君有命,我們當然全力以赴。且一做就是各兩套,供夫君替換。”

龍鷹接過人雅遞給他的熱茶,喝兩口放在桌上,看著三位美人兒分別圍著圓桌坐下,湧起幸福的感覺。忽然發覺人雅一雙耳朵掛著芒光四射的珍珠耳墜,大訝道:“人雅何來這麼漂亮奪目的耳墜子?”

人雅歡天喜地的道:“是芙姐送給人家的呵!”

龍鷹摸不著頭腦道:“誰是芙姐?”

麗麗道:“幸好芙妹回吐蕃去了,否則我就向她告你一狀。說你忘記了她!讓她來找你拚命。”

龍鷹一拍額頭,記起美修娜芙說過探訪她們。這雙珍珠耳墜該是她在揚州購的見面禮,難怪花了那麼多銀兩。

秀清舉起左手。讓衣袖滑下來,露出嬌嫩光滑的小臂,戴著一式三個的玉鐲,襯得她艷光四射。

龍鷹朝麗麗瞧去,後者現出害羞的模樣,人雅和秀清吃吃嬌笑。

龍鷹不解道:“你的芙妹究竟買了甚麼東西給你?不可以讓我看嗎?”

麗麗坐側嬌軀,舉起一雙修長的美腿,扯下褲管,讓他看到繫於左右腳腕金光燦爛的金鏈子。

龍鷹失聲道:“戴在腳上教人怎看得見?”

人雅和秀清笑得更厲害了,麗麗坐好後臉紅紅的橫他一眼道:“人家是戴給夫君看的。夫君看得見便成。”

龍鷹道:“可是我也看不見呵!”

秀清花枝亂顫的笑道:“你和麗姐好時可看得清清楚楚。”

麗麗不依道:“不准說!”

龍鷹明白過來,不過此正為美修娜芙的一貫作風,笑道:“今晚為夫會好好的欣賞。”

秀清仍不肯放過麗麗,道:“昨天夫君忽然回來,麗麗開心得甚麼都忘掉了。所以今晚特別戴起來讓夫君一飽眼福。”

龍鷹道:“你們和她相處得愉快嗎?”

人雅點頭道:“芙姐在甘湯院住了兩晚,我們晚晚同床共話,聽她說你在大運河智破敵人的英勇事蹟,說的不厭倦,聽的樂此不疲。”

麗麗道:“她真的長得很漂亮,放金光似的。”

此時李公公來報。風過庭找他。龍鷹當然清楚他何事來訪,出外堂見他。

兩人在外堂坐往一邊靠窗的幾椅,風過庭笑道:“戈宇這小子是否活得不耐煩了,在校場大放厥詞,說我和你不敢到校場去。他是吃了豹子膽?還是患了失心瘋?為何他對自己這麼有信心?”

龍鷹道:“你的消息很靈通。”

風過庭道:“是李多祚使人來通知我的,聽說他還打傷了幾個御衛。”

龍鷹心忖李多祚是精通兵法和軍事形勢的人,現在擺明與他們站在同一陣線,可知武曌透過武承嗣與突厥人修好一事,惹來軍方極大的不滿。現時自己已很難在這方面影響武曌,而唯一能在此事上勸說武曌的,該就是在軍方最德高望重的黑齒常之。可以請他想辦法嗎?

龍鷹道:“我出手還是你出手?”

風過庭道:“當然由我出手。在校場比武只被視為操練,與江湖火併不同。哼!”

龍鷹道:“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戈宇雖是高手,但任他如何自負,對上我或你勝負頂多五五之數。他奶奶的,今晚讓老子先去探聽敵情,明早你先來找我,我才告訴你有關敵人的情報。”

風過庭瞪大眼看他,道:“如何可以探聽敵情?”

龍鷹長身而起,道:“隨我來!”

風過庭一頭霧水的跟他到內院去,這還是龍鷹首次帶朋友到這裡來,三女得知風過庭是他的肝膽至交,慇勤伺候。

兩人在圓桌子旁坐下。風過庭趁三女去取東西,壓低聲音道:“雅嫂子見面尤勝聞名,難怪宮內權貴人人意欲得之。”

龍鷹見他說時雙目神光清湛,毫無妒忌之色,心中歡喜,知交對了朋友。

人雅此時拿來“飛天神遁”,龍鷹接過後遞給風過庭,後者把玩片刻,吃一驚道:“你不是想藉此工具到魏王府偷聽武承嗣說話吧!除非他們在開機密會議,否則可以聽到甚麼?一個不好弄巧反拙。划不來吧!”

龍鷹向人雅道:“人雅去請李公公準備一輛馬車,你們也預備一下,今晚我們到麗綺閣去。”

人雅喜出望外的去了。

風過庭笑道:“那明早我該到麗綺閣找你。不過魏王府高手如雲,戒備森嚴,又有惡犬巡夜,過庭仍要勸老哥你三思而行。”

龍鷹指著他手上的神遁道:“這是胖公公從國庫取出來的東西,由陳老謀依魯妙子的『飛天神遁』精製而成,而老子我則是潛蹤匿跡的超級高手,探聽不到情報當是練習,包保神不知鬼不覺。”

風過庭雙目放光道:“沒有飛天神遁,你仍有潛進魏王府的把握嗎?”

龍鷹沉吟片刻,道:“若從麗綺閣潛過去,該沒有問題,你想到甚麼?”

風過庭道:“我用你的飛天神遁,你憑的是魔種奇技,看機會幹掉戈宇,不是更痛快嗎?”

龍鷹首次認識到風過庭膽大包天的一面,苦笑道:“確是痛快,但聖上會猜到是我幹的,絶不放過我。咦!只要殺的不是戈宇便成,例如褚元天,還可振振有詞向聖上指出他是大江聯在宮內的臥底,亦令武承嗣曉得刺殺他並非不可能的事。”

風過庭興奮道:“就這麼辦。”

龍鷹語重心長的道:“大家一場兄弟,公子又不是和武承嗣有過節,不值得這麼做。”

風過庭從容道:“現在不論我采的是甚麼立場,經昨天一事後武承嗣已視我為你的一黨,所以還有甚麼好顧忌的?”

龍鷹斷然道:“就這麼決定。可能是上天注定褚元天活不過今夜,我剛好做了兩套夜行衣,來個一人一套如何?”

兩人對望一眼,齊聲大笑。

不論皇宮、皇城,又或上陽宮,保安最嚴密的是外城牆和門關,主門關更附設兵署,可在任何時刻應付以百計敵人的強攻。其次輪到各座獨立的殿堂院落,像魏王府便有自己的親將親兵負起安全之責。至於殿落間的廣闊空間,由羽林衛巡邏。一到晚夜,除神道和幾條次一級的道路亮起火把風燈,便靠城牆、門關和燈火輝煌的殿宇照明,照不到的地方暗黑處處,可是若接近任何殿宇,都難避各殿宇的明崗暗哨,在保安上可說無懈可擊。但若有一個人能在不驚動任何人下潛入其中一座殿宇,那個人肯定是龍鷹,只有他的魔種,能掌握因人而來的破綻間隙,完成此幾近乎不可能的任務。

馬車尚未抵達神池,龍鷹和風過庭偷偷溜下馬車,閃往暗處,片刻後來到離魏王府約二百步的暗黑處,若多走幾步,會進入魏王府燈火可及的範圍。

龍鷹凝神瞧去,道:“武承嗣可能是皇宮內最怕被刺殺的人,面向我們的位置有三個暗哨,非常隱蔽。他奶奶的!”

風過庭仍是那副瀟灑寫意的模樣,輕輕道:“你仍有把握嗎?”

龍鷹雙目魔芒閃爍,沉聲道:“很難說!不過怎都要博一鋪,博不到溜往麗綺閣去。記著緊隨我身後,像變成我的影子那樣。”

風過庭道:“只要能潛到後院牆,我可借神遁翻牆過檐的偷溜進去,想想也令人興奮。”

兩人曾在甘湯院的後花園練了好一陣子,對“飛天神遁”信心十足。

龍鷹“咦”了一聲,風過庭也聽到了,道:“有馬車來!”

他們循聲望去,一輛馬車從皇城的方向駛來,在前方轉往魏王府去,駕車者赫然是他們要刺殺的目標褚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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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校場比武(上)

何方神聖須勞動褚元天送他到魏王府來呢?

風過庭道:“這是刺殺的最好時機。”

龍鷹道:“殺這小子不用急在一時,車內的人物可能比他的首級更有價值。”

就在此刻,他直覺感到崗哨的注意力全被馬車吸引過去。低喝一聲,斜斜奔出,風過庭如影附形,追貼他身後。

兩人盡展身法,眨兩眼光景掠過百步的距離,直抵院牆,俯伏不動。

好一會後,仍沒有異樣的情況。

風過庭吁出一口氣道:“成功了!真是刺激過癮。”

龍鷹道:“過牆!”

風過庭早執遁在手,發動機栝,射出遁爪,一把抓著高達三丈的牆頭,另一手握著龍鷹的手,兩人就那麼無聲無息的直升牆頭,朝內望去。

龍鷹舒一口氣道:“這是中園,我們的神遁可大派用場,高來高去,地上的守衛和巡犬員會當是刮過的一陣風。”

風過庭嘆道:“可惜這裡院落連綿,比你的甘湯院大上二、三倍,如何曉得褚元天將人帶到哪裡去?”

龍鷹道:“雖然看不到,但聽得到。行動。”

兩人翻牆而入,風過庭射出遁爪,直抵八丈外一株大樹幹,抓個結實,身子筆直飛去,龍鷹借牆頭用腳一撐,箭矢般追在他後方,同時沒入枝葉濃秘密處,快如電閃,就算有人眼睜睜看著,會以為是眼花。他們同時收斂體氣,以免引來惡犬。

龍鷹指著離他們五十丈外一座高起的殿堂,道:“殿堂內傳來人聲足音,只要潛近至三十丈內,我有把握聽到殿內人的對答。”

風過庭咋舌道:“魔種確是神通廣大,能人所不能。”

指著目標殿堂和他們間一座房舍之頂,道:“我射出神遁,你先借力過去,然後發暗號。”

“颼”的一聲,神遁射出,抓著屋簷邊沿處。

龍鷹耳聽八方,感應全面展開,忽然平飛而出,以蹬直了的冰蠶絲借力,迅即到達屋舍瓦坡,俯伏不動。

一隊四人的巡衛牽著一頭大犬,在他下方的廊道走過,完全不曉得上方有人。待他們走遠後,龍鷹彈冰絲一記,風過庭會意,提氣輕身,藉機栝的力道,橫渡廣闊空間,伏往龍鷹身旁。

兩人爬往屋脊,朝目標殿堂瞧去,果然燈火通明,人影幢幢。

龍鷹笑道:“走運了,老子剛看到武承嗣。”

風過庭道:“現在離殿堂尚有四十丈,卻沒可能再接近了。”

龍鷹點頭同意,殿堂外全是低矮的花圃魚池,守衛森嚴,根本沒有藏身之處。隨口道:“褚元天來哩!”

風過庭愕然道:“你怎能知道?”

龍鷹漫不經意的道:“我認得他的足音。”接著一震道:“對!我怎可能在這麼遠的距離聽到他的足音?”

風過庭大力抓他臂膀,然後道:“這表示你的種魔大法又有精進。快用心聽。”

龍鷹收攝心神,倏忽間登上魔極至境,褚元天微僅可聞的聲音在耳鼓內響起道:“稟上魏王,這位是藥王教的伍道孤伍尊者,我們曾試驗多次、效力驚人的還神丹,是由伍尊者開爐煉製而成。”

龍鷹湊到風過庭耳邊道:“聽到嗎?”

風過庭苦笑以對,以他的耳力,聽到的是殿堂內隱隱傳來的嗡嗡之音。

龍鷹臉容變化,眉飛色舞,不用聽得到也知他偷聽到有用的情報。

聽足半個時辰,龍鷹道:“我們循原路離開,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返回麗綺閣,明天可戲弄那出術的小子於股掌之上。”

麗綺閣。觀月書軒外觀站台。

龍鷹和風過庭併排半臥半坐,欣賞神池美景。以景觀論,麗綺勝上甘湯不止一籌。湖風徐徐吹來,眾女的歡笑玩鬧聲從主堂方向傳來,分外突顯出這一角的寧雅清幽。

兩人沐浴更衣,精神煥然一新,避到此處由龍鷹詳告從魏王府偷聽回來的精采東西。最後龍鷹道:“既明白戈宇因何如此信心十足,不用我教,你也該曉得明天如何對付他。我們不再談這個。哈!先敬你一杯。”

舉杯對飲後,風過庭凝望湖中月影,有感而發道:“我還是第一次到這裡來,確是景色佳絶。唉!聖上對你好得實在過分,害怕嗎?”

龍鷹笑道:“知你對聖上忠心耿耿,故而不想在背後說她,也不談這個。”

風過庭道:“談甚麼好呢?”

龍鷹道:“談我的麗綺七美如何?”

風過庭道:“我明白你想甚麼,可是我一向抱持的宗旨是儘量令自己無牽無掛,俾可以視生死若等閒,沒有家室之累。”

龍鷹訝道:“風兄竟有這個想法。唉!真頭痛!”

風過庭哂道:“你的煩惱根本不成煩惱,她們全是一等一的美女,勾勾指頭,保證想得到她們的人大排長龍。為何不從你認識的御衛中為她們選婿?”

龍鷹道:“因為我不但希望她們嫁到宮外,最好是遠離神都,徹底忘掉以前的一切,過新的生活。”

風過庭道:“明白了,你是真的為她們的終身幸福著想,使我也感到義不容辭。最佳的人選,可在我們北門學士裡尋到。我們出身寒微,不會講求門當戶對,且得聖上維護,前途光明,如果可得如此善解人意,又懂得伺候男人的美麗處子為妻,愛之惜之惟恐不及。此事可包在我身上。明天你先把她們送到我家,再由我安排相見,情投意合方撮合他們,可保萬無一失。”

龍鷹大喜道謝。

風過庭道:“不要以為可置身事外,從此甩身,人雖到了我家裡,你仍要來幫眼幫手。噢!不成!哪有由男人來當媒人的,必須找個女的來幫忙,女人才能明白女人。”接著一拍大腿道:“有了!請閔玄清仗義出手如何?”

龍鷹想起她風流女冠的外號,懷疑道:“適合嗎?”

風過庭道:“沒有比她更適合的了。在北門學士心中,她有崇高的聲譽,說到善解人意,不論對男對女,無人能出其右,兼且聰明伶俐,手段玲瓏。唯一的問題是,必須由你親自出馬去央她幫忙。”

龍鷹苦笑道:“醜婦終須見公婆,明天砸掉戈宇那小子後,我又應付過聖上,找個時間你偕我去找她吧!”

風過庭道:“讓我試約她再吃一頓午膳如何?”

龍鷹嘆道:“希望我今次不會失約吧!”

皇城的大校場,位於皇城東北角,鄰靠尚書局,寬廣逾千丈,呈方形。校場上豎起箭靶木樁等諸般練武工具,每月初一十五,羽林軍在此進行大操練。

今天的大校場與平日大異,人山人海,聚集過千人,是聞風而來的羽林衛和以令羽為首的一眾御衛。昨天魏王府首席武士戈宇在此打傷小馬等多個御衛,又給魏王府大力宣揚,收到風的都知此事難以善了,戈宇又公然辱及龍鷹,誰都曉得龍鷹神勇蓋世,絶不會龜縮避戰,所以寧願睡少一點,大清早來看好戲。

到武承嗣親率戈宇、褚元天和張嘉福等一眾手下,浩浩蕩蕩的策騎抵達,氣氛更見熱烈。武承嗣乘機立威,著戈宇等表演箭技,加上他現在位居宰相,吹捧依附者大有人在,不住贏得如雷采聲。

戈宇的箭術神乎其技,箭箭命中紅心不在話下,還表演在馬背上以各種姿勢發射的諸般絶技,連對龍鷹信心十足的令羽等人,亦開始為龍鷹擔心起來。

眾人等了小半個時辰,龍鷹單人匹馬,從麗綺閣施施來了,離大校場尚有二千步的距離,一騎從後方追來。

龍鷹止步立定。

來人拉馬收繮,踏鐙下馬,落到他身旁,嬌聲道:“龍鷹!”竟是一身武士服、艷光四射的太平公主。她消減了少許,令她更是清麗秀美。

龍鷹一把拉起她纖手,牽她來到兩座官署間眾人視線看不到的空間,將她摟個結實,毫不客氣的痛吻她的香唇,太平公主略一掙扎,嚶嚀一聲,迷失在他強而有力的擁抱和充滿侵略性的熱吻中,情如火熱的回應。

龍鷹吻夠了,放開她少許,看著她臉紅似火、星眸半閉,不禁生出連自己都不明白、帶點報復性的快感。

太平公主喘氣道:“會給人看見的。”

龍鷹笑道:“這方面由我負責,保證沒有人看到。哈!公主不是愛幹甚麼便幹甚麼?怕給誰看到呢?”

這叫先發制人,昨晚他是故意不去找她,皆因惱她給符君侯那混蛋弄上手。換過不是符君侯,他絶不會有這心態,但符君侯擺明是衝著他來的,自然會怪太平公主令他丟臉失威。

太平公主清醒了點,兩手無力地推他的胸膛,嬌吟道:“你要摟要抱,人家不會拒絶,卻不可在大庭廣眾的地方。”

龍鷹放開她,道:“你是陪老子一道去校場,還是讓老子一個人去?”

這兩句話內含深意。只從太平公主沒有責怪自己昨晚沒去找她,推得她與符君侯狩獵回神都後,一直沒有返回皇宮。昨晚在天津橋遇上張易之,此子盛意拳拳的力邀他到飄香樓去,不問可知符君侯和太平公主相偕出席夜宴,張易之是要令他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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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校場比武(下)

  很大可能是太平公主要到晚宴時方曉得他回來,又從張易之等人的交談中得悉今早校場之戰,所以不再和符君侯胡混,回宮度夜,今早在這遠離校場的地方截著他,因為觀戰者中有符君侯在。

  太平公主沒有直接答他,道:“千萬小心,武承嗣指使戈宇故意挑釁,惹你出手,背後必有陰謀詭計,不像表面般簡單。”

  她的話更證實龍鷹的想法,昨晚席上張易之、符君侯等人該為此做過深入的討論和分析。太平公主這麼來警告自己,說明她仍是著緊他、關心他。

  對她的氣不由消了大半,伸手拍拍她臉蛋道:“放心吧!武承嗣這又蠢又笨的傢伙怎鬥得過老子?他的所謂陰謀詭計只是用來嚇無知小兒。我先走一步,記著來看我如何收拾戈宇那傢伙。你好像忘記了老子是邪帝。”

  正要離開,太平公主扯著他衣袖道:“你不怪我嗎?”

