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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 22:18:02

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二章 機遇(上)

饒命啊!”石游擊終于跨了︰“我有……”

柳宇的右臉上還保留著唾沫,他笑得很神秘︰“是嗎?”

“要……事……”石游擊竭盡全力才說出了這兩個字,他似乎看到柳宇把槍口放下了,登時不由松了一口氣。轉載自我看

一聲驚雷的雷聲,柳宇扣動板機,打在石游擊的要害處,這一刻他眼楮圓瞪,死也不甘心。

“太晚了!”柳宇把自己的斯賓塞遞給了江凝雪︰“雷明頓!”

江凝雪早已側過臉去,一面朝卡賓槍里塞子彈,一面整個人都轉過身去。

比起使用手槍彈的斯賓塞卡賓槍,雷明頓顯得更粗曠,他使用的也是13毫米的標準軍用步槍子彈。

柳宇隨意拉動槍機,扣動板機,13毫米的大口徑軍用步槍彈直接在石游擊身上打出一個噴血的洞︰“現在還有誰不同意我當這個家?”

痛快!

玩游戲的時候管這個叫鞭尸,可惜自己現在手上沒有火箭筒,不然就更華亮了。

只是柳宇的行動在柳字營眾卻有著不同的感覺。

這可是堂堂的三品游擊,怎麼說殺就殺了,才一眨眼功夫,比殺只雞還要快!

這是什麼洋槍,威力竟如此之強,射速竟如此之快,有若電閃雷鳴一般,瞬間已發七彈!

一想到柳宇這一次是帶著了整整二十枝洋槍回來,大伙兒就暗暗心驚。

槍口森然,語調輕松。

沒有人出聲。

柳宇點點頭道︰“看來我只能委屈著當這個家了!”

這時候回答的才是如雷的掌聲︰“大當家好!”

就連打成熊貓模樣的柳浩豪都拍著受過傷的雙手,至于石游擊那兩個護兵,更是臉上堆笑,一雙手在頭上拍個不停,生怕會再出什麼意外。

柳宇閉上眼楮。

猶若夢中。

一八七八年在歷史上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年份,但歷史將從一八七八年開始新的章程。

這一年,國際上沒有大事,而于國內,大清朝而是死氣沉沉,他一度忘記了這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一八七八年在歷史上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年份。

根據他的印象,這一年英國與祖魯人開戰並最終獲勝,但在人們的記憶中只會留下英國人在伊散德爾瓦納之戰的摻敗。

數以千計的野蠻人提著標槍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冒著密集的彈雨沖入整整一個縱隊的英軍之中展開屠殺,一千三百二十九名英軍被開膛破肚,其中包括八百名歐洲人。

俄國與土耳其之間的第十次俄土戰爭在這一年結束了,土耳其戰敗,保加利亞獲得了獨立,但俄土之間的戰爭注定要進行漫長的二百四十一年,他們進行的最後一次戰爭將徹底葬送這兩個帝國。

除此之外,柳宇對世界史在這一年發生的變化沒有其它印象,至于中國在這一年發生的變化,他原來忘記了最重要最關健的一件事,他只隱約記得一點。

這一年中國將試辦郵政,並發行大清郵政發行的第一套郵票-大龍郵資。

這一點印象並不是來源于他的戰史知識,而是少年時痴迷集郵的所得。

多虧石游擊讓他記起這件事,他若能力挽狂瀾,真得感謝石游擊。

依止是掌聲,柳宇從喧嘩中醒來。

只手可逆天,天意由我定。

海陽城。

範富庶是作為一名賢臣來擔當海陽總督這個位置的,但是正如嗣德許許多多被越王信任過的“賢臣”一樣,他什麼也沒做過。

在後來的史書,他給歷史唯一留下的印記便是他精通中國文學,寫得一手漢詩。

“平時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正是他這種人最好的寫照。

可嗣德皇帝偏偏選了他擔當海陽總督這個要職,須知海陽不但是個兼管數個小省的大省,而且恰恰處于紅河的入海口,每年光是左金(海防)一地所得的關稅,即達三十萬兩之多。

待中法戰爭一爆發,富饒的海陽省就被法軍佔據,不斷為侵越法軍提供軍餉、物資和兵員,繼任的海陽提督更是整個越南歷史出名的越奸,也成為中法戰爭中的一個關健勝負手。

這等龍盤虎據之地,安南卻連只狗都派不出來,卻只派了個豬來看門,他現在畢恭畢敬地詢問︰“阮神父,不知有何見教?您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我會盡快轉告順化!”

阮有明神父依舊是一身教士服,他握著聖經說道︰“我不得不代表法蘭西政府向你提出鄭重警告,主的僕人在海陽附近受到了柳氏匪幫的襲擊,你必須對此負責!”

對于洋人,他是深知其厲害的,昔日李維業只率二百人就幾乎吞並了北越,一切都得小心為上︰“您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我會盡快轉告順化!”

阮有明神父的語調不緊不慢,可誰也能听出他語氣的鄭重程度︰“主的僕人,主的信眾,竟然無端遭到威脅,法蘭西海軍已經依據保護條例,在紅河上掃蕩了他們!”

“您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我會盡快轉告順化!”

阮有明的性子很好,作為一名在亞洲傳教的法國傳教士,他有著足夠的耐心︰“我希望總督閣下,依據保護條例,派遣軍隊消滅這些匪徒!”

“很好!您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我會盡快轉告順化!”

海陽不但是法國的勢力範圍,而且有著數量驚人的親法派,範富庶所能做唯一的事情就是盡可能地糊弄過去。

平時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在這個時代最好的越南大臣也只能這麼糊弄過去。

阮有明的神情越發嚴肅了,對于這種官僚作風,他早已經是在國內就領教過了︰“我希望總督大人能派出軍隊前往消滅這些匪徒,在法蘭西的炮火之下,柳氏匪幫已是潰不成軍,四處逃散,光現場遺棄尸體就多達七十具之多!”

這顯然是給範富庶總督打了一劑強心針,但他還是那句話︰“很好!您如果還有什麼問題的話,我會盡快轉告順化!”

阮有明的神情更鄭重了︰“在此我必須說明的是,我希望總督大人能竭盡全力派出軍隊前去作戰,這無損于越南皇帝的利益!因為我有確實的證據證明,柳家匪幫襲擊了官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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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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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二章 機遇(下)

範富庶的眉毛挑了挑,作為一名深通中庸之道的官員,他知道什麼才是做出選擇的好時機︰“請講!”

“就有數天之前,有一百多名忠勇的越南士兵遭到潰散的柳家匪幫襲擊,由于他們未曾做好準備,以少擊眾,以致于損失摻重,有一名軍官戰死,數人傷亡,現在我已經代越南政府找到確實的證據,這就是柳家匪幫干的!”

範富庶沉穩地很︰“我會上奏給順化的皇帝陛下,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什麼可以協助您得嗎?”

阮有明知道終于說到這位大腹便便的總督大人︰“我希望盡總督大人您的權限,盡可能調動多的部隊去消滅這些土匪,法蘭西願意行使他的保護權,給予最大的協助!”

對于這個承諾,範富庶不由為之心動,海陽境內多有匪幫聚嘯,官軍剿匪不甚得力,任其來去自如。5Ccc.NEt

柳字營擁眾數百,算是匪幫中勢力不小的一支,他們膽敢襲擊官軍,那便是罪不可赦,若能借此良機一舉鏟除,豈不是大功一件。

一想到這,那邊阮有明神父又道︰“待剿平柳氏匪幫,我會親自向貴皇上書,以感謝總督大人的奇勛。”

法國人不斷向範總督提出的種種要求,加上現在的順化朝廷親法派海載斗量,讓他天天都在火上烤,正好這事糊弄。

何況鏟平匪幫,也確實是奇勛一件,現在有了法蘭西人的協助,豈不是反掌觀紋一般輕松!

“本總督感謝神父閣下的好意!”範富庶終于答應了︰“我盡快奏報順化,在此之前,我希望我方消滅匪幫之行動,能得神父閣下協下!”

作為一個職業性的官僚,他對越南官軍的戰斗力還是有所了解,官軍大挫而敗的例子舉不勝舉,因此他特意決定殺雞要牛刀︰“我知會貴方,這次消滅柳家匪幫的行動,我軍將出動一萬名軍官與士兵!”

……

柳字營老營。5.net

一切都顯得格外不同了。

在老營隨時都能看到成列成列的方隊,在那變換著陣形。

“向左轉,向右轉……向前看齊,立正!”

不分年齡,不分男女,所有人都依照新任統領的命令在進行著隊列訓練,原來跟著連錦城倉促練兩天的新丁們,現在都成為提著洋槍的教官,在那里指導著後進的動作。

每個人都是一絲不苟在操練著,漸漸地已經開始有點從平民向軍人的轉變。

不為別的,就為那柳宇施放過的那連珠七發。

讓柳宇有些郁悶的是,據江凝雪的說法,人們現在討論的,並不是他連珠七發外加用雷明頓鞭尸的英姿,而是談論他手中的斯賓塞。

就那麼一會功夫,已經連珠七發,這完全超出了柳字營眾的想象之外,這是什麼樣的火器啊?

現在能看出柳宇開火,也就是那二三十號人,多半還是柳宇帶回的教官,可是事後整個柳字營都轟動了,大家都在紛傳柳宇那只神槍能瞬發七彈,殺人于無形。

越是沒看到,這傳得越凶,時不時有人就來找柳宇,要求他重新演練一番。

柳宇學過一點心理學的皮毛,知道這種心理可以好好利用,他不但堅決拒絕,而且還命令其它人也不許試射斯賓塞,檢查時只要少了一發子彈,這槍就得上繳重新分配。

這樣的好槍,誰不想擁有!因此斯賓塞這種神器的威力傳得越發邪門,甚至有人說只要這槍裝滿子彈能十七連珠。

雖然這斯賓塞卡賓槍也是柳宇從一群破銅廢料中慧眼識珠挑出來的,但是柳宇更希望他們能談談自己。

至少一個十三歲面不改色,槍殺大清三品命官就很值得一談吧!

可是卻連個水花都沒有出現,大家順理成章地接受了事實,甚至于柳宇得到的權力,比他想象中還要大得多。

在柳字營,他便是真正的獨裁權,他任何不合理的命令都可以得到最嚴格的執行。

要知道象現在這樣整個柳字營大吃大喝,整天忙于隊列訓練,卻不從事任何的生產活動,不接活兒,在以前早有老人跳出來嚴正警告當家的︰“日子要長久啊!”

可是現在倒好,連個放屁的都沒有,甚至連奪權失敗的柳浩豪都規規矩矩地服從命令,大家把一個十三歲少年說出來的雞毛當令箭︰“這是大當家的意思!”

在苦苦思索之後,柳宇不得不承認,這完全和自己無關,而是那批洋槍的魅力。

他實在小看了新式連珠槍對一群舊農民軍的震撼程度,這種難以理解的震撼程度讓他完全掌握了柳字營。

二十枝新式洋槍,還有繳獲的好幾百兩鴉片,請來的軍事顧問,主動投靠柳字營的司馬泰,這一切都讓柳宇的上位鍍了一層金。

而柳宇卻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在這個短暫的蜜月期結束之前,有所作為。

作一樁轟轟烈烈的大事出來!讓柳字營看清楚誰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多虧了石游擊。

柳宇又想起了那個被自己用雷明頓鞭尸的三品游擊來,他已經同歷史一樣化作煙塵了,可是卻為自己指明了一條光明的道路。

他一邊想著,一邊在老營里巡視著。

“敬禮!”時不時能看到穿著各種雜色衣裝的營眾用不標準的軍禮向自己致敬,柳宇則以最標準的軍禮回敬。

這些經過無數次廝殺的老兵,現在在西式隊列訓練之下,已經漸漸有了一些軍人的氣質。

柳宇指揮起他們,也漸漸有了如臂使指的感覺,他們正在慢慢地把自己徹底融入這個團體,成為軍隊這一巨大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

連錦城的隊列訓練很有成效,只是柳宇這一次不是來看隊列的,他很快找到了司馬泰︰“司馬,過來下!”

“敬禮!”司馬泰以很高的標準來要求自己︰“請統領指示!”

“司馬,把手頭的事情放一放!咱們柳字營有一件極其緊要的事,只有你能干!”

司馬泰想要的就是這樣的話,他又一個標準的軍禮︰“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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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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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三章 抉擇(上)

海陽城。轉載自我看

這無疑是讓人印象深刻的一天。

許多商人一起床,就發現城里涌進了無數的士兵,他們帶著許多面旗幟和身上零散的軍裝走進了這個城市。

海陽已經多久沒有這樣的景象了?是二年,還是兩年,或是五年?

不過對于商人來說,沒有比這更恐怖的噩夢了。

上千名士兵突然雲集一地,他們成群結隊提著鳥槍來商鋪討價還價,這簡直是公開的搶劫。

雖然說整個越南王國,就是一個變相的大兵營,可是商人卻覺得現在度日如年。

和軍隊的貿易,往往只有微利甚至還要蝕本,更嚴重的問題是,自己能不能要到尾款,還得看對方長官的心意。

可商人們又不能把如狼似虎的軍人拒之門外,要知道官軍可以打不過法蘭西人,打不過黑旗軍,打不過大清軍,打不過黃旗軍,可收拾幾個沒權沒勢的小商人,那是再利落不過的事情。

這個時候,就顯出入了洋教的好處了,只須十字架一掛,再升起法蘭西的三色旗,便是統率五百兵的管奇大人,都不敢入內。

根據越南軍制,每五百人為一奇,設一管奇,一奇設十隊,每隊五十人,由率隊統領。

海陽共有十奇,計有兵五千人,但真正在隊內的不過是三分之一,其余兵丁雖然在籍,卻可以輪流回鄉務農。

只是現下軍務緊急,各管奇、率隊紛紛催促自己隸下的兵員全數趕來海陽。^

又因海陽在越南國內屬于大省,海陽總督有權兼管附近的廣安省,故此範富庶又征調廣安省的兵力前來海陽,準備合兵一處,一舉鏟平柳字營。

平時一年只能打六發子彈的越南士兵,現在就看到成桶成桶的火藥從倉庫里搬出來,然後分發給各個部隊,他們打賭,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火藥。

無數的刀槍,還有許多新制的鳥槍,甚至還有極少量庫存的西洋進口犀利火器,也趁著這個機會補充給了各奇各隊,听上官的語氣,這些武器事後還是要收回去的。

更讓他們長見識的是各式各樣的大炮,據說其中還有西山偽朝之前就有的舊炮,都是些極得力的火器。

他們還看到了無數功勛卓著的旗幟,這些旗幟因為歷史太久遠,以致于有些殘破了,但是許多老兵油子能看出其中甚至有聖祖蕩平西山時就存在的旗幟。

自打李維業攻破河內,馮子材與黑旗軍聯手擊敗黃旗軍之後,處在法國人保護下的海陽就很少有這樣大規模的軍事集結。

東南西北的兵馬都在源源不斷地趕來了,等到集結完畢,就可以收拾柳字營了。

司馬泰皺起了眉頭,他還要確認一遍︰“真有那許多越國官兵要來進犯我柳字營?”

換了個別人,一听這消息就知道勢不可為,早就轉身走了,可是司馬泰這人一向愛惜羽毛,最好虛名,他剛入了柳字營,卻因為大隊官軍來犯轉身走人,那旁人會怎麼看他。

“據說要調一萬兵來犯你們柳字營!”

