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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5章 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風雲樓頂層,李天涯繼續說著自己的故事。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想,我開始修行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相州李家世代相傳的劍法和仙術之中,最為玄妙也最為艱澀的一種。

傳說中,將咫尺天涯劍修煉至極致,可以凝固時間空間,令修士在頃刻間跨越萬水千山,是涉及天地大道法則的仙家神劍。

李天涯以天涯為名,就是因為咫尺天涯劍的造詣精深,已得其精髓。但也正是因為他太擅長咫尺天涯的操控時空之術,所以便生出了一個堪稱作死典範的靈感。

「咫尺天涯劍運到極致,可以凝固時空,但是,如果將咫尺天涯的效果在極致之上再做突破,又會怎麼樣?理論上,是不是可以逆流時光,回到過去呢?當然,真正意義上的穿越時空是不可能的,因為會造成基本的時間悖論。但如果只是意識穿越,僅僅是作為觀察者回到過去,不干涉歷史,應該是可能的吧?至少從咫尺天涯的劍術理論上來說,如果將我的元神分割出微不足道的一點,而後以咫尺天涯劍為載具,以突破極限的劍力將其送入時空逆流之中,或許我就能看到真實的歷史。當然了,洪荒時代的歷史,至少是發生在幾千年前,我再怎麼自大,也不覺得自己能穿越幾千年的時光……但我至少可以作為先行者,為後世子孫開出一條路來。」

聽到此處,王九點頭讚道:「相當精彩的想法!雖然細節上還有待完善,但是單從理論上講,大體是確有可行性的。」

李天涯卻搖了搖頭。

「也僅僅只是從理論上看有可行性罷了,咫尺天涯劍本就是世間一等一的艱深劍法,以我的天資就算窮極一生也未必能將其完全駕馭住,更遑論突破極限?而不切實際,急於求成的話……本來我也很清楚這一點,時時都在控制著咫尺天涯的進度,但在林雨去世以後我終歸忍不住強突了一次,然後就是現在這個下場了。劍力反噬、元神遊離,變成一個只會流口水說胡話的老年智障。」

王九聽了這番自嘲,卻不由想到,以自家坐騎這個智商水平,或許讓她修行咫尺天涯劍也不錯……

李天涯又說道:「不過,現在看來都無所謂了,雖然我未能讓自己的目光逆流時空,看到洪荒時代的歷史,但是,我卻有幸見到了一位……」

頓了頓,李天涯問道:「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曾經統領天下,抵抗滅世之災的那位非人,對嗎?」

王九坦率地點頭答道:「沒錯,我就是曾經率領仙魔大戰的天外神劍。不過,你是怎麼確認是我?」

「很簡單,因為是你將我從混沌之中喚醒的。」

「喚醒?」

「你與這棟風雲樓的共鳴,刺激到了我的元神。」李天涯說道:「先祖們當年設計建造這棟風雲樓時,借鑑了上古神兵,內含無上玄妙,建成後,此樓就成為了李家的家族圖騰。歷任家主在繼位時,將部分元神寄託在此樓上,便可以鎮壓方圓千里的邪魔外道、梳理天地靈脈、興旺家族氣運。之後歷經數千年風霜,風雲樓依然維持其功效不曾衰弱。當你駕臨此樓時,此樓忽然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彷彿是贋品遇到正本一般,有了雀躍與敬畏的心思,那一刻的震顫,讓我這老糊塗恢復片刻的清醒,並在第一時間鎖定了引發共鳴的源頭。」說著,李天涯笑道,「之後我就立刻來到風雲樓,一眼就看到了你——不過老實說,就算沒有風雲樓的共鳴,以你的顏值也是最為矚目的一個。」

王九說道:「然而根據以上信息,還不足以確認我的身份。」

「是的,風雲樓的共鳴也可能只是個巧合。」李天涯解釋道:「但之後我將你帶到此處,你卻一上來就說出了斬魔鋒這三個字,還看出這裡是風雲樓的核心所在,這等眼光,遠遠凌駕於當世所有人之上,足以讓我確認你的身份了。」

「這棟風雲樓,雖然是李家先祖所建,但時至今日,圖紙早已遺失。我們連先祖究竟是仿製的哪尊洪荒神器都不得而知。我查遍歷史碎片,幾次請聖宗宗主和三院院長相助,也只是勉強從殘片中拼湊出了斬魔鋒三個字,而且還沒有多少把握說我拼對了——因為當時我們五組人拼了五個不同的答案。聖宗宗主拼的是『誅魔鋒』,青蓮書院拼的是『誰與爭鋒』,無相劍院拼的是『龍卷鋒』、普渡禪院拼的是『最炫民族鋒』,然後爭執不下,誰也說服不了誰……可你卻隨口就道出斬魔鋒三個字,甚至看出此樓模仿斬魔鋒,將最為精華的部分佈置在最尖端,取蕩盡群魔、一往無前之意。到了這個地步,再結合著風雲樓的共鳴反應,若還不能確認你的身份,我也太蠢啦。」

王九聞言,換換點頭:「有道理。」

「當然,嚴格計較的話,剛剛說得那些證據還算不上什麼鐵證,或許這一切都是巧合,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但我這輩子都在一廂情願,不在乎這一次了。」

說完這些,李天涯長長地舒了口氣,只感覺壓在自己心頭數十年的重擔,終於完全散去,可謂雖死無憾了。

「所以說人吶就不知道,自己就不可以預料……誰能想得到,我李天涯竟能在遲暮之年,開啟一扇嶄新的歷史之門?洪荒時代,仙魔大戰,真是令人興奮啊!」

「你對洪荒歷史有興趣?」王九問道,「雖然我也不是什麼博學家,大概的輪廓還是可以給你講一講的。」

李天涯笑著擺了擺手:「很有興趣,但是不必了。你剛剛幫我實現了此生最大的心願,我還沒來得及報答,就繼續接受你的恩惠,這實在太沒禮數了,日後奔赴地府,定會被林雨念叨。何況我現在的清醒只是應激態,持續時間不會太久,就算聽了,要不了多久也會忘掉,白白浪費寶貴的清醒時間……所以不如抓緊時間做些正事,前輩,不知有什麼事情,是我可以為你效勞的?」

「哦,為我效勞?」

李天涯說道:「是的,就當是我的報恩吧,有什麼心願,請務必告訴我,我會竭力相助。比如……唔,劍靈前輩看起來非常虛弱,應當是那場大戰以及漫長的沉睡的副作用吧?我可以用李家家主的名義,撥給你五百萬靈石的經費,用以恢復力量。哦抱歉,我剛想起來,我現在已經不是家主,除了自己的私房錢之外,沒有權力調用其他經費了。不過沒關係,我的私房錢還有不少,稍等我看下……誒,為什麼少了整整十萬靈石!?」

李天涯翻了一陣自己的錢袋,臉色好生尷尬:「要不……反正我也只是一介殘障人士,不如讓我發揮餘熱,將我血祭掉吧。」

王九想了想:「不必了。」

「不必客氣的,對我來說,能死於天外神劍的血祭之中,總好過流著口水說著胡話死在病床上,而且……」

「不,主要問題是血祭殘障人士得來的能量不純,對劍世界的重建不利。」

「這樣啊……」李天涯尷尬道,「那怎麼辦?我這一把年紀,又不是童子之身,想要淨化血脈怕是難了。」

王九說道:「我對恢復力量並沒那麼急切,縱然現在的我正處於前所未有的虛弱期,但我的本體卻是萬劫不滅之體,力量強弱於我而言沒什麼所謂。」

李天涯頓時皺起眉頭,卻沒多說什麼。

王九又說:「所以比起所謂恢復力量……我有些別的事情想拜託你。」

「請講!」

「我想知道,我與魔皇決戰之後,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老實說,當日與魔皇決戰,我雖然自忖是比對手更強半籌,其實是做了同歸於盡的打算。我的使命是消滅魔族,挽救九州,而與魔皇決戰,無論是勝是敗,我都將了無遺憾……只是想不到,我並沒有死,反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新世界裡蘇醒了過來,只是這個新世界對我來說,實在有點太陌生了。」

李天涯默默聽著,雖然看的是劍靈臉上淡淡的笑,內心深處卻不由泛起一陣哀傷。

良久,他嘆息一聲:「你想要知道這個世界的來龍去脈?我明白了,不過相州的歷史傳承斷絕和遺失的太多,我所瞭解的也只是一些歷史碎片,所以待會兒說起來,少不得要有大量的個人主觀臆斷。」

說完,李天涯走到王九面前,伸出手指,凌空凝結真元,畫下三條顏色不同的實線,分隔出了四個不同色的方塊。

「首先,我會把歷史分成這麼4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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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9章 具有歷史侷限性的相州傳統文化

在李天涯看來,相州的歷史應該分成四塊。

他伸手指向最高處的灰色方塊:「最開始的,是洪荒時代,也就是你所生活的時代。那時的世界被稱為九州大陸,仙道文明高度發達,地裂天崩境界的仙尊層出不窮,甚至連破虛飛昇的記錄也都偶有發生。」

王九點點頭。

李天涯接著微微將手指下降,指向最高的那條實線,說道:「之後,仙魔大戰爆發,魔族入侵九州大陸,引發了滅世之災。」

王九繼續點頭。

李天涯繼續將手指向下:「再之後的歷史非常模糊,目前主流觀點有兩個,我支持的一方認為,在滅世之災後,相州大陸是進入了一個名為冰河時代的特殊時期。」

「冰河時代?」

李天涯解釋道:「這一派的觀點是承認滅世之災的存在,認為相州大陸雖然度過了災難,消滅了入侵的魔族,但那場勝利只是慘勝。戰後,整個世界都化為廢墟,九成九的文明消失在茫茫混沌之中,僅存的一片狹小空間,也經歷了天地法則的激變,變得高度不適宜生存。據稱,冰河時代的相州大陸,除了無處不在的靈風風暴,天劫之雷外,天空還被厚重的烏雲籠罩,終年不散。陽光是幾年甚至幾十年才得一見的奢侈資源,大地被冰雪覆蓋,草木蟲魚幾乎全部滅絕,只有極少數能夠抵抗嚴寒與黑暗的生物才能倖存下來。而我們的先祖們,則在絕望中放棄了地面的世界,分散成無數點星火躲進地下的黑暗世界,艱難地維繫生存。」