  龍鷹的心軟了,柔聲道:“要怪就怪我自己,如果有老子在,公主怎會三心兩意,只要你不是見異思遷就成。哈!”

  太平公主“呵”的一聲叫出來,放開他的衣袖,看著他消沒在官署轉角處。

  龍鷹龍行虎步的朝大校場走去,本喧鬧震天的大校場人聲潮水般退下來,最後變得鴉雀無聲,人人朝他瞧過來。

  他首先步入令羽的一群自己人內,令羽低聲道:“有點不對勁,魏王滿臉歡容,戈宇成竹在胸,他們憑甚麼這般有信心呢?”

  龍鷹笑道:“憑的當然是旁門左道的東西,看我們如何向他討賬吧!符君侯那小子在哪裡?”

  令羽正要指點,御衛紛紛讓路,比很多御衛還要高,穿上便服的上官婉兒儀態萬千的走進來。

  龍鷹欣然道:“各位兄弟築人牆讓小弟和上官大家說幾句親密話兒,噢!不!只是開個臨時的機密會議。”

  御衛們忙團團把他們圍著,氣氛立時變得異樣。

  上官婉兒現出個給他氣結的可愛表情,玉步輕移的直抵他身前,尚未有機會說話。龍鷹笑道:“上官大家今天特別漂亮。”

  上官婉兒的俏臉終於紅起來,微嗔道:“正經點好嗎?”

  龍鷹裝出恭敬神色,道:“大家請指點小子,該用哪一招較恰當呢?”

  上官婉兒“噗哧”笑道:“你這人呵!人家是聖上派來觀戰的,待會還要向她報告,你儘管說俏皮話吧!婉兒會一併報上聖上去。”

  龍鷹道:“那小弟定要多說幾句,讓大家的口述可以精采一點。”

  上官婉兒再湊近點,以蚊蚋的輕聲道:“龍大哥呵!別人會聽見的。”

  龍鷹笑道:“看在這句龍大哥分上,我正經一陣子。”反湊到她耳邊道:“正經有啥癮兒,不正經才好玩嘛!”

  上官婉兒後退半步,白他一眼道:“聖上著我囑你小心,你是冇絶不可以輸的,但也不可傷他。明白嗎?”

  龍鷹拍拍她香肩,點頭道:“我是絶不會輸的,但千萬別向聖上報上這句話。”

  說畢在御衛讓路下,大步朝大校場沒有人的中心處走去。

  本已變得嘈雜的大空間又沉靜下來。

  龍鷹進入魔極至境,大喝道:“戈宇在哪裡?給老子滾出來!”魔目一掃,立即看到站在張氏兄弟旁的符君侯。

  純憑直覺,已掌握到符君侯是個絶不遜於自己的對手,難怪能令橫空牧野感到他的威脅。

  武承嗣的冷哼聲、戈宇的長笑聲先後響起,他卻無暇理會。

  符君侯長得比龍鷹高半寸,不論體型氣度,均滿溢男兒氣魄,懾人至極。肩寬膊厚,腰細腿長,穩如山嶽,任由烈風暴雨狂吹猛打,恐也難搖撼其分毫。他的鼻梁很高,眼深藏神,當他回敬龍鷹的打量,眼內的眸珠如兩道閃電般往他射來,心膽稍弱點會被看得膽顫心怯。最難得的是他氣定神閒,舉止從容,雖與俊俏無緣,但帶點野性的粗獷面相,非常引人,難怪公主抵受不住他的情挑。

  戈宇大步從武承嗣的陣中朝他走過來。

  張易之友善地遙遙向他施禮。

  龍鷹隔遠回禮道:“小弟向鄴國公、恆國公和符兄請安問好。”

  誰都沒有想過龍鷹會向與他勢成水火的張氏兄弟施禮問好,大感訝異。

  張昌宗和符君侯客氣的施禮回應。

  龍鷹目光回到在神都聲名鵲起的戈宇處,見他仍是氣度沉凝,沒有因自己公然羞辱他而動氣,心中微懍,不敢輕敵,心忖幸好昨晚夜探魏王府,識破對方陰謀,否則今天說不定陰溝裡翻船,吃個大虧。

  戈宇淡淡道:“戈宇和龍先生是校場比試,龍先生何故出口傷人?”

  龍鷹笑道:“戈兄昨天打傷老子的御衛兄弟,早超越了比試的範圍,說甚麼都是廢話,動手見真章才是正理。對嗎?”

  過千人沒有人作聲,個個屏息靜氣,等待此繼薛懷義後皇城最轟動一戰的開始。

  戈宇連說三聲“好。”喝道:“拿刀來!”自有人於排列在一邊的兵器架中取來厚木刀,送入戈宇手內。

  龍鷹哈哈笑道:“原來戈兄愛用木刀。兄弟!有沒有木關刀?”

  奉令羽之命守在兵器架旁的小徐忙大聲應道:“有!”捧著木製大關刀疾奔出來。

  龍鷹接過大關刀,揮了兩下,又用手撫摸刀鋒,道:“關刀對大刀,戈兄準備好了嗎?”

  戈宇傲然道:“戈宇正等候龍先生賜教。”

  龍鷹發動了,幾是對方語音方落,他的關刀立化閃電,以肉眼難看清楚的高速,分中劈往戈宇。

  戈宇往後飄退,刀往上挑,力圖以卸力之法,破去此招,如意算盤是再借力退往遠處,然後重投過來,好展開刀勢。

  誰都想不到龍鷹打開始便是雷霆萬鈞之勢。

  高手如符君侯等大惑難解。高手相爭,最重策略戰術,龍鷹雖是先聲奪人,可是只要戈宇守得過他這輪猛攻,到龍鷹因損耗過巨,後力不繼時,猛然反攻,那時就算龍鷹武功在戈宇之上,也勢必被戈宇殺得敗下陣來。龍鷹一上場即放手狂攻,實屬不智。

  “托”的一聲,戈宇勉強挑歪大關刀,卻駭然發覺大關刀生出吸啜的怪異力道,令他沒法往後撤。大關刀稍往外回,又橫掃過來。

  龍鷹卻是神舒意暢。比之當日決戰薛懷義,他的魔功不知深進了多少層,且先後與橫空牧野、心愛人兒端木菱、採花盜和寬玉等交手,使他不住朝魔極之境攀升。青城山之戰,更是他魔功進程的分水嶺,道心和魔種進一步融合。不動手猶自可,一動手便晉登無人無我、生死勝敗全不在意的武道至境。

  比之橫空牧野,戈宇仍有距離,當日橫空牧野在他展開槍法後,守得非常辛苦,何況是戈宇?他雖然是首次拿起關刀,卻因魔種的靈異將大關刀的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招招均暗含重兵器壓輕兵器的微妙效果。

  “卜!”戈宇雖格著掃來的關刀,卻抵不住從關刀湧過來的魔勁,硬被掃得往橫急移三步,本與他的刀法配合得天衣無縫的步法終出現不應有的錯亂。

  龍鷹知是時候,大關刀化作重重刀影,如岸堤崩決、大海傾瀉般往戈宇捲去,迫得冇戈宇不得不盡展全力,以精妙的刀法吃力萬分的應付他像永無休止、無隙不窺,偏又沒有任何套路成法的攻勢。

  眾御衛和羽林軍爆起震天喝采聲,添其威勢。

  武承嗣一方則人人沉著觀戰,雖有後著,仍是非常擔心。他們對龍鷹的估計,是建基於他決戰薛懷義時表現出來的實力,故不論如何高估,仍認定他頂多和戈宇在伯仲之間,豈知眼前的龍鷹,竟殺得戈宇全無還手之力,如果不是另有回天之法,武承嗣會立即中止這場比試,以免戈宇被龍鷹重創。

  上官婉兒則看呆了眼,沒想到平時嘻皮笑臉,不放過任何出言調戲自己的機會的浪子,竟會變得如此豪勇蓋世,一副威壓天下的神態氣魄,嬌軀內的血液不由隨著他撼天震地的刀勢滾蕩灼熱起來。事實上不止是她,傾向龍鷹者無不看得熱血沸騰,大感痛快。

  太平公主雜在觀戰的人群內,她是第三次看龍鷹與人動武,但沒有一次的感受比這次深刻,看得她忘情地為他叫好打氣。此時的她心裡哪還有符君侯?

  現在龍鷹要傷戈宇是易如反掌,幹掉他都辦得到,但不論傷他或殺他,都會觸怒武曌,使他們關係變壞。

  忽然發覺戈宇的幾下反擊勁道微增,知是時候,長笑道:“戈兄還要比下去嗎?”

  此正是他和風過庭約定的暗號。

  如若河海倒灌般的攻勢倏地竭停,像肆虐的風暴驀然消失般的不可能,龍鷹從動轉靜,收大木關刀於身後,穩定如崇山峻岳,雙目魔芒一瞬不瞬的鎖定對手,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氣概。

  在氣機牽引下,兼又開始“藥性發作。”戈宇腳踏奇步,人隨刀走,一刀往龍鷹搠去,縱然是木刀,因貫注真氣,竟發出風雷之聲,倍添其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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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女冠(上)

武承嗣一方紛紛叫好,但其他人總感到龍鷹非是後勁不繼,而是另有妙著,沒有附和,顯得武承嗣十來二十人勢孤力弱,起不了打氣的作用。

不知為何,沒有人看得清楚龍鷹的動作時,他已雙手執刀攻向對手,似劈非劈,似直搗非直搗,短短的距離內,大關刀如此沉重笨鈍的重兵器,竟被他使得輕如飄羽、靈動無方,說快非快,說慢卻又迅疾至令人生出寓快於慢的錯覺,連旁觀者也感到無從掌握,更不用說當局者的戈宇。

觀戰至此,符君侯首次動容,曉得龍鷹适才看似已全力出手,事實卻是手下留情,這一刀才是他的真功夫,出神入化。

勁氣交擊。

本是一鼓作氣的一刀,被龍鷹玄之又玄的奇招迫得只能竭力擋格。戈宇已非常了得,刀鋒重劈在大關刀的鋒銳上,避過破胸而入之險,卻仍抵不住魔勁加大關刀的重量,被硬生生沖得挫退五、六步。若不是他臨上陣前服下的還神丹起作用,肯定會被震飛拋擲,變作滾地葫蘆。

龍鷹長笑道:“還要再戰嗎?”

戈宇雙目精芒凝聚,氣勢不住增長,持刀笑道:“勝負未分,當然繼續下去。”

觀者無不感佩服,不是佩服他的武功,而是佩服他的勇氣。縱然不懂武功,也曉得他非是龍鷹的對手。

“且慢!”

眾皆愕然,循聲望去,被譽為朝廷第一劍手的風過庭,仍是灑脫不群的模樣,排眾而出,朝龍鷹走去,不滿道:“龍兄真不夠朋友,昨天說好戈宇是我的,現在看你在幹甚麼,還不給本公子滾開去。”

武承嗣的一方恨得牙都癢起來,千辛萬苦營造出這麼一個挫折龍鷹的良機,看戈宇的樣子,正“藥性大發。”偏又沒法動手,人人心焦如焚。

原來藥王教是道家煉外丹的流派之一,到這一代的掌教尊者,出了伍道孤這個敗類,煉丹不成,改去煉製*藥,**丹斂財,武承嗣是他的大顧客,透過褚元天向他買壯陽藥,關係就是這麼建立起來的。武承嗣服下伍道孤提供的壯陽藥後,在床上固是八面威風,也感體力元氣均比平時強盛,遂發奇想,著褚元天請伍道孤研煉可催發內功和潛力的藥丹。伍道孤在這方面確有天分,竟煉製成功。不過這種還神丹由服食至藥性發作需一盞熱茶的工夫,事後則需調養十天半月方可恢復過來,非常霸道,服多了會減壽元,有害無益。而沒有戈宇般功夫的高手,縱有此藥亦奈何不了龍鷹。但如像戈宇般與龍鷹已有一拚之力,突然功力大幅增長,確大有重創龍鷹的可能性,至不濟亦可將龍鷹迫往下風,為武承嗣大泄受辱之氣。豈知這個如意算盤被龍鷹“誤中副車”下聽個一清二楚,遂與風過庭合謀設計,反將武承嗣一軍。

風過庭有意無意來到龍鷹身前,背向戈宇,切斷他正面攻來的路線。

龍鷹歎道:“我滾開沒問題,但公子你會有撿人便宜之嫌,令人以為我們是以車輪戰欺壓戈兄,傳出去更不好聽。不如這樣吧!公子和戈兄明天約期在此再打一場,那便沒有人敢說我兩兄「百度貼吧日月當空吧 文字」弟的閒話。”

全場寂然無聲。

戈宇的呼吸開始急促了一些兒,當然只龍鷹和風過庭兩人有會於心,曉得他因沒法宣洩藥效而暗自受苦。

武承嗣等則頭大如鬥,不知如何應付此一突變。

風過庭壓低聲音道:“閔玄清來了!”

他的話只龍鷹聽得到,大訝道:“她這麼早起床嗎?”

風過庭道:“她會不來嗎?她已錯過你宰薛懷義,怎可再錯過今天?讓她看看你在戰場上八面威風,勝過你千言萬語。”

戈宇大喝道:“請風公子賜教!”

龍鷹像沒聽到他的叫陣般,道:“她答應了嗎?”

風過庭好整以暇的道:“和她說過了,沒甚麼表示,怕要你老哥親自央她。”

驀地驚呼四起。

“鏘!”

風過庭拔劍出鞘,以一個無比優美的姿態旋身揮劍,像背後長著眼睛般劈中戈宇飆刺而來的木刀。

看似隨意的一劍,實為風過庭有備而施,積蓄至頂峰的一劍,且下削角度妙至毫顛,盡顯他御前劍手的非凡功架。

龍鷹尚是首次目擊他全力出手。

“咧!”

戈宇的木刀被削去連刀鋒的一大截,接著風過庭劍現後著變化,似攻非攻,似守非守,駭得拿著斷刀的戈宇往後避退。

風過庭冷笑道:“戈兄忘掉了拿的是木刀哩!”

戈宇雙目差點噴火,還欲再戰。有人在人群裡大喝道:“住手!又不是拚命,本將下令終止比試。”

說話者正是李多祚,他大步來到場中,雙目厲光四射,顯然心中大怒,不屑戈宇從後進襲的行徑。

戈宇卻是有苦自己知,首次悔恨服下還神丹,令他在皇城內英名盡喪。武承嗣雖然一向橫行霸道,也自知理虧,且在大校場上,李多祚比他有更大權威,怒瞪龍鷹和風過庭一眼,沉聲道:“我們走!”不看戈宇半眼的去了,只有褚元天走過去,偕戈宇離開。

誰都沒想過比試會以這樣的形式結束,悄悄散走。

令羽等禦衛興高采烈,亦不敢久留,向龍鷹兩人隔遠打個招呼,回上陽宮去也。

龍鷹和風過庭來到仍餘怒未消的李多祚身前,風過庭欣然道:“大將軍來得及時,否則我說不定忍不住出手宰了那小子。”

李多祚容色稍舒,狠狠道:“還以為他有甚麼驚世絕藝,原來是虛有其表,不自量力。我還有其他事要辦,遲些再找你們說話。”匆匆去了。

風過庭也一拍他肩頭,道:“我去伺候閔玄清。”

看到張氏兄弟和符君侯等朝他走過來,方明白李多祚和風過庭等作鳥獸散的原因。

兩人循例向他道賀後,張昌宗道:“以前皆因誤會,若有開罪龍先生,請龍先生大人大量,勿放在心上。”

張昌宗論外貌更勝乃兄,眼神狡猾多智,說的話雖然好聽,神態卻不冷不熱,言不由衷。

張易之比張昌宗熱情多了,道:“怎都要找個時間大家聚聚,這兩天如何?”

龍鷹感到拒他們於千里之外,實屬不智,婉言道:“我還有很多人情債未還,多七、八天如何?”

張易之道:“一言為定!”

一直沒有說話的“槍君”符君侯道:“剛才戈宇神情異樣,他有甚麼不妥當呢?”

張易之、張昌宗和他們一眾隨人,均露出注意的神色。

龍鷹由此看穿他們與武承嗣在還神丹一事上沒有合謀對付他。說一半不說一半的道:“該是服了藥物,我從他身上嗅到藥氣。”

符君侯點頭道:“多謝龍兄證實君侯的想法。”

張昌宗堆起笑容道:“我們曉得龍先生要趕往禦書房為聖上辦事。不阻龍先生哩!”

龍鷹不得不承認,縱然是裝出來,他的笑容煞是好看,不愧神都美男子。乘機施禮告退。

離開校場,龍鷹展開步法,往麗綺閣趕去,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已走得無影無蹤,正嘀咕為何風過庭也不告而別,風過庭灑傲的身影卓立前方,旁邊俏立一位體態優美,只比他矮上兩寸的女子,看一眼便知是馳名神都的風流女冠閔玄清。

此女非常特別,穿上一襲該是她親手設計的道袍,下擺長垂至腳踝,柔軟貼體,將她苗條誘人的曲線顯露無遺。道袍並不像一般女冠服以灰或白為主的色調,而是雅淡的黃色,隱見以金色絲線繡成的太極圖案,每個杯口般大小,密密麻麻佈滿全袍,形成豐富的紋飾肌理,予人時尚新穎的感覺,更襯托出風流女冠的神采。

瓜子口臉,上紮道髻,使「百度貼吧日月當空吧 文字」她本已比一般女子長的玉項更見修美,龍鷹忽發奇想,閔玄清的前生可能是頭天鵝,到了今生仍保留前世的某些最獨特的特徵。她的花容更是引人入勝,雙眼長而媚,鼻嘴非常精緻,可與人雅相比,高貴的氣質下又充滿成sh性某一難言的韻味,難怪高傲的風過庭這麼願意為她奔跑出力。

龍鷹隔遠施禮,道:“龍鷹小子特來向閔玄清大家請罪,上次爽約,實有說不出來的苦衷。”這才朝她走過去。

風過庭笑道:“你好像不曉得在下也站在這裡,眼睛只看到一個人。”

龍鷹灑然道:“你若是女子,又有大家一半的漂亮,小弟該會看你一眼。”

閔玄清一副風流樣兒,嘴角含嗔,冷淡的道:“說不出來的苦衷,那就是連解釋都省了。”

風過庭幫腔道:“由於事關皇命,確不可以說出來,我可作保證。”

閔玄清送龍鷹一個帶點放任的嬌媚眼神道:“我還是第一次被人爽約,感覺挺新鮮的。”

龍鷹曉得她尚未釋懷,知機的道:“宮中的那個我是由別人扮的,真的我卻身不由己,乘船到了揚州去。此為機密,但因怕大家惱了我,違背皇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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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女冠(下)

閔玄清會說話烏溜溜的眼睛透露出“算你哩”的清楚訊息,甜甜一笑,兩邊白裡透紅的玉頰現出兩個深深的梨渦,道:“暫時不和你算這筆舊賬。公子已告訴我有關你麗綺七美的事,玄清很欣賞你哩,更想不到你的心地這麼好,定會盡力玉成此美事。”

龍鷹大喜道謝。

風過庭道:“玄清認為將七美送到我家不太妥當,送到她家比較適合。”

龍鷹心忖那豈非要送她們到她的道觀去?猶豫起來。

風過庭沒好氣道:“你這小子孤陋寡聞,我們閔大家居住的如是園,南臨伊水,乃神都勝景之一,比我的家好上百倍。”

龍鷹慌忙認錯。

閔玄清道:“一切由我們安排,但你要記著今天怎都要抽個時間來看她們,以安她們的心。”

風過庭道:“快到禦書房去,我會使人送人雅她們回甘湯院。”

閔玄清漫不經意的道:“下次見到你龍鷹,我要你變回剛才在校場上臨敵從容,不可一世的模樣,而不是怕受人責備的窩囊相。”

龍鷹雙目立即魔芒大盛,以充滿侵略性的眼神盯著她道: “閔大家勿要後悔!”