這怎麼辦?

司馬泰這可犯難了,柳字營的實力可是擺在那里的。

真正能上陣的男人,還不到一百人,人家可是一萬官兵了,一人吐個口水,都給把柳字營給淹了。

沒錯,柳字營裝備不壞,有二十枝後膛洋槍,可是一萬人啊!二十枝後膛槍能發揮多大的作用,這真是天知道了。

這個問題無解了。

“那越國官兵什麼時候前來進犯?”

“現在海陽城內已經有將近三千官兵,後繼諸奇諸隊,源源不絕,待得諸隊齊至,就要進犯你們柳字營!”

他雖然有個好虛名的毛病,可這名氣也是足夠響亮的,到哪都有朋友,即使沒朋友,報出他司馬泰的名字,人家也要稱呼一聲“義士”,客氣幾句。

何況現在他這個斥候小分隊,裝備可華麗到渣,才六個人就裝備了一只斯賓塞,一只雷明頓外加一只米尼式,便是遇上一隊官軍都不怕。

偵察得很順利,在海陽,他有天地會的老朋友,當即就替柳宇把城內城外的情形都查探清楚了︰“你們早做準備!真不行就退到瓊山、高平去!反正你們最近太風光,總得避避風頭!”

說完這話,天地會的那個蔡頭目又說道︰“遇上你正好,這個你也正好收著!有個洋人傳教士阮有明,讓我們給你們遞信,收下吧!”

當時外國人對南洋天地會了解不深,初次接觸之後,多認為天地會實為共濟會在東方的一個分支,不過有了這麼一層誤會之後,關系倒顯得親近許多,有時候也會利用天地會來辦事。

司馬泰收下書信,恭手道︰“蔡兄高義,司馬泰感激不盡!”

蔡頭目答道︰“無須多禮,以後還等司馬兄多多照應!”

老營。

高腳屋內的氣氛顯得十分凝重。

參加會議的,正是柳宇身邊的幾個親信,隨他一起回老營的幾個人。

一開始,大家就被這一萬的數字所震驚了。

這當真殺雞用牛刀,對付區區百人之眾,海陽總督竟在洋人的壓力之下,動用了一萬軍力進剿。

柳宇沉吟了一會,繼續問道︰“還真是被我不幸料中!那批洋人必是不肯善罷甘休!”

司馬泰又道︰“這次去海陽,天地會的朋友轉來洋人教士的書信一封,請統領參閱。”

江凝雪在旁邊插嘴道︰“洋人教士?他們必是不懷好意。”

柳宇卻很沉著,他從司馬泰手里拿過了書信,細細地閱讀起來。

他初時尚穩重,看得數行竟是眉毛上挑,不多時已經是死死地抓住了書信,到了最後,竟是把書信往桌上奮力一擲︰“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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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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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三章 抉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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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雪看到柳宇怒暴得都能看到手上的青筋了,便消消地在桌底下輕輕勾住了他的手指,而司馬泰則正聲詢問道︰“統領,怎麼回事?”

“自己看!”

“屬下識的字不多。”

別說是司馬泰,整個柳字營能識文斷字的人都不多,這一屋人,倒有一大半是不識字的。

柳宇上輩子為了研究晚清史,就能讀石印本的《欽定平定捻匪方略》,這封信通讀不成問題,即使看到不能讀的,合著偏旁蒙著讀就是。

“罪惡的柳家匪幫︰自爾等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多次襲擊主之信徒,攻擊獨立的越南政府,嚴重危及了法蘭西的利益,未日已到,現在法越合兵,派大兵一萬前來剿辦……”

“……爾等死期已至,死後必入地獄,海陽為法蘭西保護之地,主之榮耀籠罩之地,已無爾等容身之地……”

“……縱爾等望風逃遁,但法蘭西之榮譽,顯耀四海八荒,必遠而誅……”

“……唯一生機,在于爾等解除武裝自縛而來,向主請罪……”

全文顯然是由阮有父神父口授,再由精通漢文的教眾轉寫漢文,用典不少,最後阮有明神父還加重語氣︰“海陽和安南都是主與法蘭西的天授領地,爾等縱便滾出此地,亦難逃天誅!”

柳隨雲為人尚屬沉穩︰“他這是要趕盡殺絕啊,即使我們退出海陽去,他也想盡辦法追殺!”

司馬泰呸得一聲︰“想得美,咱們先退一退,到瓊山、高平去避一避風頭,等風頭過了再回來,有二十桿洋槍在手,天下何處去不得!”

司馬泰贊成的,便是經世易反對的︰“咱們能退到哪里去,法國人在安南的勢力一日強過一日,瓊山、高平亦不是世外桃源,洋教的勢力在那里大著!”

雖然這純是為了反對而反對,柳宇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和歷史事實差不多,他們這些入越的中國武力,不到十年就被法國人幾乎完全逐出了越南。

司馬泰同經世易這些時日處得頗不愉快︰“那你是讓我們與越南官軍交戰?那可是會集了兩省兵力,一萬兵馬,更有戰象數頭,我們雖有洋槍,怎是其敵手?”

柳隨雲也贊同他的意見︰“越南官軍蚊聚而來,後源不斷,不可與之力敵,因此我贊同司馬的看法!”

誰都承認,越南官軍是一群真正的飯桶,但是一萬只豬聚在一起,好歹也是有點戰斗力的。

雖然說柳字營里的老軍伍不少,最近又新得洋槍二十桿,戰力大增,可誰沒信心膨脹到能戰勝一萬官軍的程度—-何況這種仗,打勝了比打敗了更麻煩,越南有主場之利,還可以不斷調集兵力過來,甚至可以請出清兵助剿。

歷史上已經用血的教訓證明了這一點,當年陸亞終、黃崇英是何等人物,現在卻在清越兩國的聯手剿殺之下,只落得灰飛煙沒的結局。

現在既然是打不得,只能走了,就連經世易也不好堅持這個意見,他第一個就主張︰“那怎麼辦?去高平投陸之平?”

“那還不如去山西投靠黑旗劉永福!听說他把黃旗軍的黃崇英都給收編了!”

“劉永福?他可是受了越南招安的,是官兵!黃崇英兵多將廣,咱們有什麼?說不定人家第一時間就把我們的後門槍給下了!”

經世易就同司馬泰吵成一團,他年紀雖小,可嘴皮子功夫了得,知道得偏生還不少。

一旁的吉星暉又提出了個見解︰“要說偏遠,不若去十州投靠葉成林!法國人絕對找不著咱們。”

這個主張誰都不待見︰“葉成林?十州?誰去啊!在那樣的窮山溝里,咱們一百多號非得餓死不可。”

可誰也提不出更好的見解,也不知道前途如何。

一萬越南官兵這座大山,在柳宇心頭都壓了好久。

好不容易弄到幾枝洋槍,又徹底掌握了柳字營,正想繼續混水摸魚,沒想到法國人就這麼直接欺負上來,把自己的全盤打算都給打破了。

要不要搏上一搏?這把握實在不大啊!

真是糾結啊!

他想到氣悶處,干脆解開了上衣的扣子,露出算是白嫩的胸部,江凝雪眼神轉不開了,听得他大聲吼道︰“怕個鳥!咱就一個光腳的,不怕你們穿鞋的!”

我不知道成敗!

但這個世界至少能給我一個機會,一個驚天一擲的機會!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既然老天爺不給我時機,那就注定讓我去搏。

他系上了扣子,又是那個質樸的柳宇,正了正衣裝,他朝著司馬泰施了一個大禮︰“司馬先生,足下高義,我等感激不盡,只是我尚有一事,還想委屈先生!”

這一頂高帽下去,司馬泰都找不著北了︰“統領請講,不須如此客氣!”

他也知曉,柳宇這一番必有極艱辛的任務委托于他,可偏生他就好這一口。

只是他這一得意,經世易就在那咬牙切齒,誰叫這司馬泰處處出盡風頭,只是他也知曉輕重,知道存亡之際,一切尚須同心協力。

柳宇這一回是緊緊地抓住江凝雪的手︰“我與凝雪一齊謝過了!”

小夫妻一齊給司馬泰施了一個大禮,給足了司馬泰面子,柳宇這才開口︰“這次攻略海陽,還請司馬負責統率後膛隊!”

司馬泰聞之色變︰“你要攻打海陽?”

現在的柳宇雖然扣上了扣子,可是他比剛才還要有匪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這是—自衛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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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四章 眾志(中)

正在柳宇還在考慮怎麼弄到兩百桿洋槍的時候,卻听得外面一陣陣的歡呼。5.nEt

“共患難,同富貴!”

他這才發現吉星暉已經跑出去向柳字營眾大聲宣揚︰“每個人都兩桿洋槍,一桿連珠長槍,一桿六連珠短手銃!”

“共患難,同富貴……”

“共患難,同富貴……”

回答他的是一波又一波的聲浪。

這下子柳宇急了,他才同幾個心腹議定,連具體的規劃都沒落實下去,他一個箭步就穿到門口,朝著人群說道︰“我們要打的是海陽!”

“海陽海陽!”

回答他的還是一波又一波的聲浪,群眾都是充滿極度的興奮︰“拿下海陽,每人兩桿洋槍!”

“是海陽!”

“萬歲!拿下海陽,拿下海陽!”

似乎在所有人眼里,海陽仿佛就是一個小寨子,只要他們多賣一把力氣,就立即拿下,可那是好萬人好幾千兵據守的大城啊!

柳宇不得不再次提醒︰“是海陽!海陽省城……”

他的話已經被狂熱的群眾打斷了︰“海陽!打開海陽!”

這股風暴是由他卷起來的,可是現在似乎連柳宇對他都失去了控制。

在巨浪前面,他沒力氣了,只有江凝雪柔聲地述說︰“只要你要去,不說是海陽,便是十八層地獄我都隨你去!”

“可是他們?”

“他們一無所有!”在某些方面,江凝雪還是比二世為人的柳宇了解更深︰“這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是啊,他們已經一無所有了,甚至居住的老營都是別人遺棄下來的舊村落。轉載自我看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們早起晚出,處于人世間最危險的境地,卻始終連個溫飽都不保證,他們害怕怕這麼沉倫下來,他們和他們的妻兒就徹底完了。

柳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個世界,這個時代,除了人心,還有太多的東西他無法把握。

正在他感嘆的時候,下面激動的人群更加狂熱了︰“兩桿洋槍,至少保證咱們兒孫過上幾年安穩日子,拼了!”

“海陽算個鳥,便是十八層地獄也去得!”

在這樣的風暴面前,柳宇感到是一片炙熱,不僅僅是心潮在澎湃,甚至連他能真實感受到熱火的溫度。

著火了!村西一間獨立的茅草房著火,但是這些海外游子看到這幅景象,卻是一齊拍著手,仿佛在慶賀著什麼。

正當柳宇不解的時候,卻看到神情飛躍的吉星暉正帶著柳浩豪奔過來,他一見面就嚷道︰“統領,我讓浩豪給你認錯來了!”

原來被冷凍起來的柳浩豪現在也算是個漢子,他直接就給柳宇跪下了︰“大兄弟,我照吉哥的意思,一把火燒個干淨,徹底光棍了,也向你表個決心!這一次開海陽,我願作先鋒!”

柳宇這才知道,剛才柳浩豪居然一把火把自己的房子都給燒了,斷了自己的後路。

原本柳浩豪與柳宇爭奪當家位置失敗,便徹底被冷凍起來,可柳宇心中再有火氣,這時候也消了,兩個人的手緊握在一起︰“自往以後,共患難,同富貴!”

“共患難,同富貴!”

吉星暉在一旁還加了一把柴火︰“好!兄弟合力,齊力斷金!”

這一天,老營可是一派奇景,時不時就有人圍觀看著主人放火燒房子斷了自己的後路,除了去開海陽城,什麼都路子都斷了。

都是些單門獨戶的茅草屋,燒得來干脆,風借火勢,沒幾下就解決了,反正上無片瓦,下無寸土,火越是旺,大家越是興盛這才是真正的好漢。

除了些值錢的財物,甚至連些雜碎都放在里面燒了。

火越旺,大家的心也越旺。

“老人、女人怎麼辦?不能帶到海陽去!”

這是柳宇的決定︰“去山西!弄條船把前次繳來的黑貨都讓她們帶上!”

“好!統領真是個實在人!我這里還有攢下的二十兩銀子,也讓隨雲她娘們帶上!”

沒什麼說的,整個柳字營幾乎是擰成了一條繩。

但任何時候都有拖後腿,柳字營現在總共是九十四個硬漢子,還有七個軟骨頭他們聲明不願意去海陽送死。

好死不活賴活,這到海陽去,擺明是去送死,他們不干了,寧願離開柳字營到外面游蕩當然他們也對得起朋友,對他們要去送死的事願意守口如嘴。

“走!讓他們滾蛋,人生一輩子就搏這麼一回!”

“沒錯,還好沒給咱們老柳家丟人,都是外姓的!”

“到時候他們想回頭,也不要想有機會!”

現在柳宇即便想回頭,也會這不受控制的風暴撕成碎片。

而且宗族的力量絕對可怕,在退出的人當中,沒有一個是姓柳或是柳氏本家的,他甚至覺得,寧可打不下海陽,憑借這百余精銳的力量,也足以讓紅河三角洲上縱橫無敵了。

但是第二天出發的時候,他才知道什麼叫覆水難收。

在紅河上截到兩條去山西省城的船,讓一眾不能上陣的老弱搭船去了山西省城那是黑旗軍的地盤,對入越華人多有照應。

送走了他們之後,柳字營除了勇氣之外,已經一無所有了,全營可以向海陽進發了。

“全體列隊!”

應當是十列十縱的大方隊,但是顯然對不上數,後面又擠進了好多人。

足足十二列,都是在附近沉淪多年的入越華人,現在一听到風聲就趕了過來。

柳宇走過去的時候,他們已經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柳統領,咱不要一人兩桿洋槍,就給一只六連珠的短手銃就成了!”

“柳大當家,咱給你當個護兵就成!”

“開了海陽城,當真有洋槍!”

柳宇精神振奮,他轉身回頭。

“全體集合!”

“兩列縱隊,目標!海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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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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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四章 眾志(下)

一隊百余人的武裝,突然出現通往的海陽城路上。我看書&

雖然排開兩列行軍縱隊,但是很少有人敢去盤查。

在隊伍之中,人們可以清楚得找出整整一隊後膛槍手,雖然打著柳字營的旗號,恐怕只有黑旗軍才有這樣的實力。

二十只後膛槍,已經讓他們退而避之了,至于官軍,多半都集中到海陽去了。

這支武裝,象一團火一般席卷過來,人數越來越多,出發時還只有一百二十人,可到到了海陽城下,已經有了一百五十人。

時不時有人加入到這個團體中來︰“柳統領,現在加入,是不是還能拿到一支後膛槍?真不行,好的洋槍也可以!”

法國人的軍火封鎖,讓紅河三角洲的槍械水平離世界差距很遠,一支洋槍往往可以讓一個男人過上好日子。

柳宇甚至想起了他所看過的一部小說,那是一個作家在一九二零年代在匪幫中的親身經歷。

那些二十世紀初的土匪,是以步槍數來瓜分贓物的,有的只能背著別人的步槍替人拼死拼活卻所獲無幾,有的土匪則擁有好幾支快槍,不用拼命就可以坐享其成如同佃農與地主的關系。

長期的軍火封鎖,讓紅河三角洲各支武力對快槍的渴望到了一個夸張的地步,這可以從柳宇掀起的這次風暴看出來。

快到海陽了!

