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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馭白鶴



白鶴飛的非常穩當,比騎馬舒服多了,方行騎在鶴背上,只覺清風撲面,道道靈雲撲面而來,又被自己沖散,俯身下望,片片黃花綠樹,成坡連片,時而被靈雲氣遮擋,時而又出現在眼前,那種感覺,當真是無比美好,方行畢竟是個小孩子,一時雀悅不已。

而那白鶴,聽到了方行的歡呼聲,卻是小眼睛裡閃過了一絲寒光。

「嗖……」

方行正在歡呼不已,忽然只覺座下的白鶴陡然加速,流星一般向前衝去,同時身體左偏,自己頓時有些坐不穩,險些一腦袋從白鶴身上栽了下去,不過很快,那白鶴便又平穩了身體,一聲鶴鳴,飛行速度繼續加快,直接向高空之中飛了上去,然後陡然一個跟頭翻了下來。

「不好,是許靈雲那娘們想讓這妖鶴摔死我嗎?」

方行心裡大吃了一驚,驚駭想到。

他卻是誤會了許靈雲,許靈雲確實如方行所想的,只是讓白鶴來將方行接進谷裡去罷了,只不過這白鶴也是有了修為的,神智已開,卻是個護主的性子,當初在清溪谷時,它親眼看到了許靈雲與方行交流片刻,再騎自己離開時,便一直氣的低聲咒罵這小鬼。

白鶴在那時候,便恨上了這個氣的自己主人渾身發抖的小子,此時正好許靈雲讓它來接方行,它便起了嚇唬方行一下的念頭,也沒想著真把他摔死,不過是想飛到高處,把他丟下來,再飛快的上來將他接住,看一看他被嚇的痛哭流涕的模樣罷了。

不過方行可不管這麼多,一見這白鶴的模樣,心裡頓時大驚,旋及就是大怒,大叫道:「扁毛畜牲,你想摔死小爺?我先特麼弄死你……」

說著,身形一翻,極力施展出了擒龍控鶴功,維持著自己的身體不致於從白鶴身上翻下來,另一隻手,直接從靴洞裡拔出了短刀,朝著白鶴背上便一刀插了下去。

這柄刀雖然凡塵裡的兵器,但千錘百煉,也算得上是神兵利器,削鐵如泥,乃是方行的三叔送給他防身的利器,在方行靈力的催發下,更是無堅不摧,白鶴雖然羽毛堅滑,卻也被這一刀直接戮進了背部,頓時吃痛,慘鳴一聲,雙翅亂拍,回身便向方行啄了下來。

方行一手持刀,固定著自己的身體,身形疾向左邊一翻,那白鶴卻啄在了自己身上,而方行則以短刀為支撐,奮力向前一躍,直接跳到了白鶴的脖頸位置,跨坐在此處,雙腿牢牢夾緊,這裡是白鶴的盲點,無論是它的利爪還是它那鋼鐵一般的尖喙都攻擊不到方行。

「王八蛋,給我落下去!」

方行大叫,手裡的短刀毫不猶豫的刺進了白鶴脖子上。

白鶴慘鳴聲聲,於空中亂飛,痛的失去了理智。

方行可不管那麼多,見白鶴不聽話,還以為它仍然沒放棄摔死自己的念頭,便狠狠一刀刺進白鶴脖子,擰動刀柄,這份劇痛登時使得白鶴髮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因刀刺在左側,它便下意識的向右面飛了過去,只是劇痛無比,飛行起來卻忽高忽低。

方行夾著它的脖子,卻不怕它甩開自己了,他發現自己刺向白鶴左面的脖子,白鶴便朝飛,登時哈哈一笑,拔出刀來,又刺在了它右面的脖子,白鶴慘鳴不已,便往左飛。

「哈哈……痛快!」

方行大笑不已,用這獨特的方法,控制著白鶴在空中飛行,倒不急於落地了,而白鶴身軀極大,方行的短刀卻只有不到一尺長,便是刺進了它的脖子,也未傷到要害。

白鶴此時已經被方行徹底降伏了,絕望之下,一眼看到了靈雲谷所在的位置,便忽然雙展一拍,直向靈雲谷衝了過去,便是方行用刀刺它也無法改變它的方向了。

百丈距離眨眼便到,白鶴嘭的一聲落到了花田裡,方行也被摔了下來。

「怎麼回事?」

這裡卻是一片兩三里方圓的小山谷,生著成片的奇花異草,中間有一方小湖,池水清澈見底,在山谷中間,卻建著一棟三層的雕花木樓,漆著紫色的生漆,樓面生滿了綠色的藤蔓,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一身白裙的許靈雲出現在了窗口,見狀頓時大吃了一驚。

「鶴兒……」

許靈雲關切大叫,直接從窗口飛了出來,瞬間來到白鶴身邊,看它的傷勢。

此時白鶴,當真是無比淒慘,背部被捅了一刀,鮮血染紅了大片的白羽,脖子兩側更是被刺了四五個傷口,都汩汩流著鮮血,白鶴甚至都沒有翻身的力氣,見到許靈雲過來,有氣無力的哀鳴了一聲,一副萎蘼之極的模樣。

「是你傷了鶴兒?」

不遠處一腦袋摔進了花叢裡的方行這時才剛剛翻身坐了起來,還未說話,便被盛怒之下的許靈雲一掌拍飛了出去,直在花田裡滑出了四五丈遠。

「小鬼,我好心讓鶴兒去接你,你竟然對它下此毒手!」

許靈雲仍不解恨,並指一掐,一柄飛劍出現在半空中,就要朝方行刺下。

「去你大爺的臭老娘們,老子早就該猜到你不安好心,竟然巴巴的把我騙來殺我,老子咒你一輩子無夫,早晚被人賣到妓院裡,千人騎萬人罵,不得好死……」

方行只以為許靈雲引他過來,便是要殺他的,面對這個靈動八重的真傳,他自忖不是對手,但也不肯這樣白白就死,立刻跳了起來,破口大罵,哪怕嘴上佔點便宜,也是好的。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怕你不認識靈雲穀道路,專程讓鶴兒前去接你,明明是你心腸惡毒,將我的鶴兒傷成這副模樣,怎麼反成了我不安好心?」

許靈雲這一劍斬到方行面前,終究還是停了下來,說到底,她雖然冷傲無情,卻還不是個嗜殺之人,尤其是聽了方行的咒罵,雖然罵的惡毒,讓她心裡怒火更盛,但卻也無形中讓她覺得,若是方行不佔理由,應該不會這麼理直氣壯的罵人,因此心裡便猶豫了一下。

「好心接我?放你大爺的屁,這扁毛畜牲要在天上把我扔下來,有這麼接人的嗎?」

方行直接坐了起來,迎著許靈雲的飛劍,絲毫不懼,破口大罵。

「鶴兒要將你扔下來……」

許靈雲詫異的看了白鶴一眼,那白鶴立時哀鳴了一聲,腦袋偏開了。

許靈雲並不笨,見到白鶴這模樣,頓時將事情的真像猜到了七八分,心裡怒火稍減,卻還是無法平息,叱道:「鶴兒出生在青雲宗,如今才三歲,根本就沒有殺過人,又怎麼會想把你從空中扔下來?分明是與你開個玩笑,你幹麼就要下這麼重的手?」

「玩笑?」

方行冷笑:「有拿別人的小命開玩笑的嗎?」

許靈雲為之一塞,恨恨一頓足,揮手收了飛劍,轉身查看白鶴的傷勢。

一看之下,才發現白鶴的傷勢看起來恐怖,卻未傷要害,並無性命之憂,這才略略放心。

認真給白鶴抹上了靈藥,許靈雲這才恨恨的轉過來頭來,向方行怒喝:「你跟我來!」

方行坐在地上,一撇腦袋,怒道:「不去!」

許靈雲眉頭緊皺:「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方行道:「明明是你的扁毛畜牲先要害我,老子只是被動還手,結果你不問青紅皂白給了我一掌,打的老子屁股疼的厲害,你竟然也只管白鶴不管我,你給我道歉!」

「你讓我給你道歉?」

許靈雲大怒,眼睛眯了起來。

兩人的差距擺在那,方行還真有些怕她,急忙往後一縮,警惕道:「幹嘛?想殺人滅口?」

許靈雲還真想殺人滅口,重在殺人,不在滅口,這小鬼實在讓她恨的牙癢,但她終究只是頓了頓足,揮手扔進了一瓶靈藥,叱道:「傷在哪裡,自己擦!」

「自己擦就自己擦,凶什麼凶?」

方行嘀咕著,起來就脫褲子。

許靈雲臉色大變,叫道:「你想幹什麼?」

方行道:「屁股擦傷了,我得抹藥!」

許靈雲恨的不知道說什麼好,過了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到花叢後面去抹!」

「花叢後面?」

方行看了一眼,懶得過去,直接站了起來,道:「算啦,回去再抹!」

說著,毫不客氣,整瓶靈藥直接塞進了自己懷裡。

許靈雲怒視了他半晌,方行滿不在乎的打量著四周環境,對她的目光視而不見。

「你跟我來!」

許靈雲終究是拿這滾刀肉沒辦法,嘆了口氣,率先向小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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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破階丹



方行跟在許靈雲身後向小樓走去,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四下里的環境,

他心裡想著:這女人說小蠻是跟在她身邊修行的,應該也住在這山谷裡吧,怎麼沒看到別的人影?許靈雲雖然走在前面,卻一直暗中注意著他,見他四下里亂瞅,便冷笑道:「你不用找了,小蠻在另一個地方修行,位置我不會告訴你的,三年之內你也見不著她!」

方行道:「誰找了,我就是欣賞一下這裡的環境!」

許靈雲冷笑道:「你懂得什麼叫欣賞?」

方行道:「當然懂了!」

「那我這裡如何?」

「一般般吧!」

「……」

許靈雲為之語塞,暗怪自己,問這小王八蛋幹什麼,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進入了小樓,卻見佈置的甚是素雅,除了幾盆花草,幾乎看不到任何飾物,倒是樓中各處,都放置了許多木架子,有的放著厚厚的書藉,皆是關於丹藥與修行方面的,也有一些架子,放置著一些精美的瓶瓶罐罐,似乎都是許靈雲煉製的丹藥,而在房間正中央,則放著一個青色的銅爐,古色古香,上面雕著一些複雜卻深含奧理的符文,想必是許靈雲的丹爐。

「你想讓我幫你煉破階丹,可知所有材料都是要自己準備的?」

許靈雲在房間北首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冷笑說道。

方行不屑的道:「規矩我懂!」

說著從自己的洞天指環裡取出了一個包袱,往許靈雲身前一放,解了開來。

包袱裡面,八株靈藥,一小袋石精散,全部都在,非常齊全。

許靈雲卻是怔了一下,奇道:「你竟然真的準備了材料?石精散從哪來的?」

方行翻了個白眼,道:「用你管?反正我有!」

許靈雲噎了一下,沉默了下來,有些審視的打量著方行,過了一會,她忽然手掌一揮,一道無形的力量立刻將包袱捲了起來,直接送進了旁邊的一個貯存靈藥的房間裡。

方行道:「什麼時候可以來取丹?還有,讓你們丹師煉丹,是不是要簽個玉契什麼的?」

許靈雲不答,直接再一揮手,又是一個紫色小瓶向方行飛了過來。

方行接過小瓶,打開一看,頓時吃了一驚,瓷瓶裡赫然有一枚圓滾滾的破階丹,色呈臘白,彷彿乳幹一樣的白色,藥香撲鼻,隱隱可以感覺,有強大的力量封印在其中。

而腦海中的陰陽神魔鑑已經自動鑑定出了此丹的名稱,赫然就是:「靈動破階丹」!

「你竟然早就準備好了?」

方行奇異的看了許靈雲一眼。

許靈雲冷哼了一聲,淡淡道:「你可以走了,以後不得允許,不許靠近我靈雲谷十里!」

卻原來,許靈雲一開始根本就沒料到方行能準備足夠的煉製破階丹的材料,她只以為方行是故意要從她這裡敲詐完整的破階丹,便在回到了山谷之中,用了三天時間煉了一爐出來,材料都是自己準備的,剛才故意問方行要這煉丹的材料,卻是因為她見方行傷了白鶴,心裡怒意未消,故意拿捏他的。

她卻是根本就沒想到,方行竟然真的只是請她煉丹,而不是向他「討丹」!

這一個小小的誤會,倒讓她心裡稍稍有些看得起方行了。

「竟然真的能搞到這些煉製破階丹的材料,這小子倒有些本事……」

許靈雲暗暗想到,卻不料,這個想法剛剛升起,方行賤兮兮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靈雲師姐,看樣子你早就準備把破階丹直接送給我了啊,那你把剛才那些東西還我吧……」

許靈雲旋及大怒,對於她來說,煉製破階丹別的東西不缺,石精散卻也絕對不富裕,這麼些年幫別人煉丹積攢下來的一點,已經全部用光了,這廝不想著如何補償自己,竟然還想把所有的材料都要回去,實在是無恥之極,直接一指谷口方向:「滾!」

「說翻臉就翻臉,屬狗的啊……」

方行嘀咕著,轉身就走,卻也讓許靈雲聽到了,又是氣的心裡的難受。

方行一邊嘀咕,經過一個丹架時,順手拿了四五瓶丹藥,也不看是啥,便塞進了懷裡。

「放下我的丹藥!」

許靈雲氣的鼻子都要歪了,厲聲喝叱。

方行嘿嘿一笑,道:「我就是拿著研究一下,改天還你!」

說著一溜小跑,衝出了小樓,許靈雲本想追他,總覺得與自己身份不符,也就隨他去了。

方行得意的出了小樓,見那白鶴此時恢復了些精神,正轉過頭來恨恨的盯著他,便一瞪眼,罵道:「扁毛畜牲,還沒受夠教訓嗎?」

那白鶴體魄雖大,卻只有三歲年紀,雖然因為是靈獸,神智早開,但心智卻尚未長成,說白了就像個小孩子一樣,被方行折磨了那一通,早就隱隱怕他了了,如今被他一罵,心裡便感覺害怕,腦袋立刻低了下來,不敢抬頭看他。

「再敢欺負鶴兒,我一定打斷你的雙腿!」

許靈雲的聲音從小樓裡傳了出來,聽聲音似乎怒氣已經快達到巔峰了。

方行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急忙快步溜出了山谷,確定許靈雲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這才轉身朝著靈雲谷罵道:「裝什麼大頭蒜,小爺早晚睡了你!」

無論如何,拿到了破階丹,方行心情非常不錯,哼著小曲便回了清溪谷。

進入山谷時,迎面走來了兩個清溪谷的弟子,一見方行,登時吃了一驚,躲到了一旁。

方行本以為這兩個傢伙害怕自己的「威名」,也不怎麼在意,繼續往裡走,卻隱隱約約感覺似乎有些不太對,跟自己打招呼的人沒有平時那麼多,反倒是一個個小小翼翼,做賊似的看著自己,不過這時他心裡興奮,也沒有留意這些,興沖沖的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小樓。

「你就是方行?」

剛要進門,忽然有人冷冷的開口,從樓左陰影裡走出來了兩個人。

方行抬頭一看,卻見是兩個靈動二重的陌生弟子,模樣很生,從未見過。

「除了我誰還能長這麼俊?有事說事!」

方行大大咧咧的說道,不耐煩理會他們,就要直接往屋裡走。

忽然間,其中一個少年卻攔在了他面前,似笑非笑的道:「不要這麼著急,我是來替玄照師兄傳訊的,他在紫竹林擺下酒席等你,跟我們過去一趟吧!」

「孟玄照?這王八蛋怎麼忽然間請我喝酒?」

方行微微一怔,目光冷了起來,心裡暗想:「莫非,他猜到了什麼?」

看樣子,因為九蛇金炎劍的曝露,就連孟玄照也懷疑起自己來了。

事實上,方行猜的也不錯,外門之人,在看到了他使用的九蛇金炎劍後,對於他與迷煙大盜的關係便一直有人懷疑,只是普通人一是礙於孟玄照,二是礙於靈雲師姐,卻也無人敢光明正大來逼問他什麼,只不過,這個傳聞,卻終於傳到了孟玄照耳朵裡。

孟玄照在一開始聽到這個傳聞時,只是一笑置之,覺得根本就不可能,畢竟是方行把石精散送給自己的,不過細細一想,卻發現了滿滿的疑點,一是方行竟然一塊靈石也不要,白送給自己石精散,便讓他覺得有些不正常,再加上,那迷煙大盜出現的也太及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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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章 方行去哪了?



當初,在孟玄照當初毒打劉烽拷問迷煙大盜的名字時,劉烽被打的死去活來,卻一口咬定,一定是方行陷害他,他當時根本就不認為方行與迷煙大盜有任何聯繫,只以為劉烽是想死到臨頭,還要栽贓方行一下,便一怒之下下重手教訓了一下,卻不想劉烽太不經打,三拳兩腳下去,便被生生打死了,無奈,孟玄照只好將劉烽毀屍滅跡,權當這人沒出現過。

畢竟打死了一個外門弟子,還是用並不光明的手段私下拷問致死的,在這道門便算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故了,道門或許會縱容弟子們廝鬥拚殺,卻不會容許一些有權勢的弟子通過自己的權勢去殘害別的弟子,這是一種不公平的競爭手段,道門一旦發現,必定重罰。

因此,孟玄照的叔叔覺得事情鬧的有點大,喝令他不可再繼續追查下去,既然栽到了人家手裡,那就認栽,萬一將事情鬧大了,反倒會有沒必要的麻煩。

孟玄照無奈,也只好不了了之,硬生生窩住了這股火。

本來他已經快要忘記了這件事,可如今,隨著方行身上便有九蛇金炎劍的消息傳出,孟玄照也開始聯想了起來。

對於迷煙大盜的猜測,他只知道對方用了一個煙壺,可以釋放厲害的迷煙,並未見過那大盜使用九蛇金炎劍,但候清是見過的,也很確定的說過,迷煙大盜的飛劍,便是在第一次鬼市上失竊的九蛇金炎劍,孟玄照在沒有別的辦法的情況下,也只能以此為準。

九蛇金炎劍、劉烽臨死前一口咬定是方行的陷害、當時能夠透露自己手上有石精散消息的人員猜想……種種因素,讓孟玄照開始重新考慮起了方行身上的嫌疑!

莫非,當時劉烽說的沒錯,那真正的迷煙大盜,真的與方行有關?

當時給迷煙大盜通風報信來打劫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方行?

迷煙大盜當時不提別的名字,偏偏提起了劉烽的名字,也是為了替方行栽贓劉烽?

一連串的疑問,讓孟玄照越來越懷疑方行!

他心裡還是不認為方行便是迷煙大盜,卻覺得,方行很有可能認識迷煙大盜。

因此,他很快便做下了決定,要抓了方行過去拷問一遍!

只不過,他雖然在外門中有叔叔撐腰,但也沒有在外門之中直接抓人的膽量,所以只是讓人過來請方行去喝酒,將他騙過去之後,再怎麼做,就是自己的事了。

反正他已經弄死了一個劉烽,為了找出那個可惡的迷煙大盜,他不在乎再多一個方行。

「孟玄照想請我喝酒?沒空啊,改天吧!」

方行當然不會去,哈哈一笑,便要推門進入小樓。

「哼,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另一個少年冷冷開口,與另一個少年一起逼了上來,懷抱著雙臂,目光陰冷。

他們已經得到的囑咐就是,若是方行不肯去,嫌疑更大,便要強抓他過去。

他們兩人都是靈動二重的修為,自忖制服方行也只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畢竟清溪谷裡的眾人,那日也只是看到了方行與林清雪飛劍對飛劍,並未見到兩個人在木屋裡的纏鬥,因此也無人知道方行的擒龍控鶴功,自然也猜不到他的修為。

就連孟玄照,也只認為方行可能與迷煙大盜是一夥的,而不曾想過,方行便是迷煙大盜。

「喲……」

方行這才抬頭正眼瞧他們,上下打量著,表情似笑非笑,饒有趣味的樣子。

那出言不遜的少年冷冷道:「你看什麼?」

方行嘿嘿一笑,忽然間就一巴掌抽了過去,他這一掌,已經運轉了自身的三成靈力,力大招沉,又出其不意,「啪」一巴掌便將此人抽倒在了地上,然後直接跳起,五指一張,一道吸引憑空出現,將另一個少年直接扯了過來,旋身一腳,又將他踹飛了出去。

轉瞬之間,兩個靈動二重皆被打倒,倒在地上**不已,連飛劍都沒有時間祭起。

「他媽的,請人喝酒還有強請的?回去告訴孟玄照,老子明天自去尋他!」

方行一聲冷笑,回身進入了小樓,不多時收拾了一些東西出來,大步向谷外走去。

山谷之中,無數人悄悄看著他,甚至還有人躍躍欲試,似乎想來擒來,方行直接目光一掃,冷冷道:「你們這群渣子一樣的廢物,還有不服氣的麼?」

說著直接將九蛇金炎劍祭了起來,凌空飛舞在自己身邊。

迎到了他的目光,清溪谷弟子們頓時又將腦袋縮了回去,一個個的不敢瞧他。

雖然有人想要幫孟玄照擒住他,但轉念一想,為了拍孟玄照的馬屁,卻去得罪靈雲師姐,這著實不是一個好買賣,乾脆,自己還是眼不見心不煩吧!