說完,李天涯手指繼續向下:「這個冰河時代的歷史非常模糊,而且因為那段時間天地異變太過頻繁也太過激烈,導致如今想要憑藉地脈、靈風等環境因素來還原歷史地貌都很困難。所以,冰河時代具體持續了多少年,那段時間我們的先祖究竟經歷了什麼,已經很難斷言,我目前的猜測是,冰河時代應該大約持續有兩三千年,先祖們在地下世界生存繁衍,經歷過差不多幾十代人的更替後,才迎來了新時代的曙光。我的猜測依據是,在冰河時代以後,相州的仙道文明幾乎是從零開始的。當天地異變結束,烏雲消散陽光普照以後,我們的先祖從地下世界從出來的時候,已經失去了幾乎全部的仙術神通,就連曾經保存的歷史資料,也都成了神話故事一樣的殘片,除了幾個大家族還保存著核心功法資料——當時看來也都是如同天書,很多人就連修仙的方法都不記得了。而要讓文明倒退得如此徹底,必然是要讓先祖們經歷很多代人的衰退。」

王九認真聆聽著,每一個細節都沒有錯過。

李天涯則輕輕嘆了口氣:「不過,這些也都是猜測罷了。畢竟冰河時代的文明衰退太厲害,以至於當時的歷史是完全遺失的,很多人甚至質疑那段歷史是否存在,認為所謂冰河時代,應該歸到滅世之災的範疇內,畢竟一個橫掃天下的大災難,總不可能在短短幾年十幾年就突然結束。我們的先祖很可能是和敵人拉扯了幾千年才最終取得勝利的。而現在的相州歷史,是從先祖們走出地下世界以後才開始逐步形成的。」

李天涯手指繼續向下:「然後就到了第三個時代,黑暗時代。

我們的祖先在度過冰河時代以後,重新回歸地面,雖然那時他們基本回歸茹毛飲血,而且各自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但因為幾個大的部落都還保存著核心傳承,所以仙道文明開始逐步復甦。」

王九問道:「既然如此,為何是叫黑暗時代?」

李天涯苦笑:「因為那段復興歷史,著實不夠光彩,尤其是以今天的眼光來看,簡直野蠻得令人髮指。」

頓了頓,李天涯正色道:「我想,在你活躍的那個洪荒時代,天下修士們應當是團結共存,進退與共的吧?畢竟傳說那時文明高達發達,天下一統。」

王九說道:「是的,雖然比不過現在相州這麼秩序與繁榮並存。但當時九州修仙者們共同服從萬仙盟的統治,一道反抗魔族,就連很多邪門歪道也都義無反顧參與進來,與正道修士們共同浴血奮戰。」

李天涯說道:「然而經過冰河時代上千年的隔絕和衰退,回到地面的祖先們,已經不再認識彼此了。乃至於現在的七大世家,當時都沒有什麼同氣連枝的念頭。而那時的相州大陸,還遠沒有現在這麼廣闊肥沃,面積大約只有如今的百分之一?大陸邊緣儘是致命的混沌荒原,有限的土地還被冰原和荒漠佔據了相當一部分……生存的資源是很有限的。所以,戰爭、殺戮,接踵而至。我們歷經千辛萬苦才重新點燃的文明之火,無數次因為戰爭的紛亂瀕臨熄滅,而那段歷史,持續了三千年。」

之後,李天涯的手指繼續向下。

「當然,那三千年來,雖然祖先們戰亂不斷,但文明整體而言還是蓬勃發展了起來。相州的土地拓展了十倍有餘,原先彼此隔絕的諸多家族和部落,也在此期間逐漸交流融合,幾個主要的文明勢力,甚至開始有意識地統一曆法文字……而這就給接下來的天下一統創造了足夠的條件。而更重要的是,聖宗的影響力已經根深蒂固,深入人心。」

王九皺眉打斷道:「聖宗是什麼來歷?」

「不清楚,哪怕是聖宗的宗主,對自家的歷史也只能回溯到黑暗時代的初始之年,我想應該和七大世家一樣,也是從洪荒時代倖存下來的修仙者的後裔吧?」

王九問道:「但是九州時代,絕對沒有什麼聖宗。」

「這就有很多種可能性了。」李天涯解釋,「畢竟洪荒時代和黑暗時代之間,還有幾千年的冰河時代呢。或許是兩個不相干的修仙家族,在地下世界被迫融合,形成了全新的流派,也或許只是某個在洪荒時代不怎麼起眼的小家族,幸運地找到了一個資源優渥的地下避難所,在冰河時代的幾千年間,比其他家族保存了更多的力量?」

王九緩緩點頭,表示認可了這個猜測。

「總之,從黑暗時代開始,聖宗就扮演著超然中立的正道領袖的角色。它不參與家族之間的利益之爭,只在大災大亂時出面制止紛爭。聖宗力量超然,處事又公道,不考慮私利,幾千年下來,威望與日俱增。最終,在黑暗時代的末年——根據今日史學家們的反溯結果來說,應該是黑暗歷的3412年吧,聖宗聯合七大世家,發起了統一相州大陸的掃蕩之戰。歷時三年,將相州的歷史帶入到了最後一個階段。」

李天涯說著,不由笑道:「其實,當聖宗與七大世家的家主達成協議,要共治天下時,天下大勢就已經確定了。畢竟一宗三院七大世家,當時掌握了整個相州五成以上的高端力量。那三年戰爭倒有大部分時間是在和一些中小家族宗派進行和談。真正負隅頑抗的非常有限。總之,三年之後,聖宗宣佈天下一統,黑暗時代結束,開啟全新的相州歷。」

王九說道:「接下來就是兩千年的和平發展了?」

「嗯,再經過兩千多年的高速發展,就是你所見的相州大陸了。我所知的歷史,大體就是這樣。不知是否能與你所知部分互相印證起來?」

王九眉目肅然,沉吟道:「至少現在這麼聽來,大體沒有什麼矛盾之處。比如冰河時代:當日我與魔皇一戰,的確是毀天滅地,幾乎將整個九州都翻轉過來,天地法則更是分崩離析,就算最終天地滅絕也不奇怪。所以冰河時代的環境假說,我認為說得通。」

李天涯問道:「那麼魔族呢?只要魔皇一死,仙魔大戰就立刻結束了?」

王九說道:「當然不會,魔族之災,除了它們的個體實力驚天動地之外,那浩瀚如海的數量才是關鍵,當時我雖然帶領九仙尊連戰連勝,3年間收復了許多失地,但魔族的主力其實一直都在,而且混沌之門中還會不斷出現魔族的援軍……唯一的問題是,魔族天性混沌嗜殺,如果沒有絕對強有力的領袖,如大魔神皇來鎮壓,它們自己就先要殺個血流成河。當年我帶隊的時候,就是直接去定點擊殺魔君魔將,只要把帶頭的人一殺,下屬立刻就會為了爭權奪利開始自相殘殺。而當年在決戰之前,我按照商斕妃的安排,先後擊殺了十三名魔君,極大破壞了魔族的統治結構,之後只要魔皇一死,按照商斕妃的預測,魔族必然陷入不死不休的內鬥之中。萬仙盟哪怕全然置身事外,都能坐視他們自行滅絕。」

李天涯只聽得不可思議:「那麼強大的異族文明,居然就靠著魔皇一人之力來鎮壓?」

王九說道:「是啊,魔皇就是有那麼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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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無解先手

魔皇的問題之後,王九問道:「至於之後的幾個時代,大體也都能和我所知的部分對應上。除了聖宗來歷神秘,讓人看不出名堂以外。其他比如七大世家,都是當年九仙尊的後人。洪荒傳承是貨真價實的。」

李天涯點點頭,附和道:「冰河時代和黑暗時代的生存條件太過殘酷,也只有最為強大傳承和血脈,才可能倖存繁衍下來。」

「但是,這裡卻有個問題,讓人想不明白。」王九說道:「我之前閱讀史料,發現各大家族的傳承都有些似是而非,比如你們李家真正獨步天下的鍛劍術已經支離破碎,反而作為輔助的九龍劍心代代相傳。此外,李家的創始人應該是創立九龍劍心的李九龍——之後歷代家主都繼承此名號,沈家先祖則是沈行雲。可如今史書記載卻是李飛柳與沈礪鋒。這都是什麼人啊?」

李天涯說道:「這兩人是在黑暗時代整合家族勢力,重新打出世家招牌的大修士,應該說是將洪荒時代的傳承發揚光大的中興之主。至於你所說的李九龍,沈行雲,我從沒聽說過。」

「從沒聽過?那好,陸金瞳、朱俊燊、趙月鳴、商斕妃、封幽、驚鴻、落語這些人呢,你也是一個都沒聽過?」

李天涯認真地回答道:「一個也不曾聽過。」

「奇怪,九仙尊當年可都是威震天下的絕世人物,就算是經過冰河時代和黑暗時代的衰退,歷史變得殘缺不全……但既然七大世家都保留著核心傳承,怎麼會將九仙尊忘得一乾二淨!?」

李天涯沉默良久,說道:「關於這個問題,我想,應該有兩種可能。第一,還是要歸咎於兩個時代的衰退,導致傳承殘缺。至於為什麼功法傳承還在,人物歷史卻遺失了……大概是因為,在最為困難的時候,比起歷史人物,先祖們更優先保護了功法傳承吧。」

王九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李天涯又說:「第二種可能……姑妄言之,反正我是個元神受創、喜歡流口水說胡話的老糊塗,你就姑妄聽之,如何?」

「說吧。」

「很簡單,現在的歷史,被人篡改過。」

「被誰?」

「我不知道。」李天涯說道,「當初,我在嘗試拼湊殘片的時候,就感覺缺口實在太多,而且很多遺失得並不自然……雖然大自然經常有鬼斧神工,但我也不得不懷疑,是否有人刻意在篡改洪荒年代的歷史。但是我真的想不到會是誰。從能力上講,有本事篡改天下歷史,並且能將全天下的修士都欺瞞過去的,只有一方勢力——曾經威震整個黑暗時代,並帶領七大世家打下數千年太平根基的聖宗。但是……」

