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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高興

  陸文龍把檯球場操作的事情全部交給余竹,除了有點鍛鍊自己這個白紙扇(軍師)的意思,還有個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確實太忙了!

  新學期伊始,黃曉彬就全方位的對整個棒球隊加壓加練,針對陸文龍更是格外的嚴格,在聽說他還在外面夜間打工以後,三番五次提醒他要注意夜間休息,以及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他可不願意自己手中的王牌在這個關鍵階段有什麼紕漏。

  早上必須提前一個小時到學校晨練跑步,基礎訓練,下午放學以後,基本上都是兩小時左右的大運動量訓練。

  只有陸文龍的晨練是個例外,黃曉彬通過教育局打了個電話,確認陸文龍確實每天早上都跑步八公里左右!有這樣自覺刻苦的運動員,黃曉彬真覺得自己撿到了寶,所以中午的額外訓練基本都是集中在技術性上。

  棒球其實是個很有技術含量的運動,無論進攻還是防守都有很多的技巧性,黃曉彬卻深諳早早加入這些技戰術給小球員帶來的傷害,鑑於原本就沒有多少對手,所以給大多數球員都是強調各種基本功的紮實,只有陸文龍,才是他津津有味的一手教導,力求能夠打造出一個技術全面型的明星球員!

  是的,這就是棒球的魅力所在,也許在進攻的時候,就只有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拿著球棍要面對對方九名防守隊員,就只需要那麼一剎那的光芒,你揮棍擊中了一個球,遠遠的把它擊打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你就能最高拿到4分,也許就能一舉扭轉敗局!

  這種時候,也許是完全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幫助,僅僅就是你一個人的力量,這可能就是很強調個人英雄主義的美國和日韓如此熱衷這項運動的原因吧?

  在講究平平凡凡泯然眾人,強調集體觀念的華國,一直也無法讓棒球流行起來的問題說不定也在這裡。

  而在體育和藝術領域通常都有這個說法,每一個成功者的背後都是百分之一百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百的天分,缺一不可,勤能補拙只能是在初級和中級階段,一旦到了高級階段,天分就越發顯得重要。

  所以在黃曉彬覺得陸文龍有很好的棒球天分時候,這個少年的勤奮讓他也渾身是勁。

  很簡單的訓練場地,沒有自動拋球機,黃曉彬就躲在一塊一人高的木板後面,距離幾米拋出各種各樣的球讓陸文龍擊打!

  既然在做,就要做好,陸文龍很簡單的把每個球當成對手的手臂拳頭,默不作聲的在三月的明媚春光下堅持不懈的擊打!

  這種訓練已經持續了一個月了,黃曉彬很有步驟,重點調教陸文龍的擊球部分,而不是投球,他覺得這個少年的上肢肌肉還沒有達到他所認可的程度,他寧願讓其他幾個人加強練習,也舍不得拔苗助長傷害到陸文龍還在急劇發育的身體。

  通常都是這樣,兩百次左右的揮棍擊球以後,陸文龍才慢悠悠的開始邊撿被自己打飛得到處都是的球,邊帶著捕手手套往本壘這邊的球筐裡扔,算是一种放松運動。

  黃曉彬很滿意陸文龍在這種近處的擊球訓練中達到的高命中率,順手抓起少年的球棍揮一揮,表達自己內心的興奮,因為準確的來說,這個命中率在他可以查閱到的文獻來說,已經算是很難得的了,關鍵是還很穩定!

  就那麼零點幾秒的時間,當球飛出來的時候,身體已經滯後,無法準確的判斷擊打,只有精神高度的集中,並且有一定的預判性,才能比較好的判斷球位,能不能打中都是後話了,而陸文龍似乎很容易就進入一種全神貫注的狀態,這一點,黃曉彬都自愧不如,至於預判和身體協調就是天分的集中體現,黃曉彬要做的就是科學的幫助他調控身體,讓營養在身體裡面均衡發展,既不變成肌肉過多的力量型,又不會因為過於追求靈巧而力量不足……

  一邊想一邊順手抓了一顆球在手裡顛一顛,哼著小曲兒,順手扔進自己附近幾米外的一米直徑球框裡……忽然,球剛剛出手,省城體育大學的黃曉彬老師就全身僵在那裡了!

  他是被自己的發現僵住的!

  剛才陸文龍前前後後扔了幾十顆球過來,距離從十多米到五六十米都有,嘻哈的少年毫無例外的全部扔進了筐裡!

  他當然不會知道,陸文龍每天晚上幾個小時,都是在荀老頭兒的指導下練習各種手上的靈巧變化,這樣的準確性,在這些習武之人的眼中,似乎稀鬆平常!

  少年自己真的是一點也不在乎!荀老頭是可以在堂屋外和龐爺喝茶聊天時候,準確的拿一塊麻將砸他膝蓋指點動作的!

  他還得屁顛顛的撿起麻將送回去!

  所以強抑興奮的黃曉彬過來,語調略微有點顫抖的讓他對著自己剛才藏身的木板進行十八米左右的投球時候,少年還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自己不太正常的教練,不是他不允許自己隨便練大力投球的麼?

  陸文龍隨手就砰砰的按照黃曉彬要求把球準確的砸在木板上的不同邊角!

  加點速!沒問題,手都不帶抖的,輕鬆得很!

加大力!更沒問題,依舊不影響準確度,在木板上還是打嘭作響!

  正式比賽的時候,僅僅有那麼一個人上半身大小的區域是投手必須要投中的,還得在投準的同時又快又刁,讓擊球員不好擊打。

  這又是個極其講究均衡的明星位,準確性,力量以及最困難的技巧性,缺一不可!

  難道在自己手裡要出現一個攻守俱佳的天才型棒球手?

  黃曉彬有點壓抑不住自己的興奮,提著球棍站到擊球點,高喊:「你來試試!」自己擺了個標準的擊打姿勢等著……

  陸文龍當了這麼久的擊球手,自然熟悉投球區,略微展展胸背,就把一顆棒球扣在手中,沒有太多講究的砸過去,確實又准又狠……

  對於這種標準擊球形式來說,有個命中率的劃分,在美國職業棒球聯盟中,正式比賽命中率能達到30%的,基本都是千萬富翁級的明星球員!

  已經儘量屏氣凝神,全神貫注的黃曉彬只是勉強的讓球棍碰到了球邊,失敗了!

  可他臉上只有越來越多的興奮:「不錯!再來!加點假動作……」

  天地良心,美職棒流行的那些高手確實喜歡做點規則允許的假動作迷惑擊球手的!黃老師只是順口提醒陸文龍注意手部變化,他們根本就沒教過!

  可他真的不知道陸文龍練的就是專業騙人幻影手!

  就看見陸文龍自己也很新奇的,嘗試著把雙手晃來晃去的舞動兩下,他還沒看清出手,一顆七十克的棒球已經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別說揮棍擊打,黃老師第一反應就是扔棍抱頭!

  一般擊球員是要戴一頂保護帽的,只是隨口測試一下陸文龍,黃曉彬真沒想起戴那玩意兒……

  因為這些花招對於陸文龍來說也太新鮮了點,手歪了一點!

  於是結結實實砸在了黃曉彬臉上!

  陸文龍嚇一跳,趕緊衝過去,看見躺在地上滿臉鼻血的黃曉彬還在哈大笑!

  一不小心,笑聲從鼻孔裡衝出來還吹了很大個緋色的泡泡!

  太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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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圍咬

  爽朗的黃曉彬毫不在乎自己的鼻血,隨便找點紙巾塞住,就樂呵的站在牆邊畫了個框,又拉出十八米的距離:「每天再加練兩百個投球!」

  陸文龍點點頭,對於十多歲精力旺盛到要爆棚的少年來說,只要吃飽飯,有的是力氣,根本不會覺得累!

  蔣琪她們的舞蹈隊總有各種不同名目的節目要排練,最近就在她的提議下,把練習場地轉移到了體育場旁邊的主席台上,理由是這裡的水泥地面很光滑,適合舞蹈中的小碎步和滑步,這樣的建議,得到了大多數同伴的一致贊同,畢竟和男生喜歡在女生面前展示點力量什麼的一個道理,小姑娘們也覺得能吸引點男生眼光是很愜意的事情。

  所以下午放學後的球場邊,越來越成為一個熱鬧的場所,班級足球隊之間的比賽佔據了最大面積,田徑隊在周邊訓練,只有在其中一頭的空地上,拉上了綠色的細網,防止亂飛的棒球傷人,那些在舞蹈隊小姑娘們看來最帥氣的棒球少年們,就在裡面一個個揮汗如雨的訓練。

  小縣城長久以來唯一有點出成績的傳統項目就是乒乓球,難得這次可能會在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的前提下出點成績,所以上上下下都不是很吝嗇,給予的人力物力支援還不錯,又畢竟這個項目太冷門了,幾乎就沒人知道規則,所以還沒有出現那種外行領導內行的情況,沒有誰來胡亂指手畫腳,幾個等著摘桃子的領導,更是把這個項目捂得嚴嚴實實。

  所以棒球隊的待遇有點讓人眼紅,可就是這樣,還是有四五個少年要麼受不了這麼枯燥嚴苛的訓練,要麼被父母要求專注學業,逐漸脫離了球隊。

  但是陸文龍暗自捏合的這個十二人小隊,卻沒有一個人脫隊!因為他們不但是一個學生體育團隊,暗自裡還是一個帶有暴力色彩的戰鬥小組,少年人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神秘感的東西,給自己添加一些莫名其妙的使命感,很有點引以為豪。

  也就是說,這支私下被他們自己稱為全壘打的戰鬥小組,變相的形成了一個強有力的內部凝聚力……

  縱然操場上來來往往搞訓練,搞運動的學生上百人,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偶爾停下來休息的蔣琪,卻能輕易的把目光穿透所有人,在場地的角落找到那個總是在不停手舞足蹈折騰的身影,真不知道哪來那麼好的精力,讓她一看見就心情好好。

  自然是有舞蹈隊的女伴注意到的,小聲提醒:「據說成績很糟,總是在外面和爛仔鬼混哦。」

  蔣琪有點撇嘴,很想說和爛仔鬼混都不算啥,關鍵是別和那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姑娘混啊!

  最近陸文龍一天到晚忙得腳後跟碰後腦勺,小美女自認為是個懂事的女孩子,沒有去打攪他,不過有時逮住審問一下,陸文龍也老實交代,自己每天都要去縣二中吃早飯,真是讓蔣小妹有種無力感。

  正在聽著耳邊幾個同伴嘰嘰喳喳討論哪個棒球手最帥,眼裡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點笑意的時候,一個明顯沒有穿著本校校服的少年匆匆忙忙跑過來!

  運動場是附屬在校園旁邊的,並沒有嚴格管理不允許外人進入,所以這個少年一直衝到棒球場那邊,也沒太多人注意到……

  蔣琪注意到了,面帶焦急的那個少年跑到陸文龍面前匆匆忙忙的說了幾句話,陸文龍的眉頭有點皺,卻伸手先拿了一杯水給那個少年喝,慢慢的幫忙拍背,好像是在說不要著急慢慢說……

  但是卻在揮手,隨著他的揮手,那些少年開始一兩個一兩個,悄無聲息的離開!

  陸文龍似乎在安排什麼,最後才過去跟教練說了什麼,自己最後帶著那個還在喘氣喝水的少年離開……

  已經有點深諳陸文龍生活學習方方面面的蔣琪也跟著皺眉,最後乾脆就躬身撿起放在主席台角落的書包,匆忙換上小皮鞋,罩上外面的運動服,把練舞鞋託付給同伴,說了一聲,就急衝沖的跟著追了上去。

  長腿奔跑起來似乎都比較迅捷,三步並作兩步,小皮鞋在水泥路面上可可可的敲擊出急促的聲音,終於在出了校門即將踏上青石板的時候,追上了陸文龍和那個少年,蔣琪有點急得喘不過氣,還好長期的訓練讓她深吸一口氣:「等……我……」

  那個少年扭頭看見是個漂亮的小女生,居然給陸文龍做個鬼臉,然後拔腿就跑:「我去追他們……」

  陸文龍轉頭看看,有點著急:「我有事兒……你不用擔心。」說完就也要跑。

  蔣琪一叉腰:「怎麼能不擔心!」脆生生的聲音聽起來很生動的感覺。

  陸文龍撓頭:「真的有點急……他們等著我過去幫忙……」

  蔣小妹已經走近,儘量拉快點自己的步子超越陸文龍:「反正我要跟著去看看……」

  這已經是好幾次提出要去看看了,陸文龍想想點頭跟上:「待會兒……你站得稍微遠一點。」

  蔣琪看看他拿在手裡的球棍:「又要打架?」沒有以前那麼多憤慨,多點撇嘴的味道。

  陸文龍不否認:「就是那個檯球場的事情,別人不忿氣,約了我們講數!」

  小美女懵懂:「什麼叫講數?」

  少年咧嘴笑笑解釋:「就是擺場子,其實就是幾句場面話一說,各憑本事打一場,輸家自然沒有底氣開口。」

  蔣琪迷惑:「為什麼一定要打呢?不是可以講道理的麼?」

  陸文龍把前後緣由講了一下:「喏,你覺得這種事情講道理說得通麼?我們是故意搞點火熱的場面吸引他們上當,雖然沒有叫他們做,但是他們現在就要賴到我們身上,還要我們賠錢,不然就砸我們的檯子!」

  小美女拿手輕輕捂嘴:「做點……做點小生意怎麼這麼難?」貌似她爸那時就沒有這麼辛苦。

  陸文龍倒是想得開:「這種營生嘛,本來就是下九流的事兒,打打鬧鬧才是最常見的,他們其實是看我們一幫小孩兒搞得火熱有點眼紅,今天就要把他們打痛!」

  蔣琪不吭聲了,只是悶頭跟著陸文龍趕路。

  好在剛才練舞也算是拉開了韌帶筋骨,這麼連續的快步也說不上太累,畢竟小城就這麼點,還是在城西,但是在靠近江邊的一片沙灘上,還有不少的學生和看熱鬧的大人圍觀,陸文龍反而鬆口氣,轉頭:「你就混在他們中間去,千萬別出來,無論我們怎麼樣,都別出來,我們不會有事的!」然後不等蔣琪的關心話語還憋在喉頭,就掂一掂手裡的球棍,身上原本就是一件訓練的圓領T恤,下面一條運動褲,書包什麼都沒拿,快步走進一群打扮和他幾乎一樣的少年中間。

  沒有什麼刻意的動作,看見他到了,少年們逐漸開始散開,因為已經訓練了好一陣,身體早就熱身好,就紛紛雙手抓住棍的兩頭,雙腳岔開,靜靜的站著等待……

  還是那十五個少年。

  阿光和小白其實在西城中學很召集了一些小弟,檯球場和平時各處跑腿的都是這些少年,可是比起所謂全壘打的這幫小子,還差點。

  這是余竹和陸文龍商量的結果,總體保留這麼二十個人不到的主力,樹大招風,太過招搖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所以周圍一大群四五十個拿著各種棍棒的小子,很有點豔羨的等在一邊,蔣琪分明能聽見他們議論的主題是對方最好能多來點人,這樣他們也許還能輪上場!

  余竹也看見了蔣琪,沒過來打招呼,他一貫在這個時候都是比較忙的,帶著胖子這種非戰鬥人員在外圍忙自己的事情。

  對方幾乎都是成年人,二三十歲的都有,十多個,滿臉的不忿,也稍微有點後悔。

  原本是中午仗著幾個人在一起發牢騷,大罵這次莫名其妙的就栽了水,花了幾百上千塊做了這個大檯子,結果生意看起來火爆,實際上根本賺不到錢,甚至還有下滑,說來說起,就想把火氣撒到那個始作俑者……那幫少年郎身上!

  現在曹二狗已經不出面說話了,他太暴烈,一般都是小白去廢話,三言兩語,長發帥哥就把對方一幫成年人擠兌住:「我們自己手癢,喜歡打斯諾克,沒人請你們跟著學!」

  有個人頭腦稍微清醒點:「那你們的人來收了我的小檯子!」這也是余竹的陰損,他直接用收廢品的價格把人家換下來的小檯子也搬走,讓人家沒了換回去的後路!

  小白說話都是耍帥的:「願買願賣,我們沒非要你賣吧?」

  說到這個更是氣,原本什麼投資都不需要,直接增加兩種新玩法的,也不知道被誰把多餘的球全收購了,一塊錢一顆,當時各家確實覺得沒用,還樂呵的都賣掉!

  先要要跟風,就只能買全套十六顆球,又得一兩百!

  看見後來用花裡胡哨球檯吸引年輕人玩新玩法的時候,這幫成年人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真的被這幫小子玩兒得團團轉!

  就在他們仗著身高體闊要動手的時候,一大幫小崽子就忽然冒出來圍住,阿光和彭俊惡狠狠的不說話,帶著小崽子們躍躍欲試,一副一群土狗要圍咬的感覺!

  再被陰陽怪氣貌似正好過路的余竹一陣嘲笑,這幫成年混混居然認為同樣人數對打也許不會這麼吃虧!答應來旁邊的江邊沙灘上對打……

  沒曾想,等著開打的居然是這麼一幫看著就牙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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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終於

  春日江邊的亂石灘,就在一條用條石砌成的車道邊,一群穿得並不統一的少年,動作卻很整齊的拿著球棍,靜靜的看著對方,暮間時分的江風,吹在褲腿上,很有點習習作響的感覺……

  車道上倒是擠滿了學生和看熱鬧的,這裡離治安室和派出所都有點遠,尋常約鬥什麼都在這邊,沒什麼打攪。

  這幫能打的初中小子明顯已經打出來了一點名氣,來的學生不少都是西城中學擁躉,在旁邊鼓勁加油的不少,還有一些女生生怕不熱鬧的花痴尖叫,很能挑動少年人的荷爾蒙分泌!

  一般這種時候都是小白或者阿光出面,偷偷的用石頭剪子布決定了勝負,阿光也儘量尋著帥氣的姿勢出來:「天氣這麼冷,別凍著了,趕緊動起來?」

  對方有點底氣不足,上次可是看見過這幫小子用球棍收拾陳金樹那幫老混混的,這些搞檯子的,準確意義上來說,還不算是混混,算潑皮,只知道耍賴撒潑!

  推舉了中間塊頭最大的一個出來:「不搞群毆!來單挑!公平點,不許用傢伙!」

  真真是好意思這麼說!

  出來這個快有一米八的個頭,二十多奔三十,正是最壯實的時候,就是怕被球棍砸,還好意思說公平?

  少年們轟然叫罵起來,各種熟練的罵街口吻一連串的砸向對面,余竹很有興趣,轉頭叫身邊一個小子記錄:「喏……那幾個,你記得長相,回頭找找他們,以後專職搞這個,罵起來不帶髒字,還不重樣的!有前途!」

  陸文龍是站在中間的,塊頭個頭都沒有阿林和猴子大,不怎麼起眼,看一看對方出來這個人,提了自己的球棍出去,雙手杵著棍頭:「一場定勝負?輸了的從檯球場滾蛋?」

  對面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人,順口:「三打二勝!」

  陸文龍姿勢不變:「可以連打?」

  看看這些少年普遍不到一米六的個頭,體重還在一百斤以下徘徊,大個子看看自己的拳頭,這不是順了自己的意麼?忙不迭的點頭:「那當然!」

  陸文龍點點頭,就把自己的球棍扔給曹二狗:「我先來!就算我是輸,也要咬他一塊肉下來,你們自己排好隊!」說完就展展臂,走出少年群,一個人迎上去。

  脫了校服裡面就是一件很平常的白色運動圓領T恤,開始的訓練和急行,已經讓衣服有點濕掉的感覺,下面的運動褲有點鬆垮,倒是腳上的膠釘球鞋不知道在這種碎石灘上有沒有什麼好處。

  風這麼一吹,和對方的大個子這麼一站,陸文龍看上去還真是單薄……

  同齡人中已經顯得比較發達和結實的肌肉,在十來歲的年齡差異中還是處在下風,只是他身上似乎都蘊含著奔騰的力量,在身體裡竄來竄去,等待一個噴薄而出的機會!

  可蔣琪就被驚得一下就摀住自己的嘴,怎麼又是這樣!上次也空手對上大個子……小美女下意識的反應就是翻翻自己的書包,找手絹和水杯……這時候就有點想念蘇小妹那似乎隨時都準備的紗布棉條了。

  余竹也一個勁的捶胸頓足:「怎麼非要搞連打?不然派個弱點的廢掉這個大個子不就成了?」在他看來,現在已經十足的上風,也許全壘打們一個衝刺過去,對方就得逃之夭夭了。

  陸文龍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想檢驗一下自己的能力,練了這麼半年多了,到底自己的身手是個什麼樣子,還是試一試心裡有譜!何況對方也不是什麼正經人,要打就得打服,別以後偷偷摸摸的使絆子,煩死人!

  沒什麼廢話,走上前去,陸文龍就搶先動手,這個大個子還真沒把他放在眼裡,略微調整一下腳步,就直接一巴掌朝陸文龍頭上扇過來,連扇帶擋,少年人最欠缺的就是力量,他這一巴掌幾乎是十來歲少年擋不住的!

陸文龍卻不避不讓的直接用自己的手臂格擋上去……

  力量還是差一些,一擊之下,咵的一聲響,大個子的手掌順利的掄了個圓,陸文龍的手臂也被打開,和一般人不同,他的手臂是連帶全身的……全身都一起半主動的躍開……

  少年心中是竊喜的……

  因為他終於體會到那種自己能掌控局面的感覺,雖然力量不足,但是能清晰的在打鬥中遊刃有餘了,也就是鐘叔給他提到過的……反應。

  對的,就是反應,習武無非是把一些套路和招式練習得嫻熟,對方的動作來了以後,身體幾乎會做出下意識的反應,只要這種反應能夠及時而正確,這一個回合就不算吃虧……

  身體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稍微一激動一緊張就開始猛烈充斥腺上素,就好像慢火燉老湯一樣,已經能慢慢的理解自己的身體……

  這個回合是典型對方以力破巧,陸文龍雖然不能硬抗,但是身體在格擋以後就順勢彈開,方便下一個回合的調整,正因為有這樣調整的機會,已經完全脫離了所謂王八拳一陣亂打的階段!

  對方在這時的陸文龍眼裡看來就是王八拳,仗著身體素質亂揮亂打,所以他的身體彈開後僅僅就是一頓,一個片身就撲上去,卻故意沒有撲實,稍微偏一點……

  但是在外人看來就不是這麼回事了,只覺得那個身材相比之下格外輕飄的身影一下就被打飛了,似乎有點猶豫的又有點跌跌撞撞的撲了上去……

  少年們沒有太大的緊張,只是緊緊的盯著陸文龍的臉,只要他一聲招呼,併肩子一窩蜂上就是了……

  唯有那些站在少年們這邊的女孩子發出了一聲很有點整齊的驚呼,蔣琪也不例外!

  陸文龍現在真的有閒情能聽見,不過沒雅緻回頭去看,手上稍微舉起來晃動一下,有個向著大個子臉上招呼的花招,大個子剛一上當擺手要拂開,他就一閃身到了大個子的側面,半躬身,下盤穩穩的不動,上身一個搖擺,手肘曲起,肘尖就那麼毫無花巧的重重撞擊在大個子的腰肋!

  因為手已經被引誘抬起,這個腰腹部完全是展開在陸文龍的側面,撞擊以後,借助這個擊中的反彈,陸文龍雙腳有個交叉滑步,就到大個子的身後,另一隻手掌緣橫切,還是劈在剛才那個腰腹部,下一個擊打點就在另一邊的腰部了!

  這幾下貼身動作真的迅猛異常,連續三下重擊以後,大個子的反應才緊緊的摀住自己的腰!

  陸文龍沒有什麼躍起的花哨動作,就是不停的移動,利用肘尖和拳頭連續的招呼對方的腰肋。

  如果鐘叔在現場看見,一定很欣慰,相比當時和趙逸舟單挑時候,勉勉強強的利用招式防守進攻,現在的陸文龍已經完全能掌控場面了,攻的時候注意對方手腳反應,守的時候尋找下一個漏洞!

