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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 22:18:02

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四十三章 激戰(下)

細柳營等候的就是張彪的這句命令,在那瞬間,眼楮三點一線,對準了早已瞄準好的目標,手指扣動,接著是後座力讓肩膀為之一震,槍口跳動著桔紅色的焰火和白煙,彈殼灑了一地,致命的彈丸呼嘯就把稻田變成了致命的地獄。

老龍第一次才知道什麼樣叫彈如雨注,他的耳邊竟是回響著無數尖利的嘯聲,子彈以筆直的彈道將己方的隊形打穿。

原來就有些散亂的隊形,現在又打得更加零散了,老龍不知道死傷到底有多少,他只是看到兩個弟兄撲通一聲就倒了下去,身邊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雙足忘卻沒了踏進泥水里的感覺,那肩膀上的巨痛也在這樣的廝殺下被忘卻了,甚至又挨了一槍也忘記了,老龍拼命地帶著前鋒向前跑著,他大聲叫道︰“沖啊,在歷史上留下的名字的,是我們黃旗軍!”

整個黃旗軍在他鼓動之下,以驚人的勇氣冒著彈雨突入了稻田,但是這個時候,老龍只覺得身上又是一陣劇痛,再不堅持不住,整個人向後仰去。

這一刻,他能感受到子彈竄入體內的感覺,他感覺自己並不是只中了一彈,似乎有三四發斯賓塞子彈在自己身體上肆虐著。

整個人撲通一聲就翻入水中,現在他听得更清楚了,不僅僅有子彈咆哮的聲音,還有那沉重的腳步聲,有斯賓塞子彈鑽入身體的怒嘯,有傷員痛苦的嚎叫。

他整個人就直接倒在積水中,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忘記了他原本是想在歷史上留下黃旗軍的名字,而一個黃旗軍正踩過他的尸體,朝著哨所沖去。

看到那個頑固無比的敵軍頭目終于又中了五發子彈倒下來了,張彪在浮現一絲敬意的同時,更多的是不安。

黃旗軍並沒有被排槍嚇倒,他們前赴後繼,一個又一個沖過了稻田。

黃旗軍絕對是拼了老命地往上沖,斯賓塞用的是手槍彈,威力稍小些,結果有好幾個黃旗軍中了一發子彈後,血明明在噴著還往上沖,他們直至中了三四發子彈才被打死。

更要命的是,即使進到這個射程之內,由于跑動和天色暈暗視線不良的關系,導致步槍的命中率不盡如意,到現在黃旗軍的傷亡遠較他預計的要小。

稻田的泥濘根本阻不住他們的行動,前三個沖擊的箭頭已經被已方的排槍打殘了,可是後面還跟著兩隊黃旗軍正在沖入稻田。

他也發狠勁︰“雷明頓,打突擊的步兵!”

黃旗軍也是沒想到要承受這麼重的傷亡,前三個突擊方隊,現在被排槍打得只剩下了十幾個人,特別是老龍那一隊,原本二十多人的隊伍,現在被掃得只剩下三四個。

這連珠槍簡直組成了火網,這一片稻田中黃旗軍死傷籍枕,原來能一眼見到底的清水,現在全被血染紅了,黃旗軍只能踩著尸體和傷員往前沖。

喬二池緊張得就想舉著旗幟沖鋒,卻猛得听到細柳營的槍聲為之一頓。

原本被雷明頓死死壓制的炮兵們,也趁著這個機會展開了陣地,正在朝著哨所準備開炮。

是他們要換彈了!

一想到這個,整個黃旗軍自覺地發生了一聲歡呼,甚至連倒在稻田里的傷兵們,都有人用手指死死嚼住嘴巴,生怕自己發出的摻叫聲會影響後繼梯隊的沖鋒。

“他們換子彈了!沖上去了!”

兩個小隊的黃旗軍已經穿過了小半個稻田,現在他一邊奔跑著一邊朝著黑旗軍開火,而大隊的黃旗軍,也以散兵隊形沖入了稻田。

“沖上去白兵相接,把他們的快槍都奪下來!”

黃旗軍士氣大振,紛紛向前沖,他們很清楚當面這支黑旗軍的連珠槍是不能上刺刀的,近了身便是沒牙的老虎。

但是比他們更快的是一發實心炮彈,伴隨一陣密密的白煙,炮身向後退了好幾步,一發實心的炮彈沿著弧線砸在泥牆前的稻田之中,激起了好多水花。

接著另外兩門火炮也發射了,他們沒有開花彈,砸出去的實心彈高高地越過哨所,砸在哨所背後的紅河之中。

但是這三發炮彈足以讓黃旗軍的士氣高熾到一個驚人的地步,他們無視著零散的步槍射擊,攜帶著各種各樣的武器,在若干面旗幟的率領下,朝著這面撲過來。

他們幾乎是涌過了稻田

張彪看著這一幅壯觀的場景,他大聲叫道︰“快!快!快!”

隊形一下子密集了許多,可是剛剛裝填完七發子彈的步兵們,卻發現黃旗軍的前鋒已經越過了大半個稻田,自己甚至能清楚得看清他們的相貌。

開火!不用命令,他們熟練地打出了斯賓塞槍彈,造成了比第一軟齊射還要恐怖的傷亡。

在泥牆面前便是一片火網,原本在張彪的想法之中,在這樣的火網面前,沒有任何部隊能穿過去。

事實證明他錯了,密集的火網只是把黃旗軍趕過了半個稻田而已。

不!是最前二十米又倒下了三四十人,他們的尸體又鋪了一地,但很快沖上來的黃旗軍把每一寸空間都填滿了。

而現在細柳營的每一桿斯賓都打光裝填好的子彈,只是雷明頓正在以似乎十分緩慢的速度進行著射擊。

黃旗軍也開始還擊了,他們用各種武器一邊奔跑,一邊朝泥牆開火,只是細柳營憑借著泥牆的掩護,傷亡基本可以突略不計,只有兩人不幸中彈負傷,已經奉命自行相互扶持著退到後方去了。

這支龐大的敵軍,再次突破了稻田的中線,士氣也更加高漲了。

他們拼命地向前沖來,那猙獰恐怖的面容,張彪看得一清二楚,在他們身後,黃旗軍的炮兵正在大聲呼喊著,用羊毛刷清潔炮膛,正在再來一輪炮擊。

他們很快就撲到泥牆前面來,那時候細柳營剛好完成這一輪的裝填。

怎麼辦?

張彪必須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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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 22:18:02

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四十四章 對峙

黃旗軍象前繼後赴的潮水一樣,眼見就要把泥牆後的守軍給淹沒了。

張彪作出了痛苦的決定︰“向後撤退!向後撤退!退到第二防線去。”

就在他的命令下,細柳營的士兵們跳入了挖開的交通溝,朝著後方的胸牆轉移。

而站在高處的兩名雷明頓步槍手,現在開始進行大顯身手,他們在房頂架好槍,瞄準敵軍開始射殺,阻滯敵軍的前進。

張彪站在隊伍最後,一邊把士兵們送入了交通溝里,一邊裝彈,直到黃旗軍都快撲到泥牆上了,甚至連那凶惡的眼神都能看清了,他才從容地開火射擊。

“!!!”連珠施放,不用瞄準,他對準幾米外的敵軍連珠施放,打倒兩三個黃旗軍後,最後才踩著一地的彈殼躍入了交通溝。

黃旗軍又一聲歡呼,他們已經沖到了泥牆,最艱難的這邊稻田已經被他們的雙腳踏穿了,勝利就在眼前。

“射擊!”這是細柳營的士兵退入胸牆後的命令,他們已經重新把一發發子彈裝入槍管︰“放!”

前面又是一片火網,撲到泥牆的人潮瞬間被堵了回來,接著又是一次撞擊。

他們還想再組織一次進攻,有人徒手竄過障礙跳上了牆,結果立即遭到黑旗軍的集中火力射殺,還沒有站穩腳跟就帶著血雨摔了下來。

原本勢不可擋的人潮,沒有被黑旗軍的火網擋住,卻被這道加強過的泥牆給擋住了。

這道泥牆不算太高。不到一人高。可是想要越過去。卻非得手腳敏捷地爬過牆去不可。若是粗笨一些。還得別人把他推上去。

更要命地是。在泥牆前細柳營還布置了一些簡易障礙。想要破開非得折騰一會不可。可是他們還沒上牆。黑旗軍已經完成了在第二道防線上地重整。

這道胸牆比泥牆更牢固。而且剛好有一個坡度。正好集中火力向下射擊。站在泥牆後著急地黃旗軍還算好。他們後方有不少落伍地黃旗軍直接落入了火網中。

黃色地人潮被擋住了。其間總有人跳上泥牆。但是往往是還沒站住腳。就已經是被一輪排槍打成血人倒下來。即使運氣好地。也只是跳下泥牆後多跑幾步而已。

該死!在幾次嘗試性地英勇行動之後。黃旗軍地主力還是縮到了泥牆地後面。雙方現在隔牆對峙。時不時展開了激烈地槍戰。

細柳營快槍多。可是黃旗軍勝在人海優勢。現在他們采取輪流裝彈輪流射擊地戰術。一排射擊後。又有一排步兵起身開火。後方地黃旗軍炮兵也提供了一定程度地火力支援。

只是雙方都憑據著工事,雖然彈如雨下,但是造成的傷亡越來越小。而且天色越來越暗了,即使是幾十米外地敵軍,也看不大清楚。

喬二池的神經一直繃著臉,他也貓著腰趁著夜色竄過了稻

這個時候,雙方的槍聲都停止了,對峙的雙方寂靜得可怕。除了細細的磨擦聲,什麼都听不到。

誰都知道,一場新的激戰隨時可能爆發。

在泥牆的背後,則是一幅悲摻的畫面,黃旗軍幾乎是用尸體堆出了一條血路,在冰冷的田水里還躺著中彈負傷的黃旗軍,他們發出類近于“痛啊!救命啊!”地聲音,撕碎黃旗軍堅硬的心腸。

他們的喊聲越來越輕,他們就這麼躺在血水中。與尸體靠在一起。自己也漸漸地變成尸體。

可是天色雖然暗了,黃旗軍卻沒有任何地時間和能力卻收容這些負傷的士兵。在他們面前還是隔著三十米的胸牆,黑森森地狙止他們的任何行動。

“死傷有多少?”喬二池心痛象刀割過一樣,這都是黃旗軍殘存的老弟兄了︰“老喬對不住他們。”

“**十個,輕傷掛彩的不算!”黃旗軍統計地標準排除了那些中彈後仍然在隊的輕傷員︰“比我們想象中的少!”

與喬二池的悲觀不同,黃旗軍的頭目們反而看出了一線生機︰“沖進這道胸牆,我們就有活路了。”

到了這個時候,這些老兵油子真玩命了︰“絕對有機會。”

他們看透了細柳營的弱點,這支隊伍雖然火力強大,可是不敢肉搏,火力又不能持續,剩下只有這三十米路了,拼一拼,絕對沒問題。

喬二池卻嘴里全是苦味,這都是他可以運用的卒子啊。

這才幾分鐘,就象飛蛾投火一般損失了整整一哨的兵力,何況這還不算輕傷在隊的弟兄,再往上火網里撲,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搏了搏了,反正只剩下十丈路了,打不死老子,老子出道以來,掛彩幾十次,哪一次不是活下來了。”

“沒錯,他們槍法不算準,我估計到現在已經打了七八百發子彈,才傷了我們**十個弟兄。”

“老傅,你說地輕巧,死地傷的都是我地老部下啊,就憑你這句,等會率隊沖鋒,不許和我搶。”

“我知道你心里難受,可是咱們黃旗軍,個個都是好漢子,不過是些亂飛的槍子,嚇不倒咱們。”

在這種氣氛下,喬二池也靠在泥牆上,手沾了一地的血水,也決定玩命︰“跟大伙兒交個底,我來之前,阮有明神父交代過了,黑旗軍是法蘭西的最大敵人,所以如果我們能打勝這一回……”

“不但法國艦隊和海關的朋友會對入口的貨物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河內總教區也願意對我們的事業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

喬二池帶來的消息顯然讓黃旗軍的士氣都振奮起來︰“好,趁這個夜,一口氣拿下。”

“不急,先用飯,老喬,弟兄們打了一下午,吃干糧可不行。你認識洋人傳教士,讓他們出面為我們弄點飯來,用好了飯。我們趁熱打鐵,借著黑夜拿下了!”

“拿下來!”他們相互握住手,他們充滿了信心︰“拿下來!”

正說著,他們猛得眼前一亮。

張彪連氣都來不及喘,這戰斗激烈得讓他都有一種呼吸火焰的感覺。

槍聲雖然停了,但是每一個士兵都趕緊把子彈裝滿槍管,隨時準備應付黃旗軍地下一波沖鋒。

“有上千人吧?我們至少打倒了好幾百人。”每一個士兵都覺得自己至少干掉了五六個敵軍。可是敵軍的箭頭與人浪,還是一波接著一波。

這種明明打倒了敵人,卻無法阻止大潮的戰斗,讓士兵們都覺得有一種筋疲力盡地感覺,還好他們已經提前用過了晚飯,而且只有一有風吹草動,他們就會變成最優秀的士兵。

“傷亡怎麼樣?”張彪關切的是這個問題︰“彈藥還有多少?”

對面稻田黃旗軍傷員的掙扎與呻吟,他們也听得一清二楚,不但讓他們確認了戰果,也提升了許多士氣。只是細柳營這邊也同樣有不小的損失︰“掛彩了五個,其中兩個是重傷。”

張彪現在後悔的是自己為什麼不把整個步兵排帶來,而是核準了幾個士兵的假。否則一個全編制地大排不會象現在這麼狼狽,負傷了五人就損失了六分之一的戰斗力。

更讓他緊張的是這黑夜,在黑夜之中,已方的火力優勢將受到很大的削弱︰“點火!”

三團準備好的篝火被點了起來,照亮了胸牆前好大一塊範圍,但是也讓細柳營的防御暴露在黃旗軍之前。

但對于黑旗軍來說。這還有另一種含義。

火代表光明與希望,代表著將要到來的援兵。

約莫幾分鐘後,十來公里遠的一個山頭,突然就燃起了三團火頭,接著是三簇燦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

這是預定地聯絡信號,潛伏軍士哨放出的煙花,代表著哨所戰況緊急,請求支援。

那三簇煙花在夜空中燦爛無比,留在每一個人的心底。

這煙花。李揚材比張彪看得更清楚。他甚至還能隱約听到一點爆炸聲。

細柳營地援兵要出動了,他朝著這些老部下命令道︰“把吃奶的勁頭都用上。這一仗咱多賣些力氣。”

他手下這些老兵多是轉戰多年的老兵油子,一听得這話都笑了︰“大人,你放心便是,才百多個小毛孩子,也敢來招惹我們!保證讓他們踫到銅牆鐵壁上去。”

也難怪他們囂張,作為大清國的軍隊,一向是攻擊弱于野戰,野戰弱于防御,“結硬寨、打呆仗”是他們最擅長的戰法,而在李揚材的面前,就是這麼一個防御十分強大地營壘。

兩門劈山炮對準敵軍突入的方向,營壘重重,布成了整整三道防線,在每個方向不但設置了防御工事,還有許多槍眼。

防線是在送來的木頭上再加一層厚土,不要說是後膛槍,便是尋常炮彈都打不穿,這麼一個營壘,非得有兵力和火力雙重優勢的敵軍費上許多精力才能打破。

火力點的設置更是精巧,無論敵軍從哪個方向突入,都會遭到從劈山炮、後膛步槍、米尼槍到鳥槍的襲擊,如果不是時間和人力有限,而且必須在現有的工事上加固,李揚材還會建起多面堡,

“干得好!”看到這一幕的兩個法國傳教士非常滿意李揚材的防御布置︰“有一流水準地防御工事,在戰斗期間,我們將出動數百名忠貞地信眾協助你們戰斗,從四面八方襲擊他們。”

李揚材對于這個承諾並不滿意,他抓著自己的頭發說道︰“我需要更多!我已經沒有退路了,你們難道還有退路嗎?你們必須每時每刻地襲擊他們,不放過他們每一個人!”

在遠方,紅河邊上地槍聲已經暫停了,再回想到剛才的火光和煙花,不用說,誰都清楚。紅河哨所並沒有拿下來,接下來,要看他們的表現。

法國傳教士知道現在是關系到教會在這個地區前途的時刻了。他們拿著聖經,向著李揚材作出了承諾︰“您放心,教區會盡所有的力量來支援您的行動,哪怕付出再大地代價也在所不惜。”

李揚材得到這樣的承諾,頓時信心百倍︰“好!有你們的協助,我堅信即便是完整地細柳營前來進攻,我也能堅持一整天。”

讓細柳營撞得頭破血流吧。

老石。我償了你的這份情。

細柳營老營。

報急的鐘聲敲響了,每一個人跳出門外,發現平時已經是殺氣騰騰的小型要塞現在已經嚴肅到一個凝重的地步。

“停止休假,所有人員歸隊!”鐘聲還在敲著,它所代表的意思,每一個人都明白︰“緊急警戒!緊急警戒!”

“紅河哨所遭到敵軍襲擊,敵兵力數量不明,戰況不明。”幾乎是與那個貪財的漁民送來瓶子地同時,紅河上的警戒哨也發現了張彪放下的竹排和系好的紅繩︰“情況十分緊急。”

柳宇又得到新的情報,那邊的中繼哨所已經點起了烽火。三簇燦爛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紅河哨所受到攻擊,請求支援。”

這個潛伏的軍士哨以後是無法利用了,但這是好消息。

“他們還在!”蔡雲楠幾乎要砸桌子了︰“他們還在戰斗!”

傳出救援信號。就代表張彪排還在戰斗,這一點就足夠了。

不過想想也是,一個裝備後膛火器的步兵排如果不能堅持幾個時間,那簡單是一種犯罪。

柳宇的手死死按在桌子上︰“命令部隊集結,緊急集合,立即集合。”

他地手指都要出汗了︰“現在進入戰斗狀況。違抗軍令者可以執行軍法!”

對于細柳營來說,進入戰斗狀況就代表著與平時完全不同,在這個瞬間,留守的四個步兵排和其它戰斗人員都整齊在廣場列隊報數。

現在已經是戰爭期間了。所有休假停止,所有人員停止外出,必須加入戰斗隊列,如有逃跑畏懼、不服從命令者,可以立即執行軍法。

特別著急的是蔡雲楠排地士兵們,他們荷槍實彈。隨時就準備沖上去了。蔡雲楠也是在那邊向柳宇請戰︰“讓我充當尖兵長。”

現在左哨的三個排,柳隨雲排去了河陽。張彪排正在紅河哨所奮戰之中,唯一成建制的單位就是蔡雲楠排了。

蔡雲楠的決心讓柳宇很是欣慰,雖然他沒有完成聯絡天地會的任務,軍事能力也有所欠缺,但就是這股銳氣讓他下了決心︰“你是便是尖兵長!”

比蔡雲楠更著急的是張彪排留下來地五六個人,他們二話沒說,就直接背好裝具,站在營門準備出發︰“早知道會出事,我們就不應當請假。”

至于右哨,這個連隊一直是柳字營老人為基礎組成的,現在司馬泰已經跑上來給柳宇行了一個軍禮︰“右哨一百四十三名全體集結,請指示。”

他又多說了一句︰“讓蔡雲楠他們留守吧,我們一哨人保證在明天中午前殺到紅河哨所。”

“我敢打保票。”

如何調度這四個步兵排,一直是難以決斷的問題,為了保證老營的安全,必須要有一個排負責留守,然後以一個步兵連隊擊破當面敵軍完成救援任務。

右哨的優勢就是這是一個完整的步兵連隊,指揮起來更為便利,這些柳字營的老人也想好好顯露一番,只是柳宇有另外的安排︰“蔡雲楠排擔當尖兵。”然後他朝司馬泰說了一句︰“讓柳浩豪帶半個排擔當留守。”

誰也不願意擔任留守的隊職,只是柳浩豪卻沒想到柳宇居然點了他地名字。

他和柳宇爭過柳字營統領地位置,失敗後也還算四平八穩,順利地晉升到了排長的職位上,可是他總懷疑柳宇會給他穿小鞋,關健時候會防他一手。

可是這個命令下來,他心中立時一陣美滋滋,這老營不容有失。讓他留守那一定是器重他。

他為人太沖太四海,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擔當留守任務,柳宇這個時候點他地名。一定是因為他是柳字營的老人,而且和柳宇算是同宗,絕對信得過。

柳宇不會瘋到連老營都不要了,那便是他柳浩豪出頭有日,他看了一眼司馬泰,當即站起來表決心︰“請管帶放心,我一定死死守住老營。堅決不出戰。”

他也算是明白老營的重要性,又多說了一句︰“如果有事,一定先請教江林陽。”

柳宇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後來才想起江林陽是自己岳父,這話地言中之意誰都明白︰“除了你這半個排,老營其余人,包括凝雪,都歸你指揮。”

除了柳浩豪的半個排,留下來的還有老營地一些戰斗人員,現在打開倉庫。把斯賓塞步槍和三十發子彈發給他們,臨時編成了一個預備排。

他們原來是鐵匠、木匠、商人等諸多非軍人職業,平時只經過兩天集訓。差不多就是民兵的水平,至于其余老弱,也編成了一個輔助人員排,負責協助防守。

而在老營的門口,三個半步兵排列成方隊︰“報告管帶,細柳營全體一百七十五人集合完畢。請指示。”

“稍息!”柳宇向所有士兵敬了個軍禮︰“和我一起去拯救我們的戰友吧!我們不會拋棄任何一個戰友!”

他掏了一下懷表,看了一下︰“現在是七時二十六分,只有二十三小時二十分鐘!不,只有更短的時間,戰友的存亡就依靠我們的力量了!”

人群發出歡呼,在簡短地講話之後,他朝蔡雲楠示意︰“蔡雲楠排,擔任尖兵,你的副排長要下到尖兵班。”

司馬泰連擔任後衛和側衛。而柳宇率柳浩豪剩下的半個排和張彪排留下的數名士兵充當本隊︰“向戰斗中的戰友敬致!出發!”

一百七十五名士兵直接展開戰斗隊形。帶著火光步入黑暗之中。

而此刻的紅河哨所,仍是一片寧靜的景象。但是要除去稻田里那越來越低沉的痛呼聲。

對峙中的雙方只是偶爾進行了一些敵動行動,黃旗軍經常會發動一次聲勢浩大的佯攻,雙方持續這種狀態已經有三個小時了,似乎還要把這種地對峙持續下去。

但是雙方都知道這僅僅是假象,黃旗軍在泥牆下用過了他們簡陋的晚餐,他們的渾身都被血水打濕了,只用過了一頓簡陋地晚飯,但是他們做了太多的努力了。

他們找來了梯子、凳子、繩子,甚至還進行了掘土,順著快一人高的泥牆用泥土填上兩個坡道,方便步兵直接躍過牆往前沖。

至于守軍的防御,他們也關注很久了,就是那麼一道胸牆,加上掩體,從泥牆到胸牆只有十丈距離,咬緊牙關馬上就能沖到。

再怎麼說,也比這百余米的稻田要來得容易,黃旗軍已經下了最後的決心,甚至連他們珍貴地炮兵現在都準備變身為敢死隊了。

月亮越來越圓了,三團篝火還在熾熱地散發著能量。

晚九時,對方的對峙仍在持續著,不發出一絲聲響。

突然之間,泥牆上發出一聲聲猛呼,如同千軍萬馬的勢頭,接著幾個黃旗軍就突然出現在泥牆上。

這樣的戲碼,黃旗軍已經用了好幾回了,但是這一回他們來真格了。

敢死隊都不帶鳥槍,而是準備了各式各樣的刀劍,他們有的站在泥牆上,有的已經跳下了泥牆往前跑。歷史證明,跑得最快的人一般都是先烈,細柳營的排槍幾乎同一時間打出來,在夜間看不到彈道,只能听到呼嘯地槍聲,跳上去地幾個人全打成了蜂窩。

但是更多的人出現在牆頭,張彪這個排還沒有進行過步槍第三練習,所以他們夜間射擊地水準不高,但是憑借斯賓塞組成的火網,黃旗軍的前兩隊敢死隊幾乎沒人沖到一半,但是槍聲頓住了。

听到那突然停下來了的槍聲,喬二池覺得那簡直是人間最好的音樂。

細柳營已經退到他們最後一道防線了,他們退無可退了。

幾乎是同時,無數面黃旗出現在牆頭,他們一邊揮動著黃旗,一邊組成了好幾個箭頭往前沖。

黃色的人潮涌了過來,借著火光,細柳營的士兵能看得一清二楚,與此同時,還有黃旗軍趴在牆頭,朝著猛烈開火。

“快!快!快!”

張彪大聲呼喊著,士兵們裝彈的速度比平時快多了,他听到了身邊有人中彈了,但是他看到只是這重人浪馬上就要沖到胸牆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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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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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四十五章 尖刀

不用命令,只要裝填完畢,每一桿斯賓塞就會立即對準面前的人潮開火。

這簡直就是殘忍無比,黃旗軍的人浪就仿佛撞在一塊巨大的礁石上,一下子停頓下來,密集的火網將面前的黃旗軍打死了打傷了二三十人。

但是黃旗軍無路可退,他們知道轉身後退,還得越過那道泥牆,身後還有人在推著他們,他們現在只能往前沖︰“退不下去啊!往上沖!”

更多的黃旗軍正在躍過泥牆,他們看到了勝利。

在黑暗中的斯賓塞無法保持很高的命中率,他們發現有子彈劃過他們的頭部擦過,而且後方的人潮奮力地越過泥牆,前面的黃旗軍不繼續往前沖,恐怕就被人浪踩成泥漿。

“退不下去!往上沖!”

他們離細柳營據守的胸牆也就十來米的距離,除了用胸膛對準槍口,他們做不出更有勇氣的行動。

由金屬子彈組成的火網還在肆虐地屠殺槍口下的黃旗軍,只是張彪著急得要冒火,他听到已方陣地上的摻呼,看到身邊的一個老部下頭部中彈,當場就倒了下來。

斯賓塞的槍聲停頓了,只留下雷明頓步槍特有的射擊聲,十幾米外的黃旗軍發出海浪的歡呼,攜帶著各樣各樣的武器就撲上來了,一同呼嘯著還有各種各樣的彈丸。

胸牆後出現更多的傷亡,除了雷明頓之外的射擊,所有的斯賓塞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裝填完畢。

一旦進入白兵戰,細柳營就會立限陷入崩潰,一想到勝利就在眼前,他們踩過戰友的尸體,以一種極度的狂熱撞開了擋在前面的戰友。

張彪地腳下全是彈殼。他實在想不到黃旗軍會如此瘋狂。但是想要獲得勝利。就必須比敵人更有信心。

兩個黃旗軍帶一身地血水。在火光格外恐怖。張彪把斯賓塞往下一擲。左輪在手。對準了一個撞在胸牆上地敵人。

扣動板機。這一聲槍聲提醒著沉醉在勝利喜悅地黃旗軍。戰斗仍在持續。

一個黃旗軍就帶著血倒在了胸牆下。而黃旗軍毫不客氣地踩過他地尸體。正準備用手上地長刀朝著上面據守地對方砍去。

所有地斯賓塞都已經停止射擊。只有雷明頓和張彪地左輪在怒放。“!”。又是一發子彈。接著還是一發子彈。

作為一個老匪徒。張彪地左輪手槍用得可以用無懈可擊來形容。六槍打中了四個黃旗軍。但是他所做地努力似乎毫無效果。被打倒地人被狂熱地後繼者踩在腳上。現在已經有敵軍扒上牆來。

守在牆上的,只有二十多個黑旗軍。他們想要裝彈完畢,還需要很多時間,他們手上的步槍、卡賓槍幾乎都沒有安裝刺刀。

而在他們眼下。是幾百名狂熱的黃旗軍,他們大多數都攜帶了冷兵器準備肉搏,而且隊伍還有不少前後膛的洋槍,他們期盼著解決這支黑旗軍,以結束這種灰暗的日子。

戰局已經到了最緊急的時刻了。

火光下,是張彪那張堅定無比的臉。

“細柳營!白-兵-戰!”

作為尖兵長地蔡雲楠。必須承擔著更多的責任。

他承擔著搜索、偵察、戰斗等諸多任務,這是他雙肩所要承擔的使命,所以他這一回親自下到了加強尖兵班。

他必須把同屬一哨地張彪排給解救出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覺得他對于細柳營的感情,所以深過了他對天地會的感情。

他原來是天地會在海陽的堂主,可是那時候的日子哪有現在這麼風光,和各方面地關系哪有現在這麼融洽?

天地會始終是一群烏合之眾,相互無統帥。終究成了不了大事。柳宇讓他聯絡北圻的天地會,結果他找到了沈勝。結果這個天地會首腦實在是鼠目寸光,居然看不到細柳營所有的潛力。

經過自己竭力爭取,才定下一個三個月後再看練兵成效的承諾,可是時間到了,細柳營的兵連劉永福這種強人都是贊不絕口,可是沈勝這個天地會的大頭目,硬還是拖拖拉拉,搖擺不定,始終沒下定決心,直到昨天才寄來了一封說是準備合作的短信。轉載自我看

和細柳營這樣充滿銳氣前途無量的團體,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正因為這樣的想法,蔡雲楠才覺得自己地責任尤其重大。

這是細柳營成軍以來,他獨自承擔最重地一次使命︰“注意搜索,注意情報!”

本隊可以從容地沿大路行軍,可是作為前衛的蔡雲楠排,卻必須排除在大路附近地一切阻礙,即使再高的山頭,他們都要登上去以防萬一。

與此同時,他們必須弄清當面敵軍的一切情況,但是這方面的情報所獲實在不多,只是從路人嘴里獲得了一些零星的情報。

尖兵甚至不打火把,憑借著隱隱約約的月光和星光前進,蔡雲楠不得不慶幸自己這段時間學會怎麼識圖,而他的副手恰恰會另一種技能,怎麼利用星星和指北針來判定方位。

這條路,他們在野營拉練也走了好幾回,正因為這幾個優勢,他們的行動還算順利,只是在會合了發出煙花的那個軍士哨之後,他們得到更多的一些消息,但是任務也更加艱難了。

在正常情況下,越南的村社夜晚都是一夜漆黑,只有更夫打著昏暗的燈籠在提醒著睡著的人民。

但是今天不同了,站在蔡雲楠的位置上,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遠方的好幾個村社都是燈火通明,許多村社就在細柳營必經的道路上。

借著臨時點亮的蠟燭,蔡雲楠看了一下地圖,表對了一下方位︰“準備戰斗,隨時用擊破敵

這幾個點著燭火的村社。都是些基督教村莊,他知道這代表著麻煩。

再往前,蔡雲楠排地前進速度一下緩慢下來了。他們听到了敲鑼打鼓的聲音,接著從側翼傳來了鳥槍射擊那熟悉的聲音。

槍聲很遠,完全沒有任何威脅,但是這代表著一種信號,接著從兩側,甚至是後方都傳來遠遠地槍聲。

至于喧鬧的鑼聲,那始終沒有停息過。

蔡雲楠被迫把他的尖兵排呈扇形展開。隨時準備戰斗,三個班以品字隊形準備消滅在前方出現的任何敵人。

再往前就是針對這支尖兵的直接射擊了,“!”、“!”。

這樣的槍聲此起彼伏,雖然在鳥槍的有效射程之外,但是四面八方地槍彈已經讓蔡雲楠不得不為之皺起眉頭。

尖兵更報告了更壞的消息。

“報告!發現敵主要抵擋地帶,初步判斷其防御工事十分強大。作為一員七品官員,葉孟言是最關切細柳營的一名越南官員。

他在山西城內的居室,是一座潔淨無塵的宅子,借著夜色,葉孟然還在讀著幾份關于細柳營的文書。

細柳營的招安事務。柳宇專門指定他來負責︰“換了葉大人之外的其它人,我們概不答應。”

就是這麼一句話,讓他身價百倍。但是作為中人的他,本來是講究吃完被告吃原告,在其中攪混了水,讓具體的招撫事務,直到現在還沒進入正文。

他也知道,僅憑山西一省。恐怕是無法支付細柳營地軍餉,這次黃佐炎大人為了讓黑旗軍出兵平定李揚材,開出的價碼可是每人每月四個墨西哥銀幣。

所以他一定要在其中混水摸魚,他想在這幾份文書里發現些什麼,只是突然間風雲突變。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兩個同僚十萬火急地趕了過來︰“孟然,你地好事來了。”

“什麼好事?”

“總督大人要見你!”那個同僚頭上還帶著汗︰“這一回細柳營可要倒大霉了,這不是你的好事又是什麼?”

“具體怎麼講?”葉孟言笑得就叫起來了︰“若是他們吃了虧,他們的余部可派我前招撫。”

細柳營來到山西第一樁事就是在河灘上把黃佐炎賴為臂助的山西精兵打跨了。導致直到現在。雙方關系都在冰點之下,山西省的官員更是巴不得黑旗軍倒霉。

“黑旗軍把洋教得罪摻了。這一回教會請來了三四千黃旗軍,現在正在紅河邊上與細柳營大戰,細柳營除了留下二十人守老營,其余全軍出動了。”

葉孟言大喜望外︰“好!此天賜良機,天賜良機,我這就去見總督大人!”

作為一個合格的中人,既要學會雪中送炭,也要會趁火打劫,更要會火上燒油。

“總督大人,這一回細柳營與黃旗軍大戰,我們官府絕不干涉,不要出一兵一卒,讓他們拼個你死我活,嗯,我還有個建議。”

葉孟然壓低了聲音︰“听說細柳營地老營只有二十多人留守……”

在炒豆子般的鳥槍聲中,現在多了斯賓塞特有的槍聲,尖兵斥候再次完成了任務︰“報告排長,敵軍約一營堅守敵主要防御地帶,主要防御地帶左側則是敵性村莊,約擁有各式火器約三十件。”

至于更深遠的情況,尖兵斥候也報告了壞消息︰“看起來了這一帶的洋教村社都鐵了心與我營做對,到現為止,觀察到的敵兵不下二百名。”

這些武裝人員,戰斗力比主要防御地帶的敵軍要弱得很多,但問題在于他們的不斷騷擾,讓區區四十多人的尖兵排必須分心應付。

他們遠遠地打上一輪排槍,尖兵排卻必須至少要派出一個步槍組去驅逐他們,他們就象一群討厭無比地蚊子,隨時要對尖兵排叮上一口。

到現在為止,尖兵排還沒有傷亡,但是蔡雲楠在遠遠觀察過主要防御地帶地敵軍後,卻不得不承認︰“非常老到的防御布置,敵軍當屬不弱。”

在當面地這個營壘里。大約有好幾百名有戰斗力的敵軍,裝備尚屬齊全,有後膛槍。還有火炮,必須要以相當大的力量卻打開這個營壘,恐怕無法打開救援紅河哨所地道路。

左側則有一個洋教村莊,他們聚集了幾十條槍,對于任何敢于靠近的對手,都會開槍射擊,對進攻阻礙很大。在村莊兩側,還有許多天主教組織的武裝人員,只要攻擊村莊,就會和他們發生戰斗。

雖然沒有查清全部部署,蔡雲楠在軍事上地才干也有所欠缺,但是他這個人膽略驚人,“派出通訊兵,向管帶報告!我已決心立即展開戰斗,攻佔敵主要防御地帶。”

“當面之敵,不下千余。構築了堅固的防御工事,我排之兵力,不過四十余人!”蔡雲楠向著士兵交底︰“我們必須掩護全營之展開。尚須分出部分兵力,正面主要防御地帶之敵兵,約有一營。”

“但是我問你們,有沒有信

蔡雲楠的作風顯然影響到整個排,蔡雲楠排更是不缺莽撞而勇敢者︰“有信心!以一個班掩護兩側,我們兩個班敢于替主力打開通道!等管帶率主力上來。一舉打破陣地。”

這是很樂觀的想法,但是蔡雲楠就有這樣的膽略,因為他身後還站著細柳營的主力。

他現在堅信,在北圻,沒有任何部隊敢于擋住細柳營的進攻。

不過在進攻之前,他必須做一些布置。

“一班、二班,及三班一個斯賓塞步槍組,一個雷明頓步槍組加入主攻。”

“三班其余兩個步槍組,分開展開掩護主力行動。配屬之軍士哨。從敵軍地左翼切入,發動佯攻。”

一個步兵班是十四人。一個雷明頓步槍組兩人,一個斯賓塞步槍組四人,再加上蔡雲楠自己,參加正面攻擊的共計有三十五名士兵。

在他們正面的是李揚材統率的三百多名精銳士兵,還有精心構築的工事。

“白-兵-戰!”

伴隨著張彪的命令,細柳營才露出了他們最可怕的一面,一雙雙長滿粗繭的雙手,放下他們裝備的斯賓塞步槍,提起他們平時用來修築工事的工兵鏟。

斯賓塞卡賓槍不能安裝刺刀,但是不代表細柳營就不具備肉搏能力,這個排可是裝備了細柳營生產出來地大部分工兵鏟。

黃旗軍正在做著摧枯拉朽的迷夢,他們涌到胸牆前去,卻不知道等待他們是怎麼樣的殘酷場面。

這些工兵鏟可是肉搏利器,用力一削,可以削去半個腦袋,如果被砍中地話,更是一個血窟窿,神仙也救不活了。

一個黃旗軍正在往牆上趴,他手上還拿著冷兵器,那工兵鏟照腦門就下來,整個人就連同腦漿都飛了出去。

“他們用鏟子!”

站在胸牆後的步兵們這下子就大佔便宜了,黃旗軍堆集在胸牆前,鏟子無論往哪個方向都能找到目標。

一時間黃旗軍死傷不少,而後面的人潮還在死死地把前面的士兵推到胸牆上去,他們連站都站不穩。

黃旗軍打好了肉搏的如意算盤,並不代表他們做好真正白兵相接的準備,只是這些黃旗軍地老兵,也確實有兩手,在最初的震驚之後,還能還手兩下。

可是柳宇可是按照解放軍的標準來要求這支部隊,雖然沒有刺刀,只能用工兵鏟湊數,但是二十一世紀的解放軍,仍是這個世界最注重白兵戰的部隊之一。這是一種光榮的傳統,這種傳統可以追溯到抗戰期間八路軍奉還給日軍的日式刺殺術,追溯到戰爭年間無數次血肉相接的白兵戰,雖然細柳營到現在只學了一個神似,但是足以讓黃旗軍大吃一驚了。

而現在黃旗軍無法承受美夢破滅的現實。

張彪手持工兵鏟左殺右砍,硬是在胸牆上干掉了三個對手,現在正準備給第四個對手以致命一擊,黃旗軍們都無法想象這些原本地病貓硬是變成了一只猛虎,正在白兵戰被屠殺地正是他們自己。

裝彈完畢!