閔玄清嬌笑起來,花枝亂顫的道:“我閔玄清永不會後悔心甘情願下做的任何事。”

龍鷹大喜道:“世間竟有如玄清般的美人兒,令我有遇仙的動人感覺。今晚亥時前龍鷹必到,後會有期。”

與風過庭交換個眼神,忍著手沒有摸閔玄清的臉蛋,掉頭揚長而去。

快到皇城門口,有人在後面叫他,龍鷹認得是來俊臣的聲音,停步等候。

來俊臣氣衝衝的來到他身旁,扯著他衣袖到一邊說話,道:“你以前測字的準繩如何?”

龍鷹坦白的道:“那晚為你測字,是我平生第一次為人測字,根本沒有例證可作比較判斷。”

來俊臣松一口氣道:“正如我的猜想。哈!放下心事了。”

龍鷹細審他的容色,訝道:“與那晚相比,現在的你像另一個人,不再擔心被揭發了嗎?”

來俊臣道:“現在狄仁傑託病不上朝,所謂冤案的事被擱置一旁,我又遠道到城外的白馬寺上供敬佛,大大花了一筆,做過幾堂法事,該可化解這場災禍。”

龍鷹明白過來,那晚這傢伙感到大禍臨頭,故而說甚麼出家為僧、捐獻家財,到事情有轉機,立即變卦,抱著僥倖之心,認為可以繼續擁有眼前的富貴榮華。而自己對測字的準確與否沒有任何把握,在這種事上又很難勸他。只好道:“命是你的,當然由你為自己拿主意。”

來俊臣道:“不要再嚇我,我也不是不信你,到六月尾時,我會找最靈驗的佛寺再做一場四十九日的**事,定可化戾氣為祥和,過了七月的關劫。”

龍鷹拍拍他肩頭,道:“我沒時間和你多說了。”

來俊臣道:“我們邊走邊說,讓我送你到上陽宮門。”

龍鷹領先舉步,奇道:“還有甚麼話要說的?”

來俊臣道:“剛才張嘉福來找我,著我做個中間人,為魏王來向你修好講和。”

龍鷹失聲道:“甚麼?”

武承嗣竟要來和自己修好,這變成了個怎麼樣的世界?

來俊臣道:“你有所不知哩!聖上對魏王不住向你找碴非常不滿,多次痛駡他,還指出他是自討苦吃。到今早你大挫戈宇,令魏王幾乎無地自容,梁王又乘機勸他,終於把他說服,這些事本不該向你透露,但因我真的當你是至交好友,不應該說的都說出來。”

由戈宇被挫到此刻,前後不到一個時辰,竟發生這麼大的變化,教龍鷹意想不到。梁王就是武三思,這傢伙真的當了他和武承嗣間的和事佬,究竟他有何居心?有機會定要向胖公公問個清楚。

更因著他和武三思間多了上官婉兒這道橋樑,現在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和武三思的關係。

來俊臣鼓其如簧之舌道:“多個朋友總好過多個敵人,老哥你怎麼說?”

龍鷹道:“若我肯因你講和,對你是否有好處?”

來俊臣喜道:“當然有天大的好處。”

此時已抵宮門,龍鷹道:“待我想想,快則二、三天,會再找你說話。”

來俊臣道:“可到推事院來找我,還記得我提過的女觀嗎?”

龍鷹已進入宮門,揚手道:“怎會忘記?”笑著去了。

直至龍鷹寫畢第八篇,武曌仍未到禦書房來,他是樂得見不到她,忙收工離房,在門外碰上榮公公,告訴他道:“麗綺閣人去院空,請公公點收。”

榮公公道:“聖上有命,麗綺閣留作鷹爺的別院,任鷹爺享用。對鷹爺,聖上是好得沒話說。”

龍鷹心忖回神都後,不過兩天光景,人事上的關係變得比以前錯綜複雜,武曌對自己好還是不好,怕胖公公也弄不清楚。道:“是否太浪費呢?我根本用不著兩處居所。”

榮公公笑道:“鷹爺試想想,如果有一天想帶個美人兒回宮度夜,到甘湯院去怎都沒有那麼方便。”

龍鷹失笑道:“公公想教壞我哩!”

榮公公道:“這方面何用公公教你?”

兩人對視大笑。

龍鷹又和他閒聊兩句,離開御花園,直出上陽宮,心情輕鬆的漫步而行,不由想起榮公公的提議。若要偕美女到麗綺閣“**”,哪個美人兒會聽他的話呢?胡思亂想時,給人攔著去路。

那人笑道:“想甚麼想得那麼入神,肯定是女人。”

龍鷹欣然道:“原來是萬老哥,還以為你永不會踏出聶芳華的閨房半步,從此消失人世。”

萬仞雨沒好氣道:“不和你胡扯,你要到哪裡去?”

龍鷹道:“這叫偷得浮生半日閑,小弟還是首次踏出上陽宮門,要想想該到哪裡去好。”

萬仞雨道:“不用想哩!隨我到國老府去吧!否則我會押你去。”

龍鷹嚇了一跳,問道:“發生甚麼事?”

兩人來到洛河區,邊走邊談,感受著神都的繁華熱鬧。

萬仞雨道:“我剛才到國老府去,國老告訴我藕仙今天是破天荒第一次起來後沒溜到府外去玩耍,問她當然不肯說出原因,但最蠢的人也猜到是與揍一頓須揍到出城外,還要花兩個多時辰,由午後直揍至夜深的龍小子有關係啦。”

龍鷹老臉一紅道:“我可沒有幹過甚麼。”

萬仞雨道:“諒你的色膽仍沒有那麼大。”

龍鷹苦笑道:“還說是我的兄弟,我只是順著她大小姐的意思幹活。國老如何看待此事?”

萬仞雨哂道:“終於知道怕哩!放心吧!國老倒沒說甚麼,我看他很欣賞你。你曉得張老懂看面相嗎?”

龍鷹道:“張大人怎麼看我?”

萬仞雨道:“這個我並不清楚,只知若張老告訴國老你是個短命鬼,包保國老會掃你出府門,永遠讓你見不著小魔女。哈哈!”

龍鷹始知中計,恨得牙癢道:“小子原來在報仇。哈!真風趣!聶芳華甚麼時候請老子到她的芳華閣去,好謝我這個大媒人?”

萬仞雨招架不來,歎道:“恃功生驕的人,在歷史上從沒有好下場的。”

龍鷹放懷大笑,探手搭著他肩頭,越過車馬道,道:“此功不同彼功,你每晚爬上聶芳華那張床時,若忘記了我,就叫不懂飲水思源。明白嗎?”

萬仞雨差點敗下陣來,苦笑道:“死小子!這樣的髒話虧你說得出來。本來我也有件關於小魔女的事想告訴你,現在忽然忘掉了。”

這回輪到龍鷹求饒,道:“算我擋不了你的井中月,嘻!是井中月。快告訴我。”

萬仞雨道:“你道國老為何認定小魔女看上你呢?”

龍鷹心癢難熬的道:“看在美人名劍分上,不要賣關子了。”

萬仞雨好整以暇,吊足他癮子的道:“事緣你離神都後,一天聖上特遣榮公公來送上鷹爺的家書,當時小魔女正在城東的天運武場找人試她的神山之星,聞訊後拋開一切的趕回來,拿了你的家書後返回閨房閉門不出,至少讀了一百遍後才在千呼萬喚後出來吃飯,問她信的內容則笑而不答,差點氣死國老。你在信內究竟寫了甚麼東西?”

龍鷹聽得心甜似蜜,道:“看了一百遍,真誇大。跟老子學東西啦!老子那封信沒有一字提及情情愛愛,卻又是沒有一字不暗含情愛。唉!我是在吹牛皮,那封信其實普通至極。開始幾句是這樣的:小魔女大姐裙下,小臣寫此信時,正身處揚州,多麼希望得大姐做伴呢!”

萬仞雨聽得汗毛倒豎,嚷道:“夠哩!夠哩!真肉麻!”

龍鷹摟著他肩頭,轉進國老府去,大樂道:“是老子臨時作出來的,好滿足你這種愛知別人私隱的閒人。”

笑駡聲中,二人駕輕就熟,往主堂舉步。

由於狄仁傑在主堂會見幾位大官,兩人避到偏廳去,喝茶恭候。

  萬仞雨道:“臥底方面有沒有好消息?”

龍鷹道:“宋言志是個人才,言簡意賅,雖只有幾個消息,卻能描述出敵人在神都的佈局。現下正等待他進一步的情報。”

萬仞雨道:“你準備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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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出嫁從夫

龍鷹道:“聖上的態度令人頭痛,指明不可牽連武承嗣,也即是說不可憑軍方的力量對付敵人,只可由我們暗地去幹。”

萬仞雨輕鬆的道:“有甚麼好頭痛的?只要能列出一個暗殺名單,然後逐一幹掉,哪輪得到大江聯不立即撤出神都?”

龍鷹道:“問題在宋言志可提供的,最高級的只屬二壇級的人物,恐怕起不了甚麼作用。且打草驚蛇,幹掉幾個後,敵人會曉得他們中有我們的內應,會害死宋言志。”

萬仞雨道:“二壇級人物是甚麼東西?”

龍鷹解釋道:“這是據宋言志所說大江聯以壇數定等級的方法。大江聯的領導層以壇數分尊卑等級,最高是十二壇,像褚元天只屬一壇級的人物,那個在易天南府第偷襲我的人叫夏侯甘卓,宋言志是他的軍師,只得二壇。就宋言志所知,十二壇的人物只得兩個,但身分不詳,可知大江聯的保密工夫做得多麼妥善。”

萬仞雨沉吟道:“小可汗高高在上,只下麵的人以壇數定等級,寬玉是突厥國師,毫無疑問是兩人的其中一個,另一個極可能是那姓萬俟的美丫頭。唉!現在武曌變得畏首畏尾,憑我們三個確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龍鷹道:“說到底就是皇儲之位累事,一天不解決這個問題,一天我們沒法放手對付突厥人。”

萬仞雨歎道:“最怕是武曌隨便找個藉口殺掉三皇子和四皇子,那我除了造反外,再沒有別的選擇。”

龍鷹道:“你不是和武曌的皇孫李隆基很熟絡嗎?何不找他探聽消息,看武曌對待他們的態度有否轉劣?”

萬仞雨點頭答應。

龍鷹還想說話,足音自遠而近,連忙閉口。

一個俏婢笑意盈盈進入偏廳,福身道:“小婢青枝,小姐有請小混蛋。”說罷忍俊不住的以袖掩嘴偷笑。輕輕道:“對不起,是小姐要小婢這麼傳話的。”

龍鷹大感尷尬,萬仞雨則笑至氣絕,道:“想不到你降級為小混蛋,這叫自作孽,快滾去見她。”

小魔女坐在亭子裡,秀眸生輝的瞧著他接近。到坐在圓石桌的另一邊,俏婢離開後,偌大的後園剩下他們倆,右後方的月洞門,是小魔女中招的地方,小魔女選在這裡見他,使他感到窩心的甜蜜。

龍鷹道:“你要賠償我。”

小魔女興致盎然的道:“有甚麼好賠的?喚你小混蛋是給足你面子,看本小姐會不會喚萬仞雨作小混蛋,身在福中不知福,你這小混蛋該感到榮幸才對。”

龍鷹搖頭歎道:“聽下來又不無一點歪理,原來小魔女大姐愛喚情郎作小混蛋。”

小魔女杏目圓睜道:“你說甚麼?”

龍鷹嘻皮笑臉,擺出個無賴款,道:“不知大小姐約小混蛋到這裡來,是想純談情還是親熱親熱?”

小魔女“噗哧”嬌笑,道:“都說你的心是歪的,所以動的全是歪念頭。不是約你,而是要召你來報上想到甚麼奇謀妙計,可說服爹讓本姑娘隨你到江湖闖蕩。”又扭腰不依的道:“人家等得不耐煩哩!明天便要去。”

龍鷹看得目瞪口呆,小魔女一邊說話,表情不住變化,每個神態都是那麼生動活潑,與她說話的內容配合得天衣無縫,就像由她現身說法,告訴你甚麼叫極盡誘惑的能事。她雖說得又急又快,但字字清晰,抑揚頓挫隨心所欲。撒嬌起來的嬌姿美態更能穿透骨髓,擁有不可抗拒的魅惑力。

小魔女見他目不轉睛的打量她,大嗔道:“有何好看的!快動你的腦筋。”

龍鷹首次為此動腦筋,當然不是真的要帶她去闖蕩江湖,而是看如何令她乖乖的不再為此糾纏他。一拍桌面道:“有了!”

小魔女對他知之甚詳,一臉戒備之色道:“不要隨便找些瘋話來搪塞敷衍本姑娘,我會要了你的命。”

龍鷹見她不受誆,洩氣的道:“以大姐那麼聰明伶俐也想不出辦法,小混蛋的腦袋可想出甚麼來。嘻!辦法不是沒有,只怕大姐誤以為小弟想占你便宜。”

小魔女沒精打采的道:“又是這一套。”

龍鷹笑嘻嘻道:“此套不同彼套。國老之所以不放心讓大姐出門遠行,是擔心大姐武功太……”見她變得兇神惡煞的可愛模樣,慌忙改口道:“不!是怕大姐武功太高,出手傷人,弄得處處民不聊生。哈!我偏有一個法子,可令大姐武功變低,你聽過易筋洗髓、脫胎換骨嗎?”

小魔女頓然變得生機勃勃,又半信半疑的道:“聽便聽得多了,真有這種功法嗎?我豈非可變成真正的……”

龍鷹及時接下去道:“低手!”

兩人互望一眼,同時忍不住笑彎了腰,充滿因融洽愉悅而來的樂趣。

小魔女用衣袖拭掉嗆出來的淚水,再以迷死人的眼神橫他一眼,道:“說下去,我要給你占甚麼便宜?”

兩人間毫無禁戒無所不至的戲謔談笑,令龍鷹大感香豔刺激,道:“當然有,懂的人不多,老子是其中一個。首先由老子以無上玄功,打通大姐你全身經脈。”

小魔女狠狠盯著他道:“不要騙我,今次我真的會和你拚命。”

龍鷹硬著頭皮道:“我龍鷹頂天立地,怎會騙大姐?不過因要點遍大姐全身穴位,點完後大姐除小弟之外,包保嫁不出去。請大姐三思。”

小魔女凝神瞧他好半晌,若無其事的道:“嫁不嫁得出去關你屁事。好!你愛碰哪裡便哪裡,但若碰完沒有任何改變,我會向爹告發你。”

龍鷹舉手投降道:“這種事哪有得保證?”

小魔女回復少女嬌態,搖晃兩邊香肩道:“龍鷹呵!你是不是要人家恨你呢?”

龍鷹把心一橫道:“還有一個方法,就是你嫁了給老子,那老子愛帶小嬌妻到哪裡去便哪裡去,此招叫出嫁從夫。”

小魔女立告紅暈滿臉,並不躲避他的魔目,尚未來得及答他,萬仞雨神色凝重的從月洞門穿進來,隔遠叫道:“有萬俟姓的頭緒哩!快來!”

張柬之神情肅穆的道:“我親自去找一個從柔然到中土來經商的商人,終於尋得個知情者。”

狄仁傑不知到了哪裡去,剩下萬仞雨和龍鷹聽他說話。

龍鷹不知為何,竟心驚肉跳。

張柬之續道:“他說小時曾聽過年老的族長提起過一個在大沙漠深處活躍的神秘種族,人數不過一千,其領袖便是以萬俟為姓。此族的人被柔然稱為『蘭勒呼根』,意為神也殺不死的人,刻苦耐勞,驍勇善戰,且精善藏蹤匿跡之術,隨便走一個出來都是非常可怕的高手。也有人稱之為神秘之族,叫此族的人為秘族戰士。”

龍鷹想起採花盜,倒抽一口涼氣道:“我可能已殺了一個秘族戰士。”

龍鷹解釋後,萬仞雨眉頭深鎖的道:“這樣一個種族,怎會離開大漠遠到中土來,助突厥人搞風搞雨?”

張柬之道:“自當有他們的理由。照我看,他們來中原的人不會太多,但已教人非常頭痛,像採花盜那樣的秘族戰士,是可怕的刺客,令人防不勝防。難怪這麼多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逐一在他們手上飲恨。”

萬仞雨道:“武承嗣的刺客集團裡,有沒有秘族戰士在其中呢?”