  周圍的少年們沒有多大的歡呼,完全看得有點入神,議論紛紛,因為這明顯是有章法的技擊擊打,上一次他們還看不出來,這一次就很明顯了,陸文龍的一招一式,已經有跡可循,動作之間頗有點舉重若輕的風範!

  曹二狗最激動,忍不住就大喊:「開武館!我們來學!」阿光和小白自然是高聲附和!

  引得少年們笑作一團,難道真有武俠小說上的武功麼?最愛看武俠小說的阿林很憧憬!

  這個時候的蔣琪總算也徹底放下了擔心,在渝慶的那些天,她也知道陸文龍每晚都要練習些什麼東西,現在看到這樣的成效,頗有些鼓掌歡慶的感覺!只是無奈看看周圍,沒什麼認識的女伴,要是可以擊掌歡呼一下,就更痛快了。

  從頭到尾,陸文龍沒有對大個子的胸部以上作出任何的攻擊,也沒有試圖去攻擊對方粗壯的腿部,就是厚顏無恥的一直繞著打對方的腰部兩側,沒多一會兒,大個子就惱怒的雙手橫握拳護住腰部,只用腳來踢陸文龍!

  一個沒有專項練習過腿功的人,這樣不知輕重的抬腿,基本上就完全放棄了自己的重心,陸文龍僅僅是尋找了一個側面的破綻,雙膝微曲分開,習慣性的熊勢扎步站好,再重重的一腳橫踢在大個子那條支撐腳的膝彎,大個子轟然倒地!

  陸文龍沒有讓開,撲上去就扣住對方一隻手,左手在肘彎一按,小臂頓時就沒了反抗的力,再被陸文龍用右手抓住手腕反扣過來,用膝蓋壓在背部,使勁上推,疼得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苦練這麼久,終於開始初見成效,陸文龍自己也歡欣,伸手再推了一下,表明自己的控制權,就鬆手跳起來閃開,站在兩米開外,看著對方一群成年人,從額頭往下巴抹了一把汗,輕輕昂起頭,聲音中充滿興奮,正在變聲的嗓子有點沙啞,卻充滿賁張的力量:「還……有誰!?」

  路邊亂石灘上的白衣少年,終於在這一刻有一種難得囂張,顯現在還有些稚氣的臉上。

  自己開始慢慢有自信面對成年人的身體和力量了……

  下一步就是逐漸去進入成年人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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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酸溜溜

  塊頭最大的大個兒就這麼被莫名其妙的放倒,而且看起來那個小子還活蹦亂跳興奮得很,完全沒有疲憊之態,雖然人人都有點畏縮,但是就這麼讓出自己的檯子,還是不情願,推諉一陣,一個看起來有點精壯的漢子走了出來,沒那麼高但是看上去也還結實,最主要的是,靈活!

  是的,這就是他們商量一陣的結果,覺得這個少年人就是仗著自己靈活,明明大個兒開始挨了那麼多下都沒什麼殺傷力的,看來也有可能是己方選錯了人,正好相剋!

  所以這個穿著一件緊身背心的漢子就很有點靈巧性,據說沒事就在檯球場邊的籃球架跟人玩球……

  陸文龍現在的感覺就是在上階梯,自信是需要這麼一點點積累的,看著對方出來,自己先伸手拉起那個大個兒:「不算很重,就是憋住了氣,休息一下就好……」也不管對方有點詫異和奇怪的眼神,騰出了地兒,就自顧自的站在那裡,慢慢的繃緊背上的肌肉……

  眼睛就那麼盯著那個一邊擴胸一邊原地跳跳,急著在熱身的對手,沒有什麼譏諷的感覺,可就是覺得自己一點點在膨脹,內心的勇氣和鬥志都在逐漸被點燃!

  少年的初衷本來是踏入這條能夠獲得各種感情上歸宿的路,但這也是一條弱肉強食,荊棘叢生的路!不但要面對各種各樣的砍殺跌打,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還會面對專政的鐵拳!

  值得嗎?

  少年原本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幾年的混混生涯,已經讓他開始逐漸變得凌厲,這種搏殺的快感也在帶動他的性格6

  沒有經常打鬥的人就幾乎很難想像,你在沒有什麼因果或者情緒的前提下,主動對另一個人動手,這也是為什麼很多拳擊賽在比賽前會放任拳手上台相互低聲咒罵,點燃內心的血性和鬥志……

  幾乎絕大多數人就更難想像,用刀或者別的什麼利器戳穿鮮活的人體,就跟第一次殺雞很難下手都是一個道理,這種殺機和嗜血感,都是逐步建立起來的……

  雖然陸文龍一直反對用刀槍及身,但是這樣拳拳到肉的打鬥,也就在這一兩年才開始逐漸變得越來越能調動他的興奮感……

  現在就是!

  和常見打鬥雙腳一前一後,雙手並舉在頭前不同,陸文龍是正面面對對手,雙膝微蹲,雙手分開,斜著握拳屈肘,把後背的斜方肌緊緊的繃住……

  其他少年已經好幾次看見他這樣的動作了,都有點明了,腦子靈活點如同小白這種,已經知道放了球棍,悄悄的跟著擺個姿勢模仿……

  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稍微有點奇特的動作,一個人擺還不見得怎麼樣,五六個人擺就有點氣勢……

  十多個人都在擺,就有點壓迫人的氣場了……

  何況陸文龍的眼睛裡現在真的有點壓迫人的東西!

  他習慣性的擺好這個姿勢以後,就習慣性的開始沉入專注的狀態,那個謹慎走過來的漢子,在他的眼裡似乎……似乎變成了……一顆棒球!

  誰叫他最近練這個的時間比練拳還長呢!

  所以當那個漢子走到離他還有兩三米,正準備習慣性的吆喝兩句,給自己提提神的時候,陸文龍右腳在地上一蹬,騰的一下就撲過去了!

  眼中只有那顆頭,附帶觀察一下手腳的位置,沒什麼可囉嗦的,直接就是當頭一拳直奔人家面門而去!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漢子的個頭只有一米六幾的原因,陸文龍一改剛才只攻擊腰腹的方式,不依不饒的就開始拿人家的頭當目標……

  他這時候的搏擊動作,才真正的有了點他揮棍擊打時候的感覺,一往無前!

  對肢體動作很敏感的蔣琪,這一剎那不得不說自己真的讀懂了那種氣勢,很有點心醉神迷!

  結果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這第一拳就結結實實的砸在了漢子的下顎骨上!

  幾乎所有人都看見拳頭打在他臉上時候那種突然變形的感覺,一陣肉疼!

  漢子沒有一點抵抗的就抱著腮幫子滾地上了!

  陸文龍後面還連續好幾拳呢,很有點撲空了憋在半途的鬱悶,不得不口中狠狠的呼喝了幾聲,跺著步子在亂石灘上空擊了幾拳,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收勢!

  回頭看著那個不成器的對手,臉頰抽抽了好一陣:「叔……叔,你這好歹還是打兩下嘛……」從年齡上來說,他還真是該這麼稱呼別人。

  捂腮幫子的這位想打滾,但又覺得地上的碎石子硌背,歪歪斜斜的站起來:「我……認輸……檯子,檯子我願意合併!」

  陸文龍只讓自己扮演一個打手角色:「檯子的事兒,你們去跟曹二狗談,事兒是你們挑起來的,不早點理清,我們後面還有手腳,包你們做不下去!」只對這個對手說了這麼一番,他就轉頭朗聲:「三打二勝了!該做什麼,我已經給這位說明白了,你們自己商量……」

  然後居然學著電視裡面的動作,雙手舉起來抱拳拱一拱,才轉身回營。

  只是要走近的時候,他才忽然擺了個前後腳弓箭步,雙手立掌有前後,一臉的警惕:「你們要幹嘛!」因為一幫少年虎視眈眈,實在是歡樂得有想把他抬起來顛一顛的衝動!

  以阿光這樣的愣頭青為首!

  小白出主意:「抱他的腳,人多他防不住!」然後就和阿林一悶頭衝過來!猴子和楊森嘻哈的也跟在背後奔,阿光還在招呼:「給我留條腿!」

  陸文龍可不傻,轉身就開跑,拔腿在一大片爛石灘上亂跳亂跑……

  對面有點垂頭喪氣的一幫成年人看著這幫明明還是群小屁孩的傢伙,說有多鬱悶就有多鬱悶!

  這群精力無限的小子就好像一條幹勁十足的鯰魚,掉進檯球場這個懶洋洋的魚池裡,他們這幫守著舊檯子得過且過的老傢伙,要麼被徹底趕出去,要麼就屈服……

  一直若即若離扮演路人的余竹沒有和那群沒頭腦的傢伙一塊傻跑,慫恿著一幫看熱鬧的人不動聲色的圍在對手這邊聽消息……

  胖子也在,帶著自己那個捧哏,樂淘淘的靠近了另一邊……

  所有人都看見陸文龍似乎給被打了腮幫子的這位說了些什麼,可這位就打了埋伏:「他反正說找曹二狗那小子談事兒,勸我們早點理順。」

  再問開始那個大個兒,也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因為他說對方關心他!誰都不相信……

  不知不覺,十多張台主之間,似乎有點分歧和小心思了。

  余竹把這些一一看在眼裡,不吭聲……

  陸文龍現在真的能跑,撒開丫子就在河灘上瞎跑,後面綴了一大幫小子笑罵跟著,他還有空回頭:「我再說一遍,誰再想來抬著顛兒我!別想跟著學功夫!」

  好吧,這樣的威脅終於生效了,少年們擠擠攘攘的決定要開始練武。

  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開始吧,就在這片已經有著夕陽斜照的江邊沙灘上,陸文龍煞有其事的雙手握拳,左手高,右手低:「由高到低,三排人!全壘打第一排!趕緊報數!」

  這樣的體育隊形幾乎所有的少年都很熟悉,嘻哈沒什麼耽擱,很快就站好了三排,被陸文龍按照做體操的口令,幾句話就整齊散開……

  除了第一排有十五個,後面兩排各有十多二十個高矮不一的少年,都是西城中學這邊一直跟著阿光小白的小弟!

  等所有人都站好,陸文龍才裝腔作勢的先扎個熊勢,口中唸唸有詞:「天地……有缺,武功……蓋世!升天闢地第一式!」

  這個開頭過於的嚇人,一大幫多少都看過點武俠小說的少年出於對他的個人崇拜,居然信了,老老實實的都擺開姿勢紮好。

  陸文龍確實也有心讓大家都學點皮毛,起碼比一般人好點,早就有打算挑揀點基本動作讓大家練練基本功,自己的核心可以等基本功練好了,自己再多給點指導。

  所以他就自己收勢站起來,挨個認真的檢查一下姿勢,糾正一下,稍微正經點:「就這麼一招,類似於扎馬步,但是有自己的特點,我練了半年……天天堅持,從現在開始,你們也自己練,很簡單,但是也很枯燥,半年以後我看成效……」

  然後就不管不顧的自己背著手,慢悠悠的走回去……

  遠遠望著這些精力過剩的少年,同樣處在青春期的女生們嘰嘰喳喳,有些家教稍微嚴點的在招呼著趕緊回家,有些膽大的就打算多看看熱鬧,更多還是討論剛才那個能打的少!

  「上次在檯球場,不就是他帶著幾個兄弟救了自己兄弟麼,當時拿著棍子打人才叫威風呢!」

  「還是帥,雖然沒有我家小白帥!」

  「哎喲……什麼時候成了你家小白了哦……」

  「其實我覺得還是阿光比較帥啦……你看看他揚頭髮的樣子!」

  那種少女之間特有的酸溜溜口氣很快感染了不動聲色的蔣琪……

  我家小六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說帥不帥了?

  畢竟也是小姑娘嘛,所以在陸文龍得意洋洋走回來的時候……

  蔣小妹順手捋捋自己的頭髮,一隻手拉近肩膀的書包帶,從人堆裡輕巧的走出來,躬身撿起陸文龍扔給曹二狗的球棍,而曹二狗現在早扔了球棍在跟全壘打練功……

  表情極其自然的,擺一擺球棍:「走了……回家!我媽等著吃飯呢!」

  激起後面小姑娘們一陣大驚!

  您這都通過了家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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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滾燙

  這成績好的小姑娘,說話就是不一樣,用詞精準,語調平和也就罷了,準確的表達了自己對少年的所有權,還讓陸文龍俯首帖耳,老老實實的跟著走了!

  過了春節以後,他就到蔣家吃了好幾次飯,蔣天放正在力爭把這事兒演變成常態,要求陸文龍每天都自己家吃晚飯,陸文龍的抵抗越來越弱。

  實話說,陸文龍是很喜歡去蔣家吃飯的,可總覺得這樣讓他早上面對蘇文瑾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心虛!

  蔣琪提著球棍,心情好好的在前面走走搖搖,奇怪的回頭看看有點低頭的少年:「剛才你不是活蹦亂跳的麼,現在怎麼就蔫兒了?」

  陸文龍追上兩步:「我還是……不去你們家吃飯了。」

  蔣琪眉毛有點立,可她的眉毛本來就有點淺有點細啊,立也沒什麼怒氣,更像是撒嬌:「為什麼?!飯菜不好吃,還是不自在?」

  陸文龍搖頭:「好吃好,叔叔阿姨對我也很好!我……我怕小蘇知道了會不高興。」抬頭看看蔣琪:「你別生氣,因為我,小蘇才一個人孤單單的在那邊唸書,我不想她不高興。」

  蔣琪把球棍學著少年們的樣子,靠到肩膀上,居然有點一點點不羈的感覺,讓少年看起來也忍不住心中一動,她倒是把眉毛放順了:「我不生氣……這事兒本來就是我死皮賴臉的貼著你,對吧?」

  陸文龍終於能正視蔣小妹的眼睛了,還是搖搖頭:「我也挺喜歡。」

  蔣琪真沒生氣,把臉湊近一點追問:「挺喜歡什麼?」

  陸文龍回答得不艱難:「喜歡和你呆一塊兒。」

  蔣小妹腦子多靈光的:「那……我和你一塊兒吃,好不好,不去我家。」

  老實說,陸文龍真就是覺得自己太有點喜歡那個家的溫暖感覺了,下意識的有點點抵抗,似乎那樣對還要和家裡對抗的蘇小妹來說,太不公平了,有種自己一個人在享福,不義氣的感覺,這麼一轉換,好像還可以,少年傻乎乎的就點頭笑:「好!」

  身體上有過接觸,就很容形成一種肢體上的親暱感,蔣琪和他一塊走路的時候,就絕對不會拉開一點距離,這時候想起來自己也覺得很高興,忍不住用肩膀蹭蹭他的肩:「去你家吃?不好不好,方向反了,你晚上還要上班,那怎麼辦?」相比去自己家,好像兩個人單獨相處,她更喜歡,反正爸媽的意思不就已經明了了麼。

  陸文龍不著急:「下次看哪天了,放了學訓練完以後,走走看,大不了在外面小食店吃?」現在他的經濟真的寬裕了一些呢,有工資,有補貼,實在沒錢用還有會計呢,只是他迄今還沒有找小胖拿過一分錢來用。

  蔣小妹不知道怎麼就很喜歡這種感覺,有點憧憬:「早點哦……嗯,今天呢?天都要黑了。」

  陸文龍撓撓頭:「一般這個時候,我都是隨便買點面包包子什麼的吃,要去閱覽室看書呢。」

  這個蔣琪也喜歡:「那我要試試,我也要去看書!」

  陸文龍點頭笑得很開心,一直孤零零的來來去,有可心的人兒陪著,多好!

  有情飲水飽這句話是真沒錯,陸文龍也沒那麼多講究,就帶著蔣琪到街頭食店買了兩個大饅頭,轉頭看看小姑娘,總算是覺得有點虧待,要了個煎荷包蛋給蔣琪夾在饅頭裡,笑吟吟的伸手遞過去:「嘗嘗?」

  蔣小妹正要伸手接,皺皺眉:「我不喜歡吃雞蛋……」伸手拿過沒有雞蛋的饅頭,這份心意已經讓她很滿意了。

  好吧,心眼實誠的少年就真拿過來自己吃掉了,渾沒注意旁邊的小姑娘一邊小口小口的咬饅頭,一邊吃吃的笑。

  還得幫忙招呼:「慢點咽,我有水壺……」趕緊把饅頭叼嘴裡,取下掛在書包邊的水壺遞過去……

  陸文龍是有點噎住了,不計較的接過來就仰頭喝,蔣琪還幫他在背上拍一拍,滿臉的笑意。

  邊走邊吃,等到了閱覽室也吃得差不多,蔣琪細心的拿沾濕的手絹給陸文龍擦乾淨手,才允許他進去:「外面的東西髒,要注意衛生……」

  被念叨的陸文龍一臉安靜,看著被蔣小妹抓著的手,輕輕點頭,只覺得手上的溫暖一直傳遞到心間……

  然後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冷哼!

  蘇明清其實是屬於教師進修校的,和文化館也有一定的關聯,經常到文化館這邊來辦事兒,今天稍微耽擱晚了點出來,就在閱覽室外面看見一雙小兒女在那親熱得很。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想起那個讓自己頭痛的女兒,不由得多看了兩眼,赫然發現這不就是那個陸家的小王八蛋麼!

  真是忍都忍不住的哼了一聲!

  陸文龍循著聲轉頭一看,臉色大變,下意識的就想跳開!

  蔣琪現在可不怕什麼長輩,兩邊兒都見了家長了,一把揪住陸文龍的手一拽,抱在懷裡,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個過路的中年人。

  蘇明清看了女孩兒的動作,更加不忿的哼了一聲!

  陸文龍看看,關心的試探詢問:「蘇叔叔,您嗓子不舒服?」

  蔣琪差點沒笑出聲兒來,親暱的就把自己的臉躲陸文龍肩膀後去了。

  蘇明清伸手指指陸文龍,但沒接觸上:「從小不學好!只知道騙小女生!」

  陸文龍還沒來得及說話呢,蔣小妹不愛聽了:「誰騙了!別亂說話……我們走!」拉了陸文龍就轉身進閱覽室,好好的兩個人一塊兒呢,誰要你來打攪了。

  後面的蘇明清居然有點一下噎住了!

  進來以後第一次進閱覽室的蔣小妹忍不住就發出一聲小歡呼,這麼多花花綠綠的雜誌畫報呢!

  還好有規定一次只能在架子上拿一本,不然蔣琪可不得抱一摞過來坐在桌子邊看?

  於是她就拿了一本電影畫報,小女孩嘛,還處在對明星比較感興趣的花樣年華,興致勃勃的捧過來,才順口問:「剛才那是誰?」

  陸文龍垂頭喪氣的坐一邊:「小蘇的爸爸呢……」

  蔣琪驚訝的掩住小嘴:「你也見過了?不會有事兒吧?」

  陸文龍撇嘴:「就是不許我和小蘇一塊玩兒呢,你倒好。」

  蔣琪一對比覺得自己贏面頗大,不知為什麼就有點忍不住笑:「好吧好吧,明天一早你自己去給小蘇解釋一下。」既然贏面這麼大,就稍微讓著點吧,誰讓自己是後來的呢。

  陸文龍有點嚇一跳:「你說他會給小蘇說?」涉及到這些事情,少年就有點拎不清了。

  蔣小妹居然幫蘇文瑾分析:「她爸既然這麼不願意,還把她轉了校,你覺得他看見你和別的女生在一起,這種事情要不要給小蘇說呢?肯定的嘛!」

  陸文龍就有點坐立不安了,蔣琪發現了又覺得嫉妒,伸腳踩住他的腳,不許他亂動,偷偷的靠過去一點,低聲:「你什麼時候也因為我這樣焦急一下?」

  陸文龍翻白眼隨口:「你什麼時候讓我焦急過,都順心呢。」

  咦,這句話也愛聽,蔣琪小小的摸他手掌一把表示獎勵!

  陸文龍根本就沒注意!

  晚上下了班,去給荀老頭說了一聲自己有事兒,就趁著夜色,黑摸摸的上路往縣二中跑。

  少年時的情懷,真的是滾燙的……

  其實一出了縣城就沒了路燈,少年可不在乎,仗著天天走這條道兒,提著球棍跑得快,黑漆漆的路上,也沒有月光,有時候還是有點深一腳淺一腳的……

  所以速度其實還是比早上要慢一些,陸文龍有點著急,因為天天聽小姑娘嘀咕講述自己的住讀生活,很瞭解她的一切作息時間,現在都九點多了,差不多在教室自習完畢都要回到寢室了,他可不敢在寢室下面扯著嗓子喊人,只能是在小姑娘回寢室路上等著。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跑起來一心急,就沒注意到路邊的一塊石頭,就這麼一絆,連人帶球棍就在地上摔了個結結實實,爬起來也沒顧得看,只是後面再跑就覺得疼得一瘸一拐的。

  總算是到了,又混在那些晚間鍛鍊的學生中間進去,門衛都看他看熟了,根本沒注意……

  不過真跑進了校園裡,他才有點傻眼,雖然來了這麼多次,可每次都在那個教學樓的背後,教室和女生寢室都不知道在哪!

  剛隨便找了個學生一開口:「請問初一年級的教室在哪邊?」

  對方就滿臉狐疑的問他:「你是哪的?我們學校不允許外面人進來吧?」

  陸文龍只好趁黑溜掉!

  早就聽說這邊的校風校紀很嚴格,每天就是早上那麼匆匆一瞥,還真沒見識到,陸文龍頓時就有點吃癟,在校園裡偷偷摸摸的轉悠了好一會兒,都沒看見什麼有價值的情報,還遇見兩三起執勤的教師!

  垂頭喪氣之下,陸文龍心一橫,自己就找個地兒蜷一宿,反正現在天氣也不算很涼……跟著荀老頭不是連道邊都睡過麼?

  明早再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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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斷開

  當然首選還是自己最常去的那個教學樓後,離大門口近,有檯子屋簷……

  只是當少年轉過屋角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蹲在那個他們慣常坐的的檯子邊,自言自語:「自習完了,我來給你說一聲……晚安哦,我還要回寢室給你寫信呢……」

  依舊是沒有月光的教學樓背後,但是有些教室的燈光還是開著的,淺淺的餘光灑下來,能看見那個穿著運動校服的小身影蹲在那裡,一隻手抱著膝蓋,臉頰側放在膝蓋上,手邊還放了幾本課本,顯然是剛剛從教室出來才來到這裡的。

  全心充滿眷戀的蘇小妹啊……

  剛才心急火燎的情緒一下子就煙消雲散,陸文龍靠著牆角慢慢的蹲下來,不小心卻把手中的球棍在地上磕了一下,發出清脆的一聲輕響!

  蘇文瑾如同給驚嚇到的小白兔一樣,嗖的一下就彈起來,扭頭一看緊張的輕喝一聲:「誰!」然後就開始拔腿往另一邊跑,靈敏得很!

  陸文龍趕緊壓著嗓子跳出來喊:「是我!」

  蘇小妹更加被嚇一跳:「鬼麼?」

  陸文龍直想翻白眼,一瘸一拐的跳到光線下,用球棍指指:「有影子的!」

  蘇文瑾終於看明白是他了,有點不敢置信的歪著腦袋,斜著眼睛,躡手躡腳的走過來:「真的是你……?」

  陸文龍退回到牆根的黑暗中,笑起來:「真的是我。」

  小姑娘隨手就把書往地上一扔,笑跳著撲過來,不過還是在陸文龍的身前剎住了車,一臉的欣喜都寫得明明白白:「怎麼……怎麼這麼晚過來,為什麼?」

  其實女生這個時候最想聽的就是一句我想你,可惜陸文龍還沒到這個駕輕就熟的年齡,撓撓頭想起自己的本意:「晚上遇見了你爸,就想來給你說說……」

  這句話還真像是冷水,蘇小妹一下就撇了嘴:「別提他,煩!」然後稍微退遠點,上下看看,就心疼的蹲在陸文龍面前:「膝蓋怎麼了?」

  陸文龍這才低頭看看,淺藍色的運動服上有塊印記,對比之下很醒目,順口敷衍:「沒事兒……」可褲腿已經被蘇文瑾輕輕的拉起來,到了膝蓋的地方更加小心的捲起來,終於露出了那塊被撞得有點血肉模糊的傷口。

  蘇文瑾是真熟練對付各種傷口了,就著點微光看看就埋怨:「剛剛過來的路上摔傷的?你急什麼急……」

  陸文龍老實交代:「我怕你回寢室了,找不到人,剛才都在外面找了一圈。」

  蘇小妹忍不住拍他腿一下,好像因為療傷和他之間的接觸就沒那麼介意了,跳起來:「我回寢室去給你拿碘酒和棉條,我準備了的!」因為偶爾早上過來的陸文龍也會帶點這樣那樣的傷,一直認為這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職責的小姑娘就找醫務室拿了點這些。

  陸文龍一把拉住她的手肘:「別……我主要是來給你說說事兒的,待會兒我自己回去弄,時間很晚了,寢室待會就關門關燈了。」這個時間他還是知道,十點半必須回寢室。

  蘇小妹很著急:「你的腳都這樣了,哪裡還能走!要是再摔了怎麼辦?」

  陸文龍不在意:「等會兒,慢慢走回去就是了,不嚴重的,我自己知道……」

  小姑娘咬著嘴皮下大決心:「我……我陪著你!」

  嗯,這個提議讓兩人的心裡都怦然心動了一下!