退下去的兩個斯賓塞步槍組已完成了裝彈,現在是輪到他們發威了。

連珠施放,四十九子彈。

他們地子彈照舊不要錢一樣打出去,配合上雷明頓步槍組的擊殺,再配合上手拿工兵鏟的神勇將士,黃旗軍的隊伍倒了一大片,接著,他們扔下了許多面黃旗,朝著泥牆潰退了。

他們象退潮一樣地逃竄,當退潮之後,泥牆和胸牆之間的百尺之地,已經是血肉磨坊了。

“哈哈哈!”張彪得意得簡直要忘形了,他提起自己的斯賓塞,就準備里面裝藥,只是摸到腰間,他的心不由為之一冷。

沒子彈了。

七十發子彈已經打得一干二淨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

由于射速的限制,這個時代的步兵所能發射的槍彈及其有限,一場大戰役中,一名鳥槍兵也就打出十幾發步槍彈。

而柳宇給細柳營制定的標準是,一場大戰役一桿步槍發射三十到四十發子彈,可是今天才幾個小時,他已經把手頭所有的七十發步槍彈打光了。

這固然可以說明斯賓塞的火力之猛,但是他打光槍彈只能代表著一個事實,斯賓塞步槍兵所余下的槍彈已經所乘無幾了。

從戰斗開始到現在,張彪第一次如此緊張。

而細柳營的士兵們,也同樣發現了這個事實,只是他們小聲壓低了聲音︰“張排,我的子彈只剩下一輪了。”

“我更摻,就槍膛里還有四發!”

“我還好,兩輪!”

士兵們所殘存的子彈,多則十余發,少則只有兩三發,甚至已經彈盡了。

“去傷員身上和忠烈身上搜集子彈。”

只是這次搜索,也只是找到了百來發子彈而已,而且讓張彪發現一個更沉重的事實。

他的步兵排算是殘了,連他在內,三十七個,現在戰死兩名,重傷不能參戰六名,負傷可以參加槍戰但是不能參加肉搏戰的五名,其余的士兵也大多掛彩了。

“該死!”張彪還沒有反應過來,那邊雷明頓步槍組也傳來子彈消耗殆盡的消息︰“子彈快打光了。”

對面,潰退下去的黃旗軍仍然保持著很強的力量,他們一邊哭著,一邊在重新集結,企圖再發起一次攻勢。

張彪覺得這一次,他這塊大礁石被巨浪撕碎了。

他從來沒有如此渴望過援兵。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 22:18:02

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四十六章 決心

作為一個戎馬幾十年的老軍伍,李揚材每天晚上都是營中睡得最遲的幾個人,每隔個把時辰,還會抽空起身四處巡視一番,不管是戰時還是平時,他都始終保持著這種習慣。

現在他帶著幾個親兵,正在檢查著防線上的哨位,放哨的是他的幾個同宗︰“哥幾位,這兩天就拜托了。這一回對不住大伙,把大家拉到這蠻荒之地來,等我有了出頭之日,一定忘不了哥幾位的仗義。”

他幾位同宗,現在連號衣都拖破了,剛用過飯,靠在胸牆上扶住了槍,朝李揚材笑了︰“鎮台,你客氣了!這些年跟著鎮台,該享用的享用過了,該風光也風光過了,這條命就賣給鎮台了。”

他們也不起身,就這麼大聲笑著表示自己的決心,李揚材躬身道︰“忘不了哥幾位的大義!”

這些老兵油子卻揮揮手道︰“鎮台,這里有咱幾個把守著,你放心!拆了骨頭都不讓黑旗軍沖進來。”

李揚材正想再說上一句,卻听得夜空中原來隱約的槍聲突然在耳邊炸過︰“賊子偷營!”

他只覺得腦袋一陣發蒙。

任是他是轉戰經年的老軍伍,也沒有想到細柳營竟然有這樣的決心與銳氣,在連夜行軍之後,竟然還敢直接發起突擊,也不知道來了多少黑旗軍︰“弟兄們,跟我把他們趕出去。”

而在第一道防線平行的側翼山頭上,蔡雲楠一邊朝下沖,一邊叫道︰“開火!”

黑夜之中的白煙讓視線更加不良了,雙方就隔著幾十米展開了槍戰,細柳營很好地發揚了他們的火力優勢,泥牆之後的對手被他們從側面打出來的槍彈打得連繼發出一聲聲摻叫。

“有人偷營了!快上劈山!劈山!”

“賊子在哪偷營?”

“鎮台大人在哪?”

對手沒有弄清細柳營地兵力和突擊方位。這胸牆後地二三十名敵軍那是獨力奮戰。被打得死傷甚多。拖槍往後撤了。

而利用地圖機動側擊地蔡雲楠也帶著他地部下佔據第一道壕溝︰“準備!裝彈。再往前突擊!”

他們可不象張彪排那樣裝備了不少工兵鏟。除了雷明頓之後。他們地肉搏能力幾乎是零。所以在第一線地部分敵軍崩潰之後。他們不能直接再沖擊第二道防線。

“在那!在那!”

李揚材的部下們已經反應過來,他們用攜帶的各種武器朝著溝牆這邊猛烈開火,在黑夜中看不到彈道,只能從呼嘯的聲音中感到敵軍的槍雨。

躲在胸牆後的戰士裝彈完畢,接著是他們反應的時候了。開火。

他們地火力比對手強大得多,幾十桿步槍全力怒射,撒落的彈殼帶著熾熱在他們腳下彈跳著,將前方變成了一片火雨。

他們的對手也曾從清軍中見識這樣密集的火力,可是從來沒想到一支北圻普通的黑旗軍也有如此強大的火力,即使站在防線之後,也能感受到對方火力的強大。

“啊!”斯賓塞子彈鑽入身體,帶著極高的熱度和驚人的速度撕碎踫到的肌肉︰“我中彈了!”

“我也中彈了!”

他們當面第二道防線地敵軍也不過是三十多人,他們根本不清楚來了多少敵人,他們只能從火力中評估對手的實力。

憑借如此密集的槍聲。他們估計來偷營地對手至少也有上百人,裝備了大量後膛步槍,看到已方有人不斷在槍戰中傷亡。他們也打得膽戰心驚。

他們只裝備了少量的前膛洋槍,在這樣的對射之中根本不是細柳營的對手,已經有人開始向後退了,準備撤到後方去,接著是更多的人開始動搖了。

密集的槍聲突然停止了,是斯賓塞打光了一輪子彈。正在那里換彈,而這個時候,李揚材也帶著他地親兵和幾桿後膛槍趕了過來,他一腳就踢飛了一個準備後撤的士兵︰“殺回去!”

動搖的士兵紛紛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在左右兩側,李揚材的部下也終于反應過來了,他們用火力支援著這段防線上的戰斗。

槍聲又密集起來了,雙方都有傷亡,但是李揚材至少穩住了防線︰“劈山開火沒有?劈山”

正說著。那邊傳來那巨烈而尖利的呼嘯聲。打出的數十發霰彈在細柳營造成了些傷亡。

這種前裝滑膛炮射程短,射速慢。一個小時往往只能發射幾發,但是畢竟有不弱的殺傷力,一炮能打出幾十發霰彈來,湘淮軍戰勝太平天國,很大程度依賴劈山炮。

李楊材地兩門劈山炮對準細柳營打出地致命藥子,一下子讓他的部下興奮起來,他們開始按事先地部署,從四面八方發射彈丸。

而蔡雲楠也注意那兩門劈山炮,他高呼著︰“把他們的炮干掉!”

裝好子彈的斯賓塞、雷明頓當即遵從他的命令,把如雨的彈丸砸在那兩門劈山炮的陣地上,這個陣地離他們不過百多米,雖然觀察不清具體的戰果,可遠遠得看見,劈山炮陣地已經一個人都沒有,還傳來摻呼。

李揚材看得心痛無比,他親自提起一桿後門槍和細柳營對射︰“干掉他們!干掉他們!”

不管怎麼樣,細柳營突擊的兵力過少,而到現在為止,柳宇統領的主力還沒出現,戰況漸漸不利。

不多時,敵軍的劈山炮陣地又站滿了地,蔡雲楠不知道敵軍還有多少兵力,他只知道他的五個部下負傷了,還好不是致命傷。

槍聲更烈,蔡雲楠甚至沒有時間解決敵軍的劈山炮,他派來迂回的軍士哨也沒有消息︰“準備!”

只是這一回的彈道卻與平時不同,側射的火力一下子壓制了細柳營,蔡雲楠一下子就看清了是哪個方面射來的子彈︰“該死!該死!”

就是那個對攻擊主要防御地帶非常不利的教村。他們顯然裝備了一些米尼式地前膛槍,正在用這種步槍遠遠得朝著已方實施攻擊,他們的射擊位置非常好。細柳營簡直是把背部直接交給了他們。

現在細柳營已經是處于三面側射的不利場面,敵軍地火力得到很大發揚,如果不臨機決斷,整個步兵排就會在火網損耗殆盡,幸虧蔡雲楠還做好了準備,他進攻前發現有防線附近有條半人的水溝︰“帶傷員撤下來!我斷後!”

“好!”這次攻擊顯然是失利,敵軍的槍炮打得更歡了。蔡雲楠帶著兩個士兵不停地防線上打上幾槍,最後才撤了下去。

而李揚材的部下,顯然暫時還沒有發現這一點,在他們呆過的陣地上,仍然是遭到三面側射,教村毫不掩飾他們的企圖,米尼式步槍的槍聲象炒豆子一般響起來。

“傷亡怎麼樣?”好不容易退下來︰“有多少?”

蔡雲楠關切地是這個問題,士兵們的回答讓他心頭為之一寬︰“還是傷了五個!”

正說著,柳宇已經帶他的本隊上來了︰“你派出的軍士哨受到教民襲擊了!”

“怎麼?”蔡雲楠才明白︰“傷亡多大?”

“傷了兩個!”柳宇回答了他的問題︰“你那邊怎麼樣?”

蔡雲楠把所有的怒氣都集中︰“這些該死的家伙!如果不是他們,我怎麼也能釘在陣地上。等著主力上來一個突擊就解決戰斗了!”

四面八方還在打槍,這些武裝教民似乎鐵了心與細柳營作動,柳營率主力的增援行動也受到他們的襲擊。導致如意趕到,不然也跟著蔡雲楠突進去了。

柳宇又很贊賞︰“你拿個兩個班就突進去,然後又安全撤回來,沒比這個干得更好的了。”

士兵正在做著最後地戰斗準備,準備再次突擊。

蔡雲楠卻是學了識圖與繪圖,他從身上取出了鉛筆和紙︰“管帶。敵人的防御我都查清楚了,我這就給你畫出來。”

他天生對這方面有專長,借著燭火把李揚材的布置畫得一清二楚︰“這是胸牆,這是第二防御陣地,這是敵軍地劈山炮陣地……”

“好!”光憑這張地圖,就能替細柳營減少無數傷亡。畫完圖,蔡雲楠又憤憤不平地說道︰“我帶個步槍組去和那邊的教村再交涉一番!我信了,他們敢同我們細柳營做對。”

“好!”

柳宇現在正準備和幾個干部利用蔡雲楠繪制的簡易地圖,重新商定進攻方案。而且在進攻之前。他還得帶干部去實地察看一下地形。

幾個干部就在馬燈照著地圖觀察,蔡雲楠的副手則以自己的親身經驗說明了敵軍的情況。四面八方地槍聲始終沒停過,武裝教民們始終沒放棄對細柳營的襲攏。

七名傷員則在他們眼皮底下進行簡單的包扎治療,一個步兵組專門看護他們。

所謂麻桿打狼兩頭怕,就是張彪現在遇到的局面。

盤點了下留存下來的子彈,也就是剩下不到三百發了,差不多就是打兩輪排槍多一點的量。

黃旗軍肯定有明白人,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們退到泥牆後面,還在進行著重整,但是剛才那一輪進攻,可以說是把他們的銳氣都給耗干了,即使清楚細柳營子彈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們也不敢硬著頭破往上沖。

死傷太大了!

後面的稻田里躺下去**十號人,現在前面的泥牆與胸牆之間,又是一百左右,傷亡太大,導致黃旗軍都沒弄清到底損失了多少人。

他們地士氣打沒了,卻是既不甘心退,又沒勇氣沖。

掂量著細柳營怎麼也會把子彈打得差不多了,可是喬二池也沒法張這個口。

至于各個頭目,那更是丟了魂一樣,剛才那屠殺地場面太血腥了。而且細柳營能肉搏這個事實讓他們無法承受。

“死傷快兩百了?就這麼退下去?”黃旗軍當中還真有格外頑固的份子︰“我地隊伍還算完整,到時候由我老傅沖吧!”

可是迎接他的是一陣哭聲,一個中年漢子哭著說道︰“我兩個弟弟都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別和我搶,別和我搶!真別和我搶……”

原來在泥牆上露個頭,細柳營便會開火,可是現在你站在泥牆上去,細柳營也瞄準後才開槍,喬二池對細柳營的底細算是清楚了,他靠在泥牆上。對著這些黃旗軍頭目說道︰“別,兄弟們,老喬還有個法子。”

張彪在紅河哨所的另一側,等待著下一波人浪地到來。

李揚材直冒冷汗。

他從來沒想一過,細柳營竟是如此強大的存在。

不過是一百名裝備步槍的士兵,就敢以如此勇猛地突擊攻入自己的防線,雖然最後在教村的協助之下將其擊退。但是這批敵人的火力強大,進退整然有序,戰法井井有條,給他留下非常深的印象。

他們甚至沒有遺棄一名傷員或一具尸體。他們放棄的陣地只有幾堆血,這件事太可怕。

在李揚材遇到的軍隊之中,只有太平天國最老也是最核心地少量部隊曾經作到過這一點。這些部隊都是由廣西老兄弟組成,太平天國能持續十四年,多依賴這些部隊。

只是他很快就振奮起來︰“準備防堵。”

再怎麼強的隊伍,都會在我布置的防線前撞得頭破血流。

對強敵的最大敬意,就是擊敗他們。

他依舊擁有三百戰兵,擁有布置嚴密的防線。

“蔡排長受傷了!”柳宇在馬燈下還沒布置完畢。那邊已經傳來了壞消息。

“怎麼回事?挨誰的槍?”

“教村的,就是那個叫浮車村的教村!”步兵已經把一身血水的蔡雲楠抱了回來︰“蔡排長想過去和他們交涉,結果倒好,才一開口就挨了黑槍。”

這個在主要防御地帶側翼的教村對細柳營地攻擊實在是太不利了,如果不是他們在邊上打黑槍,蔡雲楠覺得自己能釘在陣地上,因此特別過去交涉。

他不企盼和平解決,但是至少讓這個叫浮車村的教村別這麼毫無顧忌地打黑槍,可沒想到好聲好氣地商量。對方二話不說就是一排黑槍過來。差點就把蔡雲楠給交代了。

“挨了兩槍,快急救!”這是今天晚上的第八個傷員。柳宇覺得麻煩了︰“蔡排長不能出事。”

估計至少得留下兩三個步槍組照顧傷員,搞不好還得兩個人照顧一個傷員,這些兵都是他費盡無數心血才練出來地,死了一個便是割他的心頭肉啊。

教民就一直沒放棄他們襲擾細柳營的企圖,即使到現在交火數次,死傷十數人都沒放棄過,恐怕到抵達紅河哨所前,他們都會這麼騷擾細柳營。

對于這種麻雀戰,柳宇有不少對付的方法,但是他現在缺乏的是時間。

而且伴隨戰斗的激烈展開,傷員地處置也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那邊司馬泰已經請戰了︰“派一個排去把這些教民都驅逐了吧。”

人家希望的就是這一點,一旦把兵力陷入糾纏之中,那麼打開防線的兵力必將減少。

他正在準備做出決斷的時候,那邊又有人十萬火急地跑出來︰“柳浩豪排長的緊急報告。”

“怎麼回事?”

“老營附近出現不少越南官軍,意圖不詳,柳排長已經做了最壞之打算,他請管帶放心,一定堅守不出。老營雖然只有半個排的守軍,可是和紅河哨所不同,那里存彈存糧很多,又有一個排的後備部隊和一個排的輔助部隊,加上細柳營幾個月修築地精心工事,柳宇對此還是有些把握。

“好!知道了!”

他並不知道越南官軍集中了多少人去老營。

“凡有敢靠近老營者,一律視為敵人。當場格殺。”

柳浩豪地手心在冒汗,他這個人有些莽撞,柳字營的老人就怕他受別人一個挑逗。帶著隊伍就殺出去了。

可是看到當面地越南官軍,他也不得不冒著冷汗,他已經打死也要堅守不出。

集結到老營附近地越南官軍,數量上絕對壯觀無比,他們甚至比圍攻紅河哨所的敵軍還要多一些,也不知道越南人倉促之間,怎麼調集了上千人來到老營附近。

至于守軍也是各就其位。今天晚上他們必將一夜無眠。

葉孟言得意地看著這一幕,他對統兵的一個軍官繼續說道︰“再過一個時辰,還能調來一百五十人。”

這可是把山西全省地兵力都調集過來了,細柳營與黃旗軍的火並,他們不管,他們只管撿些便宜。

審時度勢,在這方面,他葉孟言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只要看到細柳營有一處漏洞,他就會指揮越軍象一群餓狼那樣撲上去。

只是下一刻。他心一下子涼了。

老營那邊傳來了槍聲,而且是排槍,雙方發生沖突了。

“命令全軍準備。不能吃虧,一定不能吃虧。”

只是他下達命令後,往紅河方面看了一眼,他已經看到最恐怖的場面。

他心寒冷得象結了一塊冰。

“我們連主攻吧!”司馬泰再一次請戰︰“哪怕就傷亡兩個排,我們也敢再里突擊。”

正說著,又和武裝教民發生了一次接觸。教民死傷七八名,一名士兵肩部也中了一彈,送到臨時的包扎所來處理。

“傷員是個大問題啊!”

正當他為難的時候,那邊已經有人提起槍,大聲問道︰“什麼人?”

又是來襲擊的教民?正當柳宇想到這一點地時候,又傳來了羅雁秋的聲音︰“民女是來協助貴營的。”

在月光下,羅雁秋身著男裝,還是和平時一樣冷漠,只是她帶來了十來個教眾︰“可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處置傷員倒是有人幫忙了。羅雁秋就帶著教眾們在那里協助著處理傷員。至少兩個步槍組解放出來。

但是擺在柳宇面前的,還是敵軍的主要防御地帶。根據第一次突擊得到的情報,在這里至少有一個有戰斗力的步營守備在這里,還有一部分後膛步槍和火炮。

而四面八方還有武裝教民在騷擾,在主要防御地帶側翼,有浮車村的幾十名武裝教民在打黑槍,突入進去的部隊隨時會遭到他們地側射,第一次突擊的蔡雲楠排就是因為他們的側射,才沒有釘在陣地上,否則柳宇率主力趕到地話,說不定主陣地已經拿下來了。

站在柳宇面前是蔡雲楠的副手,也是他從海陽帶出來的天地會弟兄︰“司馬,別和我們搶,蔡排長的仇得由我們報!突擊排還應當是我們。”

哨所遭到圍攻,正面有正規軍防守,四面有教民騷擾,第一次突擊失利,老營附近出現大量越南官軍。

這將是一次付出巨大傷亡的行動,不要說正面敵軍的持續,便是這些武裝教民地黑槍,細柳營就得做好多付出五成傷亡的準備。

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到柳宇身上,迫使他作出一個有勇氣的決斷。

他朝著蔡雲楠的副手說道︰“好!你們就是我的突擊排!要不要給蔡排長報仇。”

“要!”

“有沒有決心!”

“堅決突進去!”

好!柳宇等待的就是這句話︰“我還要最小的傷亡。”

“命令,左哨第三排,立即展開,攻擊……”

“浮車村!以最猛烈之攻勢,最小的傷亡攻佔浮車橋,並做好繼續攻擊敵主要防御地帶之準備。”

“司馬泰連及營之直屬隊,立即展開,掩護第三排之行動,並做好攻擊敵主要防御地帶之戰斗準備。”

四面八方,越南教民還打著冷槍,他們並不知道,柳宇已經決心用牛刀殺雞了。

蔡雲楠排剩下地三十多名步兵,現在已經象一把把刺刀沖向了打黑槍地村社了。

柳宇望著夜空,眼楮帶著寒光。

“我不是一個憐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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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四十七章 逆推

遠方很快傳來了激烈的槍聲、廝殺聲。

約莫二十分鐘後,便傳來了報捷的好消息︰“管帶,拿下了浮車村。”

報捷的士兵還特意加重了語氣︰“我們沒有傷亡。”

這樣的戰果在柳宇的預計之中,這些武裝教民怎麼比得上自己一心打造出來的細柳營,也就是打幾下黑槍的水平,真正展開正規戰斗,絕對是一觸即潰。

細柳營已經控制了整個浮車村,在村口的牆頭柳宇看到幾具教民尸體,很多血花,村民待大戰一開就紛紛借機逃散了,現在還剩下幾十人被驅趕到小教堂面前。

蔡雲楠的副手帶著一臉的殺氣趕了過來︰“管帶,我們排替排長復仇了,接下去打主要防御地帶,我們仍然願意擔當尖刀排。”

這個排可是被浮車村的黑槍打出火來,特別是蔡雲楠的負傷更是激起了他們的火性,戰斗一打響,那真是象一頭頭下山的猛虎沖殺出去。

李楊材三百人駐守的陣地都沒有擋住他們,浮車村的教民縱便裝備了幾桿米尼式步槍,那又事何補?戰斗開始才五分鐘,三十多名武裝教民死傷近半,被打得連露頭都不敢。

他們突破得摧枯拉朽,宗教信仰在最野蠻的火器之前毫無作用,全排一個突擊就把浮車村拿下,接著是在村內展開掃蕩,凡是尚未逃走的村民紛紛被驅趕出去。

現在在黑夜之下,近百名的浮車村的教民帶著無限的懼意看著這個十四歲的少年。

“異教徒!”有膽大的教民罵了一句︰“該死的異教徒!”

柳宇听得一清二楚。他提著左輪槍走了上去。那個教民可謂是極忠貞地天主教徒︰“天會保佑我們。法蘭西會保護我們地。你們這些異教徒!”

“!”柳宇已經扣動了板機。一槍爆頭。他冷冷得看了一眼這些村民。

那是一種仇恨地目光。雖然處在弱勢。但是這些教民還是痛恨讓他們失去美好日子地細柳營。

不需要你們地憐憫。或是同情。

他朝著這些帶著怒火地教民說道︰“請不要寬恕我地罪行。哪怕是再過一百年。”

柳宇朝著早已經等候復仇地士兵們說道︰“替蔡排長復仇吧。參加抵抗地人一律槍斃。除非他破門出教。投身于野蠻。成為象我們一樣地異教徒。遞出他們地投名狀。”

“浮車村。請記住今天!”

他手一揮,那邊蔡雲楠的副手已經明白他的意思︰“點火!”

幾個火把已經扔了出去,那些茅草屋、高腳樓最是易燃,火借著風勢已經燃燒起來了。

士兵們奔跑著,點著了一個個火頭,隔著這麼遠,柳宇也可以感受到那空氣中的熾熱。

整個村子都燃燒起來。

所有教民都哭泣起來。

火燦爛無比,這是最絢麗的毀滅之火。

“告訴那些教村,這就是他們的下場!”

“我們是異教徒,我們是野蠻人。我們是天主最大的敵人!”

“讓他們每個村子都派出二十個勞動力協助我們攻城,如果少一個,我不介意讓他們的村子多上十具棺材。”

“他們每打一槍。我便征收一頭牛,他打傷我一個士兵,我不介意索回一百條命!”

“請記住這仇恨,千萬不要寬恕我。”

黑夜中站立的柳宇,比聖經中的大魔王還要可怕。

伴隨他地聲音,是排隊槍決的無情槍聲。

“半個小時後。開始總攻主要防御地帶。”

葉孟言看到的,便是細柳營在浮車村點起地火,他心寒勝鐵,險些站不住了︰“是教村。”

沒錯,是教村,是法國人一再維護的教村。

天塌下來了。

他只覺得氣血翻涌,簡直就象是被老婆戴了綠帽子一樣︰“皇天!皇天!”

火勢在夜色中是如此殉麗,葉孟然身子一軟,已經坐在地上起不了。可老天爺還不放過他︰“大人!細柳營太野蠻了!”

“我們才剛剛靠近老營。什麼話都沒說,他們已經打槍了!”報訊的士兵連鳥槍都丟了。渾身是血,哭著說道︰“弟兄們死傷了好多,他們火力好猛,我們死傷好多好多。”

葉孟言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才問道︰“你們真的什麼都沒干,他們就開火了?”

“咱們是有想法,可是連一根汗毛都沒踫過,人家在老營里架起無數排槍開火,死傷至少好幾十人,弟兄們連一槍都沒放就被打散了。”

葉孟言苦笑一聲︰“果然這才是真正的凶徒啊!”

連法國人的教村都敢燒,連西洋傳教士都敢踫,這樣地凶徒是惹不得的,可自己到現在才明白過來。

在老營附近,已經看不到任何越南官軍,他們只要敢于停留,就會遇到細柳營的攻擊。

細柳營甚至連一聲警告都沒有,就直接開火了,可是在這樣的槍聲之後,越南官兵又一次重復了河灘上的場景。

柳浩豪站在牆頭,看著遠方的火頭,贊美道︰“這真是一把好火啊。”

“請記住這仇恨,千萬不要寬恕我。”

羅雁秋的嘴角浮現了一絲難得的笑意,這殘酷而美麗的場景,她看得一清二楚。參加抵抗地人當中,有幾個都破門出教,不但親手撕毀了聖經,還做了屠殺教友地劊子手,他們在浮車村和天主教會當中注定不能呆下去了,柳宇看了她一眼說道︰“這些人渣就交給你了,如果有教徒來協助我們作戰,也由你來負責指揮。”

就在浮車村陷入火海的那一瞬間。原來四面八方傳來地槍聲突然停止了。

很快夜空變得寂靜起來,仿佛這些武裝教民的襲擾根本不存在一樣,只有那浮車村的火海。仍在提醒著人們。

這就是招惹細柳營的下場。

近在咫尺地火海,把李楊材的營壘照得有如白晝一般,李揚材腳一軟,險些就失足了。

這個掛著三色旗,修著小教堂的教村可是他守御地一大憑借,可是細柳營卻毫不顧忌地燒了干淨,根本不顧及法國人的感受。

襲攏的槍聲停了。現在只剩下他們獨力奮戰了。

他並不知道,自浮車村的那一把火被點燃以後,那些武裝教民便丟下他們的使命,跑回自己家去。

這一把火的意義,比柳宇想象得還要重一些,沒有人敢于毀滅一個村落的大魔王對抗,即使是主地信教也一樣。

火燃燒在他們的心底,一想到今天晚上那過于莽撞的行動,他們就後悔不已,即使是平時高高在上的西方傳教士們。現在也無法約束他們的行動了。

他們不想這把火了,但是怎麼能不想了,一回頭。便是火海的浮車村。

這個村落已經完了。

即使村里的壯丁大部分逃出來,但是這一把火卻把整個村莊都給毀了,在明年開春的時候,恐怕浮車村就變成了一個廢村。

西方傳教士還想讓這些平時絕對服從的教民再襲攏一回,但是教民紛紛關上大門,在自己門里背著聖經。驅趕著魔王︰“天啊!我怎麼被豬油蒙了心,這樣的瘋子都敢惹!”

教堂已經空無一人,幾個傳教士還在做著最後地抵抗︰“諸位教友,快出來吧,快出來……”

門突然打開了,傳教士欣喜若歡。

他們很快听得了聲音︰“每個教村出二十個壯年勞動力,幫助魔王攻打營壘,每少一個人,村里就會多十具棺材。”

“從現在開始。每打一槍。魔便征收一頭牛,打傷一個士兵。魔王不介意索回一百條命!”

“誰敢對抗細柳營,浮車村便是最好的下場!這是大魔王的威脅。”

報訊地人是從浮車村被放出來的,他滿臉是淚,褲子全濕了,卻沒空整理︰“快去吧!晚了就要屠村了。”

恐嚇是極有效的武器。

“準備完畢!”一個個步兵單位報告攻擊準備已經完畢,接下去就是攻擊主要防御地帶了。

但是原來沉寂下來的夜色,突然被人潮所攪亂了︰“報告管帶閣下,鄭家村出了四十個勞動力,已經在此待命。”

“我們村也出了四十個勞動力,您要的贖金,明天一定給您籌來。”

“請千萬別屠村,我們也能出。”

哭泣的教民跪在柳宇地腳下︰“請寬恕我們!”

柳宇沒有理會他們︰“全體準備,進攻主要防御地帶,拯救我們的戰友!”

這個轉世的魔王步入了黑暗︰“我不介意多屠幾個村子。”

教民們哭泣著,甚至親吻他踩過的足印︰“謝謝您的寬恕。”

西方傳教士沒有看到這一幕,但是他們的身子都軟了。

他們失敗了。山西教會失敗了。

這是教難。山西教會有史以來最摻痛的一次教難。這場災難堪比安鄴閣下被罪惡的黑旗軍殺害之後,山西教區受到的沉重打擊,不!比那一次還要沉重。

山西教區地臉面無存。

他們只能看到各個教村地教民不斷涌出來,以空前的熱情去替細柳營擔擋先驅。

“開始突擊!”

擔當先鋒地還是蔡雲楠的那個排,只是現在他們身後和側翼,都有堅定的護衛,甚至在他們進攻之前,有幾個村的教民已經遠遠地繞到兩側去襲擊他們,現在李揚材嘗到這個四面被敵襲擊的感覺了。

借著火勢,李楊材的部署細柳營看得一清二楚。

“殺!”他們熟悉地利用地形往前沖,而在他們身後。司馬泰大聲地命令道︰“雷明頓,干掉劈山炮!”

最顯眼的劈山炮陣地上,還站著李揚材的二十幾個部下。開始蔡雲楠一輪排槍打死打傷好幾個人,現在這一輪排槍同樣致命。

“!!!”雷明頓步槍把操縱劈山炮的敵軍打翻了好幾個,這些老軍伍想再轟上一炮,接著就是斯賓塞連珠布成地火教士的住所,完全是法式風格。現在他就床上美美的睡下了。

他不必擔心任何人敢于對他不利。

他便是魔王。

歷史證明,這個國家地人民具有挑戰魔王的勇氣——但是自己一人去挑戰魔王,而是必須有外援的情況,他們才敢于挑戰魔

躺在法式床睡得很香,直到晚飯過了,他起床。

又是一堆文件,一邊吃一邊處理,事後他還偷空洗了個澡。

他不介意自己好好享受一番,作為穿越而來背歷史潮流而動的人。他不介意自己換上一件最好的衣服。享受著這權力和殺戮帶來的甜美果實。

他還在想著這一場勝利,這次戰斗。細柳營大捷,所獲得的目光比以往加起來還要多,據說不少傳教士已經找借口直接去了河內總教區敘職。

但是下一步棋怎麼走,他還需要考慮考慮︰“我再休息會,沒有急事不必叫我!”

“是的!管帶!”

綢衣穿在身上很是舒服,這件事提醒他,現在他的底子太單薄,實力太弱,更重要地是,這個村社僅僅是因為懼怕他地力量才保持著與細柳營的合作。

這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只有從最底層張成一張蛛網,把每一個人、每一個村落都變成自己牢牢掌握下地戰斗堡壘,這才是戰無不勝的保證,在另一個時代,這叫作“政權建設”。

正當他考慮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他閉著眼楮,靠在椅子上沒有起來︰“什麼事?”

對方輕手輕腳地關好房門,以一種輕快的步伐走了過來︰“是我!我知道你不要她們打攪你。”

看美人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柳宇張開了眼楮,卻看到羅雁秋面色冷漠,穿了件越南難得一件的黑色披風︰“雁秋?怎麼了?”

羅雁秋走到了柳宇的面前,無視著柳宇的眼神,也沒說什麼。

她很美,空氣有些噯味。

她貼到了柳宇的耳邊,咬著柳宇的耳邊下了決心說道︰“我要看你的身體,當然你可以看我的……”

他猛起地抱住了柳宇,柳宇已經發現她的披風里什麼也沒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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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四十八章 花間

花明夜暗,錦初溫水晶枕,鴛鴦交頸,幾點梅花。羅雁秋偎在柳宇身下,明明渾身都沒了勁兒,卻還要死命逢迎這個小丈夫︰“宇郎,你真是個要了雁秋命的小郎主,雙方自然有著一層香火情,前次他懇求自己與細柳營合作,自己還是留了條門縫。

一想到這,他就帶著幾個手下十萬火急地朝著細柳營老營趕,卻見老營仍是警戒森嚴,卻不見半個越南官軍。稍加詢問才知道,連越南官軍都吃了虧。

更讓他驚奇的是,這一回居然是山西總督服了軟。明明是細柳營蠻橫無禮地開了火,可是山西總督卻是親自到老營來負荊請罪,連官場的面子都不要了。

錯了!錯了!

這叫柳宇的少年真不是池中之物。

老營警戒很嚴,還好他手段多,又說是來找蔡雲楠的,才下了槍進了老營。他一路走來,越想越是後悔︰“可惜!可惜!”

這現在才發現,這支細柳營用地盡是西式操法,連放哨、走路都是正宗的西法,隊伍還有洋人顧問,再加上那後膛火器,這麼強的隊伍,自己就瞎眼了。

不過他又想到和細柳營合作的前景,自己這方面實力雄厚。當時據蔡雲楠說。他們管帶很看重天地會的實力,一心想要倚為長城。還沒有找其它組織合作,等到雙強合作,到時候天地會肯定是如魚得水。

那麼現在咱們還是第一家吧?沈勝只能在心底慶幸著這個事實,可是下一刻他又緊張起來,他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紅江幫?他們也就百來號人的實力,這群鴉片販子也敢來與我們天地會搶飯吃?”他憤憤不平地說道︰“細柳營這麼強的隊伍,北圻夠資格和他們合作,也就是咱們天地會一家。”

他並不知道有人已經搶佔先手,而且已經是水到渠成的局面,他只是想到一點︰“看得還得先找蔡雲楠,有他出面,事情就成了一半。”

他興致沖沖朝著路邊的一個士兵問道︰“兄弟,問個事,蔡雲楠蔡排長駐哪?我找他。”

那個士兵看了他一眼,然後答道︰“蔡排長負了重傷,養病期間不見客。”

沈勝地笑臉凝固了。

“放了把火,睡了一覺,醒來一看,倒是多了一堆拜貼,什麼牛鬼蛇神現在都出來了。”

柳宇大大方方地把一疊拜貼往桌子一扔,這是以前羅雁秋不能想象的,她小心地替柳宇翻開一張拜貼︰“紅河幫的?”

“都有都有,這世間真是殺人放火金腰帶,我干點了壞事,這些江湖上地三教九流就立馬嚇破膽了。”

他對此沒有什麼熱情︰“有天地會的堂主,有來告罪,也有來攀親威的,還有是遞門生貼的,哎……”

他說得很無奈,可是羅雁秋卻是環住了他的頸部,香了一個,也沒多言語︰“要我幫你做什麼?”

她可是清楚得很,不管怎麼樣,她這個第一的身份是怎麼也抹不掉,甚至于柳宇地童貞都是被她推倒的。

接下去的事情,便是她協助柳宇好好經營,只要細柳營屹立不倒,到時候花間教必定教門大盛︰“那教義你還沒有寫好了,真壞了,人家送來教義好幾個月,還沒寫完。”

教義還沒徹底完善,只不過柳宇卻笑了︰“什麼狗屁真言教義,不就是咱們倆想寫什麼就寫什麼,你寫便是,我頂多把把關。”

“可人家不足,你要派些人過來幫我!”羅雁秋朝著柳宇的耳里吹著熱氣︰“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與其讓細柳營提防著,倒不如一直就定好底線,對于柳宇派入花間教的人,羅雁秋表示是十二萬分的歡迎︰“就前天那幾天洋教的幾個叛徒可不夠。”

想了好久,羅雁秋突然想到前次浮車橋柳宇分派給自己幾個破身出教的教民接下去是要派上大用場的。

這些人在槍口之下,不但燒了聖經,還把細柳營把同村地教民給處決,那已經無家可歸,只有加入花間教這一條路了。他們是教民,對于天主教地一套最是熟悉不過,最可怕的敵人便是叛徒。

既然要拉羊,這些人就是最好地先鋒,可以把天主教的組織給搞跨,替花間教拉來許多教民,她甚至懷疑柳宇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一定要派人來幫我,而且最好是老柳字營的人。”

羅雁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柳宇完全可以派出他放心的心來新的花間教,方便他搖控指揮,至于老柳字營的人,那指的是象柳隨雲這種柳氏宗旅,這是柳宇最最放心的一批人。

“好!”柳宇很喜歡羅雁秋這麼聰明而有自知的女人︰“我不但派人,還派兵協助你們,不過在山西,你們搞搞教村就可以了。”

山西畢竟只有一縣之地,資源有限,花間教如果獲得的資源太多,那就代表著細柳營獲得的資源就會減少,所以山西可以是花間教的根據地,但是他們站穩腳跟以後,卻必須向外發展,去挖天主教的牆腳。

“哪里比較好?”

“河內!”

柳宇早有想法,河內是天主教實力最強的地區之一,此後這一線也是中法戰爭的主戰場,那里天主教實力之強,可是山西無法比的,在中法戰爭中,這些教民處處與黑旗軍作對,使黑旗軍處于客場作戰的不利態勢。

這是他早就布好的局︰“往河內推,必要時我可以派部隊示威,不過你們要先把暗子布好。”

“好!什麼時候去河內?”羅雁秋現在表現得不是那個精明能干的教主,她柔聲道︰“我們好作好準備。”

“山西的這些教村,雖然說少,可你們實力太少,不過是百人起點而已,侵吞下去的話,至少也有過千信眾了,估計得費點時間。”柳宇算了一下︰“給你們七個月準備。”

“七個月。”羅雁秋並不主張自己的利益,不過她知道,這種做法最能保護已方的利益。

果然柳宇笑了︰“這便好!除了河內,到時候你們可以嘗試著發展發展宣光的教村。”

宣光還在山西的上游,那里是外國人很少進入的地方,日後也是中法戰爭的一個主戰場,現在可以提前布好局,只不過柳宇也說了︰“那里可拉的羊太少。”

羅雁秋輕輕地咬著柳宇的耳垂︰“還有什麼是叫你的小娘子干的事情?”