李天涯認真地搖著頭,說道:「以我百多年的人生閱歷來說,聖宗是我最不願意懷疑的對象。我寧肯懷疑李家自己,也不想懷疑聖宗。因為,那的確是個無可挑剔、無法去質疑的正道魁首。」

王九說道:「有人跟我說過,越是那種看起來無可挑剔的正人君子,往往就越是藏著不可告人的黑暗面。」

「或許是,但至少以我的閱歷眼界,看不出聖宗的可疑之處……年輕時,我還受過聖宗宗主的莫大恩惠,更不願去懷疑它。」

聽到這裡,王九便說:「沒關係,你不願懷疑,我願意。我沒受過聖宗恩惠,懷疑它也沒什麼壓力。唔,既然現在目標這麼明確,不如我找個時間親自去聖宗當面對質。」

李天涯聞言頓時瞪大眼睛:「你要去聖宗?然後當面質問他們為什麼要隱瞞歷史麼!?」

「有什麼問題嗎?現在既然疑點指向這麼明確,沒理由不去登門造訪啊。」王九解釋道,「反正去了無外乎兩種可能,其一,聖宗的確像你說得那樣聖潔無垢,那自然皆大歡喜,以他們的正直品性,一定不會對我的合理懷疑感到不快。其二,聖宗就像歷史上大多數的正人君子一樣,隱藏著黑暗面,那麼經我一番對質,自然也能揭開真相。」

李天涯沉聲說道:「但如果真是第二種可能,結果可不僅僅是揭開真相那麼簡單!聖宗的修士雖然極少出手,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就缺少實戰能力,相反,聖宗的戰力凌駕於當今任何世家和宗派之上!」

王九問道:「所以呢?你小時候用開水灌螞蟻窩的時候,會在乎裡面有一隻螞蟻的體型比其他的都要大麼?」

李天涯說道:「我小時候家教極嚴,從來沒用開水灌過螞蟻窩……不過,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了。你想說,在你這個洪荒時代的救世主面前,區區聖宗根本不足為慮,哪怕你歷經惡戰和沉睡,已經陷入前所未有的虛弱狀態,真元強度甚至不如一個雲湧境的修士!?」

王九說道:「是啊。」

「……」李天涯張口結舌,一時間硬是無話可說。

「所以我才說自己並不急於恢復力量,現在我雖然虛弱,可既然魔族不在,應付一下當今的修士,也算綽綽有……」

然而王九話沒說完,就感到一道前所未有的凌厲劍氣,當頭壓了下來!

——

這種來自李家人的突如其來的偷襲,王九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當初李風雲也曾用類似的方式,於頃刻間吐出一成真元來試探他,結果被他用一個簡單的聚風陣化解開來。

如今王九劍世界逐步復甦,供應氣血的坐騎也日益強大,他的力量較之兩個月前和李風雲試探交手的時候,已經強大了十倍有餘。

但此時此刻,這突如其來的真元,卻赫然化作了殺意十足的鋒銳劍氣,強度比當日李風雲的隨手試探,強大了百倍有餘!

李風雲的試探僅止於試探,那一成真元雖然來勢凌厲,卻不含殺意,也不構成任何威脅。但李天涯的這手突然襲擊,卻如巨浪滔天,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當頭打來。

排山境巔峰高手的全力一擊,若非侷限在小小的閣樓之內,足以毀城滅邦,造成赤地千里。而匯聚一處的話,更是無堅不摧,勢不可擋。

電光火石間,王九不慌不忙,冷靜地計算著接下來的戰局變化,以及應對方略。

結果很簡單也很直接:這樣的突然襲擊,根本沒法取巧應對。

力量的差距太大,又是毫不留手地毀滅性打擊,以王九劍世界的重建程度,並沒有任何直接反抗的能力。

如果是在一個天地靈風舒暢流動的開闊地帶,如果他體內已經擁有了幾座高級聚靈陣,或許還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將李天涯這殺意十足的劍氣誘導開來。但在這種密閉的空間裡,卻沒有太多騰挪的餘地。

何況,李天涯的這道劍氣,劍意還僅止於『咫尺』階段,取迅疾無倫,千里如同咫尺間之意。並非完整的咫尺天涯劍意,一旦他全力出手,劍氣將游離於有形無形之間,每一次穿梭都能扭曲時空。

屆時劍氣化為千千萬萬,從四面八方無孔不入,甚至能將多個時間點的劍氣疊加起來,爆發於一點,令劍氣威能倍增。而每次劍氣的碰撞,都會扭曲掉受者的時空,要麼強製造成空間分離,要麼

加速或者逆轉時間流逝,令受著急劇衰老,或者回歸稚嫩。

當然,完整的劍意消耗過大,李天涯並不急於全力出手,只是以咫尺劍意催動四周劍氣,猛地自四面八方匯攏擠壓過來。

王九的幻劍術頃刻被破,完美的劍靈本相被切割得破碎支離,宛如暴風下的海市蜃樓,扭曲消散,露出一口純白的鋒銳重劍。那是歷經仙魔大戰,萬劫不滅的神劍本尊。

而後,劍氣隨著李天涯的元神驅使,如滔滔海浪,衝擊到了純白的劍體上,發出令人牙齦發酸的尖銳刺耳的摩擦聲。

若是換做其他的神兵利器,哪怕是仙寶一級,若沒有護體神通的保護,純以寶物本體迎接排山境巔峰的劍氣洗禮,也必然會損及本體,甚至當場粉碎。

然而純白色的長劍卻毫髮無損,無聲無息地凌空打起轉來。一時間,宛如驚濤駭浪下的一葉扁舟,伴隨劍氣沖刷隨波逐流,忽隱忽現,彷彿隨時可能淹沒消失……

卻始終屹立不倒。

隨著劍體的飛速自轉,自內而外,有無數道細碎的咫尺劍氣被神劍的自轉推得偏離原先軌道,四散開來,向四周激盪,與迎面而來的劍氣互相衝撞,抵消著對方的殺傷力。

白劍越轉越快,被其推移偏轉,四散開來的劍氣也變得越發猛烈,片刻間,逐漸竟有了反向壓倒的趨勢!

李天涯見狀一驚,心中驚嘆這天外劍靈果然是異常之厲害!

對方的確是衰弱之極,擁有的真元強度還不如一個雲湧境的修士,然而這萬劫不滅的劍體卻足以抵擋排山境巔峰的劍氣,甚至借力打力,反過來吃掉李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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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攻心為上

下一刻,李天涯立刻撤去了瀰漫於四面八方的凌厲劍氣。

再繼續強攻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就算將咫尺劍意昇華為完整的咫尺天涯,他也沒有信心能拿下這位洪荒時代的非人英雄。

方才的變化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已經足夠李天涯看出這天外神劍的厲害。純白劍體不知是何材質製成,竟然是絕對的堅不可摧,如此一來,王九根本無需作任何反抗,天然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何況這天外神劍對力量的運用之巧妙也是匪夷所思,在絕對的逆境之中,竟然也能借到對方的力量來反擊……雙方的對力量的理解上,差距實在太大了。

面對挫折,李天涯心中波瀾不驚,因為這本就在預料之內。既然他斷定對方是洪荒年代倖存下來的老怪物,就沒指望能真的傷到他,方才那殺意凜然的劍氣,也只是試探的開胃菜而已。

但是,雙方力量的差距畢竟存在,殺不掉,卻不意味著就毫無辦法。

李天涯撤去劍氣,而後立刻伸手凝結真元,在面前畫出兩個玄妙圖案,體內堅固如山的精純真元隨著元神的激盪,轉化為一股柔力,封鎖住了整個空間。

凌空旋轉的純白長劍霎時靜止,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李天涯確認長劍的確是被鎖定住了,動彈不得,才終於出了口氣。

「看到了?雖然我的確是傷不到你,卻能控制住你。類似的法術,我這裡還有三五個,而換做是與我同境界卻專長仙術神通的修士,辦法就更多了,何況聖宗的強大遠勝過我這老糊塗,你也不能太自信了……」

然而李天涯話沒說完,就忽然感到元神微微刺痛。彷彿受了什麼反噬。下一刻,刺痛加劇,痛感如同爆炸一樣膨脹開來,被元神牢牢約束住的仙術霎時間就有了失控的徵兆。

藉著一雙歷經劍氣淬煉的真眼,李天涯難以置信地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宛如黑洞一樣的漩渦。

以純白的劍體為核心,四周的能量被鯨魚吸水一樣汲取過去,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固定整個空間的仙術,就如同遭遇**的小姑娘,渾身衣衫頃刻間就被粗暴得撕扯粉碎,敏感地帶盡數落入對方掌控!

迫不得已,李天涯連忙揮了揮手,強行撤去了自己的仙術,將僅存的真元迅速收攏回體內,一時間元神反噬加劇,痛得昏天黑地……但總好過被繼續這麼破法後汲取真元。

若非確定了王九是洪荒時代的絕世英雄,李天涯真是要懷疑他是不是遇到了那種千年老魔。這種破人仙術,而後汲取真元的手段,顯然是邪門歪道的最愛!

李天涯撤去仙術後,純白的長劍並沒有繼續追擊,在半空中搖晃了一下後,慢慢地重新佈置出了幻劍術,化出劍靈本相。只是比起先前的形象,現在的幻像顯得有些模糊而不穩定。

不過,此時此刻,王九那略顯模糊的面容,在李天涯眼中已經具有了別樣的含義,面上的朦朧扭曲,意味著他本人的深不可測!

這可是從洪荒時代倖存至今的……貨真價實的怪物!哪怕是最虛弱的時候,也能頃刻間破掉一個排山境巔峰期的高手的得意仙術,難怪當年能率領修仙者打贏仙魔大戰!

可笑,自己居然還想用咫尺天涯劍氣來提醒他,不要小覷天下英雄……分明是自己小覷了天外神劍!