  有了決定的蘇小妹,似乎一下就靈動起來,把陸文龍往牆角黑暗一藏,彎腰撿起自己的書:「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過來!」然後就跑掉了!

  陸文龍只能看看身上的運動服外套,再看看沒有月亮星星的天空,期望待會兒不要下雨,自己是打算貓一宿,可不願意小姑娘給生病了!

  蘇文瑾被自己的新奇想法搞得熱血沸騰,上樓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就變得有點偷偷摸摸,過路的同學看見奇怪得很:「你幹嘛?」

  蘇小妹才驚覺自己把內心世界暴露出來,趕緊恢復正常,佯裝沒事兒人進了寢室,不動聲色的拉出床下的大箱子,撥拉自己的衣服,找出最大的那件羽絨服先扔在床上,然後再把藥物啊棉條什麼的都收拾了一小包,才找到寢室裡面最要好的女伴小聲:「我回家一趟,有點事兒,待會兒等熄燈了,你就把我床上的羽絨服弄在被子裡裝著我睡覺,明天一早我回來?」

  女伴有點驚奇,但挺新鮮的答應了……

  小姑娘又出門找到自己班的班長:「我的東西落教室了,借借鑰匙?」如願以償……

 然後才又找了張毛巾被草草的把東西裹在裡面,強行壓住自己砰直跳的小心臟,趁著熄燈前最混亂最熱鬧的時候,一閃身就出了寢室樓!

  她就太熟悉地形了,沒準兒還提前自己幻想過這樣的情況,饒有興致的一路東躲西藏,歷經千辛萬苦才跑到教學樓後面,根本就沒人注意到她,陸文龍等得都在打呵欠了!

  蘇文瑾小興奮,踢踢陸文龍的腳:「跟著我來!」

  小姑娘的腦筋還真不笨,教學樓幾十間教室,到了晚上熄燈以後,根本就沒有教師過來查看,安靜得很,當然她一個人是不敢來的,有了陸文龍嘛,那也許就是天堂了。

  兩人貓著腰,陸文龍習慣的接過那個小包用球棍挑起來,小聲笑:「我怎麼感覺又有點離家出走的樣子?」

  蘇小妹還沉浸在自己營造的緊張氛圍裡,不滿的回頭給他做個噤聲的手勢,偷偷摸摸的順著牆根穿過道旁樹,輕腳輕手的摸上了教學樓,五層呢,初一在最上面!

  摸到教室門口,悄悄的打開門,平日完全不覺得的門打開居然有嘎吱一聲響,嚇得蘇小妹差點停止呼吸,然後才探手探腳的走進去。

  陸文龍一上了樓道就輕鬆,沒那麼緊繃:「哪有這麼驚險,沒人的……」

  蘇文瑾長出一口氣,還一個勁在自己臉搧風,好像剛才經歷多大的驚險,開始樂呵的給陸文龍介紹自己的座位:「你看看,這裡不錯吧,靠近窗邊,可以看遠的哦……那邊是長江!」

  陸文龍笑著在那裡坐下,左右看看,習慣性的側著頭趴下來:「我還是習慣這麼看著你。」

  小姑娘的心思一下就甜蜜起來,輕輕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嗯,我也習慣。」

  整棟教學樓,其實都是黑燈瞎火的,連路燈都沒有了,城郊的這種地方也沒有什麼夜間場所,戶外光少得很,五樓上面,現在已經很暗了,坐在教室窗邊的少年少女都只能依稀的看見對方的臉部輪廓,別的什麼都看不見。

  可似乎又什麼都能看見,那張熟悉的臉龐不是一直都刻在心底麼……

  所以就這麼安靜的在黑暗中相互看著吧,靜靜的聆聽對方的呼吸聲和彷彿一起躍動的心跳聲……好像一首希望永遠綿延下去小夜曲。

  真的不知道這麼看了多久,忽然陸文龍就聽見有腳步聲!

  不止一個人的腳步聲!還夾雜著說話的聲音!

  少年就那麼輕巧無聲的躍起來,一把抱住嚇得差點把椅子掀翻的小姑娘,輕腳輕手的把椅子無聲的拖開,才在蘇文瑾的耳邊輕聲:「在……樓下,不是來……找我們的。」然後就在課桌之間的過道上,手一抄,就在蘇小妹的膝彎和纖細的背部用力,把她平平的端舉在自己身前,雙腳如同貓兒移動一般,一點沒有聲響的走過最後一排,找到教室門背後的角落,才把小姑娘放下來,順手試了試剛才打開的門已經鎖上……

  蘇文瑾的緊張可想而知,這所以校風嚴謹著稱的學校連早戀苗頭都是見一個掐一個,何況是現在這種逆天的狀況?

  所以她真的只怕自己會嚇得叫出聲來,面對面把自己緊緊的紮在陸文龍的懷裡!

  陸文龍也還是緊張,畢竟他也不願蘇小妹因為自己受到任何形式的懲罰或者傷害,感覺到懷裡的小身子有點發抖,雙手就摟得有點緊……

  緊緊的溫暖懷抱,雖然有點汗汗的味道,卻奇蹟般的讓小蘇心情放鬆下來,慢慢眯上眼睛,就那麼靠在他的懷裡,把所有的心思的放飛掉,只有他的懷抱……

  雖然每天都還是在相見,可是和以前整天都在一起還是有不同,起碼現在她就驚訝的發現,少年似乎長高了不少,自己以前和他差不多的個子,現在微微低頭就把頭放在他的肩膀上了,那個以前有點消瘦的肩膀,現在似乎也寬厚了不少,靠著真舒服,嘻……

  外面的腳步聲和電筒光的胡亂照射,外加嘻哈的聊天聲,說明應該是老師例行的教室巡查……

  感覺到懷裡身子又有繃緊的狀況,少年趕緊輕輕的在蘇小妹的背上由上而下的撫摩,只是手在經過蘇小妹光滑的背脊時候,中間似乎有個細細的小疙瘩條……

  春夏之交,白天的氣溫已經比較暖和了,少女們多半在運動校服裡面就一件襯衫,然後都好奇的開始穿上那種神奇的罩罩!

  好心的少年不知道啊,每次經過的時候,就伸手多揉一下,還別說,小姑娘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吸引到這個上了,根本沒有注意到外面的兩個年輕老師順手用電筒從窗戶隨便照照,挨個兒輕推一下門都鎖上,窗戶也都關好,就說笑著聊天下樓了。

  陸文龍的手可沒停,於是就忽然感到一彈!

  就那麼斷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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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夢見

  蘇文瑾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把自己往陸文龍身上貼得更緊了,陸文龍的臉頰似乎感受到了很熱乎乎的呼吸……

  不過少年有點著急,確定老師已經下樓,沒了響動,一下就把小姑娘撐起來:「你的衣服怎麼了?」不會是壞了吧?

  原本已經有點軟乎乎的趴在他身上的蘇小妹終於感覺到了自己的臉紅,一下彈開,口中低聲:「轉過頭去!」看陸文龍乖乖的對著後面牆壁面壁,才自己紅著臉伸手到後面去鉤掛。

  確實得承認,身材還這麼青澀的蘇小妹用這個東西的時間還真的不算長,還不熟練,通常在寢室,都是要求室友,特別是那個幫她在床上壘假人的姑娘幫忙扣上的。

  現在心緒激動下,更是手有點抖,弄了好一會兒都沒成功,看陸文龍在那對著牆壁,東扭西扭好動的模樣就笑出聲來,想想命令:「閉上眼,轉過來!」

  然後自己用手引導著陸文龍的手進到校服裡隔著襯衣:「喏……摸到沒,掛上!」聲音有點抖。

  陸文龍終於還是明白是什麼東西了,手抖得那叫一個厲害!怎麼都掛不上,只好埋怨操作環境:「隔著襯衣呢!」

  蘇小妹無奈的深吸一口氣:「那……就伸進去!」

  好吧,陸文龍篩糠一樣的手,在小姑娘的背上磨蹭了好久,連蘇小妹都在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時候,終於才掛上了,兩人都一頭汗!

  然後一前一後的兩人就陷入了好一陣沉默,蘇小妹等臉上的熱度消退了一些才沒話找話:「老師走了?」

  陸文龍早就把手收回來了,撓撓頭:「走了。」

  蘇文瑾的腦子基本是空白的:「那現在幹嘛?」

  陸文龍稍微好點:「不是要給我的膝蓋擦藥麼?」

  對啊,小姑娘才突然想起今晚的初衷是什麼,嘻笑著快走幾步,差點又撞到桌椅,還是陸文龍把她給扶住的,靜謐的夜晚裡,這樣的聲音可以傳出去很遠很遠!

  蘇小妹吐吐舌頭,才輕手輕腳小心的到窗邊坐下,拿起放在一張椅子上的包袱,指指旁邊:「過來坐下……」

  陸文龍照辦了,可是完全沒有光線啊,小姑娘把他的腿都放在了自己腿上,還是看不太清楚,陸文龍左右看看,隨手在桌上抓了本作業本,反過來,用白底稍微反射一下,還別說,卿勝於無,總比剛才好一點點,蘇小妹高興:「你真聰明!」然後就自己細心的用碘酒先洗洗,再塗上紫藥水,最後用棉紗條給包裹上,整個過程還不停細緻的詢問患者感受:「疼麼?痛的話,你要給我說哦……」

  陸文龍哪裡感覺到什麼疼,自己跟掉進蜜罐子差不多。

  直到最後包紮好,用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收尾的時候,蘇文瑾一邊蓋上各種小藥瓶,一邊隨口詢問:「你說你看見我爸,有什麼事情要給我說?」

  陸文龍也才突然想起自己今天過來的初衷,沒有多大的猶豫,要收回自己的腿張嘴開口,卻被蘇文瑾按在了自己大腿上:「就先放在這兒,剛塗了藥,休息一下,今天訓練累不累?」順手就在他的腿上輕輕敲打幾下。

  陸文龍趕緊竹筒倒豆子:「隔壁班那個蔣琪……」小蘇的腰一下就挺直了,轉過頭看著陸文龍不吭聲。

  陸文龍不知道為啥就有點哆嗦:「其實也沒什麼,下午和蔣琪一塊被你爸看見,擔心他回頭亂給你嚼舌頭,所以下班我就趕著過來給你解釋。」

  蘇小妹在黑暗中自己撇了一下嘴:「就這事兒?」

  陸文龍趕緊點頭:「就這事兒。」

  蘇文瑾伸手把陸文龍的腿給推下去:「沒有因為別的原因過來找我?」聲調已經有點生氣的感覺!

  話說出門看天色,進門看臉色,陸文龍這比起同齡人來說,這點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要強一些,雖然在黑暗中看不見蘇小妹的表情,聲音可都完全告訴他:「不高興了!」

  陸文龍收回自己的腳,雙手在膝蓋上磨蹭幾下,聲音不大:「我就怕你不高興,我只想你高高興興的,我就高興。」話有點饒舌,可陸文龍就這個意思,可他還不會迎合著小姑娘挑最好聽的詞來說。

  蘇小妹轉過頭,在窗邊能看見那個紮著馬尾巴的輪廓:「這樣我也很高興,可是我一不願意聽見我爸,二不願意聽見隔壁那個小妖精的名字!」

  陸文龍不知道為啥,在聽見小妖精三個字的時候,腦海中還真的飄過了蔣琪那清麗的笑臉,臉旁邊有一蓬大大的狐狸尾巴在搖啊搖……

  蘇文瑾自然是看不見他臉上怪怪的表情,小手抬起來在陸文龍臉前晃一晃:「最討厭就是那樣的小妖精!我媽就是上了這種當!」

  陸文龍終於咕唧一聲笑出來:「上你爸的當?」

  小姑娘使勁點頭:「就是!」

  陸文龍還是笑:「那你上我的當?」

  這麼一類比,蘇小妹就有點羞惱了,伸腳去踢陸文龍:「叫你亂說!我們就是好朋友!」在這個問題上,蘇文瑾確實沒有蔣琪那種乾淨利落的風格,一往無前的氣勢,可就是那種細細的小心思,小眷戀,讓陸文龍如微風拂面,冷暖自知。

  陸文龍撇嘴:「是啊,半夜三更還坐在教室裡面的好朋友……」

  蘇文瑾自己也笑起來:「我準備了電筒的!」伸手就拿過那個毛巾被包袱,陸文龍驚奇的看她從裡面倒騰出各種小東西放在自己的課桌上,口中還碎碎念:「其實我早就想你晚上這麼來陪陪我了,有時候上晚自習我就想,要是你在的話,我就不會這麼無聊,這麼不知道幹嘛了……你看,有零食,有信封信紙……還有小鬧鐘,免得明天一早醒來都上課了……」

  陸文龍撓頭:「你在這裡用電筒,不怕人家從外面看見?」

  小姑娘咯笑:「你傻啊,我不知道躲在毛巾被裡麼?在寢室我就這樣躲在裡面寫信呢,來幫我張開……」

  陸文龍趕緊幫忙把那張大大的毛巾被撐開,小姑娘笑嘻的躲進去打開電筒,先抵在下巴上照出陰影,伸出一點小小的舌頭,裝吊死鬼,還儘量不用舌頭說話:「嚇人不?她們就最喜歡在寢室熄燈以後講鬼故事了。」

  真的,毛巾被裡的小姑娘笑顏如花,縱然在黑黑的陰影下,真的可愛死個人,兩人的臉也相差不過二三十釐米,陸文龍飛快的湊上去在有點涼涼的小舌頭上親一下,彈開才回答:「嚇人!」

  蘇小妹才是真的被嚇住了,好大一陣,一動不動,電筒依舊那麼照著自己的下巴……

  陸文龍確實是忍不住的親暱了一下,這種東西也許就好像堤壩決口,有過開始那樣抱著親密一點的動作,就有第二次,就會慢慢得寸進尺,越來越親密,所以現在有點心慌的探頭看:「定住了?」

  過了好一陣,蘇文瑾才突然跳起來開始呸呸呸:「口水!你吃我的口水!你太噁心了!」慌亂的一個勁抹嘴……

  然後自然是關了電筒對陸文龍一陣好打!

  嘰嘰喳喳壓低聲音的小兒女一直折騰到午夜過後才開始覺得有點疲倦……

  蘇文瑾居然也有想過,指揮陸文龍用六張椅子拼在一起就是一張小床,得意的笑:「怎麼樣?我聰明吧?」

  陸文龍笑嘻的把她扶著躺好,自從剛才被突然親了一下,小姑娘就很注意不再被他偷襲,舒服的讓陸文龍用毛巾被把自己裹起來,才在裡面摸摸索索的脫了自己的運動校服做成枕頭,再指揮陸文龍把小鬧鐘放在自己頭邊,都要閉上眼睛,才突然想到:「你睡哪裡?」

  這糊塗小姑娘是真的把陸文龍睡在哪裡想掉了!

  陸文龍拉過一張椅子就在旁邊坐下:「我就坐在這裡……本來我沒有找到你,就打算在那裡去隨便坐著對付一晚的,這裡可比那後面暖和多了。」

  蘇小妹眯上眼睛,像只小貓似的綣起來哼兩聲,打個呵欠:「那我就睡了……」話音剛落居然就睡著了!

  靜謐的夜晚中,真的看不太清楚什麼,可陸文龍就覺得這麼坐著看著,心裡就暖洋洋的,他不知道為什麼兩人都這麼親密了,小姑娘還是跟鴕鳥似的埋在沙子裡不肯承認這完全不同於朋友的關係,但是既然小姑娘喜歡這樣,陸文龍就也喜歡這樣。

  坐了不知道好久,身上都有些麻了,陸文龍才輕輕起身,就在這間教師的後面,擺開架勢,靜靜的變幻動作,沉浸在裡面,直到覺得有點倦意了,才又回到那張椅子上坐下趴著隨便打了個盹。

  這樣的姿勢畢竟還是不舒服,天還沒怎麼亮,他就早早的醒來,揉揉眼睛才算是從迷迷糊糊的狀態中明白自己在哪裡,天光已經有些透進來,能夠隱隱看清些東西了,陸文龍蹲在了那張椅子組成的床前,又那麼看著小姑娘嘟著嘴睡覺的表情入了神……

  似乎有種什麼感應,小姑娘在鬧鐘響起之前就睜開了眼,睡眼惺忪的看看臉前的陸文龍,笑著哼兩聲,又眯上眼睛,口中喃喃:「真好……又夢見了你……」

  陸文龍最後是被羞醒的蘇小妹趕走的!當然是在早飯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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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努力

  學習和訓練依舊在進行,陸文龍就有點悄悄的躲著蔣琪了,小美女自然是知道緣由,歪歪嘴角,才不讓他這會兒為難呢,反正時間還長。

  同樣不為難的是余竹,檯球場的事兒處理起來雖然不那麼輕鬆,但他還是在一步步操辦,興致很高,一點沒有初中生的感覺。

  陸文龍的意思很簡單,反正我們不欺負人,條件不好,求個溫飽的能幫則幫,但是不願抱成團,自己生意不好就別怨人,因為一直以來溫吞吞的檯球場已經有點大變樣的氣象了。

  縣城裡面其實是有兩個比較集中的檯球場的,另一個在舞廳那邊城北,現在西城這個檯球場陡然一下無論檯子還是玩法都有很多新意思,那邊的人開始只是零星過來幾個好奇的玩玩,到後來就越來越多,儼然分出了個高下,這邊更新潮和熱鬧了!

  其實已經有一多半的檯子在這幫小混混的手下了,剩下那些別人的檯子大多都是那次換大檯子的,被陸文龍單挑了以後就裝聾作啞,又沒有立下什麼字據,憑什麼就要把吃飯的傢伙什讓出來?還經常在一起嘀咕的商量,一起共進退,打算搞什麼降價,想增加點人氣。

  陸文龍簡直就是嗤之以鼻:「他們的檯子本來就沒空,只是因為檯子翻得太慢才虧錢,還降價?我說他們真是腦子裝大便了!」

  余竹早就發現這幫子人中間的有人不堅定,居然變本加厲的找些人去那些檯子上磨磨蹭蹭的玩球,更是把一張檯子一天的收入降得更低。

  打架那個大個子和後來那個精壯漢子就明白這種陰招,用起來自己真沒什麼好折騰的,最先反水,私下找曹二狗把檯子合了,本來想自己來收錢,曹二狗卻按照余竹的指點,拿出兩張合同:「其實出來混的,口說為憑,哪裡需要寫什麼字據,只是你們那些大老爺們敢做不敢當,如果覺得這個東西合適就簽了……」

這是余竹和陸文龍在票房商量了好幾天,搗鼓出來的東西,剩下這些家臉皮有點厚,就算合作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所以不要什麼收了錢再來分,合同的要求就是檯子直接租給我們,每天給你四十元,一簽就是三年!這東西打好了草稿,陸文龍還讓胖子拿去請教他那個做五金公司經理的老爹,正兒八經的在後面摁上了曹二狗的手印,才謄寫了好多份等著。

  看檯子其實也是個辛苦活兒,就這麼一張檯子,苦哈的蹲在旁邊守著,風吹日曬的,有時遇見橫一點的,打了不給錢就算了,順勢打罵兩句的都有,現在能夠啥都不做,旱澇保收,和自己以前差不多,這兩人看了幾乎沒什麼猶豫就簽了!

  這事兒沒幾天就傳開了,那些正在被大檯子的收入拖得有點心慌的傢伙,終於顧不上相互之間的攻守同盟,偷偷私下找到曹二狗把檯子都租了,連有幾戶原本是條件不太好,和曹二狗他們對半分的,也過來租掉檯子。

  最終把這個二十七張檯子的檯球場明裡暗裡全部掌握到自己手裡!

  七八個少年晚上在曹二狗的小破屋裡打開兩瓶白酒,喝得酩酊大醉!真是完全想不到,半年多的時間,居然能獲得這樣一個場地!

  第二天一個個傻小子都喊頭痛!

  陸文龍不頭痛,他喝得少,而且確實沒覺得有多不舒服,一早從少年們橫七豎八的通鋪上爬起來,這裡隱隱成了少年們聚會的地方,曹二狗就直接鋪了三張床拉通,不回去的,全都可以在這裡睡覺,在女性暫時還沒有頻繁出沒的階段,基本就像個男生寢室。

  天色剛亮,蹲在石坎上,靜靜的看著下面都還鋪著塑料布沒有開始營業的檯球場,他也很有點感慨,這才是自己的第一份正經八百的產業……

  余竹捂著頭也出來,直接一屁股坐在他旁邊,也把目光投向幾十級台階下的檯球場:「老大,這半年的事兒,我很滿足!」

  陸文龍拍拍的肩膀,搭在上面:「這不過也就是我們現階段掙錢的東西罷了,好好搗鼓掙錢,好好積累人脈,合同不是簽的三年麼,三年內,我們就要爬上另一個台階石坎,再把這個場子扔掉……到那時候,也許這個在我們眼裡都不算什麼了,就好像之前的收保護費一樣!」

  余竹眼睛睜得有點大,消化了半分鐘:「才把這東西拿到手裡,你就開始尋思……扔了!」手中的大拇指卻已經豎了起來。

  陸文龍伸另一隻手比劃:「就按照我們之前商量,整齊點劃分,這三分之一是大檯子,其他的都是新的小檯子,胖子說最近花錢有點凶,那就逐步換,下面的弟兄就說明,這段時間一起咬咬牙吃點苦,沒什麼好處,但這是我們自己的產業!」

  余竹這個時候就有點奸商表情:「下面小弟知道是跟著我們混,已經很得意了,哪裡還敢要什麼好處?」

  這種最底層的小弟就是這樣,粵海那邊俗稱矮騾子,就是做最多的事兒,背最多的黑鍋,拿最少的錢,陸文龍他們這幫小崽子不自立門戶的話,多半也是這樣的下場起步。

  陸文龍笑著搖搖頭:「還是要給好處的,以後這邊只需要十個人左右在曹二狗下面做事拿錢就可以了,一個人管幾張台,這樣可以少花點錢,知道了吧?」

  余竹摸摸下巴:「我好好琢磨一下。」

  陸文龍指指後面的房間:「我們這幫兄弟先試著來吧,每個人每月領點錢,具體多少,你和胖子商量。我覺得兩三百就可以了,別太多,畢竟還有很多用處。」

  余竹繼續點頭:「嗯,不會嫌少的……」

  陸文龍還是那個意思:「我說這句話你別嫌難聽,就算是自己的好兄弟,賬目分明,好處都有,才能做長久的兄弟,私心一旦多了,就沒得做,所以我把話說在前面,我不在這裡拿一分錢,但是讓我知道誰亂來坑人,我就趕走誰!」

  余竹這才有點驚住:「那……那你怎麼做老大,這沒好處的!」

  陸文龍依舊笑笑:「阿竹,等著看吧,只要我們一起努力,還有很多東西要經歷的,我最嚮往的就是這些東西,錢麼……你看喬峰郭靖這些人在乎過麼?」這時候的少年可不就喜歡拿金庸小說的這些主角來做比喻麼?