走最前面充當偵察兵的司馬泰大聲說道︰“把雷明頓給我,我帶幾個去摸摸底!”

眼前也為之一變,江岸、潮汐、蘆葦,偶爾還能看到幾條小河汊,時不時有少年在河邊摸著螃蟹、河蝦,他們的臉上還帶著童真。轉載自我看

“準備了!”

柳宇也緊張起來,馬上就到了海陽,一切都要準備。

“梯子準備沒有?門板準備好沒有?還有棉被?還有,兩桶火藥千萬不能出事。”

畢竟是個標準的軍事愛好者,對于這一時間的攻城手段還是有所了解,法軍在越南攻城略地,固然有野戰炮、機關炮這樣的先進裝備,但是他們用得最多,成效最大的兩種手段卻很簡單︰梯子和炸藥包。

他們就是用這麼簡陋的裝備打開一個個堅固的城堡,梯子能找到現成的,炸藥包卻難找,只找來了兩桶黑火藥,至于門板、棉被,也都是到解放戰爭還常用的攻城手段。

下面的人都很齊心︰“統領吩咐過的,怎麼不盡心,都準備好了。”

柳宇又張著脖子往遠處看了看,想找出一個炮灰來,多一份力量,他的海陽攻略便多一份力量。

可找來找去,卻一無所獲,只看到了連錦城的笑容︰“連先生!”

“阿門!”

對于這個軍事顧問,柳宇還是相當重視的︰“嗯!連先生有什麼嗎?”

“敬愛的柳統領,海陽已經到了,我想我們也到了分別的時候了!”

“你要走?”柳宇這一刻真是吃驚,他從來沒想到會如此想挽留一個人︰“請你務必留下來,柳字營需要您!”

他給了連錦城一個深深的鞠躬,又是一個深深的鞠躬,再來一個深深的鞠躬,他還是第一次對人行三鞠躬的大禮︰“柳字營真的需要你的協助!”

連錦城在柳字營的作用,可不僅僅是軍事顧問那麼簡單,他很容易就同每個人都打成一團,有些時候,某些軍事條令,柳宇總用他的名義來發布,只是他笑了︰“我們之間的生意已經結束,對于你們的冒險,我持中立看法,而且你們就是想雇佣我,也付不出後繼的款項了!”

柳字營的一點積蘊,已經隨那兩條船去了山西省,現在柳宇確實也拿不出錢來,而連錦城繼續笑了︰“我也建議我們老板,在這件事情上保持中立……嗯,告辭了!”

說著,他不理會鐵青著臉的柳宇,就直接揮揮長袖,朝著遠方走去。

“連先生,你留下吧!”

“留下吧!”

柳宇和眾人的挽留沒留下連錦城,最後等他走遠了,柳宇只能“呸”得一聲罵道︰“滾吧!司馬回來了沒有?”

司馬泰沒回來,柳宇有點著急上火,城內可是三千官兵,絕不容許犯任何錯誤︰“都給我把槍擦干淨了,臨陣出了問題,我要你們腦袋!”

即使是江凝雪的勸說,都不能讓他安心下來︰“都給我把眼楮放亮點!”

司馬泰還是沒回來,正當柳宇等得心急如焚的時候,突然有人叫道︰“是柳字營嗎?”

“誰?”

柳宇那幾乎是箭步飛出去了,十多個後膛槍手就緊隨在他的身後︰“什麼人?”

“草上飛的弟兄,替洋人給你們柳字營送信來了!”

來的是二十幾個草莽中的漢子,為首這人猿臂蜂腰,瞧著柳宇瞅了一眼,然後直接就給柳宇跪下了︰“請大當家收下咱們兄弟,我張彪謝過了。”

“這?”

“草上飛現下已經不復存在了,現在我等自願並入柳字營。洋人教士阮有明欺凌我們夠狠,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這次他讓我們給柳字營送信來,呵呵!”

“這才讓咱們知道,在我們海陽省,居然也有大當家這樣的英雄少年,有這樣的英雄偉業,咱們一伙兒商量了商量,決心散伙了,不願跟我的走人,其余就追隨大統領搏一場富貴!”

這伙兒原本是找柳宇送信的,沒想到剛到老營,就听到柳字營要襲擊海陽的傳聞,任他們經歷的世面再多,也不曾听說過這樣豪氣的行為,偏生他們听說柳字營有許多枝洋槍,還有二洋人軍事顧問,攻下海陽的把握雖然肯定低于五成,卻也有不小的把握。

這張彪也是個關健時刻能做決斷的人物,干脆就散伙自願並入柳字營︰“攻下海陽,我們也要後膛槍!”

“好!”多了二十個納頭就拜的小弟,柳宇底氣十足︰“今天我們就趁鐵打鐵!”

正說著,那邊已經報來了訊息︰“司馬回來了,他還帶回了十多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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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五章 海陽(上)

司馬泰興沖沖地帶著一隊人回來︰“幸不辱命!”

他臉色通紅,象吃過半斤酒︰“這次開海陽成了一半了,這幾位都是天地會的朋友,他們願意替我們做內應!”

真是想睡覺就送來了枕頭,柳宇那是緊緊地抱住了司馬泰︰“多虧你了!多虧你了!”

司馬泰的名頭在海陽附近甚是響亮,那幾個天地會眾都笑道︰“老司馬說了要開海陽,我們就把腦袋押在你們身上了!”

司馬泰一向急公好義,早有小孟嘗的美稱,只需他登高一呼,立即召集許多道上的英雄豪杰,這天地眾諸人,更是幾乎都受過他的好處,雙方一踫面那幾乎是一拍即合。5.net

天地會可以說是近世中國最神秘的一個地下集社,有清一季,都在干著反清復明的大業,天**興時,天地會還組成了幾十萬花旗軍與太平天國聯手作戰,待天國敗亡,許多會眾也紛紛乘艉出海,繼續他們的反清大業。

越南緊鄰廣西,而廣西正是天地會實力最強的一省,因此越南境內天地會勢力甚盛,而司馬泰則拉著那個頭目的手介紹道︰“蔡雲楠,天地會在海陽的堂主,手下近百號弟兄,信得過!”

蔡雲楠雖然驚詫于柳宇年紀之輕,卻恭著手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過有老司馬擔保,咱們就把腦袋押上了!”

天地會原本就是做反清復明殺官造反的買賣,一听說有人要攻打海陽城,還帶了後門槍來,那是欣喜不已。我看*書

司馬泰與蔡雲楠又是過命的交情,所以他二話沒說︰“待破了海陽城,再來敬少統領一杯!”

這麼一個波折,卻在剛剛投效的張彪心頭起了許多震撼,他原來听說是柳字營有近百桿後門洋槍,又聚眾甚多準備攻打海陽,當即決心前來一同參加。

只是他部眾之中頗有些人不以為然,他臨機決斷,竟是散伙也要參加這次攻城,只保留了二十多個骨干份子。

可是投效了柳字營之後,他發現柳字營的洋槍不過二三十枝,聚眾不過百余,這攻打海陽的事能不能成,很不好說。

正在他騎虎難下的時候,卻是天降甘霖,司馬泰竟帶了天地會的蔡雲楠過來了。

他可是深知天地會的能量,別看海陽城內城外的天地會眾不足百人,可是能量大著,什麼野路子都有,就是越南官軍之中,他們都有人脈。

有他們作內應,這事未必能成,也未必不能成。

一想到,張彪就定下心來︰“人活一世,草木一春,總得活出點名堂來!”

那邊蔡雲楠和柳宇商量著里應外合的經過,司馬泰卻說了句︰“連錦城哪去了?我還想找他弄點洋火藥!”

“呸!”柳宇︰“不是個男人,又跑回鄧老板那去,咱們沒銀錢,只有打下海陽才有活路!”

柳字營眾卻是連罵這個軟骨頭都省了︰“二洋人就是信不過,就靠咱們自己!”

“對,統領說得好,打下海陽才有活路!”

蔡雲楠在天地會混跡了好些年頭,也是見多識廣,可是還是第一次看著這麼年輕的大當家,開始還不放心。

可是卻現在相處下來,卻覺得這大當家老成得很︰“好!我們天地會雖然有近百會眾,平時糾合個二三百人也沒問題,可是真正信得過的,是個男人,也就是二十多人,到時候我按剛方商定好的計劃,策應起事。”

“好。願共患難,同富貴。”

“共患難,同富貴。我們還等著反清復明,打回關去。”

在越南的華人之中,始終有著關外關內的區別,這關指的就是鎮南關為核心的中越邊牆。

柳字營眾想著錦衣歸鄉的一日,而天地會眾則是同樣有著借越南為基地,有朝一日集兵數萬一舉破關,驅逐滿清的夢想。

終清一世,他們在國內國外苦力經營,雖然屢受挫折,但對于反清大業,確實是一大臂助。

現在他們就決心從海陽邁開他們的第一步。

海陽城。

海陽總督素為要職,兼管海陽、廣安兩省的軍政民政一切要務,但正是責任重大,所以範富庶一向不敢擅斷大事,以免生出爭議。

須知越南傳統是以儒立國,可是自法越訂約,天主教會和親法派就越發得勢,從上任的第一天開始,範富庶就處在他們的包圍之中,一步也動彈不得。

可範富庶又是傳統的越南文人,雖非能員,但骨子里還是抗拒洋人洋教的,遇到洋人步步緊逼,他則步步糊弄,順便爭取把壓力轉移出去。

他上任後上了不少奏折,一力要求駐守勝保的黑旗軍移防,讓出他們最大的財源和命根子-紅河航道,方便法越通商,為此還同以黑旗軍保護人的駙馬黃佐炎起過不少爭執。

而現在收拾柳字營,同樣是出于這樣的心理。

讓一步,則風清雲淡。

範總督坐在後院,看著綠蔭陣陣,紅花朵朵,卻沒了法國人的步步緊逼,那當真是輕松寫意已極,不由詩興大發,在那里踱著步子。

七步詩未成,那邊已經有家僕箭步而來︰“總督大人,李領兵、胡管奇等幾位大人求見!”

興致大壞,範富庶只能放下滿腹詩意,轉身道︰“又是來催餉了?真是該死,我這就去。”

六七個武官就跪在那里,朝著總督大人說道︰“听說大人要讓我們征討柳字營?”

“是的,你們的軍餉稍後便發,速速準備出戰吧。”

這一群武官齊聲一致地說道︰“大人,柳字營素為悍匪,我軍的兵力是不是……”

“太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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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五章 海陽(中)
“兵力太少……”

縱便是範富庶宦海沉浮多年,早已是波瀾不驚,也不得不被這個借口所震怒︰“那只是區區一個柳字營!”

一萬人打一個區區的柳字營,還口口聲聲一個兵力不足,總督大人特別加重了語氣︰“本官早已探明,柳字營戰兵不足二百,我軍以一萬之眾出師,自可一戰而勝!”

他說得清清楚楚,可是這些軍頭卻一派哭喪相︰“大人,著實是兵力不足,難以對付柳字營啊!”

“只有兩百人!”

“唐人一向同氣連枝,雖攻柳字營一部,可是海陽唐人必然同心協力,一齊出戰,我軍實在是兵力不足……”

他說得倒是幾分實情,入越的各支農民軍余部相互之間總有幾分香火情,縱便是黃旗軍和黑旗軍打得熱火朝天,可是相互之間總留有幾分余地,所以黃旗軍敗亡之後,大將黃守忠就轉入了黑旗軍。5.net

海陽境內的各支農民軍余部就與柳字營有所來往,互通消息,以致于柳字營攻襲海陽的計劃根本無法保密,一傳十,十傳百,立馬成了人人皆知的秘密。

還好大家都知道輕重,不曾到官府去告密,柳宇攻打海陽無論成與不成,對大伙兒都有好處。

這一次出兵,幾個老軍頭盤算過了,柳字營不難對付,可是這些所謂“唐人”萬一聯起手來,卻是有損于幾位大將的貴體。5.net

範富庶清了清嗓子︰“幾位,你們也是老軍伍,知道國朝用兵,從來是各守其責,你們以一萬之眾,卻不敢出城與幾百唐人交戰,這讓我如何讓聖上交代!”

不過幾十年時間,他在這些軍將身上,再也找不到昔日聖祖百折不撓擊敗山西偽朝,最終一統安南的影子,只是這些軍將卻是一口咬定︰“唐人雖少,亦可數千人之眾,我兵雖多,亦不足萬,還請大人向黃佐杰大人請兵!”

黃佐杰?這位駙馬大人算是北越第一人了,可是他的兵,未必比自己這邊強。

人家黃佐炎立下那麼多軍功,說來說去,不過是憑借外人之力而已了,第一是他手下有劉永福的黑旗軍,第二他可以向唐國借來馮子材大帥統領的桂軍入越助剿。

除去這兩支勁旅,他黃佐炎也實在湊不出第三支強兵了。

一想到總督大人只能盡力說服這些軍將︰“一萬軍,足可以有勝無敗了。無須向統督大人借兵。”

沒想到這幾個軍將卻清醒得很︰“大人,黃佐炎大人有黑旗充任前鋒,有唐國官兵壓陣,自然有勝無敗,我等不同,如若有失,大局不堪設想啊。”

這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一萬大軍居然還不敢去同一兩千名中國戰場上的殘兵敗將交手,丟臉!丟臉!丟臉!

平時他們也沒有柔弱到這等地步啊?

範富庶突然明白了什麼︰“你想要請哪路援兵?”

這些軍將聰明伶俐得很︰“對付這等悍匪,非得請左金的法蘭西大兵不可。”

“對,非法蘭西大兵不能制之!”

總督大人終于明白自己這些部將是打著什麼算盤了。

這大軍出征,雖然說以眾擊寡,但柳字營也算是有點名頭的匪幫了,肯定又能請來援兵,難免有所折損。

左金有法蘭西的海軍陸戰隊,又有鋼鐵戰船,戰力極強,火力極烈,鋼制快炮發彈如雨,後門快槍甚多,這樣的強兵出手,別說是一個柳字營,便是一百個柳字營都得完蛋。

這樣一來,這些老軍頭就不須花上一分力氣,就能賺來一個天大的軍功。

只是範富庶雖然深通為官之道,但終究是個書生,他順口問道︰“這左金的法蘭西大兵,如何去請?”

這話剛一開口,這些軍將就喜道︰“法蘭西教士阮有明就候在門外,只要他去左金請兵,必能請動。”

被算計了。

範富庶苦笑一聲。

阮有明是早有準備,一進門就操著熟練的越語說︰“只要總督大人同意,我這就去左金請兵!”

總督大人倒是個明白人,這請神容易送神難,昔日安鄴入寇,還不是他們請來的。

偏偏海陽是法蘭西人的勢力範圍,無論是黑旗軍還是清**隊,都絕不會越境一步,只是他猛然反省過來︰“我真是糊涂,有一萬大軍,對付幾百個唐國流寇,竟然還要請動援兵,說出來真是笑話。”

笑話歸笑話,那邊阮有明神父手持聖經可是步步緊逼而來︰“既然越南官兵無法消滅匪寇,那根據法越保護條約,法蘭西有權出兵保證越南的獨立自主。”

範富庶自上任以後,就一直處在洋人與親法派的包圍之中,可是他對于法國直接出兵干涉,還是抱著很大的疑慮︰“非常感謝您的好意,我會上報給順化,請他們來決斷的。”

對于無法當面拒絕的事情,範總督總是想糊弄過去,只是這一回他再也糊弄不過去了。

耳邊隱隱約約地听到幾聲零星的槍聲,幾個老軍頭都是豎起了耳朵,就連阮有明神父都停止了緊逼,關切這槍聲。

還沒範總督緩過氣來,槍聲那是一陣接著一陣,越來越清晰了。

“怎麼回事?”幾個軍將對此一無所知︰“是不是炸營了?”