然而就在李天涯自嘲的時候,卻聽王九誠懇地說道。

「多謝你的提醒,我已經明白了。」

李天涯苦笑著搖頭:「前輩就別安慰我了,我班門弄斧,真是可笑之至!」

王九卻認真地反駁道:「並不可笑,你的警告非常有意義。」

聽王九說得認真,李天涯有些困惑地抬起頭來:「怎麼說?我全力以赴的劍氣和仙術都對你毫無作用……聖宗的修士雖然比我厲害,卻也不可能做到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王九解釋道:「一般的攻擊手段對我的確是無效的,但控制性的仙術,我就沒法依賴劍體來抵擋了。我能破解你的仙術,是因為我對你們李家以劍心為核心來催動的仙術非常熟悉,所以能立刻找到仙術上的破綻,開放劍世界將仙術的能量引入其中。當然這一招副作用也很強,要將湧入劍世界的異種真元梳理掉,至少要花三五日時間。而且換做其他仙術,我固然能夠破解,卻至少要花點時間。」

李天涯奇道:「只是花點時間就可以破解?那其實也無所謂啊,反正對方只能暫時控制住你的話,也拿你沒什麼辦法。」

王九認真地搖了搖頭:「當然是有辦法的,敵人完全可以在控制住我的時候,做出各種令人羞恥的褻瀆行為。」

「……褻瀆?」這一刻,李天涯感覺自己的腦回路有點卡殼。

「是的,剛剛在破解你的仙術的時候,我順勢考慮了一下,如果站在敵對立場,面對一個無法消滅,只能暫時控制的對手,應當採取怎樣的措施。」

「然後呢?」

王九說道:「我的結論就是,應對其進行可恥的褻瀆行為,一方面可以羞辱對方的人格,造成精神上的傷害,另一方面,根據人類社會的傳統心理,對敵人進行羞辱可以極大提升我方的士氣。可供參考的案例為《女文工修士最後的下落》、《赤顏血》等經典戰史。」

李天涯只聽得目瞪口呆:「這算什麼經典戰史!?」

王九卻完全沉浸在了這啟發性的學術探討中,說道:「任何擁有高等思維能力、獨立自我意識的群居生物,都會擁有所謂自尊心,針對這一點進行打擊,就能有效避開實體防禦,造成精神傷害。比如對於萬劫不滅的天外神劍,就可以參考《***》的相關情節,強制將其插入一個由超大型胡蘿蔔雕刻而成的劍鞘中。嘖,單單是在腦海中構想出那樣的畫面,我就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

「……」

「哦對了,還可以參考《仙術少女小艾》的情節,用仙靈化生術製造出一頭擁有上百條觸手的胡蘿蔔精,對著純白劍體噴射鮮榨胡蘿蔔汁,嘖,我感覺自己又受到了精神傷害。」

「劍靈前輩腦洞清奇,在下佩服之至……」

「這只是簡單的創新意識罷了。不過,創新意識雖然說來簡單,可當年就算是九仙尊裡,能夠有創新意識的也只有趙月鳴、商斕妃和驚鴻這三人而已。唉,可惜我沒能早點得到你的啟發,不然最終決戰時就能採用更加靈活的戰術,早些取得優勢。」

「啊?」

「雖然時間過去太久,我的相關記憶有些模糊,但我印象中,決戰時候,我曾經在前期一度壓倒過魔皇,卻因斬魔鋒破損,難以迅速突破對方的不滅皇體,最終被其趁勢喘息,恢復了不少力氣,將戰鬥拖到了後期。如果當時我能想到這一招,完全可以用月靈繞指劍將魔皇鎖住,然後盡情凌辱它……不過我不太清楚它的敏感點是什麼,你認為在它身上塗抹胡蘿蔔汁會有用嗎?」

「我,我不知道……」

王九遺憾道:「的確,你沒有經歷過仙魔大戰,對魔族一無所知,當然不知道魔皇的敏感點。但是如果當年早些想到這個法子的話,至少可以讓商斕妃她們幫我想辦法,她對於羞辱他人一向拿手,比如你家先祖李九龍就因為口不擇言得罪了她,被她把飛劍傳書的傳訊號碼發到了龍陽派、斷袖門和南風堂,不勝其擾,甚至幾次都想要自爆元神。」

李天涯此時已經聽得冷汗直流,同時感覺自己好不容易被風雲樓的共鳴刺激清醒的思維,又開始變得渾濁起來。

這個話題必須趕快結束了!

想到此處,李天涯連忙說道:「總之,當今天下雖然太平,但並不意味著所有人都是好人。劍靈前輩你既然也發現了自己的弱點,就應小心行事。」

王九說道:「我知道,在力量恢復到足以自保之前,我不會貿然接近聖宗……嘖,胡蘿蔔劍鞘,鮮榨胡蘿蔔汁,虧他們想得出來。」

李天涯冷汗不已:分明都是你自己想的!

王九問道:「如果不方便直接去聖宗上門對質的話,你還有什麼別的路子可以用嗎?」

李天涯說道:「對於那段歷史,其實不單單是我一個人有興趣,七大世家各自掌握著歷史碎片,多多少少都對洪荒時代和冰河時代的扭曲歷史感到奇怪。而這些世家裡,對歷史研究最深的應該是沈家和趙家,不過趙家著實不好打交道,而沈家……自從風雲那臭小子把沈月娥拐回家後,也和李家反目成仇了。」

「那就等於是沒辦法咯?」

「倒也不是,除了幾大世家掌握的歷史傳承之外,相州大陸還有一些充斥著諸多謎團的神秘歷史遺蹟。對我們來說,由於歷史傳承和仙道文明的殘缺,已經很難探明這些遺蹟的真實面目,只能判斷是和洪荒年代有關。但前輩既然是來自那個年代,或許能從遺蹟中找到什麼線索……距離青雲城最近的洪荒遺蹟,就在李家的地盤之內,青雲城北兩百里,有一位於青峰山下的『試煉窟』,其中有魔精不斷出沒,除之不絕,且越是深入,魔精也越是強大,迄今為止我們也沒能解析出其中的原理,只能控制魔精的出沒範圍。目前,試煉窟被李家開放了上層部分,用於雲湧境以下的弟子實戰演習,六層以下則被列為禁地,用仙術封禁起來——不過我可以給前輩一個出入的口令。此外,在沈城城中有一座血月廢墟,尋常修士一旦靠近就會雜念叢生,心魔攢動,如果貿然深入其中,更可能心智淪喪,元神崩潰。如今是被沈家人當作錘煉意志,打磨神識的地方。和試煉窟一樣,在廢墟深處同樣隱藏著難以解析的秘密。」

之後,李天涯又點了幾處洪荒遺蹟,只是點到後來,卻忍不住搖了搖頭:「現在想來,相州大陸最大的洪荒遺蹟,還是連天城的聖宗總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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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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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曲終人散,好久不見

2017年8月17日晚

說來說去,聖宗始終是難以繞開的環節。

所以,既然繞不開聖宗,那就只能先繞開歷史真相這個問題。

「反正我萬劫不滅,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恢復力量……待我劍世界重建到足以鎮壓此界的時候,我就會正式前往連天城,登上聖宗總壇,探查真相。」

李天涯點點頭:「這樣就再穩妥不過了。」

王九說道:「唔,若非你這次及時提醒我,恐怕我想不到這種穩妥的處置方式,很可能就直接登上連天城,然後遭到胡蘿蔔汁的侮辱了……為了表示感謝,你有什麼想要我幫忙的嗎?」

李天涯驚訝道:「感謝?」

「是的,有恩必報是我身為天外神劍的基本原則。之前你的孫女沈輕茗將我從沉睡中喚醒,我就出於感謝和她簽了主從契約,認其為坐騎。那麼,到你的話,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李天涯說道:「我一個遲暮之年的糊塗老頭,哪還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心願呢?不過……既然你和輕茗簽了契約,就麻煩你繼續照看好她吧。唉,真是可憐的丫頭。」

王九好奇道:「你怎麼知道沈輕茗處境不好?你之前元神遭到反噬,神智渾渾噩噩,連沈輕茗長什麼樣都記不清啊。」

李天涯點頭道:「的確,我腦海裡關於輕茗丫頭的記憶,還是她很小的時候,跟著她娘在大院裡跑跑跳跳……所以我當然不清楚輕茗丫頭現在具體過得怎麼樣。但是依照常理推斷,有風雲和陸莘那樣的父母,她的日子肯定不會太好過。」

對於這種知子莫如父的精神,王九深表贊同。

不過,還沒等王九跟他說起陸莘與沈輕茗互相傷害的光榮歷史,就見李天涯神色一變,露出痛苦的表情。

「……看來,我清醒的時間要結束了。」李天涯緩緩說道,「不過,能在死前清醒這麼一回,我也已經毫無遺憾了。最後還有點時間,我想去看看輕茗、朝露那些小傢伙們。他們是李家的未來。」

——

當李天涯和王九重新回到風雲樓的一層大廳時,壽宴已經到了尾聲,不過氣氛依然熱烈歡快。

儘管經過沈輕茗的那番真摯告白,場內的氣氛一度有些詭異,但是趙嫣和陸莘傾盡心力準備的三桌美酒佳餚,很快就讓人們忘記了那些許尷尬,重新沉浸在喜慶的氛圍中。

當然,喜慶之餘,在場的具有正常認知能力的人們,也都意識到了一件事。從今晚之後,李家大院之中,沈輕茗這個名字的份量將截然不同。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知道李風雲極愛沈月娥,但一來沈輕茗畢竟不是沈月娥,二來李風雲對家族事務向來不感興趣,三來陸莘與沈月娥的矛盾同樣是人盡皆知。所以沈輕茗在家裡的份量究竟有多重,必須要畫上一個問號。

現在看來,沈輕茗的份量已經毋庸置疑。儘管最終她也沒有收下風雲仙劍,可是任誰也知道,不出意外的話,她將必定繼承過李風雲的位置,成為李家大院的當家人。

這一晚,向沈輕茗敬酒祝福的人是絡繹不絕,同輩中如李青霜、李君怡這種心無城府的,是祝賀她與陸莘解開誤會,重新回歸家族。長輩裡,趙嫣、李空城則是勉勵她繼續前進,不辜負她父母之名。而如靈山城李守義這樣的老前輩,則叮囑她愛情趕早不趕晚,遇到好男人一定要用力抓緊……