  余竹終於嘿的笑起來:「我覺得我們做韋小寶還不錯!都是小混混……」

  陸文龍撓頭:「你要是能找個皇帝給我們抱大腿,那倒不錯!」

  晨間的石坎上就聽見這倆的哈笑聲。

  中午放學,陸文龍才回家洗澡換衣服,他還是難得有這樣夜不歸宿的情況,門上貼了個小條,是堂哥留的,讓他過去叔叔家一趟。

  隨便吃點什麼把自己拾掇好,陸文龍才到了叔叔家,沒多一會,就抱著一個陸成凡寄過來的包裹回家,叔叔倒是問了兩句他為什麼晚上不在家,臨出門關門時候就聽見嬸嬸在不耐煩的告誡堂哥不要跟他廝混……

  陸文龍現在已經沒什麼興趣計較這種情緒上的東西了,不會為這種事情打攪自己的好心情,回到家找把剪刀打開布袋縫合的包裹,除了外面的幾件衣服,中間還包裹著一些零食和兩盤錄像帶。

  黑色的VHS錄像帶上還夾了一封信,信封居然是用毛筆寫的,陸成凡的書法很不錯,陸文龍這點就有向父親靠攏的跡象,取出那幾張寫得密密麻麻的信紙,陸成凡除了略微講述自己最近的生活和工作情況,就是他關於棒球這件事的考慮。

  因為他其實前兩年的主營事情是從粵海一帶搗鼓一些走私貨到內地來銷售,也算是見識比較廣博,那些走私貨中什麼都有,從二手全新家電,國外新舊服裝到錄像帶,都有過接觸,以前他就曾經無意間看見過這些來自日本或者美國的籃球棒球教學錄像帶,只是實在沒有用,一般都是直接把這些用極低價格收來的垃圾錄像帶,洗掉當成空白錄像帶賣,這次就託了幾個上線花了點時間從境外搞了這麼兩盤教學錄像帶,希望能對兒子有用。

  信中在他看來,和做生意是一個道理,越是冷門的就意味著投入回報比會越大,人人都在上的獨木橋,就太艱難,為了給兒子解釋清楚這個道理,陸成凡還引用了一個乒乓球的例子,小縣城光是體校練這個的都不下一百人,一年也就能出一兩個人才,為了能夠提高成績,得到教練的青睞,爭得真是頭破血流,更別提全國這麼多地方了。

  陸文龍一看就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在理論高度還是有些說不出來,頻頻點頭。

  最後,陸成凡的結論就是棒球現在既然是個冷門項目,卻能掉在陸文龍面前,就應該努力訓練抓住這個機會,試試在這條路上能走多遠,畢竟年輕就是資本。

  在末尾,按照這個年代寫信的習慣,陸成凡用格言來鼓勵兒子:「機會總是在轉角的地方,等待最有準備的人去掌握……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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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白光

  對於自己這個父親,陸文龍還是很仰慕的,思索一番,覺得也有道理,下午就把錄像帶放在書包,打算找個有錄像機的地方看看,這可是個稀罕玩意兒。

  下午到了學校,先去找胖子,最近花錢比較厲害,他這個財務自然就往檯球場跑得多,雖然還不能夜不歸宿,但也幹得興致勃勃,看見陸文龍就嘿笑,小聲:「你說我是不是買雙帶跟的皮鞋來穿?」

  陸文龍莫名其妙:「為啥?」這時的少年們基本上都是穿運動鞋的。

  胖子臉上笑容有點抽:「今天有初三的學生碰見,喊我胖哥!我還得仰著頭答應呢,矮了點!」

  陸文龍楞了一下,才哈笑:「要是人家以後叫你胖爺,你咋辦,踩高蹺?」

  胖子有幹勁:「會有這麼一天的!」心中不由的遐想,要不要牽條大狗,手裡架個鳥籠子呢?

  陸文龍拍他肩膀:「下午完了,我們要訓練,你先過去就給二狗說一聲,去什麼錄像鋪子借台放像機錄像機都可以,我這裡有兩盤帶子,我看他隔壁有電視的,藉著看看。」

  胖子沒口子的答應:「我家就有一部,放學我帶人搬過去,只要晚上還回去就成。」現在胖子都基本沒了落單的時候,初一的小嘍囉們很有點以跟著胖哥為榮的味道。

  陸文龍點點頭回到教室,給阿林炫耀了一下兩盤帶子:「外國的!高級教材!」就跟班上的尖子生弄到了教參似的。

  這是英語課,湯燦清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瞥見了陸文龍得意洋洋晃晃手裡東西的樣子,在學校唸書的時候,她可沒少看見那些男生這樣一副你懂我懂的表情,頓時就覺得有點翻白眼:這才多大年紀,就開始看這種東西?!

  可愛的密斯湯,當然以為陸文龍拿的是那種帶色的錄像帶,可不是麼,這個年紀的少年不然還會拿什麼帶子?以前在學校的時候,那些臭男生只要晚上下了課就約著到外面的小錄像廳去看這種東西,自己在寢室也聽別的女生說過,有人還大膽的跟著男朋友去看過,描述起來真是羞死人了!

  只是頗有點自戀的再一想,也許正是自己引發了這個少年青春期對異性的嚮往吧,自己是不是也有點責任呢?

  善良的湯老師下了課就打算找陸文龍談談,可這臭小子一溜煙就跑了訓練場,站在訓練場邊看看那個一直在他身邊轉悠的黃老師,湯燦清決定,自己還是站遠點,等訓練完了,自己在校門口截著他說事兒吧。

  黃曉彬看得出來陸文龍最近越發的專注投入,很滿意,經常背著雙手笑眯眯的在周圍轉悠,日趨臨近比賽日,他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這支棒球隊上,那個美女老師麼,還是隨緣好了,前途好,才是真的好!

  有兩個替補隊員是專門陪著陸文龍做訓練的,身側一名捕手,面對正前方的投手,投過來的球,只要擊球手沒有擊中,就會被捕手抓到。

  其他幾名擊球手就只有共用一名投手和捕手,排著隊輪番上陣擊打,不過包含阿林楊森在內的這些擊球手,從來都不覺得陸文龍的待遇有什麼特別,因為這一比較就出來了!何況他還是老大呢……

  青少年投球的力量和速度都沒有那麼快,技巧上也沒有那麼刁鑽,可就是這樣,對於他們這幫已經訓練了大半年的少年來說,二十棍中能夠比較好的擊中一次投過來的球,已經值得扔了球棍雙手鼓掌了。

  這真是一項很難入門,更難學精的項目,相比很容易上手的籃球乒乓球,再相比更容易上腳的足球,棒球不能在沒有運動文化基礎的華國推行起來,也許也有這個原因。

  陸文龍呢?

  他站在那裡先拿棍頭點點地面,算是給投手一個我已經準備好的示意,對面投手的球剛剛離開手部,他就已經在開始劇烈的扭轉自己的上半身,揮動球棍去迎接球體了!

  就是這麼零點零幾秒的反應差別,就決定了你是被動擊球還是主動擊球,也就決定了了你是否有在揮動過程中細微調整的餘地!雖然這個餘地也只有那麼零點零幾秒的時間!

  黃曉彬忍不住就大聲叫喊:「看見沒有!這才叫主動迎擊!你們現在那叫什麼?勉強把球棍能放在那裡擋一下球體就值得鼓掌了?!」這句話老實說,真的有點嚴苛了,這樣的少年,能把球棍擋住一下球體就真的很難得了!但這已經決定了你有沒有繼續發展的可能性。

  其他幾個少年擊球手不以為然的哈笑:「老大嘛!肯定不一樣!」還頗有點引以為豪的意思!

  確實不一樣,金屬球棍擊中球體的時候,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悶響,噌的一聲,白色的球體就被狠狠的擊中,唰的一下砸在投球手背後掛著的網上。

  黃曉彬都忍不住使勁鼓掌,嘴裡不停的嘟噥:「天分!天分啊!我咋沒有呢!」其實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能在訓練級別中達到百分之十左右擊球率的狀況,不然也不會早早放棄在專業隊打拚,轉而開始進行教練課程培訓了。

  口中卻高喊:「再來,再來!你們看看這就是訓練最刻苦的結果!」對大多數人來說,還是只好用勤能補拙來鼓勵督促啊……

  縱然表現出了天分,陸文龍確實是刻苦,只要在訓練棒球,就全身心投入,越來越體會到陸成凡說的道理,機會也許就在轉角,但是你如果沒有做好準備,就只有眼睜睜的看著溜走。

  不知道是黃曉彬那些營養藥品的作用,還是練了五禽戲身體真的變得更好,別人都是練習半小時左右休息一會兒,陸文龍基本上一個半小時的訓練時間,從頭練到尾,而且一結束,就招呼著那幫小子,呼啦的開始撒開腳丫子跑,要一直跑到一兩公里外的檯球場去!

  這就苦了密斯湯,正在校門外偷偷摸摸的買了一碗豆腐腦,生怕被學生看見自己嘴饞的樣子,躲在篾席搭成的小棚裡眯著眼睛享受熱醋帶著香滑豆腐腦的美妙感受呢,就看見一幫拿著球棍的野小子,轟隆隆的帶著一片灰塵從眼前衝過去!

  嘴裡還含著熱騰騰的豆腐腦呢,一下嗆住沒喊出來,只聽見周圍的小店老闆們都在咒罵著遮擋自家的吃食:「小兔崽子們,趕著去投胎麼,還打批發!」

  然後湯燦清就只能三兩口嚥下好捨不得豆腐腦,拔腿也跟在後面跑!

  小店老闆還豎大拇指表揚:「這個女老師好負責的,這麼都要追著去批評。」

  哪裡追得上,腳上穿了一雙半跟鞋,身上又是黑白套裙的她,怎麼追得上那群野小子,何況這一路還上梯下坡的,沒多一會兒,密斯湯就有點捂著自己的腰受不了,只能是望著少年們跑的方向,慢慢挪!

  少年麼,就是這樣,一群人跑起來就你爭我趕的,也不為個啥的樂此不疲,一口氣奔到檯球場,曹二狗看見了,隨口叫個小弟來接替自己看場子,笑嘻的帶著這幫人去看電視錄像,口水又一抽一抽的:「啥好貨色?」

  真的只有他才會以為這是啥東西,其他人根本都還沒有這個意識!

  陸文龍也不說破,進屋就看見胖子小白一幫人正在裡面樂呵的看一部港產槍戰片,看見他進來也有點兩眼放光:「二狗說是最好看的?」余竹倒是學著老成的樣子,端著一壺茶杯蹲在旁邊一張椅子上,你才十四五歲,學什麼老母雞啊?

  陸文龍還不太會操作這玩意兒,隨手從書包拿出一盤來招呼胖子:「換上看看。」

  錄像帶是那種簡易包裝的,花裡胡哨,漂亮的美職棒拉拉隊員,更是讓曹二狗和阿光直了眼:「哇……洋妞啊!」

  胖子熟絡,拿起來瞅瞅:「先得倒到頭呢……」熟練的退出裡面的錄像帶,把這盤給塞進去倒到頭,然後才摁動播放鍵……

  一屋子的少年充滿期待!

  因為曹二狗進來的時候,小心翼翼的鎖上了門,房間裡十多個少年,幾分鐘之後就發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

  一幫是以阿林,楊森為首的驚嘆聲,原來練棒球還有這樣的機器啊?!

  確實是,美職棒已經很職業化了,作為擊球手的練習,必須要保持每個球都達到美職棒的投擊標準,也太難為投球手了,畢竟投球比擊球要累很多,所以這種有個長長炮筒的投球機在美職棒基本上是很常見的配置,這盤錄像帶一開始就是詳細解說,關於利用投球機,如何練習各種擊球姿勢的……

  棒球隊的這幫小子真是看得津津有味,玩兒這個的就能看出門道了,很有意思。

  另一幫是以小白二狗為首的哀嘆聲!這都是什麼啊!

  曹二狗忍不住大罵:「我還專門安排人替了我,以為是什麼東西呢,結果什麼都不是!」

  陸文龍和余竹在一邊吃吃吃的笑。

  曹二狗正要大失所望的開門回檯球場去,唰的一下電視機上閃過一道白光!

  整個房間就沉入漆黑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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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不可思議

  是停電了!

  少年們一片鼓噪!

  曹二狗繼續罵罵咧咧的伸手去拉門,就聽見外面一聲高喊:「裡面的人都不許動!老老實實的靠牆站著!」

  然後就大白天的,一下門被掀開!兩名警察帶著四五個聯防隊員衝進來,熟練的開始點人數!

  余竹一下抱住居然還有所反應的曹二狗!這渾人口裡喋喋不休:「我們怎麼了?聚一塊看看錄像怎麼了?」小白趕緊幫忙捂嘴!

  警察就是上次那個做筆錄的,另一個沒見過,鼻子裡哼兩聲:「經群眾舉報,聚眾觀看淫穢錄像,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條例!」

  確實是來抓看黃色錄像了,這也是最常用的招數,就在外面直接拔掉電路保險,錄像帶就被鎖在機子裡,證據確鑿就沒得跑了。

  少年們一下就神色古怪了,大多把眼光習慣性的看一下陸文龍,陸文龍一邊搖頭,一邊和余竹對一下眼點點頭,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

  聯防們熟練的過來拔掉電線視頻線,讓少年們抱著錄像機,串成一排乖乖的跟著他們去派出所!

猴子力氣最大,自然是他被默不作聲,儘量不笑出聲來的少年們推舉抱著錄像機,這時候的錄像機很重的。

  出得門來的少年們沒被路邊的人少圍觀,嘻哈的聲音不算小,陸文龍再和余竹對了一下眼,注意觀察周圍。

  警察說得沒錯兒,群眾舉報,那就是有人注意到了這事兒,故意去舉報的……

  路邊的小崽子們也圍了一些過來,看了很吃驚,也很著急,小白阿光等人不知道陸文龍要幹什麼,但是既然讓他們不要聲張,自然也就臉皮厚厚無所謂的跟著走。

  路邊有些女生還有點臉紅的討論:「聽說是偷看黃色錄像呢……」

  小白聽見了,還趕緊轉頭過去對著女生一陣使勁點頭,表明自己是看過的!引得小姑娘們一陣嬌嗔!

  警察自己也看出有點不對勁了,這幫少年一點沒有以往那種抓賭抓看錄像的慌張,一個個神態自若,悠哉游哉的!

  陸文龍和余竹看了一路,也沒什麼發現。

  湯燦清終於在這個時候趕到了附近,就看見少年們一長串的被帶到了派出所,真的有點頭暈目眩,很自責!

  要是自己早點到,少年們就不至於犯錯,這時候在派出所要是案底,可以想見,對這樣的少年來說,是多大的一個人生污點!

  氣喘吁吁的湯老師扶著手邊的水泥電線杆,差點沒急得哭出來!

  最後還是深吸一口氣,也往派出所去了。

  到了派出所,正要開始寫筆錄問訊,因為是白天,就稍微嚴格點,沒讓圍觀人群進來,余竹拿手指捅捅胖子,按照路上的約定,讓這小子出面。

  胖子真的一點都不慌張:「叔叔,您最好是先接上錄像機看看我們在看什麼再問,真不是黃色錄像。」

  這事兒不難,派出所也有電視的,一會兒就搞定,熱鬧非凡的棒球訓練場面,讓警察,聯防隊員們都有點傻眼。

  在陸文龍目光的指揮下,阿林保持自己憨厚的表情,揮揮手裡的球棍:「警察叔叔,我們是棒球隊的,您還記得麼,這是我們的教學帶,我們在上課呢……」

  看看面前這幫大多都帶著棒球棍的少年,警察叔叔有點尷尬,撓撓頭,用筆頭在大簷帽邊頂了兩下:「嗯……看來是個誤會!那,你們就把東西抱走,回去繼續看!」

  余竹開腔了,還是陰嗖的:「這……應該是故意在折騰叔叔你們吧?故意想看您的笑話……也不知道時候誰這麼坑人。」

  警察臉色不好看,轉頭看看一個聯防隊員,口中還是說:「沒這樣的事兒,小孩子別管這些,以後注意,不要看黃色錄像,走吧走吧……」

  陸文龍這時才混在中間說話:「這是故意的,叔叔,我們是縣裡面寄予了很大希望的球隊,馬上就要參加比賽了,這是在故意抹黑,想支著您上當呢,我們教練估計是要把這事兒報上去,回頭教育局可能要問問這事兒呢。」

  那個聯防隊員有點著急的過來推攘:「小屁孩兒,說什麼呢說,走了走了。」

  陸文龍有點梗脖子了:「這時候就說我們是小屁孩兒了?剛才拉著我們遊街呢,那麼多人指指戳戳說我們不學好,看黃色錄像,要不叔叔你現在出去給他們解釋一下?」

  阿生個子小,躲在後面呢,和阿林對看一下,這貨居然馬上就擠出點眼淚:「剛才我看見我爸了……他也以為我看黃色錄像啊……」

  其他少年一邊驚詫於阿生的嫻熟演技,一邊紛紛也開始哀號:「我二姨剛才也看見我這樣了……怎麼回去見人啊!」

  「我們還有老師看見了啊……明天一定要被處分的!」

  陸文龍語氣懇切:「我們就想知道是誰舉報的,如果是隔壁鄰居誤會也就算了,別真是什麼人挖空心思想抹黑我們棒球隊,那就一定要給學校和教育局說清楚了,對吧,叔叔?」

  背景聲音確實有點嘈雜,警察的頭有點大!

  那個攆人的聯防隊員有點慌手慌腳的想上來推陸文龍,兩個半大小子就擠在他身前:「叔叔……一定要給我們個說法啊,不然怎麼出去見人啊!」你這兩個小混混有什麼不怕見人的?

  正在這時,另外一個聯防隊員進來:「外面來了一位女同志,說是他們的老師!」

  少年們一下就鼓噪起來:「怎麼辦啊,老師肯定以為我們真的犯錯誤了,還知道我們被抓到派出所來了,明天要是被開除了怎麼辦啊!」

  整個場景,搞得跟真的一大幫可憐受冤的竇娥似的!

  陸文龍注意觀察那個聯防隊員表情有點不好看:「叔叔,是誰給您說我們在看黃色錄像的,我們一定要找他要個說法的……」

  聯防隊員虎臉:「別胡說八道,誰給我說,群眾舉報,沒有必要告訴你們的!」

  余竹聲音還是那副腔調:「我們做了,那就是舉報,我們沒做,就是誣告了,誣告的人我們就要看看是誰了……」

  少年人麼,唯恐天下不亂的,何況還是一幫小混混,扮足了可憐樣。

  湯燦清這個時候終於走過來,站在了門口,看見這麼一屋子十多個少年,還沒等她開口,警察終於被這最後一根稻草壓住:「這位老師……他們沒有看黃色錄像,您幫忙疏導解釋一下!」然後就要擠出去走人,少年們不敢擋著他,可敢擋聯防隊員:「我們就是要個說法,到底是誰誣告了我們,誰說我們在看黃色錄像的!」

  湯老師終於聽明白了怎麼回事兒,那種油然而生的對自己學生的保護欲發作了,橫著一跨步就攔在了門口:「民警同志,我的學生可都是好孩子,您得給我們給解釋!」

  年輕民警頭有點暈,對著這個年輕俏麗的女老師,態度怎麼都凶不起來,回頭惡狠狠的對著聯防隊員罵:「你說是確切消息,聽誰說的!」

  可憐的聯防隊員也就是派出所的臨時工啊,這時就被賣掉了,也一臉的憤慨:「還不是陳金樹這幫老混蛋!」

  少年們不鬧了,恭恭敬敬的給民警叔叔和聯防叔叔說再見,陸文龍出門的時候還輕輕拉了一下湯老師的衣袖:「謝謝湯老師……」壓低聲音:「走了……您想在這兒吃晚飯?」

  剛吃了碗豆腐腦的湯燦清撲哧一下,轉頭還是給民警說了聲:「這事兒,我們要是有領導過問,麻煩您給解釋一下……」才轉身跟著少年們出去了。

  曹二狗臉上難看:「我看見了,剛才他們就在場子邊,是我下午給小崽子們吹噓你們要拿帶子過來……」他這才是正兒八經的有點自責。

  陸文龍笑著拍拍他肩膀:「好事兒,你知道麼!不明白問阿竹……」轉頭開始吩咐:「阿光小白阿俊,趕緊過去那邊場子把他們截住了,一定不會走,等著看笑話呢……阿林,收拾傢伙!準備狠狠的打他們一頓,這些老東西,也該明白下道理了!」

  利用政府的力量,歪歪嘴點個水(舉報),這也是道上打擊對手的常見手段,都不稀罕,可這事兒就有個不好,一旦被發現,基本上就是滿身是嘴也說不上理兒,雖然大家都會用這種手段維護自己,但是一旦拿到檯面上,就沒有人會幫你了。

  更何況現在這件事兒就是擺明了利用派出所來打擊小崽子們,派出所可是被當了槍來使,擱誰也不樂意吧?所以,現在趁熱打鐵的去收拾他們一頓,只要不太過底線,派出所也窩著火兒想收拾他們呢!

  一大幫少年,熱血沸騰起來,轟然叫好,馬上就四散分開,握緊手裡的球棍從兩三個巷道分別包抄過去,力求不給那些應該在在檯球場的老混混們留下什麼逃跑的路線!

  只有胖子等幾個人抱著錄像機慢點跟在後面。

  陸文龍也狠狠的在自己嘴上一抹,顛一顛手裡的球棍,就要跟著衝出去。

  手肘一下被拉住,轉頭,湯燦清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們剛出派出所!又要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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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哈巴狗

  看看眼前確實是擁有一顆善良的心,卻又有點神叨叨的密斯湯,陸文龍只能是帶著點笑,緩慢而堅決的把自己的手臂從那雙纖細修長,指尖淡淡的塗成了米黃色的手指中擺脫出來。

  湯燦清似乎被學生發現了自己手指上的小秘密,這個年代的老師大多都要求不能有什麼化妝痕跡的,稍微有點臉紅的收回去,口中兀自念叨:「你難道還想進派出所麼,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文龍深吸一口氣:「湯老師,您真的是位很好的老師,不過,我們已經不是那種只能在教室裡讀書的孩子了……」說完趁湯燦清還有點皺眉的間隙,揮揮手,就轉身跑著去追趕同伴。

  湯燦清一下沒喊住,咬咬嘴,噔噔的鞋跟在石板路上傳出清脆的聲音,又追著上去了。

  確實是陳金樹那幫老混混通風報信的……

  上次被狠狠的揍了一頓,派出所沒落個好,龐爺那老頭子接著又遞話,沒能收拾這幫小崽子,讓他們很不爽,今天下午經過這邊時候,聽見幾個台主在說小崽子們毛毛躁躁急著看黃色錄像的笑話,就落在了心裡,特別在下午過來等他們一窩蜂進了那間小屋,才讓人去派出所傳的話。

  果然後面就看見這幫小子給押著去了派出所!

  那叫一個三伏天吃冰棍,開心啊!

  縱然知道這幫小子不會遭什麼大罪,可就是要這麼噁心你!

  說不定這些小子,還得通知學校和家長,回頭指不定要挨一頓打呢……

  所以接下來,他們就沒走,一般這種事兒,派出所也不會讓人知道是誰舉報的,就有恃無恐的在這兒等著看笑話!

  那三四個以前的老台主估計猜出來是他們說的,也覺得為上次的大檯子出了氣,樂呵的發上兩顆煙,拿眼色挑挑那個看錄像的小屋,心照不宣的靠在檯球桌邊吞雲吐霧,哈樂,這些小兔崽子說不定這麼被一整治,自己還可以拿回自己的檯子,順便在多搶幾張?那得和這些老混混多商量一下……

  檯球場其實就是在一條路邊的籃球場改的,兩頭都是商舖門店,後面就是牆,牆前有三級高高的看台階,以前是坐著讓人看球的,現在經常就是小混混們坐在上面,這幫人也坐在這邊。

  在他們沒有注意到角落,余竹已經開始在暗暗的吩咐,一張有點白的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先讓小弟們去攆人,堵住路口,別傷了檯子,那都是我們自己的東西……哼,做了手腳,還敢在我們的場子呆著?」

  我們的場子,這幾個字蹦出口的時候,是真過癮!