龍鷹苦笑道:“以前該沒有,但很快會有了,第一個目標該是三皇子李顯。”

張柬之和萬仞雨同告色變。

狄仁傑回來了,坐下道:“我再修書一封,將秘族的事告訴黑齒常之,著他小心提防,寬玉加秘族戰士,真的令人擔心。”

轉向龍鷹道:“見到聖上,記緊要告訴她這件事。”

龍鷹一震道:“我明白武承嗣為甚麼肯和我修好了。”

三人目光同時落在他身上。

龍鷹道:“正因他有對付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方法,所以再不怕我站在你們的一方。”

狄仁傑起立道:“三皇子方面由我和柬之想辦法。仞雨到東宮找李隆基,著他們加強提防。”

龍鷹等連忙起立。

狄仁傑向龍鷹道:“你不用再去找仙兒,剛才她一溜煙的出門去了。”

龍鷹心覺不妙,小魔女的反應似不大對勁。但因秘族之事,令他心如鉛墜,一時哪還來閒情去理會兒女私情?點頭表示明白。

狄仁傑送兩人到堂階處,道:“對大江聯的真正實力我們是一無所知,但知道的已教人吃驚。每過一天,他們的勢力就增加少許,若我們不趁早撲熄火頭,到成燎原之勢,將回天乏力。”

龍鷹道:“我會盡力說服聖上。”

狄仁傑道:“我太明白她了,際此一心立武承嗣為皇儲的時候,甚麼都聽不入耳。現在只需告訴她有關秘族的事,其他候機會再說。”

龍鷹和萬仞雨告別離開,來到街上,已是黃昏時分。

龍鷹記起閔玄清的吩咐,橫豎她的如是園離國老府不遠,雖已失去見她的心情,但卻不想再次失約。

萬仞雨道:“先找個地方祭五臟,然後分頭行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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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魔凡之別 上

  兩人在餃子店的一角坐下,由於過了午膳的繁忙時刻,全店只有他們兩個客人,點了兩碗餃子和一個羊肉鍋,龍鷹道:“你們只說李旦,卻不提中宗,不擔心他會被行刺嗎?”

萬仞雨道:“最擔心的當然是他,但自李顯被貶往房州,我們關中劍派牽頭,由天下所有支持李唐的名門大派,秘密成立了一個『護李團』,派出精英高手輪番到廬陵王府當值,每次任期一年。所以任何一個時間,保護他的高手不少於三十人,其中不乏元老級的高手,令廬陵王到今天仍安然無恙。”

龍鷹道:“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餃子和肉鍋同時上桌,待夥計去後,兩人邊吃邊談。

萬仞雨道:“中宗是怎樣的一個人並不重要,最重要是他的妃子韋氏,堅強果斷。當年我們向李顯提出保護他的建議,李顯怕因此觸怒武曌,堅不接受,全賴韋氏說服他。”

龍鷹道:“武曌沒有不高興嗎?”

萬仞雨冷笑道:“不高興又如何?不論徐敬業起兵,又或外族入侵,無不打著匡複廬陵王的旗號,而李顯正是李唐的象徵,武曌如果處死李顯,立即天下大亂,你道她不清楚嗎?唉!說起來,身為皇儲的李旦遭遇更不堪。”

龍鷹道:“我在款待吐蕃使節的國宴見過他一次,武曌對自己這個兒子很差嗎?”

萬仞雨道:“不是差,而是根本不當他是人。首先是不准他踏出宮門半步,又下旨明示在未得她同意下,任何公卿大臣均不得私下見李旦。我們不在神都期間,前尚方監裴匪躬與內常侍範雲仙二人未得允許,私下去看望李旦,竟被武曌下令腰斬於市,你說還有人敢去見李旦嗎?”

龍鷹道:“那晚你不是和李旦兒子李隆基連袂來看我和薛懷義決戰嗎?”

萬仞雨道:“李隆基是個很特別的人,有膽色、善謀略,他才是我心中最有當皇帝資格的人,那晚他是故意試探武曌,由於仍在皇城的範圍內,所以武曌隻眼開隻眼閉,可是自武曌腰斬裴匪躬和範雲仙後,惶恐不安的李旦約束子女,再不准踏出東宮半步。”

龍鷹同情的道:“那和被囚有何分別?”

萬仞雨道:“唯一的分別是不知何時遭刑戮,做人做到這樣真沒有意思。”

龍鷹道:“我終於明白你為何這麼不滿武曌。”

萬仞雨道:“我現在為的是李唐的天下,只要李顯再被立為皇儲,便代表武氏子弟的徹底失敗。李旦是個樂天安命、沒有野心的人,當樂於將皇嗣之位歸還乃兄。”

又道:“吃飽了嗎?分手後到哪裡去?”

龍鷹道:“我會去閔玄清的如是園打個轉。”

萬仞雨起立道:“打個轉?你這小子真風流。除非分冇身有術,終有一天你會應付不來,莫怪我沒有冇預先警告。”

兩人付帳離開,在餃子店外分手,各自去了。

龍鷹漫步街頭,心中百感交集。

聽了萬仞雨一番有關李顯、李旦的話後,心情沉重起來。武曌怎可如此對待自己的親生子呢?不由記起胖公公言猶在耳的話,皇宮有權勢的女人都不是正常的。

武曌如是,太平公主如是。看來美麗才女上官婉兒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仍未發覺她的缺點。而不論太平公主或上官婉兒,與她們是逢場作戲,不用負上責任,也休想她們會嫁給你。閔玄清也是如此。不知風過庭這小子是否和她有男女關係,問了亦不會有結果,因這小子在這方面諱莫如深,但顯然不介意自己和閔女冠有一手。

思想轉到小魔女身上。對這豔蓋神都的美麗少女,他一直抱著鬧玩的心情,但到現在已玩出火來,且愈來愈難抗拒她驚人的誘冇惑力。但怎想得到隨口一句要她嫁自己,竟似解開了她要隨自己闖蕩江湖的糾纏,否則怎會在這關鍵的時刻,逃命似的溜掉?

又想到遠在萬里之外的花間美人兒,她是除端木菱和人雅外自己一見鍾情的美女,更是第一次見她便下定決心娶她為妻。不過看來她不會嫁給自己,也不會下嫁任何人。

端木菱則是身分特殊,但不論如何,他也要得到她,這是打開始就註定了的。

想得入神時,驀有所覺,止步立定,一輛馬車在前後護持下,駛到他身旁停下,車窗簾幕掀起,現出太平公主明豔的花容,驚喜的道:“死小子上車!”

放浪的美麗公主又回來了,盛裝打扮,整個人香噴噴的,在珠光寶氣的襯托下,發亮發熱,豔采照人。

看著龍鷹在她身旁坐下,主動靠貼過去,重重吻他臉頰一口,笑意盈盈的道:“死小子今早攻本殿之不備,弄得人家苦樂難分,遲些定要找你算帳。”

馬車徐徐開動,繼續行程。

龍鷹故意戲弄她,笑嘻嘻道:“擇日不如撞日,相請更不如偶遇,我們何不來個香車決戰,看誰求饒請降?”

太平公主伸手狠捏他大冇腿一把,弄得他雪雪呼痛,開心的道:“明知人家現在不行,偏要說這種話,由此可知你多麼可惡。今早你又使了甚麼手段,令戈宇當場出醜,魏王則面目無光?誰鬥得過你呢?現在又有風過庭和你蛇鼠一窩,鷹爺再不是以前的鷹爺哩!”

龍鷹知她故意岔開去,免他追問現在坐馬車去見誰,並不揭破,伸個懶腰道:“有甚麼不行的?只看你是否願意。噢!說錯了,須看老冇子的心情,要你便要你,哪輪得到你拒絕?”

太平公主吃了一驚,坐開少許,嗔道:“難怪有人說你是宮城惡霸,這種事怎可以蠻來的!”

龍鷹朝她細瞧,嘻皮笑臉道:“蠻來有蠻來的樂趣,不見幾個月,公主似乎怕了我。明知老冇子遠道回來,也不乖乖的在陶光園等老冇子寵倖。”

太平公主“噗哧”嬌笑,媚態橫生的白他一眼,道:“寵倖?你當自己是皇帝嗎?”

龍鷹聳肩道:“老冇子正是不折不扣的邪帝,不相信可問公主的母皇,老冇子有沒有逾分?”

太平公主不知想到甚麼,嬌羞的垂下螓首,以蚊蚋般的聲音道:“人家很想今晚陪你,可是這個晚宴是三天前約好的,試過推卻推不掉。還要來怪人家,一去如黃鶴,累得人茶飯不思了好幾天。”

龍鷹接下去,學她的語調道:“但幾天後人家已故態復萌哩!”

太平公主嬌嗔不依。

龍鷹看得心都癢起來,道:“算哩!不和你計較那麼的一晚半晚,明晚又如何?”

太平公主苦笑道:“你終於問出人家最害怕的問題。唉!我已答應和別人到神都苑遊玩,也是早約好了的。”

龍鷹明白過來,符君侯曉得自己大約會在這幾天回神都,所以將與太平公主的約會排得密密麻麻的,摒他龍鷹於局外。

他實在沒法怪太平公主,符君侯是個有非凡魅力的人,又有張氏昆仲穿針引線,蓄意佈局,太平公主則是個*女,不被符君侯乘虛而入才是奇事。

龍鷹意有所指的道:“好吧!待公主玩夠再說吧!”

太平公主靠貼過來,湊近他道:“你真的不生氣嗎?”

龍鷹從容道:“有甚麼好冇生氣的?早說過不管你的事,你愛幹甚麼便幹甚麼。”

馬車停下。

龍鷹探頭外望,說道:“不是芳華閣嗎?”

太平公主道:“宴會在這裡舉行。”

有人拉開馬車,曉得龍鷹在車內般,笑道:“龍兄想不參加我們今晚的宴會也不成。哈!君侯無任歡迎,難得有與龍兄舉杯共酌的機會。”

太平公主怎想得到符君侯會在閣外的車馬場恭候她的芳駕,一時芳心大亂,說不出話來。

龍鷹心中大懍,知他感應到自己的來臨,頓然對他做出更高的評估。步下馬車,笑道:“符兄的盛意心領了,只可惜小弟另有要事,要親近還怕沒機會嗎?”

符君侯風度翩翩伸手讓金枝玉葉的美女搭著落車,道:“對!對!只要龍兄不離開神都,還怕沒有機會嗎?”

太平公主站在符君侯身旁,俏臉煞白起來。

符君侯湊過去關心的道:“公主殿下不舒服嗎?”

太平公主更尷尬了,偷看龍鷹一眼,搖搖頭。

龍鷹看得不忍,施禮道:“符兄和公主玩得開心些,恕小弟失陪哩!”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太平公主黯然垂首。符君侯亦現出古怪神色,像在奇怪龍鷹為何被自己橫刀奪愛,仍可像個沒事人似的。

龍鷹再沒有敷衍他的興致,施禮離開。踏出芳華閣的正大門,忽然想起宋言志,忙展開身法,離開大街,朝長夏門的方向潛蹤匿跡的摸去,憑他的靈異,即使一直有人跟蹤他,亦肯定給他撇掉。

本來昨天來過,該多隔幾天較有機會接到新消息,不過橫豎順路,又急切想多得有關大江聯的情報,故索性試碰運氣。

不片刻抵達千手觀音寺,看清楚沒有疑人後,又故意入寺,再從後院牆翻出來,然後潛往老槐樹林,找得那株大樹,揭開樹皮,登時喜出望外,但又暗暗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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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魔凡之別(下)

  樹體刻上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只要憑約定或加或減,便是真正的時地。

他和宋言志約好,除非情況緊急,否則絕不碰頭。眼前的時間地點,表示出現了不得不碰頭的情況。

他伸手抹掉樹身上的刻字,畫個大方框,于框子右下方加一斜畫,表示會準時赴會,再把樹皮貼回原處。

就在此時,他感應到遠方有人朝槐樹林疾掠而來,刹那間已從對方有點遊移難測的特性辨識來者何人。以他的膽大包天、一無所懼,亦著著實實嚇了一跳。忙從槐樹林另一邊離開,再朝東走,到達民房密集的興教坊,方放下心來,同時暗呼走運。

剛才他感應到的,正是僧王法明四大護法弟子排第二的羊舌冷。如果沒有猜錯,自己離開宮門後,一直落在敵人的監視下。只因有萬仞雨這名震天下的刀手與自己結伴同行,令敵人無從下手。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如敵人來殺他這個邪帝,肯定集合了足夠殺死他的力量,不教他有任何機會。如此推之,四大護法勢必群集而來,要應付羊舌冷已不容易,何況還有其他三人?

而有很大的可能,法明亦王駕親臨。

這個想法仍在腦海徘徊之際,他再生出被跟蹤的靈奇感應。

他再顧不得引人側目,左閃入巷,拔地而起,剛踏足瓦簷邊緣,一團彩影在夕陽下隔兩間屋外的瓦面處,沖天而起,朝他的位置投來,全不予他思考的機會,不論時間角度和準繩的拿捏,絕對是頂尖級高手的風範。換過任何人,即使高明如萬仞雨或風過庭,除了拔刀祭劍應戰外,再沒有其他選擇。而一旦給對方纏死,其他敵人會蜂擁而至,形成以眾欺寡的圍攻之局。

彩影的女主人是個身穿彩色道袍,綺年玉貌的女子,淩空禦虛而來,要命的是她寬敞的道袍內,似沒有穿任何衣物,迎風下若現若隱、*光乍泄,非常誘人。只要是正常男人,都會看得目眩神迷,警戒心被大幅削弱。

不用猜也知她是太平公主的師父三真妙子,僧王法明的四大護法弟子之一。

際此生死懸于一發的吃緊時刻,登上魔極至境的龍鷹已掌握全域。羊舌冷正從後方追來,下一刻將封他退路。左右各有高手逼來,無不氣勢強橫,不在三真妙子和羊舌冷之下。四大弟子傾巢而來,務要取他之命。

不過不論他們武功如何高明,戰術如何完美,聯手之威如何精准淩厲,卻欠了龍鷹魔種式的靈應。

就像在盲人的國度裡,獨眼龍足可稱王稱霸。

正是這“有眼”和“沒眼”的分別,龍鷹來自魔種的“心眼”把他和這四個頂尖級的高手區分開來。龍鷹正是置身於另一精神層次的高手。

他沒有絲毫猶豫,甫足踏簷緣,立沖至瓦坡上的人字頂,兩腳撐著屋脊,曲膝傾前,雙腳用力,像被投石機彈出的人彈般,朝三真妙子破空勁沖,還來個一拳重擊,拳勁猛轟風情萬種的美道姑。

三真妙子哪想得到他強橫如斯,花容失色,兩條彩帶從袍袖毒蛇吐信般疾射出來,迎上龍鷹的拳勁。

龍鷹的魔極靈應籠天罩地,感知後方的羊舌冷剛騰身而起,淩空趕來。兩邊的人則趕往三真妙子的後方去,變得可從前方攔截自己,因認定他可闖過三真妙子的一關。

一動無有不動。

龍鷹哈哈笑道:“你們中計哩!”

“砰!”

拳勁彩帶正面交鋒,彩帶頓變波浪形,三真妙子應拳往後拋飛,袍腳掀起,露出雪白豐滿的修美玉腿,*光無限。

龍鷹則出乎所有人料外,竟借反震的力道反方向翻騰,來到正追來的羊舌冷上方,大笑道:“二師叔你好!”

照頭一掌劈下。

羊舌冷剛升至最高處,勢子已老,兼之猝不及防,任他藝比天高,在此龍鷹一手炮製出來的巧妙形勢下,明知上當,也不得不雙手握拳,斜伸上迎,硬捱龍鷹將他鎖緊鎖死的手刀。

“轟!”

羊舌冷如遭雷擊,直墜下去,穿破瓦頂,掉進不知哪個不幸家庭的屋子裡去。

龍鷹借力加速往後翻騰之勢,落往隔了七、八間屋的遠方房舍,再消沒在房子之後,誰都曉得已追失了他。

龍鷹繞了一個大圈,回到裡坊的主街,輕輕鬆松的朝如是園的方向舉步。心叫厲害。如果剛才換過是平野之地,他憑魔種雖或仍能突圍逃走,但肯定困難多了。

伊水流動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穿出裡坊後,豁然開闊,在夕陽的餘暉下,一道長達百步的石拱橋安詳地跨往對岸,清澈見底寬若三丈的河流,緩緩流過橋下,兩岸遍佈垂楊,美如畫卷。

龍鷹悠然登橋,來至拱頂,昂然立定,長笑道:“僧王法駕親臨,何不現身相見?”

這一刻,龍鷹最感激的是丹清子。

丹清子打法明的一掌,肯定傷他很重,至今仍未複元。丹清子在道門的地位,等若師妃暄之於佛門,縱然武功比不上師妃暄,也所差無幾,所以法明雖奪得,付出的卻是沉重的代價。

那晚他面對武曌,謙卑順從,皆因負傷而不敢動手,且掩飾得不露破綻,成功瞞過武曌和他。但如今要攔截他,不得不施使出渾身解數,故能成功先一步藏身拱橋另一邊,待他踏進陷阱,因而牽動內傷,現出不應有的破綻,雖只刹那的事,足令龍鷹生出感應。

在橋上警覺和在橋外被截才曉得,是生和死的分別。因著魔種神通廣大的奇異特性,這條長不過百丈,寬只丈半的石拱橋,正是他的救命靈符。

龍鷹恨不得如能逃生,立將法明受傷的事稟上武曌,那武曌會立即殺上淨念禪院,取法明之命。問題在鳥盡弓藏,沒有法明,會大大削減自己對武曌的利用價值,所以若他夠聰明的話,法明伸長脖子任他斬首,他也絕不可這般去做。

法明現身拱橋另一端,不見如何動作,已來至他身前丈許處立定,銳目像兩支利箭般瞄準他,合十道:“無漏智性,本自具足,本來清淨,不假修行。是佛是魔,何來差異?邪帝你由道入魔,法明由魔入佛,道似殊而實同歸。迷來經累劫,悟則刹那間。只要邪帝你能從武曌不存善意的懷柔夢中蘇醒過來,直指正諦,法明願全力助你取武曌而代之,魔門將從此真正的統一天下和江湖,不像武曌般每天仍要為如何延續她的武氏皇朝而煩惱。”

龍鷹從容道:“如果僧王確有此意,就不會以伏擊突襲來招呼我,現在說這麼多廢話,不外拖延時間好召來四大護法弟子,完成合圍之勢。哼!一山不能藏二虎,我是邪帝,你是另一個邪王,端木菱更只得一個,我們還有合作的餘地嗎?”