就連黑三也是如此,在自己的小樓裡偷偷瞧著方行離谷,雖然鼓了好幾回勇氣,總是不敢下樓去攔他,直到方行的身影都看不到了,他才長長一嘆,虛脫般坐在了地上。

「算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孟玄照與許靈雲師姐我哪個都得罪不起……」

而孟玄照在得知了方行打傷自己派來拿他的人,連夜遁走之後,也勃然大怒,一拳打碎了身邊的一棵紫竹,咬牙切齒道:「這廝既然逃走,便說明心裡有鬼!」

他身邊的跟班便有人建議:「既然如此,何不稟報導門拿他?」

孟玄照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罵道:「你腦袋進水啦?迷煙大盜搶劫的是鬼市,見不得光的地方,偏偏搶劫我那一回,並未用九蛇金炎劍,連我也不是很確定這是不是同一個人,稟告到道門裡,無憑無據,我們又怎麼說?況且,一旦捅到了道門裡,哪怕通過這小鬼找到了那個迷煙大盜,所有的東西也都落不到我們手上了,惟今之計,只有私下找到他!」

他咬著牙,暗恨了一會,冷叱道:「搜,搜遍整個外門,也要把他找出來!」

一眾爪牙當即派了出去,連夜到各個山谷搜人。

孟玄照乃是道門二世祖,整個外門敢得罪他的,委實不多,眾山谷的執事,也都全力的配合他,不過搜遍了整片山谷,連胖道人那裡都找了,竟然找不到方行,這卻讓眾人滿心疑惑,大晚上的,這小鬼能跑到哪裡去?

「該不會……是躲到靈雲谷去了吧?」

有人忽然想到了這一點,顫聲問道。

孟玄照聞言,臉色也沉了下來。

那廝若真是躲到許靈雲那裡去了,便是自己也拿他也沒辦法,許靈雲乃青雲宗真傳,身份比自己在外門做執事長老的叔叔還要尊貴的多!

「不可能,這小鬼若真是與靈雲師姐有關係,那什麼資源得不到?靈雲師姐指頭縫裡漏上一點,就夠他修行所用了,我總感覺道門裡的這個傳言有貓膩,他與靈雲師姐的關係不見得像別人傳說的那麼好……另外,就算是真的,你們也不用被靈雲師姐嚇倒,須知道,靈雲師姐乃是真傳弟子,臉面重過一切,就算他們真的關係莫逆,只要證實了那小鬼與迷煙大盜的關係,靈雲師姐也不好插手管他的事,多半會竭力撇清關係……」

孟玄照沉思了半晌,輕輕咬牙說道:「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他……把整個外門給我翻過來,也得繼續找,另外,我會求你去靈雲師探探消息,看他到底在不在那裡……」

他顯然是氣壞了,哪怕明知方行有可能有靈雲師姐這層關係,也要找到他再說!

對他來說,找到那個迷煙大盜,勝過一切!

很快,所有他能發動的人再次派了出去,仔仔細細的尋找方行的上落。

只是這一整,方行始終不見蹤影,每個人心裡也都不禁在想:那小鬼到底躲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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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脫胎換骨,破而後立



此時此刻,青雲宗靈藥田,丙字三字區,木屋外,小道童們跪了一地,大氣也不敢出。

「行了,大家都是兄弟,不用這麼怕我,實話告訴你們,今天小爺我約了一個女道童兒到這裡來幽會,你們幾個王八蛋都長點眼神,愛滾哪去滾哪去,愛怎麼逍遙怎麼逍遙,但是誰敢露任何一點口風……嘿嘿,我現在要是想弄死你們,可是不用受罰啊……」

方行冷笑著躺在他以前最喜歡的躺椅上,半威脅半嘻笑的說道。

「不敢……不敢……方老大放心,我們一定守口如瓶……」

王志等人都快嚇尿了,誰能想,這小魔頭才離開藥田不到一年,竟然又回來了?

「去吧,這二十兩金子拿去隨便花,花不完不許回來!」

方行丟出了二十兩金子,頓時又讓王志等人欣喜不已,點頭哈腰的去了。

「嘿,真是天生道童的命,我已經把煉精化氣的法子告訴了他們,竟然一個修出了靈力的都沒有……」

方行有些無奈的看著這幾個傢伙,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

又在木屋外坐了一天時間,眼見夜幕已至,始終無人來,這才進入了木屋之中。

盤膝坐在床上,方行從瓷瓶裡倒了一粒破階丹在掌心,露出了一臉期待的表情。

「靈動四重,老子來了……」

深吸了幾口氣,平復心情,方行猛然將破階丹扔進了自己嘴裡。

初時無事,過了十幾息之後,方行漸漸感覺自己體內有一道烈焰燃燒了起來,他深深喘息了一口氣,竟然感覺自己噴出的乃是淡青色的火苗,這讓他心神一凜,急忙收斂心神,運轉靈力,等待丹力完全化開,他並未施展太上化靈經,只讓破階丹以正常速度化開。

再過幾息,體內那道烈焰,忽然間一下子爆開,猛烈了數倍。

在這一瞬間,方行只覺自己體內像是吞了一個不停炸開的火球,在自己體內肆虐的釋放著強烈的火力,而且這火力竟然還是活的,在不停的鑽入自己的經脈之中,所過之處,自己全身的經脈都在崩碎,一截一截,消失不見,而後靈力亂竄,亂蛇一般遊走全身。

偏偏在這肆虐的火力之中,還帶有種種強大的藥性,一刻焚燬了他的經脈,下一刻卻又在將他的經脈修復完整,然後在這整個過程中,方行的整個體內都在不停的焚燬與重生。

脫胎換骨!

方行知道這是正常的現象,強自忍耐著。

修行之路,便是一個不停的破開自身極限,重築自身的過程。

靈動一二三重,就是一個引靈氣入體,留駐在自身的經脈之中,而後用靈力沖涮體魄,將體內雜質排除,將自身所有的潛質都挖崛出來的過程。

在方行達到了靈動三重巔峰之後,便已經達到了他自身的極限。

換句話說,他的力量、速度、五感、耐力、靈力,都已經達到了自己如今的體魄所能達到的極限,再也無法提升一絲一毫了,這樣拖延下去,方行哪怕擁有再豐沛的資源,惟一能做到的,也就是一直維持自身的這個狀態,使自己不致於修為倒退而已。

而破階丹的作用,就是破而後立。

它以強大的藥力打破方行的極限,重築體魄,使他擁有更大的潛力。

也正是因此,服用破階丹的過程,便是方行的身體被焚燒而後重築的過程。

一個浴火重生的過程!

如鳳凰之火,涅槃重生,所以破階丹又有一個別稱,便是「涅槃丹」!

十息之後,方行已經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坐在一團熊熊烈火之中,像是鋼鐵一般被鍛燒著,暴戾的火焰在將自己的體魄一點一點的焚燒而後修復,等若是換一個身體,在這個過程中,他咬著牙,維繫著心靈的寧靜,不加干預,讓這個過程緩慢而自然的進行。

在此之前,他已經研究過了服用破階丹的講究,知道這時候自己若是忍耐不住這份煎熬,失去理智,起身亂闖的話,那道丹火,真有可能將自己燒死。

漸漸的,半個時辰過去,方行陡然睜開了雙眼,瞳孔之中,竟有宛若實質般的精光四射。

體內,似乎多了一個飢餓的野獸,在向著虛空嘶孔。

方行張口,一口氣吸入體內,竟然感覺有絲絲靈力在滲入自身的血脈。

是靈力!

方行本來是不適合修煉的體質,之前根本無法從空氣裡汲取靈力,如今卻能夠感受到天地間的靈氣在進入自己體內,雖然不多,但比起之前來卻有天壤之別。

「呼……」

方行拿起身邊的葫蘆,一口濃郁的靈酒吞了下去,運轉太上化靈經將其化開。

立刻,便有滾滾精流散開,濃郁的靈氣散入了他的經脈之中。

方行一刻不停,大口吞嚥,半晌之後,半葫蘆靈酒都被他飲了下去。

也直到此時,他才感覺自身靈力充沛,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充斥在全身。

那就是力量感,不同於靈動三重,他感受到了一種超脫凡俗的力量感。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方行忽然抬起頭來,朝著虛空中一抓,陡然間,一道無形力量激發,王志床底下的一罈子酒飛了出來,懸在他面前不動,而後方行拇指一翹,罈子上的泥封便被無形的力量掀飛了,而後方行靈力牽引,登時有一道酒柱飛了出來,直灌進葫蘆。

直到葫蘆灌滿,一道酒柱沒有潑灑分毫,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哈哈……」

方行忍不住大笑,如今隨著修為增漲,他的擒龍控鶴功也更加嫻熟,遠比當初候清施展出來的更精妙。

他甚至有種感覺,修成了這門法術,凡俗間的種種暗器刀劍,便很難傷到他了。

靈動四重已破,從此真正的超越了凡俗,真正的踏入了道門。

方行慢慢站了起來,心念一動,一道引力帶他掠出了茅屋。

正值太陽初生,第一縷紫氣映在他身上,胸中頓時豪氣陡生。

「嗖……」

方行站在木屋外面,伸了個懶腰之後,便忽然間腳下運力,整個人離弦之箭般射了出去,一霎間,整個人竟然已經到了三丈之外,他感覺自己體內似乎有著源源不斷的力量,但是身體卻無比的輕盈,自己似乎可以無盡的加快速度,可以舉起萬斤的巨石……

他甚至,感覺自己可以飛!

他也確實可以飛,在奔出了十幾丈後,前面出現了一道溝壑,方行抬腿一邁,整個人頓時跳到了兩三丈高的高度,輕易跳過了這道溝壑,眼見得身形就要下落,方行忽然間心裡一動,伸手到了腦後,馬尾辮上洞天指環裡的九蛇金炎劍立刻飛到了空中。

方行一腳踏出,正踩在飛劍上,借勢再次跳起,身形如雁般前掠。

而那九蛇金炎劍,則被他踏的往下一沉,旋及便在他的神念引導下再次追了上來。

腳下便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靈藥田,正開出了淡黃色的小花,遠遠望去,無邊無際,彷彿一片黃色的花海,而方行則在這面花海之上,身輕如雁,一縱一掠,便飛出了四五丈,在他身邊,九蛇金炎劍彷彿有靈性一般,每當他身形下沉,便會飛到他腳下。

而在他身邊,九條金色的小蛇盤旋飛舞,如臂使指,便似九個忠心的護衛!

「哈哈……」

方行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勁風撲面,胸中熱血沸騰。

「這就是修行者飛天遁地的感覺嗎?」

他仰望青天:「或許有朝一日,我會真正的脫離大地的束縛,直飛九天,親近星空……」

如今的他,只是借助靈力,勉強飛掠而已,並不是真正的飛行。

「看樣子,還是要學習道門的掠氣術與法術,有了修為,不會運轉,一樣沒用!」

方行在一株大樹樹梢下停了下來,九條金蛇重歸於金炎劍,然後金炎劍飛入了指環。

他望著道門方向,暗想:「我也該去內門報導了,當初二叔叔說,一個人到了新地方,難免會多出一些麻煩,遭人欺凌,除非你比別人狠,讓人有顧忌……」他眼睛眯了一下,冷冷一笑:「恰好也正有人打我的主意,我就先拿你做個榜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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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主動上門



孟玄照找方行,足足找了一夜,第二天便又一早起來,繼續找他。

坐在紫竹林裡,孟玄照沉默的飲著酒,甚至連眼睛都變成了血紅色,當初就在這片竹林邊上,他被迷煙大盜打劫,可以說就是丟盡了顏面,甚至在他們這個小圈子裡,已經成了笑柄,每個人都在說,孟玄照剛剛到手的石精散被人搶了,甚至連自己的私蓄也被劫光了。

也正是因此,孟玄照對這個迷煙大盜簡直恨極,當初動用私刑,將劉烽弄死了,雖說有劉烽被震傷了肺腑,撐不住勁的緣故,也未免沒有他怒火玉盛,下手太重的原因。

也正是因此,雖然方行有可能攀上了靈雲師姐的關係,但他還是打算行險。

他發了誓,一定要找到方行,逼問他迷煙大盜的下落。

時間漸漸到了上午,被他安排在各個路口查探的人手漸漸傳回了消息來,卻都沒有看到方行的影子,孟玄照不由怒火升起,一拳狠狠的擂在了石桌上,咬牙道:「昨天找不到,今天也找不到,難道這小鬼已經離開了宗門不成?可我明明已經問過守山門的人了!」

「孟兄何必如此憤怒?這小鬼總不可能一直躲下去,他若是真不露面,我們便乾脆動用我們在道門裡的關係,以符詔宣他露面,到時候他若不出現,便會被逐出道門,到時候給他安一個背叛道門的名頭,我看這天下之大,他能躲到哪裡去……」

孟玄照身邊,一個身穿淡黃衣衫的女子輕聲說道,面露不屑。

這裡乃是紫竹林中間的一個休憩之地,一方石桌,旁邊六個石凳,石凳上坐了三個人,一女二男,卻都與孟玄照差不多年紀,修為也相差無幾,正是孟玄照他們這個小圈子裡的朋友,這些人大都是在道門有關係的,當然大關係沒有,都是一些底層長老類的關係。

魚找魚,蝦找蝦,孟玄照交到的朋友,也往往都是他們這種類型。

他們身邊也大都圍繞著一些人,自甘效勞,好從他們指縫裡獲取一點修行資源,而孟玄照身邊的人,顯然並不足以讓他發起這場在整座山門裡尋找方行的行動,因此他雖然感覺有些丟人,還是找了這兩個朋友過來,借助了他們的人手一起發動起來尋找方行。

孟玄照顯然沒有這個女子這麼淡定,屢屢表現的有些失態,捏著拳頭在石桌上砸了一下,忽然轉向左側,恨聲道:「余三兩,你當真不知道那小鬼藏在何處?」

在石桌左側的地面上,一個哆哆嗦嗦的大胖子坐在地上,正是胖道人,作為方行在外門之中惟一的朋友,他也被抓到這裡來了,不過他倒是沒有受罪,這些人只是盤問了他兩句,主要原因就是因為,方行與靈雲師姐搭上了關係,他們也不太敢對方行的人做的太狠。

其實就是他們找到了方行,除非確定了方行真的有迷煙大盜的消息,不然也絕對不敢動粗的,許靈雲這一個名號,並不是誰都敢惹的,他們背後的靠山也不敢惹。

見孟玄照轉過了頭,胖道人心裡稍鬆。

實際上,他是猜到了一個方行有可能存身的地方的,只不過他卻裝作一無所知。

按照他以往的行事準則來看,這時候應該出賣方行保住自身才是聰明的,但胖道人卻不準備這麼做,他第一次起了與方行斷交的念頭,是在看到方行捅倒了劉烽之後,他害怕劉烽的報負,但最終方行乾脆利落的讓劉烽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自己手裡則多了兩塊靈石。

第二次準備與方行絕交,是在劉烽引來了候清對付方行的時候,那一次,自己受了半個月的罪,方行也被人認定是必死之人,可是半個月後,方行回來了,陰死了劉烽,把黑三嚇的像個孩子,而他則搖身一變,成為了孟玄照師兄的朋友……

自己手裡,則多了十塊靈石。

再之後,便是林清雪來到這山谷裡找方行報仇,按理說,自己若是聽說了這件事,恐怕也立刻就會抱頭遠竄,離方行越遠越好,畢竟誰也不敢得罪棲霞谷。

可是事情的結束卻讓無數人大跌眼鏡,方行竟然與許靈雲師姐攀上了關係……

如今的胖道人,已經不願去想方行做的這些事需要多少底牌了,他只是相信,自己應該站在方行身邊,哪怕今天會因為他挨一頓毒打呢,沒準這頓打,就值一百塊靈石了。

「我余三兩進入了道門之後,趨吉避凶,見人陪笑,結果混的狗也不如,如今與這個最能闖禍的小王八蛋做了朋友,卻開始發財了,所以……這個朋友要繼續做下去!」

胖道人堅定了心裡的念頭。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覺得方行既然與靈雲師姐有層關係在,這一次也應該能化險為吉。

漸至晌午,孟玄照已經喝了不少的悶酒,心裡怒火愈勝,然而就在這時,忽然紫竹林外一個跑腿衝了進來,上氣不接上氣,慌慌忙忙的指著紫竹林外……

孟玄照見狀,心裡一喜:「找到了?」

其他幾個人,也瞬間提起了神,目光炯炯的望著這個跑腿。

而胖道人則微閉了雙眼,暗中祈求起來……

那弟子喘了幾口粗氣,才道:「那……那小鬼自己來了……」

「他自己來了?」

孟玄照聞言一呆,還未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哈哈,孟師兄,為什麼如此有雅興,要巴巴的請我喝酒啊?」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孟玄照一怔,循聲望去,便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身上穿著青衣道袍,臉色白淨,明明稚嫩的很,表情卻是非常的油滑,正是方行,他背著小手走了進來,嘻嘻笑著,一副不將這全場人放在眼裡的表情。

一進林子,方行便先看到了胖道人,頓時一怔,道:「怎麼哪都有你?」

胖道人差點委屈的哭了出來:還有臉問,還不都是你害的?

方行打量了一下,見胖道人身上沒傷,這才態度緩和了點,眼神冷颼颼的向石桌旁幾人看了過去,不咸不淡的道:「我這道門裡就這一個朋友,你們把他請來什麼意思?」

孟玄照看到方行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要發火,不過他畢竟還有些涵養,強自壓下了火氣,低喝道:「為了請方師弟你過來而已,昨日我讓人去請方師弟,卻不知你為何不但不來,反而打傷了我的兩個手下,獨自走了?我可是找了你整整一夜啊,你又去了哪裡?」

上來就是質問,看樣子孟玄照的怒火當真積攢的不少了。

方行歪頭看了他一眼,在一個石凳上坐了下來,笑道:「你還提這事,也不問問你的那幾個狗腿子是怎麼辦事的,我昨天跟他們說有事了,要今天來找你喝酒,結果那兩個不長眼的狗東西,竟然直接上來就要抓我,一怒之氣,我就給了他們一點教訓,有問題嗎?」

孟玄照聽了這句話,頓時微微一怔,似乎從沒想到方行真的會老老實實解釋這件事。

他回了回神,繼續問道:「我記得方師弟是靈動一重的修為吧?你是怎麼對付這兩個靈動二重的師弟子的?據他們說……你實力很強,絕非靈動一重!」

說話間,他目光深沉,死死盯在了方行的臉上。

礙於許靈雲這一層的關係,他不可能一見面便撕破了臉痛下殺手,只會先以話頭逼住方行,等他露面馬腳了再暴起反臉,直接將方行制伏,逼問迷煙大盜下落。

方行卻是滿不在乎的樣子,笑眯眯的迎著他的目光,笑道:「一個月前是靈動一重,現在還是靈動一重麼?」

孟玄照目光一凝:「你……」

方行笑道:「直說了吧,一個月前從妖瘴山回來,我便是靈動二重巔峰了,這一個月過去,早就已經跨過了靈動三重的檻,你那兩個手下,在我面前,還真不夠看!」

聽了這話,別說孟玄照,場內眾人人人動容,目光齊唰唰的看向了方行。

他們懷疑方行的一個大疑點,便是因為他的修為提升太快了,本來就要揪著這一點大做文章拷問些東西,卻沒想到方行竟然直接承認了,頓時讓他們有種一拳打空的感覺。

「你是如何做到的?」

孟玄照身邊的一個黑面男子沉聲問道,目光炯炯。

方行淡淡的一笑,道:「現在說了也無防,我在妖瘴山時,其實發現了一株靈藥,三葉兩花,有妖蟒看守,後來妖蟒被候清斬殺了,那靈藥他卻沒發現,被我吞了下去,結果體內精氣滾滾,煉化之後,修為暴漲,如今能有這番修為,也全拜此藥所賜!」

「撒謊!」

孟玄照猛然站了起來,厲喝道:「你當我沒有常識麼?世間靈藥,哪有可以直接吞服的,不經煉化的靈藥直接吃下去了,精氣過盛,經脈都會寸斷,又怎麼會提升修為?」

其他幾人也是同樣的想法,全面狐疑的望著方行。

只消方行的回答裡有問題,他們便準備直接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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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咄咄逼人(加更求推薦票!)