  旁邊小白歪著嘴笑:「我們的,場子!哼!」慢慢的做幾個下蹲運動,他的身後十多個小崽子終於被允許跟著參與這種集體活動,興奮得不能自已……

  阿光有經驗,半跪著順手從面前一個小塑料桶裡抓一把滑石粉抹在球棍把手上,這玩意兒都是打檯球的用來擦在虎口上,方便增加球杆滑動的,他先擦,擦完以後,才用一根不長的繃帶把球棍纏在右手上,得意的轉頭給彭俊炫耀:「不出汗!乾爽的,打起來才最過癮!」

  小白裝帥氣的咬了一根火柴棍在嘴角:「我還以為你形容衛生巾呢!」

  一大群少年都躲在檯球場邊的一個小巷子裡壓低聲音,嘿嘿的笑,過路有瞥見的,就知道一定有熱鬧看,先快快的閃遠一點,找個安全的位置等待圍觀!

  另一邊陸文龍帶著最能打的全壘打們也在等待小弟們清場,他們就安靜得很,人人拿著球棍,低頭不語,就等著出動的信號……

  曹二狗在指揮清場,他也沒出現在檯球場的視野裡,居然還知道講禮貌:「態度好點,來玩兒的都是我們的大爺,不是要把人攆出去,請他們移到另一邊打就可以了,待會兒別亂了場地,也別讓這……嗯,**個老東西跑了路!」

  幾個跟著他在場子裡擺球,端茶送水買菸,跑腿拿球杆,外加收錢的小弟,笑成一朵花兒似的過去,不動聲色的把靠近那幾個還在高談闊論得意洋洋的傢伙附近的顧客,笑眯眯的勸開:「這張檯子有點問題,我們要調一下水平,這局免費,您到那一桌去玩兒,球都給您擺好了……」

  只有一桌死活不走,小弟忍不住低聲:「馬上就要砍刀片子,您看看周圍都躲乾淨了,您還要在這攙和?」這打斯諾克的兩位左右一看,嚇得,真的有點心驚肉跳的走開到另一張檯子邊,也沒了心思打,杵著球杆,老往這邊瞟。

  真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壓迫得老傢伙們也覺著不對了:「怎麼搞的?好像很有點人偷偷摸摸看我們的意思?突然有點安靜了?」

  把檯子心不甘情不願租給曹二狗的那幾個也看看:「好像是有點不對,剛才這裡還有幾桌呢,紅球都還沒打完,怎麼都不見了?」

  陳金樹還是老成了精的,一拍大腿:「露餡兒了!風緊扯呼(出事兒了趕緊跑)!」

  一幫人就炸了窩,就打算跳下三級台階,從整齊排列的檯球桌之間跑掉……

  晚了!

  一個唿哨!

  每條檯球桌之間的通道上,都有小崽子默不作聲排成串走過來!

  真的是託了前段時間能打的名氣,跟著阿光小白的小崽子真不少,不光是西城中學的初中生,一些原本就混在檯球場周圍的小混混,也心甘情願的來跟著這些實際掌控了檯球場的少年們混,拳頭大就是道理,在這個小環境裡面還是說得過去的。

  對於青春熱血期的少年們來說,每場打鬥,其實最能挑動他們情緒的時候,恰恰就是這個開始前的一小段時間……

  那種肩並著肩的踏實感,手中緊握棍棒的感覺,周圍不拘言笑的沉默,都能夠讓這些少年們的熱血燒得滾燙,就跟沸騰的開水一樣,一陣陣衝擊血管,衝撞太陽穴,突突的反覆在身體裡奔湧,腳下的步子就好像踩在了彈簧上,有點飄飄欲仙的感覺,儘量的學著成年人讓自己的眼神變得陰狠,實際上卻怎麼都擺脫不了少年特有的那種桀驁,沒有彪悍的感覺,卻有更讓成年人害怕的那種滿不在乎!

  是的,就是滿不在乎,所有成老成精的老江湖都最怕這種青腚子娃娃,他們下手沒個輕重,對一切都渾不在意,似乎生來就是挑戰規則的,在他們的眼中,沒有長輩,沒有成名人物,只有一個個等待他們打倒的對象!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輩都死在了沙灘上!

  老混混原本已經落到看台下面的腳尖,在猶豫之間慢慢的收回來,眼看著是跑不掉了……

  看看檯子後面的高牆,斑駁的牆面還隱約能看見刷著領袖語錄,三四米的高度,踩著別人肩頭估計都翻不過去……

  再回頭看看腳下不停,靜靜推過來來的幾路人,粗粗一看起碼有四五十個,外面路邊還有幾十個小崽子完全是滿臉羨慕的跟圍觀人群一起看著這邊。

  阿光,小白,曹二狗和彭俊分別各自帶著一路,陸文龍這隊人最少的在邊上最不起眼。可他們經過的檯子邊都幾乎是馬上讓路,誰都認出來這幫提著球棍的少年就是前幾次打鬥最兇猛的角兒!

  有個台主試探著朝曹二狗跳下看台階,臉上帶點成年人俯看少年的笑容:「二狗……咋回事兒?有話好好說嘛……來,叔給你們說合說合!」手中還挾著一支菸,口中吐出一口煙圈,看上去很輕鬆的樣子,另一隻手無意識的在檯子上隨便抓了顆球拋一拋。

  曹二狗的眼睛幾乎是半閉的,平時面對這些台主和顧客有點帶口水的表情不見了,真是一張狗臉,說翻臉就立刻變得陰冷不已,嘴上更是一點不說話,只是繼續往前走,直到已經接近這個台主身邊半米不到的距離……

  這個穿著一件有點破損的綠軍裝,一條藍色警褲,腳上蹬一雙解放鞋的邋遢少年才忽然揮動手中的球棍,就那麼挽了一個半圈,狠狠砸在中年台主的肩部,接著就不停的一棍接一棍砸過去,口中不發片語!

  那顆中年人手中的檯球,拋在空中,被後面一個少年撲上來接住,細心的放在桌面上,自己的東西,可愛惜了。

  菸頭朝著另一個方向飛過去,因為那個中年人體已經在歪倒,肩部和腿部的劇痛讓他已經咧開嘴張開五指挾不住菸頭!

這個自認為有點資歷,頭腦靈光,總是慫恿別人出頭的中年台主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打倒,面對立刻圍上來的四五個一起揮動各種木棍的少年,簡直是驚詫莫名,嚇得肝膽欲裂,正要張嘴叫喊,一張掛在檯子邊的抹布就被一個少年順手拉過來,一把塞進他的嘴裡,然後後面的棍棒就雨點般的砸在他身上,幾乎就是一個照面,他就疼得昏死過去,一聲不吭!

  曹二狗這時才把他掉在地上的菸頭撿起來抽了一口:「別以為不知道你下面搞的那些噁心人的小板眼,揍你還要先給你打招呼?我呸!」一口痰吐到對方身上,才扔了菸頭,抓起自己的球棍繼續走過去……

  這不過是條擋路的哈巴狗!

  不過你這也忒不衛生了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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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選擇

  其他幾路人,看都沒有看這個倒霉的擋道人,繼續默默的朝著三級看台圍過去……

  縱然知道逃不掉,幾個成年人還是下意識的退到了最高處,真的有點發抖的看著這幫默不作聲的少年。

  陳金樹想開口說點什麼,可是連咳兩下嗓子,都沒有咳出聲來,嗓子眼幹得似乎一個字眼都發不出來!勉強的伸直了後背,真的才發現,好像自己真的有點老了,好像不再適合當個老混混了。

  那幾個台主本來還沒多緊張,想著自己只要撇開當個牆頭草,腳下慢慢距離陳金樹他們蹭開了一點距離,誰知看見那個被打在地上,現在還滾在台下一動不動的同伴,才突然醒覺,這是混混啊,你跟混混還講什麼道理?平時好言好語跟你簽合同,就真以為他們是做生意的?根子裡還是混混啊,這種時候,他們的雙腿終於開始抖動了!

  不得不把自己的後背貼在牆上才能儘量止住腳上的那種抖動……

  老混混也是有渾人的,總有有點脾氣的,唰的一下就從腰間抽出一條皮帶,跳下台階,口中大喊:「不就是一群小狗日的麼,老子當年……」

  這就是成年人的悲哀,在這種時候總會考慮比少年人更多的東西,其他人患得患失之間,就他一個人撲了下去,口號還沒有喊完,就被小白退開一步,輕輕一揮棍,就好像他提前把球棍放在那裡,這個皮帶佬就把自己的臉湊上去似的,一聲輕響,旁邊的幾個少年忍不住稍微吸了一口氣,因為那種倒牙的聲響真的可能是牙掉了!

  既然動手就不會留什麼後手了,小白飛快的收回球棍就是橫著一棍抽過去,那根皮帶毫無殺傷力的纏在球棍上,象條被抽了筋的蛇!

  這位腦袋抽了筋的老混混,還是按照以前的習慣把皮帶在手上纏了兩下的,自己的手就試圖去抓住球棍,小白一拉一拽,右腳就甩直了一腳,狠狠的踢在對方胯間,不等他疼得收回身體,後面五六個少年一擁而上就開始揮棍狠砸……

  順便說一下,這些相對外圍一點的小崽子,沒有球棍,都是自己找的木棍,還是那種一頭圓一頭方的楞頭木,帶著棱角砸在身上,那叫一個疼!本來還有倆沒頭腦的居然在上面釘釘子頭,被阿光發現了,大罵一頓,才拆了去,那不是要人命麼,阿光對陸文龍的再三叮囑可記得牢。

  這就是愣頭青……沒輕重,不計較後果的愣頭青。

  陸文龍有輕重,提著球棍從側面跳上三級台階,指著那幾個靠在牆邊的台主:「算你們運氣不好,趕上今天的事兒,以後檯子錢,沒你們的份兒了!去把那個老傢伙拖走,以後這片兒就沒了你們的活兒,有多遠滾多遠!」

  也許就是殺雞給了猴看,那個現在終於有了點緩慢動作的中年人慘狀,站得嚇住了這些台主,能夠免了這頓皮肉之苦的他們,看著眼前這些終於不敢低著頭看的小崽子,一聲不吭的趕緊拖了那個同伴要跑……

  卻被外圍的余竹指一指,就讓幾個小崽子擋住:「事兒完了再走,免得你們又去通風……」兩三個瘦瘦小小的少年,就把三四個成年人釘在了那裡,一點不敢反抗!

  趕走這幾個,陸文龍站在中間那級台階上:「上次我們佔理,但是賣你們老東西個面子,不繼續折騰,這次,是你們自己嘴賤,好好的準備養傷吧……」

  不等陳金樹有任何反應,他就一躬身,帶著全壘打的人撲過去,當先一棍就狠狠的砸在了陳金樹站在最高一級台階的小腿上!

  原本還勉強伸出手想做個擋拆動作的老混混,就那麼一下噗通一聲橫著砸倒在地面,口中終於發出殺豬般的嚎叫,這還是陸文龍刻意從後往前打,小腿肌肉承受了大多數力量,如果從前面,脛骨要斷掉,也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他沒有停留,前面曹二狗那個是殺雞給這些台主看,自己這邊更不能鬆勁,要趁著這個機會打給這些成年人看!

  陳金樹旁邊的幾個人還是想抵抗一下的,口中罵罵咧咧的站在高處想踹人。

  也不知道是運氣使然還是別的什麼,如果在平地上,這幾個人背靠背也許還能抵擋一下,在這個三層看台上,就只能站成一排。

  陸文龍就覺得自己好像是拿著根小棍在敲那種一片片長短不一的兒童樂器似的,只管不停揮打就是了!

  後面的阿林和阿生基本上就只有補中的事兒,楊森就頭腦靈活些,帶著自己的兩個人直接跳上第三層,橫著衝過去……

  小白他們幾個就基本上輪不到了,阿光很有點渾身不自在:「本來那幾個台主是給我們的!這下!我們完全沒有上手啊!」跟在他後面的小弟們更加惋惜……

  小白好歹也動了幾下手的,在旁邊給小弟鼓勁:「好好來,今天表現不錯的,下次就可以跟著我們一起上了……」

  真的就是這樣,熱血少年的時候,哪裡考慮什麼報酬什麼工資,只要頭一發熱就會跟著一擁而上,那種被包裹在其中的充實感,在遇到真正鮮血淋漓的砍殺之前,都會一直充斥在少年的意氣風發之中的。

  一般來說成年人打十來歲的少年應該很輕鬆,可目前這個狀況就是這樣,以有心對無心,以專業對業餘,以持械對空手……

  不到十分鐘,這幫老混混全都放倒在看台上,遍體鱗傷!

  高於路邊的看台上這番打鬥,幾乎被所有站在檯球場外的混混和圍觀人群看在眼裡,他們才驚覺發現,這些少年人真的才是這個檯球場的所有者了,那些平日擺著老資格,掛著淡淡笑容的老傢伙們,就這麼被少年們落花流水的趕走了!

  陸文龍提著球棍蹲在陳金樹面前,他似乎有這個愛好,就喜歡蹲在打倒的對手面前,沒有戲謔,也沒有多少憐憫,觀察了好一陣才開口:「其實都是硬傷,回家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樹哥,您覺得呢?」

  很神奇臉上居然沒有什麼鼻青臉腫的陳金樹,緊閉了一下眼睛才睜開,有點有氣無力的想靠著牆面坐起來,陸文龍還伸手扶了一下,依舊沒什麼表情的看著他。

  老混混長嘆一口氣:「小崽子們……下手挺,黑啊!」

  陸文龍嘴角有點譏諷的笑容:「您別裝,我們不狠點,就要被您坑到局子裡去了。」

  老臉也不紅,嘿兩聲:「我做初一,你做十五嘛!」

  陸文龍蹲在看台上,雙手抱著放在膝蓋上,頭放在雙肘上,就跟聊天似的:「就是這個理兒,我想給樹哥說一聲,如果您下次再想弄我們,最好弄狠點,不然只要我們透過氣來,就把您往殘了弄,您覺得值得不?」

  老混混終於轉頭看著面前這個一臉表情輕鬆,話語卻有點狠毒的少年:「不得了啊,你才多大年紀?」

  陸文龍嘴角抽抽:「古時候十幾歲掌兵的大將多了去,紅軍不也有那麼多紅小鬼麼,莫欺少年窮……」頓一下:「樹哥,這片兒是我們的了,以後有什麼麻煩,我們第一個先找您討教,所以為了避免誤會,您還是多通個氣,我不太會說話,有什麼不對,您老人家指教……」意思很明了,您有不好的前科,再有麻煩就先折騰您,所以您有什麼情報,為避免把自己牽連進來,請及時通報!

  然後才起身,招招手指,過來幾個小弟:「都給扶到那邊二狗檯子邊找椅子坐著休息……好了再滾蛋,在這躺著丟人……」自己再扭頭看看這幾個老混混,點點頭,提著球棍,跳下看台……

  其他少年都穩穩的紮在下面,半仰著頭看著他蹲在那講話,有那麼一瞬間,似乎這個檯球場變成了校場,下面的小混混們變成了他的士兵……

  看著他走下來,小白阿光原本喜歡熱情的上去和他勾肩搭背的,就因為剛才那麼多人一起看著他若無其事的在那蹲著說話,說的什麼聽不見,可那種感覺,就讓這倆帥哥似乎不太習慣伸手上去勾搭了。

  陸文龍自己有點奇怪的,伸手順便掛他倆身上:「不錯……可以叫小弟們散了……回頭,你們自己好好的把這些小崽子整理一下,我說過多少次三個三個分好,你們倆就知道耍帥!」

  兩人不知道為啥就沒了嬉皮笑臉的感覺,拍拍自己肩頭陸文龍的手,有力的點頭:「好!」

  余竹和曹二狗早就在開始招呼人散開了,要做生意呢,天色都在開始變暗,檯球場一天的高峰期要到了……

  一些根本就沒有走的玩家又擺上了球,一邊議論,一邊開球……

  那些心中還充滿不少激動的少年們卻不肯走遠,都聚在附近小聲竊竊私語,今天這一課,比以前挑戰高年級更能燒燙他們的血管,這是少年們挑戰成年人的一種勝利!看來跟隨這樣一幫人,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

  同樣被剛才那一幕給驚住的,當然是躲在梯坎上觀看了整個經過的密斯湯,剛才有那麼一剎那,她真的覺得那些少年身上似乎有種肆無忌憚的釋放,讓她這個從小按部就班,嚴格按照父親規劃成長的人生,好像顯得那麼的蒼白和無趣,讓她由衷的感到一點點激動!

  難道密斯湯的人性當中真的還隱藏有暴力的成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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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明鏡

  陸文龍沒時間討論這些,匆匆忙忙的給余竹交代一下自己的想法,具體的事情就要他指揮大家做,自己提了球棍還得去上班,這麼一折騰,原本可以在這邊吃晚飯的,又只有吃饅頭。

  湯燦清在路邊喊住了他:「等我一起走!」

  陸文龍似乎又回覆到了那個和一般學生沒有太大區別的樣子,安靜等著自己的英語老師走到身邊,一起轉身往城中去。

  湯燦清回頭看了看那些開始忙忙碌碌的少年:「這些孩子都是哪的,不是我們學校的吧?沒見過。」

  陸文龍隨意的回頭看了看轉回來:「西城中學的,您就別管這事兒了,我不會給您和學校帶來麻煩的。」

  湯燦清有點委屈:「你覺得是我是因為怕惹麻煩才跟著跑這麼遠來追著給你說事兒?」

  陸文龍看看湯老師確實跑得有點氣息不均的樣子,撓撓頭:「您真是個好老師,可……真的不是所有學生都注定要坐在教室裡面好好唸書的。」

  湯燦清在組織措辭:「剛才……這樣,才是你真實的想法?」

  陸文龍臉朝前方走路,點點頭:「我想我初中唸完了,就不念了,就慢慢做這事兒,也會出人頭地的。」

  看過剛才的一幕。湯老師沒什麼勸阻,只是有點惋惜:「你挺聰明的,上個高中,再上大學,也許就能成才,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這在社會上混……」搖搖頭,終究是覺得上不得檯面。

  陸文龍笑笑:「大學?我上社會大學嘛,高爾基不是寫過《我的大學》麼,他不也是上的社會大學麼,您看看剛才那場面,永遠都會有的,我能打理好那一片兒,對那一片的社會不也是有用的麼,老實說,我來打理,可比派出所有效得多。」

  湯燦清被他的這種理論給驚到,伸手輕輕拍拍自己的胸口:「可……可這麼打打殺,你認為很好,受傷流血怎麼辦?」

  陸文龍翻白眼:「做什麼不得受傷流血,正常得很嘛……」頓一下,換他發問:「湯老師,您看起來條件也不錯,怎麼只念師專,不念大學?」真的覺得有點奇怪。

  密斯湯卻沒有覺得生氣或者難堪,一臉的輕鬆:「家裡有安排,過幾年再去讀大學……」

  陸文龍羨慕:「看吧,您有個好的爸媽照顧您,我們這種沒人管的小崽子,就得自己折騰。」

  湯燦清略微黯然:「我媽去世了的……都是我爸爸我帶大的……有點嚴。」

  陸文龍撓撓頭,說不出什麼不好意思的話,看看距離差不多,就揮手告別,湯燦清仰頭看看左右:「還沒到家吧,你在東城那片兒的!」

  陸文龍指指街對面的長梯:「我在那上面上班呢……」然後就過街買了個埋頭給對面的老師揚一揚,跑上去了……

  湯燦清有點傻眼,十四五歲的時候,自己好像也只是學會了做點飯菜,就已經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這個少年呢?

  剛才那一幕完全顛覆了她對自己學生的認知,現在這一幕就完全激起了好奇心理,略微考慮一下,她就過街端了兩碗涼粉,順著文化館和舞廳前面那長長的石梯走上去,打算要把這個學生的情況摸個清楚,骨子上來說,她還是繼承了她那個一輩子都投身在教育事業上父親的學術精神的。

  她是看見陸文龍上去以後,進了右邊一扇小門的,可等她上來,才發現這上面居然有個舞廳大門在左側,現在已經熱熱鬧鬧的聚集了不少青年男女……

  她這樣穿著一步裙黑色套裝,外加白色襯衫打底的大城市白領穿法,在這個小縣城還極其罕見,所以當她一手一碗涼粉,小心翼翼的走上來,頓時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甚至接連響起幾聲口哨……

  確實好看,大翻領的白襯衫翻在了黑色小西裝的外面,縱然是一般的肉色長襪已經很有氣質了,為了顯得更成熟一點,她還把頭髮給挽起來在後腦打了個髻,可這樣,就越發顯得剛才跑動掉下來在頰邊的兩縷髮絲很俏皮。

  還有人鼓掌呢,是那種陸文龍早早就看見過的跳舞高手,中年的,很有氣質的鼓鼓掌,估計以為湯燦清也是待會兒要跳舞的,打算先混個臉熟,待會兒好邀請,這樣的打扮,跳國標不是很愉快麼?

  湯燦清有點詫異的看看這麼多人,隨意的看了看,就稍微埋下點頭,往著剛才的小門走過去,一錯身,差點把手裡的涼粉給灑到別人身上,趕緊掌握好平衡:「對不起……」抬頭一看,一個高個帥哥也兩眼放光的看著他,口中一疊聲:「不礙事,不礙事兒……」

  湯燦清有點厭惡這種眼光,沒什麼反應的就側了一下身子讓過……

  於是剪了短髮的舞廳老闆張哥,就看見這個難得一見的白領麗人用腳尖一直踢自己的售票間門,口中還不耐煩:「開門!」

  陸文龍剛開始賣票呢,莫名其妙的打開門,湯燦清一步就邁進去,熟練的用腳後跟掛上門,把剛想跟著進來的張哥一下給擋在外面。

  陸文龍伸手幫忙把涼粉給放在桌面上,繼續去忙活自己的事情:「您……這,您不吃晚飯?」

  湯燦清不知道為啥,在這個少年面前似乎總是端不起老師的架子來,索性也就放棄,踢踢唯一一把椅子:「你就沒點尊師重教的態度?」

  陸文龍蹲在上面賣票呢,正是高峰期,忙得很,跳下來,還手腳麻利的抓過旁邊一張抹布在上面擦擦,用腳給推過去,手上依舊賣票。

  湯老師才心安理得的坐下來,端過其中一碗涼粉,用小勺稍微攪一下,挑起一根送進嘴裡,那麼輕輕的一吸……

  陸文龍正好回頭看了一下,密斯湯半閉著眼睛,一臉的享受模樣,小嘴有點嘟著……不知道為啥,少年就心裡晃蕩了一下,真好看!趕緊又扭頭回來賣票。

  湯燦清是由衷的發出一聲:「真好吃!」兩條腿伸直了交替敲幾下,這幾下動作把她實際也還不過是個荳蔻年華女孩子的本性表露無遺……

  然後就順便翹個二郎腿,悠哉游哉的靠在椅背上吃涼粉,自在的打量票房:「這就是你上班的地方?每個月多少錢?」那口氣,一點沒有老師對學生的味兒,就跟倆朋友打聽人家工資似的。

  陸文龍點點頭:「兩百塊。」人確實有點多,他動作還是快,關鍵是這票價,一塊錢一張還真不容易出錯。

  湯燦清小感嘆:「還不錯啦,這麼簡單個活兒……嗯,你為啥要這麼早出來上班,家裡沒錢?可我看你穿的衣服還不錯吧,好多都不是這小地方能買到的。」她這大城市來的,眼光就是不一樣。

  陸文龍訕笑:「爸媽都在外面做事呢,沒人管。那個……您就吃兩碗涼粉當晚飯,這玩意兒晚上吃多了不好……」容易拉肚子呢。

  湯燦清靠椅背上,把前面兩條腿提起來搖一搖的:「那碗是你的……待會兒再去買個小煎餅吃,這縣城裡啊,我就覺得小東西好吃了。」

  陸文龍熟絡:「嗯,街口那邊有家春捲,其實挺不錯的,小小一個,捲起來,倒點熱醋進去,嘖……」

  說得湯燦清一點沒老師尊嚴的,猛吞一口口水,伸頭看看陸文龍的工作狀況:「一塊錢一張票?就這麼簡單?」

沒等陸文龍點頭,她就起身,毫不忌諱的用手肘把陸文龍擠開:「讓我來賣一下,你去給我買幾個春捲來吃……錢在我那個小包裡,自己拿……哎呀,別亂翻哦。」她的手已經開始接過窗口遞進來的錢了,似乎就感覺自己已經上了路,不能再騰手去做別的了。

  陸文龍撇著嘴:「我這點零錢還是有的,一塊錢能買五個呢……」

  湯燦清就又吞了一口口水:「那我要吃十個!」

  陸文龍只好翻著白眼出去了,為了方便自己待會兒回來,門沒鎖。

  只是他前腳走,那個張哥後腳就輕輕的推門進了票房。

  湯燦清百忙中還是回頭看了一眼:「你什麼……你是誰?!」嚇一跳。停了收錢,一個轉身就靠在桌邊,不知道為啥,右手就輕輕的藏在臀部後面,握住了那支被陸文龍放在桌面牆邊的球棍!