沈輕茗有些措手不及,應對起來手忙腳亂,但心中卻沒有半分不耐,認認真真地回應著每一個祝福和勉勵。

而當宴會進入尾聲,小姑娘也開始感到疲憊不堪的時候,王九也和李天涯重新回到了場內。

看到李天涯,所有人都不由站起身來,以示敬重。李天涯慈眉善目,沖所有人擺了擺手:「都坐下吧,我清醒時間所剩無幾,就不跟老兄弟們敘舊了,我這次來,是來看小傢伙們的。」

說完,他來到沈輕茗這一桌前,依次看過每一張略顯緊張的小臉,然後逐一叮囑道。

「青霜丫頭,靈山城的嫡傳青劍,絕不遜色本家的任何一門頂尖劍法,只是前期枯燥乏味,你要耐得住寂寞。你劍道天賦很好,千萬別浪費掉。」

李青霜連忙點頭:「是,我一定多加努力!」

「君怡丫頭,你的神識生來就特別靈動,修行法術神通是最好不過的,但李家人畢竟是以劍術立身,手中長劍千萬不要丟了。」

「是,我知道了!」

「李凡,你人如其名,資質悟性上,比起這一桌的兄弟姐妹是要魯鈍不少。但李家人的劍,既有輕靈之劍,也有厚重之劍。你在連天城分家,壓力比靈山城和青雲本家都要大,你要禁得起壓力,將這份壓力化為你獨特的優勢。」

「是!」

李天涯一邊說著,額頭上一邊滲出了汗珠,旁邊幾個老傢伙見了,又是驚詫,又是心痛。

李天涯這是在趁著自己神智清醒,不惜耗費巨力,來催運咫尺天涯劍,觸摸著時空的法則,來為這些小傢伙們占卜未來。

他此時說的每一個字,都凝結著一位排山境巔峰期的大修士的精純心血,字字珠璣,價值連城。

不多時,李天涯已叮囑完分家的幾個小鬼頭,目光終於來到了本家大院的孩子身上。

首先是三房的長子李新宇。

「新宇……」老人緩緩開口。

「是!」李新宇連忙站得筆直,胖大的身軀上,每一塊肥肉都被他用精純的真元控制得穩穩當當,顯得莊嚴肅穆。

沉吟良久,李天涯嘆道:「你真是胖了好多啊。」

「噗!」李新宇簡直要吐血了。

「你啊,天賦、根骨、心性都是上佳之選,對你,我只有一句話想說。無論什麼時候,萬萬不可有自卑之心。」

李新宇一怔,茫然地點點頭,卻猜不透爺爺究竟是什麼意思。

李天涯又看向了李朝露,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不錯,真是不錯。你有一個好娘親,以後要多多聽她的話。」

說完,溫和地摸了摸李朝露的頭,讓小姑娘驚喜地紅了小臉。不遠處,趙嫣也有些受寵若驚,萬萬沒想到公公對她的評價這麼高。

只是李天涯放開李朝露後,卻輕聲自語了一句:「現在的小丫頭真不得了,十三歲就生得這麼豐滿,簡直比林雨當年還強幾分。」

李朝露後面,則是李無霜。

「無霜,你心思直率,既是好事也是壞事,若是專注修行,很可能取得超出資質限制的成就,若是心有旁騖,就可能深陷其中。所以,當你迷茫的時候,就專注修行吧。」

「是,爺爺!」李無霜認真答應著。

說到這裡,李天涯已經非常疲倦,腦海中一陣陣地刺痛感襲來,讓他知道自己清醒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好在接下來,這一桌上也只剩一個人了。

「可惜晚晴那丫頭還沒回來……不過她一向特立獨行,怕也不會在意我這個老頭子說些什麼。」李天涯說著,走到沈輕茗面前,兩隻略顯渾濁的眼睛,認真地看著嬌小玲瓏的小孫女。

「真像啊,月娥那丫頭小的時候,也是生了一雙這般倔強的眼睛。我記得,那年我去沈城拜訪若石,在他家裡見到月娥丫頭,就和現在的你一模一樣。」

聽爺爺提起娘,沈輕茗不由眼圈微紅。

但下一刻,李天涯又說:「那是,哪年來著?啊,是81年,你娘那年剛過完十歲生日。」

「……」現年14歲的沈輕茗,餘光正好看到旁邊李朝露正毫無忌憚地彎腰捧腹,無聲狂笑。下定決心等壽宴結束以後,就要用靈貓劍法把她眼圈打腫!

李天涯說著,用力甩了甩頭,顯得疲憊至極,卻還是堅持著說了下去。

「輕茗,要珍惜你身邊那位良師益友,但也不要過度依賴他。他的路,只有他自己能走。而你,注定要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沈輕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李天涯強忍著腦海中的遲鈍麻木,繼續洞察著孫女的未來。

「唔,你的修行方式非常特別,以肉身修行為主,劍心為輔,倒是貼合你的實際,但是劍心,劍心……」

說到此處,李天涯的聲音已經非常虛弱,視野更是花白一片,再也看不清未來。身軀更是搖搖欲墜。

旁邊陸莘看了,意識到公公已經是強弩之末,油盡燈枯,連忙抓起丈夫李風雲,過來攙扶住李天涯。

「風雲、陸莘……」李天涯喘息著說道,「輕茗這麼修行下去,定會,定會遇到一個極大的瓶頸,需要外物輔助,最好,最好是原始劍精,對,原始劍精,風雲,我要你,給輕茗,拿到原始劍精,助她,助她……」

說到最後一個字,李天涯一口氣喘不上來,聲音戛然而止。

陸莘和李風雲大驚失色,連忙為他灌注真元進行搶救,生怕他就此歸西。

好在李天涯終歸只是過度疲憊,經李風雲灌注了一股精純的真元後,很快就臉色紅潤,呼吸平穩。

片刻後,李天涯猛一挺身,掙脫了兩人的攙扶,在大廳內走了兩步,看起來一副活力十足模樣。

他目光四下轉動一番,正好看到了門口的王九,頓時喜上眉梢,走上前去打招呼道。

「哈,青雲李天涯,真是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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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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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我去了

2017年8月17日深夜

李風雲的50歲壽宴,最終在略顯尷尬的氣氛中拉下帷幕。

不過除去李天涯最後時候的行為藝術表演,這場壽宴整體而言還是非常成功的,無論是精緻的菜餚,還是沈輕茗的真摯告白,亦或是李天涯最後時候對兒孫輩的諄諄教誨,都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賓客們乘著酒興散去的時候,紛紛對壽宴給出了極高的評價,然後就各自回家休息。

然而對於主辦者來說,宴會結束後卻還有大批的掃尾工作,以至於在煩囂之後,仍不得清閒。

「所以,原始劍精要怎麼辦?」

臥室裡,李風雲非常誠懇地求助妻子。

陸莘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只感到睡意似潮水一般湧了上來。

上一次睡覺,大概還要回溯到8月11日吧,期間她付出的心血,用可歌可泣來形容也毫不為過……所以,當宴會結束時,多日來積累的疲憊讓她恨不得一頭栽倒在床上然後睡到18年春天!

但另一方面,李風雲提出的原始劍精的問題,也的確是令人頭疼,並不能置之不理。

晚宴結束前,李天涯要求李風雲為沈輕茗準備一份原始劍精,以解決少女那獨特的體質與九龍劍心不兼容的問題。

所謂原始劍精,是一種來自洪荒年代的天材地寶,相傳是洪荒時代的大仙尊們凝結天地精華與大道法則提煉而成的寶物。外形是晶瑩剔透的圓球,拳頭大小,其中凝結了浩如煙海的劍道精髓,玄妙通神。

此物最大的神奇之處,在於能夠改善修士的先天資質。修士以神識將原始劍精煉化後,便能汲取到其中的全部劍道精華,宛如易筋洗髓一般獲得脫胎換骨的變化,身心都更加接近劍道本源。從此無論修行什麼劍術都能事半功倍。

而對於那些修為境界已經很高的大修士來說,原始劍精也往往能幫他們突破現有的瓶頸,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傳聞三院之中青蓮書院的院長在百年前就是煉化了一隻原始劍精,領悟青蓮劍法,從此在劍道領域甚至壓倒了無相劍院。所以原始劍精價值連城,是在整個相州大陸都赫赫有名的頂級寶物。

在知名作家、學者李天涯出版的2015版青雲博物誌中,原始劍精就被評為三甲級至寶。

這樣的寶物,的確是能幫助沈輕茗緩解肉身與劍心不兼容的問題,但問題是,以原始劍精的珍貴稀有,哪怕是七大世家也極難入手,李家這幾千年來,入手的劍精也不過幾百隻,平均要十多年才能進賬一隻。

當然,若是全力蒐集,以李家的實力總歸能拿得到。就算自己家沒有庫存,去找其他世家以物易物,或者乾脆拜訪聖宗和三院,總有入手渠道,無非是代價多少。

問題在於,那都需要時間。

偏偏李風雲現在並沒多少時間,最遲三天後,他就要將原始劍精交給沈輕茗。

事情需要倒退回幾個小時前,生日宴會尾聲的時候……

——

「哈,青雲李天涯,真是好久不見了!」

晚宴上,李天涯熱情洋溢地向王九打著招呼。

「哎呀,幾日不見,你好像又變帥了。」

王九笑道:「謝謝,你也一樣。」

李天涯哈哈大笑:「那是當然的,咱們都是李天涯嘛!」

宴會廳內已經一片死寂,人們瞠目結舌地看著前代家主那令人匪夷所思的行為藝術,感到大腦一片懵懂……個別來自分家的人則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被主家滅口。