方行聽了他們的話,也感覺到了他們的殺氣,卻頗不以為然,不屑的掃了孟玄照一眼,淡淡道:「世間靈藥何其之多,你又認識幾種?」

孟玄照頓時為之語塞,又有一種一拳打空的感覺。

方行說的不錯,世間靈藥,號稱有十萬種,被修士發現了作用並記載的,也不過只有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哪怕見識再淵博的人,也不敢說自己認識全部的靈藥,而各種靈藥功效不同,若說有哪種可以直接吞服的,誰也無法斷定沒有……

「那為何你在從妖瘴山回來時,隱瞞修為,也未見我叔父提及此事?」

孟玄照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繼續陰瘆瘆的問道。

他這時候很矛盾,非常想直接將方行擒下來,嚴刑逼問,但又忌憚方行與靈雲師姐的關係,不敢直接動粗,最起碼,也要先從方行嘴裡,問出某些疑點才行!

「呵呵,那時候我體內的靈藥還未完全煉化,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眼饞,用妖魔手段要了我的小命,把靈藥取出來煉丹呢?」方行滿不在乎的冷笑,道:「也不滿你們,那靈藥著實神異,每時每刻,我都感覺會有一種溫和卻又充沛的靈氣圍繞,只需煉化其中一小部分,便可以修為大進,甚至我都感覺,被我煉化的靈藥,還不足浪費掉的四分之一……」

方行微笑著將自己吞服了妖丹之後的感覺說了出來,只是把暴烈的妖丹,說起了溫和的靈藥,那種感覺,他體味很深,說出來之後,自然惟妙惟肖,就連孟玄照也忍不住有些信了幾分,其他幾人更是輕輕點頭,覺得若沒有真實的體驗,很難能說的這麼真實。

「難道這小鬼真的撞了天大的好運,碰到了這樣一株靈藥?」

幾個人面面相覷,心裡都作如是想,又是嫉妒,又是羨慕……

修行的人,基本上都相信機緣,偶爾碰到了某株靈藥或是異寶,又或是前賢修士的洞府,因而修為大進的傳說,在修行界裡很有市場,幾乎人人都會相信這種冥冥中的好運。

當然,他們心裡還是有些懷疑,,這樣的狗屎運怎麼可能說碰到就碰到?

但偏偏方行既然給出了這個回答,他就沒法再爭辯了,不然他一口咬定說不信,方行卻堅持說自己就是找到了這樣一株靈藥,你又拿他有什麼辦法?

顯然與自己的初衷違背了。

見孟玄照似乎已經亂了心神,他身邊的黑面男子便輕聲道:「我倒有一個問題想問方小師弟,聽說你手上有一柄中階飛劍,名喚九蛇金炎劍,可是真的?」

方行點了點頭,道:「對啊!」

說著指訣一捏,便有一道金光飛起,九條小蛇盤纏在劍身周圍,煞是好看。

那黑面男子眼神一凝,徐徐道:「確實是一柄好劍,方師弟,此劍你是從何處得來?」

方行笑道:「鬼市上買的,只花了三十塊靈石!」

黑面男子似笑非笑道:「這樣一柄飛劍,只賣三十塊靈石,方師弟不覺得很怪麼?」

方行翻了翻白眼,道:「別繞彎子了,直說了吧,我一看這柄飛劍,就知道他來歷不明,但那又怎麼樣?鬼市本身便是見不得光的,還不允許我在上面買點見不得光的東西麼?且不說廢話,我只問你,你若是碰到了這樣一柄飛劍,三十塊靈石,你買不買?」

說著目光直直射在了這黑面男子身上,咄咄逼人。

黑面男子為之語塞,微微苦笑了一下,連問都不必問,碰到了這柄劍,他也會買。

場內恐怕每一個能拿出三十塊靈石的人,都會買,有便宜王八蛋才不佔。

只不過這飛劍當真是你從鬼市上買來的麼?

孟玄照沉著臉道:「你可知道此劍據傳是被迷煙大盜搶去了?」

方行冷笑道:「便是天王老子拿來的,我一樣會買,管他什麼迷煙還是迷鬼!」

孟玄照被噎了一下,臉色陰沉,他直覺的感到,方行與一個月前明顯很不一樣了,全無當時那諾諾連聲的模樣,說話時咄咄逼人,倒噎的自己幾番說不出話來,只不過如今方行有了靈雲師姐這層關係,他也不好拿捏,被他噎了這麼一句,也只能強自忍住……

「方師弟,大家都別繞彎子了,外門之中,有人說你與迷煙大盜認識,此事是真是假?」

一直未曾開口的淡黃衣衫女子輕聲說道,目光輕輕落在方行臉上。

「誰說的?」

方行慢悠悠的道。

淡黃衣衫女子微微一怔,旋及笑道:「誰說的有什麼關係麼?」

方行道:「當然有關係,我要操他十八代祖宗!」

眾人聞言,都是一怔,沒想到他會忽然間爆粗口。

「方師弟為何這般激動?」

孟玄照沉聲問道,最懷疑方行與迷煙大盜的關係的便是他,這話等於罵他一般。

方行翹起了二郎腿,悠悠道:「憑白有人污衊我,我為什麼不激動?」

孟玄照嘿的一笑,道:「說白了吧,最懷疑你的就是我!」

「哦?」

方行故作驚奇的看向了孟玄照,笑道:「那我豈不成了操你十八代祖宗了?」

「嘭」

孟玄照大怒,重重一掌擊在了桌子上,喝道:「小狗,你敢罵我?」

黑面男子急忙起身,止住了孟玄照,似笑非笑的望著方行,道:「孟師兄何必發火?不如這樣,你為何會懷疑方師弟,不如當眾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參謀一下!」

孟玄照死死的瞪著方行,道:「當天,我剛剛從你手裡接過了石精散,那迷煙大盜便出現了,這豈非太巧麼?而且,那迷煙大盜在打劫了我之後,故意說出了一個名叫『劉烽』的人,說是此人給他傳遞的消息,方師弟,如果我沒記錯,你與這劉烽之間有梁子吧?」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眾人都目光炯炯落在了方行臉上,要看他怎麼回答。

方行聽了,不動聲色,微微一笑,道:「當然有仇了,候清這王八蛋會把抓去當誘餌,便是這廝搞的鬼,實不相瞞,那天與你分別之後,我還與他打了一架,本來第二天還想去教訓他一通,不過也不知怎麼回事,那廝竟然失蹤了,真是可惜啊……」

他說到這裡,似是忽然想起了一事,驚呼道:「啊,孟師兄,莫非是你……」

孟玄照陰瘆瘆的道:「不錯,便是我將他捉了來,本想從他這裡逼問出迷煙大盜的消息來,卻沒想到,他一口咬定是你嫁禍給他,方師弟,你說事情會不會這麼巧呢?」

方行忽然間呆住了,瞠目結舌的看著孟玄照。

孟玄照與黑面男子、淡黃衫女子同時心裡一動,目光牢牢鎖在方行身上。

他們見狀,還以為方行被問倒了,答不上話來。

卻不料,方行驚呆片刻後,旋及驚駭的道:「劉烽從那天起便一直沒有回來……」

孟玄照有心要給他施加壓力,冷冷道:「你見不到他了……」

方行表情更驚:「難道是你?」

孟玄照冷笑道:「沒錯,為了找到迷煙大盜,我不惜送他進了地府見閻王,如今我卻是聽說你與迷煙大盜認識,方師弟,要不要把那廝供出來,你可要想清楚……」

言下之意很明顯,你若是要包庇那迷煙大盜,我也不惜送你去見閻王。

方行表情更呆了,瞳孔擴大,像是恐懼之極。

孟玄照則冷冷微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

「嘭!」

方行呆了半晌,忽然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怒喝道:「孟玄照,你該當何罪?」

孟玄照正威脅的起勁,卻忽然被他一喝,頓時一怔,呆呆的看著方行。

方行目光陰冷,狠狠的望著他,沉聲道:「你為了一個什麼破勞什子的迷煙大盜,便濫用私刑,殺死同門師兄弟,是給誰你的這個權力,道門允許你隨便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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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誰敢攖峰?



孟玄照吃了一驚,忽然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有叔叔罩著,他在道門殺個把沒有背景的弟子,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可這事是見不得光的,私下裡做了,若是無人查問,自然就這麼過去了,修行界裡,很多時候人命並不值錢,可是道門畢竟還是有規矩的,這事若是鬧大了,別說自己,就是自己的叔叔也頂不住!

他冷汗立刻流了下來,急忙想措辭分說!

方行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厲聲說道:「好啊,我與劉烽師兄雖然有梁子,被他害的很慘,都沒想過要殺他的念頭,你們這些道門二世祖真是厲害啊,竟然拿人命不當命,這麼一個大活人被你說打死就打死了,孟玄照,是你叔叔教你這麼做的嗎?道門還有規矩嗎?」

孟玄照被他一喝問,心下膽寒,踉蹌退了幾步,忽然他想起了一事,急忙道:「胡說八道,我何曾說過?現在是我們在質問你,你莫想著污衊我……」

「啪……」

方行忽然抬手,將一塊玉牌丟在了石桌上,怒叱道:「證據在此,還敢狡辯?」

方行丟出來的是一塊翠綠色的玉牌,半個手掌大小,一指厚度,上面銘著些許銘文。

這種玉牌,名喚「寄音符」,乃是一種修行界裡的基礎法器。

所謂基礎法器的意思,便是指這法器非常低階,廣泛流傳,但平時又可以經常用到的法器。

其作用也非常簡單,便是在注入靈力之後,可以貯存一定時間之內的聲音,某些高級的,還可以貯存影像。

這種玉符的出現,一般是在互相聯繫的修行者距離太遠,超出了傳訊符的使用範圍之後,才會使用的,便是傳音者將自己的聲音貯存在玉符裡,然後交由人帶給被聯繫者,說白了,就像是信件一樣,當然,某些時候也可以用它來記錄下周圍的聲音,以作證據。

因此孟玄照一看到方行擲出寄音符來,頓時表情變得扭曲了起來。他動用私刑,將劉烽活活打死的事情,是絕對不能見光的,私下裡做了也就做了,但若是鬧到了明面上,別說他逃不過門規的處罰,就連他的叔叔也會受到牽聯。

道門外門,甚至就是一個篩選的地方,只有在外門之中露頭了,出色了,才有可能進入內門,而這個出色,可以說是有資質的、有財富的、有家世的,甚至是有武力,可以通過搶掠別人來提高自己的修行的,總而言之一句話,只要你能成長進來,便可進入內門。

但外門也不是百無禁忌的,道門支持外門弟子競爭,卻不會喜歡像孟玄照他們這樣通過一些黑手來除掉甚至說虐殺其他的外門弟子的行為,因為這是一種不公平的競爭,不在道門允許的範圍內,若是孟玄照是在平時的比鬥、甚至是鬥毆之中將劉烽打死了,那受到的懲罰非常輕,可能禁閉一年也就是了,但若是孟玄照是通過不光明的手段動作私刑將劉烽殺死的,那甚至有可能直接被逐出師門。

若是有證據證明他的叔叔在這件事裡插了手,那麼連他叔叔也被被擄掉長老之位!

「你……你竟然在算計我?把玉符給我拿來!」

孟玄照表情扭曲,驀地低聲大吼了起來,身形一長,五指成爪,硬搶桌上的玉符。

方行冷冷一笑,叫道:「還想敢硬搶?」

直接跳了起來,出手如電,一巴掌向孟玄照打了過去。

孟玄照萬沒想到方行出手竟然如此之快,再加上有些出其不意,沒有及時抵擋,竟然被這一巴掌重重打在了臉上,整個人飛了出去。

「噼喀喀……」

孟玄照直接被打到了紫竹林裡,登時撞倒了一片紫竹,整片空間勁風狂掃,亂作一團。

「嗖嗖嗖……」

孟玄照的跟班頓時大驚,齊齊祭起了飛劍,遙遙指向方行,不過並沒有直接斬過來。

就連那黑面男子也神情緊張,難以置信的看著方行。

孟玄照的實力不低,在整個青雲宗外門裡,恐怕也排得號,但竟然被方行一巴掌打飛了?

「小狗,我要殺了你!」

孟玄照滿臉是血,憤怒的幾欲發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這小王八蛋打飛了?

他是一個從小受寵的,沒受過罪,上次被迷煙大盜打劫了,都會委屈的差點哭出來,如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方行一巴掌抽飛,這份恨意比被打劫還要重,瘋狂了一般,掙紮著跳起,就要向方行衝來,然而那個黑面男子,卻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方師弟,孟師兄不過是一時頑笑,說錯了話,你也最好不要咄咄逼人,這玉符還是交出來的好!」

黑面男子轉身,向方行沉聲說道,玉符關係到孟玄照的前程,他們都不會坐視不理。

這話已經是在警告方行,他若不交出玉符,他們就要一起動手了。

「開你大爺的玩笑,人命都搞出來了,這也是玩笑?」

方行冷笑,忽然間長身而起,跳到了石桌上,叫道:「若有本事,大可從我手裡搶搶看!」

說著,雙掌一擊,運轉擒龍控鶴功,一道無形引力立刻在他身邊出現,強烈的氣流呼嘯旋轉,那些站在附近,以飛劍遙指著他的人,頓時被這劇風吹的東倒西歪,祭起在空中的飛劍竟然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嘩啦啦」銀光閃爍,所以飛劍都朝著方行飛了過來。

而方行則雙手一合,大喝一聲,將所有飛劍都攬在了懷裡,嘩啦一聲放在了石桌上。

「擒龍控鶴功?」

黑面男子與那個淡黃衣衫女子同時臉色大變,齊齊起身後退,退到了方行三丈之外。

他們的臉色皆有些猶疑不定,難以置信的看著方行。

別人或許不認得,他們卻是很清楚方行施展的功法,正是基礎法術擒龍控鶴功。

此功又稱引力訣,操控無形引力,可攻可守,神異非常。

雖然這功法也是禁止傳入外門的,但卻不像石精散那樣絕對,因此稍有點關係的外門弟子,都早早便偷學了這功訣,這黑面男子、淡黃衣衫女子與孟玄照便都私下裡學習過,甚至還經常在一起切磋,可是此時見到了方行施展出來的擒龍功,竟然遠比自己的威力更大。

「外門之中,我還從未見人將擒龍功修煉到如今境界,你……到底是什麼修為?」

淡黃衣衫的女子陡然色變,沉聲喝問。

她見識也算廣泛,認識好幾個修行過擒龍控鶴功的外門驕子,可還從來沒有見過,有誰在靈動三重的境界,便將擒龍控鶴功發揮出如此驚人的威力,心裡頓時起了疑心。

方行哈哈一笑:「你們想看我的修為?好啊!」

說著身體一震,立刻便有一道洶湧的靈威釋放了出來。

這一瞬間,在他身上好像釋放了狂暴的壓力,浪潮一般向著四周擴散開去,眾弟子頓時被這威壓又逼得退後了一步。

「靈動四重?」

「他竟然是靈動四重的修為……」

「怎麼可能……他小小年紀,竟然晉入了靈動四重?」

眾人盡皆色變,似乎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如今的外門之中,還沒人達到這個修為,這個小鬼就做到了?

可惡,靈動四重與靈動三重之間,可是隔著一層天塹,場中人皆是靈動三重或二重,又有誰能治得了他?

難怪這小鬼竟然敢單身赴會,原來他根本就沒有將自己這些人放在眼裡!

「怎麼,有人敢搶我手裡的東西嗎?」

方行站在石桌之上,倒比地上這些人高了一頭,目光四掃,冷冷喝問,睥睨四方。

眾人被他凶威所懾,頓時又後退了一步,開玩笑,哪個靈動三重敢去招惹靈動四重的高手?

「你……你竟然……竟然突破到了靈動四重,可惡!你還說自己與迷煙大盜沒有關係,我問你,煉製破階丹的石精散,你從何處得來?」

過了半晌,孟玄照的聲音第一個響了起來,他臉上的表情又驚又怒,目露精光。

他卻是在方行突破了靈動四重這件事裡面,準確的發現了貓膩!

靈動四重不是想突破就能突破的,那需要破階丹,而煉製破階丹,則需要石精散!

這小鬼若是與迷煙大盜沒有關係,那石精散又是從何處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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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還我靈石



「我石精散從哪裡來的,關你什麼事?」

方行本以為自己亮出修為,就會嚇的這幫傢伙一個個跟兔子一樣,卻沒想到孟玄照還敢質問自己,登時有些不滿。他卻沒想過,這群人都是在道門裡有關係的,他這靈動四重的修為,當然也嚇到了他們,最起碼當場不敢與他動手了,但若要說怕到不敢說話,卻還不至於。

孟玄照恨聲道:「石精散道門控制的如此之嚴,又哪裡這麼容易搞到?這兩三年裡,除了你上次獻給我的那一袋之後,根本不曾聽說別人搞到過,可恨啊,那石精散我剛剛到手,便被迷煙大盜搶了去,而如今你又破了靈動四重,還敢說那石精散被劫與你沒關係?」

方行哈哈一笑,道:「我服用的破階丹乃是靈雲師姐親手鍊制,材料是她親自買的,裡面所用的石精散也是她親自出的,與當初我賣給你的石精散又有什麼關係?你不信?我可以發誓啊,若是我說的話裡有半分虛假,就讓靈雲師姐天打五雷轟,變成醜八怪……」

眾人發怔,沒聽說拿別人來發誓的,還發的如此惡毒……

不過看這小鬼的模樣,倒也非常鄭重,看起來不像是謊言,心裡頓時疑慮叢生,只是他們卻又哪裡能想到,方行說的話倒是一點不假,他「服用」的那一顆破階丹,從煉製到材料都是許靈雲出的,只不過他也準備了一份材料,後來被許靈雲沒收了而已!

當然,在場之人也都相信,對許靈雲來說,能拿出石精散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修行界裡,最容易積攢各種稀缺材料的,便是丹師。

「我不信,靈雲師姐……怎麼可能真的對你這麼好,連珍貴的破階丹也憑白送你?」

孟玄照心裡的直覺是最準確的,雖然方行編的滴水不漏,但他就是不相信。

不過方行卻也懶得辯論,直接慢悠悠的取出了四五個瓶瓶罐罐,都是各式的靈藥,當然都是他昨日在靈雲谷裡順手牽羊塞進了自己懷裡的,不過這時候,他卻一瓶一瓶的擺在了石桌上,道:「呶,這些靈藥都是靈雲師姐給我的,有修煉的,有療傷的……他媽的,這一瓶是干嘛的?唔,增加體香的潤肌丹,嘿嘿,難怪她身上這麼香……」

一瓶一瓶數完了,又拿起丹藥給他們看,道:「你們瞧,瓷瓶底部,都有一個『靈』字,這正是靈雲師姐的標記,可沒有假吧?還有這個瓶子,就是原本盛放破階丹的……」

方行慢悠悠的將小瓷瓶指給眾人看,卻把眾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這些丹藥瓷瓶上,有靈雲師姐的標誌,確實是她親手鍊制的丹藥。

而這小鬼,竟然隨身帶了這麼多,可見他也確實與靈雲師姐關係不淺……

眾人一時都沉默了,在確定了方行與許靈雲的關係如此密切之後,他們心裡也有些忐忑。

哪怕真的確定了方行與迷煙大盜有關係,誰又敢冒著惹怒靈雲師姐的風險對付他?