正在他們驚惶不定的時候,終于來了確切的消息。

一個渾身都是泥土的小軍官飛奔而至,眼淚直流,嘴里直叫道︰“大事不好了!”

“柳字營攻城了,他們來得好多,洋槍好多,官兵以少擊敗,抵擋不住了。”

“來得太多了,官兵太少,我們不是對手啊!”

“城門已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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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五章 海陽(下)

海陽城頭。

幾個柳字營的老卒干脆利索把那面大旗砍了下來,豎起那面“柳”字大旗,人群登時發出一陣歡呼。

可大伙兒都不敢馬虎,個個都叫道︰“統領,殺哪去?”

在幾百米外已經有零星的槍聲響起,顯然是求戰心切的先鋒和官軍撞上了,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是該趕去支援,還是就地防備官軍的反撲。

現在柳宇也有些迷茫,他沉吟好一會,還沒有做出決定。

這完全是越南官軍卓越的轉進行動迷惑了柳宇。

即便是最樂觀的人,都不會想到,在城頭上可是有著上百名守軍,還有幾門青銅火炮,很有可能爆發激烈的爭奪戰,而且官軍還有後繼的援兵。

為此,柳宇特意準備了梯子、門板、土坦克、成桶的炸藥等諸多攻城手段,還特意請動了天地會的內應,但是讓他吐血的是,這一切全部沒有用上,他們已經登上了城門。

什麼叫望風而潰,這就叫望風而潰。

他們才讓遠射程的四支雷明頓打了兩輪點射,負責主攻的步卒離城門還有近百米的時候,城門上已經沒一個人影了。

一百多守軍,也打是用鳥槍打了十幾發子彈,就英明地決定了撤退,而且他們的撤退行動第一時間迷惑了柳字營。

是空城計?所有人都停了一停,這時候吉星暉一聲巨吼,提著刺刀就殺上城去了。

轉進如風,我軍追之不及,在城頭除了兩具尸體之外,再也看不到半個越南官軍他們真跑了。

他們的行動顯然了混亂柳字營,吉星暉帶著十幾個人就殺入城去,而柳宇的主力現在還在城頭苦苦等待著官軍主力將要到來的反撲。

遠方的槍聲還是零零星星,官軍的反僕還是連個影子都沒有。

所有人的心底都是茫然若失,等待著柳宇的命令。

這仿佛是明明蓄足幾百斤力量的重拳,準備來一擊硬踫硬,卻沒想打在一團棉花上雖然日後在法蘭西席卷越南的過程,這算是非常正常的表現,一百多越軍看到成倍裝備洋槍的敵軍,能不跑嗎?

現在柳宇也在猶豫,該怎麼辦?

上了海陽城頭,才知道這座有著數萬居民幾千名守軍的大城似乎比自己的想象中還要大得多,憑借手下這兩百兵力,怎麼看都不能控制全城。

怎麼辦?

“向槍聲前進!”

發出命令的並不是柳宇,而是一向沉默的江凝雪︰“向槍聲前進!”

大家還在猶豫。

吉星暉的前鋒已經同官軍接上火了。

“你們听我的,我听阿宇的,跟我來!”

江凝雪還沒有行動,柳宇已經提著斯賓塞殺出來︰“向槍聲前進!凝雪,給我守住城頭,不許到前線去!”

“你們听我的,我听阿宇的!”

所有的營眾一下子都找到了動力,他們提著各式各樣的火器,緊隨在柳宇的身後。

“向槍聲前進!”

總督府內。壞消息是一個接著一個。

“柳字營來得好多,我軍于南城城頭不過八十人,敵有數千人,又夾帶洋槍數百桿,大炮數十尊,我們不是對手,敗了下來,請總督大人速速決斷!”

“大人,敵軍以百人襲來,又有洋槍數桿,現正交槍之戰。”

“請大人速派援兵。”

範富庶是書生出身,文人掌兵,自然是臨機欠了幾分殺伐決斷的英明,他連個決定都做不出,只是死死地訓幾個軍將︰“你們還不想個辦法出來?”

這些領兵、管奇,本來應當是各回其部,統率自軍反擊,被總督大人這麼一吼,也蒙了,誰也想不出什麼主張來。

他們是老軍伍,知道柳字營聚眾數千似乎不大可能,顯然是城頭的八十官兵看人家來勢洶洶不是對手就撤退了,可是現在對方至少也有近千人吧,甚至一千掛零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人家還不知道從哪弄來了洋槍。

這時候只要有一個自告奮勇的猛士,就可以把戰局扭轉過來,不過大家又盤算起小算盤了。

誰第一個出去反撲,在過千匪幫和洋槍面前,肯定是十死無生的局面,誰願打頭陣?

城內也不過是三千二百名官兵而已,而且考慮到吃空額的因素,肯定還不到三千名,和千余悍匪交戰,也未必有多少勝算。

他們這麼一猶豫,那邊阮有明也在摻和了︰“總督大人,匪幫勢大,不如隨我退入城西大教堂避難。”

他信心十足地說道︰“那里高懸著法蘭西三色國旗,又有十字架護持,是至高神聖之所,我以法蘭西和上帝的名義,向您保證,只在你步入教堂一步,就絕對保證您的安全。”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這總督府內的眾位官員都想到一幅極其悲摻的畫面,又想到了退入教堂的許多好處。

這懸掛著十字架和三色旗的教堂,在戰爭之中可以說是絕不受侵犯,有誰敢同法蘭西做對!

只要退入教堂,再大膽的匪幫也入內,可以絕對保證安全。

阮有明借機在那里大事推銷︰“諸位大人,進入教堂之後,只需洗禮之後,便是我主信徒,可以受到絕對保護……”

還好範富庶是個明白人,他好一會就清醒過來了︰“阮神父,先別談這個,眼下怎麼辦?”

正猶豫著,那又有人回報︰“大人,鄭松副管奇已經集兵二百,朝匪幫殺過去了!”

一听這話,範總督那是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有人挺身而出了。

這鄭副管奇一向是他仰仗的左膀右臂,在軍陣之上,範總督可以說是完全依賴鄭松。

他手下有一百五十名精卒,戰力遠遠超過其余奇隊,還裝備了些洋槍,實際就是範富庶的親兵隊。

現在他率兵出擊,總算是讓範總督的心靜下來了。

只是他剛剛定下心來,槍聲如炒豆子一般密集起來了。

範總督的心又懸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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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六章 勝負(上)

距城門幾百米的大街,現在已經空無一人,成了熱火朝天的戰場。5.net

“殺回去,殺回去!”幾個官軍頭目死命地呼喊著,拼命驅趕臨時糾合起來的殘兵敗將︰“殺回軍械庫去!”

可是迎接他們的卻是一陣陣排槍,在他們對面不過是吉星暉率領的十余名,可是他們臨時糾合了百余人,硬攻了三回,還是被鳥槍壓回來,

在三百米外的兩面大旗之下,被打回去的越軍又重新聚集起來,幾個頭目大聲叫道︰“殺上去!人家有重賞重!”

他們不能不著急,明明才一二十個悍匪,怎麼沖了三回,沒沖到街壘面前就被打回去了,可是偏生這群悍匪佔據了要地,等得他們援兵一至,恐怕身後的火藥庫就要易手了。

吉星暉這邊卻是越打越興奮,他們利用帶來的門板等物築成了街壘,在街壘後面施放排槍,首先讓吉星暉用米尼槍及遠,然後待他們進入鳥槍射程,再加以來一陣排槍,越南官軍當即轉身就跑,只有少數人沖入街壘陣前,結果吉星暉提著刺刀率眾出來白兵,剛一接仗,越南官軍又潰了。

街壘前面,現在只留下了十來具尸體,吉星暉信心十足︰“別讓他們佔了便宜去!”

“全軍!向槍聲前進!”

在柳宇的率領下,除了江凝雪率領二十幾個槍手負責看守城門之外,其余主力盡數隨著柳宇朝著槍聲猛進︰“怎麼連個人影都沒有了。”

沿路幾百米,那可是除了怯怯發抖的平民之外,連一個敢于抵抗的官軍都沒有出現,到現在為止,斯賓塞槍手們都沒有打了一發子彈。

他們太想在戰場上一顯連槍槍的威風了。

不過他們也在擔心,官軍是不是在哪里集結準備反撲過來?

兩面大旗之下,一百多越南官軍又在一陣排槍之後集結了起來,他們已經沖了五回,可是每次都是在排槍丟下兩三具尸體就跑回來了。我看*書

“笨蛋,拼命殺上去。”對這種情況,頭目們只能不停跳腳。

誰叫他們不過一些連放槍都沒學好的農民,他們只能拼命允許空格︰“殺上去,每人放假一年,重賞十兩白銀!”

可在幾次失敗之後,這些藍色的官軍在排槍之下膽戰心驚,還沒有走幾步就變得挪不動步子,這個時候頭目終于興奮地叫道︰“援軍上來了!”

鄭松副管奇怒視著這群豬一般的友軍,一百多人,硬是沒拿下十幾個匪徒據守的街壘,反而損傷了不少,而在對面,百多名友軍已經發出了歡呼,意志也振奮起來,盼望著能讓他們以實質的幫助。

鄭松這二百兵,可以說是整個海陽城內最好的一支健卒,有三分之二的人裝備了各式各樣的洋槍,滑膛的,線膛的,米尼式的,甚至還有十來支後門槍,這可以算是範富庶總督最強的親兵隊了。

不過對面可以布置好了街壘,甚至還有米尼式的洋槍,自己二百人攻上去,恐怕會有挫傷。

“上刺刀!”

比起不能裝備刺刀的鳥槍,上百把雪亮的刺刀被安裝在槍座上,越南官軍們士氣更加振奮起來,發出一陣陣尖銳的歡呼。

“預備……”

這百多名士兵已經準備讓道了,他們會替鄭副管奇掩護側翼的。

鄭松下達了︰“刺刀!把他們趕上去!”

“殺!給我們殺上去!”親兵們提著雪亮的刺刀,用帶著無限殺意的槍口驅趕著想要退下來的敗卒︰“膽敢逃跑者,當場正法!”

發現友軍突然變身為要命的督戰隊,這些官兵可以說是欲哭無淚,可是在刺刀之下,除了向前再無第二條活路。

“殺啊!殺啊!”

他們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在兩面大旗的率領之下,不要命地往前沖去,而鄭松的二百健兵就跟在他們的後面。

“V 倍閽誚擲堇 募 頃透紗 淶卮虺雋艘環  虻沽艘桓齬倬 墑怯可俠吹墓儔炊唷br />
“放!”

迎接他們是一輪排槍,又打倒了三四人,可是一想到身後的督戰隊,官軍就死命地往前沖。

吉星暉率領著士兵死命地裝填彈丸,開火射擊,他親手就打倒兩個官軍,可是在兩輪齊射之後,被逼無奈的士兵已經沖到了街壘之前。

“跟我上!”吉星暉來不及裝彈,直接就提著早就上好刺刀的洋槍殺了出來,直接就挑了一個,反手又是一槍托。

他手下這幫人也不含糊,那都是久戰經年的老卒,提著各式刀槍棍棒就殺了出來,一時候血光陣陣,街壘是好一陣廝殺。

這些農民遠遠放陣排槍還好,在督戰隊的刺刀之下也敢冒著排槍硬著頭皮往前沖,可是這真刀真槍的廝殺,豈是他們所能承受的,再加上在這個街壘前面遇到過太多次的失敗。

沒幾下,就有不少人轉身就跑,接著整個隊伍都開始跑了。

他們的身後便是督戰隊的刺刀牆,可是他們寧願往刺刀牆撞,也願意回頭與這些不要命的悍匪交戰,眼見著退下的潰兵都要把鄭松的隊伍給擊潰了。

鄭松卻早有準備︰“全體!瞄準匪幫,放!”

前面的潰兵正要松一口氣,對面已經是焰火四射,槍口直朝著這邊打過來了。

二百桿步槍的齊射!

一下子就打倒了好一大排人,吉星暉挨了好幾槍,鮮血噴涌,整個人都飛了過去,他手下十幾個老卒,打了這麼久才死傷三四個,這一排排槍倒讓一大半人都躺在血泊里了。

但是死傷最摻的還是那群炮灰,這一排排槍也讓他們死傷一大半人,甚至比吉星暉他們造成的損失還要大!

“放!”

鄭松的命令毫不留情,又是幾十發子彈打了出來,把面前的一切活人都作為活人,那些被當作炮灰的友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廝殺的時候,鄭松的親兵幾乎來了兩輪不分敵我的排槍。

他們才不管友軍的傷亡,只要打勝了,一切都由勝利者決定。

“放!”

現在那些射速較慢的火器也裝填了好了,又是幾十發子彈打出去。

眼前只見尸山血海,幾乎看不到一個活人,只有三四個悍匪手腳靈活,退回了街壘在那里和已方對射。

鄭松拔出範總督親贈的寶刀,高呼︰“殺!”

士兵們提著槍,踩著友軍的尸體就往前沖上去,他們一邊放槍,一邊揮動著大旗。

柳宇也恰好從街角轉了過來,他看到一片血泊。

街壘之前,已經是尸體堆滿了街道,根本沒有下腳的東西,只有三四個渾身是血的老卒在街壘里對射。

他從來沒想到,吉星暉率領的十余人,竟能造成這樣的戰果。

“向槍聲前進!”

在他身後是柳字營的幾乎全部主力,柳宇高呼一聲︰“雷明頓!”

四支雷明頓在這個距離上,恰好是開火的最佳距離,焰火迸放,打倒了三個官兵。

官兵的前進不由為之一阻,他們看到了無數的悍匪突然從側翼沖了出來,接著街壘上全部是他們的身影,還有無數的槍口正對著他們。

“斯賓塞七連珠!預備!”

“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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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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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六章 勝負(中)

“放!”

十幾桿斯賓塞一齊怒吼,槍口跳動,焰火噴出,,而在對面排成方陣的越南官軍在這瞬間如同被鐮刀割過的麥子一般,血花飛迸,一下子被打倒了個士兵。轉載自我看

在硝煙之中,鄭松一眼就看到了那十幾個後膛槍手,他們的槍口正對準著自己︰“全體,對……”

這時候,柳宇已經和其它後膛槍手一樣,不理會灼熱的彈殼打在臉上的感覺,直接就板動南錘,子彈上膛,扣動板機︰“放!”

又是一輪排槍!

越南官軍的隊形排得十分密集,正好是極好的殺傷對象,又是被刀割過一般,十來個士兵發出一聲聲悲嗆的摻叫。

子彈打入身體的聲音,鄭松听得一清二楚,他就不可思議地看到幾乎毫無停頓,對方已經打了第二發子彈。

這是什麼槍?這麼快?

他的心頭在轉著這個念頭。

他這支隊伍可以說是海陽守軍最精銳的健卒,也不過是裝備了十幾枝一分鐘能打六七發子彈的後膛槍而已。

這槍太快了。

他還在想著什麼時候,柳宇已經高呼︰“放!”