柳宇很寫意地閉上眼楮,靠在羅雁秋的懷里︰“凡是黑旗軍不去的地方,肯定就要委屈我的小娘子。”

“阿宇哥哥,你最听話的小娘子知道了,還有什麼沒有?”

柳宇兩手劃開頭發,看了羅雁秋一眼,只覺得嬌艷如花︰“當然有了,那便是陪我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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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四十九章 鏡

柳宇在浮車村的一把火,改變了整個山西省的格局。整個北圻的地頭蛇、達官貴人、地方豪強們都突然發現眼皮底下有這麼一只自己招惹不起的隊伍,而且人家背後還依靠著黑旗軍這大樹。

既然招惹不起,那便好好合作,有財大家發。柳宇每天都接到各方面的拜貼,有人遞門生貼,有人主動上貢,象那批鴉片販子們,就拿出半成利益作為過境的保護費,有人來認親戚的,說柳宇他們祖上便是同宗,更有甚者,二話不說就要拜柳宇當干爹,柳宇問了下,這個送上門的干兒子今年剛四十歲。

但是這把火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柳宇自己,他知道自己的長處在哪里。細柳營的戰斗力是他唯一可以憑據的力量,這支部隊還有許多不足之處,但是他們已經成長起來了。

“我們是最優秀的軍官與士兵,在這次戰斗,我可以向所有人宣讀你們的功績,張彪排長,首功第一!他率領三十七名士兵擋住了八百名黑旗軍的進攻,守如泰山。”

“面對擁有炮兵之一營正規軍,蔡雲楠排長率兩個班成功突擊成功,敵軍為之膽寒,司馬泰以一哨之少量兵力,成功將敵一營殲滅……”

現在站在柳宇面前的是細柳營的全體官兵,他們听柳宇分析得這一戰的得失︰“我們各部決心極強,縱便面臨絕對優勢之敵軍,仍敢以尖刀之精神率先攻擊。戰斗上成功發揚火力上之優勢,部隊機動得力……”

俗話說得好,技不壓身,現在細柳營的官兵們就發現學到地每一項技能都是非常有用的,無論是步槍一練習、二練習。還是野營拉練,甚至連那個炫目無比的蒙目拆裝步槍,在夜戰也證明並不是什麼花架子。而是極其實用的技能,很多步兵就在黑暗中成功排除了步槍故障。

但是柳宇還要教給他的部隊更多︰“但是這一次戰斗,也暴露了很多問題,首先說明,最大地責任在我,我在明知紅河哨所有可能遭到大股敵人攻擊的情況下,仍僅派遣一個步兵排前往駐守,導致戰斗開始時。我們處于極大劣勢。這是我應當承擔的責任,也是最大地錯誤。”

掌聲如雷,對于柳宇能檢討自己的錯誤,官兵們表示極大的歡迎。

“張彪排之守備,決心堅定,但是兵力配備有誤……”

“蔡雲楠排之攻擊,極有銳氣,但與主力之聯絡不緊急,這方面我應當承擔大部分責任。但營之主力與蔡排之攻擊脫節,導致功敗垂成。”

“司馬泰哨之進攻。左側推進過慢。導致部分敵軍趁機突圍……”

“戰斗中。我軍斯賓塞存在裝填過慢地問題。張排之守備。蔡排之攻擊都因此受影響極大……”

柳宇想要是一支不斷學習不斷進步地部隊。世界沒有無敵地軍隊。任何一支軍隊都有其弱點和劣勢。

但是一只部隊只要擺脫固步自封。不斷在戰斗學習成長。就能不斷進步。成為戰無不勝地精銳之師。

這方面。解放軍便是一個非常好地例子。柳宇看到不少地解放軍內部檔案。在這些檔案里。解放軍對每一個戰斗、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每一戰斗每一戰役之後都進行深刻地檢討總結。對部隊加以教育。讓部隊越戰越強。

而反面地典型。就是大清國地軍隊。軍史界公認。就戰役水平而言。甲午戰爭地清軍還不如十年之前中法戰爭地清軍。這十年間不但沒有進步。反而在不斷退步。

這方面甚至連清軍自身都不否認,幾乎就在現在,盛軍的統領們因為部隊的射擊水平而憂心不已,盛軍可以說是淮軍中堅,大清最核心的部隊,裝備號稱大清之冠,訓練號稱有西方軍隊的水準。

可就是這麼一支部隊,周盛波這些指揮官私下憂心不已,說現在部隊已經爛掉了,官兵都忙著撈一把,根本無心訓練,打靶不過十中一二,再接下如何了得。但表面文章還是繼續做下去,沒有任何改變地盛軍還是李鴻章依賴的一只勁旅,但是周盛波的憂心在甲午果然被料中了。

而正視自己的缺點與優點,這正是柳宇帶給細柳營最大的財富,接下去發言並不只有他一個人,各個干部也紛紛上去。

“戰斗守備,首先需有決心,掃清視界,此次守備之成功,全賴……”

“我對蔡排此次戰斗攻擊的幾點檢討……”

“軍士哨此次遇襲的幾點教訓……”

“我對驅逐教民騷擾的幾點經驗……”

他們並不是就這麼簡單說上幾句,而是親自到戰場上演示當時的情況,進行實戰教育,柳宇甚至還從黃旗軍和李揚材部下挑出幾個級別較高地俘虜講解當時地情況,以供干部參考。

學習到最後,還進行了倒置的假想攻擊、防御,以細柳營處于對手地情況下,如何進行配置,進行教授的甚至還有許多參戰的普通士兵,他們站在個人的角度講戰斗的得失。

每個人都收獲很大,而且這些所有的總結檢討都被寫入正式文件。

海陽、廣平、山西河灘諸戰斗的戰役經過總結、戰斗檢討、戰斗要報是柳宇一個人自己寫的,可是現在,各個步兵排都寫出相當水準的戰斗文書來,柳宇向他們表示︰“所有的文件不但要存入檔案,以後還要繼續學習,等到明後年,我們到戰場上進行戰史旅行……”

“讓我們永遠記住這次戰役,記住戰斗犧牲的英烈。記住所有地參戰者!向他們致敬!”

“致敬!”

柳宇很欣喜,細柳營已經真正成為一支能自我完善、自我進步的部隊,而不需要自己手把手去教育每一個細節。

這一次因為種種緣故未參加總結的士兵和干部,也不需要柳宇親自去授課,而是他們所在的單位會主動進行教授。

這便是極大的進步。比戰斗力地提高本身更令柳宇欣喜。

士兵們托槍向紅河敬致,緊接有人喊道︰“向管帶致敬!”

“致敬!”

柳宇向官兵行了一個軍禮︰“我也向最英勇的你們致敬。”

檢討之後,很多官兵還意猶未盡。他們主動留在了舊戰場進行著復盤檢討,張彪原來以為自己的處置已經無懈可擊了,可是現在卻挪不開步,還想多學點東西。

真是技不壓身了,他現在明白,如果自己早明白這些道理,黃旗軍根本連泥牆都不過來。

柳宇卻是帶著一堆材料走了,都是下面匯總上來地戰斗詳報、總結、檢討。從排到哨都有。還有個別班和個人的材料,心底那個美滋滋。

在後世他就喜歡收集這樣的材料了,正想著,那邊卻有人招呼住他︰“營長閣下,營長閣下!”

在細柳營這麼招呼他的,也只那個貨真價實的洋人,自稱上校的杰肯︰“營長閣下,我希望能得到一些經費。”

柳宇看了一眼杰肯,今天他倒沒帶酒瓶來。莫不成是缺錢了︰“怎麼了?硫酸的事情有進展了?”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好歹也是知道硝化甘油這個大殺器,只不過要出硝化甘油,首先得有甘油,而制取甘油,他是在神秘島看過,隱約是用硫酸和脂肪。

脂肪隨處可找,可是他化學不好,硬是想不起硫酸怎麼制取。不過現在杰肯似乎有了進展。以致柳宇投去了期盼的目光。

“不!不!不是那個!”杰肯說道︰“對細柳營戰斗力更有價值地東西?”

“?”柳宇地單詞脫口而出︰“真是那樣的話,我有重賞。”

“我好不容易叫人從海防翻出來的。以前從美國帶來的!”杰肯拿出一個長長的象槍管一樣的東西,還特意加重了一句︰“我能制玻璃。”

玻璃也是穿越者必備的大殺器,只是眼下都是十九世紀未期,玻璃連印第安人都騙不了︰“什麼?不!”

他終于看清這象槍管一樣長的東西是什麼,他激動地說道︰“重賞!絕對重賞!”

“我能制造這東西,我在玻璃廠干過,也學過這玩意的制造。”

柳宇知道這玩意意義太重大了。

這是瞄準鏡,而且是帶放大倍數地瞄準鏡啊。

這簡直是把細柳營的戰斗力提升一大截的金手指,他激動得差不多說不出話來︰“重賞!你要什麼器材,什麼人手,什麼經費都沒有問題。”

擺在柳宇面前是一具非常原始的瞄準鏡,也就是南北戰爭時期的水平,整個瞄準鏡和槍管一樣長,而且倍數只有兩倍,和現代的狙擊鏡根本沒法比。

但對于柳宇來說,這簡直就是必殺一擊的最好武器了,雷明頓的有效射程可以達到九百米。

在無鏡條件下,細柳營已經創造了三百米距離上一擊必殺的記錄,這讓細柳營地官兵大為震驚。

而在歷史上,還有著更遠地無鏡狙擊記錄。美國南北戰爭中最著名的狙擊戰例便是1864年5月19日斯波特塞爾維那戰役中約翰.塞奇威克將軍被擊斃地例子。

當時塞奇威克將軍正在視察戰線後方的一個炮兵陣地,他看到士兵們由于恐懼對面戰壕里的冷槍而畏畏縮縮的樣子,于是大聲斥責道︰“距離這麼遠,他們連一只大象都別想打中!”這也成了塞奇威克將軍最著名的臨終遺言。南軍一名神射手隨後就用一顆槍彈打中他,證明了他的錯誤。彈頭是從塞奇威克地左眼下方穿入一槍致命,對手使用的是未加裝狙擊鏡的步槍。射程約在四百七十七米(五百碼)上。

柳宇相信,只要再加訓練,雖然使用的槍械是黑火藥步槍,還能培養出更強的神槍手,但是人眼是有極限地。這個四百七十七米的記錄,在加裝狙擊鏡的狙擊手眼里,根本算不了什麼。

南北戰爭期間。雙方都是使用這樣原始地狙擊鏡,長度和槍管一樣長,倍數從一點五倍到三倍不等,但是創造許多驚人的記錄。

南軍有不少七八百米外的狙殺記錄,北軍的狙擊手編成了兩個團,雖然他們大多數戰斗發生在四百米以內,但是有不少超過一千米的狙殺記錄,有一個狙殺記錄甚至超過一千三百碼——這簡單是一個奇跡。要知道現代的狙殺記錄不過是在兩千二百到三百米之間。

這便是有鏡與無鏡的區別。

細柳營的命中記錄是三百米。但是加裝了瞄準鏡後會達到多少?

要知道雷明頓地有效射程可以達到九百米。

柳宇心底充滿了渴望︰“快通知干部們過來!帶上調校好地雷明頓!”

他又多說了一句︰“還有,我們最好的雷明頓槍手,對了,給我多弄半身靶。”

杰肯知道有戲了。

干部們很詫異于柳宇為什麼召集他們過來,司馬泰開口便問道︰“管帶,怎麼了?”

那邊張彪很不情願地說道︰“我還得回去了。”

“找兩個靶子來,我們試驗下雷明頓。”

“三百米!打集群目標,八發中一,重傷!我們排創造的記錄!”張彪這回就得意了。

那邊杰肯笑著說道︰“我來試槍!”

“好!”

調校好的雷明頓步槍已經送了四桿。杰肯隨意拿起一桿,就開始把一點五倍的狙擊鏡安裝在上面。

雷明頓步槍手都是各個班的尖子,對于杰肯派遣他們去安裝半身靶那是很不服氣︰“到時候咱們比比槍法。”

“三百米半身靶,臥射,有依托!”

杰肯可是毫不客氣地架起了槍,瞄準了三百米的靶子。

“!!!”他的射擊很慢,幾乎是一分鐘才打一發子彈,打完五發子彈以後,他帶著興奮的神情說道︰“管帶閣下。沒問題!”

柳宇朝一個步兵使了個眼色︰“報數!”

他來回跑了整整六百米。跑得氣喘吁吁,臉上簡直是不敢相信地神情︰“報告管帶。雷明頓三百米半身靶子,五發二中。”

杰肯滿臉冷汗,絕對是失手了,用狙擊鏡在三百米上打出五發二中的命中,那簡直是給一名狙擊手丟臉了。

可是干部和雷明頓步槍手看著杰肯的神色全變了,這是什麼槍法啊。

三百米上五發二中,而且還是半身靶!

張彪更是盯緊了雷明頓步槍上的瞄準鏡︰“如果有這玩意,黃旗軍根本別想靠近一百米距離!”

柳宇看了一眼杰肯,只說了一句︰“先換個人試槍,五百米再由你打,誰槍法最好!”

一個公認槍法最精準的雷明頓步槍手被大家推薦出來,按照杰肯的教導學習著狙擊鏡的用法,十分鐘後順利出師︰“管帶,我來了!”

“三百米臥姿,有依托,半身靶。”

這一回的射速更是達到了一分半才打一槍的地步,可無論是哪個軍官,都覺得這點等待是值得地。

槍一打光,柳宇已經命令道︰“報數!”

不用他指定人員,已經有步兵來回跑了六百米,這一回輪到他詫異了︰“管帶,司馬,五中四啊!”

只有一發脫靶,而且散布很小,張彪那是興奮得說道︰“成!管帶,給我們排里配發六個吧!”

作為這次守備戰斗地指揮官,他可是清楚那幾桿雷明頓發揮了什麼樣的作用,如果在三百米上百發百中,那簡直就是無敵地存在啊“四百米!五發,臥姿有依托!”柳宇沒回答張彪的問題。

“管帶,兩個半身靶都打了!”

現在司馬泰已經替柳宇下達命令︰“快去找來!盡量多找幾個!”

無論是誰都清楚,細柳營的雷明頓步槍差不多有六十桿,如果每一桿都裝上這樣的鏡子,那是怎樣恐怖的場景。

十幾分鐘後報出了結果︰“四百米,五中一!”

這個結果讓軍官很是滿意,可是柳宇卻皺起眉頭︰“原裝彈還是復裝彈?”

那個士兵檢查了一番後說道︰“是復裝彈,我馬上換成原裝彈。”

手工復裝的雷明頓步槍彈,無論如何和原裝槍彈有不小的差距,在短距離的交戰中還顯不出差距,可是這種高要求的狙擊戰斗,卻確實是顯現出原裝彈的優勢。

“五中二!”

對于這個命中,軍官都已經在圍著杰肯詢問了,那邊柳宇卻知道,這遠遠不夠。

這是非常理想的靶場射擊情況,戰時的命中率肯定更低。

他知道雷明頓是一種大威力的單發步槍,並不是專業的狙擊步槍。

這個時代的狙擊手,更喜歡一些更精準的步槍,甚至是一些前膛步槍,這些步槍價格很貴,其中有單桿步槍達到五百美元的天價,而這個時代狙擊步槍的代表夏斯普步槍更是始終供不應求,即使在美國也是有錢都很難買到。

至于狙擊鏡之類的專業器材,現在也算是土法上陣,專業的狙擊彈也沒有,只能用原造步槍彈湊數︰“五百米,十發,命中一發!”

“六百米,十五發,未中!”

即使是六百米上全部射失的這個記錄,也讓這些雷明頓步槍手們極其滿意,雖然理論上有妖人可以用無鏡的雷明頓在這個距離上命中。

司馬泰也在說著一件事︰“他們的火炮全廢了!”

這僅僅是經過簡單訓練後的命中結果。

按照柳宇的話說,四五百米的有效命中,而且加以訓練的話,很有可能達到六七百米以上的距離,那已經超出他們對手的火炮射程之外了。

他們在越南踫到的大部分對手,都是使用前膛火炮,可能有少量珍貴的青銅火炮,但無論如何,大部分戰斗中當中,火炮開火距離都在三百以內,象圍攻哨所的黃旗軍甚至在二百米以內操縱火炮轟擊。

可是有了鏡子,不但敵方的指揮官成了首要擊殺的目標,便是對方的火炮陣地也成了已方雷明頓槍手的最好目標。

柳宇則在邊上談著這件事︰“杰肯要花多少錢,要買多少器材,都給他!只要他造出狙擊鏡來,每一桿雷明頓都要配發一桿,到時候重賞。”

杰肯的臉一下子就難看了︰“管帶閣下,這需要人工研磨的,這六十桿……”

“好好干!”司馬泰已經替柳宇回答問題︰“我們細柳營不會虧待你的。”

“我要一百件。”柳宇卻是想到了辦法︰“咱們可以聯合辦一個工廠,你用你的技術入股,生產出來的鏡子,咱們會有辦法銷出去的。”

“沒問題!”杰肯很高興不但保住了自己的酒杯,還可以為自己置辦一份產業︰“我要求佔有一半的股份。”

“沒問題!合作愉快!”

“合快愉快!”

杰肯的狙擊鏡項目進展很快,根據與他靠得最近的張彪的說法,估計三四個月之內,他的雷明頓步槍就可以安裝上狙擊鏡了。

而壓力轉移到了連錦城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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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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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錦城的壓力驟然增大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誰叫他雖然是客座身份,可是待遇甚至連身為外國顧問的杰肯都要高出一截,何況他還在鄧村雨那邊多領一份工資。

因此在杰肯拿著自已的樣品炫耀一番過,連錦城就帶著學徒進了實驗室折騰了一整天,第三天,柳宇已經得到了好消息︰“硫酸已成功制取,請管帶檢閱成果。”

硫酸可以說是工業之母,在這個時代,一切工業都離不開這一驅動力,想知道一個國家的戰爭潛力,知道他有多少硫酸就清楚了。

為此柳宇興高采烈地往化學試驗室里跑,還沒進門,就听連錦城在里面說道︰“阿門,你們要記住,不能把水倒入硫酸,而是必須把硫酸倒入水中,還有,關于硫酸的作業必須在燒杯中進行。”

推開門,可以聞到刺鼻的化學藥品味,連錦城穿著一件白大褂,手上戴了一副厚厚的石棉手套,舉著一個燒杯,正在緩緩朝硫酸倒入水中。

在他身帝側立的是一群細柳營的學徒,他們拿著鉛筆把連錦城所談的要點一一記錄下來,眼里還帶著敬仰的目光。

看到柳宇進來,連錦城沒有放下燒杯,只是朝點下頭︰“親愛的柳管帶,不負你的所托,我已經奉您的命令將硫酸制取出來了。”

柳宇也站在學徒中觀察這次試驗,好一會,連錦城終于完成了試驗︰“你瞧!非常好的硫酸。”

柳宇仿佛覺得自己回到了中學年代,他觀察了好一會才確認︰“確實是硫酸,純度相當不錯。”

連錦城取下了石棉手套︰“我對得起你的工資,這還是稀硫酸,再給我時間,到時候我可以給你制取高純度的濃硫酸。”

稀硫酸和濃硫酸還有相當大的差距,柳宇對此很滿意︰“我需要很多硫酸。”

那邊連錦城又多說了一句︰“具體地制煉方法。我已經傳授給學徒們了。一點都不藏私。也不會敲榨您。他們很快就會獨立操作了。”

連錦城使用地制取方法是非常古老地“煉石膽取精華法”。即干餾石膽(膽礬)而獲得硫酸︰“我把化學方程式給您寫出來!”

柳宇現在急需硫酸︰“非常好!”

連錦城用隨身攜帶地鋼筆在紙上寫了一個簡要地方程式。這個方程式是︰

寫完之後。他又特別說了一句︰“我還有一種制取硫酸地方法。那就是硝石和綠礬一起蒸餾。所得氣體可以溶于水得硫酸。”

柳宇地化學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他只能說道︰“非常好!我一定重賞。”

事實上,連錦城提出的兩種方法,都不適合工業化大生產,只適合實驗室提取,現代工業制硫酸多采取S+O2SO2的方法,但是柳宇真給他糊弄過去。

“那就太感激您了!”

連錦城解下了白大。他里面還是穿著祭袍,帶著十字架,算是細柳營中的一個另類,他不冷不淡地說了句︰“您是想制服硝化甘油吧。”

“沒錯!”

在這個時代,硝化甘油是威力最大的一種炸藥。有了濃硫酸,就可以和脂肪一起制取甘油,而通過進一步處理則可以制取硝化甘油。

現在細柳營使用地是黑火藥,作為已經千年歷史的黑火藥到了這個時代已經顯露出他地最大不足,那就是威力不夠。細柳營的試驗室里,已經可以制取最優配方的粒化黑火藥,這也是黑火藥威力的一個極限,但是即使是這種火藥,威力仍然嚴重不足。

舉一個例子。根據柳宇知道的例子,八路軍曾用黑火藥去制造反步兵雷,那麼這種地雷的威力往往只能把對方炸成輕傷。

八路軍用黑火藥來制造手榴彈,則有著一個經典地形容︰“一炸兩半”,並不具備太多的殺傷力。他以前曾在一個軍事論壇上看到過一個估計,說是要達到現代手榴彈的威力,則黑火藥的裝藥量要達到兩公斤以上,所以柳宇必須提前布好局。

這種炸藥的威力,即使拿到二十一世紀去都是相當可怕地。雖然由于天生的特質。並不能拿來作武器的裝藥,但是使用硝化甘油來實施爆破。應當是可行的主意。

要知道,中法戰爭當中,無論是黑旗軍還是清軍,其攻城能力弱得可怕,絕對優勢的黑旗軍和清軍在宣光圍住了一個營的法軍,攻城數十日,始終不下,如果有硝化甘油這種高爆炸藥,那至少在攻城上就便利許多。

但是連錦城提供了另一種建議︰“那太危險了!實在是太危險,不過我可以在這方面提供一些協助。”

硝化甘油極不穩定,只要發生劇烈踫撞,那就發生極其強烈的爆炸,不穩定和爆炸威力極強這兩點加起來,那簡直是奪人性命的大殺器。

在這個時代,因為硝化甘油這種礦山炸藥爆炸而引發的事故可以說是不計其數,往往有整條船被炸得粉碎,整塊礦山地工人死于非難,直到現在諾貝爾還在實驗室改進他的硝化甘油,只是實驗中被炸得幾乎是家破人亡,還沒有取得最後的進展。

柳宇倒是知道諾貝爾最後試驗的步驟,那將是相對很安全的炸藥,只是他也不多說︰“還是太感謝您的協助,連先生。”

連錦城臉上卻浮現出一絲笑意︰“我可以提供另外一條道路,一條相對安全的道路,而且它可以用來裝藥。”

柳宇可是迫切需要一種大威力的火藥,何況連錦城還特意提出,這種火藥可以用來裝藥,這是硝化甘油的極大缺陷。

硝化甘油太不穩定,太容易爆炸。所以雖然有著威力巨大地優勢,可是在軍事史上,沒有人將其作為一種武器裝藥來使用,無論是步槍還是火炮,使用地火藥仍然是傳統的黑火藥。

幾百公斤黑火藥地威力,未必比得上幾公斤硝化甘油,但是連綿城提出的是另一個大威力火藥︰“我現在替您制取出硫酸。很快可以得到高濃度的硝酸,接著可以繼續進化。獲得高濃烈的硝酸……”

柳宇脫口而出︰“硝化棉!”

他倒是後悔,自己的化學忘得太多,以致于把這種威力遠強于黑火藥的大威力火藥給忘記了,當初自己在文革版的十萬個為什麼可是看到過這種棉花炸藥地。

連錦城非常得意︰“這是一名專業人士的建議,不是某些二流人物所能替代地。沒錯,實際只需要硝酸和棉花就可以了。但是最好是濃硝酸和濃硫酸的混合溶液。”

“最好要脫脂棉。”柳宇還是能想起些東西來︰“這東西我們能搞。”

硝化棉這種炸藥,可以說是介于黑火藥與硝化甘油之樣,他比黑火藥的威力要強上許多,可安全性卻遠勝于硝化甘油。

以他的眼光來觀察,硝化棉實際還是不夠穩定。只要足夠干燥和高溫就會發生爆炸,而只要有足夠的水份,則是用雷管也無法引爆,其威力也有所欠缺,所以到了現代,純粹的硝化棉就很快從軍用炸藥中被剔除出來。

真正地正道還是象黃色炸藥和TNT炸藥,象TNT這玩意不但威力大,穩定得用火去燒都不會爆炸,一定要用雷管引爆。當年紅軍長征到了瀘定橋,守軍為了炸橋,特意把手榴彈扔到火里去燒,結果根本沒炸,甦德戰場上的戰例更夸張,甦軍為了取暖,干脆把德軍的炸彈拆開,取出TNT當柴火燒。

但是在現在這個情況,硝化棉確實是自己最好的選擇。他知道黑旗軍是使用黑火藥引爆伏擊的好手段。前次那個前營地鄧哨長好幾次吹噓了他們利用黑火藥在敵軍必經地段埋下幾百斤黑火藥將許多敵軍炸得粉身碎骨的戰例,可如果換上硝化棉。那會什麼樣的場景。

更關健的是,濃硝酸和濃硫酸自己將可以在自己的實驗室制取,而棉花的進口是根本不受限制,無論是大威力的地雷還是手榴彈,似乎都可以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只是他還算清醒,知道現在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那便是產量。

硝化棉地生產並不取決于棉花,而是取決于濃硝酸和濃硫酸的制取,歸根到底,實際還是濃硫酸的生產。

現在連錦城所談的這一切,一切都決于濃硫酸的產量,而現在連錦城只能搞出稀硫酸︰“錦城,我給你全力支持,要錢還是要人,我都全力支持。”

連錦城這一回沒針對杰肯上校開火︰“沒問題,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事實上他所懂的也就是這些而已,現在既然把老底都掏出來了,便一定要獲得最大利益︰“濃硫酸的制取,一定在一周之內完成,不過我有個條件。”

柳宇還是想到那個關健性的問題,象這樣的實驗室制取,規模太小,產量極其有限,而作為工業之母,濃硫酸將在他地布局佔有很重要地位置。

既然產量上不去,那就要在時間上只爭朝夕,連錦城早一天研究出來,柳宇便多一天的產量︰“有條件說吧,我一定滿足您。”

連錦城這回笑得象個女人,他抬頭說道︰“不是我,是他。”

“親愛地柳管帶,還記得我這個同宗嗎?”柳大買辦這一回可就落魄多了,不過還算是西裝革履︰“這回我是有了難處,非得請您幫我一個大忙不可。”

對于這個法國東方匯理銀行在海防的買辦,柳宇印象很深,這家伙和鄧村雨一個德性,是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什麼都可以出賣的人,只是比起在海陽相遇,他確實有些衰老︰“柳大買辦。您怎麼了?前次在海陽還多虧了您,我一定幫忙。”

一听到柳宇的稱呼,柳宇就長嘆了一口氣︰“哎,真難啊!這件事情說起來和您有關,我現在已經不是東方匯理銀行的買辦了,只是一個普通商人,來找您混口碗吃。”

“前次海防替我購置貨物的事?”

對于柳大買辦的唯利是圖。柳宇可是有很深的印象,為了金錢他能不顧法國人地禁令。和鄧村雨聯起手來向自己大事銷售軍火,不過恐怕也把法國人得罪了不少。果不其然,柳大買辦摘下紳士帽︰“我被他免掉了職務,以後叫我柳清便是。”

空氣還是一股化學藥品的味道,柳宇覺得在這里不是待客之道︰“來!到我的迎賓閣,我叫廚房弄幾個好菜。給你壓壓驚。”

象這樣唯利是圖的小人,柳宇還真需要幾個,否則連法國人在海防一卡,他便是拿著錢也買不到軍火︰“柳大買辦放心,我們細柳營是不會虧待朋友的。”

柳大買辦這一次被東方匯理銀行免去職務的原因。實際並不局限于他替細柳營采辦軍火這一項,更多的是內部分贓不均,法國人斗法,華員受罪,他柳大買辦便是第一號替罪羊。

不但買辦地肥缺丟了,還退賠了不少平日撈來的款子,柳大買辦這是一肚子地委屈、火氣︰“我已經不是東方匯理銀行的買辦了,不必稱這個名字。”

柳宇握著他的手說道︰“那又有什麼關系,你不是東方匯理銀行的買辦。可還是我們細柳營的大買辦啊。咱們細柳營既然有了山西這塊地盤,便一定不讓朋友吃虧!我能端碗吃肉,便不讓朋友們喝湯。”

柳大買辦這人平時不怎麼動感情,現在也是一喜︰“此話當真!那可是多謝了,不過柳清這一回可是有大事要請管帶幫忙。”

實際買辦這個職務,只有洋行才有設置,以後改稱為“華人經理”,象細柳營搞出這麼一個買辦來,那簡直是不侖不類。不過柳大買辦更留戀的是這個職位上地無限風光。那時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除了法國人以後,他簡直就是海防的第一號大人物。

現在沒了買辦的職位,雖然只損失了幾千兩財產,可是威風就大如前了,簡直就是一只斗敗的公雞,所以他才決心到山西博上一把。

柳宇看了穿著傳教士袍的連錦城一眼,心道︰“得!連錦城這是設了套子,讓我往里跳,罷了!不看在硫酸地份上,也要看在朋友的份上,幫一把是一把,不能對不起朋友。”

他大聲說道︰“何必這麼客氣,大家朋友一場,這不是見外嗎!你有話便說,除了女人之外,我柳宇什麼都可以幫朋友的,是不是想弄些洋槍,我庫房里還有些斯賓塞,要錢也沒問題。”

“不不不!”柳大買辦卻是滴水不漏︰“這事不難!”

連錦城在旁邊幫腔道︰“柳大買辦是想設個作坊。”

“作坊?”柳宇這下呆了下︰“作坊?”

“小作坊,小作坊,小本生意。”柳大買辦始終滴水不漏︰“就是點養家糊口的小買辦,只是非得您幫忙不可。”

柳宇沒明白過來,看到柳大買辦滿臉堆笑,卻不肯說上一句實話,他也只能猜謎。

無論是什麼作坊,柳宇都是歡迎極其,就是後世各地拒之門外的重污染企業,柳宇也敢于敞開大門放進來,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不能打勝法國人,一切都是紙上談兵。

資本的積累都是罪惡,我死後將入地獄,自打穿越開始,柳宇便有這樣的認識,只是柳大買辦給他布的謎局實在不好猜。

他突然靈機一動,指著柳大買辦說道︰“你這家伙,想弄制錢作坊吧?”

他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柳大買辦真是個唯利是圖的家伙,這種生意都敢去做。

只是制錢確實是有利可圖地事情,在越南這個地方,無論是鑄銅錢,或者是白鉛錢,都是有著足以讓人上斷頭台的利潤。

特別是白鉛錢,別看幣值低,是典型的劣幣,可是這其中的利潤讓越南皇室一再重申,只有皇家才能擁有鑄造白鉛錢的,平時價值極低的白鉛,搖身變成通行的貨幣。

即便是官方鑄幣,也有著豐厚的利潤,嗣德二十三年(187年),戶部上奏稱鑄六十文的白鉛大錢,重四錢,每百銅與白鉛可鑄三千枚,淨賺一百八十六緡,利潤高達百分之五十六。

象柳大買辦這樣地私鑄,那肯定是減少份量,多用低值地白銅,少用銅,再加上私鑄的成本更低,回報肯定高得驚人︰“行啊!你這個就是不爽直,我保你周全!”

山西便是整個越南最重要地兩個鑄錢地之地,這里還允許普通民眾拿白鉛去官錢場鑄錢,鑄錢資源最是豐富,現在柳宇很歡迎能開拓財源,那邊柳大買辦興高采烈︰“此話當真?”

旁邊連錦城則在幫腔︰“我們柳管帶一諾千金,豈會坑你。”

“就在我們老營開鑄錢作坊,有我們細柳營保護,絕無閃失。”柳宇決心放水養魚︰“交通、材料都很方便。”

柳大買辦卻搖頭道︰“你們老營這好倒是好,可是太顯眼了,惹來了法國人注意,麻煩就大了。”

“怕什麼!”柳宇給柳大買辦打氣︰“我這里有一營步兵,足以保護你的”

“可我的皮阿斯特、印度 銅幣要從河南過啊,太顯眼了,容易出問題。”

皮阿斯特?印度 銅幣?似乎有點不對。

柳宇眼珠子一轉︰“你挖自己老東家牆腳,夠狠,可我喜歡,是個男人!”

柳大買辦的話就被他套出來了︰“他不仁,我不義!咱們好合伙做上這筆買賣,保證都賺足了錢。”

沒幾下,柳宇便明白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了,原來法國人為了控制越南,特意成立了東方匯理銀行,總部設在巴黎。

這家銀行以後呼風喚雨,在遠東掠奪了無數財富,但這個時候還只是一間規模不大的殖民地銀行,開設于1875年,注冊資本僅為八百萬法郎,年利潤不足四十萬法郎。憑借中法戰爭的勝利,這家銀行才一路侵入中國,很長時間壟斷了雲南經濟,分行遍布全中國,變成了上億法郎注冊資本的壟斷機構。

正因為實力有限,這家銀行僅僅是在開業時才發生過一生丁的小額銅幣,作為銀幣開業的象征,但是到了今年,也就是187年,這家銀行突然來了個大躍進,決心大量發行貨幣。

根據柳大買辦的描述,這些銀幣有1皮阿斯特銀幣,還有面值稍小的銀輔幣,50分、20分和10分等面額的銀幣,及當百分之一、百分之二阿斯特的銅幣。

所有這些貨幣,都只在交趾 ,即法國佔領下的南部越南殖民地使用,還特意用法文標注了“法蘭西屬交趾 ”,柳大買辦就借機堅決地挖資本主義牆腳︰“再過一個月就要發行了,動作得快啊!”

“為什麼?”

“都是些劣幣,劣得不能再劣的劣幣啊!那麼小的小銅錢,五十個就能換一個鷹洋,多大的利潤啊!鑄出來,肯定有十數倍的利潤啊!”

柳宇卻笑了︰“我倒覺得,有種鑄幣,利潤更勝一籌。”

“哪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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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人不如故


柳宇帶著興奮的神情說出了自己的答案:“金法郎。”

柳大買辦和連錦城都被這個答案震驚得張大了嘴巴,許久,柳大買辦才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頭發說道:“這真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啊,我們找個地方談,不用弄飯了。”

柳宇說的金法郎,並不是指真正的金幣,而是流通中的法郎紙幣。這個時代的法郎還是處於金本位製,一法郎可以兌換02903225克黃金,是真正的真金實銀。

柳大買辦為此一坐下,連口茶都沒喝就冒著汗談起了金法郎紙幣:“金法郎的紙幣,我在東方彙理銀行沒摸過一百萬也有八十萬了,閉著眼睛都知,這事情難辦啊!不怕這難不倒我們,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製造條件也要上。”

他繼續說道:“確實有很大的難度,紙張、油墨都是專用的,都是在法蘭西本土印製的,我是幹這一行的,怎麼分別真假最有經驗不過了。”

說著他拿出一張金法郎紙幣來,就擺在桌子上給大家演示,不外乎號碼、套色、水印之類的原始防偽技巧妙,隻不過在這個時代算是極高水準的防偽:“不過我倒是有信心,雖然難了些,可關健是大家沒這個意識。”

根據他的說法,到現在為止,東方彙理銀行在遠東還沒有收兌過假法郎,而法郎本身的防偽水平,和其它西方貨幣又有相當大的差距:“我敢說,隻要我們印五百萬夠水準的法郎出來,東方彙理銀行也會把這五百萬收進去。”

呆在東方彙理銀行裏,他沒琢磨過這事,就是琢磨了,也沒有膽子幹這麼個,可是出來了。視野就一下子開曠了:“,那幾個法國人在這件事上撈得比我還多,為什麼偏偏老子來背黑鍋,咱們現在就開工,招兵買馬!”

他倒是暫時把偽造東方彙理銀行金屬貨幣的事情給放下了,柳宇不得不提醒:“咱們就多做幾手準備,白銅錢要鑄。銅錢鑄得。銀幣也鑄得,不過重心還是這金法郎上。”

“成!成!成!”柳大買辦答應的爽快:“這限交趾支那流通的銅幣,確實很有油水,跟柳管帶說句實話,我已經全準備好了,製銅幣地師傅。8全套的機械。到時候用機器壓錢出來,那簡直是比水還快啊。”

這一次法國人發行的銅幣是一枚銅幣約等百分之一皮阿斯特或百分之二皮阿斯特,這顯然是大大高估了幣值,要知道現在一千銅幣才能換得一個皮阿斯特,東方彙理銀行企圖通過這次大躍進獲得十倍的利潤。

隻是這次大躍進在曆史是一次失敗,東方彙理銀行的貨幣發行很快就成了一次災難,發行的第二年,也就是一八八零年,這種銀幣和銅幣就被迫使用。

但是比起這些銀幣和銅幣來說。法郎紙幣那簡直是一本萬利的事情了。

畢竟鑄金屬貨幣需要銅、白鉛這樣地成本,可是印紙幣,隻需要攻破技術上地難關,到時候油墨加上紙張,想印多少就要多少。

這樣的前景,連錦城也是心動了,他站了起來很鄭重地說道:“柳大買辦,這生意事先你可以答應讓我摻一腳的。”

柳大買辦心中罵了一句:“我答應的是銅幣生意啊!”

隻是惹不起這個地頭蛇,隻能說道:“大家一起發財一起發財。在技術方麵還得多憑仗錦城了。”

“阿門!”