「沒話說了麼?」

方行得意洋洋的向眾人掃了一眼,然後就看向了孟玄照。

此時孟玄照英俊的臉上,一個大手印子清清楚楚,臉上的表情又民窩火,又是憤怒,明明很不甘心,卻強自壓制著自己怒火的樣子,看向方行的目光,很是不善。

方行直迎著他的目光,懶洋洋的道:「其實吧,我突破了靈動四重之後,就該去內門報導了,沒什麼必要再跟你們一塊喝酒,大家身份已經不同了嘛,不過我唸著舊情,還是賞你們一個面子過來了,卻沒想到,你們竟然是懷疑我,要設下這個圈套套我的話……」

方行說著,目光冷了下來,忽然厲聲向著孟玄照說道:「既然你們做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了,孟玄照,你這個王八蛋一個月前硬搶了老子的石精散,當時老子惹不起你,硬生生嚥下了這口氣,現在咱們就算算舊帳吧,一袋石精散三百塊靈石,全部給我還回來!」

這是什麼情況?

這一次紫竹林聚會,不是孟玄照為了追回失竊的石精散,這才糾集了人手,大張旗鼓要向方行發難的嗎?怎麼搖身一變,成了方行向孟玄照討還石精散?一時間,紫竹林裡的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訕訕的,非常怪異,就連那黑面男子,與淡黃衫女子都保持了沉默。

在這件事上,他們是不會插嘴的。

孟玄照的臉色變成了醬紫色,怒吼道:「胡說八道,那石精散是你親手送給我的!」

方行眉頭皺了起來,道:「石精散是什麼東西?多貴重啊,我是傻子嗎?要憑白送給你?哼,還不是你當時仗勢壓我,無奈之下,才給了你保平安的?不過世道變了,小爺現在也有了靠山,這筆帳自然要好好算一算,要麼把石精散還我,要麼三百塊靈石,你看著辦!」

黑面男子與淡黃衫女子同時微微皺眉,無奈的看向了孟玄照。

他們心知肚明,這件事方行說的多半沒錯,孟玄照平時的扣門,他們也都是知道的。

別的不說,孟玄照還真能辦出那種不花一文錢,便從別人手裡白拿石精散的事情來,若是當初他給了方行一些靈石,哪怕只給了十塊二十塊的,現在也能說當時是買來的,可當時他若真的是一文錢未花便拿了人家的石精散的話,那方行現在回頭算這筆帳也是正常的!

畢竟在外門弟子眼裡,三百塊靈石,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靈動一重的修士修煉到靈動二重,大約需要十來塊靈石。

靈動二重修煉到靈動三重,大約需要三十塊靈石。

然後靈動三重修煉到靈動三重巔峰,大概需要一百塊靈石左右。

也就是說,三百塊靈石,差不多足夠兩個靈動一重的人修煉到靈動三重所需了。

「那石精散被迷煙大盜搶去了,而且他與你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你還問我要錢?」

孟玄照又羞又愧,被黑面男子與淡黃衫女子目光淡淡的鄙夷看的抬不起頭來,再加上他本來就懷疑是方行是串通了迷煙大盜,把白送給了自己的石精散搶了回去,甚至還同時搶走了自己貯物袋裡的七十來塊靈石,現在竟然又問自己要錢?

這份怒意,讓他恨不得跳起來咬方行一口。

方行則目光不善的說道:「我的石精散卻是給了你,你被別人搶走,那是你沒用,我只管問你要錢就是了,嘿嘿,你的叔叔掌管符詔大殿,關係深厚啊,你要賴我的帳,我也沒辦法,不過,反正我馬上就要去內門報導,這塊玉符,一定會好好交到道門長老手裡的!」

說著將玉符拿了起來,在手上拋了兩下,塞進了懷裡,冷笑不已。

「你……」

孟玄照臉色憋的通紅,險些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方行道:「要怪就怪你自己,若不是你把我騙來這裡算計我,我也想不起來這筆帳!」

黑面男子見孟玄照嘴唇都咬破了皮,微一猶豫,便想上前相勸。

方行卻忽然小手一揮,阻止了黑面男子,冷笑道:「你也別想著來求情,如果我不是修為達到了靈動四重,又有靈雲師姐罩著我的話,想必這會你已經聯合你這幾個朋友把我拿下,嚴刑逼供了吧?到時候別說是向你們求情,就算我向你們求饒,你們可會饒我?」

他說著話,目光緩緩從眾人臉上掃過,迎到他目光的人皆避開了視線。

方行說的自然是實情,孟玄照一開始的打算就是這樣的。

「看樣子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賴掉我石精散的錢了,罷了,我自去找道門長老商議!」

方行看了孟玄照一眼,輕哼一聲,扯起一邊的胖道人就要離開。

圍在一旁的跟班們立刻讓開了一條道,他們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攔靈動四重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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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告別外門



方行作勢要走,孟玄照仍然在猶豫不定,顯然不肯出這筆錢。

「且慢!」

淡黃衫女子叫住了方行,然後她緩步走到了孟玄照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早做決定吧,玉符不能交到道門手裡,不然你叔叔也保不住你!」

孟玄照咬著牙,過了片刻,才低聲道:「可是我……現在沒有這麼多靈石!」

黑面男子也走了過來,聞言道:「知道你沒有,便是我們,也不可能隨隨便便拿出這樣一筆靈石出來,還是去和他談一談吧,不論如何,那玉符要趕緊毀掉!」

他也帶著苦笑,原本他們還打算將玉符一起搶過來,但見識到了方行靈動四重的修為之後,便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只能老老實實的談判了。

孟玄照猶豫了半晌,似乎有些拉不下臉,但終究還是鼓足了勇氣,來到方行面前,低聲道:「方師弟,這一次的事情,是我做的魯莽了,憑白懷疑你,還請你……見諒,石精散的價格,還請你看在我們的交情上,便按當初我們說好的……三……三十塊靈石,如何?」

「三十塊?」

方行笑了起來,向黑面男子道:「喂,老兄,我用三十塊靈石買你的石精散,你賣不賣?」

黑面男子表情有些怪異,苦笑著看了那淡黃衫女子一眼。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淡黃衫女子眉頭皺了起來,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孟玄照一眼,便扭頭坐下了,不再理會他。

在他們兩人看來,這孟玄照當真是扶不起來的阿斗,已經到了這份上,竟然還捨不得花錢,只想用三十塊靈石來打發方行,這是鑽到錢眼裡去了麼?就算當初你與方行說好的是三十塊靈石,那也是以前啊,以前的方行有靈動四重的修為麼?與靈雲師姐認識麼?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以前有你的把柄麼?

孟玄照從方行的冷笑與黑面男子和淡黃衫女子的反應上,也意識到自己又鬧了一個笑話,臉頓時脹的通紅,急忙道:「可是我現在手頭上委實沒有這麼多靈石啊……上一次被迷煙大盜打劫之後,我就變得身無分文,如今一共也只有二十來塊靈石……」

方行笑了笑,道:「這卻簡單,寫個欠條不就完了?」

說著在腦後馬尾辮上的洞天指環裡,摸出了一枚「玉契」,攤在孟玄照面前。

孟玄照看著這枚玉契,臉色變幻不停,時而懊惱,時而怨毒。

「孟師兄,你也太沒有誠意了,罷了,那靈石我不要了,你還是等道門長老找你吧!」

方行目光一冷,收起了玉契,轉身就走。

孟玄照頓時慌了神,顫聲叫道:「別……我寫……」

在方行的威脅下,他終究還是在玉契裡寫下了一份借條,其中闡明了,自己購買方行石精散一份,需付靈石三百塊,然後以自己的靈力打下了押印,方行拿了過來,仔細一檢查,滿意了點了點頭,又向黑面男子與淡黃衫女子道:「兩位適逢其會,不如做個見證人?」

黑面男子與淡黃衫女子一怔,面露不悅,顯然不想趟這渾水。

方行便向著孟玄照冷笑了一聲,孟玄照無奈,只能過去與他們低聲商議,那兩個人也著實抹不開孟玄照的面子,只好過來分別打入了自己的靈力,做了這個見證人。

方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隨手將那枚「寄音符」扔給了孟玄照,哈哈大笑離開了。

孟玄照垂頭喪氣的坐了下來,過了一會,才輸入了靈力,要看看這玉符都記載下了什麼。

然而靈力輸入之後,他卻忽然一怔,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黑面男子見他表情不對,急忙接過去一看,頓時也呆住了,無奈的遞給了淡黃衫女子。

那女子同時拿過來一檢查,頓時苦笑了起來,輕輕嘆道:「真是厲害啊!」

卻原來,那寄音符里根本什麼都沒有,甚至根本未曾激活。

所謂的錄下了孟玄照的話云雲,根本就是方行在胡說八道。

其實方行畢竟是個小孩子,心思又怎麼可能縝密到如此程度,提前做好錄音的準備?說白了,他當時就是一聽孟玄照承認殺了劉烽,趁機唬人而已。

不過誰也沒想到的是,孟玄照與黑面男子、淡黃衫女子,以及場內的各跑腿跟班,竟然都被他連唬帶嚇的給騙倒了,還逼著孟玄照簽了一張三百塊靈石的欠條……

「可恨……別以你突破了靈動四重就萬無一失了,我一定……會告訴我叔叔!」

過了很久,孟玄照才低聲吼了起來,言下之意,已經自承自己不是方行的對手了。

「快跑……」

大搖大擺出了紫竹林以後,方行拉著胖道人就跑,胖道人還沒反應過來,方行便告訴了他,那寄音符根本就是假的,用來唬人的,沒準孟玄照等人見了,就會追出來了。

胖道人苦笑道:「憑你現在修為也不怕他們吧?」

方行道:「與修為沒關係,幹了壞事當然得跑……」

胖道人無語,也只好跟著他跑了起來。

他隱隱感覺,這小魔頭不是怕,根本就是喜歡這種幹了壞事之後逃跑的快感。

全程目睹了竹林裡的一幕,胖道人也真是服了方行。

其實對於孟玄照等人的詰問,方行幾乎沒有一個是正面回答的,全是胡攪蠻纏。

但偏偏他給的答案,哪怕讓人氣憤,羞惱,還不好反駁!

就像他說自己的修為暴漲,是因為吞食了一株靈藥,世界哪有這麼多靈藥?

修行者所用的大部分靈藥,都是各宗門世家辛苦培養出來的,偶爾有一兩株天生地養的靈藥出現,也都被炒出了天價,野生靈藥的價格,幾乎是培養出來的靈藥價格的十倍!

況且,靈藥不經煉化便吃下去,對身體有害無益,但這小鬼頭硬說自己就是吃了一株對身體無害的靈藥,你又能拿他怎麼辦?剖開了肚子瞧瞧嗎?

或許,若是方行沒有修為,沒有背景,孟玄照等人真會這麼做。

但偏偏他的修為已經達到了靈動四重,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高,再加上有靈雲師姐的虎皮作大衣,場間這幾個外門的二世祖們,還真不敢招惹他……

若是方行在突破了靈動四重之後,直接去內門報導了,可能孟玄照等人依然不敢招惹他,只是關於他與迷煙大盜的關係,估計就會在道門裡隱然傳開了,於名聲不利,而如今方行往這紫竹林來轉了一圈,無論他是不是胡攪蠻纏,表面上都已經撇清了這層關係了。

當然了,這三百塊靈石的欠條,卻是個額外的收入了。

「方師弟,你這就要……去內門報名了嗎?」

來到了山下,胖道人看著方行,神情複雜,不勝唏噓。

這才不到一年時間啊,當初那個在門口被自己一腳踢飛的小叫花子,如今已經成為了自己在道門裡的大靠山,更是獨佔鰲頭,成為了外門第一個晉陞靈動四重的人……

明明大家都是最低的資質,卻有如此天壤之別,只能說,這人與人,果然是不一樣的。

「當然要去報名,早一日成為了內門弟子,早一日受宗門保護,免得夜長夢多啊!」

方行掂起腳尖,拍了拍胖道人的肩膀。

這一年過去,雖然他長高了不少,但比起胖道人來,身高還是差了一大截。

「小爺走了,以後進了內門,允許你打著我的旗號橫行霸道!」

方行哈哈一笑,取出了一個貯物袋,道:「裡面都是留給你的資源,好好修煉吧!」

說著小手一揮,大步朝青雲宗七奇峰之一的飛石峰走去。

胖道人打開了那貯物袋,卻見裡面放著一堆紅彤彤的靈石,差不多有百十塊,更有幾瓶叫不出名字的丹藥,以及一柄品質上佳的銀色飛劍,眼睛頓時流了下來。

他余三兩,在道門廝混了七年,如今已經是第八年了,終於看到了修行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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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晉陞大殿



飛石峰,位於青雲宗偏西側的位置,靈氣之充裕,在青雲七峰之中,可排第三。

峰上有一「晉陞殿」,便是負責外門弟子晉陞內門的考核之殿,凡青雲宗外門弟子,突破靈動四重之後,都須到此殿,受內門長老考核實力,問詢來歷,再受三規十二戒,於青雲宗道祖面前立誓,然後寄放魂燈一盞於青雲宗主祭壇前,選修行路,正式成為青雲弟子。

方行背了小手,大踏步來到了飛石峰,道路卻是難行,因為這條路,每十年才會有一批弟子踏上,而且人數絕對不會多,以致山道荊棘叢生,行走艱難。

而這,也正是青雲宗給宗門弟子的第一個忠告,意為修行路難行。

對於內門弟子,青雲宗很是看重。

外門弟子千人,絕非青雲宗的立門基石,這百名內門弟子才是。

日後隨著這百名內門弟子修煉成才,便會成為青雲宗的各司執事,又或外派,駐守青雲宗各轄地的靈礦與分宗,斬妖除魔,維護青雲宗的利益與威嚴。

而那千多名外門弟子,卻大多數都會在修行無望之後下山,或回歸各自的家族,或寄託於青雲宗,在周圍繁衍自己的血脈,成為小型的傳承世家,亦為青雲宗在紅塵間的根腳。

當然,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在領取符詔的過程中死掉了。

來到了晉陞殿前,殿外有一面大鼓,離地十丈,大如房屋,鼓面乃是一築基期的蛟龍皮蒙起,可音傳百里,喚為「醒世鼓」,旁邊放一鼓槌,卻是一千年前,青雲宗大長老陽化羽斬殺了一隻金丹妖王九頭獅王后,取其最長的一根腿骨製成,喚作「震天槌」。

以槌敲鼓,震天醒世,意為昭告天下,我青雲宗又多一弟子,傳承不絕,青雲不滅。

晉陞殿外人影寥寥,十分安靜,只有兩三個小道童在打掃,見方行過來,都好奇看他。

「這位師兄,晉陞殿不可亂闖,還是下山吧!」

一個小道童好心提醒,晉陞殿只有修為達到了靈動四重的外門弟子才能過來,而方行看起來年齡與他們差不多,怎麼看都不像是達到了靈動四重的模樣。

方行哈哈一笑,道:「說的好,小爺有賞!」

說著三塊靈石丟了出去,一個道童一塊。

三個道童面面相覷,心想不過是警告你這裡不能亂闖,又哪裡說的好了?

他們卻不知,方行聽了這話,心裡就是高興,這晉陞殿閒人當然不能亂闖,只有自己這種達到了靈動四重的天才才能亂闖,小道童說的不錯,所以要賞。

小道童欲待再說,方行卻不理他們,忽然間跳了起來,伸出兩隻小手,抱住了那粗如大殿石柱一般的鼓槌,大吼一聲,便將鼓槌揮了起來,重重敲在了鼓面上。

「嘭……」

沉悶的鼓音宛若雷聲,向整個山門滾滾傳去。

方行心下得意,下手不停,揮起鼓槌,嘭嘭嘭搞個不停,一時雷音滾滾,驚天徹地。

三個小道童見了這一幕,頓時都驚的睜大了眼睛。

醒世鼓之所以立在這裡,便是因為除了靈動四重的弟子,一般人根本敲不響。

而這看起來與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小子竟然敲個不停,豈不是說他已經達到了靈動四重?

雷音般的鼓聲從飛石峰上不停傳了出去,頓時驚動了許多正在潛修的人。

「竟然有人要晉陞內門弟子了?是誰?」

許多滿腹熱血,要爭這外門第一個進入內門名譽的外門弟子都被驚動了。

「這才不到一年,便有人要晉陞內門了?是以前留下來的弟子,還是新入門的?」

也有很多長老被驚動,好奇的向飛石峰看了過來。

胖道人正走在山谷裡,聽到鼓聲,淚流滿面,知道是方行敲的。

孟玄照聽到鼓聲,心裡怒火旺盛,哀求的看著自己面前一臉冷峻的叔叔。

紫竹林裡的淡黃衫女子與黑面男子聽了,那黑面男子苦笑道:「我們幾個還曾經約定,看誰要第一個成為內門弟子,並下了賭注,卻沒想到,第一個晉入內門的,竟然是一個無權無勢亦無多少資源的小孩子,這可真把我們比下去了,趙師姐,你怎麼想?」

淡黃衫女子淡淡道:「與孟玄照做朋友,不如與他做朋友,有機會倒要結交一下!」

黑面男子一怔,苦笑道:「說的不錯,幸好這一次沒有結下樑子!」

又在青雲宗主峰離世峰上,一株冠如華蓋的古松下面,弈棋的黑髮老者與白髮青年,這一局棋已經下到了尾聲,黑髮老者正皺眉苦思,已經十天時間未曾下過一子,而白髮青年則智珠在握,面帶微笑,被鼓聲驚動,睜開法眼往晉陞大殿瞧來,頓時微微一怔。

「這小傢伙要進入內門了麼?算算時間,倒也真差不多了……」

……

醒世鼓響了三遍,便見晉陞殿內,三個老者飄了出來,此人最左首一人,瘦臉鷹目,頜下長鬚及胸,面色威嚴,中間那人,卻是面色蒼老,目光溫潤蘊藉,而最右側一人,則身材矮小,穿著一襲黑袍,禿頂無發。他們三人的修為都看不出來深淺,應該是築基期之上。

以他陰陽神魔鑑的能力來說,除非是突破了築基期,否則被他打量上一眼,其修為高下深淺,往往都是一目瞭然的。

三位長老出來之後,那長鬚長老便喝問:「是誰敲響了醒世鼓?」

方行單膝跪地,大聲道:「外門弟子方行,已破靈動四重,祈入內門,修煉玄法!」

長鬚長者打量了方行一眼,見他年齡不大,頓覺有點驚奇,道門裡當然也有一些絕頂的好苗子培養的,不過那些好苗子往往都是一入山站,便被青雲宗四大傳承收錄門下,小心培養,不必像普通弟子一樣經過這個從外門到內門的競爭過程的,就像小蠻一樣,因為體質特殊,直接便拜在了棲霞谷傳法丹師青鳥長老門下,可以說直接就進入了內門。

可是像方行這般,年紀如此之小,卻從外門爬了上來的,還真不多見。

不過這長鬚長老倒也沒有問,只是點了點頭,道:「你隨我們來!」

這三位長老,引著方行進入了晉陞殿,卻見大殿極其寬敞,長約百丈,深七十丈,殿中有玉石顏色的巨柱支撐著穹頂,極其高大,森嚴清冷,大殿盡頭,最中央的牆壁上,懸著一副畫像,畫上卻是一個青衫飄飛的老道人,正是三千年前的青雲宗道祖雲遊子。

而在畫像下面,則擺著一方紫案,上面放著五部厚厚的典藉,乃青雲五法。

紫案下方,還有一條小案,上面擺放著一盞紫銅燈,此時並未點燃。

來到了畫像前,三位長老拜過了雲遊子道祖的畫像,便轉過頭來,審視著方行。

最左側的一位長老沉聲喝問:「方行,你來自何方,鄉居何處?」

其聲音沉悶悠遠,彷彿直刺方行心底,讓他下意識便不敢說謊話。

不過這一手,也只能糊弄普通人,方行年齡不大,卻是個心堅意定的,見這長老發問,便將自己早就編好的謊言說了出來:「我乃楚西清流郡漁樵鎮的生人,因鎮上遭了旱魃之害,全鎮之人皆被殺死,我藏在祖堂之中,躲過了此劫,後來流落江湖,輾轉到此……」