又是連珠施放,真正形成了一道火網,在施賓塞的殺傷之下,越南官兵紛紛摔在同僚的尸體之上。

鄭松那是大吃一驚,自己這方,集中了上百支火器,可是這方才這瞬間,打出去的子彈還不及對方這十幾支快槍多。

至于普通的越南官軍,那更是不堪回首的一刻,他們對面的這些步槍手,似乎槍管已經裝填了能打一星期的子彈,根本不用裝彈,就可以在街壘之前形成死的火網。轉載自我看

“放!”

這一回是全體斯賓塞槍手一齊怒吼,不用特意瞄準,眼前這一百多人的方陣就是最好的目標,閉著眼楮都能打中。

子彈旋轉著竄入人的腳體,一個個士兵倒地不起,然後把後排的士兵暴露出來,而雷明頓也時拼命施放。

越南官軍在死命地開火,可是他們集中的火力還是比對方弱得多,而且對方有著街壘工事的掩護。

不顧及重重的後座力,不理會那硝煙的味道,幾發彈殼在街壘之前跳動著,柳宇又一次把子彈上膛︰“放!”

這一回的殺傷力一點都不比剛才弱,原本厚厚實實的方陣,現在幾乎已經被打穿了,街壘前面又密密麻麻堆了一層尸體。

在尸體之中,還有許多傷員的悲嚎和低聲呻吟︰“救救我啊!”

越南官軍幾乎看到一線希望了,他們又听到了︰“放!”

十幾桿跳動的槍口,繼續撕裂著方陣,鄭松副管奇已經看到拿著大旗的士兵撲通一聲就倒在地上了。

“沖!”他只能下達這樣的命令,可是自己這邊的槍聲卻是七零八落起來了。

“全體!放!”

這一回整個街壘都在呼嘯。

這最後一發子彈,不是十四桿斯賓塞和四桿雷明頓在呼嘯,而是整整一百六十桿火槍開火。

一百多發子彈,帶來了好幾百顆彈丸,在街壘之前,除了迸射的彈丸,還是只有迸射的彈丸,整個空間都充滿致命的威脅,沒有人能在其中幸存。

現在不是撕裂,而是直接把殘破的方陣推倒,不留半點情面,一輪齊射下去,整個方陣連一半人都沒剩下,統軍的那面大旗早已被尸體壓了兩重,至于鄭副管奇,也直接倒在尸堆之中。

所有人都在飛速地裝填子彈,但是他們對面的官軍已經等不及了。

這是他們最好的進攻機會,但是他們跨了,扔下他們所能扔下的一切東西,從珍貴的後膛洋槍到負傷的戰友,他們就差把內褲都扔下了,轉身就跑,能跑多遠就有多遠!

太可怕了!太恐怖了!

即便是最好的精卒,也對這支敵軍的戰斗力感到恐怖。

只有海陽的法蘭西軍和山西的黑旗軍才能和他們抗衡啊。

他們還沒退多遠,街角又轉出一大隊官軍,他們拖著兩門小炮,正好奇地看眼前的景象。

“不許跑!”

這樣的威脅毫無效果,即便是刺刀陣,他們也願意往上沖,他們絕對不敢回頭和這樣的恐怖敵人交戰。

“別跑!殺回去!”

不理會援兵的吼叫,他們就饒開了,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七發子彈裝填完畢,柳宇看著拖著兩門青銅火炮的敵人,他們很沉穩,什麼都沒做出來,看來不好對付,便高呼︰“準備!”

而現在這些援兵終于看清了眼前是怎麼樣恐怖的場景。

整個大街已經被尸體堆滿了,眼前是無數殘肢碎骨,整個大街上沒有一處不是被鮮血染紅的,而在對面的街壘,則是造成這一切惡夢的敵手。

但是他們還是沒敢從這種惡夢中醒來,這尸山血海的場面,太可怕了。

他們一輩子都沒看到過這麼人死人,這有多少尸體?

而且尸堆還能傳出一陣陣呻吟聲︰“救救我!我不行了!”

怎麼辦?

他們看到一個年輕得過份的敵軍首腦已經提著洋槍跳上了堡壘,他們終于明白過來了︰“快跑!”

他們轉身就撒鴨子跑了,他們連拖來的兩門青銅小炮都不要了,這種敵人太可怕了,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而柳宇只能看著敵人飛一般地轉回街角,只剩下十幾個俘虜和兩門青銅小炮,但是這一刻,柳宇信心十足︰“全體,向槍聲前進!掃蕩全城!”

總督府內,範富庶還沒安心幾分鐘,就听得一聲惡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鄭松副管奇已經全軍盡沒,五百官軍沒一個回來的,鄭副管奇戰死了,不好了!”

這簡直是驚天噩耗。

這才多少時間,他拉二百官兵出來反擊還不到一刻鐘啊!

五百官兵居然在一刻鐘內全滅了?

這是多強大的悍匪!

面無人色。

範富庶顧不得失儀,朝著手下的這群軍頭劈頭就問︰“你們誰能挽此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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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 22:18:02

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六章 勝負(下)

一群軍頭就差把臉轉過去了,個個面無人色。轉載自我看5.net

那可是海陽最好的兩百精兵健卒,盡操洋槍,不到一刻鐘,就被全數殲滅,他們出去,又有何用?

“可惜翁泰應不在,”

範富庶到海陽赴任之時,還帶了一員大將翁泰應,恩寵無比,號稱“北地將才,惟尊室說與翁”,可是這個骨節眼,翁泰應有事省親回籍,範富庶竟是找不到一個可用之人。

這群軍將面面相覷,誰也不說一句話,這房間內冷得嚇人。

又是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卒狂奔而來︰“我兵三百人出援,遇敵甚多,力戰而潰,失炮二尊,兵器甚多……”

這下子大家都嚇得魂飛魄散了,這到底來了多少悍匪,前頭已經是五百強兵全沒,現在又是三百兵馬大潰,連大炮都丟了兩門。

範富庶終于發作了︰“你們還不給我出去御敵,海陽有失,我怎麼對得起聖上多年栽培!”

他咆哮的聲音沒讓這些膽戰心驚的軍將挪動半步,大伙兒哪有膽子去赴這等十死無生的局面,沒有人一個人轉身過去。

“快去御敵,快去御敵!本督重重有賞,如若不然,一律革職!”

範富庶繼續咆哮著,拼命地催著這些軍將領兵出去御敵,可是這群軍將,寧可面對著總督大人的怒火,也不願意哆哆嗦嗦出去應戰。

看著這群泥雕的木像,範富庶是再無點半點辦法,他怒罵道︰“國家養你們何用?”

他說話間,唾沫都吐到人家臉上去了,可是這群軍將還是紋絲不動,只是不停在那里請罪,不由怒由心生,抓住一個管奇,左手就是一巴掌。5.neT5.net

一聲清脆的掌音,這個管奇滿臉通紅,硬是不說一句硬話,任由總督大人又是一巴掌。

“飯桶!”

又一巴掌!

總督可是起了無名之火,他一路過去就是雙手輪流開弓,可是沒一個軍將硬氣一點。

範總督那是滿肚子的委屈,轉身又想一巴掌,卻看清那是阮有明神父,卻是苦笑一聲︰“國朝無人了嗎!”

轉身又重新把這個打過的管奇打了好幾巴掌,這個管奇看著總督一個巴掌接著一個,就是不停,把一張老臉打成了豬頭,心中也不由冒火了,轉身一個箭步就往外跑︰“我去領兵御敵!”

終于有人站出來了,範富庶那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何止是他,就連這幫臉上都是掌印的軍將都是松了一口氣。

槍聲還在響著,可是已經有人站出來了。

有人也想有這種勇氣,可是一想到那瞬間就殲滅了上千名官軍的悍匪,他們根本不敢邁出這一步。

槍聲依舊。

總督大人又沉寂下來了。

沒有人說話。

等待勝敗。

他們甚至連一句贊美勇敢者的話都沒說。

“突!”總督府外傳來了一聲槍聲。

所有人的心為之一跳。

分出勝負了?

敵軍殺到了?

沒多時,卻見得幾個小卒抬著一具尸體進來了︰“不好了!黃管奇飲彈自盡了!”

卻覺得這個範管奇一出門,那滿腔的怒氣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也不知道到哪里卻集結自己的部下,又驚又怕,又怕又驚。

他看到幾個潰兵想要集合起來,沒料到這幾個潰兵都被街壘前那尸山血海嚇得膽了,怎麼也不听命令,還把那街壘前的場景說得有若地獄一般,黃管奇那是什麼勇氣都沒了。

他掌握不住部隊,也不敢去同那傳說中的悍匪交戰,更不敢面對總督大人,走投無路之下,竟是在總督府門口自殺成仁了。

這樣一來,徹底把範富庶給打跨了。

他甚至連喘氣的心情都沒了,只是問道︰“這可怎麼辦?”

軍將們不能回答他的問題。

阮有明笑了。

這是法蘭西和上帝最好的機會。

他向前一步,緊緊握住了範富庶的手。

“總督大人,請到大教堂避難吧!我以主的名義,保證您和您部下的絕對安全!”

這是多好的機會啊!一位總督大人,到主的教堂避難,這是主賜下的福音。

這群膽戰心驚的軍將們,一听到阮有明的邀請,那真是久旱降甘霖!

他們眼楮直盯著阮有明看,卻還是不敢發話,他們在眼巴巴地等著總督大人的回答。

範富庶舔了舔,他終于看到了一線光明。

阮有明以最鄭重的語氣說道︰“請您放心,最大膽的盜匪,也不敢侵犯主的權威!”

“要知道,在那後面,是法蘭西和主。”

“沒有人敢嘗試三色旗的憤怒。”

這很有誘惑力。

範富庶搖了搖頭。

他也想避入教堂,免得死于刀兵之下,但是他不能︰“阮神父,職責所在,本督不能去。”

他今年五十九歲,本名範富恕,嗣德皇帝對他始終恩寵有加,範富庶之名便系出自御賜。

“我替陛下守邊牆,我替天子鎮海陽,怎可輕易離職?”

他是個讀書人,從小讀的是四書五經,便是十多年前奉令使歐,也不曾改變他的志向。

縱便他能力有限,不能力挽狂瀾,可是皇恩深造,怎可負之?

他看了阮有父神父一眼,眼楮落在那十字架上,又搖了搖頭,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海外蠻夷空有勇力,怎知大義所在?”

他不由回想自己鎮守海陽以來的得失,雖無大功,但上任之時,海陽田土荒閑多達二萬一千八百余石,是他招募流亡才讓海陽恢復了許多元氣。

雖然這悍匪攻城,讓他經年心血盡化于空,可是吾輩讀書人,當知微言大義。

範富庶渾身都輕松下來︰“三色旗雖佳,卻非吾人志向!”

阮有明眼見這麼好的機會稍縱即逝,當即緊拉著範富庶的手道︰“總督大人,您三思!”

“吾不悔之!”

範富庶一拂袖子,從容地走了出去︰“吾深知微言大義也!”

“未知生,焉知死!”

“樹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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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 22:18:02

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七章 野蠻(上)

“向槍聲前進!”

在這樣自發的命令之下,柳宇已經帶著柳字營殺遍了小半個海陽城。轉載自我看

現在他們可是煥然一新了,幾乎每個人都背著了兩只槍,一只是原來的鳥槍,另一只是現在提在手上的洋槍,都是真正進口的洋槍槍口能上刺刀的好槍,不象鳥槍,一旦被人近了身,哭都不哭出來。

甚至還有十來個幸運兒,已經從尸堆里找出了帶血的後膛洋槍,成了整個隊伍的戰力核心。

這種威風的感覺絕對是千金不換,柳宇還是以後膛槍為中堅,把普通步兵布置在前後兩翼,由天地會的蔡雲楠領路殺將過去,而且現在他們還拖了兩門青銅火炮。

拖炮的都是剛剛抓來的越南俘虜,在刺刀之下很是賣力,生怕柳字營一個不小心就把刺刀捅到他們身上。

因此柳宇的隊伍那可以說是越聚集越多,足有兩百多人,越南官軍那是一觸即潰,好不容易遇到一支敢築壘死守的官軍,還沒等後膛槍開火,兩門青銅小炮才架好炮位,越南官軍又跑了。

接下他們都在搜尋敵人,可是眼前只看到散亂的旗幟,丟棄的槍支,還有被遺棄的軍裝軍械,就是沒看到幾個敵人,至少遠遠地打上一槍就跑了。

“怎麼不見敵人?官軍跑到哪去了?”

所有人都帶著這樣的疑問,柳宇格外小心。

這海陽是數萬居民的大城,城內還有三千余名守軍,剛才頂多打散殲滅三分之一,他們的主力還在︰“注意!注意!注意向槍聲前進,小心官兵反撲。轉載自我看”

柳字營眾也是緊張得不行,雖然殺得很順,甚至一舉奪下了火藥庫,但是想必在他們不知道的所在,正有越南官軍集結起來,準備給他們以致命一擊。

正在他們追擊的時候,兩面白旗已經在從正面樹了起來,有越南官兵大聲叫道︰“我們投降!”

“詐降!很有可能是詐降!”不用柳宇開口,經世易已經叫出來︰“大家小心。”

“小心!”

“小心!”

小心歸小心,柳字營可不敢給他們以時間,兩百多人大隊伍拖著青銅小炮就拉過去了,殺到前面才發現幾十個越南官兵一面揮動著白旗,高舉著雙手瑟瑟發抖地說道︰“降了!降了!我們真降了!”

“我們總督大人要與你們談判,總督大人請你們過去!”

“總督已經命令全城停止抵抗,只要不危及海陽官民,可以答應你們提出的合理條件。”

想用談判拖延時間?柳宇眉毛一挑,當即命令道︰“命令,司馬泰,你和蔡雲楠各率五十人繼續掃蕩全城!全營,準備朝槍聲前進!”

“命令越南官軍,立即放下武器,保護要點!”

“注意佔據各要點,注意保護物資,注意嚴守軍紀!”

“凡有抵抗者格殺莫論!”

“殺!”

司馬泰很樂意成為這種先鋒官的角色,他提著斯賓塞就殺出去了︰“殺!掃蕩全城!”

蔡雲楠這個天地會的地頭蛇也很願意做內應,現在海陽已破,大局已定,他可以糾合起更多的天地會眾參與到這件事來。

而柳宇身邊,則還保留著一百余人的骨干力量,其中不乏有張彪這樣躍躍欲試出去發筆大財的家伙,只是柳宇一句話就讓他們安靜下來了︰“听從指揮,人人都有連珠槍!”

“人人都有!”

柳宇正說著,那邊已經有人笑著說道︰“真的人人都有?”

柳宇一瞅,居然是鄧村雨這個軍火商,這個暴發戶來得倒快,自己剛攻破海陽,他後腳就殺到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一點小小見面禮,不成敬意,請”

這個有多國護照的軍火販子路子很野,他還沒送出見面禮,就已經堆著笑臉說道︰“這幾位官爺都是我朋友,請柳公子照應下,不要讓他們送了委屈!”

話一說完,他已經把柳宇拉到一邊道︰“小小見面禮!”

說著,他已經從腰部拿出兩把左輪手槍來︰“雷明頓的連珠短銃,賣得甚好,就送公子兩把!”

他滿臉堆笑,柳宇便是有最大的火氣都不會打這笑臉,何況人家一上門就送來了兩把價格不低的左輪手槍。

柳宇細看手上這兩把左輪,份量很沉,全新的,摸起來不知道有多舒服,也是雷明頓出的好槍,可以連發六槍,現在他可是遠有斯賓塞,近有一對左輪,武力值大增︰“說吧!你想要我照應你什麼生意?”