那邊柳宇也知道。製造假幣最關健還是在於突破技術,這個時代沒有彩色複印機。隻能想辦法招集人才了:“油墨、紙張、印刷術,嗯……還有法郎上的序列號,大致就這麼幾個人。”

那邊連錦城也主動提出:“濃硫酸今天晚上我就可以製取出來,明天出硝酸,硝化棉明天晚上我指點下,您到時候找幾個人研究吧,這次我便隨柳大買辦去趟香港,多買些好用的器材回來,我自己出錢就行。”

在技術方麵,連錦城還是比較擅長地,特別在化學上,他覺得重複以前做過地試驗並不需要太大功夫:“一定會挑最好的器材回來,不會讓柳大買辦吃虧的。^^8首發^^”

他可是看到那印鈔機在源源不斷地印出紙幣來,他比柳宇更清楚,由於法國人的介入,現在在整個越南的法國法郎至少有上千萬,在遠東其它地方,這也是非常受到歡迎的一種貨幣。

但是現在歐洲的假幣販子還沒有把他們的業務延伸到遠東來,而亞洲本地人往往不具備仿製的水平,到時候印刷機一開,自己想撈多少法郎便撈多少法郎。

那邊柳宇也是沉醉在法郎地大海之中:“不用你破費了,這次研究出硫酸來,你勞苦功高,這樣吧,你到我嶽父那提個四千法郎去,想買什麼樣的試驗器材就買什麼樣,不要顧忌價格。”

柳大買辦也笑道:“我那邊有製銅幣的全套機器,還有些仿造銅錢、銀錢的高手,都是我被行裏開除後召集起來的,到時候我把他們全送到山西來。”

隻要有機器便好,到時候他們既可以用機器製銅幣,也可以用來製其它軍需品,柳宇關切的還是這技術上難題:“他們隻會仿造金屬貨幣吧?紙幣沒仿過吧?多招人,我這邊的學徒也可以過去幫忙。”

這三個邪惡之徒那是越談越是投機,大家都想到了一點,隻要技術上過關,工藝上過關,那錢便是源源不斷地來了,那邊柳大買辦已經開口了:“這前期的費用,我包了便是。”

連錦城也不客氣:“技術上,我來負責,試驗那一方麵,我指點指點,就能讓那些娃娃們突飛猛進了。”

而最關健在於柳宇這邊:“放心放心!我這邊別的沒有,第一有地,第二有兵。把印刷廠設在老營,我派一排兵保護著,誰也進不來。”

紙幣可不象銅幣、銀幣那樣地份量,一船假法郎足夠他們花天酒地一輩子,不過眼下這一切都是一片白紙,柳宇又說了句:“對了,我這裏也再湊三千法郎出來。這就是前期地費用。”

假幣工廠設在柳宇這邊。那是最放心不過了,現在柳宇在山西省內有著絕對的權威,無論是法國人還是越南人,都不敢招惹他,躲在這裏印製假幣,那是最安全不過地事情。8

既已商定。大家各自分工。一同投入到這個回報最高的產業中去。

“六千法郎?怎麼一下子開銷這麼大?”江凝雪拿著賬本,對著柳宇說道:“還是省著點用好。”

“前期工程而已。”柳宇答道:“這隻是小錢罷了。”

江凝雪並不清楚象這個工程要費多少錢,她隻是說道:“接下去我們開銷地錢多了。”柳宇閉著眼睛:“擴軍要多少?”

這一次紅河哨所的戰鬥,顯露出細柳營兵力嚴重不足的缺陷,僅僅以兩個步兵連控製山西全省,確實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雖然做了不少補救的方法,比方說利用花間教鯨吞天主教民,培訓政權人員準備運用,但是擴充部隊已迫在眉睫。

原本按司馬泰他們的想法。是把細柳營擴充四個步兵連的大營,但是柳宇覺得從兩個連隊擴充到四個連,變動太大,幹部不足,部隊現有的訓練肯定會受到影響。

因此他決心原有地兩個步兵連不動,而是把細柳營地直屬部隊建立起來,按他的預算,等柳隨雲的步兵排一歸還建製,就建立新單位。

在細柳營之下。將會有五個排的建製。衛生排、炮兵排、工兵排、輜重排及通信排。

所有這些單位都比原來的步兵排規模要小一些,正副排長、班長都將從細柳營的老兵裏提拔上來。每個班再加強一兩名老兵作為骨幹,補入黃旗軍和李揚材地俘虜,稍加訓練很快就能提升戰鬥力,至於各單位地缺額,也由俘虜來補充。

衛生排是最需要建立的部隊,這一次紅河哨所戰鬥中出現二十多名傷員,但是部隊隻能用戰鬥兵進行收容,一個傷員有時候需要兩名戰鬥兵收容,還好是多虧了羅雁秋率人前來協助,現在柳宇已經請來了一個西醫和三個中醫,還培訓若幹名衛生兵。

排還下屬兩個擔架班,按照柳宇的估計和紅河哨所戰鬥的經驗,隻要戰鬥傷亡不高於五十人,便可順利完成收容任務。br>

炮兵排則是柳宇這次擴編的重頭戲,惟一一個達到步兵排滿員水平的直屬排,裏麵還有些老炮手,雖然裝備的火炮很弱,但是柳宇對其寄以厚望。

工兵排和輜重排都算是相對較弱的單位,不過有這兩個排承擔輸送、築城任務,戰鬥部隊就可以解放出來,而且既可以用來守備,也可以擔當側翼的掩護任務,真要是決心打光,那便是把他們也拉上去拚光。

通信排也算是重頭戲,這一次紅河哨所戰鬥,通信聯絡險有失誤,為此痛定思痛,決心成立通信排,隻是通信器材不足,柳宇考慮從香港購辦一部分通信器材回來。

隻是這麼五個直屬排地開銷可不小,那邊江凝雪就在碎碎念著:“我爹算過了,別看現在開支略有些節餘,可是等著左營回來,每個月至少要七百兩銀子才夠用。”

柳宇應了一聲,她繼續說道:“還有,我們的新單位每個月也要這個數字,我們現在還有三萬六千兩銀子,兩年時間就要用光了。”

柳宇提醒她一句:“你少算了開辦費,五個直屬排至少要一千五百兩的家底。”

江凝雪又再次提到了連錦城:“我知道連錦城這人是有本事,就是他太不用心了,阿宇,你瞧瞧,他糊弄了我們多少時間,現在好了,傑肯出一個狙擊鏡,他立即把硫酸弄出來了。你說和柳大買辦合夥做生意,他原本說幾個月的事情,一天半就完成了。”

柳宇明白了,江凝雪明著是提錢的事情,實際關切的還是自己,對於連錦城這個人,他也覺得有些陌生起來。但是又不能不用。這真是一件非常糾結的事情。

不過他想到的還是那印刷機下來的法郎:“怕什麼,這次我們印地法郎,真成了,想要印多少,還不是我說了算。”

江凝雪可是替柳宇地錢袋著想:“天知道這事能不能成,連錦城這人。⑻我第一次見麵覺得他不錯。可是見的麵越多,感情反而越淡,這人靠不住啊!”

她也覺得這印法郎地主意不錯,但是僅僅是先期就投了六千法郎就去,再往後開銷恐怕更大,保不定就把整個細柳營的家底都填進去了。

何況這偽造法郎,根據柳宇向她說明的內幕,絕對是屬於長久才能見效的項目,一兩年之內是別想指望著回本了:“還有。阿宇,前次我們是在海陽弄了不少,可是這日子還長久,這麼開銷下去,卻隻想著這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下來的法郎紙幣,也不是個辦法啊。”

她知道現在略有節餘是全賴著兩點,吳鳳典地左營還沒回來,而柳宇地擴軍也沒有落到實處:“聽你說,我們和法國人遲早有一戰。那總得在開戰的時候留那麼一點家底吧。”

“嗯。”柳宇也在為這件事著急:“我估計是四年後。到時候我們細柳營得趁早擴成四個連隊的大營,也不知道能不能印出法郎來。”

偽造法郎。絕對是屬於高科技中的高科技,而且細柳營加上柳大買辦的技術力量還是太薄弱了,別說是四年,便是十年,柳宇也沒有完全的把握。

但這個金手指,他又不能不賭,他對江凝雪交了底:“我估計著,和法國人開戰之前,怎麼也籌備五萬兩銀子以供軍用,我打起仗也有底。”

別看五萬兩銀子不用,可是打起仗那簡直是流水一樣地花錢:“我真指望柳大買辦他們能折騰出來,到時候我們便寬裕許多。”

對於江凝雪,除了羅雁秋地事情之外,他什麼都向她交了底:“真是隻爭朝夕啊!”

四個步兵連隊,幾個直屬排,至少也要在一八八二年編成,一八八三年就趕上中法戰爭正式爆發,趕不及了。

可是柳宇自己掌握的資源,永遠不足。

象這次硫酸總算是出來了,接著硝酸、硝化棉也跟著出現,可是和柳宇預計的完全一樣,產量根本跟不上。

連錦城傳授的確實是實驗室小規模製取的方法,完全不適合大規模工業生產,硝化棉的威力讓柳宇非常滿意,但是產量卡在了硫酸上。

硫酸這“工業之母”的名稱可不是空言,現在別說生產,學徒們的各種化學試驗都需要硫酸,這一項就幾乎把所有的硫酸都去占去了,而硝化棉本身,也需要大量地試驗才能進一定確定進一步的數據,如果考慮以上還要上硝化甘油等等,柳宇懷疑自己必須在幾項必須的軍工產品當中做單項選擇。

柳宇感覺自己就象打星際爭霸那樣,拚命地想攢點氣礦出兵,可是幾項科技升級就把氣礦占去了大半,自己隻能辛辛苦苦地攢輛坦克出來。

他有已經有這樣的覺悟了,今年能出硝花棉炸藥已經是上天保,能出多少是多少,把他的實戰性能給摸清,等明年再小規模試用,後年全力去攢炸藥,到中法戰爭好歹也能攢足幾次大戰鬥的份量了吧。

不過需要硫酸的可不僅僅是硝化棉和各種化學試驗,根據柳宇的估計,無論科技樹怎麼攀升,都必須首先過了硫酸產量這一大關。

攢。

他隻能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的境遇,什麼都要攢。

他感覺憑借四個步兵連和五個直屬排,可是無法對抗法蘭西這個老牌帝國,即便加上黑旗軍全部也不行。這簡直就是打星際爭霸,自己前五分鍾蹲在衛生間裏,五分鍾後才開始發展。

法軍在北圻有三個連隊,中圻一個連隊,在交趾支那則有三千名法軍和數量眾多地殖民地部隊可以立即增援,這僅僅是現有地力量,隻要戰爭一擴大,法軍可以輕鬆地在北圻投入上萬兵力,而且這還不算殖民地部隊。

但是現在柳宇連四個步兵連的裝備在哪裏都不知道,他不可退回到全操前膛地舊路上去,但是加上配發的左輪手槍,也無法武裝一支千人左右的部隊,更不要說替整個黑旗軍換裝了。

一想到這,他不由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對未來和前途,他充滿了信心,但是眼前確實有太多的困難,要用自己的雙手去克服。

“阿宇!不要太累著!”江凝雪揉著柳宇的雙肩:“咱們現在就很好了,不要太累了。”

柳宇輕輕地躺在江凝雪的懷中,如浮在雲層一樣:“凝雪,我覺得我離目標隻有一步之遠,所以我必須努力。”

是的,既然已經穿越到這個時空,那還有什麼阻礙是值得難得我的。

他願意把自己心底的話對江凝雪說:“我想,我是想做一番大事業的,我們在海陽的時候,是那麼困苦,不也闖出來了。”

現在已經有了幾百杆步手槍了,有三百名能征善戰的老兵,有自己的一塊地盤了,還有黑旗軍這棵大樹,縱便前方千阻萬險,柳宇也覺得可以闖過去。

江凝雪輕輕笑了,她的笑聲很動聽,象銀鈴一般:“阿宇,如果我說,我會替你攢下一份家私,你信不信?”

柳宇點點頭:“我信。”

他確實信。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那時候這個身體的父親剛剛身亡,沒有人看顧他,是江凝雪拉著他的手說道:“阿宇,我們回家。”

她已經替柳宇準備了足夠的糧食,那是好多襪口袋,平時每天燒飯,江凝雪便會從那米裏抓上一把,慢慢積攢下來,便是床底下的好多襪口袋糧食。

那個記憶,又悄悄地回來了柳宇的腦海裏。

他在想,江凝雪現在也在象當初那樣偷偷地攢私房錢吧,那是一個會自動增長的儲蓄罐,也會讓兩個人的幸福慢慢地那裏增長。

他張開眼睛,朝著江凝雪笑了笑,笑容象融化的初雪一般純淨:“凝雪……”

他站了起來,在桌子找到了鋼筆和紙,一邊提起筆來,一邊說道:“凝雪,我是我給你的。”

江凝雪伸長了秀麗的脖子瞅了瞅,把柳宇遞過的紙轉過來,卻是情真意切的三個字。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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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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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的雨 第五十二章 謀劃


“對不起……”

這三個字毫無份量,可是江凝雪卻突然落淚了,哭得梨花帶雨,整個人就在柳宇的肩頭。

看到她的目光,柳宇明白了,她什麼都知道。

自己想要隱藏的事實,她都知道,自己的每一根汗毛,她都能摸得清清楚楚,自己騙不過她,可是她硬是裝作沒事人那樣。

江凝雪哭得傷心,她想在柳宇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記,便狠狠地張開嘴想在柳宇的肩上咬了一口,隻是那牙齒才碰到那肩頭,鼻子就發軟了,淚水不受控製得淹沒了整個俏臉,那牙齒都是沒有落下去。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

柳宇不知道怎麼安慰懷中的江凝雪,他唯一沒有勇氣麵對的就是這個亦母亦姐亦妻的江凝雪。

“是羅雁秋的錯,她都告訴我了。”江凝雪的臉被淚水淹沒了,眼睛哭紅了:“我的阿宇,是頂好頂好的男人。”

隻是才說出這句,她的淚腺又控製不住了,柳宇抱住她,死命地勸道:“別哭好不好,你一哭,我心又亂了,都是我的錯,我……”

那邊江凝雪卻帶著霧鎖一般的容顏,抬起頭來說道:“把筆和紙給我……”

“幹什麼?”柳宇心底總覺得慌慌的,卻依舊把紙筆遞過去:“凝雪,這事情我錯了,我是天下第一等的呆子好不好。”

江凝雪帶著不斷往下的淚水說道:“拿來。”

她輕輕地開始寫字,寫著寫著就覺得辛酸,旁邊柳宇摟著她,生怕她就倒下去了,眼睛還盯著她要寫的字。

“柳宇是個大壞人……”

柳宇看到這幾個字,差點身子沒一軟,他知道錯了。

江凝雪還在寫字:“江凝雪永遠聽大壞人的話……”

看到這幾個字,柳宇竟是控製不住哭了。他死死地吻住了江凝雪的嘴唇。

江凝雪也一邊抽泣著,一邊抱住柳宇,兩個人熱吻起來。把所有與對方的感情將融入這吻中,交換著那甜美。⑧

許久,唇分,江凝雪擦了擦了那紅腫的眼睛:“阿宇,你不是大壞人。是個小壞蛋……”

江凝雪那蠻秀麗的字還鋪在桌子上。

“柳宇是個大壞人。”

“江凝雪永遠聽大壞人地話。”

柳宇的眼睛又濕潤了,他拿起筆來,在上麵又寫了一句:“柳宇永遠隻對江凝雪最好。”

江凝雪這一回狠狠地在他的肩頭咬了一大口,卻還是沒用多少力道:“大壞人,小壞蛋!”

“凝雪……”

“說句好聽地。”

“柳宇永遠隻對江凝雪最好。”“還不夠。要這樣說,小壞蛋永遠最愛江凝雪。”

“柳宇永遠最愛江凝雪。生生世世,永遠不變。”

雖然還是雨後初晴,卻也算冰雪初融,青梅竹馬在那裏小聲地說道情話。

柳宇會銘記著他的誓言。

河陽。

城裏還彌漫著大戰後硝煙的味道,城內城外到處都是屍體,但城頭懸掛的旗幟已經改換成顯眼的七星黑旗,覃四弟統率地千餘人在堅持數日之後,麵對著黑旗軍如潮水般的攻勢,終於再也不支持不住。往北潰走,結果撞到快槍之上,死傷摻重。

“我又回來了!”黃守忠用力地搖動大旗:“多謝眾家兄弟,助我奪回河陽。”

對於奪回自己的根據地,他可以說最興奮的一個人,他一一做恭過去:“多謝了!多謝了!”

河陽是前營的根據地,這一次前營奉命進剿李楊材,結果倒讓覃四弟占了天大便宜,把他老窩端了。這才引出了黑旗軍全軍盡出反攻河陽。

這一役。前營為了奪回自己地根據地自然最賣力氣的,各營也都奮力出戰。黃守忠一一謝道:“老楊,這位有你地,我請你喝酒!左營幹得真好,嗯……”

他把目光掃到了柳隨雲的身上:“以後沒話說,細柳營的事便是咱們前營的事,咱們便是一家人了。⑻”

如果說這一仗最耀眼的,還真莫過於這個柳隨雲和他們身後的細柳營。

打了整整七天硬仗,可是柳隨雲一排人斃傷敵軍近百,攻必克守必固,自己卻沒有傷亡,原來以為細柳營僅僅依靠火力強大橫行一時的看法被掃之一空,連黃守忠都私下承認:“拿同樣的兵器與細柳營對攻,我們前營不是對手。”

戰鬥隊形、射擊水準、駐營、搜索……沒有一個地方不是可圈可點的,甚至連幹部地指揮能力都很強,最後一天覃四弟率部出逃的時候,柳隨雲機動指揮,不但很好地發揚了已方的火力,而且還截住了出逃的敵軍大隊。

細柳營對火力的運用,對武器的保養,對新戰法的認識,都是這些仍停留在前膛時代的黑旗軍也沒法比的,甚至於同柳隨雲一同來地經世易也讓人大吃一驚。

他到現在已經不知道替黑旗軍複裝了多少雷明頓步槍彈,隻要有彈殼送過去,他便是沒日沒夜地幫忙複裝,而且複裝出來地槍彈一直保持很高的水準,而且那速度超出了黑旗軍地想象之外。

他們根本無法想象,這個世界居然有手工複裝槍彈達到這種速度的人。

不過柳隨雲對於黑旗軍也是佩服得很,雙方協同作戰,對於對方的優點那便是一目了然,細柳營固然很有朝氣,很有銳氣,而且對於後膛時代的火力戰認識更到位。

而黑旗軍的優點在於老道,這些官兵都是無數次從戰場廝殺存下來的老兵,他們一開始行動就能發現舉手投足間都有著用鮮血凝結而成的經驗,柳隨雲非常小心地把自己的觀察記在筆記本上。

不僅如此,他還願意與其它營頭建立良好的關係:“黃管帶太客氣,細柳營和前營本是一家人。有什麼事,隻管開口便是。”

在過去一年裏,他的成長勝過以往的任何一個年頭。甚至在待人處事上也老成了許多:“我們會一直到掃蕩完殘匪之後再回山西地。

“好!”黃守忠是個爽直漢子:“到時候再約上鄧哨長,好好吃上一頓。”

他知道柳隨雲實際還是個半個孩子,滴酒不粘:“我親自給你們殺頭肥牛。”

旁邊的楊著恩和吳鳳典都笑了,劉成良都是道:“藎巨的廚房,可是尋常人吃不到地啊!”

正說著。那邊傳來了劉永福的笑聲:“這一仗真是痛快!咱們打仗就需要這麼打。”

確實是痛快的一仗,別看了足足攻了四天,可由於每次關健時刻,都能派上柳隨雲排一擊定勝負,所以這一戰可以說是戰果大。傷亡小,繳獲亦多。劉永福大聲說道:“估計鳳典等你們給他弄洋槍,已經等得心急如焚了吧。”

他的身後跟著的義子劉成良也說道:“隨雲,你們可不要忘記了我們後營。”

柳隨雲也是抱手一恭:“自然是不會忘記了統領和諸位哥哥地仗義。”

劉永福拍了拍柳隨雲的肩膀,眼裏盡是讚賞之色:“對了,和你知會一聲,這一回你回山西,恐怕呆了不多久,我又要向你們柳帶借調你了。”

“怎麼了?”

劉永福大大方方地找了塊石頭就坐下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還得要你幫忙。黃統督下了死命令。說是葉成林擾亂十州,讓我們黑旗軍去平了他。”

柳隨雲對此插不上話,那邊黃守忠已經開口了:“葉成林在十州差不多也有十年功夫了吧?咱們又是同鄉,何必與他太過意不去,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何必太認真。”

他的意思很明顯,並不希望從把守山西這一門戶的細柳營中調取兵力,何況這葉成林也是他們的廣西同鄉,算是黃旗軍舊部。當年與黑旗軍諸位管帶都有些交情。

他所盤據地十州。則是屬於北圻最偏遠的地帶,舉個例子。如果法國在河內興兵,那首當其衝地則是細柳營的山西,再繼續向前進攻,則是宣光、興化諸省,而黑旗軍的根據地保勝將是法軍的最後攻擊目標,可這十州,還在保勝的西方。⑧

劉永福卻說道:“這是以防萬一,我相信不會有什麼大戰,可是帶上這麼一排兵,豈不是如虎添翼。”

柳隨雲這一排兵,這一次河陽之役,確實有總預備隊的意思,一但戰事陷入僵持,便是他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這些使用前膛火器的守軍,哪裏見過火器如此精良的步隊,那幾乎一陷入戰鬥就接近崩潰,然後黑旗軍再使用步隊衝擊,那簡直是攻無不克。

一想到這,吳鳳典也讚同劉永福地意見:“葉成林畢竟轉戰經年了,還是小心些。”

這葉成林的隊伍,號稱有千人之眾,不過和這守河陽的千餘戰兵不同,實際上眷屬甚多,真正的可戰之兵也不過是三百人上下。

到時候黑旗軍再以今天的實力出擊,在十州作戰還可以得到數千越軍的協助,再請出細柳營的柳隨雲排,那簡直是萬無一失,閉著眼睛都能將對方推平了。

那邊劉永福卻揮揮手,似乎大家都靠近些,幾個親兵見到這個陣勢,也趕緊散開清場:“幾位大人有事相商,大家退一退。”

柳隨雲在這幾個中年人當中,因為年齡和職務的關係格外顯眼,隻不過現在他代表的是黑旗軍戰力首屈一指地細柳營,大家也很自然地把他請入了這個圈子。

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劉永福又再次強調:“此次進兵十州,一定要萬無一失。”

大家知道他有後話要講:“十州這個地方,地方偏遠,盡是大山,可是也勝在天高皇帝遠,我不得不為我們黑旗軍留一條後路啊……”

他言語之中,倒是有著無勝感歎之意,隻是這幾個管帶都明白他地意思。這位黑旗軍第一人是為黑旗軍布局了。

現在黑旗軍控製著從保勝老街到河內的一條紅河航道,這也是黑旗軍除了越南官方發放地軍餉之外唯一的經費來源,一年可收稅五萬兩銀子。這條航道的得失直接黑旗軍的興衰成敗。

隻是占據紅河航道的黑旗軍卻成了法國人眼中,自黑旗軍陣斬安鄴以後,兩方已經勢成水火,法國人無時無刻想把黑旗軍從紅河上驅逐出去。8

越南親法派與法國人互為呼應,自打海陽總督範富庶率先發難。黑旗軍簡直裏外不是人,仿佛千夫所指,每年要黑旗軍移防保勝的奏折都有幾百件之多。

保勝是黑旗軍命脈所係,千萬不能退讓不得,但是壓力實在太大。讓劉永福難以應付。去歲李揚材入越倡亂,為了請出黑旗軍這支強力武裝。好不容易減輕了許多壓力,劉永福便決心替黑旗軍再謀一條後路。

“等拿下十州,再好生經營,便是第二個保勝。”

他替部下打氣說道:“這一次攻打十州,請大家再拚一次全力。”

“願追統領共榮辱。”

待得人都散了,隻餘下劉永福和劉成良兩人,那邊劉永福又說了一句:“對了,把黃旗軍和李揚材在山西失敗地消息放出去,再給下麵打打氣。”

“好!”劉成良這個劉永福的義子。和吳鳳典可以說是劉永福最親信的兩個部下:“這消息我們扣了六天,現在也正好給將士再打打氣!隻不過……”

他突然壓低了聲音:“這一次左營要不要回山西?如果雅樓回防山西,這簡直是送羊入虎口啊。”

劉永福得意地笑了笑:“征伐十州,左營如何能走得開?我還沒有老眼昏花,把黑旗軍最得力地營頭送到別人口裏去。”

劉成良的聲音更低:“義父,您可是答應過左營回防山西,萬一雅樓那邊反彈起來……”

劉永福早有謀劃:“雅樓的防區便在山西省,隻不過征戰在外,細柳營既然說過要負擔左營的軍餉。那接下去也要把這個責任擔起來吧。”

“義父這招高明!”劉成良明白過來:“那這回還是要征調柳隨雲排?”

“沒錯!隻不過他們畢竟是細柳營係統的隊伍。和左營不同,所以放他們回山西省補充一回糧彈。然後再出征十州……不過正因為那柳隨雲年輕,正好糊弄,再加上他們管帶也是娃娃,正好讓他們替我們拚殺一番。”

劉成良明白了,柳隨雲既然加入了黑旗軍,那麼好歹得付出代價。

吳鳳典左營防區本在山西省,是前營黃守忠擅自把這塊防區讓與細柳營,但細柳營得到防區,自然需要把左營地軍餉負責起來吧,這一次收複河陽,是替黃守忠規複舊地,劉永福可以暫時承擔。

可是接下去,細柳營就要背上這供給左營軍餉的沉重負擔,但是劉永福決不會輕易讓左營歸還建製,甚至至柳隨雲排這隻十分好用的武裝,他也不會輕易開口讓其歸建。

劉成良也悟出其中的道理來:“義父這招果然高明,我想細柳營經過與黃旗軍這一役,想必是一定會招兵買馬,可是有這一營一排在外,我估計他也就是能再召集一二百人上下。”

“不錯!細柳營如果超過六百人,那咱們父子也不用混了。”劉永福正聲說道:“統督大人用這一手玩過我,我自然也可以玩玩別人。”

黃佐炎玩這一手,那當真是堪稱北越第一強人,既不讓黑旗軍有餘力招張實力,但也不讓黑旗軍餓死,半饑不飽的漢子那是最賣力氣地,劉永福想到這,歎了一口氣:“不過啊……左營和柳隨雲遲早要回山西的。”

“怎麼?”劉成良一驚:“什麼時候?”

劉永福長歎不已:“法人出兵北圻,興兵紅河之際……”

“想必已不久矣,在那裏之前,要早留後路啊……”

柳隨雲帶自己地步兵排回到老營的時候,那是受到了最熱烈的歡迎。

隻是在歡迎之後,柳隨雲第一時間就把整理好的筆記交給了柳宇:“阿宇,這都是此次出兵河陽的一點收益。”

現在他和細柳營的每一個幹部都養成記筆記的習慣,即便是張彪、司馬泰這種不識幾個字的粗人,現在每天也能記上粗略的筆記。

象柳隨雲、經世易這種人,更是成了標準地技術型軍官,這次上交的筆記足足有五六千字,就連黑旗軍自己都沒想到其中有這麼多的竅門。

柳宇翻了幾頁,就覺得舒服多了:“好!到時候複製一份,交到凝雪那去。”

經曆這一次風波,這對青梅竹馬又好得如膠似漆,江凝雪的身份進一步提升了,象這類重要的戰鬥文書,都是她來負責:“對了,這次紅河哨所戰鬥的筆記,也讓凝雪找人替你複製一份。”

柳宇繼續往下看,這是經過整理討論後的筆記,用鉛筆寫的:“坐吧,自家兄弟。這次去河陽,對黑旗軍有什麼看法?”

他知道,有些東西並不能寫在文字上,隻能口口相傳。

柳隨雲隻說了一句:“吾可取而代之。”

“都能讀史記了?了不起。”柳宇壓低了聲音:“怎麼說?”

“阿宇,這黑旗軍確實是北圻第一等勁旅,如果讓他們盡操後膛,那便沒有我們細柳營的活路,隻不過這麼強地戰力,不得運用啊。”

他也在歎氣:“某些人堪稱鼠目寸光啊。”

“怎麼說?”

柳宇知道柳隨雲地觀點並不僅僅代表他一人的觀點,多半是排內幹部地統一觀點:“詳細說!”

柳隨雲便把劉永福準備攻略十州,以備後路的計劃說了一遍:“十州這地方,我打探過了,那裏固然天高皇帝遠,退到那裏隻能是一條死路。”

“那裏人煙稀少,山道難行,民眾貧困,要糧缺糧,要人缺人,要餉缺餉,絕對是死地。”

對於十州的形勢,柳宇也在書上看過,但不象柳隨雲打聽得這麼清楚:“保勝都守不住,談什麼退往十州,到時候法國人隻需要把幾個路口一卡,黑旗軍便是想出來都隻能困在裏麵了。”

“嗯。”柳宇很讚賞地說道:“就這些?”

“當然不是!俗話說得好,置之死地而後生,法人步步緊逼,某人不作破釜沉舟,決死一戰的打算,卻是想著什麼後路,這未戰就先泄了已方的士氣。”

柳隨雲分析倒真是一針見血:“正所謂,哀兵必勝,某人鼠目寸光,自可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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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取而代之


“自可取而代之……”柳宇並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了一遍柳隨雲提出的話題:“吾可取而代之……”

柳隨雲決心再加上一把火,他說道:“前營將士也是這個想法,我們和許多前營將士都談過了,他們對於收,認為戰場應選在河內山西之間,決不是退到到十州去。”

前營的根據地在河陽,隻要山西、宣光一失,河陽就處於法軍直接攻擊之下,他們對於劉永福謀劃後路,退守十州死地同樣表示不難。

柳宇回想起他所想起的曆史,曆史上丹鳳、懷德戰役後,劉永福多次動搖,不準備守山西,而是退守保勝,繼而退入十州。

結果這一決定引發了前營的一致不滿,黃守忠甚至對劉永福提出:“將軍你可以回保勝去,請讓我帶全軍守山西,有功歸於將軍,有罪歸於我。”

這才有了著名的山西戰役,這是中法戰役法軍傷亡最大的幾場戰役之一,黑旗軍這支無名之師,以弱兵抗擊絕對兵力優勢的法軍,終於傷亡過大被迫退守,但是法軍傷亡近五百人,幾乎兩倍於所謂的鎮南關大捷。

不過山西一失,則決定於中法戰爭的勝負,以後越局糜爛,回天無力,黃守忠對於劉永福的保守政策益發不滿,以後幹脆離開黑旗軍,獨樹一幟。

恐怕現在前營對於劉永福已經種下了不滿的苗子吧?柳隨雲繼續說道:“阿宇,這是天賜良機啊,咱們細柳營加上前營。黑旗軍誰能壓製得住。”

柳宇隻是拿起了柳隨雲的筆記說道:“時機不到啊。”

他想起曆史記載中地劉永福:“劉永福這人,不通文字,出身貧困,混跡於江湖,所以見識不廣。你說他鼠目寸光,也是沒錯的。”

“可人都是有其長處的,你把眼光放遠點,除卻劉永福之外,誰能統率黑旗軍這幾個營頭?”

“我不能!”柳宇繼續承認自己的弱勢:“咱們的目標不要放大。眼下最好能把左營拉到咱們地隊伍裏。”

柳隨雲當即說道:“吳鳳典倒是和我交流過幾回,隻是這人是劉永福心腹,實在交不了心。⑧不過接下去他們的糧餉要我們供應,可不回防山西,我們每個月要花七八百兩銀子養這麼一個空懸在外的營頭。開銷實在太大了。”

“此事當真?”柳宇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這一年下來可是一萬兩銀子啊。”

這也是柳隨雲評價劉永福鼠目寸光的一個原因:“千真萬確,不信你可問問經世易他們。劉永福說左營的防區在山西,自然要由山西協餉。”

左營地防區在山西是沒錯,可不代表著柳宇要白花銀子養這麼一營人,左營三百人,一年一萬兩銀子,有這個錢,柳宇完全可以自己再建兩個連隊。

何況細柳營的操法與黑旗軍其它營頭並不一致,到時候即便是倉促歸還建製,協同作戰也不能做如臂使指:“隨雲。這次去十州,劉永福不是想再調你的排?”

柳隨雲對柳宇的判斷十分佩服:“正是如此。”

柳宇憤憤地不平:“劉永福,你也太把我們細柳營當兒戲了。”

他自己連兩個步兵連隊都舍不得組建,隻能組建五個直屬排,可是劉永福一開口,一年就是一萬兩銀子,而且還要柳隨雲排長期脫離建製。

他看了柳隨雲一眼,這個少年軍官已經英氣逼人,成為他手下可用之人:“這回去十州。你便不會去了。讓張彪率一個加強排。”

紅河哨所這場戰鬥對細柳營和黑旗軍的影響,超出於參與者地想象之外。就象其中很重要的一點,細柳營根據這一次張彪、蔡雲楠兩排地經驗,得到一個結論,一個步兵排不足承擔一個獨立方麵的作戰任務,非得一個加強排不可。

正是基於這種認識,這一次由張彪統率的並不是那三十七人的普通步兵排,而是加強了工兵、輜重兵、通信兵、衛生隊的加強排,柳宇對柳隨雲說道:“估計有六十人上下,還準備把全營唯一的狙擊鏡帶去。”

對於傳得十分邪門的狙擊鏡,柳隨雲特別有興趣:“傑肯那邊進度怎麼樣?下次出任務,我們排怎麼要配兩件吧?”

柳宇笑罵了一句:“想得美,傑肯那邊進度還好,但是一切從零開始,第一件估計最快也是四個月後的事情,至少產量……”

他豎起了兩根手指,柳隨雲明白了:“一個月兩具,這速度還真夠慢的。^^8首發^^”

柳宇搖了搖頭:“兩個月一具,純手工研磨,加上他還有其它地任務在身,一開始估計就是這個速度。”

柳隨雲計算了一下:“那一年不是隻能出六具,才夠一個步兵排用?”

“那還算順利了,說實在,我都被嚇了一跳,但是這東西精密。”柳宇有些無奈:“隻能看傑肯能不能教出幾個學徒了。”

說到這個產量,柳宇直搖頭了。

最近他發現,不但硫酸的產量不足,便是高品質的粒化黑火藥,由於他也是在實驗室內進行了,產量也同樣嚴重不足,勉強能滿足大量實驗所需,但是演習就需要消耗庫存了。

至於硫酸,那簡直是一個跳不過去的關口了。

實驗室的學徒,現在進度很大,即便脫離了連錦城的指導,他們仍然想作出一些東西,而最近在雷汞上有所進展,但問題在於,製取雷汞。硝酸是必須品。

而想要獲得硝酸,又首先要有硫酸,而是需要用硫酸製取的產品太多。

別的不說,無論是出硝化棉、硝化甘油、TNT、雷汞,還是苦味酸。沒有硝酸統統沒戲,而硝酸必須有硫酸。

他搖著頭說道:“他這邊還好,倒是化學實驗室那邊地硫酸,我簡直就要跳腳了。”

“能不能外購一批?”柳隨雲倒是出了個主意:“這東西就怕海關那邊過不來。”

“普通地商船,也不敢運這東西啊。”

濃硫酸在海防沒有出售。得到香港、西貢這樣地大城市去購買,目標太大,普通的走私商人根本不敢運這種危險品:“這事先別說,這次你趕緊把漏下地科目好好練一練,讓張彪帶隊出去實戰演練一番吧。⑧”

柳隨雲排在河陽獲得了非常寶貴地實戰經驗。可在老營的隊伍,同樣在實戰獲得了經驗不說。而且還演練了許多新科目,象他們針對夜戰專門進行的步槍第三練習,就是柳隨雲拉下來沒練的:“你真要在外麵跟著劉永福他們混,恐怕就要落伍了。”

柳隨雲知道細柳營是個很有人情味的團體,但是這個團體進步地步伐非常大,自己如果一年原地不動,恐怕連張彪這種粗人都趕不上了。

“好!我這就出去了。”

一切事務都在平緩地推進。

五個直屬排按照柳宇的規劃都建立起來了,新的細柳營整日進行大規模的實戰演練,至於隊列之類的練習。現在連補進來地黃旗軍俘虜都是相當熟練了,再練下去,這些原來就戰鬥經驗十分豐富的俘虜都要成為戰鬥骨幹。

化學實驗室也還在緩慢地重複著西方已經做過地化學實驗,現在這些學徒已經能根據化學方程式來獨立操作了。

柳大買辦和連錦城連來了一船物資,都是造假幣相關的事物,他們那個鑄造法屬印度支那銅幣的作坊已經開始嚐試性的生產,但是製造假紙幣這一塊,連錦城還是高呼人員不足、器材不足、技術力量不足。

為了加快步伐,細柳營和鄧村雨都往裏麵追加了投入。其中柳宇親自批了三千兩銀子。但是還不知道往裏麵到底要填多少錢才能發財。

隻是他現在卻要再次為錢著急:“催款子?”

“都是一家人,您就按當初的承諾。給我們左營協餉吧!統領已經斷我們的軍餉,您不給軍餉,咱們左營就要喝西北風了。”

這是左營前來要餉的人,他們的口沒有劉永福想象得那麼大:“我們左營好歹有些家底,所以這軍餉,前營和細柳營各承擔一半,您每個月協三百兩就行了。”

一兩銀子養一個戰鬥兵,這倒是很便宜的買賣,隻是這個建議直接遭到了江凝雪地反對:“現在營裏的存銀不過三萬兩出頭了,給他們協餉,一年就是三千六百兩了。8”

那邊柳隨雲和張彪等人都持反對意見:“有這筆款子,咱們再編一個步兵連隊不更好!”

柳宇眉頭皺了下,作出了和以往不同的決定:“給他!”

“一年三千六百兩?”

“一年三千六百兩,買這麼一個戰鬥力很強的營頭,天下沒有比這更合算的買辦了!”

柳宇在細柳營向來是一言堂,隻是現在江凝雪卻在質疑他的決定:“阿宇,這可是一年三千六百兩。”

“我清楚這筆款子有多少,所以我要親自給左營的弟兄發餉,讓他們知道是誰給他協餉,張彪,你那邊去十州準備得怎麼樣了……”

張彪那邊笑了笑:“管帶,一切都準備好了,每人帶一百發子彈過去,排裏還用騾子馱了一千發步槍彈。”

柳宇笑了:“好,我隨你去……哎!”

他看了柳隨雲一眼,柳隨雲知道他的意思:“我們排也可以一塊去十州。”

這下子可是大手筆了,原本劉永福隻是想讓柳隨雲一個排去十州助戰,可是柳宇這一改變主意,便是兩個步兵排出戰了,不過柳宇覺得還不滿足:“幹脆我們左哨全部出戰。把蔡雲楠排也叫上,他的傷勢好得怎麼樣了?”