  張哥可不是玩兒霸王硬上弓的,一貫走言情路線的,自己也覺得有點唐突,笑容可掬:「我是阿龍的老闆,開了這家舞廳,您是……?」外面顧客伸手進來沒人接,不耐煩的喊:「買票啊,幹啥呢?!」

  張哥還平易近人的伸手接過來撕票:「過路來看看,您是?」

  湯燦清才稍微放鬆了點警惕,手上放球棍:「我……我是他姐姐……」也對,說是陸文龍的老師,站在這幫他賣舞廳票,這叫什麼回事兒啊?

  張哥笑容更盛:「你這弟弟可不錯,你得經常過來玩兒啊……」

  湯燦清站在側面,上下一打量這穿得油頭粉面的帥哥,心裡跟明鏡似的。

  專業釣女孩子的!

  學校裡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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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刻苦

  陸文龍正在街口買春捲的時候,被蔣琪給逮住了!

  小美女現在可算瞭解陸文龍的上下班時間,晚上還自個兒去閱覽室坐著看書,可今天恰好陸文龍處理老混混的事兒,沒來得及去,錯過了。吃過晚飯,還有點悶悶不樂的蔣小妹就在路邊溜躂一下……

  小縣城的大街真的很簡單,整個城鎮就是個王字,立體的靠在大山上,下面那一橫就是靠著碼頭的,中間這一橫就是商業街道,上面那一橫因為靠近政府機關,電影院,算是新的熱鬧地點,另一個檯球場就在那邊,屬於北城,陸文龍他們暫時就還不怎麼涉足那邊。

  舞廳就在中間一橫交叉那,陸文龍剛跑到路口,要了兩塊錢的春捲,就聽見後面俏生生的聲音:「我也要吃!」

  陸文龍當然熟悉這個聲音,轉頭的臉上還是控制不住的高興,蔣琪看見他的表情,也笑了,開始那點小不滿也不見了,嘴上倒還在重複:「我也要吃!」

  陸文龍不抵抗,再摸一塊錢。

  小吃包裝都是牛皮紙,陸文龍左手一張折成盒子的,整齊擺了十個,右手一個折成條,擺了五個,還得小心別把裡面包著的熱醋給倒出來!

  還好他有練過功,雙手平端,紋絲不動的往回走,蔣琪笑嘻的站在旁邊幫他減負,伸手拿了一個:「其實我媽不許我吃這個,說不衛生。」

  陸文龍滿心歡喜看著她生動的小神態,眸子裡流出的只有疼愛,還不懂得掩飾情感的少年就任由目光輕柔的纏在少女的臉上。

  蔣琪自然讀得懂這樣的目光,頓時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痴纏全都有了回報,心頭一熱,手裡拿著的春捲頓了一下,伸過去喂陸文龍:「吃了晚飯沒?」

  陸文龍舒舒服服的張嘴吃了,春捲確實不大,一口吃了說話還不影響,可心頭卻給填得滿滿的:「吃了個饅頭。」

  蔣小妹伸手又拿一個自己吃:「嗯?還真的有點好吃呢,好香……再吃一個,你也吃……」

  陸文龍不吃了:「你自己吃……」

  蔣琪樂呵:「你買這麼多咋不吃……嗯?」睜大眼睛看著他,真不錯,小小年紀就開始學會舉一反三的管理了:「她過來了?」臉上表情一下就收回去,粉潤的小嘴開始嘟著,大大的眼睛裡開始露出點幽怨,手上也賭氣的把第三個春捲放回去。

  陸文龍想撓頭,手沒空,只好抽抽個臉:「密斯湯……我們那個英語湯老師叫我出來買的。」

  真的,就好像春風拂過一樣,就那麼一瞬間,蔣小妹的臉上如同百花綻開似的,一下就又笑起來,可能自己也覺得這個變臉太快了,一邊伸手拿春捲一邊假裝拿手撥頭髮實際擋一下臉:「我……剛才想岔了,對不起。」

  陸文龍有點小急:「不是,沒,不是什麼對不起!」

  蔣琪把春捲塞陸文龍嘴裡,自己再拿一個沒吃,略微有點低頭不讓陸文龍看見她的臉:「我也不想你為難,所以看見你躲著我,真的很難受,可你說了要跟我一起吃晚飯的,這也算是吧。」然後才把春捲吃了。

  陸文龍吶吶的說不出什麼,蔣琪抬頭,臉上已經恢復了笑容:「最後一個還是我吃吧?」

  陸文龍趕緊點頭。

  蔣琪抓過來吃掉,順便拿掉那張紙,自己兜裡掏出手絹幫陸文龍擦乾淨,順手就攥住:「我去看看那個老師,你可不許對我撒謊。」

  陸文龍感受著手心那個軟軟的手掌,滿心的喜愛,忍不住就稍微抓緊了一點,蔣小妹自然能感受到,笑眯眯的不說話了,輕輕的搖著一塊往回走。

  倆小孩兒嘛,牽著手經過牆邊,也沒人注意,何況現在都基本進場去了。

  張哥也進場去了,因為密斯湯就那麼笑眯眯一言不發的看著他,眼珠子都不動一下的看著他,靜靜的,很快張哥就有點發毛,聽見那邊已經有了起調的音樂,趕緊跑了。

  陸文龍推開門,就聽見湯燦清不耐煩:「你幹嘛呢,耽擱這麼久!我都……」然後就看見陸文龍身後伸出一張好奇又好看的臉,大眼睛眨巴幾下看著她。

  陸文龍這會兒才把手從蔣琪的手裡滑出來,把紙盒子滑到桌面上:「您趁熱吃吧……這是二班的蔣琪,班長,不過她們是學俄語的。」

  湯燦清也笑眯眯的伸手指抓起一個來吃,轉頭看蔣琪:「打死一位大娘?」

  陸文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轉手就站到桌前去賣票,還是有零星的。

  蔣琪也笑起來,嘰嘰咕的用俄語跟老師問好,湯燦清還是能應付幾句的,陸文龍就完全聽不懂,舌頭都捋不直,還說什麼話啊?

  這老師就喜歡和成績好的學生說話,三言兩語,湯燦清就樂呵的捧過自己心愛的春捲盒子分享:「真的蠻好吃的,我還第一次吃呢。」

  蔣琪這樣的好學生,和老師打交道也很熟悉,分寸語氣都拿捏得好,笑吟吟的伸手捏了一個起來,稍微仰點脖子放進嘴裡:「我也第一次吃,很好吃的。」

  湯燦清點頭贊同,順便就這麼上下一打量,再轉頭看看陸文龍,有點驚訝:「咦,你們倆咋穿得一樣呢?」

  陸文龍才聞言回頭看了一眼,可不是……

  下身都是陸成凡的淺灰色運動套裝裡的褲子,上身都是師詠琪買的黑色翻領T恤衫,只是少年穿起來,顯得利落挺拔,少女穿起來,顯得清新宜人。關鍵是在湯燦清的眼裡看來,這都是小縣城買不到的貨色,那就很奇怪了。

  蔣小妹有點臉紅,下午她就看見陸文龍這麼穿了,只是上身多了件校服外套,正好也是她有的兩件,晚飯時候有點悶悶不樂的就換上了。

  陸文龍看了一眼小姑娘的眼睛,蔣琪卻面對他一躲都不躲,好像也明白了什麼:「她是我姐姐嘛,我們春節都一塊兒過的。」蔣琪聽見這個,卻有點不開心,那會兒多好,現在多不好……不過還是接著姐姐這個名頭,就站到陸文龍身側去,伸手輕輕從湯燦清看不到的方位,拉住陸文龍的T恤慢慢搖,表示自己的不滿。

  湯燦清撲哧一下就笑出聲來:「剛才有個說是你們經理的進來,我也說是你姐姐,你可記住了……油頭粉面的,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陸文龍也有點想笑:「張哥人還是不錯的,就是愛招女孩子……」

  湯燦清已經快快的吃完了春捲,聽了這話,順手就把牛皮紙捏成團給陸文龍砸過去:「老師的事兒,還要你來管?」

  陸文龍反應快,下意識的一偏頭,正要躲開,卻想起背後是蔣小妹,就收回去,挨了這一下,湯燦清沒發現,他身後的小美女卻感受得清清楚楚,心裡那叫一個甜啊,手上動作又變成了輕輕的在陸文龍的衣服上刮。

  湯燦清好像不太習慣多了第三個人,看看也問不到什麼,就起身:「改天我再找你談談……春捲不錯,下次再吃。」還給蔣琪做了個可愛的捏指再見的動作,哪裡有半點在學校的老師樣。

  她剛一關上門,可可可的腳步聲稍微遠去,蔣琪就伸手從側後面抱住了陸文龍,滿心的情緒:「我真的,真的是……一會兒樂,一會兒愁的!」

  陸文龍這動作還真不好反應,連兩隻手都被抱住了,不過這下也沒人買票,只能是低低的回應:「其實,其實不怎麼想這事兒,就沒這麼多念頭了。」

  蔣小妹埋怨:「你倒是可以不想,喏,我最近上課都不太專心了,下周要小考了,你賠我!」撒嬌的口吻還不太熟練,但是嬌憨的語調已經有點初現端倪。

  陸文龍開導:「其實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嘛,我要打球,你要練舞,一忙起來就不想這些了。」

  蔣琪繼續埋怨:「那你有沒有想她?」

  陸文龍老實:「有……」

  小姑娘居然有點悲苦的語氣:「那就是了,你們還天天一起吃早飯,你有沒有想我?」

  陸文龍還是老實:「有!」

  真的是忽喜忽悲,蔣小妹又笑起來:「怎麼想?」她在陸文龍的側面,帶點熱氣兒的嘴唇就在陸文龍的耳邊……

  陸文龍渾身有點僵,這麼軟玉溫香的感覺,真是讓他夢寐以求,可又深怕突然不見了。

  外面伸了一隻手進來:「兩張!」

  小姑娘一下放開手,陸文龍趕緊賣票,腳尖伸出去勾過來椅子,遞了錢和票出去,就自己坐下,實在是站著有點那個什麼反應,坐著好遮掩。

  蔣琪本來是想直接坐到他腿上的,還是害羞,就雙手撐著桌面靠著,眼睛漫無焦點的到處看看,口中隨意:「說了陪我吃晚飯,什麼時候啊?」

  陸文龍艱難:「我要上班……」

  蔣小妹一下就眼睛亮了:「對啊,就這麼幾步路,我每天晚上來陪你上班啊?我還可以在這裡做作業的!」

  家裡面好好的保護視力檯燈加舒服的桌椅不要,非要到這個三個人都不好打轉的昏暗小房間來做作業?

  您還真夠刻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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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造化

  下班後的陸文龍把蔣小妹送回家,才去到茶館。

  小道消息真快,就這麼一晚上,龐爺就得了消息,坐在椅子上挪一挪身體,籐椅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聽說你今天帶著一幫小崽子徹底把陳金樹給收拾了?」

  陸文龍不隱瞞,從頭到尾把事情講述了一遍:「其實是好事兒,他們這幫人掛在心裡面呢,早晚得伸手,這個事兒大小合適,局子裡也不來招呼,我們也能佔理兒。」

  荀老頭沒個正形,搬了張躺椅,在邊上看,笑呵的不說話,鐘叔和另外一個精壯漢子倒是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抱著雙手看陸文龍。

  陸文龍當然照例還是扎個熊步在那跟龐爺回話。龐爺擱了手裡的小茶壺:「你收拾了他,正經八百的拿了那個檯球場,你打算幹嘛?」有點泡的小眼睛饒有興致。

  陸文龍身子不動:「我們自己拿來經營賺錢,回頭還要去辦個體戶執照,交錢納稅呢。」

  嚇?這邊幾個都有點傻眼:「交稅?」他們是真沒這個概念,這個時候的沒有私人辦公司一說,都是統稱個體戶,非公有制經濟中的個體經營戶。

  陸文龍覺得理所當然:「是啊,開店營生不就得給交稅麼?交錢納稅了,我們就沒什麼可以被挑刺的,一步步才能走穩當。」

  龐爺揉揉自己的額頭:「然後呢,我聽說你跟那些檯子簽的三年合同。」

  陸文龍點頭:「兩三年時間,我們再有點錢了作別的,這邊有精力就繼續做,沒精力就賣給別人,也不虧。」

  龐爺和兩條漢子都有點瞠目:「你這是在做生意還是混江湖?」

  陸文龍有自己的想法:「現在不是一切朝錢看麼,有了錢才有兄弟,才有道義嘛?」

  龐爺看看自己這個真賺不了什麼錢的茶館,有點嘆氣的靠椅背上:「錢?」前幾十年的嚴管態勢,讓這些好幾十年都沒有到外面走動的老角色還沒有那麼完全感受到經濟社會的巨變。

  倒是荀老頭拍起手來:「就是錢嘛……這可不就是清水袍哥的做派麼?打家劫舍為的啥?還不是為了錢,能當清水袍哥乾乾淨淨撈錢,誰還去做那些砍腦殼的事情?我贊成!」

  不滿荀老頭打岔,龐老頭摸著下巴半晌才開口:「把你那個檯球場的事情說得分明點,每張檯子能賺多少錢,你是怎麼安排的?」

  陸文龍不避諱:「現在大小檯子都差不多,每張四五十塊,二十七張檯子每天就是一千來塊錢,去掉其中分錢的,租檯子的,還可以收五百多,一個月就是接近一萬五,要交七千多塊給那個場地屬於旁邊廠子的場地費,剩的就是收入了。」他沒說,從今天開始其中有幾戶就別想再收到錢了,自己滾蛋去!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一個月,那個場子就可以撈接近八千塊!

  在這個萬元戶都要被人仰慕好久的年代,四個老前輩真的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有這麼多?」敢情每個月都差不多可以滾一個萬元戶起來?

  陸文龍如數家珍:「我們自己有財務,自己在算賬,原本我們也只是想盤一張檯子來做事有個據點的,結果發現這個東西,利潤還是很可觀的,關鍵就是要把幾十張檯子湊到一起來,收入就有點賬算了,你們可以去看看北街上的那個檯球場,也是三十多張檯子,但是屬於二十多個人,現在就爭得有點厲害了,想來是有人也算出了這筆賬。」

  龐爺看看紮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少年,大半年前自己還扔十塊錢給他,嘴角自嘲的笑一笑:「那你現在就發財了?」

陸文龍搖搖頭:「我沒在裡面拿一分錢,我還是靠在張哥那裡上班的。」

  老傢伙們又是一驚:「你這麼義氣?」

  陸文龍笑了:「總要給他們做個榜樣嘛,我不拿,別人就都不好意思拿,這些錢,看起來多,那麼多人一分分就沒多少了。」

  龐爺點頭:「有多少人?」

  陸文龍手不能動,真想扳指頭訴苦啊:「真的人多口大啊,常動手的接近二十個最貼心,在場子裡幫忙的十多個打算每個月兩三百,長期扎場子的,四五十個,這就有接近八十個了!真要分,一人一百塊都不夠。還別提那些躍躍欲試跟著跑腿的小崽子,更多了。」一臉的愁容,讓龐爺不知道為什麼開心得很,哈的笑。

  荀老頭卻磕磕自己的旱菸袋:「這種事情,我就有經驗了,按我說的做……」

  陸文龍就是不太明白這個時候才能如何駕馭,喜得就想起身扭頭,老頭子躺靠在他的側面呢,鐘叔和荀老頭都是一聲喝罵:「紮好了……」「不許動,支著耳朵聽就是了!」

  陸文龍就只好繼續紮著聽。

  龐叔也有點興致的看著荀老頭。老頭子吧嗒兩口煙,賣足了關子才開口:「其實以前哥老會仁、義、禮、智、信五堂,仁義兩堂一個是有名望的官家大爺,一個是有錢的商家大戶,都是清水袍哥,這才是當大哥當舵爺的料子,禮堂全都是能打能殺的,現在粵港那邊叫的雙花紅棍其實也就是干禮堂的活,你這個就按照禮堂的規矩來,最簡單不過……」

  陸文龍不敢打岔,只好斜著眼看側面的荀老頭,聽他繼續叨叨:「你說的那二十來個常動手的,不拿錢當供奉,吃穿用度什麼都包了……」

  龐爺噗的一聲就噴了茶水:「那幫傢伙全都跟小六差不多大的小崽子,還在吃家裡呢,包個屁!」鐘叔和另個漢子也想笑。

  荀老頭不惱:「嘿,沒說完呢,讓小六去立這個規矩,包一輩子,這些產業都有他們的份,打不動了才開始分大份子錢,你看看和那些每個月拿點錢的哪個打動人一些?」大城市出來的有些東西和眼光還是和小地方有點區別的。

  其他仨不吭聲了,跟著我打拚,養你一輩子!

  這得有多大的口氣?

  陸文龍紮著的鼻息都重了一些!

  鐘叔聽出來了:「深吸氣!鼻息放穩!」

  邊練功邊上課的少年真辛苦!

  荀老頭敲敲旱菸:「那十來個做事兒的,拿工資,剛才小六說打算給兩三百?兩百就足夠了,就是要讓他們和供奉比比,能出死力的會有什麼好處,以後才會事事向前,至於其他的,平時一分錢都沒!出了事兒有錢,沒出事兒自己等機會吧,這樣他們才會巴不得有事!才會一門心思往上爬!」

  老狐狸三言兩語的在陸文龍面前就勾畫出了一副吊個蘿蔔在騾子前面揮鞭子的景象。

  龐爺哈的笑起來:「怪不得你們那些年那麼快就聚了那麼多人,我們老是苦哈的分家產!」

  荀老頭鄙夷:「你們老是想打大戶,哪裡有那麼多大戶給你打,現在更是不可能,犯法的,袍哥當年就是自己當大戶,外圍的給裡面交租子,所以才能這麼些年都不垮!」

  龐爺掛不住:「那你們現在還不是敗落了!」

  荀老頭不否認:「那是政府打擊得厲害,團夥結社都是重罪,沒了人,袍哥哪裡多得起來?」

  龐爺看看眼前的少年,沉吟一陣:「不要太招搖,好好磨礪幾年,沒事兒多琢磨你在做的事情……滾蛋吧!」陸文龍得了老狐狸支招,腦海裡正翻騰呢,喜不自禁的給幾位行了禮就跑,屁顛顛的樣子,哪像帶著一大幫子小崽子的大哥?

  等少年走了以後,鐘叔和那位漢子出去了,龐爺才看看依舊靠在躺椅裡的荀老頭:「你就打算紮在我這兒了?」

  荀老頭抖抖煙絲斜眼:「你呢?就打算這麼以後把你們這攤子全交給他?」

  龐爺冷哼一聲,拿手裡的茶壺指指周圍:「攤子?你認為這些老東西對他還有什麼吸引力麼?我也就只能教教他為人,看他到底能走到個什麼地步。」

  荀老頭翻翻眼睛:「你以為你是活雷鋒?得了吧……你還不是想藉著這個小崽子讓你們刀兒匠翻身!」

  龐爺皺著眉:「難不成,你們那麼大的家業,也想來跟我搶個後生?」

  荀老頭也冷笑:「多大的家業?仁義堂該當元帥的當元帥(一直傳說朱賀二位是舵爺來的),發國難財的逃到國外去,禮堂的打家們早就死得七零八落,剩下都是老骨頭,智堂和信堂全是苦哈的手藝人,反而還留下點根子,不然我會為了這麼個小崽子跑你這裡來打秋風?」

  龐爺抿一口茶:「你也和我打一樣的主意?我說你看中這小子什麼?總不會是你們那套根骨奇葩,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的鬼把戲吧?」

  荀老頭定睛看了龐爺兩眼:「今天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小子,別看你是領路人,恐怕你都沒我看得清楚,現在他也認我是師父,我就給你擺一擺……」這個擺一擺算是方言,有點說說龍門陣,也有擺個架勢講數的意思,龐爺臉上表情有點肅穆。

  老頭子摸摸自己沒多少的稀疏下巴鬍子:「他是在船上來求我教他手藝的,觀察力不錯,把我認了出來,還知道點你我堂口的事情,我才有了興趣跟他幾天,從旁觀察他,才發現他那個父親,你恐怕不知道,就是典型的走南闖北新時代人物,小子跟著他,有些眼界的開闊,比大城市的人好多都清楚,這點你看到了他和別人不同,但你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同,對吧?」

  龐爺確實有點驚訝,點點頭,不吭聲。

  荀老頭繼續:「你也對我打了埋伏,小崽子肯定給你說過他想搗鼓點什麼不一樣的,光是這個錢字,他就早做了打算,你敢說你不知道?」

  龐爺搖搖頭:「我就打算當他的引路人,看他究竟能折騰出個什麼樣子,他只給我說想走清水袍哥那樣不犯法的路子,具體怎麼做,他年紀不大,恐怕自己都還沒想清楚!」

  荀老頭楞了一陣,才哈笑起來:「倒也是……我看他自己在渝慶那些場子,蹲著看,拿個本子記,開始以為是你教的,後來知道是他自己的想法,可能就有點沒把他當個孩子看了。想多了,想多了……」

  龐爺第一次聽說陸文龍在渝慶的作為,有點好奇,打聽一番,有點皺眉:「多智近妖,這樣恐怕以後想太多,處處牽絆吧?」聰慧的人真的不少,可大多聰明人卻容易想太多反被聰明誤,機關算盡一場空,他們看到的例子真不少。

  荀老頭搖頭:「這就是我為什麼要跟著他來原因了。」停了一下,用煙桿指指陸文龍剛才扎熊步的位置:「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個打家!」再順手敲敲自己的頭「可他,還有腦子,有眼界!」

  這麼勤奮練功,有腦子的打家!

  可不就是文武雙全麼?

  龐爺不吭聲了,把自己肥胖的身軀儘量縮到籐椅上,椅子也配合的不做聲,茶館堂屋裡忽然就沉入了一陣靜默,只有荀老頭的抽菸聲,略微算得上一點動靜。

  良久,龐爺才艱難的把自己從籐椅裡撐起來:「老荀,我認識他的祖父,當年算是有點淵源……我原本以為我要把刀兒匠這個字號,帶到土墳堆裡去,沒想到看見這麼個少年,對了胃口,我就打算伸手帶著,他能走多遠多高,是他的造化,能不能留下刀兒匠,是我的造化……」

  荀老頭還是一副泰然處之的樣子:「我也不跟你爭什麼,你教他為人,我教他做事,做成什麼樣,那是他的事兒,至於以後能不能把袍哥還是刀兒匠開個堂,亮個字號,走著瞧吧,我們都看中他,這個少年就不會是個無情無義之徒……」

  龐爺這麼一說了,似乎就輕鬆起來,有點帶笑:「無情無義?我看中他,就是他該扔掉這些東西的時候,一定會扔掉……等著看吧!」拍拍椅子扶手起身,臨到要出門才突然扭頭:「你是不是該交點伙食費了?」

  荀老頭差點沒給煙嗆住,沒了剛才的高人像,連著咳了好幾聲:「都是江湖兒郎,哪有這麼市儈的!」

  龐爺撇撇嘴拍拍自己的胖肚皮:「那好……我這段有點增肥,要清腸,從明兒開始頓頓喝粥!」

  荀老頭這麼瘦!還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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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出發

  早間的少年,依舊精神抖擻的跑步去吃早飯,似乎堅持下來以後,越發的駕輕就熟,肌肉耐力和肺活量有明顯的提升。

  無論打球還是打架,都是很耗體力的事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後者比前者更耗力,因為情緒實際上也是很費力的,所以那些久經沙場的老打手情緒波動小很多,也能省不少的力氣。

  除了照例蘇小妹的早餐伴隨各種嘰嘰喳喳的瑣事,中午陸文龍打開蘇文瑾寄過來的信中還看見了蘇明清對那天晚上事情的定性:陸文龍就是個腳踏兩條船的小痞子!