李天涯與王九打完招呼,目光困惑不已地掃向四周:「說來,這裡張燈結綵的是在幹什麼?我來這裡又是做什麼的?」

王九解釋道:「這是你兒子李風雲的五十壽宴,你是來為參加宴會的晚輩們進行占卜箴言的。」

李天涯連連點頭:「占卜箴言?哦,以咫尺天涯劍意來觸摸時空法則,為晚輩修士量身打造箴言?不錯不錯,聽起來就像是李天涯會做的事情。」

說完,李天涯興致勃勃地看向晚輩那桌,問道:「我剛剛都說啥了?」

「你說要李風雲給沈輕茗準備原始劍精……」

「沒錯沒錯,原始劍精。」李天涯說道,「對於劍道天賦欠佳的人而言,那是可堪逆天改命的至寶。對於深陷瓶頸的大修士來說也是突破的契機。不過若是用來易筋洗髓改善資質的話,在孩子突破風障後就要盡快給她煉化了,改善資質總是越早越好。」

此時李天涯雖然神智懵懂,但畢竟身為頂尖修士的眼光和知識還在,略一沉吟,便說道:「以輕茗這丫頭的資質來看,最好是現在就給她煉化劍精。事不宜遲,風雲,三天之內拿劍精來給她改善資質。」

李風雲聞言一愣,旁邊陸莘聞言則是大吃一驚。

「爹,三天之內?原始劍精非常稀有,家中又沒庫存,三天恐怕是萬萬來不及的……」

結果話沒說完,李天涯就緊皺起眉頭:「來不及?這叫什麼話?李家堂堂七大世家之一,連只原始劍精都拿不出來,這簡直是笑話!你不會是捨不得吧?」

這番指責就太重了,陸莘紅著臉:「當,當然不是。只是……」

「既然捨得,就別猶猶豫豫的浪費時間了嘛,三天時間已經足夠了,你們作為當家人,要學會開動腦筋想辦法。現在,我以前任家主之名,要你們三天之內拿出原始劍精,聽到沒有!?」

——

依照李家大院的規矩,前任家主之名其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在將家主之位傳給後代時,李天涯就不再享有家主的任何特權,在於現任家主發生矛盾時,哪怕輩分更高,也要無條件尊重現任家主的決定。

所以先前李天涯想要以百萬靈石來報答王九的恩情時,才會尷尬地表示自己作為前任家主,已經無權調用家族資源。

然而李天涯這句話卻是在風雲樓壽宴廳,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來的,考慮到他的身份地位,哪怕是說的糊塗話,份量也是不輕。何況李風雲夫婦才剛剛與女兒沈輕茗解開誤會,正是敏感時期。若是真的對老人的話置之不理,難免被人議論說是不關心沈輕茗。

所以現在陸莘聽丈夫提起原始劍精的話題,雖然疲憊之極,還是強打起精神,認真思考。

半晌,女子沉吟道:「原始劍精目前只要聖宗有能力出產,然後無相劍院或許有一兩枚庫存……說來,我聽說無相劍院前段時間在金玉城投資失敗,虧空厲害,我想不妨寫信提議以靈石收購。順利的話,大概一兩個月就能完成交易。」

李風雲說道:「可是爹是說要三天之內。」

陸莘苦笑著搖頭,「爹的話你不能太當真了,這種異想天開的要求怎麼可能實現得了?咱們只要竭盡所能去做,最後又能確實拿到原始劍精也就可以了。畢竟誰都知道,三天之內拿出原始劍精,怎麼都是不可能的。就算咱們喪心病狂地持劍打上無相劍院,明目張膽地搶劫,三天時間也不夠跑這麼一個來回……除非是找個附近的荒山野嶺去跳崖尋奇遇。好了別想了,很晚了先休息吧,明早我會去寫信的……」

說到後來,陸莘實在是撐不住,便先躺了下去,很快就沉沉入睡。

李風雲卻仍神采奕奕,緊皺著眉頭,自語道:「跳崖尋奇遇麼……」

過了一會兒,李風雲仍是睡不著覺,對原始劍精的事牽掛不下。

妻子這幾日的疲憊他看在眼裡,不忍心打擾休息,便靜靜起身,來到書桌前,認認真真地向一位可靠的前輩寫信求助。

「劍靈前輩,今日晚宴時候,父親要我在三日內為輕茗準備原始劍精,此物極其稀有,入手困難。不知此事前輩對此有何看法?」

過了一會兒,李風雲就收到了王九的回信。

「原始劍精是九州時代天崩境以上的劍修們,以盜天機的手段將大道法則實體化後截取出來的精華。不單單對劍修有改善資質、突破瓶頸的功效,對我重建劍世界也有幫助。如此寶物,極其稀有是很正常的,不必大驚小怪。順便,若有機會入手的話,記得幫我也帶一份。」

李風雲拿著信,沉默了很久。

——

第二天一早,陸莘睜開眼的時候,只看到窗外陽光火辣,已是正午時分。

女子心中悚然一驚,居然這麼晚了?!作為大院的當家主母,她一向是以嚴格規範的作息時間著稱,想不到就這麼睡過頭了!

而後,陸莘就在心中埋怨起了自家丈夫,和自己不同,那個排山境巔峰期的高手,是真真正正的精力旺盛不知疲倦,日常的睡眠不過是應景,準時起床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他為什麼不按時叫醒自己啊!?

一邊在床上匆匆地用仙術沐浴更衣,一邊掙紮著抵抗倦意站起身來,陸莘還沒來得及將首飾全部戴上,就看到床邊書桌上,放著李風雲留給她的字條。

「莘兒,昨晚經你提醒,我去附近的荒山野嶺跳崖尋奇遇去了,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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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見畫如面

2017年8月19日清晨

三名家僕模樣的年輕人,結伴來到了城東區綠柳巷沈園門前。

李立、李元、李朋,沈園的老朋友。

李立走在最前面,恭恭敬敬站在棗紅門前,緩緩敲了三下門後,說道:「大小姐,我們來了。」

過了會兒,門內傳來沈輕茗的聲音。

「進來吧。」

三人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遠門,正看到沈輕茗剛剛結束晨練,渾身真元氣血相融,顯得生機勃勃,熾烈逼人。

少女這一早的晨練顯然收效甚佳,雖然一頭汗水,卻笑靨如花,心情非常舒爽。

見了這三個老朋友後,沈輕茗熱情地招呼道:「先進屋坐吧,稍等我收拾一下……」

三名僕人諾諾連聲,目送著大小姐邁著歡快的步子跑去後面沐浴更衣,而後便來到沈園會客廳內,筆直地站著,安靜等候。

不多時,沈輕茗沖涼回來,見這三人如木樁一樣站姿筆挺,不由好笑:「你們這麼傻站著幹什麼啊?屋裡又不是沒有椅子。」

李立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頭:「那個,我們,有點……」

沈輕茗看著笑道:「不會是還在害怕我吧?唔,怕我對你們之前要我強制搬遷的事情打擊報復?」

李立當時臉色就變得有些發白,兩腿也開始瑟瑟發軟:「大小姐,我們當時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夫人有命不得不從,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沈輕茗笑得更歡:「你這傢伙真是不會說話,還夫人有命不得不從,這不是把你們的主母給出賣了嘛!」

「啊!」聽了這話,李立差點心肌梗塞。

「而且你們也真是的……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我有那麼記仇嘛!?」

李立臉色慘白如紙:「對不起小人又在胡說八道了,大小姐你最是寬厚仁慈,絕不記仇。」

沈輕茗見這幾個傢伙是真的驚駭欲絕,也不再調戲他們,正了正顏色:「好了,不說笑了。你們是來幫我收拾行李的對吧?李平呢?」

見沈輕茗提起正事,三人心情略有平復,李立低聲答覆道:「是,按照夫人吩咐,我們來幫大小姐整理行李,需要搬走的,或者臨時採辦的,您只管和我們說就是。至於平哥,平哥他……」

身後李朋下意識插口道:「平哥日理萬機……」

話沒說完,沈輕茗就忍不住笑:「又被罰跑圈了?說來我剛想起來,我是有多久沒見過他了?」

「呃……」

沈輕茗逐漸蹙起眉頭:「我現在甚至開始懷疑,李家大院裡真的有個叫李平的人嗎?」

李立哭笑不得;「真的有真的有,平哥只是前天晚上又做錯了事,所以……」

「好啦好啦。」沈輕茗擺擺手,「先過來幫我整理倉庫裡的東西吧,要帶走的真不少呢……你們有帶芥子袋吧?」

搬家三人組當然是有備而來,連連點頭,然後就跟著沈輕茗往倉庫走。

走到一半,少女就又皺眉問道:「你們三個,怎麼走路都腿軟啊?不舒服了?」

李立苦笑:「大小姐,我們也不知怎麼回事,來的路上還好好的,就是一進這個院子,總不由得想起好多恐怖駭人的畫面。」

李元補充道:「根據已有條件分析,75%的可能性是上次在沈園陷入幻術陣後造成的心理陰影。」

李立說道:「大小姐當時應該還沒破風障,但那一手幻術可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沈輕茗說道:「其實不是我啦,都是王九設計佈置的……說來,那傢伙又跑哪兒去了,明明說了今天要幫忙收拾東西的。」

話音未落,就聽王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去找融資部部長召開臨時會議了。」

聽到融資部部長這個詞,沈輕茗頓時皺起眉頭:「你真要用張芷曦?那傢伙可靠嘛?」

「非常可靠,她的貧乏命格效力之強,比起無產階級仙尊朱俊燊也相差彷彿。如果沒有外力干涉的話,她是大概率要舉債度日,窮困潦倒的,但是作為融資部部長,她的特長就得到了極好的發揮,昨日她已經從青雲錢莊拿到了第一筆資金……」

沈輕茗聽得無趣,擺擺手打斷道:「好了,來幫忙收拾一下東西吧。」

王九問:「你真要搬家?」

沈輕茗聳聳肩:「不然呢?我在壽宴時候都已經說了那樣的話了,家裡長輩們也原諒了我,允許我回歸李家門牆。我若是再在這邊住著,總有點,恃寵而驕的感覺……」

說話間,少女已經指揮著三人組,將倉庫裡的東西簡單分類整理完畢,然後點了幾套常用的練功器物,讓三人收入袋中。

李立一邊收拾,一邊忍不住說道:「大小姐,其實,這裡這些東西,大院那邊都有,而且質量也更好。」

沈輕茗楞了一下,搖頭笑道:「是啊,畢竟是李家大院,修行用的東西怎麼會缺。不過還是收著吧,畢竟都是用慣了的。」

收拾完倉庫,三人又到了臥室,沈輕茗看了看房間裡那張陪伴了自己數年時間的床榻、梳妝台、書桌,略感茫然。

李立在身後說道:「大小姐,這些家具就不必搬了吧……大院那邊已經把您的房間都收拾好了,家具都是配齊了的。」

「是啊,當然是配齊了的,不過……好吧,就放在這邊吧,以後偶爾還會過來的。」

沈輕茗的行李並不多,過去這些年來她生活一貫樸素,或者說貧寒,衣食住行上絲毫沒有講究。而李家大院那邊,則早早就為她將所有日常用具都準備妥當。少女完全可以直接空手而去,不會有任何不便之處。

待幾人在沈園裡轉足一圈,將所有東西都收拾完畢後,沈輕茗長出了口氣,最後看了一眼這個陪伴自己度過最艱難的那段時間的沈園,心中的茫然越發的深了。

真的,就要,這麼離開了嗎?