“已經能走路了,估計再歇上幾天,便可以領兵隨管帶去十州了。”

整整一個步兵連隊,出山西省境超遠範圍機動作戰。這對於細柳營來說,還是第一次進行這種強度地作戰,但是柳宇覺得,現在是最好地時機。

前段時間,河內方麵的法軍強勢過一陣子。在河內和山西邊境進行過幾次示威性質地實戰演練,但是很可能是由於財政上的原因,現在河內守軍反而減少了一個連。

而山西境內,細柳營的實力進一步得到了增強,新組建地五個直屬排雖然都是工兵、輜重這樣的單位。但都有老兵骨幹在。

步槍火器雖然比較雜,一個十二個人的步兵班隻有半數人裝備後膛武器。⑧其它補充進來的俘虜隻能裝備前膛步槍以供自衛,守備不成問題,這一次去十州雖然帶走一部,但大部仍留在山西。

而且花間教的挖牆腳工作進行得很成功,羅雁秋把吃現成地這一招用到了極限,往往是把整個村落的大部分天主教民從頭到腳都挖到自己的陣營裏來,現在細柳營的耳目遍及全省,很多教堂被變成了花間教的活動場所,而基於柳宇地認識。中法戰爭是在一八八三年才爆發的。

想必前次那一場火地勁頭還沒有過去,一個步兵連和五個直屬排大部守備山西應當是不成問題吧?

他又看了一眼司馬泰,他才是唯一的問題。

不過他也不是問題,他的右哨都是柳字營老人,因此柳宇隻說了一句:“這一回讓司馬擔當留守隊司令,所有人,包括凝雪在內,都服從你的指揮。”

但是聽在別人的耳中,卻是不同了。

柳宇的意思實際是說。什麼人都聽你。惟獨江凝雪不同,關健時候還得聽江凝雪的話。正如蔣介石把華北剿總交給傅作義的時候,就私下對一批嫡係將領交代過了,軍事上可以聽傅作義的,可是政治上要聽陳繼承老師。

司馬泰倒是沒明白柳宇這句話地用意:“一定不負使命。”

既然做了決斷,柳宇便回複左營和劉永福派來的使者:“這一次出兵十州,事關我黑旗軍存亡,我是極力讚成的,所以我準備帶左營的三個月軍餉,由一哨兵力護送,親往十州助戰。”

三月軍餉,一哨兵力,這都超出了他們的使命,當即是大喜望外:“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隻是柳宇既然把規模從一個排提升到一個加強步兵連隊,自然不可能急於出兵,而是做好萬全準備。

特別是這次出兵的序列之中,還有新成立的工兵、輜重、衛生、通信、炮兵諸排各一部,柳宇很想演練一番諸兵種合成作戰。

須知這些晚清軍伍,並沒有什麼聯合作戰的概念,炮營即是炮營,步營即是步營,馬營是即是馬營,甚至連最基本的步炮聯合攻擊都辦不到。

湘淮軍地炮兵,野戰水平很低,他們比較擅長地是攻擊象城市這樣的固定目標,攻堅還算有一套,但是野戰之中,往往會出現象甲午成歡之戰那樣,清軍炮兵落彈如雨,日軍未傷一人地戰例。

為此有較高炮術水平的炮隊尤其難得,李鴻章特意把自己接收下來的常勝軍炮兵隊編為最嫡係的親兵營,始終不離左右,一直到八國聯軍入寇,這支親兵炮兵營才在戰鬥之中潰散。

現在細柳營的諸特科排都是初創,與步兵並沒有太大差別,器械落後,尤以炮隊為甚,但是柳宇認為這將是一個起點,借著這次實戰的東風,把所有的弱點都暴露出來,然後好好改進。

而繡球又重新踢出到劉永福這邊來,吳鳳典親自來報:“淵亭,這次細柳營柳管帶得聞我大兵出征十州,特親率步隊一哨強,攜我左營三月軍餉前來。劉永福也沒料想到柳宇居然肯這麼下本錢,那簡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要是這一哨兵加上三個月的軍餉,象前營這樣非嫡係隊伍的人心恐怕一下子被細柳營勾過去了。

吳鳳典看到劉永福沉吟不語,當即說道:“如果淵亭放心不下,到時候我會把我的一份退回去。”

人家送軍餉上門,如果退回去那是寒了弟兄們的心,他把自己應得的一份退回去,卻有著不同的含義。

左營算是劉永福最嫡係的營頭之一,而吳鳳典也是劉永福最親信的一個,曆史上劉永福回鄉祭祖,就是由吳鳳典主持黑旗軍的軍務。

劉永福搖搖頭道:“弟兄們都是苦慣了,既然柳營有心散財,何必讓弟兄們多受些苦。”

“你該得的軍餉,我也按實數發你,細柳營給你多少,你也收著。”

這一回劉永福可是出血,這等於是給左營關雙份軍餉:“雅樓,你我相識,快十年了吧……”

吳鳳典不明白劉永福話裏的意思:“是快十年了。”

劉永福看了吳鳳典一眼,終於說了一句:“後生可畏啊。”

吳鳳典趕緊給劉永福跪下了:“吳雅樓一生榮華富貴,皆是將軍所賜,將軍若有示下,雅樓一定遵命,便是將柳營……”

劉永福搖了搖頭,他把吳鳳典拉了起來:“你我是一家人,親得不能再親的連襟了,何須這番多禮。”

他這個人見識不廣,格局太小,但是蠻有氣度:“這一次用兵十州,我也是想替黑旗軍謀一條後路,期盼能死裏求生,既然他細柳營有興致參與此事,便讓他來,說不定還真能替我黑旗謀一條光明大道來!”

話說到這也夠了,吳鳳典正聲道:“到時候必不負將軍所望。”

他覺得自己要對得起良心,也要對得起劉永福。

山西。細柳營老營。

既然是柳宇親自出征,那麼準備的效率格外高上許多,甚至連實驗室裏的一些試驗產品,都讓他帶上。

但是眼前又遇到新的問題,對於十州,細柳營可以說一無所知,甚至連最簡單的地形圖都沒有。

這個地區實在太偏遠了,以至於法國人的傳教士都沒有進入過這個地區,至於越南地方誌上的記載,實在太簡略了。

現在細柳營除了知道這個地區屬於山嶺重丘的山區,部隊展開不易,人煙稀少之外,幾乎是一無所知。

對於他們要碰上的對手葉成林,也同樣所知不多,隻知道他曾經屬於黃旗軍,占據十州地區已經十年了,其部有近千人,但多數是老弱眷屬,真正的戰兵約在三百上下。

現在出動黑旗軍的大部,數千名越軍前往攻擊,但是柳宇的風格一向是高射炮打蚊子,即便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個加強連隊就可以收拾對手,他還是要做足十全準備。

“這一回要在幾位管帶好好露一麵臉,讓各營的弟兄都知道我們細柳營的威名……”

事實上,柳宇想要不僅僅是這些,他想要的是:“吾可取而代之!”

世無英雄,吾可取而代之!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 22:18:02

第五十四章 前奏

黃佐炎最喜歡駐留山西,他對那裏的香山寺、皇池的秀麗風光很有感情,隻是自打細柳營進了山西,他變得喜歡起興化省的風光,能不去山西便盡量少去。

現在的官邸,是一位好心的中國商人借出來的,寬敞明亮,雕花窗閣,牆上掛了幾幅山水畫,擺放了一屋的紅木家具,茶幾泡了兩壺清茶,黃佐炎輕輕地舉起杯來,品味這茶香,好一會才說道:“允平,這次去順化,可有什麼收獲?”

他對麵的尊室允平,眼光總是帶著幾分陰狠的味道。在越南,尊室之姓極為尊敬,因為這代表著皇族,阮福姓氏隻有帝王才配享用,除此之外,一切皇族都隻能改稱尊室。

隻不過是從後阮明命到現在,也差不多有八十年了,皇室子孫繁衍不計其數,雖然不至到了連個黃包車夫都是皇室尊親的地步,但是鬱鬱不得意之輩,不在少數。

這位尊室允平便是皇族中極不得意的一位,他隻能在黃佐炎帳下謀得一個閑職,替他來回奔波,這一回從順化歸來,收獲甚大,因此他第一句便是:“我皇不久矣,大行隻在數年之間,望統督早作籌劃。”

嗣德的健康情況,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了,因此黃佐炎隻是問了一個事實:“大行之前,能否有太子出世?”嗣德在位三十二載,後宮妃嬪多達百人,但是到現在為止,他和正德皇帝一個毛病。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此事是國朝大憂啊,允平,你便同我說句實話吧”

尊室允平刻薄得說道:“我皇在位三十二載不得正果,還能期盼他現在能鐵樹開花?還是早作謀劃為好。”

嗣德既然無後,自然隻能在他三個侄子選擇其一,但是諸子爭立,本來就是隱藏無盡殺機的事情,黃佐炎沉吟道:“唐國十龍爭嫡之事,何等凶險。我還是暫作觀望。”

尊室允平卻是說道:“就怕到時候被尊室說那個小人挾製了,駙馬爺,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啊。”

“挾天子以令諸侯……”黃佐炎倒是精於權謀:“我自然不會讓尊室說得了好處去。陛下對我的看法如何?”

“陛下對駙馬爺有所不滿。可也知道統督苦心孤詣。維持北圻局麵著實不易。他對我說。隻盼能早日將李揚材之亂平定。到時候好方便給駙馬爺加官晉爵。”

黃佐炎卻是冷笑一聲:“到了我這個位置。加官晉爵又有什麼意思。允平。捕獲李賊。我何嚐不是心力俱疲。隻是李賊奸滑如鬼。手下又有精兵若幹。前次在山西雖為柳營所破。卻借機遁去。現在退入者岩。此地一向不服王化。令人束人無策。尊室允平連忙勸道:“駙馬爺。您動作還是快些。萬一有人在我皇耳邊進言。說統督養寇自重。後患無窮啊。”

黃佐炎又是一聲冷笑:“養寇自重?北圻若不是我苦心維持。早已不知道糜爛到什麼程度了。我現在已經向馮帥請命。請大清兵出兵者岩。”

他稍稍頓了一會。又說道:“除此之外。又派大兵會同劉團一同進剿十州葉成林。這次出動五六千人。一切供應接濟。都是我一人籌措。此中辛勞。順化諸位大人又怎會看在眼中。”

他語氣之中甚是不滿。尊室允平連忙勸道:“葉成林據十州十載。地方久受其害。不堪其攏。統督領軍平之。此大功也!”

他眼神越發陰狠:“統督大人。允平多言一句。此獠當誅之!”

“怎講?”

“我皇勤於政務,雞鳴早起,深夜方休,三十年來始終如一日,國朝曆祖不能及之,隻是百事維堅,對諸賊禍亂北圻恨之不已,恨不得生啖其肉。”

“我大越縱便捕獲李揚材,亦需交由清國法辦之,此昔黃崇英、吳淩雲之先例也,可若誅殺此獠,獻祭於大廟,此非奇功也。”

黃佐炎臉上微喜:“確是奇件一件,允平這件事我倒是想得差池了。”

“葉成林攏亂十州十載,已是根深蒂固,我大越兵進兵七次,大小交戰近百回,竟折兵逾千而回,此次我集北圻精兵一舉平之,但不想留下此獠性命。”

“須知葉成林活在世上一日,十州便一日不平,此獠奸滑無比,地方不堪其攏,絕不可留之,但是沒想到你這般深遠。8”

黃佐炎眼裏冒出了火花,他的袖子重重拂在茶幾上:“葉成林,當誅之!”

山西。

一切都已準備完畢,這一回進兵十州,黑旗軍出精兵一百七十人,為此山西總督還感到特別為難。

原來越南官府征調黑旗軍出戰,那是要按人數發給軍餉,一人一月發四個墨西哥銀洋皮阿斯特,折合白銀大約28兩一月,細柳營出兵一百七十人,每個月就需要供餉白銀四百七百六兩之多。

前次柳承雲出征河陽,那是黑旗軍地自行行動,官府不需供餉,但是這一回是黃佐炎征調黑旗,那山西就得承擔這份沉重的負擔。

那邊葉孟言就是代表山西總督來談判此事,他朝柳宇小心地說道:“貴營關心國事,願出一哨健卒遠赴十州剿賊,這是一件大好事,隻是山西防務吃緊,貴營可否依前次河陽例?”

柳宇可不與他客氣:“葉成林久擾十州,奸滑無比,官兵數次進擊皆大敗而歸,若是因此吃了敗仗,這個責任你敢承擔?”

葉孟言這下覺得難為,誰都不知道這一回黃統督調集北圻健兵,絕對是有勝無敗的局麵,隻是誰敢擔這個責任:“實在是山西防務吃緊。法人在河內便有駐兵,距山西不過七十裏,一日可至。”

柳宇下一句話險些把葉孟言逼到了絕路:“既然如此,我可再募一哨,這餉械還請孟言多盡心啊。”

他這麼一說,葉孟言也毫無辦法,在那裏作恭作著不停,就差給柳宇跪下了:“管帶大人,不是小人不給麵子。實在是沒處籌餉啊,總督大人那邊也為難著。”

柳宇卻是想到一點,當即說道:“這餉,我們細柳營既然憂心國事。可以暫且墊下,隻是……”

“隻是如何?”隻要柳宇能墊下軍餉,葉孟言那是迫不急待了:“一切都好說。”

要知道天下作官的一條通則便是舊賬不還,中外一例,柳宇卻往套裏跳:“尚須大人作保,請總督用印,布政使諸位大人一同會簽。給我打上欠條,欠條入手,我即刻出兵,嗯,這次去十州,費時恐怕不短,不如先打四月的欠條,到時候等我營回了山西,再慢慢結算。”

“好!就依管帶地主意辦。”葉孟言聞言大喜:“我就回山西。讓總督大人用印。”他前頭剛走,後頭柳宇卻得意地笑了聲來,那邊江凝雪已經捏住他的手:“還笑,還笑,吃了這麼個大便宜,你也還笑得出。”

柳宇笑道:“吃虧就是占便宜。這欠條我留著有大用。”

江凝雪剛才詢問,那邊蔡雲楠已經帶了人闖進來:“管帶,這是我在天地會時的會友沈勝。”

沈勝心中那個鬱悶,一棋錯,滿盤皆輸,隻到現在才找到了晉見柳宇的門路:“在下沈勝,在北圻會友有點名氣,所以被推舉為堂主之職,執掌著會務。”

當初是柳宇是求著與天地會合作。隻是現在完全倒過來了。到柳宇這獻媚地教門會黨不計其數,因此沈勝現在可以說是從門縫擠進來的:“今日見到管帶。果然是少年有為,實在是不勝榮幸。”

旁邊蔡雲楠替他幫了一句腔:“沈堂主可是天地會在北圻的第一號人物,昔年曾在花旗軍統率過幾千大軍。”

江凝雪已經打了個招呼退到後室去了,現在柳宇招呼沈勝:“好!好!好!果然是位英雄人物。”

沈勝雖然統率過幾千人馬,可現在他清楚,象花旗軍那種流民隊伍,幾千人的戰鬥力,未必比得上細柳營-而且還不是步兵排,而是在細柳營內屬於二流地直屬排。

鑒於這個認識,他第一時間送上了投名狀:“聽聞管帶準備出征十州,我們天地會對那裏地情形比較熟悉,而且在那也有幾個會友。”

想睡覺就有人送上枕頭,柳宇對此很歡迎啊:“那是最好不過了,沈堂主,有什麼要求直管提。”

那邊沈勝舔舔了舌頭,看到蔡雲楠鼓勵的眼神才硬著頭皮說道:“管帶,在下想退出天地會,在貴營謀個職司。”

“退出天地會?”柳宇還真被沈勝嚇住:“這是?”

他還算是知道沈勝的一點底細,知道他在北圻的天地會中算是首屈一指地首腦,掌握著好幾個省份的天地會會務,號稱統轄著好幾千會眾。

蔡雲楠在旁邊幫腔道:“管帶,他替自己謀個排長地職司,若是不行,給個副排長或是班長也成。”

那邊沈勝拍著胸膛:“管帶大人,沈勝敬仰細柳營,隻是到今天才能有機會投效,相見恨晚,若是沒有機會安插,便是給個親兵也行。”

他特別地保證了一句:“沈勝在天地會中,還有些地位,這人手和軍餉,還有軍械,皆可自籌。”

這是帶槍投靠啊!不過柳宇可不會讓一支隊伍遊離於自己的指揮之外:“別急,我盤算一下,沈排長,你有多少人馬?”

沈勝老老實實地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實力:“屬下對外人都說是有幾千會友,但真正也就是六百多會友,還有幾百人屬於外圍,其中能指揮自裕的,隻有二百餘人。而拉進隊伍來的,大約有三四十人。”

能指揮自裕地天地會眾當中,實際還有許多人是有著家室之累,能脫產參加隊伍地,也就是這三四十人:“我手裏還有左輪短槍兩支,雷明頓長槍一杆。”

柳宇估計了一下:這樣好了,我給你編一個搜索排,我營裏也需要這麼一個編製,就按幾個直屬排的水平來設置。不過給你編三個班,有需要再額外加強。”

直屬排除炮兵外,都是一排兩班,每班十二人。裝備一半的後膛武器,這個結果已經超過了沈勝地預料之外,他趕緊給柳宇行了一個大禮:“多謝管帶大人賞識!”

柳宇說道:“不過你編隊得等到我從十州再說。”

沈勝趕緊給柳宇報了個喜:“那是當然,管帶大人,屬下和葉成林有交情,都是一同入過天地會的老朋友了,我也沒少照應過他。願意替管帶去遊說葉成林。”

“那便好!你帶了幾個人來?”

“六個!都可以信得過。”

柳宇朝蔡雲楠說了句:“雲楠,你找下凝雪,從倉庫把斯賓塞提出來,把他們的槍都配齊。”管帶,隻需要五把即可,我自己兩把左輪,還有我弟弟也帶了把雷明頓過來。”

對於這種帶槍投靠的外係武裝,柳宇一次性發給五把斯賓塞,可以說是大手筆。因此沈勝也得意起來:“到時候我召集會友,一定不讓管帶失望。”

柳宇卻閣外強調了一點:“雖然說是搜索排,骨幹配備不象其它單位,可是我給提個醒,還是要補進老兵,然後再集中整訓一兩個月。才會有戰鬥力。”

其它排是三分之一的老底子,加上三分之二地俘虜,而且幹部全是老人,對於搜索排來說,這不現實,不過無論如何都摻沙子,然後再集中整訓一番,然後才能正式成軍。

象這種投靠地旁係武裝,戰鬥力和忠誠度都是很大問題。柳宇看到解放軍的戰史。為此吃虧的例子不在少數,這樣的隊伍。短時間內必須握在手底才能放心。

沈勝倒對掌握部隊興趣不大,他注意地是這個細柳營排長地名義,隻要有這個名義,整個北圻誰不敢高看他一眼:“一切都由管帶負責便是,沈勝一切遵照執行。”

柳宇看了一眼蔡雲楠:“那這事就交給你了。”

一切既已準備完畢,那剩下的事情便隻有一件了。

向十州前進!

戴著鬥笠穿著白衣的越南村姑,正在河上嬉鬧著,她們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相互潑著水。

突然之間,她們都靜了下來,好奇地看著這支過路地軍隊,接著她們帶著笑聲就消失在遠方。

她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地黑旗軍,年輕,具有銳氣,打出來一麵雙柳葉旗,旗幟上還有著北鬥七星和鬥大地細柳營三個字。

這些軍官和士兵比起普通地黑旗軍更為洋氣,也更為帥氣,他們拖著火炮,帶著許多騾馬,用齊整的縱隊前進。

太帥氣了!她們躲在一旁地小樹林裏,不但沒有逃開,反而帶著半張笑臉看著這支與眾不同地黑旗軍,他們有著統一製式的新軍裝,身上帶著十分利索地洋槍,背上還有新發的背包,腰間都掛著工兵鏟和水壺,腳下還著穿著新鞋子,個個龍馬精神,水壺、工兵鏟、武器發出有節奏的碰撞聲,步伐聲整齊雄壯。

村姑們小聲議論們,但是這支隊伍並不因為她們地笑聲而停留下來。

那個騎在騾子有若天使一般的少年命令繼續前進:“繼續前進!二十分鍾後,五分鍾後小休息。”

即便是行軍,細柳營也完全超越了這個時代的東亞封建軍隊。

湘淮軍每日行軍至多三十裏後立即結成硬寨,即便在已方控製區下的也是緩緩前進。可是細柳營不同,他們進行的常行軍一天要走五十裏,在清軍當中,這屬於強行軍中的強行軍,不遇到勤王這樣地大事,絕不會給自己找不痛快的。

就連細柳營的不少士兵也覺得這樣的行軍強度太大一些,他們甚至連沿路的村姑都沒有多看上幾眼,至於沈勝和新補入的俘虜,他們差一點就跟不上隊列了。

沈勝許多年沒有進行過這樣的行軍,上一次在進行這樣的行軍還是在他統率幾百名花旗軍的時候。

“這是常行軍?”

他簡直無法理解。

騎在騾上地柳宇一邊拿著地圖,一邊答道:“普通水平地常行軍,我們估計今天走不了六十裏,要遲到了。”

在這張圖上,已經標出部隊將要通過的要點、通過時間、大休息和小休息時間都已經列了出來。

根據條令,一支部隊地常行軍速度大約在二十五公裏到三十五公裏間,五十裏,也就是二十五公裏,也確實是一支部隊常行軍的普通速度。

沈勝看了一眼身邊的官兵,象蔡雲楠這樣的老軍官,確實是把這作為一件習以見常的事情,可他還是不得不退到一邊拉住蔡雲楠抱怨了:“一天五十裏,這怎麼吃得消?”

蔡雲楠這下得意:“接下去操練你得小心,現在你就兩把左輪都吃不消,我們細柳營操練,十公裏全副武裝拉練那是家常便飯。”

隻是蔡雲楠沒有說明的一個事實全是,細柳營還是第一次搞這樣長距離的行軍,之前他們最多隻搞過一百公裏拉練。

“小休息!”

秩序非常好,但是沈勝已經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拉著人問了:“費立倫,你平時都這麼練的?”

“這算什麼!”費立倫便是蔡雲楠的那個副手,也屬於海陽天地會出身:“我們都練過一天強行軍一百裏!”

沈勝還是半信半疑,隻是五分鍾的小休息很快就結束了,他隻能拖著疲乏的腿繼續上路。

他發現象是蔡雲楠這樣的老兵,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行軍速度,他們沉穩地前行,平時不講幾句話。

那邊柳宇騎著騾子上來,幹脆利落地跳了下來:“還能走嗎?換我走上幾步。”

“謝管帶了!”沈勝顧不得說謝,當即上了騾子,隻是年少的柳宇在前麵牽著騾子前行,讓他有些過意不去:“這樣的行軍強度是不是太大些了?要不要放慢些。”

行軍力,是考驗一支部隊最好的標誌,隻有經過了兩萬五千裏長征的紅軍,才是那支千錘百煉的無敵之師。

柳宇聽著有節奏的聲音,牽著騾子往前走:“這隻是常行軍而已,練練就沒問題了,輕鬆得很。真正的強行軍,雲楠他們也累跨了,比你還不如。”

作為一個少年指揮官,柳宇現在有著自己的兩頭騾子,這算是他的特權,隻不過他還是願意偶爾下馬來走上一個小時:“沒事!練練就好。”

坐在騾子的沈勝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這個團體的行動,它正如一條巨龍一樣飛速前進,從龍頭到龍蛇,都朝著既定的目標前進,但是他也知道,這條巨龍的每一部分,都是和他一樣的血肉之軀,每一雙腿都是肉長的。

但巨龍仍在高速前進。

他有一種感覺,這條巨龍可以被打敗,但你擋不住他的前進步伐。

加入這個團體,將是他最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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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 22:18:02

第五十五章 十洲

黑旗軍先在興化集結,隻是一到興化,柳宇帶了押送的軍餉去了左營:“雅樓,你我同駐山西,細柳營便把送來的軍餉帶來了。”

“甚好!我這一份就不必了。”吳鳳典當即答道:“弟兄們都苦夠了,就早點發下去吧。”

“那好,便讓弟兄們集合起來,我親自按名冊給他們發餉吧。”

吳鳳典一向沉穩,一聽這話就知道麻煩了。人家這是來者不善,如果隊伍列隊按名冊發餉,那左營誰不知道現在是細柳營給他們發餉,立即會被細柳營拉攏過去。

他當即慢慢地說道:“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吳雅樓?左營三百將士,將軍都點驗過數回,絕無半點差錯,你放心便是,我克扣不了將士們的軍餉。”

柳宇可不同意他的看法:“親弟兄尚且明算賬,這麼一筆糊塗賬,我怎麼能關餉?”

吳鳳典性子很穩重:“我讓人取回名冊,然後讓幾個幹部們做個見證,如果我吳鳳典貪了一文錢,五雷轟頂。”

柳宇沒說話,那邊張彪已經怒氣衝衝地講話:“吳鳳典,咱們管帶可是看在同駐山西的份上才送來三千六百兩銀子,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你要說句實在話,你願意不願意給弟兄們關餉,願意看弟兄們受苦!”

旁邊柳宇也火了:“就要你這麼一句話!要關餉的話,隻要讓弟兄們見個麵,這軍餉馬上發下去,不要的話,算我自找沒趣,三千六百兩銀子我拿回去作加餐。”

他是步步緊逼。那邊吳鳳典趕緊說道:“細柳營的幾位兄弟。別……”

那邊柳宇已經轉身就走:“吳雅樓,你別欺負我年紀小,讓弟兄們喝西北風,嗯!”

“別走!別走!”到了這份上,吳鳳典還有什麼話好說,人家這是帶了軍餉來逼宮的。

而且一口氣就帶三個月的軍餉過來。人家就打定主意,自己非得占了這個便宜不可,不占便宜,自己可籌不出這三千六百兩銀子地軍餉來,劉永福那邊也沒有餘糧。

“好!拿花名冊來。8讓弟兄們都集結起來,請柳管帶給大家發餉!”

柳宇這次關餉。那是親曆而為,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握了回手,然後把軍餉封到人家手上:“以後咱們細柳營與左營便是一家人,一點小意思,收下吧!”

花名冊也在柳宇手上留了一份,現在左營整個營頭他都見了一麵,沒多久就傳說消息:“以後咱們左營要吃細柳營地糧餉。”

對於這個毛頭孩子,左營的將士沒有太多的敬意。但是好歹是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見到細柳營就親熱三分,何況有許多人看過門道來:“恐怕我們左營便要歸了細柳營調度了。”

反正都在黑旗軍之中,拿誰的錢不是錢啊!他們苦日子過慣了,有些人看到細柳營裝具齊整,器精械利,再看看已方,打赤足討不起老婆實在不少。當即跑到細柳營中打探。回來都說是大開眼界。

“真夠勁地,人家吃好住好。全是後門槍,我硬是連一杆前膛的洋槍都找到,這隊伍才夠味道。”

一起了這個念頭,左營與細柳營的親近程度就不用說了,雙方的幹部私下就搞了兩次聚餐,每次都是盡興而歸,吳鳳典三令五申,幹部們都視若不見。

至於其它營頭,看到左營關了軍餉,與細柳營親近起來,也是暗落口水,卻是苦無門道,都托了前營的鄧世昌鄧哨長前去聯絡感情。

還好接下去黃佐炎登台點將,與劉永福上演了一幅拜將授劍地把戲:“十洲地方,葉成林、劉二等在此騷擾百姓,蹂躪地方,此害不除,正如養虎為患,因特請提督到來,麵商進兵之策,仍望貴黑旗軍,大隊人馬,往雲攻剿,務在肅清,則貴提提督之英聲,亦口碑載道矣。”

劉永福接過寶劍,大聲說道:“既承尊示,敢不唯命是聽!”

這次攻伐葉成林,確實是一次大行動,劉永福調集黃守忠、楊著恩、吳鳳典、劉成良等人,各帶精兵出戰,黃佐傑又令越軍文官阮讚襄、吳提督,會集各路人馬,浩浩蕩蕩,計得四五千眾,向十洲進發。8

而在隊伍之中,還有一個皇族監軍,尊室允平代表著黃佐炎統督諸軍,為此黃佐炎把該給的名義都給了他,臨別還格外吩咐:“莫忘事先商定地大事,此次必殺葉成林此獠。”

沈勝在細柳營中,反倒是越行越是越輕鬆,這細柳營的名目甚多,有大休息、小休息之分,可是他沒看到節奏控得如此之好的軍隊。

在他看來,細柳營仿佛一塊精密無比的懷表一般,分毫也不出差錯,柳宇每天都備有行軍要圖,上麵一一標明通過要點、通過時間、大休息、小休息時間、行軍路線,越到後麵,掌握部隊越是切實,幾乎與行軍要圖並無差異。

而且每次經過,柳隨雲還會帶上幾個幹部小心地把地形繪製成圖,以後再經過這些地形,恐怕他們再到這些地方作戰,恐怕會把比越軍還要更熟悉地形。

所有這一切都不夠驚奇,他輕鬆的緣故還在於柳宇每天都派出打前站的,每次宿營、休息的時候,沿線的村莊都準備了足夠的勞軍物資,而且和其它部隊地行軍路線並不重合,他們總是能挑最好的一條行軍路線。

最令他輕鬆的是,宿營都是一切都準備好了,連騾馬吃的草料,到作飯用的柴草米糧,借宿需要騰退的房間,都準備井井有條。

他實在想不通,張彪這個滿臉惡相的八尺大漢。怎麼可會做這樣精細無比的事情。但是這樣地行軍不需要抵達後再去征發號房子,可以吃完飯倒頭就睡。

再往前,細柳營就進到了猛德,此地地形崎嶇起伏,人煙稀少,正是用兵之地。這裏地村莊也與平地地村社不同,皆築寨自衛,相互策應。

此地已經臨近十洲,屬於三不管地帶。這些地區的土司、豪強們,往往都受了幾國委任。大清國、越南、老撾地委任,很多時候被視為中國領土。但清朝對這些地區沒有控製力,這些地區在中法戰爭後才被割讓給了法國控製下的印度支那殖民地,但是法國人徹底控製這裏,還在十幾年之後。⑧

根據情報,這裏已經屬於準備交戰的戰場,這裏地豪強,如文二、高十二、韋三,都是這次準備進攻的對象。

“準備戰鬥!”柳宇在騾子上下達了命令,整個左哨立即展開了戰鬥隊形。向前開進,這一回充當先鋒的是張彪排,他殺氣騰騰就率隊走在前麵。

一百七十名,全部裝備後膛火器,還攜帶了一門火炮,這樣的火力在整個北圻是除了法軍之外,找不到任何敢於抵抗的敵手。

幹部們摩拳擦掌,準備好好幹上一場:“來!弟兄們,準備幹場硬戰。”

蔡雲楠更是迫不急待地想把自己地步兵排壓上去。這種戰鬥可是鍛煉他排內新補充的俘虜:“我們排是尖刀!”

個個都是求戰心切。甚至連沈勝也想著兩把左輪手槍上去,那邊柳宇卻擋住他:“怕什麼!這猛德附近。有誰能擋得住張彪地三板斧。”

這些地區屬於最偏遠的山區,火器也是最落後的,雖然山民剽悍,可是怎麼能敵得住張彪的猛攻。

正說著,那邊張彪已經帶著人有些灰頭土臉回來了。

“怎麼了?”沈勝看得奇怪:“沒拿下來?”

張彪一下子火了:“我這一排,便是三千人的大寨都能拿下了,別看他這麼個十來杆鳥槍的小山寨。”

“那怎麼回事?”

“人家不讓進寨子。”

“怎麼?”柳宇發話了:“不讓進你就不進了?手裏的家夥吃素的?”

張彪一下子萎了:“是劉永福的命令,猛德這是撈不到伏打了,降了!”

“誰降了?文二還是高十

張彪無奈地伸開手說道:“全降了,文二、高十二、韋三這些地頭蛇都已經願意受我們黑旗軍地招安了。”

他特別說了一句:“隻受我們黑旗軍的招安,仍然留駐原地,若是越人進犯,他們還是幹上一場的。8”

柳宇倒沒想到劉永福這一次替黑旗軍謀畫後路竟是如此順利,猛德一帶竟是不戰而克,那邊張彪說道:“猛德以後便是我們黑旗軍的地盤了,所以劉永福將軍下令,部隊不許進寨子,在寨外歇息,不過我們是第一個到猛德的。”

正說著,那邊已經有一群穿著粗布服裝的漢子,提著十幾隻雞鴨、幾壇燒酒,外加米糧若幹:“來的可是黑旗軍的朋友?甚好甚好,我們以後便是一家人了。”

隻是靠得近了,他們又覺得不對,黑旗軍什麼時候這麼風光了。

平時的黑旗軍,在他們地印象中都是破破爛爛,連軍旗都是縫縫補補,裝備也就比他們強上一點,哪有這樣地黑旗軍。

別的不說,光是這整齊劃一地西式軍裝就是他們平時沒看過的新玩意,如果不是一群黃皮膚黑眼睛的人穿著,他們絕對會以為眼前這支隊伍是法國兵打到這來了。

“歡迎!歡迎!”

“歡迎!歡迎!”

待近了看,可了不得!什麼時候冒出來這麼一隻黑旗軍,一水的新式快槍,身上掛著、背著的玩意他們甚至叫不出名字來,更絕的是他們還看到了不少士兵身上都帶著百八十發的雷明頓子彈。

在這些偏遠的山區,步槍子彈始終都是一個天價,甚至出現過幾十發步槍子彈的價格就等於一支先進步槍的例子,為此有人開口道:“兄弟,能不能給幾發雷明頓子彈?韋三爺那邊有幾杆這快槍,子彈打得精光了。”

在猛德。那見過這麼多雷明頓子彈。這個地區僅有的少數雷明頓步槍都是接近於擺設地玩意,原因就在於配發地步槍子彈打得差不多了。

那邊柳宇在騾子上說了:“用彈殼換!”

“誰?”那幾個前來聯絡的使者剛想訓斥這個半大孩子,那邊張彪已經說了:“這是我們管帶大人。”

“見過管帶大人!”他們已經把這支特殊的黑旗軍銘記在心:“我們是高十二爺的下屬,奉命來接應貴軍。8”

“好!”柳宇說道:“我們統領大人說過了,諸營不入寨,咱們細柳營就演練一下野營的本領。”

猛德地區的這些地頭蛇。倒真是牆頭草,一見到細柳營過境,就送來無數牛、羊、鴨、酒、米無數,高十二還送來大豬一頭,足有四五百斤重。

這種大豬。著實少見,高十二與柳宇會麵地時候。還談起此事:“這頭大豬,原本是給劉淵亭準備的,隻是看到管帶先期而至,就便宜了細柳營。”

他為準備這頭大豬,還費了許多心力,這其中還有一段掌故,原來他也是黃旗軍舊部,早年跟隨黃崇英的時候,當時黃旗軍和黑旗軍尚未撕破臉。他到龍魯受過劉永福的招待,當時劉永福特意挑了一頭四五百斤的大豬供他與黃崇英食用。

“這都是昔年跟隨盤輪四地舊事了,現在是輪到你們細柳營了!”盤輪四就是黃崇英,高十二直言不諱:“以後我也算是黑旗軍的人了,有什麼吩咐,請到函一封便是。”

“既然是朋友,我送你一百發雷明頓子彈!”柳宇爽快得很:“以後若是到山西來,我還有好禮相贈。”

高十二這些人擺明了是牆頭草,投效黑旗軍也是因為利害關係。早打定聽調不聽宣地主意。一見細柳營率先來到,而且裝備華麗到渣。戰力極強,一下子就又有了新主意:“劉淵亭讓我們兵發十州,不過去還是不去,我們德猛諸雄,都想聽聽管帶的意見。”

柳宇笑了:“當然是去十州。”

高十二大聲笑道:“既承尊示,敢不唯命是聽!”

他們投效黑旗軍原來就是三心二意,現在覺得與其投效劉永福,不如投於柳宇這邊來。

一來,柳宇遠在山西,雙方不但沒有利益衝突,天高皇帝遠,想管也管不到他們,而劉永寶近在保勝,一出手都能把他們弄死,再來可以與柳宇互補長短,請他置辦已方極難弄到的西洋兵器。

柳宇對此也心照不宣,倒是高十二心急,又說了一句:“管帶還是速速派人去十州宣撫葉成林,我們願一帶隨管帶共襄盛舉。”

他又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葉成林也是欽州人啊。”

這是公開挖劉永福的牆腳,須知劉永福是欽州上思人,而葉成林則是欽州洞利人,兩個人屬於小同鄉,曆史關係也很親近。

說到這,沈勝當即開口說道:“此次隨軍,未立寸功,惶恐至極,沈勝亦是欽州洞利人,昔日與葉成林朝夕相處,無話不說,近些年來亦是鴻雁傳書,多有往來,故願替管帶前去宣撫。”

實際誰都清楚,猛德既然不得而得,接下葉成林在十州便是死路一條,他不過三百戰兵,失去了猛德這些豪強的策應,麵對這四五千黑旗軍和越軍,除了自尋死路,恐怕就隻有受宣撫一條路了。

柳宇點點頭,那猛德土司說道:“我也願隨沈排長同去相勸。”

猛德。

黑旗軍的主力較細柳營稍遲來到猛德,因此劉永福一聽說原來已受招安的文二、高十二、韋三這些地方豪強,竟是受了細柳營誘惑,不由一驚,接著卻平靜下來:“宣我的命令,讓他們即刻去十州助剿葉成林,不過若是早走一步,便要慶祝一番了。”

他身邊的劉成良和吳鳳典這兩個最得信任地營官當即問道:“淵亭,你是不是糊塗了?”

劉永福卻是成竹在胸:“別以為他細柳營有幾杆後門快槍就了不起了,我劉永福半生廝殺,轉戰萬裏,經曆過不知道多少風風雨雨。”

他看到兩個部下仍是惶恐不定,便繼續打氣道:“我和你們交個底吧,這次我已在十州有了萬全的準備,他葉成林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在他看來,隻需打通猛德,收取十洲,這一次出兵便是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看能不能宣撫葉成林了。

他對葉成林十分器重,在他看來,猛德的土司豪強雖然不少,如文二、高十三、韋三這些都是些風一吹就倒的牆頭草,手下蝦兵蟹將不少,但是沒有一個能派上用場的。

可葉成林不高,別看隻統領幾百兵馬,卻是一等一的良將,當年黃崇英對其十分器重,倚為長城,他以數百兵卻能割據十洲十年之久,越軍數次以大兵進剿,卻回回都是吃了大虧,損兵折將而回。

他手下的三百戰兵,剛好可以編為黑旗軍地一個營頭,這樣一來,黑旗軍便可有六個營頭。裝備最好地細柳營,人數最多的前營,忠於自己地左營、右營和後營,到時候再加上葉成林這個轉戰經年的營頭,他不由信心倍增,甚至有與法人一戰的決

“葉成林,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幾乎與此同時,尊室允平也召集了統率越軍的阮讚襄諸人:“諸位將軍,大兵調度如何?”