法明歎息道:“道樹開花,禪林果出。萬古長空,一朝風月。邪帝看得透徹,但有一件事邪帝仍看不到,待本僧王來點醒你,你是生不逢時。”

龍鷹積蓄至頂峰的魔氣,透指激射,直攻法明,動作一氣呵成,倏忽間完成了前飆、舉手、戳指、鎖定等變化。只要能將法明留下,他可放手狂攻,加深他的舊創傷,延長他的複元期。

法明現出莊嚴寶相,完全是一副得道高僧的神采風範,兩肩左搖右擺,生出正反兩股力道,硬生生扯碎龍鷹藉之鎖死他的氣勁場。

龍鷹已儘量高估他,只沒預計到法明比他想像的更厲害。

龍鷹曉得再難阻他退走,盡最後人事,指攻原式不變,底下則隨前沖之勢,飛起一腳踢他小腹,教他應接不暇。

法明晉入了他沒法掌握,似禪非禪,若魔非魔的奇異境界,雙目垂簾內守,一掌下封,另一掌仍豎胸前,顫動搖擺,其速度之疾快,使人生出七、八個掌影的錯覺,精妙如神,封死龍鷹指攻所有可能的變化。

至此,龍鷹方明白丹清子能打他一掌,是如何難能可貴。明白五大高僧為何沒法奈他何,且困不住他,還要一一於百天內圓寂。以武曌的蓋世魔功,也不願和他動手見真章。

龍鷹指尖命中重重掌影裡的真主,高度集中的魔勁竟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被他卸往兩邊去,如此掌法,雖仍及不上“彼岸劍訣”的精微,卻是異曲同工,所差無幾。

“砰!”

法明往下按的一掌,結結實實和龍鷹的一腳硬拚一記。龍鷹全身劇震,氣血翻騰,法明只是皺起眉頭,顯然功底比龍鷹深厚不止一籌。

龍鷹心叫糟糕,憑魔種的特異,於收指的刹那間,壓下翻騰的氣血,重整陣腳,法明已將豎直的手掌,往手背方向側傾,就那麼埋肘推過來,掌緣隨腳踏的奇非同步法,如影附形的往龍鷹咽喉切來。

龍鷹感到法明的手掌不住擴大,變得充天塞地,知是一種厲害的禪法,至乎是他魔佛合一的自創奇功。

不過他處於魔極級的道心,卻一點不受眼所見異象的迷惑。收腳移退半步,哈哈一笑道:“不碎金剛,果然不同凡響。”

法明想不到他際此近身火拼的緊張形勢下,仍能從容說話,雙目現出驚異神色,也一時猜不到他如何應付自己的“魔佛十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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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拱橋激戰
  
  此十式靈感來自唐初開國時的道門大宗師甯道奇的“散手八撲。”亦是法明向此武道巨人的致敬。第一式名“魔由心生。”可以任何手法施展,最厲害的是直指對手本心,令其錯覺叢生,生出無法逃避的驚怵,接著的九式連綿而出。試問能擋格他第一式者,天下已沒多少個人,縱擋得過,也將被迫落在守勢下風,如何可捱得過他一招比一招厲害,融合禪法和魔功的可怕招數?。
  
  當日大戰五僧,法明就是憑此十式,硬將五僧從主動上風,壓得有力難施,令他可安然脫身。
  
  現在一上場便以此十式招呼龍鷹,可知他對這邪帝是何等重視,不敢掉以輕心。
  
  倏地龍鷹拔身騰升,兩腳連環踢出,拿捏的時間和角度精准得匪夷所思,以法明之能,亦沒法變招應付。
  
  “砰!砰!”兩聲,勁氣爆破。龍鷹兩腳先後踢中法明腕底的位置。
  
  法明長笑道:“不愧邪帝,領教哩!”往橋的另一端腳不沾地的後飄,兩道人影在左右與他擦身而過,往龍鷹殺過來。
  
  龍鷹足點地面,暗叫厲害,難怪武曌說自己想殺他仍是力有未不逮。只看他要退便退,自己竟纏不著他,可知法明高明至何等程度。如果他沒有負傷,只他便可緊纏自己不放,加上四大弟子,明年今日肯定是自己的忌辰。
  
  不過龍鷹並不曉得,法明比他更要吃驚,因法明自出道以來,還是首次沒法將“魔佛十式”連綿不斷的施展下去,關鍵在龍鷹的第一腳,解去他第一式,第二腳卻令他下一式沒法一氣呵成的繼續。個中情況,非常微妙。
  
  從法明左方沖過來的人,出奇地年輕,頂多比龍鷹年長三、四歲,一襲青衣,頭紮文士巾,俊俏清秀,乍看宛如臨風玉樹,一派風流書生的本色,但龍鷹總感到他散發著妖邪之氣。他用的是青光閃爍的長劍,此時劍化數十道寒芒,繞身疾走,朝他直沖過來,絲毫不予他喘息之機,劍法淩厲狠毒。看年紀,他該位列法明四大弟子的末位。
  
  從法明另一邊搶出來的卻是個高大胖子,驟看似座肉山,但龍鷹偏感到四大弟子中不論武功地位,均以此人居首。首先是掌握不到他的虛實,又感到他靈動如神,在這等兵凶戰危的情況下,仍是笑容可掬,若如來赴朋友的約會。到離龍鷹左側二十步許遠的位置,驀地騰升數尺,足尖往橋欄一點,淩空往龍鷹投過來,肥手一抽,腰帶變成長達丈半的軟鞭,鞭梢往龍鷹頭頂點來,比邪書生的劍來得更快,後發先至。
  
  一下子,兩人不但完全封冇鎖了他的進路,且隱然形成緊纏不放之勢。
  
  龍鷹哈哈一笑,道:“法明你再不來陪老冇子玩,老冇子失陪了。”
  
  說罷竟筆直往後方傾斜下去,胖子的鞭梢立告點冇在空處。
  
  法明的聲音傳回來道:“怎會不陪邪帝玩呢?我會念大悲咒超渡你。”
  
  龍鷹雙腳一撐,炮彈般往後方射去,這是他的獨家秘技,純憑魔勁爆發的動力,迅如雷疾如風,刹那間已脫出可怕胖子和邪書生的夾纏。
  
  他淩空翻身,拳掌齊施,向倉卒躍空攔截仍處下方的羊舌冷攻去。大笑道:“仍是我上你下,二師叔真不濟事。”
  
  隨後而來的三真妙子嬌叱一聲,從香袖**出彩帶,長暗器般直射龍鷹,取的是他面門必救的部位。
  
  此四人各有驚人技藝,一旦給他們形成合圍之勢,龍鷹肯定沒命。最糟糕的是不知法明到了哪裡去,若他在另一邊等待,離開拱橋將無異於踏進鬼門關。
  
  “砰!砰!砰!”在眨兩眼的高速裡,羊舌冷挨了龍鷹三拳四掌,龍鷹不住騰起,羊舌冷則慘被迫落往地面。但龍鷹卻是暗暗吃驚,這才算是他首次和“二師叔”正面交鋒,發覺他一雙手軟柔如綿,似若無骨,像兩條軟鞭多過像人手,故招式刁鑽難擋,防不勝防,如果在地面與他纏戰,只他一人已非常難應付。而他的內功更是古怪,如波浪衝擊,一浪比一浪猛烈,令人難以抵擋。
  
  三真妙子的彩帶攻至,今次她學乖了,彩帶竟生變化,化作七、八道帶影,也不知哪一條是真的。只可惜她沒見過龍鷹在易天南府第接槍的驚人手法,否則不會再犯一次剛才被龍鷹借力脫圍的錯誤。
  
  胖子和書生斜沖而上,力圖迫他落回地面。龍鷹喝道:“多謝三師叔!”
  
  一腳撐出,踩進帶影裡。帶影消散,變回一條彩帶,三真妙子氣得嬌叱時,龍鷹破空而上,幾個翻騰,落在拱橋的另一端。
  
  羊舌冷和三真妙子從仍在空中的胖子和書生下掠過,朝龍鷹殺去。
  
  龍鷹暗呼好險,若他剛才心存僥倖,往拱橋另一邊逃跑,肯定是向法明投懷送抱。不過明知法明尚未抵達橋的這一邊岸,他亦絕不會從陸岸逃走,因為他正殺得性起,如此難能可貴的機會,有這麼多厲害的對手,怎可不盡興?
  
  此一拱橋,是他最厲害的武器。敵人正被他利用拱橋的特性形勢,牽著鼻子走。
  
  交戰至此,只不過十來下呼吸的時間,但已驚險萬狀,勝敗一線之差,龍鷹任何一個失著,都會陷自己於萬劫不復之地。偏是他履險如夷,還一副玩世不恭、揮灑自如的氣人神態。
  
  龍鷹橫移開去,貼上橋欄,然後彎折過欄,就那麼貼著橋欄滑到橋底去,以一手吸啜橋底粗糙的泥石面,另一手劈出隔空掌,發出利比刀刃的驚人魔勁,朝首先追到橋底下來的羊舌冷劈去。
  
  當日龍鷹便是以此招,純憑勁氣的鋒利切斷薛懷義的脖子,勝過刀刃的鋒快。
  
  羊舌冷雖是了得,卻想都沒想過對方似是先知先覺般把他入橋底的時間位置掌握得一清二楚,就在他仍弄不清楚龍鷹在哪裡的一刻,對方掌勁的鋒芒已割頭而來,若被命中,會是腦破命喪的收場。
  
  他也是了得,身子蜷曲直墜,氣聚屁股迎上龍鷹早有預謀的招待。
  
  此正為魔種級高手與其他高手的分別,神通廣大,到了橋底此一特定環境,其無所不知的感應,令他知敵的異能發揮得淋漓盡致,而敵人再難以如在橋面般輕易困死他。龍鷹利用環境,一舉把對方以眾淩寡的優勢徹底扭轉過來。
  
  武曌看得准,他要殺法明是力有未逮,逃跑卻是綽有餘裕。
  
  “砰!”
  
  以羊舌冷這般畢生修苦行最捱得揍的高手,也要痛得悶哼一聲,硬被掌勁震得往橋底外拋飛。
  
  龍鷹往另一方移去,空出的一手疾探,剛巧三真妙子借彩帶縛著橋欄之力,往下降至,情況與羊舌冷全無分別,龍鷹若要殺她,得手的可能性極大,不過看在她是太平公主的師父分上,兼之對方又是這麼嬌豔的女人,實在沒法辣手摧花,突破對方護胸的掌影,往她高聳的胸脯抓了一把,五指各注入一道擾她真元的魔氣。
  
  “咕咚”一聲,羊舌冷掉進離橋七、八丈外河水裡的聲音傳過來,可知這一輪短兵交接的迅疾。
  
  若三真妙子曉得另一邊的羊舌冷中招失利,絕不會這麼容易著龍鷹的道兒,正因她以為龍鷹正窮於應付羊舌冷的攻冇勢,所以想也不想的降下來,好與羊舌冷前後夾攻,收拾龍鷹,哪想得到羊舌冷被龍鷹一招收拾掉。
  
  龍鷹抓上她的胸脯,不知是否天性相克克,她竟沒法做出應有的反應,反被他五縷魔氣侵體,延往全身經脈,且嬌體發軟,再拿不住彩帶,眼看要掉往離橋底近三丈的河水去,龍鷹伸手過去摟著她蠻腰,使了下手法,她如被*弄的傀儡般,急旋起來,被橫送開去,迎上剛來到橋底的書生處。
  
  龍鷹手足並用,憑著能千變萬化的魔功,迅如鬼魅的退移往橋底的另一端。
  
  書生低喝一聲,一手接著師姐豐冇滿撩人的嬌體,旋又慘哼一聲,全身一震,硬受了龍鷹借三真妙子施展的旋勁,噴出小口鮮血,手再沒法運力攀附橋底,與三真妙子變成同命鴛鴦,一起掉往河流裡。
  
  胖子此時成功進入橋底,肥猴般往龍鷹倒吊著爬過來,成為目下唯一可威脅龍鷹的人。
  
  龍鷹對這個胖子最為忌憚,知如給他纏死,一俟其他三人重整陣腳,他絕捱不了多久。不過他剛才所有戰略,均針對此君而發,胸有成竹。大笑道:“來得好!”
  
  雙腳借橋底盡端的斜面用力一撐,炮彈般往大胖子筆直射去。
  
  以大胖子的功夫,也要大驚失色。
  
  他為了要附在橋底,頂多可以雙足應敵,可是對方攻的是他胸肩的位置,以雙腳對龍鷹全力以赴的雙手,等於將老命交往對方手上,當機立斷下,雙手一推,往河水掉去。
  
  四大弟子,沒有一人能避過落水的命運。
  
  龍鷹一個翻身,追著胖子落水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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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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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噩耗傳來(上)


任胖子的水底功夫如何了得,怎都比不上他在陸上的戰鬥力。而龍鷹卻是龍回淵海,憑魔種靈異的特性,水裡的整個環境,成為了他厲害的武器。即使法明沒有負傷,若敢到水裡和他決戰,他亦絕不退縮。

以道門一流高手沈奉真的厲害,在水裡亦要被他手到拿來,生擒活捉,可見水裡的邪帝,比之陸上的邪帝,在彼消我長下,實有過之而無不及。

龍鷹插水而入,大胖子正在接近河床處逆流潛游,水底此時伸手不見五指,但他純憑感應,敵勢全在他掌握中。

書生正偕還在發軟的三真妙子泅往陸岸,羊舌冷則從另一方順流往他潛游過來,仍在五丈開外,沒法對他構成威脅。

龍鷹心中叫好,脫掉鞋子,魔功爆發,飛魚般俯衝而下,追上胖子。

胖子不愧高手,回身迎戰,倏忽間兩人在水底埋身交換了十多招,最後被龍鷹掌心吐勁,催動水流,狠狠撞了他胸腹間的要害一記,胖子噴出鮮血,借勢翻滾往一旁,避開了龍鷹側掃過去可取他性命的一腳。

龍鷹暗叫可惜,不過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羊舌冷已追至近處,書生亦回到水裡。

驀地一股強大至令人難以相信的真氣破水襲至,不用說,是法明發出的冷箭。龍鷹連忙催發魔功,從腳底噴出,箭矢般在水底滑行,倏忽間遠離戰場,險險避過法明的偷襲。

如是園外的小碼頭上,閔玄清剛送走一個客人,揮手道別之際,水聲嘩啦作響,一個濕漉漉的傢伙,先從水裡探出雙手,抓著碼頭的木樁,然後借力翻上碼頭來,在碼頭兩盞風燈的映照下,現出個比陽光更燦爛的笑容,致禮道:“閔大家請恕龍鷹來遲之罪,他祖母的!差點又失約。”

閔玄清身後的兩個俏婢給嚇得花容失色,往後倒退幾步,閔玄清仍是溫文淡定,眉頭淺皺,看著河水從他披頭的散髮和衣服不住瀉下,旋即掩嘴嬌笑道:“看你弄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讓人家還以為是水鬼作祟,為什麼弄成這個鬼樣子?幸好你還懂得笑。”

龍鷹朝河的遠方瞥一眼,目光移往驚魂甫定的兩個俏婢,神采飛揚的道:“兩位姐姐受驚哩!龍鷹向你們賠罪。”

轉向閔玄清道:“原來浸河水這麼爽,算是意外收穫。我是否該在這裡吹乾身子才入宅向大家請安呢?請大家先回宅內。”

閔玄清向兩婢道:“鷹爺會用我的澡房,你們去預備熱水和乾衣。”

兩俏婢聽到用的是她的澡房,均露出詫異神色,當然不敢多問,領命去了。

龍鷹受寵若驚道:“大家的澡房?是不是同一個浴桶?”

閔玄清若無其事的道:“你說呢?澡房只得一個大浴盆。我陪你吧!任你一個人在這裡吹風,豈是待客之道?”

龍鷹開始領教風流女冠不講俗禮的作風,欣然道:“風公子來了嗎?”

閔玄清道:“他該到了飄香樓去,不要管他。你還未說出因何要泅水來赴約。”

龍鷹道:“此事一言難盡,簡單點說,老子我給法明率領四大弟子圍攻,本來我早可脫身,但為了我和大家的未來,嘿!我是指不希望大家卿卿我我時被人騷擾,不得不設法傷他娘的幾個人,令他們不敢直追到這裡來,多花了點時間,請大家見諒。”

閔玄清聽得一雙秀眸不住瞪大,完全沒法掩飾震駭的神情,倒抽一口凉氣道:“你在說笑!”

龍鷹笑道:“小子怎敢騙閔大家?,不過法明過了三、四招後便置身局外,只由四大弟子出手。他祖母的,那個大胖子真厲害,還有個書生模樣的人,都是我不認識的。認得的只有羊舌冷那個傢伙和太平的師父三真妙子。太平的師父還給我摸了一把,希望她不會向徒弟哭訴。”

閔玄清驚異地打量他,好半晌才道:“胖子叫‘笑裡藏刀’ 檀霸,曾在北疆橫行多年,是凶名極著的獨行大盜,北方武林聞之色變,後來依附法明,更沒有人敢碰他。但在你口中,只像個江湖的小腳色。龍鷹呵!你可知自己剛幹過什麼事?”

龍鷹沒有感覺的笑道:“管他的笑容裡藏甚麼東西,這傢伙給老子打了一掌,沒十天半月休想復原。那書生又有何來頭?”

閔玄清瞥他妖媚誘人的一眼,吐氣如蘭道:“那書生倒沒有顯著的惡跡,外號‘逍遙生’,姓年名平生,善使長劍,被譽為朝外第一劍手,聲名僅次於風公子。如讓剛才發生的事傳開去,包保轟動天下武林。唉!你怎可能脫身的?還傷了他們。法明為何不親手對付你?”

龍鷹從容道:“所以我說一言難盡。這些事何用放在心上,我唯一放在心上的,是如何可以得到閔大家的身心。哈!夠坦白了吧!全賴閔大家曾鼓勵過小子。”

閔玄清現出差點給氣死,但又不是真的生氣的曼妙表情,道:“玄清何曾鼓勵過你?只是愛看你對敵時的神氣模樣。真的怕了你。”

俏婢回來報上一切準備妥當。

閔玄清含笑道:“隨玄清來好嗎?”轉身便去。

龍鷹追上閔玄清,心花怒放的道:“怕了小弟什麼呢?”

閔玄清嬌笑道:“怕你會在澡堂強來嘛!”

龍鷹愕然道:“大家竟準備和小弟來個鴛鴦共浴。”

閔玄清“噗哧”笑道:“澡是你一個去洗,我只是在旁看。”

龍鷹隨她進入如是園的正大門,宛如進入另一個天地,洛陽城像在此刻消失了,可見眼前園林院舍的佈置擁有多麼強大的感染力,難怪風過庭對此園推崇備至。

穿過門樓,迎面是一面高達丈半,寬二丈的大影壁,灰褐色,上刻精緻的淺浮雕,展示如是園的全景。浮雕畫直截了當的顯示了如是園從附近河渠引水成湖,這個不規則的小湖成了如是園的中心和魂魄,房舍院落依水而築,既各自獨立,又以小湖為共同空間。

繞過影壁,入目是美如畫卷的園林和建築物,庭院開敞雄健,以複道回廊連接起來,穿園過林,曲折高低,予人可居、可遊、可思的深刻感受。

沿湖而行,蠟梅、芭蕉、芙蓉、紫藤、桂花,與假山、湖石,在別有心思的佈置下,成景成圖,使人玩味不盡。

龍鷹極目湖岸連綿不絕的庭園美景,讚道:“既空透又幽深,確是不同凡響。”

與他並肩沿環湖碎石道而行的閔玄清抿嘴笑道:“這是不是見色忘色呢?”