他說的,卻是鬼煙谷附近的一個寨子,曾經出現過一隻旱魃,全鎮人無一生還,還是當時一位路過的散修,仗義出手,才將旱魃誅滅,這件事,在整個楚域也是有名的。

方行從進入青雲宗的時候起,便給自己編了這樣一個身份,有人問起,便這樣回答。

那長老感受著方行的氣血波動,發現並無異端,便點了點頭,示意下一人。

「方行,你既入內門,可願受我青雲宗三規十二戒?」

「弟子願受!」

那長老便道:「好,你隨我唸誦!」

「遵命!」

「吾青雲宗弟子方行,願受青雲宗三規十二戒,首戒背叛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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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青雲五法



方行跟著那長老的話,一句一句的念了出來,這三規十二戒,竟然是一種類似於誓言一樣的東西,方行只覺得,隨著自己一句一句的唸誦出來,體內彷彿有什麼東西,被一絲一縷的抽走了,而在那雲遊子道祖的畫像下面,那盞紫銅油燈卻漸漸亮起,燈光柔和

他這才明白,原來拜入青雲宗,並不是隨便編個謊言就成的,而是要留下魂燈。

這魂燈乃是自己的本命之燈,若是自己日後外出遊歷,慘遭不測,這魂燈便會熄滅,甚至通過魂燈,自己還能留下某些線索,便於道門查驗自己的死因。

而且方行也隱隱感覺,這魂燈之中,沒準有反制自己之法。

三規十二戒,大都是一些限定道門弟子不可隨便違犯的事情,諸如背叛師門、殘害同門、結交魔道、濫殺無辜等等,說白了都是一些大路邊的話,也不知有沒有人遵守。

方行心裡感覺夠嗆,這三規十二戒,若真是每一個青雲宗弟子都遵守,當初那肖劍鳴也不會不問青紅皂白,便將自己鬼煙谷上下殺個乾乾淨淨了。

雖然谷內確實有不少匪類壞人,但也有很多無辜的人,罪不致死。

三規十二戒受完,那中間的長老便取出了一塊半尺長,四指寬的碧綠色玉符,又從油燈之上,拈下了一點火苗,掐起法訣,將火苗打入了玉符之中,這玉符上面,立刻出現了水波一般的變化,最後卻化作了一個「行」字,朵朵青雲在這個「行」字周圍包裹。

老者將玉符遞給了方行,道:「從今天開始,這玉符便是你的命牌,勢必收好!」

方行伸手接過,陰陽神魔鑑一看,卻見這玉牌竟然是一件基礎法器,有諸般妙用,可以驗證身份,也可以查閱青雲宗宗門內的地形圖,甚至還有「寄音符」一般寄存聲音的功能,另外,此符也與方行的命燈有所聯繫,方行遇到危險,可以通過它向道門求救。

方行滿意的點了點頭,進入了內門之後,果然待遇不同,連木牌都換成了玉牌。

做完之後,最左面那一開始便鎮守這晉陞殿的長鬚長老,示意方行到前面來。

方行隨他過去,卻來到了畫像前面的紫案前,這上面擺放著五部典藉,長鬚長老道:「成為了我青雲宗內門弟子,便可擇青雲五法之一修行,這裡有五部正法,皆蘊含大道,也是你日後在修行界安身立命之基,你考慮一下,告訴我,想修哪一門修法?」

「青雲五法?」

方行精神一振,早就在等著這個了,立刻凝神向紫案上面的五部典藉看去。

陰陽神魔鑑立刻轉動了起來,道道信息在方行腦海閃現:

「乙木生長訣,中階法訣,親靈長、化雨澤……」

「萬物生符訣,中階法訣,化萬符、悟金符……」

「山澤牽引訣,中階法訣,通山澤、明陣理……」

「青雲九劍訣,高階法訣,幻青雲、劍通神……」

「青炎鍛真訣,中階法訣,修青火、鍛真金……」

一霎間,五部法訣品階及主修方向,皆在方行腦海出現,讓他欣喜不已。

雖然早就知道陰陽神魔鑑神異,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等高深法訣,也是第一次通過陰陽神魔鑑來鑑定這些自己以前根本接觸不到的神妙玄法。

而且在方行看到了這五部法訣的時候,在他腦海之中,也隱然出現了一道明悟:世間玄法神通,皆分重,上為道、天、仙,下為神、玄、法、基,也就是說,天地之間,修法無數,但按照品階與玄奧,共分為道、天、仙、神、玄、法、基七重,每重皆有天壤差距。

而青雲宗這五部法訣,大部分都屬於法訣,且品階不一。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明白,原來在自己眼中高高在上的青雲宗,被其作為五部正法的功訣,竟然在所有的功訣裡面,只排倒數第二,那更上面的,該有多厲害?

那長鬚長老見方行看著紫案上的五部正法出神,以為他是不知如何擇訣,這也正是外門弟子拜入內門時,經常出現的模樣,畢竟道法高深,普通弟子一見之下,往往便心生怯意,只覺哪一部都深奧無比,精深奧妙,不敢隨便選擇也是有的,需要他們指點。

「方行,我說與你聽,這五部法訣,可不僅僅是關係到你日後的修為提升,更是關係到你安身立命,掙取資源的手段,你看這乙木生長訣,修煉之後,便可親近生靈草木,用來培育靈藥,那是極其方便的,修煉了此訣,若想修丹法,便等於平白獲得了一大助力,所以我們青雲宗棲霞谷的弟子,往往都是修煉此訣,我問你,你可願此法?」

方行被這長老驚醒,目光飛快的在青雲飛劍訣上一掃,便搖頭道:「種藥的?不學!」

那長老聽方行把「乙木生長訣」形容為「種藥的」,頓時一呆,搖頭苦笑。

往常有外門弟子拜入內門,修煉何種法訣,都是由他們三人指定的,而他們指定的修行法訣,也往往是根據弟子們的天資條件等等綜合考慮的,一般不容人拒絕,不過方行雖然資質普通,卻是這一批外門弟子裡面,第一個進入了內門的,便決定給他個選擇的特權。

於是他又耐心的指著第二部「萬物生符訣」,道:「此訣講究化物生符,通過符術符理,化生萬物,悟通了符理之後,也用處多多,可以用來銘器,也可以專門制符,甚至煉製某些特殊的丹藥也用得著,容易賺取資源,不過修煉此訣,需要極高的書法造詣,你可願學?」

方行搖頭道:「我一寫字就頭疼,不學!」

長鬚長老無語,又指著山川牽引訣,道:「此訣講究觀山河走勢,以卜算之術,參悟天下萬物的牽引關係,由此洐生陣法,借萬物之力為己用,學成之後,可以祭煉法陣,將來若是探索前賢仙址,搜尋靈藥奇獸,也可用來破解天生法陣禁制,你可願學?」

方行道:「不行啊,我連算盤都不會打,卜算就更差勁了!」

長鬚長老無語,瞪了方行一眼,便指著青炎鍛真訣,道:「此訣乃修煉靈火,煉化百金,鍛造法器,也是修行界裡最容易賺取靈石的一種功法,你可願學?」

方行一咧嘴,道:「打鐵的,我才不學!」

長鬚長老怒了,伸手在方行腦袋上一拍,叱道:「這也不學,那也不學,你要學什麼?」

這一拍雖然未曾用力,卻也表示他是真發火了。

雖然這長鬚長老發火了,方行倒也不怎麼辦,還是笑嘻嘻的。

從小便生長在凶險萬分的匪窩裡,讓他擁有一種出色的潛能,那就是判斷一個人的危險程度,某種程度上,可以理解為判斷對手的敵意,這並非卑微的察言觀色,而是一種相當準確的直覺,通過種直覺,方行可以判斷哪個人更危險,而不是憑修為去判斷。

當初他見到許靈雲,只說了幾句話,便感覺許靈雲雖然冷傲孤高,但卻是一個講道理的人,而一個人只要講道理,危險性就弱了一些,所以許靈雲雖然修為高深,他也不怎麼怕她,這時面對這個長鬚老者也是如此,感覺對方是一個心胸壘落之人,方行便不害怕。

見長鬚老者問,方便便嘿嘿一笑,直接指著最中間的青雲九劍訣,道:「我要學這個!」

他可不傻,已經通過陰陽神魔鑑看出來了,青雲九劍訣乃是高階法訣,其他四種卻都是中階法訣,他自然要學品階更高一些的青雲九劍訣了,有高的誰學低的啊!

卻不料,長鬚長老看了一眼青雲九劍訣,搖了搖頭,輕嘆道:「此訣你學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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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白千丈(第三更求推薦票)



「學不起?」

方行一呆,沒想到長鬚長老會給出了這樣一個拒絕的理由

長鬚長老輕輕一點頭,道:「少年人,不要好高騖遠,你要明白,你現在選擇的修行法訣,可不僅僅是讓你修煉神通,炫耀武力的,還牽扯到你日後的謀生之道,對任何一個修行者來說,資源的獲取都是最為重要的事情,我想你在外門呆了一年,也該明白這個道理!」

他頓了頓,又道:「世間人對修行者有誤解,以為修行便是飛天遁地,逍遙自在,卻不知,我們修行者,乃是世間最苦的一批人,因為我們需要大量的資源,便注定永生操勞,便是道門,也不可能永遠給你提供源源不斷的修行資源,大部分資源還是需要自己賺取的!」

「我剛才給你說的這幾部法訣,各種側重,卻都是最容易賺取資源的,而這部青雲九劍訣則不然,青雲九劍訣乃是我宗道祖傳下來的最強法訣,專修劍道,用來與人廝鬥,自然是最強的,只是此訣修煉艱難,而且太耗資源,足足需要其他法訣消耗資源的三倍以上……」

「別的法訣在修煉到了一定火候之後,便可以讓你去賺取自己的修行資源了,可是此訣,卻既不可煉丹,亦不可煉器,也無法制符,劍訣未成之前,只能消耗,而沒有任何賺取資源的可能,因此,此訣只有家世豪奢,完全不必擔心資源者補充者才能修煉!」

說到了最後,他輕輕一嘆,又道:「便是我們青雲宗內,也只有執法大長老肖遠刑之子肖劍鳴一開始便選了此訣,原因就是,無人修煉得起它,而你的身世剛才也說了,家中遭了災,只剩你一人,無人給予資源,只能靠道門資助了,雖然你成為了內門弟子之後,一個月也會有十塊靈石領取,但用來修煉此訣的話,那是遠遠不夠的……」

「肖劍鳴選了這青雲九劍訣?難怪他如此厲害……」

方行眯起了眼睛,暗暗想到,之前他也不知道修為還分這麼多類別。

不過長鬚長老這麼一說,他就更不會改變主意了。

此訣只適合廝鬥?

正好,要的就是這樣的法訣,沒有資源,搶別人的不就完了!

方行便堅定了信心,道:「我就選這個了,沒有資源,我就去搶……就去領符詔!」

長鬚長老無語,看了方行一眼,心想這小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其實這樣的情況以前也碰到過,年輕人,大都心高氣勝,往往便想選擇最適合鬥法的法訣,卻不考慮資源的消耗問題,他們都認為修煉了最強的法訣,資源也都會滾滾而來,這其實是心智太不成熟的表現,根本不明白修行者生存的艱難,十個有九個會後悔。

在青雲宗內,有一個規矩,二十一歲前突破了靈動七重的,便可晉陞為真傳弟子,若是無法突破,或者突破的時間晚於二十一歲,便只能轉職成為長老,他也是看方行年齡小,有希望晉陞真傳,這才準備給他指一條穩妥些的道路,但方行若是執迷不悟,硬是要選擇青雲九劍訣的話,日後修煉不成,再改修其他的法訣不是不可以,但這個時間卻是耽誤了。

就在長鬚長老考慮要不要再勸方幾句之時,那離世峰古松下面,青年模樣卻滿頭白髮的長老也全程看著,聽到方行左右不學,偏要學青雲九劍訣後,這長老微微笑了起來,似乎感覺方行有趣,便伸手從身邊的樹枝上,摘下了一根松針,屈指向晉陞殿彈了過來。

「嗖……」

那松針瞬間飛越了十幾里的距離,卻來到了晉陞殿前,道道靈光自松針上面升起,竟然漸漸變大,化作了那個長老的模樣,栩栩如生,音容笑貌,纖毫不著,他大袖一揮,雙手負在了身後,邁步往晉陞殿裡走來,殿內的三位築基期長老見狀微驚,齊齊躬身行禮。

「恭迎師叔法身……」

方行跟著他們的目光看了過來,頓時微微一怔,以陰陽神魔鑑看去,腦海中頓時閃現了一個信息:「幻化靈身一具,靈動九重修為……」

「一具靈身便有靈動九重修為?」

方行咋舌:「那真身該有多厲害?」

那白髮青年微笑道:「此子我覺得有趣,且讓他隨我來!」

三位築基期長老極為恭敬:「師叔祖願指點他,正是他的福份!」

那白髮青年微微一笑,便轉身朝殿外走去,方行還在發呆,那三個長老便輕聲訓叱道:「機緣來了,師叔祖願指點你,那是你的福份,還不快去?」

方行一怔,撓了撓腦袋,跟在白髮青年身後出了晉陞殿。

三位築基期長老待方行與白髮青年的靈身離開了大殿,這才直起身來,彼此相望,眼睛裡皆有些許震驚之態,年齡最長的長老沉聲道:「白千丈師叔這等身份,極少露面,如今卻主動要來帶這個小孩子走是何意?莫非這小傢伙入了他的法眼,要留他繼承傳承麼?」

最左側的長老道:「若真是白千丈師叔看重了他,要將他老人家的傳承留在青雲宗,倒是一件大好事,我青雲宗五法之外,恐怕會再多一法訣……」

長鬚長老沉默不語,過了片刻,才輕聲道:「或者,是玄訣也說不定!」

另外兩位長老大驚,齊齊看向了他。

長鬚長老道:「白千丈師叔五百年前來到我們青雲宗落腳,做了一個閒散長老,就連宗主都不知道憑他的修為,為何會選擇我們青雲宗落腳,因為他若想去,有的是大世家、宗門會將他老人家奉為上賓,不過白千丈師叔在青雲宗一呆便是五百年,一直未曾離去,以致於我們也都將他當成了青雲宗真正的長老,只是,他真正的身份,畢竟還是一位客人啊……」

說到了這裡,長鬚長老輕輕一嘆,道:「這位白師叔祖來歷神秘,修為更是超絕,我們整個青雲宗,恐怕只有五年前閉了死關的太上長老才堪與他並論,便是宗主與四大傳法長老,恐怕也不如他,我曾聽宗主無意中提起過,他說這位白千丈長老,若是有心將他的傳承留在青雲宗,我們青雲宗,恐怕立刻就可以力壓冰音宮、蝶幻谷,成為楚域第一宗!」

那兩位長老,聞言更是震驚,目光裡現出了華彩。

他們三人資質其實都不低,只是青雲宗資源匱泛,又沒有高明的功訣,所以才一直卡在築基期中期,始終無法向築基後期邁進,若真是這白千丈長老將自己的傳承通過這小孩子留在了青雲宗,自己得以習閱,別說築基後期,甚至都有希望結丹成功,壽元千載。

「只是……希望不大啊……」

長鬚長老又低低的嘆了一聲,道:「白千丈長老之前也選擇過一次優透的青雲宗弟子,似乎是有意要留下傳承,但他選擇的那些弟子,終究一個個還是被他送回了門中,並且洗去了記憶,甚至還有兩個人,直接身死,沒有再回來,希望這個小子……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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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吃子



那白髮青年在殿外等著,見方行出來了,便牽了他的手,腳下自有青雲浮起,直往青雲宗潛龍峰飛來,來到山腰間一條小道下,白髮青年往小道上一指,便微微一笑,化作了一根松針落在地上,方行被這神奇的一幕震的呆了一呆,撓撓腦袋,往林中走來

順著小道走了一柱香時間,卻來到了道路盡頭的古松下面,卻見古松下面,正有一個白髮人盤膝而坐,模樣與剛才帶他過來的靈身一模一樣,只是他卻無法看破這個白髮人的修為了,顯然他真身的修為遠遠超過了靈身,已經不是陰陽神魔鑑可以看穿的。

而在白髮青年對面,則是一個黑髮的老者,正苦苦思索,對方行視而不見。

在兩人中間,則擺放著一方黑色的棋盤,陰陽神魔鑑看去,竟然是墨海玄冰石,乃是修行界裡罕見的煉器材料,而棋盤上的棋子,白色的乃是冰幽白玉晶,黑色的卻是靈犀墨獸骨,都是極為罕見的珍稀材料,尤其是那靈犀獸骨,是可以用來煉丹的好東西。

見兩人專心對弈,也不理會自己,方行就自顧自坐了下來。

他知道,這些修行的人都脾氣古怪,沒準是在考驗自己,還是老實一會比較好。

豈料,這一坐,便是三個時辰過去,直從中午坐到了傍晚,兩人的注意力仍然在棋盤上,全不理會自己。

方行坐了一個時辰時,便有些坐不住了,第二個時辰,便起來溜了溜腿。第三個時辰時,便探著腦袋去瞧這兩個人面前的棋盤,只見黑色棋子與白色棋子交錯複雜,形了一道一道難以理解的紋路,看起來似乎有些慘烈,只是他不懂棋理,看也看不懂其中局勢。

又過了半個時辰,黑髮老者忽然眼前一亮,將一顆白子放進了棋盤。

白髮年青人微笑了起來,順手拈起一枚黑子放了進去,那黑髮老者本來欣喜的面孔登時一滯,無奈的苦笑了自己,自己動手,將自己被堵死的幾枚白子撿了出來。

「你們這玩意兒怎麼下的?」

方行終於憋不住了,好奇的開口問道。

「你又不懂,問什麼?」

黑髮老者被打擾,沒好氣的瞪了方行一眼,繼續研究棋路。

方行翻了個白眼,冒充大頭蒜,道:「誰說我不懂?不就是黑子吃白子嗎?」

黑髮老者道:「看你說的這麼簡單,你倒是給我吃一顆黑子看看?」

方行道:「這有什麼難的?」

此言一出,黑髮老者頓時奇異的看了他一眼,目光裡有些鄙夷,卻也有些疑惑,他心想這小鬼說的如此有信心,再加上他是師叔祖看重的人,莫非還真是獨具慧心,能夠將自己這已經下了一年時間,敗象叢生,回天乏力的棋局翻盤不成?

就連白髮青年人,也是目光一動,饒有興致的看向了方行。

他喚了方行來,確實是準備考較一下方行,看他適不適合自己傳承自己的功法,而這考較,重點就是看方行的悟性,若是方行真有如此之深的棋藝,定然說明悟性不錯,於是他也微微一笑,道:「離石師侄的大龍吾已斬定,你若是能解其危局,我便傳你一道法訣!」

方行一呆,茫然道:「什麼斬大龍?」

黑髮老者無語,指著棋盤道:「他要吃我的子,我要吃他的子,如今我敗勢已定,回天乏力,你若是能幫助我的子吃掉了他的子,那就算你贏了!」

方行眼睛一亮,看著白髮青年人道:「此話當真?」

白髮青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黑髮老者則罵道:「白師叔這等身份,還能騙你不成?」

方行頓時笑了起來,伸手從棋盤上抓起一枚黑子,糖豆似的往嘴裡一扔,翻著白眼嚥了下去,然後看著他們兩人道:「吃這一顆夠了麼?要不要再吃兩顆?」

「額……」

白髮青年與黑髮老者同時呆住了。

方行則回昧了一下,發覺這黑子真是不錯,由靈犀墨獸骨製成,蘊含靈氣不少。

「你就是這樣吃子的?」

黑髮老者苦笑問道。

方行道:「反正都是吃子,有什麼區別?」

黑髮老者憋的說不出話來,白髮青年則忽然微微一笑,扔了手裡的棋子,道:「離石師侄,這小毛頭吃了我一粒黑子,倒真解了你的危局,也罷,這盤棋要是再下下去,恐怕又得一兩年時間了,暫時封棋吧,待到你我有時間了,再來繼續下這一局殘棋!」

黑髮老者大喜過望,笑道:「多謝師叔祖謙讓!」

白髮青年微笑道:「要說謝,你倒該謝這幫你吃了我一子的人!」

黑髮老者哈哈一笑,拍著方行的肩膀道:「好小子,改日到鍛真谷來,我好好謝你!」

說著向白髮青年施了一禮,便大袖一甩,腳踏青雲飛離了此地。

而白髮青年則面帶微笑,上下打量著方行。

方行便老老實實坐了起來,任他打量,忍不住道:「你要傳我法訣?」

白髮青年笑了笑,忽然道:「一進山門裡來,就到鬼市上洗劫了所有的靈石,又在道門發放靈石之時,將一個靈動二重的弟子打傷,並打劫了三名丙級資質的弟子,後來再入鬼市,騙走了外門弟子候清的一枚妖靈丹,往妖瘴山去斬妖之時,又連殺四名外門弟子……」

聽著他的聲音,方行簡直頭髮都炸了起來,怪叫一聲,直接跳了起來。

「你……你怎麼知道的?」

他冷汗都淌了下來,這些事都是隱秘之極的,只有自己知道,這白毛怪物是怎麼知道的?