阮讚襄喜道:“將士用命,國朝開國以來少有的神速,現大兵將至猛德,再過些時日便可至十洲。”

這一回他們可是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下來,隻不過還是遠遠趕不上細柳營常行軍的速度,不過他值得誇耀還有另一點:“已奉統督之令,向各省調來精卒,現下兵馬不下三千之眾。”

尊室允平以皇族身份監軍,又有黃佐炎的授權,在這些文武官員麵前也是格外神氣:“此番用兵事關重大,諸位將軍用命,允平感激之極。”

“職責所在,不敢懈怠。”阮讚襄諸人皆道:“此次用兵十洲,必能一戰而勝。”

他掂著手指都能算出結果來,這一次出戰不但已方征調了三四千人,尚有三千黑旗軍助戰,還有黑旗軍中火器最強的細柳營一哨參戰,猛德的豪強土司都已經受了黑旗軍的招安,此外十洲本地的刁家也準備出兵捅葉成林一刀。隻剩下葉成林率三百戰兵獨力苦戰,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這仗再打不勝,他們可以幹脆直接回家種地去吧。

他們的士氣很足:“必能一戰而勝!”

“好!”尊室允平陰狠地說道:“統督大人還有一道密令--葉成林不可留,當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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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葉成林

“我們是黑旗軍細柳營的使者,前來求見葉成林頭目!”

有著黑旗軍與細柳營的名號,沈勝在十洲境內完全是暢通無阻,沒有人敢於阻擋他們,何況他們便是想動手,也問問沈勝手上的左輪槍。

他與葉成林有舊,還真不是虛言,一到了葉成林的老營,當即就與許多相識的人打起招呼:“老葉,這幾年不見,嫂子還好不?我是有事來見成林的。”

“這次可得你幫忙了!我可是帶了好消息過來。”

他看得出,老營的氣氛非常緊張,現在鳥槍都架了起來,一門劈山炮對準了寨口,兩桶黑火藥打開桶蓋放在炮位左側,士兵們站在哨位上擦拭著兵器,甚至老弱都上來助戰了,一副要擺開大決戰的架勢。

沈勝一邊觀察說道:“什麼事?自然給你們指點明出路,幫上你們一個大忙,相交這麼多年,我沈某人沒有虧待過你,也沒虧待過成林吧。”

許多年,葉成林還是第一次如此灸手可熱,即便是他跟隨黃崇英大勝越官,斬首數百級,也沒有今天這般賓客迎門來往不絕。

殺人放火受招安,這樣的富貴在清季那是最平常不過的,隻是葉成林當下還是猶豫不決,這不又來了一輪:“天地會沈勝大堂主、猛德高十二爺求見。”這兩位都是多年知交,葉成林也不客氣,就把他們迎了進去,劈頭就說道:“兩位是第七路說客了。說吧,替哪支隊伍來遊說?對了,高十二,你有點骨氣沒有!我聽說一槍不放就受了黑旗的招撫,咱們事先怎麼說的。”

現在來遊說葉成林的說客已經有好幾波,大家都知道,葉成林這支隊伍,火器很爛,全員裝備鳥槍。但是戰力很強,在北圻算是一等一勁旅,甚至還戰敗過裝備洋槍地清兵。

所以從越南官方、十洲豪強到黑旗軍,紛紛派了說客前來遊說。說的天花亂墜。

沈勝這個天地會地老江湖。那眼睛可毒得很。一眼就看穿了葉成林地想法:“老葉。你我相交差不多二十年。你心裏打什麼主意。就說了吧。我這次來不是當說客地。是替你這個朋友赴湯蹈火來地。”

他開口這麼一句話。倒讓葉成林地謊話都哽在腸子裏。許久才說道:“我地想法。和大夥兒都是一樣地。”

“怎麼說?”

葉成林一想到這些年來在越南風餐露宿。倒是多了許多悲情:“我與劉永福一樣。寧在大清當個小把總暢快日子。也不在越南做受氣地什麼一品大員。”

他們這些人海外遊子。無論有什麼樣地局麵。第一件事想地還是白日衣繡。風光歸鄉。

為此葉成林特意托了一個湖北地已革知府聯絡廣西和雲南地清朝官員。隻是始終上不了台麵:“銀子也送些。好話也說盡了。托地人你們也知道。是個湖北已革知府。在官麵上算是能說上話地了。可是……”

他搖了搖頭,誰都知道這事沒了下文,那邊沈勝卻是解開外衣:“葉兄弟,咱們相交了二十年,我何嚐不知道你的想法,可是當年盤輪四割據北圻七省,都沒求得個清國招安,何況是今日的你我?”

他語言深長地說了一句:“如今是太平盛世,想做駱國忠不成。想做程學啟亦不得其門啊。”

他說的這兩個人。都是天興之際的降將,駱國忠守常熟時叛天國而入淮軍。自此榮華富貴一世,死前甚至還統率過銘軍這個全國首屈一指地大枝營頭。

而程學啟也是天國舊將,守安慶時投入湘軍,受盡湘軍白眼歧視,每次天國衝營交戰,曾國荃都關啟營門,架好大炮對準營門之外的啟字營,說起這段經曆甚是辛酸,直到後來程學啟隨李鴻章援滬,才總算是修成正果。

葉成林聽了這話,那是幽幽一歎,才說道:“聽說替我奔走的幾個官員,都被訓斥了一番,清國大員說我久據十洲,若得招安,那是養虎為患,倒不如入了你們黑旗。”

沈勝卻是一笑:“這一回我並非是為黑旗軍來當說客。”

“不是黑旗軍?”葉成林朝著高十二說道:“別和我轉圈子,你們不是降了黑旗軍嗎?”

沈勝卻是恭恭敬敬地給葉成林行了一個大禮:“介紹一下,現下我已是黑旗軍細柳營標下搜索排排長。8”

“黑旗軍細柳營?”葉成林有些不解:“什麼時候黑旗軍又多了一個細柳營?”

他倒是聽說過細柳營的名頭,但是十洲地方偏僻,倒是沒對細柳營有什麼如雷貫耳的感覺,他隻知有隻隊伍在山西把黃旗軍的舊部殺得血流成河,卻不知道正是這隻細柳營。

那邊高十二趕緊上去幫腔:“這細柳營與普通的黑旗軍大有不同。”

他便把自己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通,葉成林勃然大怒:“高十二,你別蒙我!怎麼可能有裝備這樣好的營頭,照你所說,便是廣西地防軍練勇都比不上啊。”

旁邊沈勝哼了一聲:“你是說我會賣了你這個朋友?細柳營這等強軍不去投,你這是要自尋死路,切忘了蘇州的舊事。”

他說蘇州舊事,指的便是李鴻章、程學啟在蘇州殺降將的一樁舊事,那一回程學啟這個天國叛將,殺起同樣的降人卻是利索無比,足足殺了好幾千降將降兵。葉成林擔心的也正是這一點,自古招安總是附帶著無限殺機,說不定就是一個誘殺地局,為此高十二替柳宇做了說客:“成林。咱和沈堂主一樣,和你都是快二十年的交情,昔年跟著盤輪四,也不知道有多麼風光……

“現下投了細柳營,日子照樣暢快著,你我一在十洲,一在猛德,相互照應,過咱們地神仙日子。”

他的說法與沈勝的想法差得甚遠。隻是確實說到了葉成林的心上去了,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如今我是欲投細柳營而不得,隻有走黑旗軍這條道了,還好我與劉二都是欽州同鄉。想必他也不會虧待我了。”

那邊沈勝就不樂意了:“劉淵亭隻是上思,我和你都是洞利人,真正的同鄉本土,比他更親近!我用這老命擔保,入了我們細柳營,也是入了黑旗軍,而且條件更為優厚。”

葉成林隻是搖頭:“我也想這麼辦啊。隻是形勢所迫,無可奈何啊。”

他對著沈勝說道:“你沒注意我這緊張氣氛,沒注意到外麵已經被刁家給圍了?”

“刁家?我隻是打著黑旗軍的旗號便進來了。”

葉成林又是苦笑一聲:“有六七百人,圍得很是嚴密,黑旗軍還借了他們二十個雷明頓快槍手,我有心往外突,又怕折損了兄弟。這刁家是十洲本地的豪強,與葉成林地關係不佳,加上這一回風雲變化。看到猛德地豪強都歸順了黑旗軍,黑旗軍又借了他們二十個雷明頓快槍手,便召集數百人把葉成林地老營給圍住了。

“若是尋常情況,便有二十杆快槍,我也不怕,可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那便是白白死傷了弟兄啊。”

現在葉成林就被困死在老營之中,任他再精明能幹,也是想不出一個善後之策。

他老營之中家眷甚多,一旦突圍,這些無力自衛地眷屬便要全數拋下了,而且即使是突圍成功,也是雞蛋碰石頭。

這次黑旗軍出動三千人,越軍出動也有三千人,兩股合流便是五六千人。攜帶精利軍械甚多。自己隻有三百戰兵,全營盡是鳥槍。隻能避其鋒芒以圖再起,但這轉戰凶險,也不知道要折損多少弟兄,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闖過這一關去。

他給沈勝與高十二都施了一個大禮:“兩位兄長,承蒙厚愛,咱們也是二十年的交情了,實在是形勢所迫,有負厚望,衝不出去,困於死地,你們細柳營與黑旗軍是一家人,不能因我而傷了和氣。”

“劉二派人寫了勸降書來,我已經決心接了!”

沈勝與高十二見回天無力,也隻能握住葉成林的手安慰道:“以後都在七星黑旗之下,還有許多合作地機會。”

葉成林長歎一聲,卻是想起了昔年跟隨黃崇英的舊事:“唉……盤輪四挨過劉二的黑槍啊!我這去給劉二修書一封。”

葉成林的書信已經到了劉永福的手裏,他不識字,便讓幕僚給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剛一念完,楊著恩便站起來恭賀:“恭喜將軍,又得了一員虎將。”

一側劉成良與吳鳳典也喜道:“統領布得好局,葉成林昔年在黃崇英手下的時候,便是出名的能打硬仗,我們黑旗軍也吃過他地虧,現在他既投歸我軍,那我黑旗軍又能再上一層樓了。”

他們很清楚,葉成林這支隊伍和黑旗軍差不多,欠了些朝氣與銳氣,但個個都是打了十幾年硬仗的老兵,從屍山血海裏拚殺出來的。

他們很有底氣,這些老卒可以說是天下第一等的精兵健將,無論是越南還是大清軍的防軍練勇,在被他們壓過一籌,不過大清兵裝備許多西洋兵器,打起來倒有些麻煩。

劉永福手指無意識地在茶幾上敲打著:“這事得辦好!雅樓,你去聯絡葉成林,多備些禮物,顯出我們的誠意來。”

他多說了一句:“跟他說,入我黑旗軍,我允許他自成一營,再把宣光劃給他作防區,這一點,細柳營也辦不到!”

沿紅河往上,山西之上便是宣光,這雖然是個小省,卻也可夠葉成林一營人寄食:“咱們黑旗軍虧待不了他。還可以在黃佐炎大人麵前替他爭一個越南官職與他。”

興化。

黃佐炎有些心神不寧,看著黑旗軍不戰而取猛德的捷報,心中竟是沒來由地一陣焦灼,最後琢磨了片刻,才自言自語道:“不殺葉成林不足平十洲……”

他是深知葉成林其人,這人雖是清國人,但入越十餘年,在十洲早已是根基鞏固,象文二、高十三、韋三這些地方豪強早已與他聯成一氣。隻是他活著,越南便別想控製著十洲地方。

他又想起了尊室允平說過的話,當即又是一陣焦灼,卻是轉頭看了看裱好的山水畫。好一會才提起筆來,寫了數封書信。

寫完書信,他才覺得一陣輕鬆,將信封好,喚來一個得力地管奇:“你且跑一趟,替我到十洲送幾封信。”

那管奇是黃佐炎的得力心腹,不由多問了一句:“是誅葉成林的事?”

“此獠當誅!”黃佐炎不多言語:“你對允平說一句話。不要怕有什麼責任,劉永福這邊我來負責。”

“是!統督大人!這第二封便是給劉二的?”

“不!我給劉二帶了口信,讓他有空帶葉成林來興化受撫。”黃佐炎嘴角微笑:“這封信十分重要,你務必小心,這是給前營黃守忠的信。”

“黃守忠?”那個管奇一下子明白了:“他當年和葉成林有隙,所以才投了黑旗!”

“葉成林此獠當誅,黃守忠應當會明白我的意思。”

沈勝帶著高十二失望而歸,他親自給柳宇請罪:“不曾勸得葉成林回心轉意,他已經定下心。要投黑旗軍了。”

柳宇這一番出兵十洲,倒不是為了葉成林而來,這一次出兵收獲不少,很好地鍛煉了部隊地行軍力,而且在猛德也替已方招來了幾個盟友。

雖說高十二這些人多半是黃旗軍的舊部,對自己三心二意。關健時候派不上用場,但至少算得上播下了種子,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收獲了。

不過柳宇更得意的一點,就是這一回部隊識圖用圖製圖地能力得到了很大提升,這項技能可不簡單。

解放軍一九七九年對越反擊,部隊反映最多的問題就是基層幹部看不懂軍用地圖,不會利用地圖作戰,關健時候都還要靠革命戰爭年代的老幹部,現在自己的連排幹部。雖然還不懂得利用地圖作戰。但是已經都能看懂簡單地軍用圖了,柳隨雲等少數人甚至還能用鉛筆熟練地手繪軍用圖。

因此他沒把這點得失放在心底。隻是說道:“還得勞煩沈排長再奔波一趟,既然以後大家都是細柳營的管帶了,我給葉成林修書一封,以表示我地好意。”

他又說了一句:“期盼著你能早日回來,按計劃,到十洲之後,我們左哨要進行一次閱兵。”

高十二在旁邊說道:“願同沈排長同去。”

吳鳳典和葉成林地關係很不壞,他在老營受到的歡迎也超過了沈勝與高十二,這一回是葉成林親自出了老營迎接,而刁家困住老營地兵馬也是恭恭敬敬地把吳鳳典送了進去。

“葉成林願投效黑旗,這是將士名冊!”一見麵葉成林就給吳鳳典送上了大禮:“以後還請雅樓多多關照。”

吳鳳典也十分高興,他拉著葉成林的手說道:“以後都是袍澤兄弟了,何須這麼客氣!”

葉成林同樣熱情地拉著吳鳳典地手說道:“這回勞動雅樓,還當真是不好意思。”

吳鳳典為人沉穩,他倒是笑著說:“讓成林受了委屈,都是我的錯處,成林,我這就修書一封,讓淵亭讓刁家撤圍。”

刁家得了黑旗軍的協助,把葉成林的老營圍了個水泄不通,不過劉永福也有把握讓刁家撤圍:“刁明墀是淵亭公的誼男,與公最是親近不過,淵亭公一封書信,便可讓他退去。”

葉成林卻是清楚,縱便刁家退兵,可接下去黑旗軍就要圍上來了,比起來這六七百雜兵,三千黑旗軍一圍自己更是動彈不得,除去投奔黑旗軍外,別無出路:“如此甚好!某願隨雅樓一同去晉見將軍。”

這時候的劉永福,卻是對尊室允平半點法子都沒有:“誅殺葉成林,此事不妥。”

尊室允平以皇族之尊兼監軍的身份說道:“這是我皇的意思,也是統督大人的意思。”

說著,他拿出一封書信念了出來:“葉成林盤擾十洲,已有十年之久,該處黎民百姓,受其騷擾,被其蹂躪,摻不忍聞。國家多事之秋,頻有顧此失彼之忠,是以未瑕大加剿洗……”

“今日軍隊如雲,直搗巢穴,務必除惡務盡,不可令一人漏網,如果捕獲葉成林,及其各頭目,一概即行正法,以昭警戒,斷難任其放虎歸山,日後恐難收拾。若國家兵弱,任其占據,今茲國家兵強,又任其投誠,尚複以足懲警匪類耶?”

旁邊統領越兵地吳讚襄也一同說道:“這確是總督大人的意思。”

“此獠當誅,劉提督難道還要保他?”尊室允平那是步步緊逼:“如若貴黑旗軍不便動手,可由我大越兵誅之。”

“此事不妥,殺降不吉。”劉永福繼續爭執道:“葉成林既已同意降我,我亦保他周全。”

尊室允平冷笑道:“難道不要國家王法了嗎?劉提督,我勸你一句,此事關係國家,你不要誤入歧途啊!”

黃守忠也覺得自己麻煩大了。

幾個親近的哨官坐在他的身側,聽他念完了這封書信歎氣:“黃佐炎這廝,這是設了套子讓我黃守忠跳啊!”

誰都知道,他黃守忠與葉成林有怨,所以他才投了黑旗軍,可是這隻是舊怨而已。

黃守忠精明能幹,他說道:“如此是進退兩難啊!”

黃佐炎是許給他一個天大的好處,讓他誅殺了葉成林所部之後,可以吞並其部,可黃守忠卻清楚這是是要往火坑裏跳。

殺,得罪了劉永福,不殺,則得罪了黃佐炎。

這兩位都很難招惹啊。

即使是這封書信,也是後患無窮,不拿與劉永福看,日後自然會有無窮的禍患,可是拿與劉永福相商,也會讓劉永福起疑,黃佐炎這次既然可以越過他直接向黃守忠下令,就難保有第二次。

何況黃守忠地兵力本來就強於劉永福的嫡係,加上現在又同黑旗軍中裝備最好的細柳營交好,那猜疑之心本來就更重,再加上這麼一封書信,黃守忠也覺得頭皮發炸,極難處置。黃佐炎好厲害的權謀。

一封信就把他黃守忠給繞進去了。

幾個心腹也是各有主張,有的覺得不若先吞並了葉成林部眾,有的卻覺得此事風險太大,還有的建議先觀望觀望。

黃守忠輕輕地搖了搖頭:“你們是不知道劉二的厲害啊!他可是打過黃崇英的黑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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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風雨

葉成林站在老營上往下看,只看到群山起伏,到處可以看到一面面七星黑旗,在黑旗之后是一座座精心構筑的營壘,星羅棋布,都布置得十分精巧。

站在這個位置,他很清楚就能看清黑旗軍的部置,他們攜帶了許多頂帳篷,還有很多大小火炮。

吳鳳典走在他的前面:“成林,我們去見將軍吧!”

葉成林卻沒回答,只是凝視著這一面面黑旗,碎碎念道:“我們黃旗軍,當年也有這么風光過!”

接著,他步下了青石階梯,幾個親兵全副武裝跟了下來,更多的部下注視著他們的背景,期盼葉成林能帶回好結果:“招安招安,咱們也能招安一回。”

“小心了,盤輪四也受過越南人招安,最后還不是反了?”

“便是,都把眼睛給我擦亮點,沒得確切消息之前,都給老大賣力守住,便是劉二親自來,也不許把寨門打開。”

“便是招安,還不是老樣子過苦日子,只不過保全了老婆孩子罷了。”

葉成林的肩上,擔負他們所有的希望。

過得不多時,見得又有一群人過來,守老營的士兵們紛紛緊張起來:“誰?怎么回事?是來詐營的嗎?”

鳥槍架好了,各式刀槍棍棒都備齊,炮位上的士兵已經在那估算距離了:“誰?”下面的回答讓他們輕松下去:“細柳營沈勝與高十二前來拜會葉成林。”

“我們老大隨吳鳳典拜會劉永福去了。你們有什么事?老大就剛走。”一個漢子從寨頭上探出頭說道:“沈哥。有什么事知會我便是。我一定轉告成林。”

沈勝一聽這話。趕緊恭手道:“多謝。那我們還是追上去好!”

那邊葉成林已經靠近了黑旗軍地營盤。現在他算是把那飄揚地戰旗看得真切了。

一面面七星戰旗。代表著黑旗軍地一個個營頭。

“黑旗軍左營管帶吳……”這是吳鳳典地營頭。

“黑旗軍右營管帶楊……黑旗軍后營管帶劉……黑旗軍前營管帶黃……”一看到這面旗。他步伐一下子放慢了。想起了許多往事。那邊吳鳳典還在說著劉永福許諾地優厚條件:“到了我們黑旗軍。成林也可以自成一營。與守忠可并駕齊驅。”

正說著。親兵已經叫了出來:“是雙葉旗!”

“雙葉旗!真是雙葉旗!”

“這個殺千刀的營頭,怎么也來了十洲?”

葉成林一抬頭,展現在他面前的,就是這一面雙葉戰旗。這面戰旗雖然也有北斗七星,可是最顯眼的是旗幟上的兩片柳葉。

這兩片柳葉,看在葉成林的親兵里,那簡直就是隱含了無限殺機:“沒錯!就是這雙葉旗,我看得沒錯,殺星啊!”

他看到了那柳葉上斗大的漢字“細柳營”,朝著吳鳳典問道:“這是雙葉旗?”

十洲地方偏遠。消息閉塞,所以對于細柳營地名號并不甚清楚,但是提到這面雙面旗,那簡直是如雷貫耳。

不為別的,就為了半年前有一些落難的黃旗軍兄弟前來投效,他們也說了那紅河哨所血流成河尸堆成山的:“遇上了這雙葉旗,你們最好也避一避。”

他們說地這一戰,在葉成林這些人耳中簡直就是神話一般,區區三十七個人。就頂住了八百名黃旗軍如潮水一般的攻擊,最后黃旗軍被打得徹底崩潰,遺棄尸體、傷員和俘虜分散潰走。

這還是黃旗軍嗎?這簡直就是那些丟臉之極的越南官兵,何況便是越南官兵也沒有這么丟臉的戰斗。

以三十七人戰敗八百,他們咬著牙發誓這一切都是真的,不然天上下釘子把他們釘死:“這一仗還是老喬指揮的。千真萬確,沒半點虛假。”

葉成林還是將信將疑,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存在這么一只打著雙葉旗的黑旗軍,但是當這面戰旗展現在他眼前地時候,他甚至有些發抖了:“哪個營頭?”

“新營頭,去年剛到山西投效我們黑旗軍,管帶年輕得不象話。”吳鳳典輕松地說道:“等見過了統領,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細柳營?”葉成林現在相信沈勝和高十二說的句句都是真話:“周亞夫屯軍細柳,好名字。吳鳳典不自覺地加快了步伐:“見過了統領。我帶你去見他們這些管帶。別擔心黃二那個混人,他不敢動你一根手指。”

“嗯!”葉成林卻是放慢了腳步。迫得吳鳳典不得不又慢了下來。

他的親兵更是議論紛紛,他們真的相信了在北圻有這么一只打著雙葉旗的營頭。

以三敗八百,這樣的功績是不是真的?他們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吳鳳典很沉穩,慢慢地走在前面:“怎么?很好奇,慢慢看吧。”

正說著,后面有幾個人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成林!你讓我們好趕。”

第一個招呼他們的倒是吳鳳典:“兩位也是細柳營的?怎么以前沒見過啊,在下吳鳳典。”

沈勝和高十二追得很急,沒料到吳鳳典竟然與葉成林同行,有些難堪,不過沈勝混跡江湖多年:“在下便是細柳營地新人,見過吳管帶,這位是猛德的高十二爺!”

“見過吳管帶。”

吳鳳典很沉著也很鄭重地對沈勝說道:“什么事?”

沈勝當即取出帶來的信件:“我們管帶有家書一封,帶與成林老弟!”

他們送完書信,也不敢在吳鳳典的眼皮底下搞什么感情交流,直接就走了。

只是吳鳳典卻是一下子有些張惶。他看到葉成林在路旁找了顆大樹,取出書信倚在樹上看了起來,幾個親兵將他圍了一圈。

他倒真是沉得住氣,一直等到葉成林收好書信,才上去說道:“咱們黑旗軍中各個營頭都十分親近,以后咱們兩個營頭也相互親近一番。”

葉成林心底倒是頗為失望,柳宇那封書信并無什么特別的表示,只是單純地示好而已,他滿懷希望卻落了個空。難免臉上就表露了心意,隨口應了聲:“正是。”

吳鳳典既然看得出他心中有事,那自然要好好地推銷一番劉永福:“對了,成林。有個喜事要提前知會你一聲。”

“什么事?”

“將軍對你十分賞識,說你是難得地大將之材,有意讓你去宣光寄食,開府一方。”

葉成林是幾分喜意中帶著幾分疑惑,心中總有些尺水丈波。

而劉永福與尊室允平的較量也分出了勝負。

他硬是頂住了壓力:“現在這個時候即殺成林,恐怕再生變故,文二、高十二之輩難免再反。他既然愿意提妻攜子跟我回保勝,即在我全盤掌握之中,不如由我從保勝帶他去見黃統督,彼時由黃統督處置,豈不是更好?”

那邊尊室允平見劉永福硬頂著:“你是要同統督大人頂著干?這便是統督大人的意思,親手所書。”

劉永福不軟不硬:“統督大人遠在興化,對十洲的情形未必知道得很詳細,他若是清楚這其中的情形還下了命令,那我也只能忍痛將其正法。”

尊室允平放下了狠話:“好!我這派快馬去興化請統督的命令。望你不要出爾反爾!”

說畢他便氣沖沖地出了門,吳贊襄等越南官員也跟著出去,只留下劉永福一人守在屋內。

看著窗外,有著風雨欲來的味道,劉永福一想到葉成林:“便看你的造化了。”

且再說尊室允平在劉永福這碰了硬釘子,給黃佐炎寫了告急文書之后。派了快馬送往興化,心中憤憤不平:“可恨!可恨!”

他轉眼瞧了瞧身邊這堆越南官員,責問了句:“葉成林當不當誅?”

他既是監軍地身份,吳贊襄等人只能說:“當誅!”

“可恨之極,那劉二硬要保全這么一個罪大惡極之輩,可恨!”尊室允平地目光格外陰冷:“既然黑旗軍還要保全他,那咱們替國朝誅除此獠。”

他一錘定音,吳贊襄等人只能遵照執行:“那便準備動手就是,想那葉成林來劉團受降。隨身不過攜帶幾個親兵而已。咱們有三千軍兵,在哪都能把他弄死。”

既已商定。尊室允平便一心布下羅網就等著葉成林來投。

那邊前營卻商量不出一個辦法來,任是黃守忠精明干練,也被黃守忠這手權謀玩得六神無主,倒是手下鄧世昌哨長想了一個主意:“不如我去探探細柳營地口風如何?”

黃守忠看了眼他剪去的辮子,知道他與細柳營一向親近,在黑旗軍中,細柳營裝備最好,前營人數最好,兩個營頭聯起手來,便是劉永福都彈壓不下來,當即點頭道:“你去便是!”

“成林!”

“罪人葉成林見過統領,給您負荊請罪來了!”一見面,葉成林倒是認清了自己地處境:“葉成林擾亂十洲,罪大惡極,請劉統領處置。”

劉永福趕緊把葉成林扶了起來:“成林,你我本是故交,何須如此多禮!”

他對葉成林早有安排:“成林,現在黑旗軍中,已有前后左右諸營,又有細柳新營,你不若管帶前隊由我直隸,我分派你往宣光去,到那里開府一方,比這十洲這窮山溝不知道強上多少。”

雖然在吳鳳典口中得到了這個消息,但是從劉永福這確認后,葉成林還是大喜望外:“愿為將軍效死。”

旁邊劉成良、楊著恩也過來恭喜:“葉管帶,以后便是同僚。還望平時多多照照應。”

正說著,那邊已經有人送來了拜貼,劉永福拆開一看,卻是細柳營左哨送來的:“細柳營定于后日操閱全哨,請我們過往一看。”

大局已定,他也不怕葉成林翻出他的手掌心:“這細柳營是新營頭,裝備很好,到時候一起去看看。”

無論細柳營干出什么樣的業績,在他地眼中。還是這四個字的評價:“裝備很好。”

倒是吳鳳典多替細柳營說了一句公道話:“他們整隊也練得不錯。”

在黑旗軍,葉成林對這個新營頭最是好奇不過:“好!愿一同去觀兵。”

“鳳典,安排成林住下吧!”劉永福又交代了一句:“按我的規格招待。”

葉成林受寵若驚連聲道謝,隨著吳鳳典住下了。

晚餐用得甚是豐盛。他吃地甚是盡興,正考慮著要不要派人去同黃守忠說和,又想著要不要回一封信給細柳營,正想著,那邊一個親兵轉了過來,咬住他耳朵說道:“有問題。”

這一句話,讓他一下子驚醒過來。他是來受招安的,并不是來享福的,當即連睡覺都不睡,往窗外瞅了兩眼,果然有形跡可疑之人在外面釘著,一看到他露面趕緊走開。

只是他是老軍伍了,這些暗探哪能騙得過他的眼睛,他只覺得冷汗直冒,心道:“是誰干的?是劉二?還是黃二?還是黃佐炎?哎。劉二打過黃崇英的黑槍。”

這些人卻是尊室允平派來地,葉成林才一入營,尊室允平已經得了消息:“葉成林只帶了五個親兵來,很好解決,只是陪同他的是吳鳳典,不好下手。”

尊室允平一面派人打探消息。另一方面又派快馬前去興化催促,決心尋覓個機會便把葉成林收拾,不久得報:“后日葉成林當與劉永福一同分赴細柳營觀兵,去時多半獨行。”

興化。

雖然表面是隔了數省之遠,實際從興化到十洲也不過是中國數縣之地,尊室允平用快馬送來書信,只用得一天時間。

黃佐炎心中又是一陣焦灼,他趕緊寫了第三封手書交人送回十洲去。

他沒料到尊室允平這事辦得如此不順,劉永福硬是把要把葉成林保下來:“這下劉團可要跳出我的控制了。”

他精于權謀。這些年來一條心思控制著黑旗軍地規模。黑旗軍兵力雖然達到三千左右,但是從他手里能正常拿到軍餉地黑旗軍。不到一千五百人,而且常加克扣。

但是偶爾他又格外加了些賞格,讓黑旗軍一年下來,也不過是自籌軍餉五萬兩,再從他手上獲得大約五萬兩的軍餉。

十萬兩,平攤到一個人頭上也就是一年三十多兩,這筆錢不但要管軍餉和家屬的吃喝拉撒,還得管黑旗軍采購裝備、置辦彈藥等一切開支,所以黑旗軍的日子過得緊巴巴。

可是現在黑旗軍卻似乎要跳出他的手掌心,不受他地操控,一來劉永福這些年來攢下不少私財,縱便沒有十萬兩,七八萬兩總是有的,這錢劉永福是拿來準備急用地,但是真狠下心來現在也能花出去。

更讓人著急的是,去年細柳營借著李揚材之亂的機會崛起,這支隊伍裝備好得出奇,只有河內的法軍可與一比,現在若是讓黑旗軍再收了葉成林,這軍勢之強,北圻無人能及,這麻煩就大了。

那邊從十洲報訊的使者又是來了一波,黃佐炎寫的手書也是多了兩封,他只覺得心頭甚是焦灼。

哎!國家多事之秋,怎么辦件好事都這么難?

他一想到這個,越發著急,睡也睡不著,打開窗戶,卻見風雨欲來,心中越急,又寫了一封十萬火急的命令:“著該提督立將葉成林正法。”

只是寫完這封命令派了親兵送出去后,他反而更睡不著,猛得披衣起身,出了房門。

幾個親兵當即問道:“統督大人,您這是?”

“去十洲!”黃佐炎大聲命令道:“快去備馬,我親自去,我不信彈壓不住他劉二!”

深夜中,數馬飛馳,黃佐炎手持寶劍,握得甚緊,仿佛下一刻他便能斬下葉成林地人頭,

十洲。

柳宇本來就沒指望現在就得到葉成林地回復,他更沒想到這個與北洋名將同名地前營哨長居然上門求見來了:“柳管帶,有事相商,請屏退左右。”

鄧世昌哨長鄭重其事,柳宇也知道其中必有緣由,當即說道:“都退下去,我與鄧哨長有要事商量。”

鄧哨長問道:“阿宇,此次來十洲是不是有心帶點禮物回家?”

柳宇答道:“那是自然,不過現在已經有些收獲了。”

鄧世昌當即開門見山:“若是前營有心吞并葉成林,細柳營意下如何?”

鄧世昌無法理解柳宇在細柳營中地絕對權威,無法理解一個少年怎么能獲得這樣的絕對權力,但是他清楚,在這個問題上,柳宇是無論如何都避不開的:“前營想要個答案。”

柳宇沒想到鄧世昌問的竟是這件事,不由一驚:“劉永福知否?”

“不知,葉成林攏亂十洲,黃統督有心誅之,我們有心先斬后奏,先玉成了好事再知會統領,到時候可分一哨人給細柳營。”

作為一個小職員,一個軍人,柳宇當即搖頭道:“不妥,不妥!”

他一向主張在體制內解決問題,真解決不了才用最暴力的方式:“這件事,無論如何都是統領點頭才行,不然就生出許多變故。”

“我覺得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他這么一說,鄧哨長也知道了細柳營地想法:“好!阿宇此言甚是,我便知會我們管帶。”

只是他一走,柳宇卻是想道:“莫不成葉成林受撫這事還有變故。”

“罷了,這是劉永福要頭痛的事,我還是先忙一忙后天的閱兵。”

這次閱兵,可是柳宇這次出兵十洲的重頭戲。

他就是決心給黑旗軍諸個營頭以一次震撼,讓他們知道細柳營的軍姿軍容,為此出發之前,細柳營還特意又練了一回隊列。

幾個排長也是立下了軍令狀,絕不允許出半點差誤。

他們很有信心,細柳營前前后后訓練了一年,便是一個新補入的黃旗軍俘虜,也整補了足足五個月,在軍棍之下隊列走得是那個齊整。

他們很有信心在黑旗軍的友軍面前顯露一番,為此到處遞了貼子,甚至連越南官兵那邊遞了好多份。

只是天公不作美,第二天當即下了小雨,平整出來的場地變得泥濘起來,柳宇瞧了一眼工兵班長:“你負責!”

工兵班長當即敬禮道:“一定完成任務,請將輜重班配屬我班,明天之前一定再次平整好場地。”

他們選的閱兵場,可是費盡了好大辛苦才找來地一塊山頂平地,只是地形高了些。

但是誰也沒想到,這天晚上又是暴雨如注,第二天清晨起來,雨更大了,站在雨中,連眼睛都很難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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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閱兵

不要錢的湯水死命地往下撒,風急雨驟,狂暴的雨甚至從窗簾縫里涌了進來,因此劉永福起身第一個念想便是:“看來今日細柳營閱兵是泡湯了。\\\\\\”

那也好,省得他們天雷勾動地火:“通知成林一聲,便說大雨傾盆,觀兵得改期了。”

葉成林這兩天都睡得很不安穩,而且每天早上都是驚醒過來的,望著窗外的狂風暴雨,他根本靜不下心來。

一張早已布好的大網就等著他撞上去,撞一個粉身碎骨家破人亡,一想到這,他就有些不寒而粟的感覺:“不知道老營會不會出事?”

他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比不得當年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老營之內有著他最關切的妻兒:“是不是再知會老營一聲,要加強下警戒?”

正想著,吳鳳典帶著一身的水進來了:“成林兄,對不住了,今天的觀兵因雨取消了。”

葉成林滿腹心事,隨口應了一聲。

“好大的風,好大的雨!”柳隨云披上雨具,嘗試著向外走了兩步,又被吹了回來:“阿宇,今天恐怕不行。”

他這么一句話,幾個干部都是連連點頭:“這雨太大,沒法出去。”

風大雨大路滑,預定的閱兵場地是在山頂上,那更難走了:“阿宇,我帶沒雨具。”

除了斗笠之外,細柳營這一次沒有帶多少雨具,因此柳宇也看著門外那潑下來的豪雨說道:“哎……恐怕是取消了,費了這么多的心血,真是不甘!”

說著。北風又帶著雨珠撒將進來。張彪和蔡云楠都向后退了兩步。卻看到柳宇舉起斗笠。站在了門檻上。

“愿意走地。跟我來!”

他已經走進了暴風雨之中。有些纖弱地身材似乎被豪雨和狂風淹沒了:“照舊行動。去不去自由!”

柳隨云有些畏懼地看了看那暴風雨。卻看到張彪和蔡云楠這兩個江湖習氣很重地漢子已經越過門檻。走到柳宇地前面去了:“我們跟著管帶!”

他不由加快了腳步:“我也去!”

雨很冷。柳隨云地雨具根本護不住身子。小半個身子立馬就濕了。

“集合了!集合了!”他大聲命令道:“立即整隊,要去閱兵!”

這次集合比平時花費了多得多地時間,許多老兵都猶豫地看了看那地上的泥濘,這個時候出去,摔上一跤是家常便飯了。

柳宇向被雨澆透的他們喊話:“去不去!愿意跟我來的,出發!”

他邁出了自己的步伐,豪雨依舊如注。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跟上來。

等吳鳳典走了。葉成林卻琢磨起他話里地意思來,漸漸地,他總覺得吳鳳典話里有些別的意思。

今天這傾盆大雨誰還會去閱兵。根本不用招呼自己,莫不成劉永福藏了殺機,想拿自己開刀,為此他特意召來一個親衛:“小心點,你回老營去,讓弟兄們都看好家門。”

這是事先交代的暗號,他甚至留了命令,只要隔了兩天沒自己消息,就讓這些部下立即突圍。

一想到這幾天盯著自己的探子。葉成林心中還是驚惶不定:“該怎么辦?觀兵?”

他突然說道:“跟我去看看細柳營列陣,走。”

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不喜歡任由人擺布。

無論是柳宇還是其它人,他們身上的雨具現在和沒帶一樣,整個人都濕透了,即便出發前喝了姜湯加了餐,每個都還是不適應這種寒冷。

但是跟在柳宇身后的,是幾乎整個細柳營左哨,他們有時候會滑倒。但很快又從泥水里站了起來繼續向前,柳宇的心底暖洋洋。

他沒想到自己下令自由行動之后,還能帶出這么多人,差不多整個左哨都在這里了,所有的班排長都在,只有少數黃旗軍新兵之類地人才躲在了家里。

他一手提著斯賓塞,一手向下招呼著:“好!快跟上來!”

“跟上來!”

風大雨急,山路難行,他們抄著小道一個個向上前進。柳隨云覺得渾身都沒有什么熱量。泡在雨水里的感覺很不好,可看到張彪和蔡云楠興高采烈地走在前面。\\\\\\\\他只能咬緊牙關。

張彪象一個根本不知道冷暖的人,在這個時候他比柳宇地熱情還要高:“保護好步槍!保護好步槍!”