鄧村雨那是一听到連錦城回報就提著兩只左輪趕了過來,心里把連錦城罵個狗頭淋血︰“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沒把握住?”

柳宇做的是掉腦袋的生意,可也是一本萬利的生意,鄧村雨平時號稱保守經營,可是誰不知道,做軍火生意,不為了一要萬利還為什麼,既然柳宇拿著他賣出去的火器攻打海陽城,他就要拼命搏一搏,賺一個腰纏十萬貫。

果不其然,他趕到的時候,柳宇已經打破海陽,身價大漲,就連後膛火器都多了不少,更听到柳宇那段發言,他登時大喜,直接開門見山︰“後膛的洋槍,我這里不少,品種也齊,前次你預定的那批軍火也到了一部分,我……”

他可是知道這位少年,年紀雖小,眼界可高著,出手也大方,沉吟了一會說道︰“我按平時的價格,加價七成……不,五成給你!”

“七成!”柳宇還了一個不二價︰“我不怕價格貴,開了海陽城,還怕缺錢?我就要後膛槍,你有多少?”

“發了!”遇到這樣的主顧,鄧村雨顧不得什麼法國人、越南人事後算賬,他當即雙手一錘拳頭︰“成交!我先給你回去弄四十桿過來!”

柳宇還沒點頭,就听得有人說道︰“統領,出事了,法國教堂不讓我們進去搜查,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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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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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七章 野蠻(中)

城西大教堂。轉載自我看

剛剛從總督府趕回來的阮有明幾乎被人流擠了出來。

人,到處是人,這個可以容納四百名信眾的大教堂已經被避難的人群擠滿了。

阮有明已經為法蘭西的殖民地事業服務了近十年時間,可還是第一次看到十字架下有著如此的榮光。

即使是五年前安鄴上尉率領不到二百名士兵攻佔河內和北越沿海四省,差一點完成對整個北越的殖民,教堂之中也看不到這麼多人。

沿路過來,都是冷冷清清的場面,平時熱鬧的街巷一個人都沒有,一听到槍聲之後不是跑回家里就是出城避難了。

可是教堂就不一樣了,現在已經擠滿了,連教堂門口都可以看到許多背著金銀細軟的富人在那里交涉著,企圖在教堂里謀一個立足之地。

至于教堂之內,什麼樣的人都有,有著提著鳥槍的越南士兵,有著趾高氣昂的教民,有忙碌的神職人員,還有剛剛換成便裝的越南官員,甚至幾個鴉片商人也躲了進來。

“神父閣下!”所有人都起立致敬,讓阮有明十分滿足。

這是主的賜福!

這是主的福音!

這是在殖民服務事業中最榮光的一日。

阮有明神父以嚴肅的神態宣布著命令。

“升起三色旗!”

“上帝保佑法蘭西!”

贊美聲陣陣,唱詩班天使般的兒童唱出贊美詩,教堂一下子就平靜下來,到處能看到信徒們劃著十字朝著聖象祈禱,那些渾身是泥土和灰塵的士兵們,也慢慢有了勇氣。

好機會!

不用授意,已經有神職人員走過去,讓他們傳播神的福音,讓迷途的羔羊回到主的懷抱,不一會,已經有兩名士兵放下鳥槍,在那里接受著信眾們的祝福,聖水澆灑在他們的身上,他們在洗禮之後,便是主的忠實信徒了。我看*書

阮有明神父轉身朝著那些鴉片商人走過去,他緊握著聖經,對著他們念道聖經的一段︰“你們中間要拿禮物獻給耶和華。凡樂意獻的,可以拿耶和華的禮物來……”

“我們願意接受洗禮!”鴉片商人們很樂意接受阮有明的保護,一同願意接受洗禮的還有其它大商人。

他們也曾和阮有明談過洗禮的事情,但是阮有明所給予的保護,他們在三思之後拒絕了,但是刀兵面前,他們服軟了。

阮有明笑了。

今天也是天主教和法蘭西之日,不管這場叛亂的勝利者是誰,最後也是最大的贏家只能是法蘭西和主。

三色旗升起來了。

十字架懸掛在教堂之上。

他的背後是主,是法蘭西。

是交趾 小艦隊和駐守在北越的海軍陸戰隊三個連隊。

是幾千萬法蘭西人民和幾十萬法蘭西軍隊。

他給予殖民地人民以保護,殖民地人民則忠誠于主與法蘭西。

今日即收獲之日,亦即播種之日。

阮有明神父信心滿滿,他步出教堂。

陽光明媚,槍聲陣陣,神愛世人。

“劃出保護區來!”

他指揮著幾個神職人員,熟悉地在地上用石灰劃出一道道白線︰“越此線者,即視為向法蘭西挑戰!”

白線劃的範圍很廣,幾乎把附近都給包括了進去︰“入此者,不論身份,其生命與財產都受主與法蘭西保護!”

……

“城西教堂聚集了大批越南殘兵,司馬,你怎麼看?”

蔡雲楠這個天地會堂主,可以說是海陽城內的地頭蛇,他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

司馬泰可不敢馬虎,現在打進了海陽城,他們卻比破城前還要小心。

他們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是二百多人,外加幾十個拖炮的俘虜,三百人頂天了!

這可是到現在,他們一路掃蕩過來,硬是沒找到越南官軍的主力,只抓住了幾十個俘虜。

誰知道,官軍會不會退到教堂內集結,然後趁著已方不備,狠狠地咬上一口。

以兩三百人控制一座大城,誰都有這種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況。

“立即向教堂集結!命令那里的越南官軍立即繳械投降!”

司馬泰的命令卻不容易貫徹,他們一趕到教堂,阮有明已經出來干涉了。

他們剛剛冒頭,阮有明神父已經站在剛好劃好的白線之前︰“野蠻人,你們已經侵犯主的威嚴,退出去!”

眼尖的蔡雲楠已經看到有提著鳥槍的越南官軍,當即叫了起來︰“司馬,司馬,是越南官軍!”

司馬泰也看到了避難的人群中夾雜不少連軍裝都沒脫去的官軍,他鄭重地向阮有明聲明︰“我無意冒犯閣下和主,但是請閣下注意,現在是處于戰斗之中,有越南方面的殘兵敗將退入貴處,請讓他們出來!”

說著他手指一指,已經點出好幾個,但是阮有明冷笑了一聲。

上帝在上!

有比這更讓主為榮光的事嗎?

他在胸前劃著十字,毫不理會司馬泰︰“阿門!不管他們是怎麼樣的罪人,跨過這條白線,他們便受主的保護!”

“請記住,你們一旦越過這條線,則必然會遭到法蘭西和主的懲罰!”

司馬泰無意進入教堂惹事生非,但是他不得不做出正常的反應︰“神父閣下,你難道要包庇這些敗軍嗎?”

盜匪是絕不敢侵犯主和法蘭西的權威,阮有明的信心更足了。

他堅信,在把盜匪驅之線外後,三色旗和十字架將在這塊土地具有絕有的權威。

際有明握緊神經,他仔細看了看柳宇和蔡雲楠統率的這支匪幫。

和法蘭西精銳的海軍陸戰隊相比,他們不堪一擊!

他們連統一的軍裝都沒有,穿著雜色的衣服,身上背著各式各樣的火槍,從古老的鳥槍到前膛式的步槍一應俱有,可是後膛式的步槍卻看到少數幾個頭目才拿著三四支,軍容不整,匪幫的頭目需要很大精力來管理部下。

想到自拿破侖起一色紅馬褲的法蘭西軍隊,他已經毫無懼意,他指著司馬泰說道︰“滾出去,野蠻人!你們已經侵犯了主和法蘭西的威權,這里受法蘭西保護,你們如果有任何敵對的行動,必然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野蠻人,滾出去!”

在這種威脅之下,司馬泰不得不停住了腳步,他趕緊向柳宇求援,一面和阮有明神父對峙。

所有信徒與非信徒,頓時對阮有明充滿了信賴,看到來勢洶洶的盜匪根本不敢越白線一步,那些避難的士兵已經決心,等事一了,立即接受洗禮。

阮有明神父步步緊逼︰“主的威嚴不容侵犯,野蠻人,這是最後通諜!立即退出這里,免受神罰!”

司馬泰在這種威脅之下,也是火冒三丈,他本來就是極好虛名的人,最見不得這種場面,可是法國神父又開罪不起,當即朝蔡雲楠問道︰“怎麼辦?殺進去?”

“殺進去!”說話的是柳宇︰“我是怎麼下達的命令!”

“凡有抵抗者,格殺莫論!”

Ps:1873年11月法軍上尉安鄴率百余人(其中只有50名法國士兵,其余都是馬來和中國雇佣兵)會同法國商人堵布益的數十人,攻佔了有八千名士兵駐守的河內,接著又以這點微薄的兵力在一個月內攻佔了越南沿海四省,在這些戰斗過程中,沒有任何一名士兵在戰斗中陣亡,僅有數人負傷。如果不是劉永福在紙橋陣斬安鄴,法國人可能提前十二年完成對北越的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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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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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七章 野蠻(下)

“司馬,請重復命令!”

司馬泰早受夠了阮有明的囂張,他一下子就興奮起來,把槍口對準了阮神父,在疾聲重復著柳宇的命令︰“凡有抵抗者,格殺莫論!”

柳宇這可是把柳字營的主力帶來了,一百多名步兵,還到處拖著兩門小炮。轉載自我看

伴隨著柳宇的命令,士兵們都行動起來,一面柳字大旗樹了起來,士兵排成了三列,在那里架起了槍,隨時能听到子彈上膛的聲音,兩門小炮也放列開來,炮口對準了教堂。

司馬泰、蔡雲楠他們原來略有低迷的士氣一下子振奮起來,隊伍也齊整起來,蔡雲楠還小聲吩咐一聲︰“給我盯緊了,千萬讓他們跑了!”

他既然率領天地會加入柳字營,海陽城自然沒辦法再呆,也不怕得罪人。

可是在阮神父的眼里,這些土匪依然不堪一擊。

他們的主力裝備,都是一些法蘭西已經淘汰幾十年的舊式步槍,他們連統一的軍裝,他們不能稱為軍隊,他們只能是一群土匪。他們和安鄴上尉殲滅的幾萬名越南官軍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他們不敢!

他听到躲避在白線之後的信眾與非信眾小聲的驚呼,他們看到柳字營來了援軍,甚至還拖來兩門火炮,一下子都動搖起來。

阮有明沒有讓步,他只是輕蔑地看了柳宇一眼,他又替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理由。

這支盜匪的首領,年輕得太可怕,他差不多就是個孩子。他能成為一群盜匪頭目的唯一理由,便是父輩的蔭澤。

在法蘭西,只有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優秀人才,特別是那些聖西爾軍校的優秀畢業生才能成為一名軍官,他們個個才華卓著,經受過戰爭的考驗,是法蘭西最優秀的保衛者。

他握緊了聖經,藐視著這個年輕得過份的少年,只有這些東方的野蠻匪幫才會干出這樣的事情,他甚至不畏懼那些黑色的槍口。

向前一步。

“我必須警告你們!”他把平持聖經置于胸前︰“你們這些野蠻人,這里受法蘭西保護,此處享有主的福音!”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不僅如此,海陽城也享受法蘭西保護!”

“不!根據法越條約,整個安南都是法蘭西共和國的保護國,我必須向你們下最後通諜︰立即滾開!”

阮有明神父似乎從來沒有如此激動,他已經想到自己最榮光的一刻了。

“立即滾回去,法蘭西不在意派出那麼一支遠征軍,蕩平你們!”

他的咆哮甚至讓柳宇都覺得可怕,在司馬泰他們面前,這簡直是一座不可越過的大山。

只需要扣動板機,就能干掉這個滿嘴糞便的法國神父。

但是沒有人有這個勇氣,所有人都凝望著教堂前懸掛的三色旗,這代表神父背後站著的可怕國度。他們不知道法蘭西到底有多可怕,只知道這個遙遠的國家隨時都有幾千支後膛步槍,有鋼鐵造的蒸汽戰艦,有恐怖的速射鋼炮,這不是他們所能抗御的實力。

柳宇卻用手指輕輕劃過前額的短發,瞧了在那吐著唾沫的法國神父,再用眼角掠過那教堂和三色旗,還有人群中暗藏的殺機。

我熱愛法蘭西……總統夫人的照,但是在這個時刻,我還是對三色旗暫時保持一點尊重為好。

柳宇從容一笑,他現在還不能與法國人扯破臉︰“阮神父,我尊重法蘭西的領土完美,但是有戰敗的敵軍逃入教堂,請貴方在我方的監督之下,將他們解除武裝,我保證他們的安全。”

他張開雙手,作了一個為難的表情︰“我替”

雖然暫時給法國人個一個面子,但是這代表柳宇就能姑息退入教堂之內的越南官軍。在他的記憶中,在抗戰之中有這樣的戰例,外國傳教士們強烈向**要求讓教堂成為中立區,**同意了,結果沒過一會,日本人就攻佔了不設防的教堂並導致中**隊的重大傷亡,外國傳教士連個屁都不敢放。

這是他的底線。

但僅僅是這樣的讓步,就已經讓身後的信眾發現一聲聲驚嘆了,阮有明神父發現自己的恐嚇有了效果,他又死死地盯住了柳宇︰“野蠻人,你們必須退出海陽!”

柳宇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久︰“我給你們三分鐘時間,交出教堂內的敵方人員!我可以保證貴方的安全。”

阮有明听到這句話,又一次是咆哮起來︰“笑話!野蠻人,你要自取滅亡?請記住馬賴神甫!”

“馬神甫?”柳宇在心里嘀咕了一下。

“請記住,為了懲罰殺害馬賴神甫的凶手,法蘭西毅然派出了遠征軍,攻佔了你們野蠻人的首都,給予你們這些野蠻人以最大的懲罰,請你們記住!”

他說的正是第二次鴉片戰爭的舊事,馬神甫正是法國人挑起這次戰爭的借口。

“我記住了!”

“是圓明園!”

柳宇的語氣也不客氣起來,他握緊了手里的斯賓塞,朝著法國神父怒視︰“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兩個人劍拔弩張,但是兩個人身後的人,顯然都不看好柳宇。

柳宇僅僅是一個人,而阮有明身後卻是法蘭西,這是一場不平等的較量。

那些信眾不時發出一聲歡呼,他們不時祈禱,讓這些盜匪下地獄。

神職人員則在一旁贊美︰“為主奉獻的時候了,記住因病而死,很不容易立刻升天享福。為主舍生,卻能立刻獲得這項福分。希望天主,不久就賞賜你們殉道的大恩”

阮有明似乎已經看到美麗的結局了,他越發強硬了︰“根據法越條約,法蘭西保護著這個國度,我們必須維持這個國家的自由、獨立!滾開!”

“知道什麼是保護條約嗎?知道什麼是領事裁判權嗎?知道什麼是治外法權?”阮有明興奮得手在擅抖︰“野蠻人,滾出去!去企求上帝的寬恕吧!”

我知道。我記住。

那是圓明園。八里橋。

歷史將從這一刻改變,柳宇猛得大喝一聲︰“要滾開的是你!”