龍鷹嘻皮笑臉涎著臉細瞧她道:“若把澡盆移至湖旁,閔大家又和小弟共浴,豈非兩色兼備?”

閔玄清吃吃笑起來,放浪形骸,盡顯風流女冠的本色,道:“這招叫打蛇隨棍上。”

龍鷹笑道:“什麼都好!閔大家武技超凡,卻深藏不露,強來是行不通哩!只好軟語相求。”

閔玄清責道:“你真的不懂女兒家心事,還學人自命風流,該裝作懵然不知,那當事情發生時,玄清可扮作欲拒無力嘛!”

龍鷹大樂道:“對!對!你現在只好扮作打我不過,被老子兩招三式的收拾了。哈!真爽!”

閔玄清抿嘴淺笑,道:“不和你胡扯。告訴我,你是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

龍鷹立叫頭痛,苦笑道:“給你一句話收拾掉,玄清大姐又是什麼出身來歷?在神州擁有天堂美景般的園林,聖上擺國宴不敢漏請你,達官貴人無不向你打恭作揖,禮數周到。”

閔玄清微嗔道:“你在反守為攻,究竟有何不可告人之秘?”

穿過松樹林,前方柳樹後燈光掩映中,隱見亭臺樓閣,臨湖而建,沿湖處設長廊,逶迤曲折,彷如橫臥湖旁,景隨湖轉,不論近攬遠眺,均充滿詩情畫意。

龍鷹讚歎道:“眼前該是大家的溫柔窩,能與大家在此無人夜話私語,還有何憾可言?。”

閔玄清淡淡道:“玄清絕不會和來歷不明的傢伙說知己話。”

龍鷹閃電探手,摟著她不盈一握,入手酥軟的纖腰,下一刻閔玄清已整個嬌軀靠貼他,一雙玉手只能象徵式的按在龍鷹肩膊處,卻生不出半絲推拒的力道。

龍鷹深深看進她眼內去,湊下少許輕吻她香唇一口,柔聲道:“千萬勿再對我說剛才般的無情話,我是有說不出來的苦衷。風過庭、萬仞雨、狄仁傑和張柬之都曉得我的底細,可知我不是壞人。你是否曉得丹清子,她不久前在青城山成道,我還護送她的兩個女徒到慈航靜齋去,這是極端機密的事,大姐千萬不可告訴別人。”

閔玄清本僵硬的身體變得軟如棉絮,一雙玉手水蛇般纏上他的脖子,柔聲道:“你故意弄濕人家是何居心?送明惠和明心到靜齋的不是一個叫范輕舟的人嗎?怎會忽然變成你?”

龍鷹首次從全新的角度看懷內美女,閔玄清絕不是她風流女冠的表面那麼簡單。咬著她耳朵道:“范輕舟又是從哪裡鑽出來的?他是老子另一個化身,現在再由另一個人扮老子在巴蜀活動。大家的身體真的誘人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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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噩耗傳來(下)

閔玄清微仰俏臉,明亮的美眸變得朦朦朧朧,輕輕道︰“你的氣場非常奇特,令玄清的內丹變得空靈通透,感覺動人最新章節網游之天下無雙。你既說出這么多機密的事,因何獨不肯坦告來歷?”

龍鷹不解道︰“閔大家似乎對我的出身來歷比對我這個人的興趣還要大。再親個嘴如何?”

閔玄清甜甜一笑,輕吻他嘴唇,眸神轉亮,道︰“有分別嗎?龍鷹你惹起玄清的好奇心。丹清子在道門德高望重,她看中你,當然有她的理由,玄清想知道嘛﹗”

最後一句,充滿撒嬌的味道,由她這位特立獨行的道門美女使出如此女性化的手段,分外教人神銷意軟。

龍鷹回吻她一口,道︰“我是道和魔攜手打造出來的異種,丹清子感應到的是我的道心,你若完全信任她,就不該窮根究柢下去,總有一天我會坦誠相告,但不是今晚。”

閔玄清發出銀鈴般悅耳的嬌笑,輕輕從他的擁抱脫身,改為牽他的手,似有所悟的領他朝庭舍舉步。

龍鷹脫光衣服,坐進注滿熱水,直徑五尺,高五尺的圓形超大木製澡盆內,熱氣騰升下,舒服得差點高歌一曲,洗刷起來。

閔玄清送他到門口,著他自行進內,便不知到那裡去了。他認識的女子中,太平公主比較接近閔玄清的作風,卻欠了她文采風流的氣質。

“咿唉”一聲,閔玄清捧著一迭衣衫推門進來,神色凝重的來到浴盆旁,道︰“風公子剛到,他說聖上要立即見你。”

龍鷹心神一震,曉得有天大重要的事發生了最新章節校園全能高手。

皇宮。貞觀殿。內堂。

武曌站在龍案之旁,臉寒如冰雪,雙目殺機閃閃,聲音像在她龍口迸濺出來似的道︰黑齒常之在成都遇刺身亡。”

她的話是青天霹靂,直轟進龍鷹的天靈蓋。腦袋一片空白。

武曌的聲音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進他耳鼓內,道︰“婉兒,你來說當時的情況。”

龍鷹整個人虛虛蕩蕩,心像被大鐵錘不住重擊,站也差點站不穩。他自懂事以來。從未有過這般難受。魔種也似不起作用。直至此刻,他方清楚這個可敬明師在他心中的地位。

上官婉兒的聲音似在虛無中來回激蕩,他有點不想聽下去,聽一句沒聽一句的。大約捕捉到黑齒常之到城外視察新建的子城,途上遇襲,親衛高手幾乎傷亡殆盡,親兵傷亡逾百人,刺客則留下四十具尸體。可以想像當時戰況之激烈。

突厥人贏了一場大勝仗,且是關鍵性的勝利。黑齒常之的死亡影響深遠,幾乎改變了中土與外族的情勢,直接衝擊武曌的決策。

他心中涌起對寬玉、大江聯和突厥人切齒的痛恨。

下一刻他完全清醒過來,晉入魔極的狀態,過去被無形之刀斬斷了。定神一看,站在他身旁的風過庭仍是那副冷靜模樣,只是容色蒼白了點。

武曌和立於一側的上官婉兒,目光全往他投來。

龍鷹收攝心神。清楚曉得自己剛才道心失守,差點走火入魔,這可是向雨田從沒有提及過的情況。

風過庭道︰“臣下該如何為聖上效死命,請聖上賜示。”

“砰!”

武曌一掌拍在桌上,冷然道︰“給朕將大江聯連根拔起。”又道︰“龍鷹﹗”

龍鷹不知該悲還是該喜。黑齒常之的遇刺身亡,將武曌的想法改變過來,明白到孰輕孰重,若仍執著因要捧武承嗣致本末倒置。後果難以想像。

龍鷹應道︰“小民在﹗”

武曌不悅道︰“朕在問你意見。”

龍鷹沉吟道︰“我們的對手是寬玉和那姓萬俟的女子,如果我們將力量全用在他們身上。會中了他們的奸計。”

武曌現出思索的神色。

武曌不說話,沒有人敢說話。

武曌點頭道︰“好﹗說得好﹗龍先生或許是這裡唯一保持清醒的人,朕因悲痛大將軍的死亡,致意氣用事。”

龍鷹道︰”刺殺大將軍的行動,籌謀已久,謀定而動,故必有後著。而且一旦發動,必是雷霆萬鈞之勢。大江聯仍未有這種實力。”

武曌動容道︰“難道是突厥人大舉南侵?”

龍鷹道︰“照小民看該是笨人出手,以試探我們的虛實,只要我們能迅速應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手法,粉碎入侵,突厥人會繼續和談,我們亦得喘息之機。”

武曌道︰“你太不明白邊疆的情勢和外族的軍力。”

龍鷹完全恢復了信心和智力,淡淡道︰“小民和任何一方交手,事前亦不清楚對方的策略實力。”

武曌二度動容,目光灼灼的審視眼前邪帝,頷首道︰”說得好﹗橫空牧野該不會看錯人。”

龍鷹和風過庭交換個眼色,均感到以前的武曌又回來了。

龍鷹道︰“不論入侵者是哪一個外族,我們現下必須訓練一支祕密部隊,人數不可超過三千,但必須是能征慣戰的精銳。”

風過庭忍不住道︰“兵力不嫌太薄弱嗎?不論突厥或契丹,動員的兵力動輒以十萬計,三千兵可以起甚么作用?”

龍鷹欣然道︰“只要是奇兵便成。”

武曌道︰“看來龍先生已胸有成竹。”

龍鷹道︰“這叫將計就計。我們裝作全力對付大江聯,事實上卻是祕密練兵,但只練那三千兵,其他一切全無改變。當敵人入侵,才倉卒調兵遣將,以梁王為統軍大統帥,數十萬人浩浩蕩蕩向前線開去。聖上請勿怪小民實話實說,這樣一支大軍肯定士無斗志,卻是我們三千精銳的最佳掩飾,當敵人以這般的對手厘定策略,又生出輕敵之心,我會和仞雨、過庭深潛敵後,擒殺對方的最高首領,提他的頭回來見聖上。”

武曌道︰“你為何推薦梁王為行軍大統領?”

龍鷹苦笑道︰“聖上真的要小民說出來嗎?聖上只要想想此戰若勝,功勞全歸梁王,該明白小民的苦心。”

武曌終現出笑容。像是首次發覺龍鷹可以變得聽教聽話,道︰“該不是甚么好話,朕比你更明白他。”

接著向上官婉兒道︰“今晚在這裡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可以傳入第五個人的耳中。婉兒明白嗎?”

上官婉兒嚇得跪倒地上,道︰“婉兒明白﹗婉兒明白﹗”

武曌就那麼讓她跪伏地上。道︰“龍先生明天可讓朕清楚你的全盤妙計嗎?”

龍鷹道︰“完全沒有問題。”

武曌道︰“婉兒﹗你代朕送龍先生和過庭。”

三人離開內堂。

上官婉兒靠近龍鷹。低聲道︰“梁王會很感激你。”

風過庭道︰“但千萬不要提及鷹爺看中他的原因。”

上官婉兒苦笑道︰“婉兒敢嗎?”

龍鷹很想逗她幾句,但因黑齒常之的死,失去心情。他今次使盡渾身解數,就是要爭取帶兵遠征的機會。為將來殲滅突厥人鋪路,所以無所不用其極。換過狄仁傑,怎都不肯讓武三思有立功的機會。

上官婉兒湊到龍鷹耳邊道︰“剛才有一陣子,龍大哥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幸好回複過來。婉兒明白龍大哥的心情。過兩天找你行嗎?”

龍鷹點頭答應,在她的欣欣道別下,離開貞觀殿。

離開貞觀殿,龍鷹和風過庭商量了好一會,決定分頭行事。由風過庭找狄仁傑,龍鷹則去見胖公公。

胖公公在宮監府的內堂見他,還使人弄來燕窩粥,兩人邊吃邊談。龍鷹一股腦兒將別後所有事情說出來,胖公公仍是輕輕鬆松。吃得津津有味。

龍鷹見他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我下錯棋嗎?”

胖公公搖晃著肥頭道︰“不愧魔門邪帝,這一著非常厲害,打亂了武曌對你的盤算。”

龍鷹忙問其故。

胖公公道︰“她本打定主意不讓你領兵出征,可是由於你捧武三思。她在權衡利害後,不得不改變主意。不論她對你有甚么長久之計,但對迎面劈來的一刀,怎都要先設法破解。這就是目前的險峻情勢。”

龍鷹道︰“武三思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胖公公道︰“從大處看,武三思和武承嗣是一丘之貉。同樣有爭奪太子之位的野心,嫉賢妒能。但平心而論,武三思害的人遠比武承嗣少,才智更高於武承嗣,做人八面玲瓏,與張氏兄弟關係密切,人緣比武承嗣好多了。武曌很信任他。”

又欣慰的嘆息道︰“真想不到,法明親率四大弟子圍攻你,竟落得焦頭爛額而回,看他這個假邪王以後還敢否小覷你這個真邪帝?”

龍鷹道︰“他最大的失著是給我看破內傷未愈,我定要趁早從他手上把《無上智經》奪回來。”

胖公公道︰“三千精兵的事,你打算如何處理?告訴我,你會否在御衛和羽林軍裡挑選?”

龍鷹頭痛的道︰“不論御衛或羽林軍,都是養尊處優慣了,怎能陪我到苦寒乾旱的塞外吃苦,我正為此煞費滋量。”

胖公公道︰“你想得這么周詳,公公放心了,可見你雖未上過戰場,卻是知兵的人。有些事自己辦不來,可請能者當之。這方面你去徵求狄仁傑的意見,由他為你找合適人選,但你須向武曌為此人爭取好的條件,對方才會樂為你所用。說到底,仍是個利益的問題,沒多少人像你般毫不計較。”

龍鷹拍案叫絕道︰“公公果然老謀深算。”

胖公公吃罷燕窩粥,笑道︰“我是老奸巨猾才真。不過你惹上閔玄清,會多出很多煩惱,公公怕你應付不來。”

龍鷹道︰“有甚么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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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情勢逆轉
  
  胖公公道︰“自李世民封道門為國教,又在長安建三清宮,道教因而大盛。武曌初期亦崇尚道教,剛立為天後時,上書高宗的《建言十二事》裡,提出王公以降須習《老 子》的建議,自己更曾入道觀清修。只因後來為登帝位,道門支援的卻是李唐,方采崇佛抑道的政策。”
  
  龍鷹想起上陽宮內的女道觀,點頭道︰“這和閔玄清有何關係?”
  
  胖公公道︰“道教興盛,自然出現百花齊放的局面。故而道家大大小小達百多派,以天師道和上清派為男女兩大主流。閔玄清的師父丁妲本屬上清派,後自創支流,將道法和佛教密宗的歡喜法融渾為一,自稱太一流,其追求男女雙修之術,確有道佛理論支援,故仍被道門視為正統的旁支,與上清派保持良好關係。”
  
  龍鷹開始有點明白,道︰“佛門被法明弄得一塌糊塗,看來道門難以免禍。”
  
  胖公公道︰“正是如此。現下的你等於佛門的救星,也極可能是道門的救星。我弄不清楚真 實的情況,留待閔才女告訴你吧﹗”
  
  龍鷹道︰“還有甚么事是我需要注意的?”
  
  胖公公道︰“明天見武曌,先想好要甚么,打鐵趁熱的向武曌提出來。切記今天要她答應你這樣,明天求她答應你那樣,會令她認為你是貪得無厭。”
  
  龍鷹答應一聲,告辭離開。
  
  回到甘湯院,龍鷹拋開一切,包括心中的傷痛,享受三女的伺候,浴罷來到後園,甚么都不想的躺在臥椅上。
  
  秀清嬌柔地伏在他身上。
  
  龍鷹一手摟抱她,另一手輕撫香背,思想活躍起來。黑齒常之被刺殺,重重地打擊他,帶來了自懂事以來最嚴重的傷痛,令他生出仇恨。隱隱裡,他感到仇恨會影響他的道心,有害無益。
  
  秀清羞澀的道︰“夫君大人呵﹗我們為何仍未懷你的孩子呢?人家很想有呵﹗”
  
  龍鷹吻她香唇,愛憐的道︰“我現下所處的功法層次,是不會有孩子的,要再升上一個層次,方可開放生機,讓你們懷孕。現下我們亦不宜有孩子,待我們遠離神都,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建立我們的家,那時你愛多少個也不成問題。”
  
  秀清大喜道︰“原來是這樣子,差點擔心死我們哩﹗”爬起來,匆匆回後院向人雅和麗麗報喜。
  
  龍鷹心中苦笑,剛才向秀清說的話,是向雨田說的,純為理論,希望他在此事上沒有出錯。想起寇仲因練《長生訣》而沒有子嗣,說不害怕令嬌妻們失望就是騙人的。
  
  不由又多了個擔心。無憂無慮是多么難得?又或許這種心境從來沒有存在過。自己的童年算是無憂無慮嗎?似乎又不是的,不論如何開心,又或忘情於書本內的天地,心中總還有止不住的渴望和憧憬。而少年時代憧憬的事,現下已一 一實現,但怎都和憧憬本身的完美或多或少有落差。
  
  世上真的沒有完美嗎?想想又不是,在劍鋒相對又或**女愛、情濃如火之時,確可使人忘掉此之外的一切。
  
  麗麗貼著他腿側坐下,秀眸射 出如火熱情,探手撫他臉頰,柔情似水道︰“夫君大人呵﹗夜哩﹗還不就寢休息,明早你還要到御書房去。”
  
  龍鷹仰望夜空,心忖定要好好學習吐蕃語和突厥語,為將來做好預備工夫。倏地起立,將麗麗攔腰抱起,回內院去。
  
  進入御書房,武曌比他還要早,正伏在龍案批閱奏章。龍鷹請安問好後,回到自己的地盤開始默寫第九篇。
  
  武曌擱筆道︰“你能一心二用,是否與大法有關係?”
  
  龍鷹繼續快速書寫,朝她瞧去,道︰“小時一個人閑著無聊,不論遊戲說話,只得自己對自己,一心二用就是這般練就出來的。”
  
  武曌道︰“該是與你的天賦有關係,後天的環境只是讓你的天賦得以發揮。回來後,你是不是一直生朕的氣?”
  
  龍鷹道︰“不是生氣,而是憂心。就像水往下流,火性向上。聖上該比任何人都更明白一件事若要成功,必須順勢而行,待至時機出現,否則等於緣木求魚。唉﹗”
  
  龍鷹知她這番話是重要說話的前奏,靜心恭聆。她任何一個錯誤,影響的將是天下蒼生。
  
  武曌忽然道︰“昨天早上大校場發生甚么事?不準隱瞞,否則朕會治婉兒欺君之罪。”
  
  龍鷹失聲道︰“關婉兒甚么事?”
  