他們用的是金屬彈殼子彈,比起一遇雨天就無法交戰的鳥槍占了天生的便宜,斯賓塞又是出名的在惡劣環境也能作戰,但是張彪對于步槍的熱情似乎還高過了人:“保管好你們的步槍!”

繼續前行,風雨撲面而來,柳宇自己也摔了一跤,一身全新的軍裝險些變成了半身泥,但是整個隊伍仍在前進。

沈勝在隊伍之中那是直搖頭,這是何苦來著,自己這是有家室的人,又何必來受這個苦?

即便到了山頂閱兵,也是俏眼作給瞎子看,這么大地風雨,怎么可能會有人在這個天氣跑來看細柳營的閱兵。

到了山頂,柳宇覺得自己走的無比艱辛,但是在山頂上居然有人。

鄧世昌哨長伸出手,笑著說:“我就知道你們會上來的!”

葉成林既然下定了回老營暫避風頭的決定,就披著雨具帶著兩個親兵飛奔出門,他跑得飛快,那幾個探子甚至在應過來之前,葉成林就已經消失在大雨之中。

葉成林已經好多年沒這么玩命過了,他一邊喘著氣,一邊尋找著回老營的路:“跟我來!”

他在這一帶混跡了十年,閉著眼睛都回老營去,可是世事不盡如意,才又走了十幾步,就看到有人打著雨傘。穿著蓑衣過來了:“這不是成林嗎?去哪啊!”

葉成林隔著雨看了一眼,正是前日見過的右營管帶楊著恩:“楊管帶,出來看看細柳營操練。”

他說起謊話那是臉都不紅:“聽說細柳營的兵練得不錯。”

楊著恩原是帶著親兵出來巡營的,他是個急性子:“細柳營今天這么大雨還要操閱?稀奇,一起過去看看。”

葉成林是一心想溜回老營看看后繼情形地。一聽到楊著恩這話,那是暗暗叫苦,只是背著雨說道:“一同去看看,聽說老楊也是欽州人?”

這一拉家常才知道楊著恩也是欽州人,只是不同縣,兩個人算是小同鄉,他是武監生出身:“別看戲文里唱的,大清朝武舉不是正途,象成林你這般行伍出身才能步步高升……”

他甚是健談。性子又急,因此葉成林聽得有些索然無味,心中只想道:“等下如何說分手?”

沒多久。倒是走到了原定預定閱兵的山下,葉成林抬頭一看,只見大雨如注,眼睛一下子就睜不開了,風雨交加,卻不聽到山頂有什么聲響。

“看來是傳聞有誤,他們細柳營地閱兵真的延后了!”葉成林只望就此分手,潛回老營:“我們就這么分手吧。”

楊著恩卻是冒著雨看到眼睛都花了才叫道:“有腳印,很新。肯定是他們細柳營上去了!”

“走!我們上去看看。”

葉成林叫苦不已。

那邊尊室允平震怒不已,朝吳贊襄等越南官員發火:“這么多探子,怎么連個葉成林都看不住,你們叫我如何向統督大人交代!”

他的火氣很大:“葉成林不死,實是國朝大害,你們給我說說,你們是怎么個忠君報國之心,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這話說得重了些,可吳贊襄這些一方大員也不敢與這個陰冷的皇族頂著干。只是說道:“趕緊讓劉二殺了葉成林。”

“還有,把葉成林的老營圍起來,黑旗軍不打,我們去打!”

正說著,卻有人帶著一身雨前來急報:“諸位大人,我帶來了統督大人地命令。”

打開文書一看,尊室允平大喜望外:“統督大人地命令,將葉成林就地正法,我這就去找劉二。看他們怎么辦!縱放葉成林。這個罪責他擔不起!”

說著,他就喜沖沖叫道:“都跟我來。一片風雨聲。山頂上甚是寂靜,直到葉成林和楊著恩一同登上山頂,才明白為什么會如此寂靜。

在他們眼前地那一塊平整好的土地上,沈勝和鄧世昌少數幾個人正在那里觀望著柳宇地訓話。

這塊土地原是塊平坦的山地,現在細柳營費了好幾天功夫將上面的作物鏟除,又運上來許多車細砂、石渣將其平整成平地。

一百四十名士兵,排成了十列縱隊,一排一排地站在雨水下,紋絲不動。

柳宇并不知道,這場原本只有五六個觀眾的閱兵又多了兩個觀眾。

他正對著打過來的雨水,大聲說道:“細柳營地軍官們,細柳營的士兵們,我們又完成了一項輝煌的業績!我為我自己驕傲,我為我們這個團體驕傲!”

他摘下了帽子,在那里揮動著:“多說一句,請記住鄧哨長,我們這次閱兵即便只有他一個人來看,也值得在歷史下記上一筆。”

“因為鄧世昌這個名字,必定名垂千古,萬世流芳!”

鄧世昌顯然很喜歡柳宇這句話,就象喝了姜湯一樣,站在那里仔仔細細地看著他們地隊形,甚至連楊著恩和葉成林都沒來得及行禮:“兩位來得正好,還沒正式開始了。”

士兵們在雨中高昂著頭,他們軍姿如山,如海葉成林側著身子避開迎面的雨,覺得自己這身老骨頭都要被這雨水澆碎了,卻看到這只百多人的隊伍仍是紋絲不動。

他們齊齊整整,恭恭敬敬地聽著柳宇的命令,這澆下來的雨水仿佛完全不存在一般。

葉成林想起自己那些散漫的老兵油子,就嘆了一口氣。

雨很大。視線很差,但是他看得出,這支隊伍都象同一個人一般,大雨沒有改變任何東西,這樣的軍姿與軍容。實在是自己那個隊伍沒辦法比的。

這支部隊都穿著統一制式地軍裝,扛著十洲沒有地后門槍,但是他眼中,卻只有這泰山壓頂一般的軍姿。

“葉成林走了?去看細柳營的閱兵?”現在劉永福也亂了陣腳:“胡鬧,細柳營怎么可能在這個破天氣閱兵,還有,他什么時候走的?”

他正頭痛地時候,那邊尊室允平已經拿著黃佐炎的命令上門來興師問罪了:“劉提督,你縱放葉成林這國朝罪人。該當何罪!”

他得意洋洋,甚至連帶水的衣角都沒來得及處理:“這是統督大人的命令,你要違抗統督大人的命令嗎?”

劉永福倒是知道些越南官府地規矩。當即靜下心來:“葉成林尚在我營中,他去看細柳營操閱了,等操閱一畢,我便把他帶過來,不過這真是統督大人的命令?”

“從興化快馬送來的命令!”尊室允平越發張揚了:“你敢違抗不成。”

到了現在,劉永福也只有一個拖字:“待我看看。”

他慢條斯理地看完了黃佐炎的手書,又同尊室允平打起了太極:“我知道這是統督大人地命令!”

“我知道有些事情我知道,我知道有些事情統督大人知道,我知道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我也知道有些事情統督大人不知道,我更知道有些我知道的事情,統督大人不知道,我當然也知道有些事情統督大人知道,我不知道……”

他就是厚著臉皮和尊室允平磨起豆腐來,任由尊室允平暴跳如雷,他仍是一副推手:“我們繼續……”

尊室允平只能勃然怒道:“立即將葉成林正法,不然一切責任由你負責!”

正說著,那邊外面又是一個渾身是雨水的信使來報:“兩位大人。統督大人地命令!”

劉永福的顏色變了。

十洲葉成林老營。

現在整個老營都充滿了一種劍拔弩張地氣氛,時不時有人叫道:“看好家門,準備借著這暴雨突出來!”

“老大地命令,大家要看好家門,沒了他消息,就立即突出去。”

“老大說了,準備好替他報仇。”這樣的連續雨天,無論是黑旗軍、越軍還是葉成林地這些部下,都沒有法子作戰。正是突圍的大好時候。只要得不到葉成林的消息。他們就要突出去,和這些黑旗軍、越南軍廝殺得你死我活。

此刻的葉成林。卻連斗笠都放下了,直瞪著這支隊伍在雨中地閱兵。

那個少年管帶真是銳氣十足,他指揮的這支細柳營真強啊。

他看到柳宇親自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把頭抬得高高,根本不在意那打入眼睛的豆大雨珠:“細柳營,跟我來!”

他從來沒看到這樣熟練而壯觀的隊列,他的心在擅抖著,他聽到了柳宇的命令:“齊步走!”

這是第六道命令了。

“正法葉成林!”尊室允平的得意與憤怒都爆發到頂點了。

“我知道。統督大人對我與黑旗軍有大恩。”

劉永福覺得入越后十分艱難的又一個選擇就在眼前了。

“我拒絕!”

他留下了這么一句話,就披上斗笠蓑衣,朝外走去:“葉成林在哪里,帶我去找他,我護著他!”

尊室允平憤怒地拿著黃佐炎地手書跟上去了,最后提醒他:“這是統督大人的命令啊……”

劉永福已經奪走了黃佐炎的命令。

“縱便這是十二道金牌,我也不是岳飛。”

他走進了大雨之中:“都給我去找葉成林。”

尊室允平從來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挫折,他許久才象丟了魂一樣,冒著雨出了劉永福的官邸,他覺得一切都象這雨天一樣,糟透了。

他突然聽到了馬蹄聲,猛得一抬頭,卻看到一隊快馬飛馳而來,坐在馬上的就是統督黃佐炎。

他燃起了希望。

“劉永福在哪?葉成林在哪?”黃佐炎這個北圻第一號大人物死死地提著寶劍:“劉二不殺葉成林,我代他誅之,誰敢擋我。”

他殺氣沖天,鋒利無比的寶劍已經拔出了一半。

“細柳營真是瘋了嗎?”劉永福都不敢相信這個消息:“這么大的雨,他們還搞什么閱兵?難道就不怕出人命嗎?”

不過傳來的消息卻是千真萬確地,細柳營確確實實在大雨天搞了閱兵,葉成林也在觀看閱兵地人群當中,這是許多人親眼所見的,劉永福一咬牙:“我們也上去看看。”

柳隨云覺得如果不是早上喝地姜湯,加上那豐盛的加餐吃得滿嘴流油,自己說不定就已經倒下了。

泡在水里的他期盼著一團火,一碗熱湯,一身干衣服,但是看到那些觀眾尊敬無比的目光,他還是以最標準的姿態完成每一個動作。他覺得自己棒極了,比張彪和蔡云楠都要棒,左哨的三個排長,不,是細柳營步隊六個排長一個哨長,他肯定是最好的一個。

劉永福趕到山頂的時候,閱兵已經接近尾聲了。

現在的山頂雖然不是人山人海,可也是擠滿了不少觀眾,大家看著細柳營一次次變換隊列,一次次發出掌聲。

他們無法想象,在這樣的雨中,柳宇還是能用手勢、命令、哨聲等許多手段控制著部隊的行動。

他又一次為細柳營打氣:“再來一次,我為我們所有人而驕傲!”

劉永福卻覺得這并不好玩,四十歲的男人身子骨可不象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只想快點辦完事。

他一眼就從觀眾找到了葉成林,趕緊走過去拉住了葉成林的手說道:“成林,怎么冒雨跑到這來了,連傘也不打!”

他當即把所有的好消息都告訴葉成林:“黃佐炎要殺你,他以為自己是什么人了!這件事輪不到他說話,成林,我保你,你就放心去宣光吧。”

這個時候雨小了些,閱兵也到了最后段落,柳宇冒著風雨向所有人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所有士兵托起槍。

葉成林眼睛沒離開他們,直到這一刻,他也沒回頭:“淵亭,對不起了。”

他一拍自己的后腦門,那里空空如也:“我已經下決心了!”

劉永福為了一呆,他順著葉成林的眼神向前看去,與黑旗軍大部分營頭不同,細柳營皆不留辮改穿漢裝,除他們之外,黑旗軍只有鄧世昌等少數人才剪辮易裝。

葉成林此前是向人借來了刺刀,割去了這辮子,他已經替自己和自己部下找到方向。

劉永福只見他還不回頭,毫不留戀地直接向前一步,朝著遠處與黃守忠交流中的柳宇走去。

劉永福面色鐵青,他憤憤一轉身。

雨水很冷,他怒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而此刻,葉成林已經走在柳宇身前,十分恭敬地施了一大禮:“十洲葉成林特求管帶招安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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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 22:18:02

第五十九章 烏鴉營

“十洲葉成林特求管帶招安我部!”

柳宇正在與黃守忠談著話,卻聽得有人走到面前施禮,還非常鄭重說了這么一句話,他趕緊轉過來,卻見對方也被雨打得全濕:“十洲葉成林?”

他對這個名字可以說是如雷貫耳,自己不遠千里遠赴十洲便是為了此人,那邊沈勝已經趕了過來:“這位便是十洲的葉成林好漢,原本是盤輪四黃崇英的愛將,割據十洲已經有十年,是一員難得的虎將。

那邊葉成林正聲說道:“成林有將兵二百七十名及守兵、家屬千口,都愿降與管帶。”

旁邊黃守忠臉色不甚好看,他與葉成林有舊怨,只是前營和細柳營一向交好,他只是說了句:“葉成林倒是選了條上策,黃佐炎要你的腦袋,除了細柳營之外,無人能護得你周全。”

他直接把黃佐炎的事說了出去,幫了柳宇一個小忙,那邊葉成林仍是躬身說道:“請管帶示下,也無須考慮屬下的出路,為一哨長便可,為一小卒亦可,只要弟兄們有出路就成,任斬任殺,成林都無怨言。”

柳宇趕緊拉住了葉成林的手,只見這個中年男人在雨中仍有掩不住的鋒銳,他趕緊把葉成林的手拉過去和與黃守忠的手握在一起:“我知道兩位有些小隙,不過看在柳宇面上就此揭過如何。”“好!”

“好!”

這兩人都道好,柳宇才笑道:“都濕了一身吧!大家回去避雨去。”

他并不知道,這個葉成林日后也是風云一時的人物。

中國近代史上同名的人物極多,象黑旗軍就有一個與北洋名將同名的鄧世昌,民國史上有兩個張沖,兩個劉昌義,近代史上也有兩個葉成林。

另一個葉成林是民國云南將領。資格極老。建國后朱德見到他隔著十幾步就要行大禮。而眼前這個葉成林也是在歷史上留上重重一筆。

他以后在黑旗軍充任哨長。懷德一役。他以一哨人鎮守四柱廟。其時法軍以水陸協同攻擊。無論是火力還是兵力。都是葉成林部處于絕對劣勢。

何況他所領一哨人全操鳥槍。其時大雨如注。于交戰極是不利。可是他先將法軍艦隊誘入伏擊圈予以打擊。再予法軍步兵縱隊以重創。激戰十四小時之久。打得可圈可點。如果不是裝備太劣。說不定能將法軍全殲。被參戰地雙方當事人一致公認打出了極高水平。

中法戰爭以后。他率隊離開黑旗軍重回十洲。歷史上黑旗軍這次為自己謀劃后路可以所得無幾。可是卻無形把十洲淪陷地時間推遲了許多。

葉成林在十洲抗擊法軍十年。眾至一千余人。在絕域萬里外仍奉中國正統。以至法國人在中法戰爭以后地一些地圖。將十洲一帶都劃為中法間地未定國界。直至甲午戰敗之后。他才被迫于1895年受撫回國。所部編為三營。但是十洲抗法歷史仍未結束。葉成林地余部仍在十洲守護著這塊中國失落之土。直到民國十年法人才算是控制住了十洲。

在柳宇眼中。這位葉成林是個極有氣度地人:“多謝款待。葉成林有戰兵二百七十名。守兵百二十余名。連帶家眷計有千口。愿隨管帶同回山西。請管帶早做布置。”

他剛剛對細柳營的情形稍加了解,知道沈勝、蔡云楠等人皆是排長,這是細柳營特有的編制:“葉成林只求為一排長即可。若是不易安插,班長甚至一親兵亦可。”

他求的是自己這個團體地發展,倒不以自己得失為重。

柳宇看著換了一身新衣后的葉成林,只覺得這個人確是個英雄漢子,心中更喜:“不須如此客氣,你既然來投我,咱們便是自家兄弟,沒有我端碗吃肉兄弟喝湯的道理。”

他想了想:“清國勇營常有正營副營的區分。”

在湘淮軍正副兩營的編制極為常見,中法戰爭后黃守忠的前營因為編制龐大。也曾分出正營與副營。葉成林聽說柳宇讓他自領一營待遇優厚,當即抱緊拳頭道:“多謝管帶大人。愿替大人統帶細柳副營。”

“細柳副營這個名字不美,我給你想個名字吧。”柳宇忘記他曾經想過要用古詩替第二個營頭命名的事:“我想想!”

“烏鴉營如何,烏鴉為不吉之鳥,世人見之皆懼!”柳宇倒是摸清了葉成林的心思:“到時候這烏鴉旗一立,敵軍立時視為不祥,知有大災臨頭,驚惶不定。”

“好!一定都由管帶安排。”葉成林可是深知這純屬意外之喜:“屬下都聽管帶的吩咐。”

他稍稍了解了以后,就清楚地知道這細柳營裝備之佳,配備之豪華,戰力之堅強,自己雖然是帶槍投靠,可是連沈勝這樣地人物都只謀得一個排長的職司,自己能獲一哨長已經是意外之喜了,能自成一營,那簡直是福星高照。

那邊柳宇卻是板起臉來:“葉營官,我且把丑話說在前面,我們細柳一系盡持后膛,每月發餉又足,所以和勇營防軍的營制很有些不同,你要適應下。”

“請管帶詳述,屬下一定服從。”

柳宇便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們細柳一系,兵權、財權、用人權都收在我手上,并不是兵為將有,而是由我一人決斷。”

自從湘淮軍崛起,便有了兵為將有地勇營營制,這套體制首先是大將選擇分統,分統選擇營官,營官再任命哨官,逐級任命,逐級負責,絕不許有人越過等級直接指揮。

哨官只對自己直屬的營官負責,而營官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營內的一切要務,不容上級越級指揮。這種體制在湘淮初起之時,尚有不少優點,能利用重重關系把所有人都系到一根繩子上。

但是越往后越顯示出這種體制的不堪一擊,大軍統帥甚至對自己下屬各個步營的人事任免都沒有多大發言權,這對于二十一世紀來的柳宇是一種無法忍受的事情:“細柳一系。一切軍令政令盡出我手,成林若不能做到這一點,我們生意不成交情在。”

葉成林卻是個極識趣的人:“管帶此策極是高明,政通人和,方能做到如臂使指。”

柳宇繼續說道:“我細柳一系地操法,你今天也是親眼看到地,極是高明,我細柳營能以三十七人破八百黃旗軍,其根源盡在此處。你既然投我細柳,我絕對不藏私,將此西洋操法盡數傳授。只是卻要吃些苦。”

“屬下不怕苦!”

“烏鴉營既是新營,為了快速形成戰力,我有心讓兩個營互換三分之一的人員,相互進行干部交流,細柳營過去的官兵,皆帶后膛槍過去,這樣一來,即便操練未完,烏鴉營也能維持不弱的戰力。”

這還是要分葉成林地權。只是葉成林卻知道眼前是一條金光大道:“都依管帶大人主張。”

柳宇十分高興:“那便好,只有操法一成,我便讓你全營盡換后膛。”

他算了一下,烏鴉營的戰兵才是正式的戰斗力,守兵都是些老弱兵員,不用換裝,給新立的烏鴉營全數換裝后膛,以現在自己的武器庫存量,實際非常勉強。還得用左輪補充,即便如此,估計還有部分缺額。

不過這么一個營頭拉出去,在北圻也算是極強地戰力:“到時候我們細柳、烏鴉兩營聯手,誰能擋住我們。”

他正得意著,那邊有人站在外面說道:“葉成林此獠在何處?我當替國朝誅殺此賊。”

外面柳隨云穿著那件換上的干衣服進來說道:“黃佐炎黃統督來了,他提著寶劍,騎著馬,說是殺葉營官。我擋不住他。”

葉成林這就緊張起來。好不容易走上條金光大道,可不能就這么給黃佐炎一劍殺了:“管帶大人。這如何是好?”

柳宇看著自己年紀差不多的柳隨云,總覺得他還是欠了些歷練:“這種事,我便不必出面了。”

他看了一眼張彪,這廝現在裝成文明人模樣,但滿臉的匪氣怎么也掩蓋不住:“張排長,這點小事就交給你了。”

“謝管帶了!”張彪那是得意了:“兄弟們,給我上刺刀,沒刺刀地上鏟子!”

他的這個排比其它排多備了兩桿雷明頓步槍,八把雪亮亮的刺刀亮將出來,接著是一色地工兵鏟兇器,他們就冒著雨又殺將出去。

“葉成林在哪里?你們統兵犯了豹子膽了?”黃佐炎騎在馬上,提著寶劍,好不威風得意:“快讓他出來!”

“黃佐炎在哪里?這廝犯了豹子膽了!”張彪第一個殺出來:“是誰!是誰!快讓他出來。”

他窮兇極惡,后面又跟著一堆兇神惡煞般的官兵,縱便黃佐炎久經軍戎,也不得不停嘴了。

對于騎在馬上地黃佐炎,張彪視若未見,他只是提起工兵鏟,虛揮了幾下:“誰是黃佐炎?誰是黃佐炎?”

看他那架勢,那簡直就是誰要說一聲自己是黃佐炎,那便是一鏟子砸過來要命。

黃佐炎身為北圻第一號大人物,那是經過無數歷練地,可是看到這張彪的兇光,氣勢也不得不一弱,心道:“真是蠻橫!”

可是細細一想,這細柳營還真有許多蠻干地例子,從海陽總督范富庶到外國傳教士,從沒有在他們面前討過好去的,據傳言說,他們還有心找個洋人傳教士來殺一殺他身份尊貴,面對這種情形不由就軟了幾分:“真是一群蠻人……哎,還是從長計議。”

因此他狠狠地看了張彪一眼,轉身縱馬就走。

在窗戶上看到黃佐炎轉身,葉成林那是得意極了:“管帶,黃佐炎他滾了!”

柳宇心中也是得意:“對了,派人知會前營的鄧哨長一聲,等回了山西,讓他領二十桿后門槍過去。”

一個烏鴉營。一個葉成林,二百七十名老兵,值這二十桿后門槍。

只是一想到這后門槍,他就只能搖頭。自己好不容易通過鄧村雨和柳大買辦的關系,要走私進來三十桿后門槍。這一下子就去了大半。

那邊劉永福氣沖沖回了自己官邸,不過時黃守忠已經送來了拜貼:“什么?藎臣要與葉成林化干戈為玉帛?這明明是要給我好看。”

旁邊吳鳳典和劉成良都說道:“將軍,現在動手還來得及,不如一口氣把葉成林地老營端了。”

劉永福長呼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山西是黑旗的門戶,法人從河內興兵,山西首當其沖,細柳營的實力確實弱了些,便讓細柳營養這些人吧。”

他轉眼朝著吳鳳典看了一眼:“當然,你們左營還是由他們細柳營供餉。”

那邊柳宇和葉成林已經商定:“云楠。你帶一排人去葉成林那幫他守住老營。”

現下葉成林的老營被圍得死死,外面可有著三千黑旗軍與三千越軍,黑旗軍方面自己說服了前營之后便不成問題。剩下便是越軍了。

有二百七十個戰兵,八十個守兵,外加上蔡云楠的一個加強排,莫說是三千越軍,便是三萬越軍也未必啃得動。

果不其然,蔡云楠剛剛率隊進了老營,越南兵已經撤退了,只是黃佐炎傳來了消息:“該葉成林及部眾口丁,皆由黑旗軍細柳營管攜至山西。不得有失。”

“一家人了!我們以后是烏鴉營了!”

“以后和我們細柳營是一家人了!”

會師后地雙方合作更是愉快,特別是看到細柳營的裝具更是增加許多好感:“操訓完畢?真和你們一般裝備?”

此語自然不虛,且說葉成林隨柳宇回轉山西,新立烏鴉一營,兩個營頭又互換干部、兵員,關系越發融洽。

冬去春來,光陰如逝。

時光已經從一八七九年轉入了一八八零年,柳宇感到了一種深深的危機感,時間已然不多了。但是看到那面烏鴉戰旗,他又會心一笑。

那邊葉成林喜氣洋洋地說道:“大人,咱們烏鴉營可不比細柳營差多少了,什么時候比上一比?”

柳宇笑了:“憑你們新營頭?還不行。”

現在細柳營和烏鴉營都是下屬兩哨,細柳營已經是全員后膛化了,即便是從烏鴉營調到細柳營的那批新人也完成了換裝。

烏鴉營就要弱一些,細柳營調到烏鴉營地三分之一兵員裝備了后膛槍,以后又以訓練用槍地名義下發了一部分,現在只有半數后膛化。

但這個比例在北圻也算是極強大的火力。葉成林甚至開玩笑說:“我們烏鴉營敢包打前營這樣的大營頭。”

但實際上葉成林也沒自信到與細柳營這樣的營頭去比較戰斗力。他今天提這句話實際是在提醒著柳宇,該是實現承諾的時候了。

兩個營頭互換干部與兵員之后。進步都很快,特別是烏鴉營老兵多,起點低,補入細柳營的干部兵員后,那進步簡直是一日千里。

這種新舊部隊互換兵員和干部的事情,也只有細柳營能辦得到,其它營頭可是兵為將有,怎么可能交流干部與兵員,這種狀態的體制甚至到了一個夸張地程度,當一名營官戰死地話,這個營就必須重建,有些時候,營官戰死就把有戰斗力的營頭取消了番號。

不過更重要地一點是,這樣地互換建制,讓柳宇成功地掌握住了烏鴉營,現在葉成林便是想把自己的老部隊拉走,他也指揮不動烏鴉營,因此柳宇也笑了:“比一比,讓新營頭知道老營頭的厲害。”

有兩個營頭之后,他在使用上不象以前只有兩哨那樣遇到大股敵軍就有顧此失彼的危險,擁有多達四個步兵連隊和六個直屬排的柳宇,甚至敢于出動部隊到河內境內去協助花間教的傳教行動。

他對于烏鴉營的進步也很滿意,這是穿越者的優勢所在。

如果以清軍傳統的招募辦法,是絕不會采取這種方法,歷史上清軍在甲午中地擴軍辦法往往是委任一些軍官,讓他們離開部隊,回到自己的湖南老家組建新部隊,以個人的號召力召集部隊,然后再不遠萬里地拉回前線去。

這樣的部隊不說戰斗力,光是來回的折騰就不知道花多少時間,許多營頭到甲午戰爭結束了還沒有趕回前線去。

他還打算今年提前一步,兩個步兵營都再擴建一個連隊,各有三個步兵連隊,在任何方向都可以獨立作戰。

至于擴建的辦法,仍然是這種新老混合的辦法,兩個老連隊中各抽出一個老排組建新連隊,這樣一個營的三個連都有兩個有戰斗力的步兵排,剩下那個步兵排也會很快被帶出戰斗力。

六個步兵連地規劃,讓他有了不少底氣,不過手上的資源仍是老難題,不然他也不會到現在還沒把烏鴉營的后膛槍配齊。

他看了一下葉成林那著急的目光:“急了吧!給你一句實在話,再等半個月,讓你們跟著老營比一比,知道差距在哪里,我便給你們營配齊兵器了。”

“多謝阿宇了!”現在葉成林也會偶爾親熱地叫一聲阿宇:“什么時候有仗打,讓烏鴉營先上,讓他們知道什么是烏鴉營。”

這幾個月來,烏鴉營始終都是忙于訓練,但沒機會撈到仗打,對于葉成林來說,這是簡直是有若富貴不還鄉,錦衣夜行一般。

烏鴉營這么好的裝備,這么強的戰斗力,總得在敵人面前才能顯露出來的。

柳宇一聽到這話倒是有些沉重了,按現在這個情況來看,短時間沒有什么大仗可打甚至也得找到愿意與自己交手的隊伍,現在自己這面雙葉旗一立,敵軍都是望風而潰。

中法戰爭是在一八八三年爆發的,但是這并不代表著從現在到一八八三年都可以安枕無憂,他相當懷疑,這場戰爭會提前到一八八二年。

因為在歷史上,中法戰爭地起點是一八八二年,法軍上校李維業率部攻占河內,那個時候細柳營和烏鴉營會首先其沖地受到河內法軍地壓力。

或者說,從現在開始,他只有兩年時間來籌劃。

一想到這,他不由又嘆了口氣,對著葉成林說道:“你去通知下比武的事情。”

想點快樂地事情吧!

柳宇又開心起來了,在大潮來臨之前,他至少有一件特別開心的事。

他要結婚了。

與江凝雪的婚禮,必定是他人生最幸福快樂的一瞬間。

他總覺得江凝雪和羅雁秋相比要重要得多,雖然羅雁秋時不時能帶給他極致的快樂。

他正想著羅雁秋的時候,那邊已經有人說道:“我們羅教主有請大人。”

柳宇不由笑了笑,又可以嘗到那種極致的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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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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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合歡

雖然在法國人和外人眼里,花間教和細柳營可以說是互為一體,但實質上兩者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所以花間教的總教堂會在細柳營老營十里之外。

花間教雖然受細柳營滲透與控制,但卻在許多方面保持著一定的獨立性,作為回報,他們不向細柳營內部發展教徒,而是直接挖天主教的墻腳,吃這碗現成飯。

現在他們在山西省內已經有兩千多名信眾,在河內省也發展了三四百名信眾,在宣光、北寧等地的教務也有所進展,柳宇騎著騾子過來,就看到了不少外地信眾來總教堂參拜。

一路上,山川秀麗自是不在路下,沿路還可以看到許多越南村姑戴著斗笠,身著白衣,站在水中嬉戲的俏麗模樣,只不過柳宇并沒有停留,而是騎著騾子朝著總教堂趕了過去。

花間教的總教堂,事實上也是鴆占鵲巢的結果,這里原本是山西天主教會向河內總教區申請多年才拔下一筆補助費,又在各地教會中勸募建起的一座法式天主教堂。

但是在建成前夕,就遇到了柳宇在魚局村的那一把好火,主持其事的教民中有人被迫反水之后,就把這座大教堂作為自己的投名狀,其間也有過幾次爭執。河內的法國領事還特意向黃佐炎施壓過數次,只是面對著細柳營的刺刀保護,再加上現下李揚材倡亂,黃佐炎自己都惹不起細柳營,也只能捏著鼻子答應給山西教會易址重建。

這座大教堂在經過整修之后,便成了花間教的總部所在,不過在裝修之后,又多出些東方寺廟特有的圓潤與喜慶,處處可見青磚白瓦,飛檐流丹。不過最顯眼的還是那特有的西式風格,上部開有點綴著彩色玻璃的老虎窗,廓柱尖頂,而且全用石材筑成。

這么一座中西結合的大教堂便是花間教的總部所在,大教堂內來往信眾不少。虔誠者有之,投機者有之,正是北圻新崛起地一大教門。

他跳下騾子,當即有人替他拉過牲口:“見過柳將軍,我們教主已經等了許久了。”

沿路走進總部,卻是陽光透過彩色玻璃流溢下來,和美的童音唱著花間教的贊美聲,微風拂過,貝殼就會發出悅耳的奏鳴。抬眼望去,宏大的建筑給人一種淡淡地壓力,讓人不自覺就產生了一種虔誠的感覺。

在兩側可以看到一個個牌匾。里面還供奉著無數牌位,這也是柳宇給羅雁秋出的主意。

天主教是標準地一神教。在其教義經典之中。不提倡祭拜死者。十誡中前兩條便說:“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別地神”。“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事奉他”。因此進入東方后地第一次文化大碰撞就是東方教民不允許祭拜死去地祖先。

可在東方人地觀念之中。祭拜祖先是極其重要地一件事。可是從明季一直到民國。天主教卻一再重申嚴禁其信眾祭拜祖先。要他們忘掉自己地祖宗。只信奉上帝。

這一極保守地觀念直到一九三九年。羅馬教廷才在抗日戰爭地炮火之下。被迫同意中國教徒可以進行祭祖活動。

現在羅雁秋不得不感謝這一保守而白癡地政策。她甚至發現用這一問題攻擊洋教。比任何一件武器都要有用。比柳宇放地火還要有效果。他手下不少前教民可以用自身地經歷來實施攻擊與洗腦。許多忠實地教民就是這一點才被拉過來地。

現在這些牌位。就是各處教眾供奉地祖宗牌位。在花間教中他們也是低端神靈中地一種。這既是聚財地好手段。又是建立信仰地不二法門。

檀香陣陣。領路地使者說道:“教主便在內室。”

這座大教堂占地極廣,為此羅雁秋有著自己的獨立居室。但極是簡仆。柳宇推開門一看,正看她一身白衣。素潔無比。

她本是極美,這身男裝更顯出她的俏秀,眼若秋水,面如桃花,手折一把折扇,正笑著看著柳宇:“阿宇!”

她即便是笑,也有幾分冷若冰霜的意味,柳宇卻是笑著臉牽著她的手說道:“什么事找我?”

“我們入內室談!”

打開內室,仍能陽光露過彩色玻璃流了進來,那邊羅雁秋卻是打開暗門:“去地下室。”

這個地下室可以說是花間教最核心的一間密室,其中藏有許多見不得人的機密,除了柳宇之外,并無第二人能進入這地下室。

羅雁秋已經輕步走了進去,那邊柳宇仍是在小蠻腰上摸了一把:“到底是什么緊要事的?”

羅雁秋已經點起了煤油燈,在燈光之下,較平常更美上三分,她柔聲道:“先別動手別腳,確實有緊要的事情和你談。”

“何事?”

羅雁秋輕聲俏語:“還是多謝宇哥哥地指點,這一回拉牧羊人的事有些眉目了。”

看著冷若冰霜的羅雁秋,突然冒出這一句枕席之間才有的“宇哥哥”,柳宇知道這事不僅僅是有了眉毛那么簡單了,多半是快成了。

天主教將信眾比作羊羔,所以搶奪信眾被稱為拉羊,而拉羊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牧羊人拉過來,那么牧羊人看管的整群羊也會被一同拉過來。

在教門之中,這樣的牧羊人便是神職人員,把神職人員拉攏過來,那么他掌握的信眾自然就成了花間教忠實的羊羔。

羅雁秋很有些得意地說道:“有個河內地牧羊人,入洋教已有三十多年了,替洋教養了幾百頭羊,卻始終是法國傳教士地小羊倌,這一回我們過去拉羊,原本只想拉回幾頭小羊,沒想到把這個牧羊人都要拉出來。”

在這個時候,教門的一切權力都操縱于外國傳教士之手。一個中國人或越南人,想要晉升為神父,那幾乎是不可能地事情。許多天主教民,替洋教傳教一生,卻連一個牧師都當不上。在這樣的體制之下,有人懷恨在心那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花間教對他開出極優厚的待遇,雙方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談得怎么樣?”柳宇關切地是這個事情:“要對他多加厚待。”

“還沒有最后商定。”羅雁秋說道:“家大業大,自然有許多顧慮,如果成功,便可牽著二百多頭一同過來。”

她直到遇到柳宇之后,才算是明白教門之間的爭斗居然還可以這么玩。

別看現在花間教信眾不過三千多人,在中原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教門,但是兩年時間。就以二十多個骨干在異國他鄉發展到這個規模,可以說是極了不起的一件事。

何況這三千信眾的質量很高,雖然有一半人屬于偽信徒。但是剩下地一半人足有一百名是專職的神職人員,還有二百多人屬于半脫產的神職人員,現在在北圻各方都有傳播教義之人,可謂蒸蒸日上。

她明白只要過了眼前這個關口,便可有井噴式的發展,一躍飛天,而成天下間頂尖的大教門,而那時候她羅雁秋在教門的位置,說不定還能勝過羅祖。

正是抱定這種希望。她繼續說道:“這對宇哥哥來說,更是一件喜事了。”

“什么喜事?”柳宇知道這絕不是普通的小事那么簡單:“真有喜,哥哥有賞。”

說著,他的手指就在那尖峰上調弄著:“說說!”

羅雁秋只覺得一陣**,輕聲說道:“為了表示誠意,那個牧羊人愿意替我們代購些買不到的藥品,結果我想起了宇哥哥地事情……”

她在柳宇臉上香了一口:“我讓他去代購硫酸五百斤,硝酸五百斤。”

柳宇不由一振,當即問道:“這事成功了沒有?”

在越南這個地方。經常處于有錢也買不到東西的困難境地,象硫酸、硝酸這種化工用品,在香港隨處可以買到,可是在越南卻不同了,要把硫酸和硝酸運進來,得通過紅河航道,在海防和河內都必須由法國人檢查,在海陽還有越南人查抄。

可是柳宇的軍事工業,卻是離不開硫酸和硝酸。特別是現在。雖然在硝化棉地研究上沒有什么進展,但是學徒們卻根據書本發明了一樣最實用的東西雷汞。

雷汞不僅僅能用來當擊發藥。學徒們還根據柳宇的指點,趁熱打鐵發明了更實用的雷汞雷管,但是所有這一切都建立在硫酸和硝酸的基礎之上。

到現在為此,柳宇進口硫酸和硝酸的難度和進口軍火幾乎是一樣的,法國人查得特別緊,走私的數量簡直是兩來計算,哪象羅雁秋一開口是以百斤來計算的。

以前柳宇曾看過日本人寫地《大東亞補給仗,里面談到日本二戰中因為國力貧弱,所以陸海軍每每為了鋼鐵分配的問題擺不平,起初由企劃院負責,后來企劃院也擺不平陸軍和海軍,只能一拍雙手不干了:“總共只有這么多,請大家原諒,至于配額請陸海軍協商確定吧。”

實際就是陸海軍自己直接吵架確定,1944年為了7500噸鋼鐵配額,陸海軍兩位軍務局長關起門吵了四十天,更夸張的是日美開戰前,海軍同意開戰的先決條件就是陸軍把次年海軍的鋼材配額增加21萬噸。

當初看這些材料,是當笑話看,可是他可是親身體驗到這種境遇,他堂堂統率數千人的統領,居然要親自開幾次會來決定幾斤硫酸原料的分配。

各個單位申請的硫酸數量,即便到一八八八年都生產不出這么多,雖然嚴加控制,可硫酸的分配計劃已經排到了一八八一年地七月,硝酸的分配計劃更直接排到一八八一年的十月。

每次軍工會議,所有人都盯緊了柳宇手上的那點戰備儲備,吵著要求分配,這可是柳宇準備只在戰爭期間才使用的戰略儲備,可也不過是硫酸二十斤,硝酸二十五斤而已。

現在有了這五百斤硫酸和五百斤硝酸,柳宇終于能下定決心。把硫酸和硝酸的戰略儲備提升到三位數實際這是個很可憐地數字。

他關切的目光,讓羅雁秋為之一羞,卻嗔道:“宇哥哥也不知道關心人家,就知道關心你的凝雪。”

柳宇對她是有些歉意地,不管時光如何變遷。她地地位永遠也比不上江凝雪:“等會就來好好疼你,到手沒有了?”