迷茫間,院內一陣微風拂過,吹得幾顆大樹枝葉沙沙作響,少女不由低頭笑道:「樹爺爺,你這是在挽留我,還是催促我啊……」

抬起頭後,少女嘆道:「老實說,真有些捨不得。雖然大院那邊什麼都好,但是不知為什麼,總感覺這裡才真正是我的家。」

三名僕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倒是王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後,說道:「非常典型的戀舊心理,很好理解。」

沈輕茗回過頭看他。

王九解釋道:「一般人類都會具有這樣的情緒,對已經習慣的事物懷有超出必要的執著,需要漫長的時間來逐步適應。」

沈輕茗有些驚訝:「你居然還知道人心?」

王九說道:「見的多了自然懂。以前仙魔大戰時期,魔族侵佔了越州和淨州的時候,人們被迫背井離鄉,前往封州等地避難。而儘管萬仙盟當時已經在封州建立起了非常完善的難民營,但避難的人們仍然長久沉浸在對故土的留戀之中。這就是典型的戀舊心理。」

「不……那絕對不是戀舊心理,而且我又不是被迫背井離鄉的。」沈輕茗用力搖頭否認了王九的解釋。

「哦,不是被迫,難道你是純粹自願搬家的?」

沈輕茗很想點頭,但與此同時,她是真心實意感到捨不得,一時間竟無話可說。

王九說道:「既然不情願,為什麼還要搬家呢?」

沈輕茗嘆息:「之前跟你說過了呀,家裡長輩已經很縱容我了,我不能太過分呀。」語氣中卻滿是心不甘情不願。

「唔,既然存在客觀需求和主觀上的不情願,不妨用替身來過度吧。」

「……替身是什麼鬼?!」

王九說道:「很簡單,做一副你的畫像,當做是你本人,搬回大院。

「這種事哪有用替身的!?」

王九說道:「你是偶像啊,偶像無論做什麼事都可以用替身,這是天經地義的。」

「從沒聽過這種天經地義!」

「那一定是因為你沒見過當年青州的偶像公司,那幫偶像的替身上場率比本尊還高。」

一邊說,王九已經一邊用驚人的手速,畫出了一張沈輕茗的黑白肖像畫,畫上少女貓耳貓爪,萌力爆炸。然後又變魔術一般地將畫像裝上銅製畫框,交到了李立等人手上。

「你們就把這張畫像帶回去作為替身,過幾日待沈輕茗度過心理適應期,再說搬家的事吧。」

李立目瞪口呆地捧著手裡的黑白畫像,腦筋完全跟不上王九的思維回路,只覺得自己若是真的把這東西帶回去,一定會步平哥的後塵,在青雲城外跑到海枯石爛。

不過,還沒等他從懵逼狀態恢復過來,忽然沈園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位大院僕人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驚慌道:「立哥,還有,還有大小姐。夫人要你們趕快回去,老爺他,他受了重傷。」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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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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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試煉窟

2017年8月19日

當王九和沈輕茗一路疾行,回到李家大院的時候,發現院內的氣氛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凝重。

兩天前的壽宴帶來的喜慶氛圍,依然在空氣中殘存著,院內往來的人們臉上多是掛著淡淡的笑容。

沈輕茗有些狐疑地看了眼那個跑去沈園報信的僕人,那是大院大管家李宏的心腹之一李榕,現年25歲,雖然沒有仙家修為,卻機敏過人,辦事乾淨利索。

李榕低聲解釋道:「夫人和宏叔都說,老爺受傷的事情來得太過突然,最好是對外保密,所以除了在沈園裡,我根本沒敢對任何人聲張此事。」

沈輕茗點點頭:「做得好,爹現在在哪兒?」

「在丹爐房療傷,我走的時候,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了。」

一邊說,李榕一邊帶著沈輕茗和王九,沿著大院中一條隱秘小路,避開其餘眾人,徑直來到了丹爐房。

一進門,迎面就是一座小山一般的巨型煉丹爐,爐火熾烈如焚,令人不由就感到呼吸艱難,周身焦燥。

丹爐前方,灼流最為激盪之處,李風雲正赤裸著上身,盤膝而坐,任由爐火灼烤周身,汗如雨下,而那密密麻麻的汗珠中,或多或少地摻雜著漆黑的顏色。

見到那黑色的汗珠,沈輕茗面色一變,當先跑上前去:「爹,你沒事吧?」

只是走到一半就被一道無形的真元力道擋了下來。

一個女子聲音悠悠迴響過來。

「別靠太近,丹爐現在是火力全開,翻雲境巔峰以下的修士是禁受不起的。」

沈輕茗不得不停下腳步,目光也終於看到了一位站在李風雲旁邊不遠處的較小女子。

同樣是汗如雨下,明顯有些禁受不住的覆雨境高手,陸莘。

看到那張寫滿疲倦,又強打精神的精緻臉龐,沈輕茗忍不住說道:「撐不住就往外站站吧。」

陸莘微微仰頭:「哼,我怎麼可能支撐不住,這點火力不算什麼。」

「可是你的腿在發抖啊。」

陸莘眉毛一揚,氣道:「……這是高溫造成的光線扭曲!」

沈輕茗想笑但實在是笑不出,陸莘這個樣子,顯然是在丹火旁邊強撐了很久了,所以並不是刻意在輕茗面前做樣子。多半是太過關心丈夫的傷勢,哪怕自身已非常煎熬,仍不肯遠離。

片刻後,沈輕茗說道:「……你離得太遠,說話我聽不清楚。」

陸莘楞了一下,點點頭,遠離丹爐,緩步走了過來。

「你爹的傷勢基本穩定住了,不是什麼要命的大問題,之前是我有些大驚小怪了。」

沈輕茗看了看遠處的李風雲,見他臉上雖然被爐火烤紅,但神色平和,沒有什麼痛苦之相,微微放下心來,關切地問道:「怎麼回事?以爹的修為,是誰能傷了他?那黑色的汗珠,是中了毒嗎?」

陸莘搖搖頭:「不知道,回來的時候就帶著一身重傷,真元和元神都有枯竭之相,生機也在不斷流失,神智都有些朦朧……好在嫣姐及時出手為他灌注了真元,他自身的根底又好,把情況迅速穩定了下來。至於這黑色的汗珠,到現在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你爹體內純粹的傷勢不重,就是這毒素纏人。我和嫣姐為他服用了幾種能解百毒的仙丹靈藥,都沒什麼效果。虧得經綸今天正好來拜訪,看出他可能是中了奇門蠱毒,便建議用丹爐房的丹藥真火灼烤,刺激生機勃發,也能祛除體內毒素……但奇怪的是,風雲在這裡已經坐了有一陣子,那黑色的毒汗雖然一直在出,卻看不出毒素有減少的跡象……」

說話間,丹爐房外又傳來一陣急促腳步。

李經綸捧著一本厚厚的古籍跑了進來,邊跑邊說:「我剛剛在上古五毒注裡,發現了這麼一種奇毒,名為腐屍蠱毒,可以盤踞在人體內部,以血肉精氣為食不斷壯大自身。對於這種上古蠱毒,爐火炙烤只能治標不能治本。書上說,這種腐屍蠱品級非常高,生機頑強,尋常藥物根本無效,最好是用頂級的七彩王蠱來克制它……」

唸到此處,陸莘急道:「七彩王蠱不是早就滅絕了嗎?」

李經綸愣了下:「是,是的,相州歷3年,血毒教被根除的時候,七彩王蠱就絕跡了……」

「那要怎麼辦!?」

李經綸翻了幾頁古籍,說道:「書上也提了一種笨辦法,以精細的真元注入體內,將萬千細蠱逐一清除。」

「那麼精細的真元控制,誰能做到?」

「一人之力當然不行,至少要二十名覆雨境以上,又比較瞭解蠱毒特性的修士同時出手。唔,書上也給了幾種簡單的真元運行圖。」

「好,我這就去叫人。」陸莘點了點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腐屍蠱毒雖然是上古奇毒,但只要能有破解的法子,就不必太過憂慮。二十名覆雨境以上的高手,對於一般宗派來說,可能抄了家都湊不齊。但李家作為七大世家,底蘊深厚。只要把大院裡那些長老和旁系修士都叫上,基本就可以湊齊人手了。此外,風雲的底子極好,單憑自身抗力,只要別拖延太久,就不至於有什麼副作用……