  武曌淡淡道︰“奈何不了你,只好找個你關心的人祭旗。”
  
  龍鷹投降道︰“小民從戈宇身上嗅到散發著的藥氣。”
  
  武曌勃然大怒道︰“好膽﹗承嗣真的不知自愛,屢勸不改,大事抓不好,卻在微眼處耍小聰明。”
  
  龍鷹不敢答她。
  
  武曌道︰“但你和過庭卻像預先曉得似的。”
  
  龍鷹答道︰“魏王太不懂隱藏之道,一副胸有成竹,喜形於色的樣子,有信心得過了分。我們察覺有異,遂約好由我下場,過庭則在旁觀察,當我發覺戈宇內氣轉盛,又身帶藥味,遂以暗號通知過庭出來中止比武。”
  
  武曌沒有懷疑這番不露破綻的話,徐徐道︰“坦白告訴朕,你怎樣看承嗣?朕想聽中肯的話。”
  
  龍鷹心忖若沒有“武三思效應。”休想武曌聽關於武承嗣的意見,且是主動垂詢。正因如果武三思立下軍功,可取武承嗣而代之。
  
  龍鷹怎敢直答,道︰“突厥國師寬玉雖然是我們的死敵,但他卻說了句很有意思的話,就是著**舟過虎跳峽之舉背後的原因,不單看我對水性的認識、操舟的技法、心志的堅毅,最重要是看我的運道。”
  
  武曌皺眉道︰“你是指承嗣運氣不濟。對嗎?”
  
  龍鷹仍不敢直答,怕觸怒她。語重心長的道︰“運氣好的人,壞事可變成好事,謂之錯有錯著;運氣差的人,妙著反成失著。”
  
  武曌嘆息一聲,想到的當然是武承嗣昨早在大校場的妙著變失著。道︰“寫畢第九篇,你代朕去請國老明早上朝,告訴國老,朕會罷免承嗣,讓他回復原職。”
  
  龍鷹大吃一驚道︰“萬萬不可﹗如此突厥人將曉得我們密謀對付他們。”
  
  武曌道︰“只從這句話,知你真的為朕的大周皇朝著想,事實上朕是試探你。那就改為告訴國老,朕任他推薦一人,入仕文昌台,取代魏王在朝廷的職務,而魏王則專注於與突厥人的交涉。”
  
  武曌說的入仕文昌台,意指升為宰相。原來武則天“親自獨斷”後,大改朝廷官製的名字,例如尚書省改為文昌台,下屬的六部則由吏部改為天官、戶部成了地官,禮部是春官,兵部是夏官,刑部是秋官。其他的左右仆射為左、右丞相,門下省為鸞台,侍中為納言,中書省為鳳閣。像武承嗣頭號謀臣張嘉福的鳳閣舍人,便等於以前中書省的主事大官。
  
  龍鷹心叫厲害,暗抹一把冷汗,事君確如事虎。說到玩政冶,自己哪是武曌的對手?。而狄仁傑為捧自己人,肯定需和武曌妥協。
  
  武曌話鋒一轉,道︰“昨夜見過你們後,朕隨即召見梁王,親口告訴他你大力推薦他為遠征軍的大統帥,還愿附驥尾,為他效力。現下你要他給你甚么便 甚么。明白朕的苦心嗎?”
  
  龍鷹忙道︰“謝主隆恩﹗”
  
  武曌忍俊不住的笑道︰“只不過為你說幾句好話,有甚么好謝恩?現下該輪到你說出全盤計畫哩﹗”
  
  龍鷹由衷的說道︰“謝主隆恩﹗”
  
  甫踏出上陽宮,被風過庭截著,領他直奔董家酒樓,登上三樓,來到尾端的廂房,狄仁傑的親衛高手多了一倍,守在酒樓各扼要處,如臨大敵。
  
  狄仁傑、張柬之和萬仞雨正在廂房內等待他們。坐下後,龍鷹將剛才與武曌的對話一一說出。然後道︰“我是不得不推薦武三思這個聖上唯一可接受的人,請國老諒解我的苦衷。”
  
  狄仁傑笑道︰“老夫怎會怪你?換做是我,因心中排斥武氏子弟,會大力反對。讓他當大統帥又如何?適足暴露其丑,但卻是最高明的惑敵之計。最好表面上你和武三思弄得勢如水火,那就誰都不懷疑你在暗中主事。”
  
  眾人稱妙。
  
  龍鷹心忖姜果然是老的辣。道︰“現下最頭痛是如何挑選和訓練那三千精銳。我昨夜去找胖公公,他說只要請教國老,問題將迎刃而解。”
  
  狄仁傑和張柬之交換個眼色,現出會心微笑。
  
  狄仁傑向張柬之欣然道︰“你是不是想到他?”
  
  張柬之捋須頷首。
  
  狄仁傑道︰“該是大將軍之靈在天保佑,確有一個可解決此一問題的不二人選。此人名郭元振,因牽連而被革除軍職,賦閒在家。此人在軍隊中打滾二十多年,對軍中情況了如指掌,精通兵法軍略,智勇兼備。若聖上肯下詔召他來神都,又讓他恢復原職,保證他肯為我們的鷹爺效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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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夜訪禪院(上)
  
  龍鷹尷尬道︰“連國老也來耍我。”
  
  張柬之道︰“此人不但武功高強,且是個軍事狂人。別人視軍旅生活為苦差,他卻甘之如飴。最精彩是他曾任職於黑齒常之、婁師德等邊疆大將麾下,對外族有很深的認識。由他來配合你們三大高手,當是如虎添翼。”
  
  狄仁傑道︰“至於所有糧餉、裝備、練兵,可全交給此人,他會做得妥妥當當。”
  
  龍鷹大喜道︰“那就有救了。聖上已答應我會hu待這支祕密部隊,好使將士用命。照我看,可把郭元振從以前的職位再升一級,由副將變為正將。”
  
  狄仁傑道︰“這方面由老夫和聖上斟酌。”
  
  風過庭欣然道︰“國老終肯妥協了。”
  
  狄仁傑看張柬之一眼,嘆道︰“聖上肯腳踏實地做人,老夫當然附和鼓勵。若仍任由武承嗣那賊子自把自為,兵部給他控制在手裡,對你們組新軍大大不利。換了由柬之控制,當然是另一回事。”
  
  張柬之一震道︰“國老﹗”
  
  眾人都曉得狄仁傑要推薦的宰相人選,正是張柬之。
  
  狄仁傑向張柬之嘆道︰“若有第二個人比你適合,我絕不會推薦你,因為閑來誰和我對弈,讓我可在棋盤上逞威風?”
  
  萬仞雨輕輕道︰“昨天那局棋好像是國老輸了。”
  
  眾人爆起哄笑。
  
  張柬之笑罷,苦澀的道︰“這時候實在不應笑的。”
  
  狄仁傑洒然道︰“大將該為我們仍可笑出來感到欣慰,死者已矣,我們必須樂觀積極面對即將來臨的禍患,為大將和所有死者討回血債。龍小兄,你是否準備放手大干?”
  
  龍鷹應道︰“還有別的選擇嗎?”
  
  狄仁傑舉杯道︰“大家喝一杯﹗”
  
  五人轟然對飲。
  
  狄仁傑站起來,嚇得眾人慌忙隨之起立。
  
  狄仁傑道︰“我再沒有選擇,須立即入宮覲見聖上,為即將來臨的變化做好一切的準備工夫,這方面是宜速不宜遲。”
  
  四人同聲應是。
  
  狄仁傑的目光落在龍鷹身上,道︰“藕仙那丫頭忽然又回複正常,天剛亮便出門,真不知你們間發生過甚么事?”
  
  龍鷹苦笑道︰“今次連我自己都沒個譜兒。”
  
  狄仁傑啞然失笑,搖搖頭道︰“你們三個坐下來,吃點東西,柬之陪我到皇宮去。”
  
  狄仁傑和張柬之去後,三人點幾個小菜,吃喝起來。龍鷹趁機將宋言志約他見面的事說出來。
  
  萬仞雨道︰“我現下是滿肚冤郁氣無處發洩,最好是火並連場,殺個天昏地暗。”
  
  風過庭道︰“難得我們三個又聚首一堂,何不找些事來舒活筋骨?”
  
  龍鷹道︰“在見宋言志前,我們不宜輕舉妄動,小不忍則亂大謀。”
  
  兩人點頭同意。
  
  風過庭問龍鷹道︰“鷹爺有甚么好去處?”
  
  龍鷹神祕一笑,道︰“現下不可以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光。哈﹗我自有好去處。”
  
  萬仞雨哂道︰“有甚么好神祕兮兮的,不過是去找美女吧﹗公子﹗我們識相點。”
  
  風過庭道︰“不要笑他哩﹗不趁機好好享受,遲些的戎馬生涯,你當會好受嗎?”
  
  龍鷹的耳鼓內,似已響起千軍萬馬殺血拚的聲音。
  
  第四章夜訪禪院
  
  龍鷹回到甘湯院,對三女道︰“快換便服,讓為夫帶你們三個美人兒出宮游城。”
  
  她們都不知多少年沒有離開皇宮皇城的範圍,聞言歡欣若狂,各自回房匆匆換衣,隨龍鷹走出甘湯院正大門,早有馬車恭候。令羽和三十個精選的御衛,一律穿上平民便服,牽騎恭候,那種陣仗,令三女又驚又喜,怎想得到出宮會驚動這么多人﹗
  
  龍鷹和三女鑽上馬車,令羽一聲令下,全體御衛翻上馬背,前後護著馬車,往觀風門樓馳去。
  
  車廂內人雅等占著車窗的位置,嘰嘰呱呱的指點窗外說話,開心得不得了。龍鷹坐在人雅旁,臉頰最少被三女香了數十次,這才到達上陽宮外的碼頭。
  
  十多艘快艇泊在碼頭處,龍鷹攙扶三女登艇,親自搖艇,在令羽他們十五艘快艇前後遠近的保護下,開始河上游城的壯舉。
  
  河風徐徐吹來,看著她們興奮得俏臉通紅,左顧右盼的指點說話,龍鷹心中涌起滿足的感覺。對他來說,能令心愛的女人快樂,才是最了不起的成就。為了她們,他可做出任何犧牲,不會有絲毫猶豫。
  
  陽光從中天偏西處洒射下來,為這個偉大的城市漆上金色的外衣,當陽光被岸旁樹木房舍遮蔽,快艇駛進陰暗處去,不旋踵又從陰影重返陽光燦爛的河段,那種由暗到明,由明至暗的情況,形成動人的節奏,天人交感。視野隨兩岸景物不住變化,擠壓後忽又豁然開闊,令人目不暇給。
  
  人雅指著數排垂柳後一座宏偉的寺廟,嚷道︰“那是甚么寺?”
  
  麗麗忘形的叫道︰“夫君呵﹗我們要到那裡上香祈福呵﹗”
  
  龍鷹向緊隨身後的令羽打手勢,令羽將兩指放入口中,吹響口哨,快艇就那麼泊往一旁,由龍鷹逐一把三女抱上岸,讓三女到寺內上香。
  
  近半個時辰後,他們重返艇上,繼續游城壯舉。繞了個大圈,返回上陽宮的起點。坐馬車回到上陽宮後,龍鷹穿上夜行衣,以外袍遮蓋,取來飛天神遁、夜盜工具,又裝上袖裡乾坤,懷裡藏著著丑面具,逐一吻別三女,告訴她們明天回來,離宮去也。
  
  庵堂外,龍鷹脫掉面具,時近黃昏,他深吸一口氣,收攝心神,步入庵堂,遇上個五十來歲神情肅穆的尼姑,合十道︰“師父怎么稱呼﹗”
  
  尼姑合十答他道︰“貧尼澄意,是這裡的住持。”
  
  龍鷹恭敬的道︰“佛法無邊,小子龍鷹。”
  
  尼姑現出一絲難得的笑容,道︰“施主請隨貧尼來。”領龍鷹從佛堂後的門進入內堂,內堂後是幽雅的園林,澄意尼姑指著林木間的一座小房舍,道︰“端木小姐正在靜舍等候施主,她說過施主今天必到。”
  
  龍鷹早在進入庵堂前,感應到心愛的美女。事實上今天在董家酒樓,他曾生出微妙感應,或許這就是魔種和仙胎間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澄意尼說畢自行離開,龍鷹滿心歡喜的步入別院,端木菱安坐小廳內的一角,神色靜如止水的看他,與呆立門前的龍鷹對視片刻,唇角逸出一絲微僅可察的笑意,柔聲道︰“恭喜龍兄魔功大有精進,小女子坐下不到一刻鐘,龍兄便來了。坐下嘛﹗站在那裡干啥?”
  
  不知是否錯覺,今次與仙子相會,總感到與前有點分別,距離像減少了。龍鷹來到她旁隔幾坐下,道︰“仙子曾看過《無上智經》,可有從其中看到破魔種之法嗎?”
  
  端木菱淡淡道︰“智經可令人對魔種仙胎有深入的了解,但休想可找到破魔種或仙胎之法。不論魔種仙胎,都是超乎人世玄之又玄的異物。只有仙胎和魔種可以互相威脅,此為天地之理。”
  
  龍鷹朝她望去,欣賞她扣人心弦的絕美輪廓,笑道︰“我終於明白法明為何如此不智,竟去強奪智經。智經又不是《不死印法》,奪到手不會對他的不碎金剛有任何裨益,卻開罪了整個道門,且至今仍未從丹清子打他的一掌複元過來。所以他這樣做是有目的的,針對的正是小弟最仰慕尊敬的仙子。”
  
  端木菱不為他言辭所動的道︰“你最近和法明交過手嗎?”往他瞧來,仙目深幽明亮。
  
  龍鷹迎上她的眸神,魔目晶閃閃的,輕鬆的將昨天的情況道出來,然後分析道︰“法明最後從岸上襲擊我的真勁,是全力出手,加上之前他曾對我窮追不舍,截著我時更露出破綻,被小弟及時發覺,在橋上又與小弟過了幾招,肯定牽動他嚴重的內傷,現下大有可能仍留在神都某一佛寺打坐療養,所以要偷東西,今夜是最佳時機。哈﹗那笑裡藏東西傷得最重,爬也爬不回淨念禪院,哪來氣力闖城牆?至於太平的師父三真妙子,恐怕仍在設法化解小弟從仙子處學來的寄體魔氣,不像仙子般那麼愛小弟,肯讓魔氣長駐仙體之內。哈﹗”
  
  端木菱沒好氣道︰“正經一陣子,又開始發瘋。”
  
  龍鷹細審她通透晶瑩,沒有半點瑕疵的玉容,訝道︰“仙子今次為何不臉紅?”
  
  端木菱有點依依不舍的別過頭去不看他,微笑道︰“因為小女子已成功將你作怪的魔氣打入冷宮,你以後休想輕易對人家下手。”
  
  龍鷹笑嘻嘻道︰“世事豈能盡如人意?我們間的魔仙遊戲仍是方興未艾。哈﹗現下仙子對本人口口聲聲的仙子前仙子後全不介懷,這算否我和仙子間的良好進展?”
  
  端木菱微聳香肩,動作灑脫好看,凝望別舍外夕照余暉下的園林景象,悠然道︰“喚仙子對你來說算是尊重小女子哩﹗到你自稱甚么甚么時,再和你算賬也不嫌遲。”
  
  龍鷹心痒難熬的道︰“可以自稱甚么呢?”
  
  端木菱嗔道︰“你究竟是來共商取回《無上智經》的計策,還是來調戲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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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1 15:15:04

第三十一章 夜訪禪院(下)

 龍鷹看得目瞪口呆,端木菱的大發嬌嗔確是仙界亦難得一見的奇景,更顯示她的仙心傾向自己。忙道︰“對﹗對﹗剛才說到一半,便轉往更有趣的話題。哈﹗若我所料無誤,法明奪取刻上《無上智經》的兩塊寒玉板,是要引仙子去奪回來,從而可布下陷阱誘仙子上鉤。其他不用小弟說出來吧﹗”
  
  端木菱輕描淡寫道︰“這個人家早猜到了,所以央你這個古靈精怪的壞蛋與小女子攜手。唉﹗真不知是禍是福。”
  
  龍鷹大樂道︰“多謝仙子捧場,明知小弟是另一個陷阱,仍肯踩仙足進去,垂青小弟此陷阱。今晚讓我們一邊談情說愛,一邊著手進行偷東西,仙子尊意如何?”
  
  端木菱抿嘴淺笑,瞥他一眼,雙目仙芒湛湛,沒有絲毫被逗之象。柔聲道︰“可以起行了嗎?”
  
  兩人卓立山頭,遙觀星夜裡五裡許外山巔上的淨念禪院,右方遠處是大周軍延綿幾個山頭的營寨,顯示武並沒有放鬆對法明的威嚇。只要她一聲令下,淨念禪院將會遭受毀滅性的攻擊。
  
  端木菱道︰“即使法明和四大護法弟子不在,淨念禪院仍有以十八護寺僧為首的數千僧侶。這批僧人在法明悉心訓練下,武功高強者大不乏人。護寺僧之首法號智愚,出身佛門正宗,因犯色戒,被逐出佛門後投靠法明,法明倚之為左右手,地位猶在四大弟子之上,遇上此人,不可輕敵。”
  
  龍鷹道︰“如此我們可智取之。”
  
  端木菱道︰“只是如何避過敵人耳目,潛入禪院已不容易。”
  
  龍鷹道︰“大搖大擺從正門走進去,當然行不通。哈﹗幸好山人自有妙計就怕仙子不肯合作。”
  
  端木菱無奈道︰“早知你這無賴心懷不軌另有企圖,說出來聽聽吧﹗”
  
  龍鷹靠近少許,差點碰著她的仙肩,笑嘻嘻道︰“請仙子開放少許仙心,當小弟是你情郎,偶然享受一下郎情外家意、溫馨甜蜜的滋味而事後大家又當沒發生過任何事,若如雪地足印,轉眼了無痕跡不也是一種仙法禪境的考驗嗎?”
  
  端木菱朝他瞧來,俏臉被聖潔的光芒籠罩美眸生輝的輕輕道︰“那晚給你看破我沒有殺你之意,使出無賴招數,破掉我的劍心通明我便打消和你比拚高下的心愿。也試出你為清楚我的心意,可置性命和魔種於罔顧。不知是否來自前世的冤孽,今世遇上你這只懂瞎纏的小子,逗弄人家的方法層出不窮,不到黃河不死心。如果你只為滿足一己私欲,弄得今晚一塌糊塗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我便返回靜齋以後不理會你。明白嗎?”說畢像苦忍笑意,硬迫自己不笑出來,那模樣可愛動人至極點。
  
  龍鷹心神皆醉,拍胸保證道︰“請仙子絕對信任我,打今晚之後,如果不得不和仙子有親密接觸,都是因沒有別的選擇,而且事前會說出來大家斟酌,仙子首肯後方付諸行動。如此仙子可放心嗎?”
  