白髮青年笑了笑,並未回答,而是問道:「做這些事的時候,你不怕嗎?」

方行見識過這白髮青年的神通,他用一粒松針化出的靈身,修為都遠遠超過了自己不知多少倍,更不用說他本體在這了,心下雖然恐懼,卻也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來,驚慌過後,便垂頭喪氣的坐了下來,道:「怕有什麼用,誰讓我窮呢?你要怎麼罰我?」

他直接問白髮青年怎麼「罰」自己,就是希望對方千萬別揮手要了自己的小命。

無論怎麼罰,好歹都不會丟命。

白髮青年道:「入外門以來,你共犯了七次門規,該罰你七次!」

方行一呆,心裡暗暗算了算,委屈的叫道:「不對啊,你這數目不對!」

白髮青年微微一怔,道:「怎麼不對?」

方行叫苦道:「打劫了兩次鬼市,算兩次,劉烽搶我,被我搶了,算一次,打劫那個死娘娘腔,算一次,候清逼著我進妖瘴山……也只能算一次吧……」

說到了這裡,抬頭看著白髮青年,對方微微一笑,道:「後面的也說出來!」

方行見對方那模樣,便知道自己進入了青雲宗後,估計所有的事對方都心裡有數了,此時隱瞞也沒用,索性全說出來,免得他冤枉自己,多給自己加一次,便一狠心,道:「打劫孟玄照,算一次,剛才逼他還我靈石,算一次……所有的都加起來,也只有六次吧?」

白髮青年道:「你剛才吃了我一顆棋子,害我未贏這一局棋,也要算一次!」

「額……好吧!」

方行垂頭喪氣,可憐兮兮的道:「前輩,你就看我自幼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越說越是可憐,似乎淚珠子都要流下來了。

白髮青年道:「不許裝可憐,不然罪加一等!」

方行立刻臉上陰霾一掃而空,擺出一副滾刀肉的模樣,道:「那你說怎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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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一腔怒意斬首



見這小孩子竟然在自己面前耍流氓,白髮青年也有些無奈,他輕輕嘆了一聲,道:「外門自有外門的規矩,由統御外門的長老們處理,他們既然沒有發現你做的事,又或者是他們不去管,我也不會越俎待皰,你這七罪過,我暫且給你記起,不來罰你!」

方行聽了,頓時長長鬆了口氣,只覺後背生涼,卻是剛才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

白髮青年繼續道:「我喚你來此,原是想觀你悟性,測你體質,看你是否適合繼承我的傳承,不過,現在我卻有另一個想法了,或許,你能看破那張圖也說不定……」

他說到了這裡,沉吟了片刻,像是做下了某個決定。

「跟我來!」

他起身,手掌在棋盤上一拂,那棋般頓時化作了石鑄的雕像,棋子生根,再也無人可動其分毫,這似乎,就是將棋盤封了起來,只有他再來時才會繼續下棋。

然後,他便招來了一朵青雲,帶著方行站了上去,迅速往峰後飛去。

來到了峰後,卻有一片石林,猙獰詭異,雜亂無章,宛若一叢石劍,戟指穹蒼……

石林邊上,有一個洞府,幽森古樸,白髮青年領著方行進入了洞府,在一個石架之上,解去了上面的十八重封禁,將下面的一副捲軸取了出來,長嘆一聲,交到了方行的手上,道:「你心思邪怪,不適合我的傳承,但沒準會適合這捲軸,我給你三天時間,試試能不能參透這捲軸吧,若是不能,三日後,我會洗去你的記憶,你便繼續回內門去吧!」

「捲軸?」

方行好奇的將捲軸打了開來,沒來由感覺到了一道陰森感,下意識縮了縮腦袋。

畫上沒有人物,也沒有山水,只有血。

一抹血痕,鮮紅刺眼,似乎是濺到了這捲軸上。

「這是一個人被人斬首之時,頸血濺到圖上形成的,因此這圖,便被稱為斬首圖!」

白髮青年輕聲說道,目光裡似乎有些複雜的光芒,拍了拍方行肩膀,輕嘆著離開了。

「第十個人了……」

白髮青年來到了洞外,抬頭望向了星空,在人眼望不到的地方,普通修士無法觸及的星空之中,九具玄棺懸浮在空中,彷彿定住了這顆星球的乾坤,它們已經存在了很多年,也引發了修行界裡很多的大變動,但這麼多年來,無數能人異士,卻始終未參透它們的秘密。

這個小孩子,已經是這三百年裡,自己找來的第十個觀圖之人了。

一千年前,九具玄棺中的一具投射一道神光在南瞻大陸,世間修士莫不前往探究,赫然發現,那竟然存在著無數的神異典藉與法器,甚至還有傳說中的仙丹,一時南瞻部洲為之瘋狂,無數隱世已久的世家老怪們都傾巢而出,拚命爭奪,為此不惜大殺開戒。

青雲宗只是一個小宗門,在這場廝殺裡,根本無力參與到爭奪之中。

但白千丈可以,那個時候,他還不叫白千丈,他的名字,是看到了那傳承裡面的一副捲軸之後改過來的,也因為那時候,他剛遭逢大變,年紀輕輕便生出了一頭白髮,便隨口取了這樣一個化名,而且也是在那裡,他做下了一個極大的決定,帶著一副捲軸背叛了家族。

那副捲軸,便是這副「斬首圖」!

白千丈知道此圖關係重大,隱有玄機,但七百年來,卻始終參悟不透,沒奈何之下,他便在這三百年時間裡,選擇拜入宗門的天資過人的弟子們,參悟此圖,希望有所發現,然而三百年來,找了九個人來參悟,卻終於有七個人失敗,被他洗去了記憶,送回內門之中。

另外兩個,卻是在參悟此圖的過程中,走火入魔,被燒成了一堆灰燼。

這一次選擇方行,也是覺得方行有些與眾不同。

找了這麼多天資驚人的弟子,都一無所獲,這一個行事與眾不同的小子,或許會有發現。

而此時的山洞之中,方行出神的打量著這副捲軸,在一張石桌上坐了下來。

就是一抹血痕,迸濺到了圖上,非常的簡單。

不過仔細看的話,便會隱隱感覺到圖上傳來的一種驚悸之感,那抹血痕,也不知過去了多少年,卻仍然鮮亮血紅,彷彿還有著生命力一般,而在這生命力裡,可以感受到的,便是一個人無盡的滔天怒火,無盡的不甘,彷彿在畫裡,有一個冤魂,要破滅穹蒼。

在雙目凝神注視著這副畫的時候,似乎眼前會出現一個幻覺,斬神台上,一個末路的英雄仰天長嘯,怒叱蒼天的不公,然而一抹劍光襲來,人頭飛起,鮮血迸濺……

難怪,白髮青年稱它為「斬首圖」,這確實是一副斬首圖!

因為每一個看到這幅圖的人,都會被圖上不屈之意所染,看到那一幕幻象。

只是,那白頭髮的人又想讓自己參悟什麼呢?

方行沉默的坐在圖前,看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動用了陰陽神魔鑑。

陰陽神魔鑑,幾乎可以鑑定他看到的一切沾染靈力的東西。

他想先通過陰陽神魔鑑看一看,這圖裡到底有什麼,然後再想需要去悟什麼。

凝神於圖上,靈力一絲一絲被消耗掉了,然後腦海裡慢慢出現了一道信息。

「……仙人血……天意劍……」

通過陰陽神魔鑑,竟然鑑定出了這圖中有的東西。

一是仙人血,一是天意劍。

方行驚愕不已,這頸血濺到了圖上的人,竟然是仙人嗎?

若是仙人,又有誰那麼大本事,可以將他斬首?

別外,這天意劍……難道是指天階功訣的劍意嗎?

方行不久前才剛剛通陰陽神魔鑑知道,世間功訣,從上到下,便是道訣、天訣、仙訣、神訣、玄訣、法訣、基礎功法等七重,而這劍意,難道是天階功訣摧動的?

七重功訣中的第二重,這出劍之人,該有多強?

也難怪仙人會被斬殺了,因為哪怕是仙訣,也排在天訣之下!

「若畫上只有這兩種東西,那麼我就只有感悟這兩種東西的其中一個了……」

方行通過這樣去想,倒是簡單了很多,因為有跡可循。

哪怕是白千丈,也只知道這圖中蘊有玄機,而不知道具體的玄機是什麼,更別說其他來感悟的弟子們了,他們只能對著這幅圖瞑想,放開了所有的心神,通過畫中那抹血痕內蘊含的怒意,來捕捉那一鱗半爪的道痕,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要感悟什麼,所以就是碰運氣。

方行卻不同,他知道自己需要感應什麼,因此可以有的放矢!

就像大家都在茫然無跡的沙灘上尋找一樣東西,有人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只知道這沙灘上肯定有自己想找的東西,方行卻等於是一開始就自己要自己找什麼。

這樣一來,他自然大佔便宜。

將這捲軸掛到了石壁上,方行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平心靜氣,感悟其中道機。

「憤怒……冤恨……不屈……」

全神注視著那圖中的一抹血痕,方行漸漸感受到了種種強烈複雜的情緒。

這仙人血,是一個不甘心的人噴濺出的最後一抹蘊含生機的血。

在他死後,便失去了生機,再流出的血就成了死血,永遠也不可能有什麼感情了。

因此,這血液之內,擁有很多複雜的情緒,也蘊藏著一位仙人最後的生機。

方行神思飄乎,感悟著這一抹血痕裡蘊含的種種情緒……

憤怒、怨恨、不屈、張狂、痛恨……幾乎各種情緒都有,惟獨沒有恐懼!

「倒底是感悟什麼呢?一個人馬上要被斬掉腦袋了,心裡又會怎麼想呢?」

方行凝視著這斬首圖,慢慢回到了自己八歲的時候,那一次,他也險些被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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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不屈怒焰,無痕劍光



八歲那年,方行險些被砍頭!

事實上,當他已經被押上了刑場,劊子手都揚起了手裡的鬼頭刀,而方行正聲音顫抖著大叫:「別人十八年後是一條好漢,小爺……小爺轉世之後,只要能跑,就是一條好漢……」然後就在那劊子手的刀落了下來時,大叔叔帶著鬼煙谷裡的人殺來了,救下了他

「自己當時的心情是什麼樣的呢?」

方行似乎忘了斬首圖的內容,心思開始飄遠。

害怕……

與這斬首圖上的人不一樣,斬首圖中人沒有恐懼,而自己印象最深的就是恐懼。

沒有人能在那種場景下不感到恐懼!

事實上,當時沒有被嚇到尿褲子,一直是方行最引以為傲的一件事。

鬼煙谷裡的盜匪們,顯然也很佩服方行當時的表情。

大叔叔斬殺了劊子手之後,立刻就將方行提了起來,在他襠裡一聞,便大笑著道:「好樣的,行哥兒是好樣的,險些被砍了腦袋,竟然沒有尿褲子,不愧是跟我們長大的好漢!」然後與大叔叔一起殺來的匪盜們便齊聲歡呼,為方行的勇敢吶感、喝彩。

也就在那一晚,回到了鬼煙谷後,大叔叔便正式把自己升為了鬼煙谷第十大盜。

那份尊重,可以說是方行憑自己的膽量掙來的!

只不過,那個被斬首的仙人並沒有恐懼的情緒,自己當然無法與他產生共鳴了。

當時除了恐懼之外,其他的情緒又是什麼呢?

方行繼續回憶。

後悔?

是後悔當時自己不該偷偷溜出鬼煙谷,到城裡耍著玩嗎?

應該不是!

痛恨嗎?

痛恨那個將自己抓了起來的捕快?

也不是!

難道是……憤怒?

方行覺得自己抓住了重要的一點,沒有錯,應該是憤怒!

當時自己不過是到城裡逛逛,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富家少爺,他便要身邊的惡奴打斷自己的兩條腿,然後自己一怒之下,搶了肉攤子上的一柄殺豬刀,捅死了他。

再之後,自己便被捕快擒住,關了三天之後,送上了斬首台。

自己當時很憤怒!

憑什麼?

難道自己就注定要任由他打斷自己的雙腿?

難道對方抽出了一柄長劍要砍向自己的脖子,自己就該任由他砍?

那種憤怒的感覺,漸漸在方行心中清晰了起來,他狠狠捏緊了小拳頭。

那是一種摻雜了絕望的憤怒,與普通的憤怒不同,幾乎怒到了骨頭裡,滲入了血液裡。

「就是這種感覺……」

方行咬緊了牙關,猛然望向了那副斬首圖。

也就在此時,圖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動了起來,並且引動了方行體內的靈力。

那是圖中的不屈之意!

它引動了方行體內的靈力,開始震顫,開始燃燒!

靈力化火,以一種洶湧的勢頭,自方行體內燃燒了起來,似乎要焚燒一切,包括他自己!

「不好……」

在感受到了自己體內瘋狂燃燒的火意之時,方行陡然驚醒,卻已控制不住這勢頭。

方行體內燃燒的火,乃是一種怒火的顯化。

這種火由靈力化成,焚燒一切,甚至包括方行自身,無意之中,方行激發了這道火意,也可以說,他已經成功參悟了當初留下斬首圖之人一半的真意,只是這還不夠,光有怒火,卻無控制之法,結果只能是焚燒自己,與之前兩個化成了灰燼的弟子一樣。

經脈劇痛,內臟似乎著起了火來,在熊熊燃燒,越燒越旺。

方行大駭之下,極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希望這烈焰隨著自己的怒火而平息。

然而沒用,這種火無比的瘋狂,一經出現,便無法止息。

「難道要死在這裡?」

方行驚駭,小臉已經通紅,身上的衣衫變得乾燥無比,甚至出現了焦糊味道,而他的頭髮,則已經變得捲曲,彷彿被火焰燎過一般。皮膚則通紅一變,甚至可以看到皮膚下之下,有著明晃晃的火焰時隱時現,就好像他的體內真的火焰在燃,似要衝出身體來。

在這種劇烈的痛苦之下,方行沒有完全被驚慌控制自己的心神,而是快速的轉著思維。

這也是他的一個本事,因為已經經過了很多險境,心神遠比普通人強大,所以在瀕臨死境時,不會一昧的慌亂,而是儘可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思索自救之法。

「難道每一個參悟此圖的人都會被燒死嗎?」

「不對,應該有自救之法……」

「是了,這圖中,並非只有仙人血,還有天意劍……」

「那天意劍,比這仙人血更強,因為正是這一劍,斬掉了這仙人的腦袋……」

方行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這一點,立刻再次凝神往圖上看去。

很快的,他再次感受到了那個幻境……

斬首台上,不屈的仙人怒火滔天,仰天吶感,卻有一道劍光飛來,斬下此頭!

方行忍受著體內烈焰焚燒,仔細的看著,感受著那道劍光。

那是一道傾世劍光,宛若一劍西來,緲無痕跡。

事實上,若非是這斬首圖烙印下了那道劍光,以方行的見識,根本看不到這道劍光。

斬首圖烙印下了一個被斬首之人臨死前的不屈怒火,也借由這個人的不屈怒火,烙印下了這道原本無法留在紙面上的劍光,劍之真意,與怒之焰火,相輔相成,互維平衡。

方行凝神向那道劍光看去,愈看越是玄妙,愈看越是縹緲。

那一道劍光,深深吸引住了他,甚至讓他連體內怒火焚身的劇烈痛苦也變淡了……

漸漸的,一道清涼而鋒利的感覺進入了他體內,那幾乎將他半邊身子燒糊的烈焰,在碰到了這清涼劍意之時,卻像是被迎頭澆了一瓢冰水,漸漸熄滅了……

「哈哈……咳……老子……參悟透啦……」

方行忽然間張狂的大笑了起來,直接跳了起來,手舞足蹈。

不過只喊出了這麼一句,他便頭腦暈眩,頓時摔倒在了地上。

體內烈焰的焚燒,已經使得他受到了嚴重的燒傷,體內經脈臟腑,千瘡百孔。

「嗯?」

在洞外盤膝而坐的白髮青年白千丈,耳中聽到了方行痛苦的笑聲,心念一動,霎時間出現在了洞內,低頭一看,頓時吃了一驚,他急忙俯身,將幾乎被燒死的方行抱了起來,快速的渡了一道靈力到他體內,然後五指一揚,幾瓶上好靈液出現在指間,全部喂他服下。

「出現了烈焰燒身的症狀,卻沒有失去性命,難道說,他真的悟透了?」

白千丈心頭閃過一絲希翼之色,將方行抱到了洞府內的一張玉床上,滿臉欣慰。

「千年壽元將盡,終於在臨死前,可以解開這個謎團了嗎?」

白千丈臉上露出了一絲微苦的笑意:「還能否有機會讓自己突破瓶頸呢?」

方行一直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了過來,只覺自己身體冰涼,卻有絲絲生氣,正從自身下滲入體內,他睜開了雙眼,只覺體內空虛,靈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幾乎涓滴不剩,但是身體卻似乎有著極其強大的力量,似乎不用運轉靈力,也能打出千斤重拳。

坐起身來,方行卻見自己是躺在一張玉床之上,那絲絲生氣,正是玉床滲入自己體內的。

因為體內靈力枯竭,卻讓他極度渴望補充靈力,下意識就想伸手到腦後,去取自己放在洞天指環裡的酒葫蘆,那裡面還剩了半葫蘆的靈酒,用來補充靈力是最好的。

可是一探之下,頓時大吃了一驚,臉色都變了。

自己的發頭已經散開,用來束住頭髮的洞天指環,竟然不見了!

「在找這葫蘆麼?」

一個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卻是那白髮青年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個紫皮葫蘆,慢慢的放在了方行身邊的玉床上,饒有趣味的看著方行,道:「大概整個青雲宗都在想,你是通過什麼秘密才得以修煉的如此之快,這個秘密卻被我無意中發現了!」

方行吃了一驚,心想他發現自己修煉的太上化靈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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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妖蠻血脈?