他轉過身去︰“命令!和我一樣的野蠻人們!全體!跟我……”

“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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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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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八章 文明(上)

阮有明還在那里嚷嘛著︰“離開海陽城……”

哪料想柳宇一個猛喝,竟是幾百人都齊聲沖了過來,提槍跨劍,喧嘩陣陣,一點也不想阮有明放在眼底,一齊跨過那條阮有明費了好大精力才劃好的白線。轉載自我看

“不許越過這條白線!”

阮有明的話還沒說完,柳宇已經一個箭步沖到跟前,二話不說,就一拳頭直接砸在阮有明的臉上︰“不把你打成熊貓,我不叫柳宇。”

而在阮有明的身後,那是發出一陣陣驚呼,剛覺得有了生機的越南士兵趕緊把手下的鳥槍扔下,不少人已經往教堂里跑,那幾個鴉片大商人更是後悔不已,往哪跑不好,偏偏往教堂跑,現在好了,叫土匪徹底堵在里面了。

只有那幾個神職人員還強自鎮靜,他們一面劃著十字,一面朝著信徒宣傳︰“為主奉獻的時候來了!因病而死,很不容易立刻升天享福。為主舍生,卻能立刻獲得這項福分。我希望天主,不久就賞賜你們殉道的大恩!”

在白線邊上,柳宇一拳頭重重砸在阮有明的左臉,但這個身體畢竟是個十三歲的少年,力道有限,沒把這教士打暈過去,阮有明當即一記老拳報復,還沒落到實處,那只手仿佛被人撕開一眼。

他眼角已經出現草上飛張彪,這群人原本是他雇佣來對付非信徒的,只是被他欺凌得過份,現在張彪也報復回來,一記重拳直接落在阮有明的右臉上︰“上帝說,打了你的左臉,你應當把右臉送給我打!”

看到這個情形,後方的神職人員已經帶著百來個狂熱的天主信徒︰“為主奉獻的時間到了!上啊!”

這一百多個天主教徒不是把自己祖宗都忘記的狂熱信眾,就是借著教會到處欺凌民眾的二流子無賴,在幾個教士的動員之下,也突然動了。5.net

在正中心,柳宇又重重地用槍托在阮有明神父背上砸了一記,這神父一邊發出殺豬般的摻叫一邊還掙扎著︰“法蘭西和主會保護我們的,你們侵犯了……”

只是他每說一個字,就要被痛打一下,特別是張彪這廝出手最狠︰“叫你差使我們干白活!叫你整天欺負咱們草上飛!”

蔡雲楠在天地會,也自然免不了和阮有明打交道,他是個文明人,和柳宇這些野蠻人不同,他觀察機會,然後猛得抓住阮有明的左手,然後使足全力,槍托重重地砸在手上。

他能听到骨折的聲音,這多麼悅耳啊︰“打死你這個混賬!”

“上帝啊!”阮神父不自覺地叫出了這兩個字︰“懲罰他們吧!”

而這個時候,狂熱的信眾已經沖上來了,這些人除了胸前統一的十字架,幾乎找不到任何的統一點,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和普通的越南人並無區別,但是他們的靈魂,卻連自己的祖宗都忘記了。

一個六十多歲的法國教士在人群中宣揚︰“為主奉獻吧!主會賜福于你們,奪下他們的武器,主會保護你們!”

第一個站出來是極年輕的柳隨雲,他發現這種情況後,立即發出柳宇曾經發布的命令︰“凡有抵抗者格殺莫論!”

“重復命令!凡有抵抗者格殺莫論!”

伴隨他的嚷聲,司馬泰和等人也在重復同樣的命令︰“重復命令!凡有抵抗者格殺莫論!”

越來越近了!

法國傳教士糾合了上百個信眾沖過來,他們似乎不把柳字營手上的刺刀放在眼里,只是狂熱地喊著︰“主賜于我們!”

“凡有抵抗者,格殺莫論!”

“V紓紓 br />
好幾支步槍槍口跳動,焰火朝天噴射。

畢竟同樣是黃皮膚的人,看著他們,誰也不忍心往死里打,士兵朝天鳴槍,企圖給他們最後的機會︰“回去吧!快回去!”

前沖的信眾們稍停了半步,但是法國教士又大聲宣揚︰“主在保護我們!主在賜福給我們,上啊!為主奉獻的時候到了!”

士兵們還在七零八落地朝天開槍,教堂聚集的信眾與非信眾又在心底燃起了希望。

天主教自從傳入越南以後,雖然屢受挫折,但是自從法越定約,法國的艦隊和海軍陸戰隊不時巡視著這個國度的每個角落,十字架與三色旗的權威就無人挑戰。

所有人都把眼楮注視著教堂高懸的三色旗。

三色旗。

十字架。

聖經。

此刻三位一體。

信眾們已經撲上來了,他們比想象中還要猙獰,兩個沖在最前面的信眾就抓住一個落單的營眾,不顧一切就撞上去了。

“奪下他們的武器,主會賜福你們!”

就連叫著上帝的阮有明都在圍毆中囂張起來︰“主啊!”

柳宇往拳頭上吐了口唾沫,蓄足了力,直接朝著阮有明的鼻梁打去,轉身朝著士兵喊道︰“開火!不要怕死人!”

死個人算個鳥。

死個洋人傳教士算個鳥。

柳宇的手上已沾滿了血,他大聲命令︰“死個把人算什麼,所有責任我來承擔!”

“突!突!突!”

排槍齊射,直接打在信眾們的身上,這一回還是有人朝天放槍,而大多數人則選擇槍口稍稍向下。

拉動板機,開火。

“帕!帕!帕!”

一下子有十來個信眾被打倒在地,鮮血噴涌,接著人群發出了一聲驚呼︰“上帝啊!”

被打中的人多半是下肢中彈,不算致命傷,可是信眾終于知道了,在上帝之上,還有更高的權威︰“主啊!”

狂熱的人群如同來一樣,在瞬間退潮了,他們甚至傷員都不帶走,轉身就跑,連那些最亡命的外國傳教士都加入到了這個隊列之中。

無數人拼命地朝著教堂大門擠去,無數人在叫著上帝,還有許多避難的達官貴人在那里高呼︰“我不信上帝,讓我們出去,讓我們出去!”

阮有明現在已經被打成了一只大熊貓,還好柳宇沒往致命處打,可趁這個功夫,他又退了兩步,在那里有氣無力地說道︰“你侵犯了主,侵犯了法蘭西!三色旗……三色旗,不會放過你!”

教堂前懸掛的三色旗仍在高高懸掛,向世人宣揚他的權威。

柳宇只是冷笑一聲,他只是望了那三色旗一眼,舉起了槍,拉動擊錘,子彈上膛,扣動板機,退殼,帥得無話可說。

七連珠。

發發命中,在那三色旗上打出七個小黑點來。

阮有明眼中充滿不敢相信的神情。

柳宇的嘴角帶著嘲諷的神情。

“把那破旗給我……”

“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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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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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八章 文明(中)

他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5.Net

那絕不是什麼破旗,那是法蘭西的三色國旗。

“我來!”張彪第一個蹦出來︰“我來!”

他早看這三色旗不舒服了,幾個箭步就跑到國旗基座下,用槍上的刺刀割開了繩子,那帶著七個小黑點的三色旗就隨風落了下來,就隨風無奈的飄落,仿佛一位被德國大漢踐踏過法國的女士一般。

“統領!”

這位女士幅面好大,柳宇畢竟才十三歲,手有點小,不能盡握,只能先抓過了。

他雙手用力,這位女士卻有著驚人的彈性,怎麼也撕不開,他再用力,還是沒撕開,看到這一場景,阮有明終于笑了下,卻扯動了傷口,眼淚就出來了。

旁邊張彪動作倒快,趕緊把刺刀座上的刺刀給拆了下來,遞了過來︰“統領!刺刀!”

任由這位女士再貞烈,再掙扎,柳宇只是用刺刀輕輕一劃。

一刀兩斷,整面國旗被劃成兩段,掉落在塵土之中。

“上帝啊!”阮有明仿佛死了老娘一樣。

別說是他,那些法國傳教士,那些借著教會為非作歹的教徒,都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這僅僅是開始,柳宇朝著阮有明,朝著教堂的十字架,朝著三色旗勾動了食指,挑逗著害羞的法蘭西女士。

“上帝啊!”一聲聲驚呼,女士們紛紛轉過臉,不忍看著這恐怖的施暴場景。

柳宇解開了腰帶,露出還是白白嫩嫩的小弟弟,正朝著地上放水,法蘭西三色旗女士立時濕潤了。5.nEt

真爽啊!

已經好幾個小時沒放水了,終于爽到了。

他才收好小弟弟,旁邊的張彪已經急沖沖上來安慰三色旗女士︰“我來!我來!”

大家排著隊,一一在那里直對著教堂放水,時不時發出一聲怪叫,那被刺刀劃成兩段的三色旗女士已經感動得淚流滿面了。

阮有明終于知道,什麼是野蠻人了!

那是匈奴人阿提拉!

柳宇還在用食指挑逗著︰“我讓你最後一次機會!”

“我立即交出退入教堂的越南士兵!”

“錯!讓他們滾出去!”

既然已經得罪了法國人,那就得罪干干淨淨,他朝著那座算得上富麗堂皇的大教堂閃了一眼︰“讓所有人滾出來,我讓你們永遠記住今天!我數數了……”

“十、九、八……”、

“七、二、一!”

阮有明後悔得不得了,從今天起,法蘭西教會在海陽可以算是威風掃地,但也沒有半點權威了,當初答應這些盜匪把那些退入教堂的越南士兵交出來不就行了,他听到柳宇突然加速,直接跳到一,那當即叫道︰“我答應!”

他的臉已經打得全腫,眼楮只能咪成一條線,但是在天主教會這個最保守的體系之中,他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威。

伴隨他一聲令下,成百上千的信眾與非信眾都從教堂里跑出來,柳隨雲在門口大聲呼喊著︰“誰是受過洗禮的?誰信教的?”

顯然現在信教和不信教成了柳字營區別待遇的標準,許多剛剛受過洗禮的人現在都反悔︰“我不信教,我願意用金錢贖罪!”

退入教堂避難的多半都是達官貴人,他很願意用自己的金銀細軟贖回自己的一條生命。

而蔡雲楠則在站在柳隨雲的身邊,小聲地分辨這些要拿錢贖罪的貴人,幾個鴉片商人當即臉色白了。

這個蔡雲楠可是天地會在海陽的堂主,對海陽最熟悉不過,這一回恐怕要出血了。

“記得,便是搶劫也要有個搶劫的樣子!”柳宇記得法國人拿破侖的教導︰“隨雲,這里由你全權負責,誰不服從你的命令,格殺莫論!”

他顯然不是指那些怯怯發抖的人,而是指那些躍躍欲試的士兵們。

不過他的部下畢竟要放縱下,畢竟他們跟著自己拼命地打進海陽,還不是求一個財字,他又看了在那里想大搶一番的張彪一眼,眉毛一挑︰“張彪,你帶人進教堂去清場,我希望一個時辰後,不要有任何人在里面!”

張彪等的就是這個命令,誰不知道法蘭西一向胡作非為,不知道積聚了多少財富,便是銀制的餐具、聖器就有好幾套,當即一喝︰“跟我去清場!”

清場的活可不是張彪一個人承包,每隔一段時間,就有柳字營眾進去清一番,還把躲在教堂的洋教士趕出來,腰間也有收獲。

而趕來交涉的越南官員也急了︰“幾位爺,千萬別惹了洋人,你們拍拍**就走了,我們可吃罪不起,要錢好說,總督大人正等著您……”

柳宇理都不理,現在聚集在教堂附近還有六七百人,不過一百多越南官兵都被繳械,被打散編成苦力隊,五六十人富人已經交出了讓柳隨雲滿意的贖金,但現在還有三百多信眾和一大批大商人。

是讓他們記住今天這個日子。

他瞄了大教堂一眼。

這座大教堂富麗堂皇,高然聳立,也不知道沾了多少鮮血,多少民脂民膏。

阮有明的眼里冒著火,但是他現在知道野蠻人的可怕了。

他看到柳宇說話了︰“我說過,我會讓你們記住今天,永遠記住今天!”

“我不會違背我的諾言!”

“張彪,放火!”

張彪這廝膽大包天,殺人放火是個好手,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反正都教堂都洗劫過好幾遍了,也刮不出什麼名堂來,一听得這話,沒半點害怕的意思,反而興奮得不得了︰“快,把火頭點起來!”

傳教士在發抖,但是看到那些中彈流血的信眾,他們什麼都不敢作,只是在默默祈禱。

幾個火頭點起來了,烈火熊熊。

熾熱的火勢讓柳宇原來白淨的臉變得火紅起來,教眾和教士在他的淫威不敢有任何反抗的表示,柳宇負手直面那火中的教堂。

絢爛無比。

“我相信,你們會記得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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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八章 文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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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還在燃燒之中,時不時有在燃燒中解體的磚石落了下來,教堂四方都是柳字營的士兵提著槍把企圖救火的信徒給擋了下來。

阮有明有若一只斗敗了的法國公雞,這個金發碧眼的法國傳教士在殖民地傳教將近十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打擊。

柳宇的分寸控制得相當好,到現在為止,只有越南普通信眾死亡,地國傳教士只有被槍彈擊成輕傷的。

他看著火中的教堂,眼楮痛得都要睜不開了。

教堂可以重建,叛匪可以設法剿滅,可是心中的天堂想要重建,卻是一件困難重重的事件。

這把火把教會幾十年來辛苦經營出來的形象燒得干干淨淨。

他握緊了拳頭,他要報復,去海防調兵來消滅這些匪幫。

法蘭西在北部越南的駐軍,共有兩處,一是北地第一名城河內,一是控制著紅河航道,被越南人稱為左金的海防,兩地各駐有法國海軍陸戰隊一個連隊,各有一百名士兵,除此之外,在中部越南的歸仁,交趾 小艦隊的少量內河艦艇也會在這個國度展開巡航。

以阮有明的估計,只需要一個海軍陸戰隊連和一般小軍艦就可以消滅這些野蠻人了,一想到他,他的頭腦就在冒火。

他一刻也不想在海陽呆了,他擠出笑臉,臉上痛得笑著比哭還要難看︰“敬愛的先生,我必須說明由于無法得到保證,我們外國傳教士希望去海陽避難!”

柳宇看了阮有明神父一眼,這個有著越南名字的法國神父在眼角還藏著凶光,可是自己暫時還不能一槍斃了他。

打死幾個越南教民,和打死一個法國傳教士,完全是兩種性質的問題,但是他等的就是阮有明這句話。

他知道他會去海防搬兵,但是阮有明並不知道,柳宇知道得更多。

“去吧!我保證你們離開時的安全!”

“阿門!感謝你們!”

……

只是才把這些討厭的外國傳教士趕走,柳宇已經轉身對柳隨雲說道︰“下次見面,把他給斃了!”

沒斃了阮有明,柳宇很遺憾。

時間不夠,本錢太小,現在柳宇所掌握的實力實在太弱了!