  懵懂的少年終於有點開始正視這個事情了。

  對陸文龍來說,這種煩惱開始逐漸在增加了,面對全心全意的蘇小妹,他不想有任何的隱瞞,可蔣琪的一切又讓他覺得分外的溫暖,兩個都乖乖巧巧的小女孩兒,給予他的慰藉似乎完全能夠替代家庭的缺失……

  少年開始有煩惱了……

  蘇小妹倒是在信裡嘲笑,當時她就和母親一塊斜眼看父親,這不就是說您自己麼。

  鑑於蔣琪是縱觀全局,知曉各個方面的高材生,陸文龍居然在晚上時候就主動把自己的煩惱說給了她聽。

  小美女卻給他一個瞠目結舌的答覆:「多大回事兒,我又沒和你做啥,我就安靜的看著,不行麼,你現在該幹嘛幹嘛,別管我!」

  陸文龍撓頭:「你覺得是這樣?」

  蔣琪歪著腦袋看他:「你覺得不是這樣?不是你叫我別想這事兒嗎?我們年齡都還小,那就都不想這件事,早上你陪她吃早飯,晚上陪我做作業,就這樣!」

  陸文龍只能甩甩頭,真的學著不想這事兒。

  只是昏黃燈光下,賣賣票,看看身側坐著儘量寫作業的小姑娘,心裡確實很充實。

  就這麼簡單輕鬆的過下去吧……

  於是在蔣琪的生日到來時候,陸文龍也學著別的同學樣,去給蔣琪買了張賀卡,還是帶電池的音樂卡,晚上給了她。

  蔣琪樂陶陶的打開看了,驚訝:「字還不錯呢……」轉念就問:「蘇小妹過生日你送的什麼?」

  陸文龍撓頭:「信封信紙……」好像不算很特別,小美女就放過了他,不在一個地方嘛,寫信也是正常。

  唯獨阿光,余竹等人過來的時候有點煩,因為他們表情好自然的看見蔣琪就稱呼:「二嫂!」陸文龍笑罵著攆走,改天,他們還是這麼喊。

  開始蔣琪還以為陸文龍是小兄弟裡面排行老二,心裡還樂滋的,好奇的問陸文龍你老大是誰,陸文龍不開腔。

  等終於有天蔣琪逮住小白:「你們老大是誰?」

  小白莫名其妙:「阿龍啊,怎麼?」

  蔣琪就奇怪:「那為什麼喊我二什麼?」

  小帥哥顧左右而言他,看他支支吾吾的樣子,蔣琪突然明白了,牙癢癢:「誰教你們這麼喊的,肯定不是小六!」

  小白沒義氣:「阿光!,是他說小蘇是大嫂的!」然後就哈哈的跑了!

  陸文龍得一頓打。

  時光很快就轉入了夏季,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參加青運會了!

  先是各種檢測,查骨齡,查身高體重,然後才是成套正式比賽用的服裝鞋具發下來,陸文龍都能看見黃曉彬明顯開始有點緊張了……

  他很奇怪:「還有好幾天才去平州呢,您怎麼就開始有點表情怪怪的。」

  黃曉彬和他現在熟絡得很了:「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就是去轉一圈打打球,我就要去考察各種情況,研究對策,關鍵是後果不同,你們就算輸了也可以參加省運會,省運會輸了就輸了,贏了變化也不太大,還是一中的初三學生,對我來說,省運會輸了贏了,我的區別可就大了。」

  陸文龍掰掰手指頭:「現在六月參加青運會,然後回來參加期末考試,放了暑假七月下旬參加省運會,您是參加完運動會就算結束?」

  黃曉彬深吸一口氣點頭:「明白了吧,那個成績對我來說比你們還重要!」

  原本只是想糊弄一下運動會的陸文龍,看著自己這個亦師亦友的教練:「那我們就一起多努力,在省運會上打個好成績出來!」

  黃曉彬點點頭,和陸文龍商量:「有兩個事兒,我得先跟你說,然後你把意思傳達下去。」

  陸文龍端正:「您說。」

  黃曉彬拍拍他的肩膀:「反正都能進省運會,各個地市州的青運會時間都差不多,我怕別的地方會來探子,我想把你藏起來,讓別人誤判我們實力,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陸文龍聽得認真,在他看來,這不亞於是成年人在給他上課,上人生的課:「這樣在省運會我們就會得到好處?」

  黃曉彬點頭:「肯定的,一個實力上很大的誤判,也許在某個時間,就會成為殺手鐧,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有你這號的,這件事就按照我的指揮來,你有沒有什麼情緒?」

  陸文龍笑:「怎麼可能有情緒,我知道您是好意,您幫我的還少了麼?」

  黃曉彬拍拍他的肩膀:「明白就好,也是在幫我!第二個事,就是你得跟隊員們安排調配好,我們在青運會上只能打第三名,也就是說讓他們也要藏著點。」

  陸文龍自然不知道這是領導的指示,順著黃曉彬的思路:「是不是也是為了讓別人誤判我們的實力?」

  黃曉彬覺得這麼解釋更簡單,點點頭:「你對球隊作為隊長,掌控得不錯,所以你來安排,我也省事,我打算青運會,就不去了。」

  陸文龍驚訝:「為什麼?」

  黃曉彬臉上有點詭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別人要來查探我們,我還不是要去看別人,一共有十二個地市級青運會,我會去五處看看,另外幾個根本就沒有棒球這個項目,到時候參加省運會,我心裡才有把握,好排兵佈陣。」

  陸文龍是衷心的給自己教練鼓掌:「您真棒!」

  不光教他打球,還教會這些東西,不過也正因為他自己時時處處都在注意學習。

  錄像帶他也拿過來找黃曉彬一起看,黃曉彬的結論卻有點否定:「這兩盤上的東西,對你來說,稍微深了點,因為這些複雜的投球和擊球技巧,在你這個階段完全用不上,而且你也找不到那樣的對手,練早了反而會分散你的注意力,先收好吧,如果你以後還有機會更上一層樓,再考慮這些不遲。」

  臨到要出發之前,陸文龍早上跑到二中,蘇小妹拿出了一個小包:「裡面有碘酒,棉紗棉簽,還有雲南白藥,是我給你做的小醫藥包,自己要注意安全。」

陸文龍樂呵的接過來,蘇文瑾又從書包裡拿出一個小包:「這是一些零食,是我自己用零花錢買的,你在外面比賽的時候,就不用到處去買……」

  陸文龍心中熱乎的拿過來,鄭重的收好,小姑娘再神奇的從自己書包拿出一個小包,卻吞吞吐吐的不解釋,陸文龍奇怪的伸手拿過來,掂一掂就準備打開,小姑娘拉住:「這個是……是我寫的信,還有我給你的禮物……在外面,如果,如果想我的時候可以打開來看看。」

  陸文龍拿起來在鼻子上深深的嗅了一下:「不是綠豆糕吧?」不過總有點那種女孩子說不出來的幽香。

  小姑娘一下就想起來黃曉彬給密斯湯的禮物,笑著就踢陸文龍:「才不是那種傻乎乎的東西!」

  照例還是下午坐船離開順水而下,可等陸文龍上午到了學校,蔣琪就在教室後門若無其事的晃了一下,眼睛偶爾和陸文龍碰上,輕輕眨一下,自己就消失了。

  陸文龍跟著她後面好幾米,卻到了另一處黃桷樹下,這是一棵好多年的老樹,三四個學生才抱得過來,下面還用石塊築了一人多高的檯子,小美女就躲在背後等著陸文龍,陸文龍在外面看看,衷心嘖,這姑娘找地兒的能力比小蘇強!

  蔣琪的東西也是小包:「這是毛巾牙刷牙膏,還有洗髮膏,記得比賽完了一身汗,就要趕緊洗……」

  陸文龍這不怕死的還跟她分享:「小蘇沒準備這些,她弄的醫藥包!」

  蔣小妹順便就輕踩他一下:「呸!我這裡還有包零食,她準備沒?」

  陸文龍真不怕死:「有!看起來比你這個還大包一點!」

  蔣琪恨得牙癢癢:「閉嘴!老實聽著!」

  陸文龍才好奇的伸頭看蔣小妹手裡的袋子:「還有什麼?」

  蔣琪有點臉紅的摸一包出來:「我自己給你買的衣服,換洗的時候才能看。」

  陸文龍奇怪:「你為啥還要給我強調你自己買的,剛才那些不是?」

  蔣小妹又想踩他,忍住了,實在是因為那些東西確實都是她向滿臉好笑的師詠琪諮詢以後,才自己去買的,唯獨這包內衣是她自己在百貨商店自行發揮,回憶母親給蔣天放出差時候準備了什麼東西,才滿臉紅撲的去買的。

  所以,已經給隊員們明說了自己只是去當代理教練,不會上場比賽的陸文龍,在上船的時候,居然是這幫半大小子中背的包最大的,讓整個體育隊伍的帶隊老師都覺得有點奇怪,僅僅走三五天而已,這家爹媽得有多疼孩子,準備了這麼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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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累

  所有的體育運動隊,有接近兩百人!

  整整一船底艙都是朝氣蓬勃的少年,其中有部分還是從農村抽調上來的,大多數都是第一次出門,所以那個鬧騰勁就別說了。各帶隊教練老師真是費盡口舌,恩威並用,才能把這些精力旺盛的小孩兒們全部都關押在艙室裡,要是掉一個進大江可就不好玩了。

  鑑於整個縣城都沒有游泳池,所以是沒有游泳隊這個項目的,何況,這個項目一直都不是這個省份的強項,沒什麼投機性。

  主要還是乒乓球隊,籃球、足球、排球、田徑、羽毛球、體操和舉重、射擊這些傳統項目。

  棒球隊居然是除了田徑隊,和足球隊一樣人數最多的!

  可田徑隊是因為項目多啊,幾十個人要覆蓋幾十個項目呢,棒球隊呢,正式比賽,九個人就夠了,加上這樣那樣的替補,十五個!

  現在有些教練已經提前拿到了秩序冊,也就是比賽賽程表,上了船一研究,就陡然發現了這個問題,整整一船小運動員,鐵定上省運會的,居然就是這幫從來都沒聽說過的棒球隊!

  真的驚訝啊,帶著豔羨,不少的教練交頭接耳之後,都到船艙想去結識一下這個好運的同行,說不定能攀上點關係,相互扶助嘛。

  因為去平州是順水而下,也比渝慶要近不少,五六個小時即到,所以是坐艙,找來找去,很快就發現了在一個角落裡,鬧成一團麻的一群少年,一打聽,這個棒球隊居然教練沒來,就一個少年隊長帶隊!

  教練們呵斥著才把這幫小孩兒安定下來,免得感染其他羨慕他們沒人管的小運動員們,然後自己才能坐下來相互感嘆……

  他們都是老油子了,自然知道教練這個時候去幹嘛了,自己還在憂心怎麼出頭,人家已經在考慮出頭了做什麼了!

  畢竟這也是改革開放後的第一次比較隆重的青運會,所以各個地方還是有一定的投入,雖然廉價但是起碼很整齊的運動服,讓一兩百個少年人下船的時候吸引了很多目光。

  上船時候比較散亂,然後又分散到了不同的艙室,現在終於集合一起走了,少年們自然是東張西望:「哇……這麼多女隊員?」廢話,除了棒球和足球,幾乎所有的項目都有女孩子,何況有些項目還是女子更有出成績的可能。

  沒有住招待所和旅館的安排,小運動員們全部都到體育場裡面打通鋪!

  這也是夏天舉行這樣運動會的好處了,可以容納幾千人的體育看台上,嘩啦的鋪開葦席,再發一張毛巾被就可以了,多省錢,女隊員待遇稍微高點,到籃球館去睡室內,不過還是水泥的!

  這都是小事兒,少年心性哪裡會在乎這個,都興奮得很,整個平州地區,九縣一市,來了一千多個小運動員,還得加上各種老師教練,整個體育場,那叫一個熱鬧,傍晚時分,各個運動隊照例都有跑步,那叫一個壯觀。

  陸文龍帶著棒球隊的少年們也很激動,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大場面嘛,難免的……

  教育局一個帶隊科長可能得了叮囑,照著花名冊找到了棒球隊,和陸文龍打了照面,和藹可親:「小陸同學,黃教練之前都安排好了吧?」

  陸文龍點頭:「全都安排好了。」

  科長叔叔笑逐顏開:「準備好打第幾名了嗎?」

  陸文龍也笑:「準備好了!」

  科長指指那些活蹦亂跳的隊員們:「晚上你還是要開個會,給他們講一講紀律性,學著鼓舞一下士氣,不要因為那個名次,影響到了省運會的發揮!」這個時候,一切都明擺著了,就三個棒球隊參賽,總算可以光明正大的佔便宜了!

  陸文龍撓頭,想想還是答應了。

  全壘打連他一起就是十五個人,除了阿光小白彭俊三個人不來,就另外補充了三個實力相對不錯的隊員,紀律性恐怕是全場最好的了,真沒什麼要管束的,但是既然上面說了,陸文龍就覺得還是要裝裝樣子。

  拍拍手,就把少年們全部召集起來,站得整整齊齊,陸文龍摸摸下巴開口:「我們是來幹嘛的,就不用多說了,鑑於下個月還要參加省運會,這次主要就是來感受比賽的氣氛的,氣氛!明白麼?就是……我們提著球棍圍住那些老混混時候的氣氛!懂了麼?」那三個隊員對全壘打在外面搗鼓什麼,自然也是知道加羨慕的,只可惜自己實力不夠,加入不了。

  一次都還沒有正式比賽經驗的少年們,相比之下確實更熟悉各種打鬥場面,有點找到感覺的樣子,紛紛點頭。

  陸文龍又繼續:「比賽嘛,嗯,錄像帶裡都看見,山呼海嘯的觀眾氣氛,你們就當是那些檯球場邊熱鬧的圍觀群眾,對吧,一定不要看見那麼多人就軟了腳,丟死人了!」

  少年們又紛紛點頭稱是!

  陸文龍最後才說:「打起來就按照事先的安排行事,一切聽從我的指揮!要裝孫子!明白嗎?!」

  少年們儘量嚴肅的壓住自己想笑的表情一起高喊明白了……

  晚上來自各地的教練老師們,光是鎮壓這些小崽子們竄來竄去就頭疼死個人,到了半夜才基本上全部勉強倒下睡覺,精力太旺盛了!

  其實這個青運會,也就三五天的時間,一起開幕,個別項目久一點,主要就是參賽隊比較多的籃球排球之類的,動作快的項目,比完有了名次就可以回家!

  比如棒球!

  就三個隊!連兩兩對決打決賽都不行,最後只好三個隊打循環賽,也就三場!積分高的兩個隊再打一場決賽!最差那個還不能走,因為也要上季軍領獎台!

  第一天上午,一兩千小運動員,就在這個坐得滿滿當的體育場中間排著方隊,舉著牌子轉圈進場,曬著太陽東倒西歪的,聽陰涼主席台上的各方領導廢話了兩三個小時,有幾個記者拍了幾張照片,還居然有人中暑了,直到中午才解散開始準備各個項目的比賽。

  吃飯是分開的,因為大多都有訓練補助和比賽津貼,都是教練領著小隊員們去吃飯,可在棒球隊這裡就變了樣,付錢的陸文龍就很有大哥買單的風度,這也許就是往後幾十年,陸文龍形成這個被老婆極端憎惡惡習的根源開始!

  下午就有比賽,雖然要輸,還是沒人要求喝酒,你爭我奪熱鬧非凡的在一個小飯館吃過飯,就有體育場的小巴,在一個教育局老師的帶領下,把棒球隊拖到一所中學,美其名曰棒球分賽場!

  於是和少年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因為還是上課時間,整個棒球場上除了參賽小球員和老師教練,空無一人!

  連本地小球員的家長都沒有!

  這就是國內體育項目的現狀,很多比賽都是這樣,純粹為比賽而比賽,根本沒有觀眾和群眾基礎。

  少年們一臉古怪的轉頭看陸文龍……

  陸文龍也想不到:「看什麼看!沒人看也是種經驗!」

  球員們終於哈哈的笑起來。

  陸文龍和那個老師也笑。

  不過陸續還是有幾個人過來坐在看台上觀看,陸文龍看看,懷疑就是黃曉彬現在正在做的事兒。

  不過也不管他的事了,中午過來他就沒有穿球服,只穿了運動服,抱著裝球棍的大袋子坐在座位上,佯裝搬運工,其他不上場的隊員在他一側一字排開。

  兩支平州當地中學的球隊就相對激動一些,本土作戰嘛,其中一支更是主場,可能相互平時有比賽過,相互打著招呼,雖然是一中和主場球隊比賽,另外一支平州球隊也來觀戰。

  比較繁瑣的準備開場以後,只看了五分鐘,陸文龍就實在想打呵欠了!

  實在是乏善可陳!

  第一次有了同級別對手的比較,少年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幸運!

  黃曉彬真是一個懂行的教練,這大半年來只集中做了一件事兒,夯實基礎!

  他所制定的所有訓練計畫,都是讓這些初次接觸棒球運動的少年們進行細緻的基礎訓練,沒有那麼多複雜的跑壘戰術,連規則都沒有複雜的去講述,因為這個運動中的規則實在太多了,他就是讓少年們苦練擊球和投球,以及各種接球。

  現在一比較,看看對方那個所謂教練手邊還拿了一本教材,全壘打的少年們就覺得慘不忍睹!

  裁判是從省裡面借調的,這個項目的裁判也有好多名,但又不是什麼很重大的比賽,只借了一名,其他人都是他來了以後做的培訓,整個比賽場面看起來還是似模似樣的。

  也有一個專門在這邊的記者拍照,因為這個項目看上去真的很洋氣,估計做成新聞效果不錯。

  只是過程真的很難看!

  不讓陸文龍上場的話,一般就是楊森當投手,而少年比賽和成年人比賽不同,為了保護身體肌肉骨骼的發育,對於投手的投擲次數是有限制的,所以阿林,猴子都上去投過。

  少年們已經儘量放水,把球投得很慢很慢,甚至用扔過去的,對方還是打不到,偶爾瞎貓碰上死耗子的伸出球棍擋到,因為投的力量太小,也是球在地面骨溜溜的滾動,讓一中的少年們不去揀都不好意思!

  等換到一中少年們進攻的時候,就只好各種犯規,空擊,因為對方實在是沒有辦法投出一個合理的好球來!如果不儘早犯規出場,一中的少年們真會被無奈的送上壘,還真是要得分呢!

  這樣各進攻一次,就算一局,一共有九局,第一局下來的少年們紛紛給陸文龍訴苦:「老大!太累了!比讓我們好好打還累!」

  陸文龍使勁的把棒球帽往自己臉上拉,甕聲甕氣:「我看得才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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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坎

  所以整個比賽的中心思想就是,如何讓對方得分!

  最後還是讓楊森和阿林這兩個傢伙去獻醜,連續的也當投手四壞送壘,小心翼翼的把對方兩個中了獎的小球手送回本壘,各得一分。

  從那以後,少年們都不願意去丟人現眼了,特別是下午放學以後,很多該校的小女生好奇的圍在外面看以後,比賽完全就是在消耗所有人的耐心!

  不停的空擊,壞球,犯規……

  終於讓折磨所有人的比賽結束了,除了外面看熱鬧的小女生,一陣陣喧鬧的笑聲,因為在這個大家都還穿得比較土氣的年代和小地方,棒球隊的球服棒球帽,以及那種提著球棍,投球的專注表情,都確實有很帥的加分!

  一中的少年們真的給累得夠嗆,相互攙扶著,白著眼坐小巴跟那個從頭到尾都看不懂的老師一起回到體育場,明天他們還有一場比賽,就應該等著拿銅牌了!

  真是兒戲!

  回到體育場,那個教育局的總帶隊領導,只查問一下確實輸了,就樂呵的拍拍陸文龍的肩膀:「很注意團結嘛,不錯不錯!」

  陸文龍是抽抽著臉下去的,成年人的世界真複雜!

  晚上照例還是陸文龍請客買單,因為都是自家兄弟,他還特別加了幾個菜,因為領導老師都有叮囑,絕對不許喝酒,那就算了,可少年嘛,總是喜歡這樣的折騰,樂呵的吃得盤子都舔乾淨,才一起回體育場,比起那些緊張萬分,調整狀態力求出成績的小運動員們,真是幸福。

  直到夜間快睡覺,一天都沒消耗什麼體力,有點睡不著的陸文龍才突然想起自己有一大包東西要看呢,偷偷提著自己的行李包,爬上看台最高的圍欄處,找個安靜的角落,藉著關得只剩幾盞的照明燈,細細的開始打開品味。

  蘇文瑾的小禮物包打開除了一封信,就是一個縫得整整齊齊的小布包,陸文龍習慣性的拆開信封,小姑娘的內容依舊有那麼多嘰嘰喳喳的生活瑣事,然後得意的宣佈自己長期的獨立生活,已經能縫很好的手工活了,這個布袋子就是她最近的成果,裡面裝的更是她最近兩個月的成績,希望陸文龍喜歡……

  陸文龍找了個線頭子拆開一看,在六月帶著暖暖的炎熱晚風中,看到一條黑色的毛線圍巾!

這就是蘇小妹從冷颼颼的冬天,有感而發開始籌劃的禮物,可直到現在才完成!

  陸文龍忍住哈大笑的衝動,還是美滋的把圍巾圍起來,吹著口哨去打開蔣琪的那包衣物。

  內衣嘛,有什麼特別的,還不都是這些款式,白色背心加平角內褲,雖然看上去是隨便買的型號,也還是能穿,陸文龍就準備下去到大大的公共浴室洗個澡換上,一起身,衣服包裡就掉出來一個小東西,好奇的拾起來一看,是個小繩墜,用紅絲帶按照編辮子的方式,重複了好幾遍,最後形成一個長度只有十多釐米的帶子,蔣小妹在上面繫了張小紙條,叮囑這是能帶來好運的腕帶,希望能給陸文龍的比賽帶來勝利……一定要戴上!

  陸文龍就真有點哭笑不得的戴上了,洗澡的時候又捨不得淋濕,還得取下來,真麻煩。

  一大早,陸文龍就跳起來,在體育場裡跑步,昨天因為開幕式準備,不允許上跑道,到外面又怕迷了路,所以今天還是習慣性的要跑跑。

  其實都是體育運動隊,早上跑步的人還不少,女孩子都很多,陸文龍跑得專心,根本沒東張西望,更沒有有些男生的別有用心,一口氣十六圈跑完,六七千米,神態自若的去沖涼,搞得看台上不少田徑教練咂舌互問:「這都是哪個隊的長跑少年啊?」

  搞得最後整隊準備出發的時候,縣裡田徑隊的教練也過來找陸文龍:「你有沒有興趣到田徑隊來練長跑?」順便摸摸這個少年隊身體肌肉,似乎在開始朝結實型方面靠,要趕緊停下來調整營養結構了。

  陸文龍莫名其妙:「我是棒球隊的,對田徑沒興趣!」

  隊員們對陸文龍這麼能跑早就習以為常,只是看著他騷包的戴著一條圍巾,有點嘻哈的調笑。

  陸文龍才不怕笑,喜滋的脖子上戴著圍巾,手上戴著腕帶又跟著隊伍去求敗了,對他來說,這種被人掛唸著的感覺最珍貴。

  今天的比賽和昨天沒什麼區別,甚至難度更大,因為昨天那個好歹還有自己的場地,這邊這支隊連裝備都不齊全,一共就兩支球棍,三隻手套,所以最後看見被他們擊敗的球隊,居然有滿滿一大袋十二支球棍,滿臉的鄙夷,可想而知了!