方行有些緊張,他知道太上化靈經的神異,可以讓自己沒有限制的施展「煉精化氣」的法門修煉,速度驚人,若是引起了這白髮青年的覬覦,只怕不是件好事,畢竟這白髮頭的傢伙修為太高了,一指頭就能戮死自己,自己就算想跟人家玩命,都沒有玩命的資格。

卻沒想到,白髮青年只是輕輕一嘆,道:「青雲宗的擇徒規矩,還是有漏洞啊,你這樣一個奇特的體質,竟然一直被當作丁級資質的弟子放在外門,就連我也是偶爾才發現!」

「體質?」

方行奇道:「我是什麼體質?」

白髮青年微微一笑,道:「你能夠直接消化這種以妖丹化成的酒水,就不感覺奇怪麼?」

方行心裡微怔,旋及滿不在乎的道:「該吃吃,該喝喝,誰在意這個?」

白髮青年似乎看出了他眼底的閃爍之意,便微微一笑,道:「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擔憂什麼,不過這卻是多餘的,我在喂你服下療傷的靈藥之時,發現你能很快的將靈氣吸收,便覺得有些奇怪,仔細探查之後,發現你的體質異於常人,消化能力是普通人的十倍以上!」

他頓了頓,輕輕撫額,道:「這幾天裡,我查了一些典藉,覺得你很可能有隱藏的上古饕餮血脈,上古大妖饕餮一族,擁有吞天食地之能,你的祖輩,應該是饕餮與人類結合留下來的血脈,傳到了你這一輩,雖然血脈已經淡了,卻也使得你擁有直接吞食靈丹之能!」

白髮青年說的很認真,雖然只是猜想,他卻並未懷疑自己的想法,因為在他並未探出方行體內有其他的功法運轉軌跡,只能將這一特性,歸於方行的體質特殊上去,而在他的認知裡,能夠生成這種體質的,也只有那些擁有饕餮一族血脈的妖蠻子肆才有可能。

在這件事上,他以淵博的見識識此時倒成了他的阻礙,忽略了其他的可能。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你才是妖怪和人類生的呢,你全家都是……」

方行聽了,卻在心裡直接腹誹,心想這不是罵人嗎?

當然了,白髮青年這樣理解,他求之不得,自然不會揭穿了。

白千丈見他臉色微變,便笑道:「世間鄙棄混血妖蠻,你掩蓋這個事實我理解,不過你大可以不必如此自薄,妖蠻也是生靈,而且往往擁有天生的奇特神通力,容易出現一些特異的血脈,因此修行界裡是並不太反感妖蠻之輩的,況且,你這血脈也比較容易隱藏!」

「額……嘿嘿,對啊,我不說誰也看不出來……」

方行順著他的話承認了下來,嘿嘿一笑,便拿起了身邊的葫蘆。

一口靈酒灌下,登時覺得體內道道精氣化開。

不過他忽然覺得這葫蘆裡的酒味道有些不對,與自己之前泡製的靈酒大有不同。

白髮青年微笑了起來,道:「你泡的靈酒我嘗了一口,味道實在太差,便用了一種新的方子泡製,不僅味道好了許多,效力也應該比之前強了,這方子便給了你吧!」

說著手指輕輕在方行額頭一點,方行識海裡,登時多了一個念頭。

那竟然是一個藥方子,正是講解如何泡製靈酒的法門。

方行大喜,笑道:「哎喲,那可真謝謝你了!」

白髮青年微微一笑,道:「無防,我之前讓你參悟斬首圖,也是有危險的,這藥方便算作我補償你的一部分吧,斬首圖裡的玄妙,你可悟透了?」

說這話時,他一向淡然的表情顯得有些凝重,似乎非常關心。

「說實話還是說假話?」

方行心裡快速閃過了這個念頭。

不過他很快就決定說實話,因為即便說出自己參悟的斬首圖之意,對自己也沒什麼損失,反而是如果說假話的話,倒要冒著惹怒這厲害人物的危險,還對自己沒好處。

當然了,他看這個白髮青年順眼,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他遇到了危險時,素有急智,但在平時,卻是大大咧咧,一向憑直覺看人。

「其實很簡單,這斬首圖的玄妙便是被斬首之人的怒意,好像那怒意,可以激發我體內的某種力量,讓我的靈力全部分化作了一種可怕的火焰……」方行慢慢回想著,認真說道:「不過只參悟那火焰的話,好像無法控制,自己會倒楣,還需要參悟畫裡的劍意……」

「劍意?」

白髮青年怔了怔,似乎怒火之事,他已經明悟,劍意卻還是第一次聽說。

方行點了點頭,道:「對啊,這被斬首的傢伙畢竟怒火再大,還是被人斬掉了腦袋,這就說明劍意比他的怒火還強,而這斬首圖內,蘊含的第二層玄機,便是那道劍意……」

白髮青年沉默了下來,過了良久,才一聲苦笑:「僅僅如此麼……可惜啊……」

苦笑聲中,白髮青年一聲長嘆,離開了這間石室。

來到了洞府之外,他拿出了那副斬首圖,看了半晌,喟然長嘆:「本以為這圖中會藏有某種仙階功訣,可以助我突破金丹,成就元嬰,壽元再多兩倍,卻沒想到,這圖裡只有惡火與劍意,皆是廝鬥之術,卻無修煉功訣啊,我終究,沒有再續命的可能……」

「真要回去嗎?」

白千丈在洞外沉思了很久,身形一動不動,便像一座雕像一般。

足足三個時辰過去之後,他才忽然間單袖一揮,卻有一面小小的紫色石牌從袖子裡飛了出來,那石牌,七指長四指寬,材質頗為不凡,竟然隱隱散發著靈光。

一出現在空中,天地間的靈氣便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向它湧來。

白千丈凝神看著石牌,半晌之後,忽然間白髮一動,卻有一道金光從天頂蓋飛出,直上百丈高天,竟然布下了道道繁複古樸的法陣出來,這法陣,罩住了這片石林,使得這石林似乎成為了與天地隔絕之地,任何人都無法以神念探測,也無法以秘術勾連。

做完了這些事後,白千丈才略一遲疑,而陡然探出食指,輕輕點在了那紫色石牌上,道道氤氳的空氣波紋以石牌為中心散發了開來,半晌之後,石牌竟然變大了,正面變得像是玉鏡一般,而後鏡面有雲煙漸漸散去,無數音影從裡面變幻著,慢慢變得清晰。

一個獅面紫睛的大漢從鏡面出現了,目光陰森,他身材高大,穿一件寬大的紫袍,端坐在一座玉石寶椅之上,目光陰沉的可怕,雙眼之中,似乎有無窮的血海翻湧,無數的冤魂在他雙眼之中翻滾,掙扎,甚至偶爾還會有人,在他雙眼之中伸出了求救的手,無聲嘶喊。

不過隨著紫睛大漢眨了眨眼,眼睛便又歸於平靜,血海之中的冤魂消失不見。

「老九,是你嗎?」

紫睛大漢開口說道,聲音低沉,宛若雷音:「你終於捨得聯繫家族了!」

白千丈聽了這個聲音,目光陡然變得悲淒,與他平時的淡然模樣截然不同。

鏡面裡的紫睛大漢沉默了一會,忽然眼睛一眨,似乎有幾道黑煙從瞳孔裡飛了出去。

白千丈長長一嘆,道:「不必徒勞了,我已布下欺天大陣,你是無法推洐出我在何處的!」

紫睛大漢冷笑了一聲,道:「你果然還是像以前那樣小心,不過,便是小心又有什麼用呢?你如今肯聯繫我,肯定是因為你的壽元不多了吧?你確實是個天才,當時家族那般待你,你都能暗中結成金丹,甚至還一鳴驚人,奪了玄棺斬首圖,悄然遁走,還一藏便是這麼多年,家族一直未曾放棄尋找你,你卻能始終不被找到,可見你本事確實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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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戰修



「不過,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紫睛大漢話音一轉,厲聲喝道:「你以為家族待你不公,就要背叛家族嗎?你要明白,離開了家族你什麼都不是!你現在是什麼修為?呵,結成了元嬰嗎?恐怕沒有,依你的脾氣,你若是能結成元嬰,早就回來報仇了,這就是你脫離家族的下場!若是你當時肯嚥下那口氣,別說元嬰,依你的資質,加上家族的資源,如今必定已經走到了渡劫之境了!」

白千丈聽著這些話,面容變幻,終於卻又變得平淡無波。

「大哥,你說的沒錯,我的修為,卡在金丹巔峰已有五百年,既無元嬰功訣,亦無破境涅槃丹,如今壽元將盡,怕是此生再無希望成就元嬰了!」

石牌裡的大漢沉默了下來,似乎乍一聽白千丈承認,也有些傷感,過了一會,他沉聲道:「回來吧,帶斬首圖回來,再向三弟賠個罪,家族看在斬首圖的面子上,說不定會原諒你之前的做為,我也會為你求情,有了家族的功訣與資源,你還有希望修成元嬰!」

白千丈臉上現出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憤怒,低聲道:「向他賠罪?大哥,你也覺得我有錯?是那個畜牲做下了這等惡事,你卻要我向他賠罪,我那孩兒卻該如何自處?」

石牌中人沉默了牌刻,低聲道:「這重要嗎?七百年的時間都無法讓你釋懷此事?我以為,你既然肯主動聯繫我,便是因為你已經想通了……」

白千丈聲音冷厲了起來,道:「我向你聯繫,確實是因為我想通了,所謂天驕鉅子又如何?你們那個寶貝,未必真能如你們所願,君臨天下!我如今壽元是快要耗盡了,但我準備用剩下的壽元,磨一柄好劍,攪亂你們這一方天下,讓你們知道後悔……」

石牌中人呼吸沉重了起來,低聲喝道:「老九,你莫要做蠢事……」

「啪……」

白千丈手掌撫過紫色石牌,石牌登時爆了開來,化成石粉,消散不見。

石牌毀掉,與家族的最後一絲關係也斷了,白千丈似乎了結了一樁極大的心事,臉色重新歸於平淡,他起身,背負了雙手,慢慢向洞府之中走去。

此時的方行已經將葫蘆裡的靈酒喝了幾口,正在慢慢煉化,恢復自己的靈力,這一煉化之下,卻覺得自己的情況有些不對勁,他的身體竟然像一隻**的野獸一般,源源不斷的吞噬著靈酒化開之後的精氣,足足比平時所容納靈氣的極限還要多出了一成。

明明修為沒有提升,但靈氣卻煉化的更多了,彷彿他體內的靈氣,經過了一次提煉一般。

施展擒龍控鶴功感覺了一下,方行也明顯發現,自己施展這門神通似乎更得心應手了,其威力也大了一些,修為不變的情況下,他施展出來的法術比以前多了一成威力。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

方行抱著酒葫蘆琢磨了一會,漸漸有些回過味來了。

難道說,與自己參悟斬首圖時體內出現的火焰有關?

那火焰,焚燒自己的五臟六腑,奇經八脈,筋膜骨髓,相當於給自己洗涮了一遍體魄?

越想越有這個可能,因為方行明顯還記得,這種火焰在體內燃燒起來的時候,那感覺,就像是在破階一般,而破階,往往就主要是兩種作用,靈動二重、三重,便是洗涮體內雜質,讓自己可以達到極限,而靈動四重,便是打破自己的極限,讓自己擁有更高的潛能。

而靈動五重、六重,又會是一個洗涮的過程,靈動七重,則是第二次打破極限的過程。

靈動**十重,也同樣是這樣的一個小循環。

方行現在回想起來,體內燃燒起那種火焰時,好像自己便有一種破階的感覺。

烈焰在體內燒起時,像極了自己服下破階丹,重築自身的感覺。

這麼琢磨了一會,方行隱隱覺得自己猜中了關竅,卻也不是很確定,轉念一想,那個白頭髮的傢伙應該瞭解,就想出來找他問問,來到洞外一瞧,卻見他正在發呆,便又回來了,漫無目的在洞裡溜噠,卻見這洞府極為雅緻,飾物不多,也就幾株靈藥、幾份典藉而已。

但就是這麼簡單的佈置,卻讓這洞府顯得頗有蘊味,當然了,方行是完全欣賞不了這所謂的蘊味的,他只是一邊走,一邊瞧著洞內的飾品亂瞧,眼珠子冒著賊光!

這幾枚丹藥不錯,就是擺在這裡太難看了,還是我收著吧!

這個玉瓶好像是個法器,擺在這裡多不合適,我收著吧!

喲,這幾本典藉可是值不少錢,擺在這裡蒙塵,多浪費,我就廢物利用吧!

正厥著屁股在這裡面淘寶貝淘的起勁,卻有一個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挑好了嗎?」

方行嘿嘿一笑,放下了剛剛費了老鼻子勁拔起來的一棵靈藥,道:「差不多了……」

轉過頭來,便見白千丈白衣飄飛,背著陽光站在洞口,身周似乎鑲了一層金邊。

「你隨我來……」

白千丈倒沒有像方行擔心的那樣,喝斥他把所有贓物都交出來,而是輕聲喚他。

方行做賊心虛,只好乖乖的跟著他走了出來,扮作乖孩子的模樣。

白千丈在洞府的一方石桌前坐了下來,喚方行過來,手掌在他胳膊與後背摸了幾下,自語道:「果然與我猜的一樣,斬首圖中,蘊藏的其實便是仙焰煉淬身之法……」

他沉默了下來,似乎苦思著什麼。

方行站著等了他一會,見他一直不開口,便自顧自坐了下來,忽見石林旁有一株果樹,也不知是什麼名字,上面結的果子卻紅彤彤的甚是喜人,便伸手摘了兩枚,一嘗之下,頓覺甜美多汁,果肉肥嫩之極,汁水順著喉嚨流下,竟然化作了道道靈氣,十分的舒適。

他可不客氣,一發現好吃,立刻又摘了七八枚,吃的狼吞虎嚥,汁水淋漓。

待到白千丈從沉思中反應過來,石桌上已經擺了一堆果核了。

他一看自己那三百年一結果的紅玉番桃樹上,剩下的寥寥幾顆青澀果子,再一看撐的翻白眼的方行,不由苦笑道:「果然不愧是饕餮血脈傳承者,與那上古饕餮一般,所過之處,鬼神辟易,寸草不生,我將你引入我的洞府,可謂是引賊入室……」

方行道:「就吃了你幾個果子,不用罵我是賊吧?」

白千丈不與他爭論,笑了一下,便問:「你在晉陞殿裡,為何不學那四門正法?」

方行撓著頭皮,道:「我不願煉丹,又懶得寫字,卜算之術更是學也學不會,當個打鐵的吧,又感覺太蠢了……」

白千丈微微一笑,道:「說實話!」

方行脫口而出:「因為這些太弱了,我要學最強的!」

白千丈笑了笑,道:「你覺得什麼是最強的?」

方行沉默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麼就忽然把自己心底想的事情說出來了,但既然已經開始說了,那倒不防全說出來,畢竟白千丈給他的感覺很不錯,是他少數幾個感覺可以說真話的人,這般一想,他便道:「最強的,便是最厲害的,我感覺,青雲九劍是最厲害的,因為別的法訣要麼是煉丹的,要麼是打鐵的,惟有這一個法訣,是戰鬥用的!」

說這話時,他表情少有的認真,因為他想起了鬼煙谷的那一夜。

一人一鶴,從天而降,掌中鐵劍縱橫如龍,鬼煙谷屍橫遍野……

有力量,便可操控他人性命於指掌,無力量,便是再有財富又如何?

還不是終究成為他人魚肉……

別人修行,求的長生逍遙,神遊萬里,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

他對道門的第一個認識,便是其掌握的強大戰鬥力,因而他求的,也是戰鬥力。

白千丈聽了他的答案,輕輕長嘆了一聲,道:「但你可知道,青雲九劍或許是青雲宗最強的,但在這南瞻部州,卻不是最強的,甚至還是很弱的,就連在小小的楚風大陸,也至少有兩三道法訣與它相差無幾,興許還比它強一些,所以你就算學了它,也不會是最強的!」

方行想了想,道:「那我就先學了這個,再去學更強的!」

白千丈笑了起來,道:「世間宗門世家,皆視自家功訣為命根子,不見得會傳你!」

方行道:「那我就去搶,反正我得學!」

白千丈哈哈一笑,道:「可你本身如果不夠強,又怎麼去搶別人的?」

方行苦惱了起來,扯著自己的頭髮,道:「那你說怎麼辦?」

白千丈笑了起來,道:「功訣沒有最強的,但別的東西有最強的,而且很適合你!」

方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道:「什麼?」

白千丈淡淡道:「戰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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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戰修之道



「戰修?那是什麼東西?」

白千丈淡淡笑了笑,解釋道:「修行中人,皆有自己擅長的功法與特長,作為自己的安身立命之道,賺取資源,也搏取地位便像之前晉陞殿三位長老對你說的,有人擅丹,便被稱為丹修,有人擅器,便是器修,此外還有人擅長符篆法陣等等,各有稱呼,不一而足!」

「這還只是我們青雲宗這等小門小派才會有的粗略稱呼,到了更廣闊的天地,你會發現,這種修行的分類更多,有專門的修士伺養靈獸,被稱為靈修,也有專門的修士種植靈田,被稱為農修,甚至還有一些修士如紅塵一般開設了青樓……總而言之,修行界遠比你想像中更複雜,你可以在修行界裡找到任何行類的修行者,勞苦奔波,只為資源二字……」

「這都什麼玩意兒啊……」

方行整個人呆了,心想專門搶劫的修士有沒有?

白千丈笑了笑,又道:「在這等等分類之餘,還有一種特例的修士,其名為:戰修!」

「擅煉丹的便是丹修,擅法器的便是器修,擅符法的便是法修、符修,而戰修,顧名思義,便是最擅長戰鬥了,修行界,畢竟還是弱肉強食的,處處有爭鬥,時時有爭鬥,人人自危,戰鬥力也就成了一個修士除了修為之外,另一件共同的追尋,而戰修,便是將這追求放到了極致,他們不煉丹,不煉器,不會將精力花在任何一樣會分散他們注意力的地方,甚至修為都不會特別看重,只集中了自己所有人精力,去精研術法、武法,獲得最強戰鬥力!」

方行聽著,漸漸興奮了起來,手掌一擊,笑道:「這個我喜歡!」

白千丈笑了笑,道:「事情沒這麼簡單,戰修在修為有成之前,幾乎沒有任何獲得資源的渠道,這也就導致戰修幾乎毫無生存之能,因此戰修成為了修行界裡最特殊的一種存在,惟有兩種人會選擇成為戰修:一是大宗門大世家的天驕鉅子,他們擁有整個背後的勢力為他們提供的資源,永遠不必會資源發愁,惟一要做的,便是提升自己的戰鬥力,發揮潛能!」

「第二種是啥?」

方行激動了起來,心想第一種完全不適合自己啊!