現在只需要法國一個步兵連隊,就能毫不意外地把柳字營徹底擊敗。

不到五年!他還有不到五年的時間,在這段時間他必須經營自己的實力,以應對五年後的中法戰爭。

我需要更多的後膛步槍、火炮、子彈、軍用品,我需要更多的英勇士兵,我需要很多軍餉。

我能辦到。

眼下是最好的機會了。

城西大教堂的火,引來了太多有心人士的注意。

城內的天主教徒和殘余的越南官兵突然煙散雲散了。

他們察覺到一種危險的空氣,在瞬間轉入了地下,無數的聖經被擲入爐灶燒毀,無數的軍服被拋入了水井,他們以一種特有的狡猾自動轉入了地下。

除非是柳字營退入城外,否則他們會始終小心翼翼地觀察地情況,決不參與任何一次冒險,即便是傳教士或上級讓他們走出陽光下,他們也沒有這個勇氣。

他們知道這是一群多麼瘋狂的匪徒,他們甚至燒毀了城西的教堂。

有人卻不怎麼看,在城西的一間小房間里,幾個人拿著古老的經書,欣喜地說著這個事情︰“洋人的教堂被燒了,這是本教的天賜良機!”

“聖教自退入越南以後,由于洋教的打擊,始終不能中興,現在可以是最好的機會!”

“教主,我們趁著這段時間,出去吸收些信眾吧!”

“就是就是,洋教聲譽大降,我們出手必定是事半功倍。”

在一群興奮的人群之中,一個二十不到的少女顯得格外冷靜,她已經見過這個宗教小團體的一次又一次衰落,她以一種帶著冰的語氣說道︰“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她穿著男裝,中性的打扮,但是面容清秀,儀態動人,掩不住的天生麗質︰“這是越南,是海陽!是法國人和天主教的地盤。”

她說話冷漠如冰,毫不客氣︰“法國人隨時可以卷土重來,你們以為我們還能堅持多久?”

“本教只剩下你們幾個忠心教眾了,我不想失去你們。”

男裝麗人最後做了一個總結︰“我倒是對這次攻城的柳字營有興趣……我們需要的是可以合作的伙伴。”

阮有明在船上死死地看著海陽城,大教堂規模宏大,到現在還能點燃的火頭和濃煙。

他會回來復仇的,他並不知道,他的對手終將獲得“偉大的聖徒”、“文明的傳播者”的稱號,他更不知道,這個稱號是由誰來贈出的。

而越南官員們則在跳腳,他們發現找不到任何一名士兵或軍官,這些人一看到情形不對不是逃出城外,就是變成了平民,連柳字營的掃蕩都無法找到他們的蹤跡。

可是現在麻煩大了,城西的天主教教堂被點著了。

這可怎麼辦?法國人會回來報復的。

到時候地方官免職的免職,殺頭的殺頭,還得向法國人賠款,一想到所有人都變成了沒頭的蒼蠅,爭相向總督大人訴苦︰“大人!那幫盜匪不來見你也就罷了,居然還燒了法國教堂,這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大事不妙啊。”

範富庶倒是平靜下來了,看著那點起的火頭,作為一個儒生,他在心底有著一種暗暗的快意,可是他也知道,這個局面不好收拾。

難啊!

可是他為國朝鎮守海陽,卻必須擔起這個責任來,他正了正官袍道︰“本官這就去拜訪那位柳守先生,求他莫在海陽大開殺戒。”

他不顧自己的安全,走了出來。

“協辦大學士兼領海陽總督兼充總理商政大臣範富庶,求見柳宇先生。”

注解︰範富庶原是海陽總督兼充總理商政大臣,嗣德三十一年(即1878年)升署協辦大學士仍領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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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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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九章 余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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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世,柳宇這個小職員好歹也是見慣領導的,當即一揮手︰“請他進來。^”

區區一個海陽總督,在這種穩操勝券的情況,他還不放在眼里,眼下關健的問題,怎麼狠狠撈一筆就走。

海陽可以待,但是不能久待,千萬不能請法國人緩過氣來,那個時候,一艘內河巡邏艇,外加一個連的步兵,就可以把柳字營堵在城內了。

他大約還有十天半月功夫,可以好好地把海陽搜刮一回,積累起自己的第一桶金。

海陽在越南北方是第三大城市,人口數萬,商業發達,今天才一入城,已經籌集到大批金錢,繳獲軍火不少,但是這離柳宇的底線還有不少差距。

要順順利利地籌餉,還非得官府協力不可。

範富庶雖然是個庸才,但是四十年宦海浮沉,也算是見過不少大世面了,當年他曾奉出使法國,因此也頗不把這群悍匪放在眼中。

只是剛一見面,他就覺得不對勁兒了,仔細一瞧,眼前這悍匪的裝備也太華麗了吧,才百十號人,後膛槍就佔了近半。

老天爺!他堂堂的海陽總督,親兵隊也不過裝備了十幾桿後門槍而已。

即便不裝備後膛槍,也是有著各式各樣的洋槍,一看都是精品,似乎和自己的親兵裝備水平還要好他並不知道,這兩批都是同一批火器,現在柳字營盡用洋槍,三分之一的人用上了後膛。

只是他的震驚還沒個界限,他一眼就看到了提著斯賓塞的經世易和柳隨雲,都只有十四五歲,可是身上背著的也是後膛步槍。5.net

他麻木了。他堂堂海陽總督隸下兩省兵馬,不過就是二三十支後膛步槍,可是這一批悍匪,居然裝備的後膛槍就有三四十支,更夸張的是,就連十三四歲的孩子,都能背起後門槍。

他終于知道被自己視為長城的五百兵馬是怎麼被消滅的,這柳字營太可怕了。

原來的雄心壯志,一下子被打消了大半,這柳字營有好幾百多人,那就是有好幾百支後膛槍了?

一想到這,範富庶就汗流夾背,阮有明那個混賬居然還讓自己去進剿柳字營,那可是好幾支後膛槍,輕松寫意地就打進海陽的強兵啊。

他決心謙虛再謙虛,小心再小心,收起尾巴做老實人,一定小心應付︰“這位柳隨雲兄弟,請在前面帶路。”

柳宇就隨便號了個官員宅子當老營,他一看到範富庶進來,就匪氣十足就過去︰“你便是海陽總督?”

說的甚是無禮,範富庶只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娃娃,心中一喜,可仔細一看,心都透心涼了。

鄧村雨進貢的兩支雷明頓左輪手槍,柳宇甚是喜歡,就直接上好子彈掛在了腰間。

範富庶只看到這少年腰間別了兩只左輪手槍,他見過世面,知道這是第一等的好槍,連珠施放,威力甚強,在法蘭西都需重金方可得之一支,而且只有法蘭西的高等軍官們才會佩戴這玩意。

可是這少年隨隨便便就別了兩支,而且還不把這兩支短手銃放在眼時在,更夸張的是,他身後還背了一支後膛洋槍。

難怪會這麼強。

他甚至想到了一個恐怖的事實。

柳字營為什麼會來攻海陽。

那說明柳字營在這個少年的統率之下,雖然有幾百枝後膛快槍,卻沒有什麼作為,和官軍一向相安無事,可是自己怎麼鬼迷心竅,硬在阮有明這個洋教士的欺騙之下,上了賊船。

人家听說官軍來攻打自己了,肯定是震怒之余就率眾來攻,幾百枝洋槍輕松就打破了海陽城。

集九州之鐵鑄此大錯啊!

柳宇剛才的囂張,也變得可愛起來,他更不敢小瞧這個年輕的統領了,萬一人家少年心性,在海陽城再放了把火,那自己和海陽全城官民就完了。

“這位柳統領,下官便是署協辦大學士領海陽總督兼充總理商政大臣是也,見過統領大人。”

柳宇一看到就知道有戲,不知道為何,這範富庶已經軟了,他就輕松地找了張椅子坐了下去︰“範總督,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找我們柳字營的麻煩!”

他翹著二郎腿,輕松寫意,可是範富庶那更緊張了,他趕緊扯清︰“這實在不關在下,都是法國傳教士壞事,都是那個法國傳教士阮有明壞事,不關我等的事。”

柳宇很無禮瞅了他一眼︰“我听說範總督集兵一萬,來進剿我柳字營?”

範富庶就怕柳宇說這事︰“不關我等的事情,都是那阮有明壞事。”

“果真?”

“千真萬確。”

範富庶的心還沒放下去,柳宇就說道︰“可惜那阮有明已經去了左金,不然就把他抓來與你對質!我柳字營可不是好惹的。”

“不好惹,不好惹。”範富庶感覺自己哄外孫還要為難一些︰“貴部勞師遠動,官民上下都願報效軍費,可否請貴部提個數字,下官好去籌辦。”

他是準備出血,沒料到柳宇卻說出一句話︰“報效?如果不是石游擊相邀,我才不會來攻這海陽城,憑白得罪了法國人。”

他又冒出一句︰“區區報效,豈能與郡王的位置相比?”

“知道是什麼郡王?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

這幾句話一出,範富庶那整個人都涼了。

他並非良臣,只是矮子拔個高個,嗣德又看他順眼,哪料想竟來了這麼一個謀反的驚天大事。

至少幾百名裝備後膛洋槍的悍匪參與叛亂,又有大清的游擊官牽涉在內,這大阮朝的江山就危險了。

這北越本是黎朝舊地,恩澤甚重,因此歷史上黎朝皇族子孫起事復國那是家常便飯,現在依舊是人心依舊,暗流涌動。

“郡王之位雖重,可是黎氏子孫起事,毫無根基,風險太大,不如我等報效些軍費,貴部退去如何。”

“這……人家石游擊說的是有大清提督大人參與,其事必成?”

“啦……”範富庶張大嘴巴︰“這如何說?有話好好說,什麼條件都可以談。”

注解︰阮世祖掃滅西山朝後,歷代越王治理多有失德,故人心思舊,終阮朝一世,擁戴黎朝宗室復國者始終不絕,數度起事規模極大,法國外交檔案里就有大量北越官員、商人與法國聯系,要求擁載黎朝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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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九章 余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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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防與北越任何一個城市都不同。這個被越南人稱作“左金”的城市,已經完全歐洲化了,完全法國化了。

這個城市,是法國殖民者從一個小漁村建設起來的,它控扼著紅河的出海口,設在這里的海關,每年可以收取三十萬白銀的巨額關稅。

但對于阮有明來說,最重要的還是這里的法國領事和交趾 小艦隊、海軍陸戰隊。

只需要半個連隊的海戰陸戰隊和一艘內河戰艦就夠了,就足以蕩平海陽城的盜匪。

從海防到海陽,只需要幾個小時就可以到達了,就可以消滅這些損害法蘭西利益的異教徒了。

看到那歐洲化的天主教堂,阮有明在晚霞下激動得無以投地,差一點就要仰天長嘯。

那是法蘭西!那是三色旗!那是他的祖國!

主啊,懲罰那些異教徒吧。

被打成大熊貓的阮有明渾身都痛,可是現在他就差跳進水里來表達自己的激動了!

祖國,我來了!

那是什麼?阮有明越發興奮起來了。

他看到了停泊在港口的那條輪船,還看到輪船上的士兵,整整一個連隊啊。

法蘭西,法蘭西,我熱愛你。

就應當這樣,狠狠地報復那些異教徒。反應真快啊!

小船上的一堆傳教士又抱又叫,他們仿佛看到他們重新在海陽風光的日子。

“法蘭西萬歲!”

對面的運兵輪同樣發出這樣的聲音︰“法蘭西萬歲!”

小船上的傳教士高呼︰“為法蘭西服務!”

得到同樣的回應︰“為法蘭西服務!”

阮有明蹦蹦跳跳,和傳教士們一起高呼︰“到海陽去,干掉那些異教徒。5.net”

頓時冷場,不一會,那艘運兵輪回應︰“我們去河內。”

“海陽有中國匪幫,你們應當去消滅他們。”

“我們奉總督的命令去河內。”

阮有明都差點開罵了,為什麼不去海陽要去河內,何況海陽就在這條路上,輕松過去一個步兵連就可以消滅他們了。

肯定是總督大人不了解情況!

船剛停穩,阮有明就不顧疼痛大聲叫道︰“我要見領事大人,我向交趾 總督大人反映情況。”

海防的法國領事是阮有明多年的老朋友,他一見面就給神父泡了一杯紅茶︰“親愛的神父,看來你受了很多委屈。”

“親愛的領事,海陽在流血,你不知道嗎?”

領事笑了笑︰“我知道,我剛才得到了消息,可那不過是一些越南教民而已,靜一靜。”

“領事閣下,我必須糾正您的說法。”阮有明指著自己被打成熊貓的樣子︰“我受到了很大的傷害,我希望立即派出一支部隊,只需要一個步兵排就能解決他們。”

領事還是打著官腔︰“在短時間內,不會派任何部隊去海陽。至于你與眾位尊敬的傳教士,你們所受到的傷害,會得到當局的補償。”

阮有明伸開負傷的雙手,他指著到處是傷的身體︰“法蘭西什麼時候忘記了他的子民?那是一幫萬惡的盜匪,我們應當立即報復。”

“正常情況是這樣的。”領事大人還是那副官腔,他掀開窗簾,指著那艘停泊在港口加煤的兵艦︰“但是現在我只能讓這個海軍陸戰隊連隊去河內,那是總督大人派去河內的援兵。”

“他們只需要在河陽停留一天,即便他們有任務在身,海防也可以從陸戰隊里抽調一部分士兵去海陽。”

“不行!”領事大人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已經命令停止所有人的休假,在這個關系殖民地命運的時候,我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

“海陽已經淪陷了,我不想海防和河內有任何意外,我現在打電報給河內,詢問他們是不是還需要援軍,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立即從這里的連隊抽調一半人去河內。”

阮有明知道事情發生了一些變化,以致于海陽被盜匪攻佔,法蘭西傳教士和天主教徒受到攻擊這樣難堪的事都可以容忍︰“領事閣下,發生了什麼事?”

領事張開雙手,向阮有明表示同情︰“我向您與所有神職表示最大程度的同情,向受害的天主教徒表示極大的同情,我的心情和你們是一樣的,我也想讓陸戰隊立即去殲滅盜匪。”

“但是我的理智阻止我這麼做,坐下來說。”

“我明白,法蘭西的利益至高無上。”

領事大人坐在三色旗前,身子俯在辦公桌上,拳頭靠在腦袋上︰“現在是非常時期,河內需要我們的援軍,一刻也不能停留?”

“越南人打了敗戰了?”

在北部越南,法國人總共駐有兩個海軍陸戰隊連,一個在河內,一個在海防,各有一百人,而阮有明剛才看到的,則是派到北越的第三個海軍陸戰隊連。

但無論是兩百人還是三百人,想要控制整個北越是相當困難的,畢竟這塊土地上有十八個省,或者說,差不多相當十個人就要控制一個省。

每當發生重大問題的時候,就會感到兵力嚴重的不足,而領事繼續︰“不是,比那嚴重得多,一位中國將軍,一位中國高級將領,他越過了國境線。”

“中國人?這些野蠻人!他們常常侵犯我們對越南的保護權,可恨。”

阮有明沒有明說的一點便是,中**隊的越境是越南官方經過竭力爭取的,是完全合法的。

領事大人搖搖頭︰“問題嚴重得多,這位將軍現在宣布他是越南的皇帝。”

“天啊!中國人授意他干的?”

“問題的嚴重程度就在于此,他沒有得到任何官方授權,他只是宣稱他是越南一個古老皇朝的後代,他要收復自己的祖業,替中國人鎮守越南,並驅逐我們出境。”

“這是叛亂!”

“是的!沒錯,我們必須采取行動。”

阮有明對此表示贊同,他只問了一個問題︰“這位叛亂者的名字是?”

領事用不標準的漢語念出了名字︰“李揚才!”

注解︰交趾 小艦隊是法國人設在印度 地區的一支分艦隊,總督是指設在南越的交趾 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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