  端木菱白他一眼,道︰“你的保證不值一文,只看你洋洋得意的神態,便知你沒好路數。先說來聽聽,你有甚么潛入禪院的妙計?”
  
  龍鷹壓下心中狂喜,端木菱再不是以前的端木菱,而是對自己生出情意的仙子。裝作嚴肅的道︰“仙子請隨小弟來,現場觀察比憑空描述更直接簡單和有說服力。”
  
  言罷領頭朝淨念禪院掠去,端木菱暗嘆一聲,秀發飄揚的緊追他。
  
  龍鷹在端木菱的耳旁道︰“我們從這一邊偷偷上去。”
  
  端木菱仰起螓首,觀看有如被天斧削切而下,陡起近三百丈淨念禪院的後山崖壁,只間中有盤根老樹從石隙間探出橫干。仙口吐氣,難以相信的道︰“這是沒有可能的,離我們最接近的樹亦在三十丈的高處,根本沒有借力的落腳處。”
  
  龍鷹先解下背上的布袋,脫下外袍,現出一身夜行勁裝,好整以暇的道︰“正因沒有可能,敵人才做夢都想不到有人可從這裡偷偷上去,而此更為潛入禪院的萬無一失之法。仙子可以想到更好的辦法嗎?”
  
  端木菱朝他瞥一眼,見他一面得色,有點、懊惱、秀眉輕蹙的道︰“我承認如果可以成功由這一邊攀崖,確是最佳的潛入路線。也知你是胸有成竹,所以故意賣關子,你究竟在耍甚么把戲?”
  
  龍鷹知她對自己愈來愈容易仙心失守,欣然道︰“小弟想先請教仙子一個問題,今晚如能成功取回兩塊寒玉板,仙子是否再不嚷著要返靜齋,而是乖乖的理會我?”
  
  端木菱回複平靜的仙態,輕柔的道︰“只不過是嚇唬你吧﹗龍兄不用放在心上。”
  
  龍鷹笑道︰“原來仙子在和我玩兒。
  
  哈!真爽!”
  
  端木菱嘆道︰“可以正經點嗎?”
  
  龍鷹來回踱步,又仰塑夜空,最後它在離崖十多丈的位置,招手道︰“仙子請過來,站在小弟身後。”
  
  以端木菱的智慧,仍無從猜估他葫蘆裡賣的是甚么藥,但又知這小子必有他的一套,依言來到他身後。
  
  龍鷹從懷裡取出飛天神遁,又把大布袋交給端木菱,著她背在背上。然後道︰“仙子請兩手分別抓緊我兩邊肩頭,小子會朝前沖出,施展獨門彈射奇技,估計可筆直射上至少二十丈的高空,然後憑手上寶貝抓著崖樹口仙子唯一要做的是提氣輕身,其他一切交中小弟負責。”
  
  端木菱問道︰“你手拿的是甚么東西?”
  
  龍鷹道︰“是今晚可令我們如入無人之境,仿魯妙子當年神器,由徐子陵口述,陳老謀操刀製成的飛天神遁。”
  
  端木菱嘆道︰“好小子,原來早有預謀,我現下最想的是揍你一頓。”探手抓著他兩邊肩膊。
  
  龍鷹立告魂消意軟,差點站不穩,那種肌膚相接的動人感覺,直鑽進他魂魄的至深處。
  
  端木菱亦如若觸電,仙軀輕顫,張開檀口,發出一聲能勾魂攝魄的嬌吟。
  
  龍鷹聽得魂游太虛,忘掉了要干甚么。
  
  端木菱深吸一口氣,回複過來,責道︰“龍鷹﹗”
  
  龍鷹苦笑道︰“仙子請放心,當我進入厘極狀態,會一念不起,沒有任何肉欲口而仙子緊守靈明,也可視我們的親密接觸為浮光掠影。不過我們有了第一次後,遲些另一次大家便可好好享受。
  
  哈﹗爽透哩﹗哎喲﹗”
  
  端木菱以雙手狠抓他一下,痛得他直入心脾。
  
  龍鷹怕她改變主意,忙收攝心神,倏地登上魔極之境,美妙的事發生了,仙子的一雙玉手變成了他們間的橋樑,兩個原本分開獨立的心靈融渾為一,那是完全超乎平常經驗的奇異境界,只有他們兩心相知,亦非任何言語可以形容。
  
  端木菱亦出乎天然地攀上劍心通明的無上層次,不著一物,又無所不著。
  
  龍鷹低喝道︰“準備﹗”接著朝前疾沖,端木菱提氣輕身,變得有如飄羽,沒有重量似的雙腳離地,宛如附體的飛天,隨之而去。
  
  龍鷹覷準選定的大石,躍起落下,雙腳撐在大石邊緣處,屈曲,魔功勁爆,生出狂猛的力道,斜沖而上,騰雲駕霧般來到離地逾二十丈的高處,也是他所能達到的極限,右手發動機枯,神遁朝目標射去,準確無誤的抓著盤根老樹的橫干。
  
  就在龍鷹在最高點凝止的剎那,端木菱整個嬌軀毫無沒有阻隔的伏貼龍鷹背上,和他做出最親密毫無保留的接觸。
  
  “颼﹗”
  
  龍鷹按動機枯,帶著心愛美女繼續騰升,左手上伸,抓著樹幹,借力翻上,不停留的雙腳再發勁,直上十多丈,今次沒動用遁爪,落在一塊突出崖壁尺許的尖石處。
  
  龍鷹運氣調息,聚集魔功,道︰“仙子摟著我會讓我容易點發勁。”
  
  端木菱改為摟著他寬肩,沒有說話。
  
  龍鷹望往星空,道︰“看﹗今晚的夜空多么美麗。”
  
  端木菱“嗯”的應了一聲。
  
  此刻的龍鷹確全無不軌歪念,反比以往任何時刻更空靈剔透,背上的動人仙軀與他同時脈動,無分彼我。
  
  龍鷹吁出一口氣道︰“我已選好了攀登的每一個落點,接著會一口氣的攀上去,直至崖頂才會停下來歇息,以恢復損耗的元氣。”
  
  端木菱仰望壯麗的星空,神色恬靜,輕柔的道︰“還有二百多丈的距離,你要量力而為,不可因人家而逞強。”
  
  龍鷹一聲遵命,往上勁射。
  
  龍鷹睜開魔眼,入目的是整個壯人觀止的美麗星夜,大地在三百丈的下方擴展開去,左下方十裡處的軍寨亮起點點燈火,偉大的洛陽城是遠方的小片光蒙。身處的崖石離崖頂不到三丈,夜風輕拂,明台清澈,心靈從未之有的平靜寧洽。
  
  立在他身後的端木菱輕輕道︰“恢復過來了嗎?”
  
  龍鷹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道︰“完舍複元。小弟轉身哩﹗”
  
  端木菱一雙纖手再抓他肩膊,嗔道︰“不可以﹗”
  
  龍鷹往後探手,端木菱發出兩道真氣,貫肩井穴而入,登時令他雙手軟垂,動彈不得。苦笑道︰“我只是想重溫剛才的美夢,仙子太殘忍了。”
  
  端木菱淡然道︰“你已破盡小女子的清規戒律,還不心足,是否想端木菱生氣?”
  
  龍鷹愕然道︰“真有這樣的清規戒律?”
  
  端木菱忍俊不住的“噗哧”嬌笑,柔聲道︰“沒有﹗是臨時編出來嚇唬你的。但這是甚么時地呵﹗我們是來辦正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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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大鬧禪院(上)
  
  龍鷹笑嘻嘻道︰“差點嚇壞老子。哈﹗你製著小弟,動不了指頭,如何辦正事?”
  
  端木菱道︰“你答應恪守清規,釋放你又如何?”
  
  龍鷹大樂道︰“只要仙子肯答應以後任小弟親熱,守一會規矩怎會是問題?哈﹗你總不能這樣製著我,直至天亮。噢﹗”
  
  端木菱離他而去,升上崖頂。龍鷹大罵自己愚蠢,騰躍而起,來到崖上,追在端木菱身後,直抵一片竹林處。
  
  高崖靜悄無人,院舍連綿的深處,隱隱傳來晚禱誦經的聲音。
  
  端木菱待龍鷹來至身旁,輕呼道︰“隨我來﹗”隨即閃出,一溜煙的掠至一座院舍後方,不停留的騰起斜上,無聲無息地落在離地近三丈的屋檐處,伏往瓦坡,不見她如何動作,已登上屋脊。龍鷹如影附形,追到她身旁伏下,肩頭擠著她香肩。
  
  端木菱別過頭來,束音成線,將說話送入他耳內道︰“法明在禪院內興建起九座鐘樓,每座高達九丈,又派人在鐘樓上日夜放哨,簡單有效,我們得小心點。”
  
  龍鷹見她絲毫不介意肩貼肩,心中竊喜,應道︰“一切遵從仙示。感應到嗎?”
  
  端木菱掃視遠近,道︰“感應不到,但我曉得法明把智經藏在那裡。唉﹗我們循原路離開吧﹗”
  
  龍鷹失聲道︰“入寶山豈有空手回之理?法明把它們藏在甚么地方?”
  
  端木菱朝他瞧來,柔聲道︰“正因我感應不到,所以寒玉板不是另藏別處,就是藏於密封的銅殿內,殿前的白石玉廣場被二十四個火炬台照得明如白晝,又在主鐘樓的監察下,且地近山門,是敵人防衛最嚴密的範圍,這么去偷東西,與從山門直打進去,沒有任何分別。”
  
  龍鷹看著她仙釀般的明眸,在暗黑裡閃閃生輝,嗅吸她的氣息體香,接觸她香肩的血肉,可是精神卻完全絕對處於魔極的層次,冷然道︰“這個情況反證實了法明身不在此,故而在離寺前將寒玉板移往全寺最安全的地方,使仙子像現下般沒法因他不在而占到便宜。這個判斷非常重要,如若法明在此,我們毫無機會。眼前則為物歸原主千載一時之機。”
  
  端木菱頷首表示同意,柔聲道︰“法明放心離寺,正因他清楚藏板於殿萬無一失,邪帝如何可扭轉我們的劣勢呢?”
  
  她還是首次直呼他為邪帝,可見龍鷹的智慧贏得她的尊敬。
  
  龍鷹從容道︰“你只要給本帝一點鼓勵,本邪帝小子可立即給你構想出也是萬無一失的盜寶妙計。”
  
  端木菱為之氣結的道︰“幾句正經話又來不正經的,終有一天小女子會給你活生生的氣死。”
  
  龍鷹擠碰她香肩大樂道︰“仙子終肯承認會和小弟長相守,否則何來‘終有一天』的情況?嘻嘻﹗小弟只是想預支一個香吻,抖抖精神。”
  
  端木菱毫不介意被他擠擠碰碰,苦惱的道︰“若人家給你親了,偏你想出來的所謂奇謀妙計又是處處失著,揍你十頓仍於事無補。”
  
  龍鷹腦際轟然劇震,從魔極的境界直掉下來,差點不相信耳朵聽到的話。端木菱真的甘愿和他親嘴?道︰“事後親嘴又如何?,仙子該沒有顧慮哩﹗”
  
  端木菱抿嘴笑道︰“不要開心得那麼早,我只是順著你的話來說,嗯﹗事前事後都不可以,這種事怎可以當作交易呢?”
  
  龍鷹沒半點失望,眉開眼笑的道︰“可以或不可以沒啥關係,最重要的是仙子愛和小弟打情罵俏,討論例如親嘴如此甜蜜的香艷情事。”
  
  端木菱沒好氣道︰“真是冤孽,不知我端木菱前生欠了你甚么?你再浪費時間,我會生你的氣。”
  
  龍鷹收攝心神,重登魔極至境,倏忽間廣闊的禪院盡入他微妙的靈應內。然後說出武夜闖禪院,沒收兵器的事,道︰“只要製造出一場大亂,惹得軍寨派人上來查究,仙子可拿捏時機硬闖銅殿,取寶離開,回到剛才我們差點親嘴那塊定情之石等待小弟,再緊緊擁抱往下跳,立即大功告成。哈﹗還有比這更精彩好玩的其他方法嗎?”
  
  端木菱沉吟片刻,目光投往銅殿所在燈火輝煌的遠處,道︰“你可以製造甚么大亂子?若行不通,休想小女子陪你發瘋。”
  
  光聽她天籟般的仙音,已是使人傾迷的動人感受,何況更碰觸到她的仙軀?。龍鷹傲然道︰“說到搗亂,沒有人比本邪帝更出色當行。仙子甚么都不管,躲在銅殿附近等看好戲,當山門下傳來馬蹄聲,立即採取行動,記緊在大周兵抵達白石廣場前離開,然後到定情石候著……,等本小子。”
  
  端木菱瞅他一眼,以會說話的美麗眼睛向他發出警告,又忍不住的抿嘴淺笑,道︰“真後悔和你胡纏,纏得人家過往的修行都像白練似的。小心呵﹗一飲一啄均有前定,千萬勿因逞強而勉強。”
  
  龍鷹見她不計較崖石定情,喜翻了心,掏出革囊給她道︰“偷雞摸狗,少不得這個。請仙子紆尊降貴,逢門啟門,見鎖開鎖,法明那混蛋理該不會將寒玉板供奉在佛壇上,任我的心愛仙子予取予攜。”
    端木菱接過革囊,系於腰帶,若無其事道︰“你占夠小女子口舌便宜了嗎?夠的話,小女子和你分頭行事。”
 龍鷹樂不可支道︰“完事後再占仙子便宜,哈﹗好玩嗎?記住得寶後,我要先看十遍。”
  
  端木菱再瞅他一眼,像在說到時你才曉得是怎么一回事,龍鷹隱覺不妙時,端木菱雙手按屋脊,下一刻往斜下去的瓦坡飆移,輕盈似燕的翻下屋檐,沒入院落間的暗黑去。
  
  淨念禪院大後方的院落忽然起火,最猛烈的是堆放雜物柴枝的倉庫,火勢迅速蔓延,火頭處處,登時惹得鐘鳴人吵,眾僧從禪院各處蜂擁過來,搶著救火。
  
  濃煙沖天冒起,隨山風吹往未被火勢波及的殿堂院舍,整個禪院幾乎被濃煙灰燼籠罩,視野不清。
  
  龍鷹在前院大雄寶殿的殿脊現身,長笑道︰“法明何在?給老子滾上來受死﹗”
  
  回頭一瞥,後院濃煙重重,空中充滿火屑灰燼的氣味,連他這個縱火者亦弄不清楚情況。
  
  冷哼從後方傳來。
  
  龍鷹一個翻騰往後,截著個矮壯和尚,哈哈笑道︰“大師的禪杖到那裡去了?”手腳並不閑著,趁他立足未穩,先來個迎頭痛擊,對方也是了得,連擋他三拳兩掌,卻避不過他撐出的一腳,正中氣海穴,慘哼一聲,拋飛離檐,沒有一年半載,休想複元。
  
  兩個分從左右躍上瓦坡的和尚如野狼似虎的左右欺來,不過令龍鷹顧忌的是從另一邊瓦坡朝他殺來的七、八個和尚,居中者枯槁高瘦,手持一串佛珠,被龍鷹感應到他的厲害。
  
  “砰!”
  
  龍鷹硬捱左方和尚一拳,以巧勁卸去對方絕大部分的氣勁,只能令他受皮肉之苦,卻借勢破掉另一邊攻來那和尚的雙拳,硬撞得他拋跌開去,重重落在檐篷邊,不知壓碎大雄寶殿頂多少塊瓦片,再滾落下一重的半廊,方掉往地上。
  
  龍鷹閃電左移,拳頭像槍尖般無隙不窺、長江大河般往剛打了他一拳的年輕和尚攻去,年輕和尚顯然擅長某一種兵器,但絕不是拳腳功夫,擋不了三招便給龍鷹掃落瓦背。
  
  五個和尚從殿脊騰身朝他撲下來,十掌吐勁,形成難以抗御的強大氣牆,鋪天蓋地的壓下來。
  
  武功最高的枯僧立在殿脊,雙目射出銳如鷹隼的凌厲異芒,狠盯龍鷹,一副隨時出手加入戰圈的姿態,沈著冷靜。
  
  龍鷹心忖若沒有猜錯,此僧該是護寺僧之首的智愚。攻來的五僧顯然精通陣法,否則沒可能配合得這么天衣無縫。
  
  哈哈笑道︰“失陪哩﹗”說時從懷裡掏出飛天神遁,暗藏手裡。
  
  猛撐檐緣,魔勁爆發,使出彈射奇技,沖天而上,朝鄰殿瓦坡投去,心中同時感謝武。若非她沒收全寺兵器弓矢,現下至少有百來支勁箭從下方射上來。
  
  這個念頭尚未完,後方“嗤嗤”破風聲響,龍鷹早有準備,神遁射出,斜斜橫過兩殿間的虛空,抓著殿旁一株老樹的橫干,立即改變方向,險險避過佛珠穿體的死禍。心叫厲害。
  
  雙腳落到橫干,收回神遁,借力彈射,無驚無險的降落目標殿堂處。
  
  枯僧御虛追來,只從他的輕身功夫,便知此僧至少是莫問常的級數,豈敢怠慢,隔空一拳轟去。
  
  此時又有十多個和尚躍上他所處的殿頂,四面八方的殺過來。
  
  “砰!”
  
  枯僧凌空雙掌疾推,與他硬拚一記。
  
  龍鷹感到對方掌勁陰寒邪異,先弱後強、粗中有細,以他的魔勁竟沒法完全阻截對方的入侵,胸口如被鐵錘敲了一下,挫退三步,血氣翻騰,心叫厲害。
  
  智愚也好不到那裡去,應拳全身劇震,勉強來個空翻,直墜落地。
  
  就是這一遲疑,龍鷹陷入圍攻中。幸好一卷濃煙隨風刮至,龍鷹心呼老天爺保佑,趁敵人視野不清,呼吸困難,乘亂展開埋身搏擊的拿手好戲,以鬼魅般的身法,純憑靈應游斗於群敵之間,一時慘叫痛哼不絕於耳,對方左墜右跌,潰不成軍。
  
  下一刻龍鷹脫出重圍,施展彈射,回到剛才的大雄寶殿頂,一邊調息,一邊大喝道︰“智愚何在﹗夠膽的上來和老子單打獨斗,直至分出生死勝負。”
  
  一聲冷哼,震盪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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