白千丈看了方行一眼,輕輕一嘆,道:「第二種便是煉丹無天賦、煉器懶得下功夫、畫符嫌寫字太麻煩、修陣又覺得卜算太繁奧的無能之徒了,他們著實無法在其他方面做出成就來,就只好把精力都放在如何跟人鬥法上了,這種人,勉強也算得上是戰修……」

「額,說白了,做戰修要麼是天才要麼是廢物?」

「可以這麼說……」白千丈點著頭。

方行無語道:「那你說我適合戰修,是前者還是後者?」

白千丈似笑非笑的看著方行,暗示之意明顯。

「我才不是廢物!」

方行惱了,氣鼓鼓的瞅著白千丈。

若不是深切知道自己與白千丈修為相差太遠,他早就直接撲上去了。

白千丈笑了笑道:「我說你適合做戰修,是因為你有做戰修的天賦!尤其是你參悟了斬首圖,初步掌握了三昧真火,這也就注定著你做戰修,將會比別人更多一大助力!」

「三昧真火?」

方行呆了一呆,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

「不錯,三味真火,乃是世間傳聞中惟有渡劫之後的真仙才會掌握的仙焰,其中三昧,便是指怒、欲、願,此三昧乃人之七情六慾之中,最難煉化的三道,渡劫之後的大修,將其轉煉為火,便可以用其發揮出強大的戰鬥力,上古年間,世傳有妖猴大鬧古天宮,那妖猴乃是金鋼不壞之身,卻也被三昧真火燒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其原因,便是因為三昧真火不僅對身體造成傷害,更重要的,是對人的神念造成傷害,極難防禦……」

「這麼厲害的玩意兒我現在就掌握啦?」

方行喜不自勝,站起來轉著圈子,像貓逐自己尾巴一樣,迫切想看看自己的三昧真火。

白千丈笑道:「怒火、慾火、願火三昧,你只是沾染怒火一昧,遠遠未到掌握三昧的地步,所以與傳說中的三昧真火還差得遠。在你給我說了斬首圖中蘊含的玄妙之後,我也有所推敲,被斬的仙人,臨死前不屈、不甘、不願,種種情緒,引動了他體內的怒火,藏於斬首圖中,你參悟到了圖中玄妙,甚至某種程度上,感受到了他當時的怒火,因而引動了自己體內的怒火,不過,此火雖妙,卻未經煉化,在你修為達到渡動之境前,幾乎根本不可能掌握運轉此火的法門,三昧真火的種種玄妙,你也皆無法發揮,惟有……煉體!」

「煉體?」

方行捏著拳頭,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瘦瘦的肌肉,然後疑惑的看著白千丈。

白千丈笑了笑,道:「不錯,便如真火煉鋼,你以怒火煉體!」

「培養一個戰修,是非常困難的,除了正常的修煉之外,世間宗門世家,為了提升門中戰修的力量,皆研究出了種種不傳秘法,便我聽聞過的,便有靈液洗身、真元築體、吞風飲露、弱水化肌等等,經過這種秘法培養出來的戰修,天生體魄強大,靈力精煉,靈動期的戰修,體內的靈力之精純,甚至可以與某些築期的修士相比,世間常有傳聞,某某大世家金丹天驕出手,一劍斬卻高過自身境界的三四位元嬰高手,引為驚嘆,卻不知,這所謂的天驕之所以有如此實力,概因他花費了無數的資源秘法來提純自身的靈氣,如果那所有的資源都花在了提升修為上,大概他比所有的元嬰高手加起來耗費的資源都要多……」

「可以培養三四位元嬰級高手的資源,卻都花在了一個金丹級修士身上,這……」

方行呆了一呆,又恨又惋惜的道:「這簡直是敗家子啊!」

「戰修,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敗家子!」

白千丈正色道:「不過,戰修能夠起到的作用也是極大的,任何一個大宗門、大世家,都有自己的戰修,這就是他們維護自己利益的保證,若無戰修,滅門便不遠矣!」

方行想了想,遲疑道:「那我如果做戰修……」

白千丈點頭道:「也要如此浪費,其實也不是浪費,只是戰修生來花費的資源就比普通修士更多而已,你沒有像其他宗門培養戰修時使用的那種秘法,但你擁有三昧真火之中的怒火,用此怒火洗煉自身,你便可以提煉自身的靈力,淬煉體魄,修為倍增,獲得遠超普通人可以企及戰鬥力,不過相應的,你消耗的資源也會越來越多,大到一個天文數字!」

方行嚥了口口水,忽然眯著眼笑道:「要你花這麼多資源培養我,那多不好意思……」

白千丈無語,過了半晌才道:「誰說我要培養你了?」

方行道:「你跟我說了這麼多,又解釋戰修,又指點我要怎麼修煉……不是打算收我做弟子嗎?一般來說,你收了我的做弟子,那不是要把你所有會的東西都交給我,你所有的資源都教給我,我被人欺負了你幫我打回來,我看上誰了你還要幫我提親的嗎?」

白千丈感覺頗有趣味的笑了起來,過了半晌,道:「我會指點你如何修行,想看看這……從那個地方出來的斬首圖,藏在這裡面的玄法,到底會培養出一個怎麼樣的戰修,不過資源我卻無法給你提供,但我會告訴你需要什麼,至於怎麼得到,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好吧,這白毛簡直就是慫恿我去劫道啊……」

方行心裡腹誹,偷眼瞅著白千丈。

白千丈淵博睿智,某些時候卻也猜不到方行這小鬼心裡在想什麼,此時見他眼珠子轉亂,便知道他肯定又想到歪門邪道上去了。

很無奈的捏了捏眉心,道:「我欲傳你至強戰修之道,你可願學?」

方行眼睛一亮,道:「當然願學啊!」

白千丈笑了笑,忽然間臉色一凝,鄭重的看著方行,寒聲道:「修煉此道,你的道路會比普通的修士艱難百倍,你還願學?」

他目光鋒利如劍,氣勢巨如渾天,登時讓方行也認真了起來。

他收起了憊賴之態,堅定的道:「我願學!」

白千丈道:「修煉此道,你的修煉會比別的修士辛苦百倍,你還願學?」

方行不假思索:「我願學!」

白千丈道:「修煉此道,你的人生會比別的修士危險百倍,你還願學?」

方行直接站了起來,捏著小拳頭,道:「我願學!」

白千丈緩緩起身,手掌按在了方行頭頂,輕聲道:「那好,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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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三昧真火煉真身



「三昧真火,有淬體之能,但能否掌握,還是要看你自己!」

白千丈並未多解釋什麼,直接開始給他講解如何用三昧真火淬體之道

方行在斬首圖上掌握了的,雖然只是一昧,卻也異常的強大與凶險,畢竟這是渡劫九重之後的大修才能掌握的力量,簡直就是禁忌,創作斬首圖的人借由一個仙人被砍之時最後爆發而出的力量將這怒火封印在斬首圖中,留待後人去感悟,已經是難以想像的妙舉。

但能感悟到,與掌握這種力量,還是兩碼事。

在方行之前,有九個青雲宗三百年來出類拔萃的天驕弟子感悟此圖,卻只有兩個成功,而那兩個成功的人,下場都是一樣的,那便是怒火燒身,化為灰燼。

即便是方行也是如此,如果不是他在最危急的關頭參悟了斬首中的第二道真意:天劍意,並借劍意滅火意,想必這時候他也已經被這體內的怒火燒成了灰燼。

但是他若想借三昧真火淬身,走上至強戰修之道,還非得借助這怒火不可。

惟有以這種仙人才可掌控的三昧真火,才能提煉他體內的靈氣,錘煉他的體魄。

這火不能失控,亦不能太弱,還要按照一定的規律,像修煉功訣一樣慢慢去引導、掌控。

白千丈留方行在洞府呆了一晚,自己則去了青雲宗的典藉閣,一晚未歸。

早上時歸來,向方行道:「我閱遍青雲典藏,卻沒有找到任何一種可以完全發揮三昧真火效力的功訣,沒奈何,你如今只能修行青炎鍛真訣,來運轉三昧真火了,我會對其略加調整,使其更適合你,也可掩人耳目,此訣雖然不能發揮三昧真火最強威力,好在安全!」

說罷,便將經他改良的青炎鍛真訣授予方行,方行默默的記下了。

在白千丈將所有的功訣都授予了方行之後,在方行腦海裡,竟然再次運轉了陰陽神魔鑑,然後給出了評定之語,這改良版的青炎鍛真訣,其品階赫然從中階上升到了高階。

方行頓時咋舌不已,心想這白千丈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厲害,一夜之間,閱遍群書,便能將中階法訣改良,提升為上階法訣,這其中的高明,倒遠比其修為更難得了。

佩服同時,也有些狐疑,這白頭髮的既有這本事,為何不將此訣交由青雲宗呢?

看他的樣子,似乎並非普通的青雲宗長老,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當然這些疑問方行不會真的問出來,也不會真的花費功夫去想,莫名其妙的,他相信這個白頭髮的傢伙,甚至隱隱感覺他與自己有些許相似之處。

這種相信的感覺,在他身上很少出現,但一旦出現了,卻也無比的強烈。

而另一方面,則是方行有能力判斷出白千丈對自己做的事情是好還是不好。

他腦海中擁有陰陽神魔鑑,可以鑑定出一切靈寶,白千丈傳授給他的東西,倘若是包藏禍心的,早就被他識破了,可是直至如今,無論是斬首圖、還是靈酒方子,又或是這改良版的青炎鍛真訣,都是實實在在的好東西,這一點勿庸置疑!

就算感悟斬首圖的時候非常的危險,但那也只是與機遇並存的危險,方行認同這種風險。

畢竟富貴險中求,若真是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能得到的好東西,他反而會警惕了。

至於白千丈為什麼願意傳授自己法訣,背後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方行也不怎麼在乎,人家憑什麼白白培養自己?有什麼目的也是正常的,再說自己就算想反抗,在這個人手裡又能逃到哪裡去?還是盡快將對方要教給自己的東西學會了再說。

就算將來他真想逼自己做什麼,自己有了實力,到時候也好反抗啊!

於是在白千丈的指導下,方行開始認真的修行青炎鍛真訣。

初時對青炎鍛真訣的修行,方行領悟的非常之快,此訣說白了很簡單,便是轉化靈力,在體外化作一種淡青色的靈焰,火焰溫度極高,乃是用來鍛造打造法器的靈鐵之焰,這功訣名字裡的「鍛真」二字,便是指鍛去玄鐵雜質,還歸其本真之意。

只不過,用來戰鬥的話,因為這種靈焰無法及遠,且靈焰燃燒桀驁迅猛,失於靈動,卻是威力平平,甚至還不如基礎法術裡的驅火術更為方便。

而方行修煉此訣,主詣卻並非用來修煉那種鍛鐵的靈焰,而是主要運用這青炎鍛真訣裡的運轉靈焰內轉之法。他以青炎鍛真訣的心法,駕馭體內的三昧真火,然後用煉器的法門,鍛鍊自己的體魄,凝煉自身的靈氣,一點一點,煉就晶瑩肉身,凝結最純靈氣。

這種淬體之法,非常的危險,方行最初開始修煉時,一不留神便會引動怒火肆虐,幾乎要焚燬他的肉身,更有無盡惡念,讓他幾欲發狂,走火入魔。

好在,白千丈在他修煉之時,日夜不捨,為他護法。

一旦他出現走火入魔之態,立刻當頭棒喝,使他收斂心神,以天意劍斬滅怒火,然後用最就準備好的靈藥,為他修復燒傷。

饒是如此,也直到半年之後,方行才開始慢慢掌握了這以三昧真火煉體之法。

此時的他,終於可以準確的拿捏三昧真火的火候,靠自己的力量完成淬煉的過程了。

換句話說,方行已經掌握了一種強大的淬體秘術。

這種秘術,之所以會被稱為秘術,便是因為它往往都會大宗門、古世家所掌控,用來陪養自己的戰修,或許功訣可以示人,這種秘術卻絕不可以示人,即便毀門滅宗,秘術也絕對秘而不宣,因為這就是一個宗門的立門之基,倚立於修行界的最強根基。

在這半年內,雖然屢屢失敗,完整的淬煉並未進行過幾次,但方行的變化卻也是驚人的,他肉身晶瑩無暇,或是由外人看來,乍一眼望去,只覺得這少年乾淨、清朗,似乎充滿了活力,而若是細細觀察,便會發現他的皮膚隱隱透出了一種玉石一般的光潔,非常神異。

而實際上,若有人得以靠近方行,來研究他的體魄,便會發現他的氣血異於常人,比成年人還要強大,而血肉的活力,則幾乎是普通人的三倍以上。

至於他的靈氣,則同樣比普通人精純三倍,也就是說,與同樣修為的人來說,他看起來靈氣存量與對方沒有差異,實際上靈氣的質量卻是對方的三倍。

用最簡單的說法便是,靈動四重的方行,有著靈動五重修士的實力!

不過,在這段時間裡,方行消耗的資源,也足足是普通人的三倍之多,他自身所有的那些妖丹早就消耗的一乾二淨了,白千丈並未真的不給他任何資源,事實上,後面的這三四個月裡,他修煉這淬體之法過程中所消耗的妖丹與靈藥,都是白千丈提供的。

石林旁,有一碧綠的水潭,此為寒潭,漂水清幽,散發著冰涼的寒氣,將潭邊的白石染上了一層寒霜,而此時的方行,則盤膝坐在潭水之中,潭水較淺,只漫在方行頸部,露著他一顆小小的腦袋,而方行則雙目微閉,默默的運轉了青炎鍛真訣。

漸漸的,他的皮膚變得血紅,然後有隱隱明光自他體內散發了出來。

隨著方行運功,潭水周邊的白石上的寒霜消失了,而後慢慢的散發出了熱氣。

方行一次完整的淬煉還沒有完成,仍然在運轉著青炎鍛真訣,在他頭頂,耳邊,甚至說所說露在潭水外面的皮膚表面,隱約出現了絲絲縷縷詭異的火苗。

這火苗似乎是從他體內散發出來的,青中帶紫,無比詭異,卻充滿了靈性。

漸漸的,寒潭升起的熱氣越來越多,縈繞不絕,幾乎將方行的身體都遮掩住了。

「咕嘟嘟……」

又過了半晌,寒潭竟然直接翻起了水花,變得沸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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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山上修煉,山下修行



整個寒潭竟然沸騰了,溫度高的嚇人,這場景又詭異又恐怖,方行簡直就像是坐在一鍋沸水裡被熬煮,可是他仍然盤坐在池水中央,似乎完全沒有感到池水中的熱力。這是因為,池水本來就是被他身上散發出去的熱力燒到沸騰的,他身體的熱力更為驚人。

池水溫度越來越高,沸騰得也越來越厲害,道道白煙直衝天際。

寒潭之中,已經完全看不見人影,只有大團大團的白煙蒸騰而起。

過了很久,寒潭之中,才忽然傳出一聲長嘯,聲若龍吟,震徹山谷。

隨著龍吟響起,寒潭之中的溫度,開始緩緩下降。

方行已經完成了這一次的淬煉,緩緩收功。

而沸騰的寒潭也漸漸平息,地底的寒泉再次升起寒冷的泉水,使得寒潭溫度漸低。

「成了,第七次獨自淬體成功,說明我已經可以駕馭這種淬體法門了……」

方行睜開了眼睛,雙眼之中,一霎間竟有精光四射,半晌之後,才漸漸斂去。

「看樣子青炎鍛真訣你已經修煉的差不多了……」

一個聲音驟然在身後響起,方行只嚇的怪叫一聲,轉過了身來,正是白發白髮的白千丈。

他不沾片塵的白靴便輕輕踏在潭水上,隨著水波緩緩的上升下落,身形飄飄欲仙。

「你走路能不能帶點聲?」

方行不滿的埋怨道:「早晚有一天被你嚇死!」

白千丈淡淡道:「被嚇到說明你心志不堅……而且我是飛過來的,自然沒有聲音!」

方行撇了撇嘴,道:「顯擺麼?引力術嘛,我也會!」

引力術便是擒龍控鶴功的別稱,因為此訣在江湖中,乃是傳說中的神秘絕學,因為剛從紅塵進入了仙門的外門弟子,都如此稱呼它,然而進入了內門之後,眾人眼光變了,也不再覺得此術高深,因此便都稱其為引力術,雖只是一個稱呼,卻代表了一種心態上的變化。

白千丈也不理會方行頂嘴,卻是已經習慣了,只是淡淡說道:「既然掌握了此法,便說明你在我這裡的半年沒有白耗,以後記得時時以三昧真火淬身,你的靈力便會比旁人更精純,哪怕是同樣的法術,你施展出來,威力也比別人的更強大,做戰修的基礎便有了!」

方行嘻嘻一笑,得意道:「那當然,我可以回內門去了吧?」

這一個月來,他一直被白千丈留在這座峰上,枯燥無昧的修煉這青炎鍛真訣,困了便睡在洞府外的一個偏室裡,餓了就吃白千丈洞府外的靈果,又或是拿了白千丈洞府裡的丹藥當糖豆吃,一個月不知肉味,嘴裡早就淡出鳥來,早就想離開這裡,去大吃一頓了。

卻不料,白千丈聽了他的話,卻是微微一笑,道:「誰說你可以回內門去了?」

方行一呆,道:「那我?」

白千丈道:「跟我下山去吧!」

方行驚道:「我這就要下山了?」

一般青雲宗的弟子,或者是修行遇到了瓶頸,又或是領了符詔外出估任務,再或是被剝奪了弟子身份,逐出山門,一般都不會外出,因此方行很不明白白千丈的意思。

白千丈見他疑惑,便淡淡解釋了一句,道:「下山修行!」

方行撓了撓頭,道:「山上不能修行麼?」

白千丈道:「山上只能修煉,塵世才可修行,要做戰修,你就得跟我走這麼一遭!」

……

「想成為一個合格的戰修,而不是那種無奈之下選擇了戰修之路的廢材戰修,就要具備三個條件,一是高明的淬體之法,二是充足的修行資源,三是高明的戰鬥功訣,你如今可以用三昧真火來淬體,算是符合了第一條,但後面兩條卻是完全沒有了……」

一朵青雲,載著方行飛離了青雲宗,雲上,白千丈臉色淡然,娓娓道來。

「那怎麼辦?你教我嗎?」

方行盤坐在雲上,滿臉的期待。

白千丈淡淡一笑,道:「我給你準備了一種最好的方法,保你成為合格戰修!」

方行一怔,滿懷希望道:「什麼方法?」

白千丈道:「你看雲下!」

方行探著腦袋往下面瞅去,目光穿過絲絲縷縷的雲層,卻見下面乃是一座碧波蕩漾的大湖,清風拂面,一望無際,還不等他發問,忽然間感覺屁股上挨了一腳,怪叫一聲就從雲上跌下了下來,人在空中,已經開始破口大罵:「殺千萬的白髮怪,敢暗算小爺……」

白千丈坐在雲端,苦笑著摸了摸鼻子,自語道:「白髮怪,這是給我取的外號嗎?」

方行人在空中,竭力施展引力術,控制了自己下墜的力道,然後祭起了飛劍托在自己腳下,好歹懸浮在了半空之中,不過四下一望,卻是傻了眼,這片大湖實在是不小,自己正位於湖心,要飛到岸邊去,至少也得飛掠近百丈的距離,遠遠超過了他的極限。

想朝上飛回青雲去,那該死的白千丈竟然駕著青雲,又飛高了幾十丈,搆不著他。

「此湖中有一青蛇,受過雷擊,得了道行,修煉了數十年,已經成為了五階妖獸,平日搗毀船隻,吞食百姓,被愚昧之人供奉,稱之為青龍王,實際上只是一隻即將化蛟的蛇妖而已,你這就進入湖裡,去把他斬了吧,那枚妖丹,對你來說是很不錯的補品!」

白千丈的聲音慢悠悠的傳了下來。

「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好方法?」

方行大怒,提氣大叫。

「不錯!」

「那你就不能提前跟我說嗎?非得一腳把我踢下來?」

「你吃了我的靈果,盜了我的靈丹,還整天在背後罵我,就不許我踢你一腳嗎?」

白千丈的聲音很無辜,方行聽了非常無語。

「你說這青蛇精是五階妖獸?」

方行仍然飛在空中,勉力提氣,不肯下湖去。

白千丈道:「不錯,恐怕只差一線,便達到了六階妖獸的境界了!」

方行表情哆嗦了一下,叫道:「我才靈動四重,你讓我去斬它還是讓我去餵牠?」

白千丈沉默了半晌,就在方行忍不住要破口大罵的時候,聲音才再次響起:「你若想找自己打不過它的理由,可以找到一千個,但你將來若是遇到了比你強的敵人,命卻只有一條!」

方行愕然,若有所思。

一道淡黃色的符篆從雲上飄了下來,白千丈道:「你若不敵,可激發此符,它能救你!」

方行正要去接,白千丈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變了臉色:「但若你使用了此符,便說明你也不過爾爾,就不必再跟著我修行了,直接回山門去吧!」

方行表情變化,最後咬著牙,一狠心,縱身往湖中跳了下去。

那張符篆,在空中飄了半晌,不知飛向哪裡去了。

方行並未帶這張符,因為他根本就不打算用!

既然是一種磨煉,既然白毛怪認為自己有勝過這青蛇的可能,那自己就戰吧!

「咕咚……」

方行跳入了大湖之中,湖水清涼,瞬間淹沒了他的頭頂,水中的氣泡在耳邊咕嘟嘟響,方行雙手擺動,在水中穩定了身體,然後四下里瞧去,卻見到處都是碧澄澄的一片,視線被湖水所阻,縱然他如今隨著修為提升,目力也比以前強了很多,仍然只能看出十來丈遠。

這茫茫一片大湖,卻去哪裡尋找那青蛇妖?

稍一琢磨,方行便心下一狠,抽出短刀,在手掌上割了一刀,血絲滲出,順著湖水散開。

然後,方行屏神凝氣,在湖中靜靜等待,感受周邊水流動向。

有修為之人的血對妖獸擁有莫大的吸引力,只要這青蛇精是吃犖的,就一定會被引過來。

來吧!

方行暗暗咬牙,目光凶狠而堅毅。

既然是磨煉,再苦再累再危險,小爺也認了!

我要做戰修,世上最強的戰修!

什麼長生逍遙,什麼神遊萬里,小爺一概不在乎!

修行之人,留給我惟一的印象,就是一人一劍,誅卻群匪的戰鬥力!

那我要的,也是舉世無雙的戰鬥力!

我要為九個叔叔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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