柳宇知道,教民干走私違禁品這一行,那簡直天生就比其它人有利,誰讓人家可以凌駕于法律之上,不受越南法律管轄,殺了人越南官府都無權管轄,只能找法國領事干涉。

他甚至得意地想道:“沒想到法國人建立地這套體制,最終讓法國人吃了個大虧……”

現在柳宇在老營建立地這套軍工體系。已經頗具規模了,少量產品已經擺脫了實驗室生產的境地。特別是去年接連得到兩波人員,一波是柳大買辦的制幣工人。這批有技術,假幣工廠停工的時候,他們會來自己的兵工廠里打打零工,少數派上大用場的骨干干脆被自己強行借調過來。

更重要的是,制假幣的那套機器設備,不少都是屬于自己急需地先進設備,讓細柳營原本只有少數車床的工業水平一下子就躍進了一大步。

另一波人則是從十洲帶來的葉成林部眷屬,這幾百老老少少提供了無窮無盡地廉價勞動力,讓柳宇可以放心用血汗工廠的一套來提高產量。

憑借那些假幣工人幫忙。現在連那個小高爐都已經完工,鋼水指日而出,現代戰爭較量的是硅,而這種近代戰爭雙方較量的是鋼,只要鋼水一出,那軍工的生產能力能至少提升三成。

但是硫酸和硝酸這簡直是柳宇心中最大的痛,他一聽這話當即問道:“到了沒有?”

羅雁秋微微一笑,美不勝收:“到了!便藏在教堂后面,你隨時可以把他們拉回去。我派人檢查過了,都是上好的濃硫酸和濃硝酸。”

天助我也!柳宇喜滋滋地重重地吻住了羅雁秋:“好雁秋,好雁秋!這可是替我省下至少半年的時間。”

有了工業之母,硝化棉、硝化甘油、雷汞甚至是TNT都可以滾滾而來:“好雁秋。”

羅雁秋那邊被她吻得媚眼如絲,仍不忘提醒他一句:“還要進口些硝酸和硫酸的話,要趁早,過一兩月他轉到我們這邊來,那進不來了。”

她也是合理利用了漏洞,法國人對細柳營進口化工原料。那是查禁得很嚴。可是對于天主教徒進口自衛用地少量軍火都是睜一只閉一只眼,何況是這些無關緊要的化工材料。至于越南人,他在天主教徒的管理上完全是有心無力。

以前鄧村雨、柳大買辦就是利用這條渠道來走私違禁品,只是他們現在目標太大,只能冒著風險玩夾帶的把戲。

那邊羅雁秋繼續說道:“宇哥哥,我給你弄這么多硫酸、硝酸來,你怎么謝我。”

柳宇卻是壞笑一聲:“繼續叫宇哥哥,宇哥哥自然要好好謝你。”

正事已畢,看著羅雁秋一身白色銀色勁裝,英姿颯颯,一想到她的年齡與身份,再想到平時她自稱無生老母轉世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樣,柳宇便是**熊熊而生。

“叫宇哥哥……”柳宇壞笑著,已經脫下了外衣,坐在椅子上**著江凝雪的服務:“好生叫宇哥哥……”

江凝雪檀口被小柳宇塞得滿滿得,長發被柳宇按住,完全按照他的意愿前后搖動著香頸,那里還喚得出名字,只得繼續全心低頭去替小柳宇服務著。

柳宇第一次還是第一次嘗試著這么刺激的玩法,看著平時威風凜凜地花間教主,現在卻跪于在地,玉首起伏不定,小柳宇被一種溫軟濕潤的感覺所包裹,那意氣奮發的感覺真是爽極了,一次次控制著小柳宇奮力向進。

很快,他又換了更刺激的玩法。

密室中,美麗的少女伏在椅子上**著,她顧不得自己已經被**成極羞人的模樣,只是隨那直上云端的感覺一次次叫道:“宇哥哥……宇哥哥……慢一點,雁秋**受不了。”

看起來比她小上許多的少年站在兩個枕頭上奮力在后面撻伐著,他只覺得自己完全控制了今天的節奏,小柳宇在突破桃源之后,便在泥濘地花徑之中被一層層**包**,一次次地撞擊著羅雁秋地靈魂。

“不行了……”羅雁秋的上衣還沒解下,可是這個模樣地她顯得更惹人憐愛:“宇哥哥,宇哥哥,**都聽你的,休息下吧!”

她覺得自己魂兒都飛了,那種感覺太妙了,只是今天的柳宇實在是神勇無比,她根本就無法招架:“明天再來吧……”

柳宇可不理會她的求饒,他一遍遍地將羅雁秋送上**,讓這個花間教主有連根手指都不想動的美妙感覺,最后才緊緊地抱在一起。“宇哥哥……”羅雁秋知道柳宇最喜歡這么叫:“**今天真是美死……”

兩個人抱在**,感受著這**的余韻,情濃意濃地說著情話:“宇哥哥,你有什么打算,雁秋都聽你的。”

明明比自己大上好幾歲,可是聽著她細細叫著宇哥哥,柳宇不由美極了:“當然有許多打算了……”

羅雁秋回避了江凝雪的問題,她只是問道:“宇哥哥,我只見過海防河內的法兵,人數雖少,卻都很強大,你既然說法國有雄兵百萬,你覺得……我們能勝嗎?”

柳宇看著這嬌艷如花的羅雁秋,她眼里總有幾分憂心:“小笨蛋!別忘了,有你宇哥哥了!原本有五成的信心,再加上你送來的硝酸、硫酸,便有七成了。”

兩個人正說著情話,床邊的銀鈴卻響了起來,聲音很美,羅雁秋不想動彈,輕輕地說道:“又出大事了。”

細柳營和花間教的兩套情報班子是既獨立又相互合作,如果不是最緊要的事情,是不會驚動閉門中的柳宇和羅雁秋。

羅雁秋強自起身,她在小柳宇親了一口,然后才說道:“我服侍宇哥哥穿衣,等會宇哥哥出去吧,我再躺會。”

柳宇的精神還算好,穿好了衣服,他步出了地下室,走出了密室,打開了門隙,見一個探子已經站在門外:“出什么事了?”

那個探子帶來最重要的消息:“清兵在者巖抓住了李揚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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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比武

雖然在法國人和外人眼里,花間教和細柳營可以說是互為一體,但實質上兩者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所以花間教的總教堂會在細柳營老營十里之外。

花間教雖然受細柳營滲透與控制,但卻在許多方面保持著一定的獨立性,作為回報,他們不向細柳營內部發展教徒,而是直接挖天主教的墻腳,吃這碗現成飯。

現在他們在山西省內已經有兩千多名信眾,在河內省也發展了三四百名信眾,在宣光、北寧等地的教務也有所進展,柳宇騎著騾子過來,就看到了不少外地信眾來總教堂參拜。

一路上,山川秀麗自是不在路下,沿路還可以看到許多越南村姑戴著斗笠,身著白衣,站在水中嬉戲的俏麗模樣,只不過柳宇并沒有停留,而是騎著騾子朝著總教堂趕了過去。

花間教的總教堂,事實上也是鴆占鵲巢的結果,這里原本是山西天主教會向河內總教區申請多年才拔下一筆補助費,又在各地教會中勸募建起的一座法式天主教堂。

但是在建成前夕,就遇到了柳宇在魚局村的那一把好火,主持其事的教民中有人被迫反水之后,就把這座大教堂作為自己的投名狀,其間也有過幾次爭執。河內的法國領事還特意向黃佐炎施壓過數次,只是面對著細柳營的刺刀保護,再加上現下李揚材倡亂,黃佐炎自己都惹不起細柳營,也只能捏著鼻子答應給山西教會易址重建。

這座大教堂在經過整修之后,便成了花間教的總部所在,不過在裝修之后,又多出些東方寺廟特有的圓潤與喜慶,處處可見青磚白瓦,飛檐流丹。不過最顯眼的還是那特有的西式風格,上部開有點綴著彩色玻璃的老虎窗,廓柱尖頂,而且全用石材筑成。

這么一座中西結合的大教堂便是花間教的總部所在,大教堂內來往信眾不少。虔誠者有之,投機者有之,正是北圻新崛起地一大教門。

他跳下騾子,當即有人替他拉過牲口:“見過柳將軍,我們教主已經等了許久了。”

沿路走進總部,卻是陽光透過彩色玻璃流溢下來,和美的童音唱著花間教的贊美聲,微風拂過,貝殼就會發出悅耳的奏鳴。抬眼望去,宏大的建筑給人一種淡淡地壓力,讓人不自覺就產生了一種虔誠的感覺。

在兩側可以看到一個個牌匾。里面還供奉著無數牌位,這也是柳宇給羅雁秋出的主意。

天主教是標準地一神教。在其教義經典之中。不提倡祭拜死者。十誡中前兩條便說:“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別地神”。“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事奉他”。因此進入東方后地第一次文化大碰撞就是東方教民不允許祭拜死去地祖先。

可在東方人地觀念之中。祭拜祖先是極其重要地一件事。可是從明季一直到民國。天主教卻一再重申嚴禁其信眾祭拜祖先。要他們忘掉自己地祖宗。只信奉上帝。

這一極保守地觀念直到一九三九年。羅馬教廷才在抗日戰爭地炮火之下。被迫同意中國教徒可以進行祭祖活動。

現在羅雁秋不得不感謝這一保守而白癡地政策。她甚至發現用這一問題攻擊洋教。比任何一件武器都要有用。比柳宇放地火還要有效果。他手下不少前教民可以用自身地經歷來實施攻擊與洗腦。許多忠實地教民就是這一點才被拉過來地。

現在這些牌位。就是各處教眾供奉地祖宗牌位。在花間教中他們也是低端神靈中地一種。這既是聚財地好手段。又是建立信仰地不二法門。

檀香陣陣。領路地使者說道:“教主便在內室。”

這座大教堂占地極廣,為此羅雁秋有著自己的獨立居室。但極是簡仆。柳宇推開門一看,正看她一身白衣。素潔無比。

她本是極美,這身男裝更顯出她的俏秀,眼若秋水,面如桃花,手折一把折扇,正笑著看著柳宇:“阿宇!”

她即便是笑,也有幾分冷若冰霜的意味,柳宇卻是笑著臉牽著她的手說道:“什么事找我?”

“我們入內室談!”

打開內室,仍能陽光露過彩色玻璃流了進來,那邊羅雁秋卻是打開暗門:“去地下室。”

這個地下室可以說是花間教最核心的一間密室,其中藏有許多見不得人的機密,除了柳宇之外,并無第二人能進入這地下室。

羅雁秋已經輕步走了進去,那邊柳宇仍是在小蠻腰上摸了一把:“到底是什么緊要事的?”

羅雁秋已經點起了煤油燈,在燈光之下,較平常更美上三分,她柔聲道:“先別動手別腳,確實有緊要的事情和你談。”

“何事?”

羅雁秋輕聲俏語:“還是多謝宇哥哥地指點,這一回拉牧羊人的事有些眉目了。”

看著冷若冰霜的羅雁秋,突然冒出這一句枕席之間才有的“宇哥哥”,柳宇知道這事不僅僅是有了眉毛那么簡單了,多半是快成了。

天主教將信眾比作羊羔,所以搶奪信眾被稱為拉羊,而拉羊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牧羊人拉過來,那么牧羊人看管的整群羊也會被一同拉過來。

在教門之中,這樣的牧羊人便是神職人員,把神職人員拉攏過來,那么他掌握的信眾自然就成了花間教忠實的羊羔。

羅雁秋很有些得意地說道:“有個河內地牧羊人,入洋教已有三十多年了,替洋教養了幾百頭羊,卻始終是法國傳教士地小羊倌,這一回我們過去拉羊,原本只想拉回幾頭小羊,沒想到把這個牧羊人都要拉出來。”

在這個時候,教門的一切權力都操縱于外國傳教士之手。一個中國人或越南人,想要晉升為神父,那幾乎是不可能地事情。許多天主教民,替洋教傳教一生,卻連一個牧師都當不上。在這樣的體制之下,有人懷恨在心那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花間教對他開出極優厚的待遇,雙方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談得怎么樣?”柳宇關切地是這個事情:“要對他多加厚待。”

“還沒有最后商定。”羅雁秋說道:“家大業大,自然有許多顧慮,如果成功,便可牽著二百多頭一同過來。”

她直到遇到柳宇之后,才算是明白教門之間的爭斗居然還可以這么玩。

別看現在花間教信眾不過三千多人,在中原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教門,但是兩年時間。就以二十多個骨干在異國他鄉發展到這個規模,可以說是極了不起的一件事。

何況這三千信眾的質量很高,雖然有一半人屬于偽信徒。但是剩下地一半人足有一百名是專職的神職人員,還有二百多人屬于半脫產的神職人員,現在在北圻各方都有傳播教義之人,可謂蒸蒸日上。

她明白只要過了眼前這個關口,便可有井噴式的發展,一躍飛天,而成天下間頂尖的大教門,而那時候她羅雁秋在教門的位置,說不定還能勝過羅祖。

正是抱定這種希望。她繼續說道:“這對宇哥哥來說,更是一件喜事了。”

“什么喜事?”柳宇知道這絕不是普通的小事那么簡單:“真有喜,哥哥有賞。”

說著,他的手指就在那尖峰上調弄著:“說說!”

羅雁秋只覺得一陣**,輕聲說道:“為了表示誠意,那個牧羊人愿意替我們代購些買不到的藥品,結果我想起了宇哥哥地事情……”

她在柳宇臉上香了一口:“我讓他去代購硫酸五百斤,硝酸五百斤。”

柳宇不由一振,當即問道:“這事成功了沒有?”

在越南這個地方。經常處于有錢也買不到東西的困難境地,象硫酸、硝酸這種化工用品,在香港隨處可以買到,可是在越南卻不同了,要把硫酸和硝酸運進來,得通過紅河航道,在海防和河內都必須由法國人檢查,在海陽還有越南人查抄。

可是柳宇的軍事工業,卻是離不開硫酸和硝酸。特別是現在。雖然在硝化棉地研究上沒有什么進展,但是學徒們卻根據書本發明了一樣最實用的東西雷汞。

雷汞不僅僅能用來當擊發藥。學徒們還根據柳宇的指點,趁熱打鐵發明了更實用的雷汞雷管,但是所有這一切都建立在硫酸和硝酸的基礎之上。

到現在為此,柳宇進口硫酸和硝酸的難度和進口軍火幾乎是一樣的,法國人查得特別緊,走私的數量簡直是兩來計算,哪象羅雁秋一開口是以百斤來計算的。

以前柳宇曾看過日本人寫地《大東亞補給仗,里面談到日本二戰中因為國力貧弱,所以陸海軍每每為了鋼鐵分配的問題擺不平,起初由企劃院負責,后來企劃院也擺不平陸軍和海軍,只能一拍雙手不干了:“總共只有這么多,請大家原諒,至于配額請陸海軍協商確定吧。”

實際就是陸海軍自己直接吵架確定,1944年為了7500噸鋼鐵配額,陸海軍兩位軍務局長關起門吵了四十天,更夸張的是日美開戰前,海軍同意開戰的先決條件就是陸軍把次年海軍的鋼材配額增加21萬噸。

當初看這些材料,是當笑話看,可是他可是親身體驗到這種境遇,他堂堂統率數千人的統領,居然要親自開幾次會來決定幾斤硫酸原料的分配。

各個單位申請的硫酸數量,即便到一八八八年都生產不出這么多,雖然嚴加控制,可硫酸的分配計劃已經排到了一八八一年地七月,硝酸的分配計劃更直接排到一八八一年的十月。

每次軍工會議,所有人都盯緊了柳宇手上的那點戰備儲備,吵著要求分配,這可是柳宇準備只在戰爭期間才使用的戰略儲備,可也不過是硫酸二十斤,硝酸二十五斤而已。

現在有了這五百斤硫酸和五百斤硝酸,柳宇終于能下定決心。把硫酸和硝酸的戰略儲備提升到三位數實際這是個很可憐地數字。

他關切的目光,讓羅雁秋為之一羞,卻嗔道:“宇哥哥也不知道關心人家,就知道關心你的凝雪。”

柳宇對她是有些歉意地,不管時光如何變遷。她地地位永遠也比不上江凝雪:“等會就來好好疼你,到手沒有了?”

柳宇知道,教民干走私違禁品這一行,那簡直天生就比其它人有利,誰讓人家可以凌駕于法律之上,不受越南法律管轄,殺了人越南官府都無權管轄,只能找法國領事干涉。

他甚至得意地想道:“沒想到法國人建立地這套體制,最終讓法國人吃了個大虧……”

現在柳宇在老營建立地這套軍工體系。已經頗具規模了,少量產品已經擺脫了實驗室生產的境地。特別是去年接連得到兩波人員,一波是柳大買辦的制幣工人。這批有技術,假幣工廠停工的時候,他們會來自己的兵工廠里打打零工,少數派上大用場的骨干干脆被自己強行借調過來。

更重要的是,制假幣的那套機器設備,不少都是屬于自己急需地先進設備,讓細柳營原本只有少數車床的工業水平一下子就躍進了一大步。

另一波人則是從十洲帶來的葉成林部眷屬,這幾百老老少少提供了無窮無盡地廉價勞動力,讓柳宇可以放心用血汗工廠的一套來提高產量。

憑借那些假幣工人幫忙。現在連那個小高爐都已經完工,鋼水指日而出,現代戰爭較量的是硅,而這種近代戰爭雙方較量的是鋼,只要鋼水一出,那軍工的生產能力能至少提升三成。

但是硫酸和硝酸這簡直是柳宇心中最大的痛,他一聽這話當即問道:“到了沒有?”

羅雁秋微微一笑,美不勝收:“到了!便藏在教堂后面,你隨時可以把他們拉回去。我派人檢查過了,都是上好的濃硫酸和濃硝酸。”

天助我也!柳宇喜滋滋地重重地吻住了羅雁秋:“好雁秋,好雁秋!這可是替我省下至少半年的時間。”

有了工業之母,硝化棉、硝化甘油、雷汞甚至是TNT都可以滾滾而來:“好雁秋。”

羅雁秋那邊被她吻得媚眼如絲,仍不忘提醒他一句:“還要進口些硝酸和硫酸的話,要趁早,過一兩月他轉到我們這邊來,那進不來了。”

她也是合理利用了漏洞,法國人對細柳營進口化工原料。那是查禁得很嚴。可是對于天主教徒進口自衛用地少量軍火都是睜一只閉一只眼,何況是這些無關緊要的化工材料。至于越南人,他在天主教徒的管理上完全是有心無力。

以前鄧村雨、柳大買辦就是利用這條渠道來走私違禁品,只是他們現在目標太大,只能冒著風險玩夾帶的把戲。

那邊羅雁秋繼續說道:“宇哥哥,我給你弄這么多硫酸、硝酸來,你怎么謝我。”

柳宇卻是壞笑一聲:“繼續叫宇哥哥,宇哥哥自然要好好謝你。”

正事已畢,看著羅雁秋一身白色銀色勁裝,英姿颯颯,一想到她的年齡與身份,再想到平時她自稱無生老母轉世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樣,柳宇便是**熊熊而生。

“叫宇哥哥……”柳宇壞笑著,已經脫下了外衣,坐在椅子上**著江凝雪的服務:“好生叫宇哥哥……”

江凝雪檀口被小柳宇塞得滿滿得,長發被柳宇按住,完全按照他的意愿前后搖動著香頸,那里還喚得出名字,只得繼續全心低頭去替小柳宇服務著。

柳宇第一次還是第一次嘗試著這么刺激的玩法,看著平時威風凜凜地花間教主,現在卻跪于在地,玉首起伏不定,小柳宇被一種溫軟濕潤的感覺所包裹,那意氣奮發的感覺真是爽極了,一次次控制著小柳宇奮力向進。

很快,他又換了更刺激的玩法。

密室中,美麗的少女伏在椅子上**著,她顧不得自己已經被**成極羞人的模樣,只是隨那直上云端的感覺一次次叫道:“宇哥哥……宇哥哥……慢一點,雁秋**受不了。”

看起來比她小上許多的少年站在兩個枕頭上奮力在后面撻伐著,他只覺得自己完全控制了今天的節奏,小柳宇在突破桃源之后,便在泥濘地花徑之中被一層層**包**,一次次地撞擊著羅雁秋地靈魂。

“不行了……”羅雁秋的上衣還沒解下,可是這個模樣地她顯得更惹人憐愛:“宇哥哥,宇哥哥,**都聽你的,休息下吧!”

她覺得自己魂兒都飛了,那種感覺太妙了,只是今天的柳宇實在是神勇無比,她根本就無法招架:“明天再來吧……”

柳宇可不理會她的求饒,他一遍遍地將羅雁秋送上**,讓這個花間教主有連根手指都不想動的美妙感覺,最后才緊緊地抱在一起。“宇哥哥……”羅雁秋知道柳宇最喜歡這么叫:“**今天真是美死……”

兩個人抱在**,感受著這**的余韻,情濃意濃地說著情話:“宇哥哥,你有什么打算,雁秋都聽你的。”

明明比自己大上好幾歲,可是聽著她細細叫著宇哥哥,柳宇不由美極了:“當然有許多打算了……”

羅雁秋回避了江凝雪的問題,她只是問道:“宇哥哥,我只見過海防河內的法兵,人數雖少,卻都很強大,你既然說法國有雄兵百萬,你覺得……我們能勝嗎?”

柳宇看著這嬌艷如花的羅雁秋,她眼里總有幾分憂心:“小笨蛋!別忘了,有你宇哥哥了!原本有五成的信心,再加上你送來的硝酸、硫酸,便有七成了。”

兩個人正說著情話,床邊的銀鈴卻響了起來,聲音很美,羅雁秋不想動彈,輕輕地說道:“又出大事了。”

細柳營和花間教的兩套情報班子是既獨立又相互合作,如果不是最緊要的事情,是不會驚動閉門中的柳宇和羅雁秋。

羅雁秋強自起身,她在小柳宇親了一口,然后才說道:“我服侍宇哥哥穿衣,等會宇哥哥出去吧,我再躺會。”

柳宇的精神還算好,穿好了衣服,他步出了地下室,走出了密室,打開了門隙,見一個探子已經站在門外:“出什么事了?”

那個探子帶來最重要的消息:“清兵在者巖抓住了李揚材。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 22:18:02

第六十一章 彈管

對于這個訓練科目,張彪也是信心十足。

在紅河哨所戰斗中,他可是因此吃過大虧了,黃旗軍和他玩人浪攻勢,打殘了一波,接著下一波又借著裝填子彈的空隙沖上來,一波波人浪讓他的步兵排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痛定思痛,事后張彪可是下了本錢,每一個士兵都要進行快速裝填步槍彈的訓練,現在他的部下,裝填完七發子彈只需要用十二秒鐘的瞬間,然后再用十三、四秒鐘就可以把所有的子彈打出去。

不過這個科目的難度不僅僅體現在快速裝填快速發射上,對心理素質的要求也格外高,不然你就是一分鐘打出三輪齊射,脫靶多也是被拉在后面。

這個科目是近于實戰的演練,分值很高,也是張彪最有信心的一個科目,他自己親自提著斯賓塞上來了,一心想拿個第一名。

如果說步兵素質,柳宇可以說是當仁不讓的第一人,但是到了他這個地步,已經不需要顯現個人武力了,他坐在那里充當裁判,看著這些部下你爭我奪。

他甚至沒有鼓勵代表左哨的經世易一句話,只是以裁判的眼光看著那八個胸形靶樹起來:“注意了,注意了!不要打到別人的靶子,一分鐘速射,子彈不限,環數多者勝出。”

五十米有依托臥姿速射,這簡直是最簡單的一個步槍科目,但是這個不限子彈的速射卻讓每個人都凝重起來。

經世易就是選手中的一個,他再次調節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臥在依托上,隨時準備抓起子彈裝填。

趁著還沒有正式開始,他關注了一下自己的對手,張彪這個蠻漢子不足為患,倒是怎么壓過司馬泰,卻是他必須考慮的問題。

這次速射,他已經并不追求速度。因為最后的成績還是出在環數,他決心以最標準的射擊姿式打出一個最好的成績。

張彪即使能打完兩輪十四發。但是他那種射法。命中不行。對付集群步兵尚可。對付胸靶卻不成:“爭取發發九環。”

他聚精會神地等待著命令。

那邊柳宇已經下達了命令:“開始!”

彈管里空空如也。所以無論是張彪還是經世易。他們都飛速地抓起子彈往彈管里裝填。張彪地速度明顯比經世易快上一些。

七發子彈裝填完畢。他對準靶心就開始了射擊。

彈殼撒落在地上,而一旁經世易才裝填完子彈不受干擾地開火。

張彪顯然不追求高命中,他追求是在一分鐘之內盡可能多打出幾發子彈,他不理會被震得麻木的肩膀,就是一路連珠施放,將七發子彈都打了出去。

一打完子彈。他就開始了重復裝填的步驟,經世易的行動就優雅得多了,他每打完一槍。都要稍加校準,力求一擊斃命。

至于其它人,也是各展手段,有的追求單發命中,有的追求射速,只不過這一輪排槍打完之后,八個選手都在那里著急地往彈管里填滿子彈。

“!”第一個開火地還是張彪,他打破了靶場上的短暫寂靜。

強大的后座力讓他的手都有些麻木了,但是張彪知道。成與不成,就看在這個瞬間,仍然是拼命地高速施放,他的手都成了機械。

經世易緩緩地開火,每一槍都力求好成績。

而現在張彪已經發現自己不可能再來一輪裝填,所以他抓起了三發子彈,開始再次填裝。

他的速度非常快,在實戰中,根本無法長時間維持這樣的極速。

在一排槍聲之中。他感覺自己勝利在望,三發子彈被填進了彈管,接著他對準了胸靶。

幾乎是他按完板機的那一刻,柳宇的聲音就傳過來了:“時間到!”

他是最快地,多打了三發,一分鐘爆發射速十七發簡直創造他的最好水平。

張彪覺得自己勝利在望:“多打三發,一發便是五環,怎么也能多出十五環來!”

“報數!”

那邊經世易提著斯賓塞也笑了笑,他的信心也很足。這一回肯定壓過司馬泰。

報靶員已經把靶子拉回來了。用鉛筆統計著表格,不一會。張彪地成績已經出了:“烏鴉營張彪,十六發上靶,一百二十六環。”

速射項目中,這樣的成績非常好了,烏鴉營的士兵登時發出了一陣陣歡呼,葉成林更是走過來給張彪一個擁抱。

“烏鴉營……”

“細柳營……”

接連兩個成績都只是一百出頭,還好都上靶了,烏鴉營的士兵聲音更響了:“張哨長,第一!張哨長,第一名!”

張彪也覺得自己是穩拿第一的,那邊經世易的成績已經報出來了:“細柳營經世易,十四發上靶,一百二十七環……”

烏鴉營的士兵發出了一聲驚嘆,這烤熟的鴨子都能飛了,就差這么一環。

細柳營左哨那是已經沖上去,一個個緊緊地抱住了經世易,歡聲雷動。

就差這么一環!張彪看到被人群包圍的經世易,心里有些憤憤不平:“我覺得一分鐘速射應當就是比射速比上靶,比環數不合理!”

他以自己地實戰心得在那里對著部下說道:“戰場上敵軍成群成群地沖上來,一槍就是一個,閉著眼睛都能打著了,那時候就要考較誰的射速快了。”

他握住自己的斯賓塞說道:“比射速的話,我肯定穩穩壓過經世易一籌,誰不知道我張彪是出名的快槍手,再配上這連珠槍。”

他的聲音甚大,不過也只是發些牢騷而已,沒料想到有人竟是接了過去:“憑你這樣的速度,也叫快槍手?你知道什么是快槍手!”

對方這么一嚷嚷,張彪可就是火冒三丈:“一分鐘用斯賓塞打十七發子彈,細柳營、烏鴉營之中。能有幾個辦得到?咦?”

他現在才發現,接過他話頭的居然是個洋人。

老營之中的洋人,象杰肯上校他們,他都認識,但是這個洋人卻不在他地印象之中。

有些人倒是認出來了,這個洋人是前幾天到山西地。他帶來了一整船的洋貨,可是到現在也沒拉出來賣過。

他的中國話很好,但是金發碧眼卻告訴人們,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外國人,張彪帶著火氣問他:“你是不是探子?”

洋人當即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當然不是探子,是朋友!不過親愛的朋友,您還夠不上快槍手地標準。”

張彪見到對方居然貶低自己最得意的一個項目,那火氣是一直往上冒:“不可能。找不出比我更快地。”象這樣一分鐘射擊十七發地記錄,基本是無法在實戰持續運用,他現在手還有些酸痛:“我是最快的快槍手。”

“不!您地成績太普通了。您沒見過真正的快槍手。”

他們的爭執,把柳宇都吸引過來了:“又是個洋人?”

他知道這也是推銷策略中的一種,引發爭吵之后吸引所有人地眼球。

“洋人,別光說不練,試上一回就知道了。”

“張哨長,給洋人一個下馬威,知道你的厲害。”

“洋人,你比不過張哨長,他是練過的。”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張彪手上厚厚地繭子,便是練過的。而這個洋人,西裝領帶,長得白凈,手也很白凈,雖然是摸過槍的人,但肯定沒張彪這么天天操練。

“比上一比?”洋人繼續挑逗張彪:“我帶了我的槍來,誰勝了誰才是快槍手!”

大家這才發現。他身上鼓鼓的,還帶了一個包裹,顯然是帶了火器來比武的。

“比便比,怕個鳥!”張彪橫下心來:“你便是拿著溫徹斯特來,我都能勝了他。”

柳宇估計著這個洋人是個軍火販子,他來到山西想必也是推銷他的連珠槍,只是柳宇卻想不出他能帶來什么好槍。

溫徹斯特這槍很好,但是太貴了,貴到細柳營無法大規模裝備的程度。亨利槍太老。這個時代的連珠槍也就是這么幾種,除此之外都是些單發步槍。沒辦法和連珠槍比拼射速。

那邊地洋人吹起了口哨:“那我贏定了!”

“來!”張彪蠻撞得很,也不知會柳宇一聲:“弄兩個靶子,咱們比比看,誰打得快,打得準。”

柳宇卻不由多看了兩眼。

這次比武是公開演練,這個洋人憑關系混進來也是很正常的,就不知道他要推銷什么槍械。

五十米外的全身靶已經掛了起來,張彪信心還是很足。

經過剛才的調養,他手的速度達到了一個頂峰,差不多就是所謂人槍合一的境界,這一回他有信心打出一分十八發的極速限度。

狀態非常好,而且這槍也是跟隨他一年多時間,熟得不能熟了,自己占盡天時地利,他甚至認為,即便這個洋人拿出溫徹斯特這種十六連發的連珠槍,由于操作水平的關系,也未必能勝過自己。

那邊地洋人卻是三心二意,東瞅瞅西望望,根本不象比武在即的模樣,可是柳宇卻不敢小看。

這個洋人肯定留有后手了,故意挑起事來,肯定是要將他的軍械賣上一個高價。

不管怎么樣的軍械,我都先咬緊牙關,慢慢地磨去一層價。

穿西裝打領帶的洋人已經拿出他的武器,全場一片嘩然,一下子就寂靜下來了。

他拿這個和張彪比?

這槍很好,很優秀,大家閉著眼睛都能進行拆裝,但問題是這是斯賓塞。

他用的槍與張彪完全一樣,都是卡賓型,大家仔細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個洋人輸定了他不可能贏。

如果換上一桿溫徹斯特的大彈倉連珠槍。那么他能穩操七成勝券,可是現在一成也沒有。

要知道張彪可是一分鐘能打十七發子彈的變態,這個成績,放在整個細柳營都可以排到前三去。

洋人還是那副心猿意馬地模樣,那邊張彪看到他取出斯賓塞,那信心就更足了。

看看誰是快槍手!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這兩個人地身上。靶子立好,柳宇對著懷表瞄了一眼,叫道:“開始!”

張彪的動作很快,他已經熟悉地掂起子彈往彈管里塞,一發,兩發,三發,那個速度簡直就是飛了一般,他自己都很得意。

“!”槍響了。這肯定不是張彪自己地斯賓塞,而是洋人地那一桿。

這不可能,哪有人有這么快的手速。自己才裝填完三發子彈,對方已經開火了。張彪在心底又轉出又一個念頭:“不怕,即便你已經在彈管里藏了七發子彈,我都能勝過你!”

他不為所動,手指飛過,七發子彈裝填完畢,又瞄了一眼對方,他的對手現在已經打完了七發槍彈,似乎正準備裝填。不過還是那副三心二意的模樣:“好!讓你開開眼界,知道什么是快槍手。”

“!!!”張彪根本無視連珠施放的后座力,他就是連開五槍,剛剛完成子彈退殼,準備上膛,他又聽到那熟悉的槍彈聲。

不可能!不可能有這么快地裝填速度!

他肯定備了兩桿斯賓塞輪著打,張彪這回泄了些氣,但是手腳還是很利索,將剩下的兩發子彈。就再次開始裝填。

還沒有裝填完畢,他的信心又受到了一次極其沉重的打擊,“!!!”,這洋人給斯賓塞上子彈簡直就是不要時間一樣,一副閑庭信步的模樣,可是硬是又打了一輪。

現在張彪終于忍不住了,他放下斯賓塞,朝著那個軍火販子看了一眼,卻見比武場上全亂了。大家都在圍觀這個軍火販子。

他腰間有一個很大的彈藥盒。正從斯賓塞上取出一根管子塞入彈藥盒,接著他又從彈藥盒拔出一根管子塞進了斯賓塞。接下去就是上膛瞄準開火。“這也行?”

張彪以前沒看過這玩意,只看到洋人又是七發連放,十幾秒鐘輕松寫意地打完一輪槍彈,然后又從彈藥盒里取出一根管子。

每根管子都有裝填好的七發子彈,現在不用一發發地刻意去裝填,而是只需要把這管子換上就可以了。

“不公平!”張彪一下子就被打擊到了:“這不公平。”

人家裝一下管子便是七發子彈,自己要辛辛苦苦把七發子彈逐一裝填進彈管去:“我抗議。”

只是圍著洋人的人群們可沒理會這個抗議,正常的比武項目沒法子繼續進行下去了,他們關切地是這些神奇的管子。

斯賓塞最大的弱點是什么?是發射七發子彈以后有一個比較長地裝填時間,所以黃旗軍可以用一波波人浪往斯賓塞上沖,險些就沖破了防線。

可是現在太邪門了,不用裝填七發子彈,只要一換管子,七發子彈就已經裝填完畢,歡迎你們黃旗軍往槍口上撞。。

那邊柳宇也控制不住地一拍大腿:“哎,我怎么把這個給忘記了。”

這種可更換式的彈管,柳宇在一本西部小說里看到過,說這是斯賓塞步槍非常重要的一個配件。有了這種彈管,平時就可以安裝好子彈,放在彈藥盒內,戰斗時直接更換。雖然這種彈管很沉重,士兵們為此很有怨言,但是每次出擊都會盡可能多帶些彈管。

一根彈管裝有七發子彈,一般美國西部的騎手都喜歡帶上十三根彈管,這樣一次性就可以發射九十一發子彈連戰場上很少有這么激烈的戰斗。

那個被大家簇擁著的洋人,現在解開了西裝的一個扣子,他朝著柳宇笑了笑,然后把彈管拿出來,給大家演示。

斯賓塞是細柳營最熟悉的武器,但是沒有人想到,這種步槍居然還可以這么玩,有了這個彈管,戰斗力何止增加一倍。

張彪也清醒過來了,他擠過去大聲問道:“閣下,有多少彈管?我都要,我都要。”

上次紅河哨所的戰斗,他就是吃了不能快速裝填地虧,如果那時候有這彈管,他都敢沖出去和黃旗軍對攻。

這個穿西裝的洋人又笑了笑:“讓開!讓開!還有些好東西。”

他把柳宇的比武會當成了擺地攤了,只是他手上確實有些細柳營平時沒有想到的東西:“斯賓塞是不是一桿好步槍,比老婆還好吧?但是她偶爾也會發發火,娘們啊……”

“一發火,子彈便卡在里面,很容易,我這里有一套工具……”

人家是做足功夫了,他隨身帶來的小東西,象斯賓塞的彈管,都是可以直接從法國人的海關過來的,但是對于細柳營的戰斗力提升可不是一丁點那么簡單。

那邊張彪已經放棄了和對手爭奪快槍手地念頭,他掏出一把銀幣放在手上:“你這管子多少錢一根,我全買了。弟兄們,我便不給你們加餐了,把這錢拿來買這管子了。”

“好!不用哨長你出錢,我們自己出錢買管子。”

各方面的積極很好,連司馬泰都圍著他問價:“彈管有多少?價格怎么算?”

那個軍火販子看到火候差不多了,終于開口了:“對不起,我只做批發生意,不兼職零售,你們的大老板在哪里?我要見他。”

他解開了領帶,接下去才是正戲。

“我不做小生意,我只做大買賣。”

柳宇朝江凝雪笑了笑:“我這個正主可以出場了。”

他笑著走了過去:“親愛的閣下,我是柳宇,細柳營的最高指揮官,我想和你談談。”

軍火販子握住了柳宇地手:“不勝榮幸!我在香港就聽到過你地名字,今天才有相見的機會,真是相見恨晚。”

他地手蒼白而有力,他與所有的軍火商人一樣,做起事情來滴水不漏,卻永遠敢于冒最大的風險:“您是我近年來最大的主顧之一,現在才上門來提供服務,真是十分對不起?”

“嗯?”柳宇沒明白他的話。

軍火販子繼續說道:“您軍隊裝備的所有斯賓塞步槍,大部分的雷明頓步槍,和其它兵器,都來自我在香港的洋行,看到我所銷售出去的武器得到很好的維護和運用,我非常高興。”

柳宇明白了,這便是鄧村雨、柳大買辦他們搞軍火走私的上家:“非常感謝您數年來的大力幫忙。”

“我也要感謝您!”軍火販子答道:“您在我這里采購了數萬兩的軍火,是我近期的最大主顧之一。”

“本洋行的宗旨是服務絕對到家!”軍火販子已經把領帶扔在了一邊,熱情地拉住了柳宇的手:“談談我給您準備的方案吧,您一定會很有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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