  全壘打的少年們聽見了點奚落,都拿白眼去砸陸文龍,阿生還念叨:「我們這個算不算忍辱負重,縣裡面有沒有什麼額外的獎勵?」

  少年們都把這事兒想得太簡單了!

  因為只有三支隊,所以每天只有一場比賽,他們就只有無所事事的等了一天,然後領到一塊小胸章算是銅牌,陸文龍還作為隊長去領了一張獎狀和錦旗,一場未勝卻獲得季軍的錦旗!

  對他們這種不勞而獲,純粹靠項目優勢獲得榮譽的做法,別的運動隊可想而知有多嫉妒加瞧不起!

  更別提那些辛辛苦苦訓練了很久,卻最終失敗的小運動員們,小小年紀就領會到什麼叫不公平!

  於是一直到整個體育代表隊返回小縣城碼頭,就地解散為止,各種各樣的風言風語完全就包圍在縣一中的棒球隊周圍!

  都是十四五歲的少年,聽得心頭火起,好幾次按捺不住都想跳起來用球棍去招呼人,換來的都是更惡毒的嘲笑!

  陸文龍還不錯,他也聽得有點火大,但卻能保持理智,順勢搞了個動員會:「有火氣吧,那就積累起來,回去好好的練習!等到七月份,那才是我們該打出點威風的時候,看到外面的棒球隊,我才明白我們真的是個什麼樣子!那到時候,這些傻帽才知道我們真的是什麼樣!」

  少年們真的是被這股火燒得嗷嗷叫!

  因為這些運動隊來自各個中學,連蘇小妹都聽說縣一中出了個窩囊的棒球隊,第二天一早看見陸文龍過來,都小心翼翼的怕揭了少年的傷疤:「比賽搞完了麼,那就準備期末考試吧,這個學期我的成績可能會高不少哦……」

  陸文龍才沒什麼傷疤,只是拉開運動服的領子,給蘇小妹看藏在裡面的圍巾:「這個我很喜歡……一直戴著呢。」

  蘇文瑾一下就臉紅了:「這個……只是,只是讓你冬天戴的,我動作慢,織不好!」

  陸文龍開心得很:「織得很好,我媽也織過,喏,就搗鼓了這麼一小片,就沒了耐心,你這可得費好久的力氣!」

  蘇小妹自責:「我跟著班上女生學的,人家有動作快的,一邊和我們聊天,一邊手上就唰唰飛快的織著走了,我就只有這樣一針一針的慢慢穿……」一邊說一邊拿手那麼比劃,嘟著嘴認真的樣子,讓陸文龍看得有點發呆。

  蘇文瑾早就對他這副傻樣有了免疫力,伸手指在他額頭上點一下,有點嬌嗔的樣子:「看什麼看。」

  陸文龍可不會什麼甜言蜜語,撓頭笑:「就是很喜歡看你這樣,很高興。」

  蘇小妹拍拍自己的衣袖:「可我聽說你現在和那個小妖精經常一塊玩兒?」伶俐的大眼睛對陸文龍一瞟一瞟的,她可是還有不少在一中的同學呢,這次為了打聽陸文龍的比賽成績,周蓉啊程琴都跟她提到了二班那個小妖精!

  陸文龍點頭不否認:「我們家和他們家很熟,她……也挺照顧人的。」

  少年這麼坦白,讓蘇小妹好像暗自舒了一口氣,再看看他低聲:「你……沒跟她……那個吧?」

  陸文龍有點裝傻:「哪個?」

  蘇文瑾就給他一輕腳:「那……談!談朋友啊!」好容易憋出來。

  陸文龍趕緊搖頭:「沒!她倒是說看我們談呢。」

  蘇小妹就挺直小背脊,嘴硬:「我們沒有!」

  陸文龍就有點好奇,想問明白:「以前吧,你是怕別人發現我們挺要好,現在,現在是為什麼呢?」

  換小姑娘裝傻了:「什麼為什麼!我要去上課了!」作勢就要起身。

  陸文龍想伸手拉,可兩人的接觸真的很少:「你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你,這不就是……那個麼?」

  小姑娘已經站起來,回頭看著陸文龍,有點抿嘴,想了一下,才有點遲疑的開口:「我……我覺得,沒有開始,就不會有分開,也不會有那些讓人難過的時候,我們就一直這樣,就不會難過了!」

  然後眨巴了幾下眼睛,看著陸文龍:「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陸文龍有點呆呆的張大嘴,仰起點脖子看著小姑娘。

  好像很少看到蘇文瑾有這麼樣子的時候,有點怯怯的站在晨風中,今天她穿了一條小花裙子,上面還是校服,清風把薄薄的面料吹動,雙手插在運動服兜裡,小姑娘輕輕的皺著眉頭:「爸媽那樣,說明一開始在一起就是個錯誤,所以,我們也不要早早的說在一起,時間長了,等我跨過這個坎,好麼?」臉上開始泛起點笑容,看著陸文龍。

  少年看著自己的女伴,懵懂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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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好人

  蔣琪自然也是聽說了,她就百無禁忌:「哈哈,丟人都丟到平州去了,難道你們還要繼續丟人丟到省城去麼?」

  看到陸文龍一臉尷尬,她就越發笑得前俯後仰的樣子,真讓少年想一把揪起來打屁股,咬了一下牙,看她還沒停止,陸文龍就只好洩露軍情:「我跟你說了你可別外傳?」

  蔣琪還在笑:「你說你天天練那麼久,都是練個什麼勁?裝樣子的吧?」

  陸文龍終於忍不住,順手就給蔣琪屁股一巴掌,小美女很驚訝,又很害羞的摀住自己後面,滿臉通紅的跳開,水靈靈的眼睛看著陸文龍,小嘴巴也張開一點,差點沒叫出聲來。

  陸文龍嘿笑著看看自己手,再撓撓頭湊過去小聲:「其實我們是故意輸的,這是上面的要求,反正要去省運會,我們就只能拿第三名!」

  這種有點神秘兮兮的事情確實能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蔣小妹用手背擋著自己的屁股,小心的靠近陸文龍:「真的?那你們在省城的成績會不會好?」

  少年總是有想賣弄的時候,仰著頭:「反正這次這兩個隊,我們都不稀得打,至於省裡其他隊嘛,就要看黃教練的消息了。」

  換來少女儘量崇拜的眼神……

  黃曉彬的消息確實緊接著就回來了,可回來以後的他就眉頭緊鎖,讓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他是為兩戰皆輸鬱悶,陸文龍知道不是,抽個訓練的空隙詢問:「對手很強?」

  黃曉彬輕輕搖頭:「一共十六個隊,除了我們平州的三支,還有十三個,有幾個地方都只有兩支隊報名,情況和平州差不多,據說很多地方都是開賽以後才發現這個問題,後悔得很。」

  陸文龍關心細節:「技術呢?」

  黃曉彬臉上也有種自豪:「一塌糊塗,十三支隊,接近十支都胡亂拼湊的隊伍,我看能把規則理解透徹都不錯了,所以我才來得及看這麼多,就那麼隨便一看,立刻走人。」

  陸文龍細緻:「那三支呢?」

  黃曉彬摸下巴:「問題就出在那三支隊伍上,都是省城的其中一所是我唸過的中學,一所是我們大學的附中,都是有棒球傳統的,可他們都輸給了另一支從來沒聽說過的隊伍。」

  陸文龍驚訝:「這麼強?」

  黃曉彬搖頭:「強我就不發愁了,差不多四進三,你個人稍微發揮好一點,估計都能踩著他們晉級,我是覺得有鬼……要是他們三個聯手包圓,相互拼掉對手,最終他們三個一起晉級,我們就被算計了。」

  陸文龍跟著裝模做樣的想了一陣,還是不得要領,跳起來:「這些事兒就拜託您想主意了,總之我們會在省青運會上好好打一場,讓教練您也好好衣錦還鄉一把!」

  黃曉彬一想,可不是麼,兩個隊都跟自己有關,特別是大學附中隊,教練還是自己在棒球隊的隊長,可瞧不起自己的水平了,那……是不是就有機會好好的搗鼓一把?!

  想想都覺得生機勃勃,跳起來拍陸文龍的肩膀:「你們有這個心就好!我來想這些場外招,你帶他們刻苦點,還有,你自己不要受傷!」

  陸文龍點頭:「都憋著勁呢,這次青運會,沒少被奚落!」

  確實沒少被奚落,消息傳回校內,棒球隊再訓練,看熱鬧的人就多了:「看見沒,這就是啥都不做,就得了第三名的棒球隊!」

  同樣帶著舞蹈隊在訓練的蔣琪怒不可遏:「什麼叫啥都不做!人家天天在訓練場上流汗,你們就只知道說風涼話?打輸了就要被嘲笑?你們這是什麼心態!」

  迫於她學生幹部的威風名頭,當面還是不敢說了,可這種嘲諷奚落在期末考試前達到了一個頂峰,因為從縣裡下來了正式的文件,貼在大門佈告欄上,凡是這次參加地區青運會獲得了名次的小運動員們都將獲得分數不等的期末考試加分!

  這倒還罷了,凡是獲得省青運會比賽資格的將得到更大的加分!

  整個縣城實際上晉級省運會的寥寥無幾,而且成績都肯定是去省城陪太子唸書的那種,都是乒乓球和田徑這樣的個別項目,一中都沒有。

  所以佈告的第一欄,最醒目的地方就赫然宣佈一中棒球隊,所有人加分一百!

  這就等於硬生生的增加一個科目!

  這讓那些熱愛學習的孩子們情何以堪啊!

  無論是嫉妒還是憤恨,情緒簡直被燒到了頂點!

  連蔣琪看見,晚上在票房都忍不住讓陸文龍給她抄了一晚上的作業!

  陸文龍這樣的傢伙不在乎成績,百分之九十九的學生在乎啊,一時之間鬧得是天翻地覆,甚至有學生家長到教育局討個說法,那種烏合之眾都可以獲得加分,自己的孩子情緒上受到極大傷害,甚至都有了厭學情緒!

  教育局的領導是得了黃曉彬的匯報,有點信心滿滿的樣子,對待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回應:「不作為?請你們家長去訓練場看看再說話!」

  真的有人去看,在那看了大半個小時就一聲不吭的走了,甚至有人在那根本都看不懂規則,卻津津有味的看到結束,強烈要求自己的孩子也加入這個球隊!

  整個棒球隊,跟瘋了似的!

  全壘打的小子們,心態原本和陸文龍差不多,只是抱著投機取巧得個掩護身份好打架的態度,可這次在平州的隱忍,讓這些少年們第一次嘗到什麼叫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知道什麼叫妒火中燒,耳邊天天都充斥著這樣那樣的冷嘲熱諷,黃曉彬和陸文龍又再三要求不允許說出真相,不然就退隊!

  所以滿肚子的火氣全部都發洩在訓練場上!

  下午訓練耗盡火氣和體力,第二天又積累起來,下午再耗盡!

  附帶陪練的替補隊員們也有一百整的加分,得到的嘲弄就更多,更加憤怒!

  做個簡單的揮棍練習,十多個少年排成一排,齊聲怒喝的聲音,似乎都能衝破雲霄啊!

  不停的揮棍擊打,不停的對著牆面投球狠砸,不停的練習投拋接球,每天不到天黑,棒球隊根本不會有一個人提前走!

  那些圍觀的家長們慢慢就越來越多,漸漸沒了嘲弄的心思和口氣,越來越豔羨,誰都看得出,這是一支真的擁有戰鬥力和朝氣的隊伍,這樣的球隊都輸了,只能是外面的對手太強大,小地方麼……所以,如果能把自己的孩子弄到這個隊伍裡來鍛鍊,那才是受益匪淺!

  對不起,不要了,如果還想參加,明年請早!

  因為時間說著說著就期末考試完,越發臨近到省城比賽的這日子了。

  黃曉彬找陸文龍把兩盤錄像帶拿去給教育局領導看了看,因為他覺得自己的使命要走到盡頭了,陸文龍是個好苗子,他想給陸文龍留下點什麼:「這是那個棒球隊的隊長,自己託人找的錄像帶,他真的是個好苗子!非常認真,希望縣裡能保留這個棒球隊!」這是第一屆青運會,理論上來說,要麼四年一屆,要麼兩年,他真的不希望陸文龍就這麼被廢掉了。

  兩盤帶子,一盤是訓練帶,一盤是美職棒的比賽集錦,那種高頻率極其濃縮的高水準剪切畫面真的很震撼人,一幫啥都看不懂的領導注意力全集中在電視機上了,根本沒注意聽黃曉彬說什麼。

  在他們看來,球隊不過是獲得成績的工具,具體到某個人,某個隊員,不過就好像機器上的某顆螺絲釘,用過的機器都沒用,何況上面的一顆螺絲釘?

  終於有個比較年輕一點的領導定住了畫面:「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組織一支學生啦隊?不用穿得這麼暴露,運動服就好,但是有朝氣,有新意!怎麼樣?」

  幾個人都是體制裡混成精的油子,有這麼個好東西在手,就要用到極致,利益最大化,眼睛都是一亮,反覆的討論利弊,正反驗證,最後得出個結論,一定不會犯錯誤,但是一定會在賽場上獲得關注,上級領導只要關注到這支來自於小縣城的隊伍,那就比單獨派一支球隊去更加成功!

  那就派!

  當場就拍板!完全沒有顧及到旁邊傻愣愣的看著會議跑題的黃曉彬教練!

  怎麼事情就會這樣呢?

  沒有闖過官場的黃教練還是嫩了點啊!

  回過頭沮喪的把這件事單獨給陸文龍說了:「是當大哥的沒用,沒幫你們爭取到更大的前景。」

 陸文龍是真有點感動:「黃教練,啥都不說了,您的好意,就等著我們在賽場上給您最好的回報吧!」少年越發的把這件事擺上了心頭,對他真心好,那就加倍的償還別人,這是他一輩子都要秉承的基本道德。

  可是誰都想不到,啦隊的設立被一層層安排下來,既然是一中的棒球隊,啦隊自然也是一中的!

  所以毫無懸念的結果就是,蔣琪的舞蹈隊,突然就被宣佈馬上開始重新練習各種啦隊舞蹈,暑假期間隨同棒球隊一起到省城參加比賽!

  本來就歡喜得要瘋掉的蔣琪,聽陸文龍講述了黃曉彬的做法,使勁的點頭:「一定要好好感謝黃教練!」

  大好人!好紅娘!好月老!
引言 使用道具
PPPC6
Crawler | 2017-9-1 15:23:33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沒出息

  龐爺和荀老頭是聽陸文龍講述自己暑假要外出比賽的請假,才聽說這事兒的,有點好笑:「你還去折騰個什麼棒球隊?你以為你的場子很穩定了?我可是聽說真的有人看上了你們那塊肥肉,想咬一口。」

  陸文龍態度好:「我現在應該怎麼做,請教龐爺和師父。」

  龐爺現在天氣熱,就要拿蒲扇了:「你覺得該怎麼做?」

  陸文龍想想:「我們夠小心了,檯子都是分在很多人名下的,沒讓人覺得是一夥人收了去,如果被察覺到,那就是有心人,看了好些日子,或者有兄弟反水,有人冒頭……我想先讓,等他露出來,看清楚了,再狠狠的砸了他!」

  倆老頭相互對看一下,很滿意,荀老頭依舊靠回去抽旱菸,龐爺扇兩下扇子:「這時候,我們不會直接幫你做,一直扶著你做事,對你以後有害無益,放手去做吧,分寸你自己是知道的,我們就再看看你的手腳。」

  陸文龍把這事兒召集了骨幹,通報了一下:「我們出去比賽,總領是阿竹的,有事兒不硬抗,特別是二狗,該退讓就退讓,不是說要等我們回來一起打,而是就算我們在,也要一起退讓,不看清楚是誰在想撈一把,咬錯了人,不划算,明白沒?」

  似乎已經有點號令的口氣了,少年們轟聲叫好,小白和阿光還特別保證,會把二狗看好,搞得曹二狗很不好意思:「我還要保姆麼?!」

  連胖子都敢鄙視他了:「二狗哥,誰要是搶你和大哥的東西,你不就跟瘋了似的?你看你現在護食護得有多緊!」曹二狗基本就紮在檯球場了,整天帶著那十多個小弟專心掙錢,整天在場子裡竄來竄去,馮丹又天天只顧著專心練球,陪顧客打球,真的那片就是他的血肉,誰要是敢來搶,真保不準他會做什麼傻事。

  余竹有主意:「明天開始,我們就把小崽子們全放出去,兩三個兩三個的,到處去混消息,看看有什麼針對我們的風聲,就這麼大點個地方,一定小心看著。」

  既然提到了小崽子,陸文龍就覺得該說說這事兒:「既然在這裡的都是我們最貼心的兄弟,我就說個事兒,大家琢磨一下,信得過就把這事兒給埋在心裡一輩子,不同意當面背後找我說說都成!」

  一輩子的事兒?

  十多個少年一下就安靜了……

  是在曹二狗的這間屋裡,三張大床上亂七八糟的堆著被縟,少年們也或坐或躺的在上面,現在都直起腰坐好,看著和余竹一樣蹲在椅子上的陸文龍。

  這事兒陸文龍是給余竹通了個氣,這個軍師當時就有點呆,使勁拍了陸文龍幾巴掌肩膀,表達了自己的死心塌地,現在就笑眯眯的端著茶壺蹲在椅子上不吭聲,好像是在學龐爺的架勢。

  陸文龍看看:「全壘打有十五個人,外加阿竹,胖子,二狗,這是我們最早也最親的十八個兄弟,我的想法是,以後所有打拚下來的產業,都是十八個人的。」停頓了一下,果然屋裡頓時就是一陣猛喘氣!

  陸文龍繼續:「我們都還年少,以後要經歷的溝溝坎坎多得很,保不準有什麼樣,從今兒開始,我們相互供養一輩子!」不等驚訝的少年們開口詢問,他就快速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只要每得到一個產業,來錢的事兒,大家就分頭寫張條子給我,十八個人,誰有資格,誰沒資格,只有我一個人看,超過半數的就沒資格分,我會私下找沒資格的談為什麼。」

  曹二狗第一個跳出來叫好:「就這樣!大家同心協力,用不用力,大家都看在眼裡。」

  余竹吃吃笑:「我可沒用力,我只用嘴的!」

  換來少年們哈笑:「阿竹你是用腦子,腦力勞動統治體力勞動嘛。」政治課有說。

  胖子激動加擔憂:「我只管帳,是不是分少點,有這個資格,我已經很……很得意了!」一年的時間,對他來說,真的才是天翻地覆!

  楊森和阿生摟他肩膀:「你是財神爺,我們都跟著你屁股後面跑呢。」

  其他人更是興奮的叫好。

  陸文龍揮揮手,立刻就安靜了,不知不覺之間,也許得益於球隊骨架的威信,又也許來自於他事事當先的架勢,這種氣勢開始在小團體裡面逐漸建立起來了:「場子是大家的,就請大家都珍惜,一切開支要用,都可以找胖子和阿竹還有我要錢,只要兩個人同意就可以,但是現階段大家就沒工資,因為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用錢。理解麼?等好了,自然會有,我和大家都一樣。」

  少年們在這個階段基本都是熱血沸騰的,拿不拿錢根本不在乎,更在乎的是那份尊重和地位,更是轟然叫好,一個勁點頭。

  陸文龍才繼續:「至於其他,以後的場子就按照這個架勢來,阿丹是檯球場的頭子,三百工資,其他小弟一百五,至於跟著扎場子的外圍小弟和想進圍子的,有事受傷立功就有獎,這個就不用討論,按照這樣辦……」少年們一個勁點頭,老實說,連他們大多數還根本想不到這麼多,下面的小弟就想得更少了。

  陸文龍接下來開始分派:「阿光小白阿俊,你們負責管理所有外圍小弟,還是那句話,儘量拆散,越散越好,沒有固定的團體,要鬆散,從裡面找到骨幹,慢慢帶,以後我們還會有別的場子,那時才真的需要這些骨幹……特別是阿光和小白,你們倆有點貪玩,阿俊負責監督他倆!」

  兩帥哥很不好意思,相互埋怨對方妨礙自己進步!

  其他人的職責本來就明顯全壘打的專職打手,胖子的財務小組,阿竹的智囊團,曹二狗管理場子都已經各自有自己的人手,慢慢在成型了。

  陸文龍最後才說一句:「為了大家的長久,出了這個門,剛才的事兒就當沒說,自己好好掂量一下,要退出的趁早,我也不是大哥,道理我就不說了,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兒,總有一天,我們會出人頭地的!」

  少年們有點安靜,都看著依舊蹲在椅子上笑眯眯的陸文龍,似乎在憧憬他說說的出人頭地是個什麼樣的場景,多半腦海裡都是錄像當中熱鬧非凡花天酒地的感覺!

  十多歲的少年嘛,小地方的孩子,難道你還能期望他們想像什麼格外高雅的東西?

  陸文龍也看著自己的兄弟們,不做聲,一張張臉看過去,真的,這個年歲的少年真不會有那麼多複雜的想法,就是熱血和衝動,一個個的臉上只寫滿了信任,斷沒有什麼負面情緒!

  是余竹打破了安靜,抿了一口茶,隨手把手裡的小茶壺扔在水泥地面上,哐的一聲,摔得七零八碎,臉上沒什麼表情從椅子上下來,躬身撿起一小塊瓷片:「我是個怕見血的,只敢躲在各位兄弟背後出主意,但是你們為我屏障,我必不負你們……」挺好一句話,這幫成績不太好的小子,多半都聽不懂字句,但是不妨礙他們理解他的意思,因為接下來,這個說自己怕見血的白紙扇,就伸手在自己手指上用鋒利的瓷片輕輕劃了個口子,簡單的在旁邊這張八仙桌上寫了個小小的餘字,笑笑就扔了瓷片開門出去了!

  少年人最愛這種帶點神秘氣氛的歃血為盟了,爭先恐後的跳過來撿起地上的碎瓷片,劃開手指,留下自己姓,只有曹二狗這沒文化在那使勁不滿:「我他媽的這個姓,也太複雜了點吧?這麼費血!我都劃了三次了還沒寫完!」

  人家余竹寫成核桃大,誰叫你非要寫得海碗那麼大!筆畫又那麼複雜的!

  陸文龍不吭聲,笑眯眯的蹲在桌子旁,看少年們激動萬分的寫完自己的姓,然後才豪氣萬分的學著余竹往外走。

  口中還輕輕巧巧的提醒:「慢點嘿,擠點出來就行了,別搞得血呼啦吃的,寫小點,你怎麼這麼傻啊!這麼大,你要不要寫半個桌子大?寫得大又不多分點!」

  阿林撇嘴:「我喜歡!你寫什麼地方,我挨著你寫!最貼心!」

  這是張舊舊的八仙桌,早就磨掉了漆面,露出光滑的木面紋理,少年們也亂七八糟的找地方寫,大大小小都有,阿光也這麼問陸文龍,陸文龍都笑嘻的不說話,只動下巴,意思是趕緊的,隨便寫!

  直到都寫完了,最後一個依依不捨的出去了,陸文龍才跳下來,找塊小瓷片把手指輕輕劃破一點,開始在桌子上搗鼓……

  搞了好久,他才得意洋洋的提著球棍出來:「我去上班了,明天就要下午上路參加比賽了,要離開的做好準備,不離開的更要提高警惕,多用腦子……」

  轟然叫好的少年們才不聽他廢話,七手八腳的把他推開,樂淘淘的衝進去看八仙桌,亂糟糟的嬉笑著圍上去,卻一下就安靜了!

  上面沒有陸字!

  只有一根根血線,把其他十七個名字連起來!

  線可細了,但沒一處斷點!

  相互看看,居然有幾個想流淚的!

  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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