只是,還沒等陸莘出門找人,餘光瞥過,就看到一個修長挺拔的人影穩步走近丹爐,來到李風雲身旁。

「王九先生,怎麼了嗎?」

王九說道:「這不是什麼蠱毒。」

陸莘一驚,連忙轉頭看向李經綸。

李經綸捧著古籍,一臉懵然:「不是蠱毒?那是什麼?我查遍書籍,也只有腐屍蠱毒的症狀最接近啊。王兄,雖然我知道你算學功底驚人,但難道連偏門的毒術你也精通不成?」

王九說道:「我對毒術一竅不通,但我對魔族,卻瞭如指掌。」

說話間,他伸手按住李風雲的天靈。

這個動作相當危險,陸莘下意識就想出手制止,但下一刻就看到一大片黑霧,從李風雲渾身毛孔中噴湧而出,而後在半空凝聚成一團扭曲形狀,並發出刺耳之極的尖嘯聲。

在場眾人,均感到一陣駭然心悸。

那在空中扭曲轉動的黑霧,彷彿是世間最為陰邪混沌、暴躁歹毒之物。看似只是一團能量,卻又如活物一般,給人一種隨時可能急劇膨脹成長的感覺。

而一旦讓此物成長起來,一定會引發令人毛骨悚然的災難。

但是,就在幾人下意識準備出手的時候,一道白色的劍光從上而下,將黑霧分為兩截。

以實劍斬虛霧,看上去簡直是自欺欺人的兒戲,但白劍落下的剎那間,那黑霧卻發出前所未有的慘叫聲,而後迅速土崩瓦解,消散無形。

王九緩緩收回純白的神劍本體,幻劍術化出的劍靈本相,則輕輕舔了下嘴唇。

「這個味道……雖然虛弱,但品階不低啊。」

下一刻,不待眾人從驚愕中恢復過來,丹爐前的李風雲忽然咕咚一聲軟倒在地。

陸莘焦急地跑過來,不顧爐火熊熊,一把抱起了李風雲,只見他雖然虛弱倒地,但也恢復了清醒,顯然體內毒素是真的被清除乾淨了。

此時,任憑陸莘如何強自鎮定,眼圈仍是變得通紅。

「你是怎麼回事啊!?前天晚上留了張紙條就跑得無影無蹤,早上又忽然帶著一身重傷回來,你這傢伙雖然一貫做事莫名其妙,但這次也太過分了吧!」

李風雲皺了下眉頭,正要回應妻子的責備時。卻聽旁邊傳來王九冰冷的聲音。

「李風雲先生,我也想問,你是在哪裡遇到的上位魔將?」

「上位魔將?」

「魔族73序列排名第9,僅次於魔皇和最上位魔將的魔族高階將領,單體實力約等同於倒海境到地裂境的修士。這種獨特的魔氣味道,我永遠不會認錯。」

說話間,王九的神情肅然如冰,聲音中更是透著一股深沉的肅殺之意。

而在他身後,那熊熊燃燒的丹爐之火,忽而飄搖起來,竟有了熄滅的徵兆!

被王九這股冰冷的氣息一激,陸莘、沈輕茗幾人都恍然驚覺:「你是說仙魔大戰的那個魔族!?」

李經綸卻聽得莫名其妙:「仙魔大戰?什麼意思?」

王九卻已完全不在意眾人的反應,只是以更加低沉肅殺的聲音問道:「李風雲,你在哪裡遇到的上位魔將?」

李風雲楞了一下,說道:「青峰山,試煉窟。」

陸莘驚道:「青峰山?那就在青雲城旁邊啊!」

李風雲點頭道:「前晚咱們討論原始劍精時,你建議我找深山跳崖尋奇遇,而青雲城附近最高的懸崖就是青峰山直連試煉窟的斷界崖啊。」

「我那是反話!我根本沒有讓你去跳崖,動腦子想也知道不可能有奇遇的啊!」陸莘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頭秀髮都揪下來,也恨不得用力掐住李風雲的脖子,質問他什麼時候才能把劍道上的驚人才華,分那麼百分之一到日常生活的智商上。

「但是,我的確有奇遇了啊,在試煉窟底,我的確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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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信仰之躍

事實上,李風雲於17日深夜離開青雲城,前往青峰山跳崖尋奇遇,倒不單純是迷信那種小說橋段——儘管他本人就親歷過那種跳崖奇遇的橋段。但這次前往青峰山跳崖,是基於自己的一套嚴謹邏輯。

他的想法非常直接,原始劍精是洪荒遺產,之所以稀有,就在於其製作方法已經失傳,只能從洪荒遺蹟之中挖掘尋找上古時代的存貨。而經過黑暗時代和相州歷兩千多年,相州大陸上的洪荒遺產早就被挖掘得七七八八了。

包括李家自己,就主持挖掘過不少洪荒遺蹟,其中還包括了幾個超大型遺蹟,收益頗豐,其中自然也包括原始劍精。只是後來隨著時間推移,洪荒遺蹟中的資源越發稀少,原始劍精等物也就斷了供應。

時至今日,整個相州大陸,也只有聖宗還能穩定出產原始劍精,數量則是相當有限。

但無論如何,如果要找原始劍精,就必須去洪荒遺蹟,這個基本邏輯總是不會錯的。而青雲城周邊,距離最近的就是青峰山下的試煉窟。

試煉窟也的確有挖掘的價值。儘管這些年早已經被李家人開發得非常成熟,上六層甚至被單獨圈出來給年輕的修士們作實戰訓練場,刷魔精來積累經驗……但另一方面,試煉窟下方直通幽冥,無窮無盡,任誰也不敢說能走到盡頭。

史料記載,相州歷1178年9月,青雲城李陸兩家聯手,又邀請青蓮書院多位學者共同深入試煉窟。當時帶隊的修士為三名覆雨境巔峰期的高手,全身神裝,又備有海量的靈符丹藥,武裝到了牙齒。只為抵達試煉窟的最深處。

一行人9月3日從青雲城出發,4日抵達青峰山下試煉窟,未作停留便長驅直入。5日,6日進展順利,不斷向地面反饋隊伍見聞。然而自11日起,隊伍便完全失聯,宛如人間蒸發。

一直到10月下旬,很多人都懷疑他們失陷在遺蹟之中,不幸遇難時,這一隊探險者又重新出現在人們視野中。個個精疲力竭,灰頭土臉。

原來他們深入試煉窟後,發現這地下洞穴竟似無休無止,無論如何深入,總會有更深層的空間出現在腳下。同時,越是深入地下,四周湧來的魔精也就越強大。

當然,魔精畢竟是劣等生物,再強也不過就是雲湧境修士的水準。對於當時的探險隊來說,除非是成千上萬的魔精潮水一般湧來,否則就不足為慮。相反,不斷有魔精出現,反而說明試煉窟深處藏著什麼重要的秘密。

之後他們就一路潛行,完全不顧自己走了多遠,只是一門心思地向下向下再向下……一直到大半個月後,哪怕最為膽大激進的探險隊員,也開始感到毛骨悚然。

按照他們的腳程,有大半個月時間,怕是從相州大陸的最南端走到最北端都綽綽有餘了,可他們依然沒有抵達試煉窟底部,腳下依然有更深層的空間可以探索。另一方面,早在深入地下的第7天,與地面的聯繫就完全斷絕了。就連命燈、天符等道具也紛紛失效,彷彿進入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獨立洞府。

種種異狀,讓探險隊終於不敢繼續冒進,而是轉頭回程。又過了大半個月,他們終於回到地面上,只感覺恍如隔世。

那次探險雖然未能抵達試煉窟底,但未能抵達這件事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從那以後,青峰山下試煉窟無窮無盡,就成了記載於諸多地理志上的金科玉律。

無窮無盡的洪荒遺蹟,意味著無窮無盡的洪荒遺產。

儘管試煉窟的遺產儲量是出了名的貧乏——當年那支探險隊,耗時一個多月,也只帶出了寥寥可數的幾種洪荒遺產,其中大部分還都是類似土壤岩石標本一類的沒什麼實際價值的東西。

但是至少,這裡面蘊含著可能性。

李風雲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打定主意前往試煉窟。以他排山境巔峰期的實力,比起一千年前那支最高不過覆雨境巔峰的探險隊來說,高了十倍不止。完全可以在三天之內就比他們那隊人走得更深入。

而或許,就能拿到只產於洪荒遺蹟的原始劍精。

——

聽過李風雲的解釋,沈輕茗的眼圈已經忍不住變得通紅。

只不過是壽宴上,爺爺的一句胡言亂語,爹爹他居然就……而且還受了這麼重的傷。

以前的自己到底有多蠢,才會覺得這樣的爹爹,會不愛自己?

而就在沈輕茗陷入自責的時候,陸莘也是後悔不迭,若不是她睡前嘴賤說什麼跳崖尋奇遇,風雲何至於此?萬一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

眾人沉默間,王九問道:「具體是在試煉窟的什麼地方遇到的?交手過程又是怎樣的?從你身上的傷勢來看,不像是力戰而敗,倒像是主動送上去的。」

李風雲說道:「是啊,的確是我主動送上去的……事情說來慚愧,在對方動手之前,我竟半天也沒察覺它的危險。」

之後,李風雲一邊運轉元神,滋生真元,一邊回憶著在試煉窟內的奇遇。

「我是在試煉窟第十七層遇到它的。」

「第十七層?!」陸莘忍不住打斷道,聲音中滿是驚詫。

太近了!

試煉窟深邃無止境,單單是目前被充分開發過的就有過百層,其中上六層更是開放給了年輕一輩的修士用於實戰演練。而第六層以下雖然是被仙術封禁起來,以免有大量魔精跑出試煉窟,騷擾周邊區域。

但其實禁地之中也是根據安全指數,分成了幾個不同等級的區域,第十七層,基本是三五名雲湧境的修士就可以隨意行走的半安全區。

按照李家現階段對試煉窟的區域劃分,至少要到五十層以下,才會因為魔精的數量暴增而變為危險區域,一百層以下才是覆雨境以下修士禁止進入的絕對禁地。

而如今李風雲居然在第十七層就遇到了足以讓一個排山境巔峰期的高手重傷的上位魔將?!

「李榕,試煉窟已經確認關閉了吧?」

李榕點頭:「是的,老爺回來以後,宏叔就讓下面人通知那邊緊急關閉試煉窟了。」

陸莘又說:「還不夠,麻煩再請兩位排山境以上的長老帶隊去鎮壓場面,需要的時候,通知青雲協會。」

「是。」

陸莘在緊急安排應急措施的時候,李風雲則在繼續陳述著自己的遭遇。

「事實上,整個試煉窟給人的感覺都很奇怪,從我踏入試煉窟第七層開始,就感到氣氛與平時有很大差別。雖然魔精數量並沒有增加,但出沒的頻率和方式,卻隱隱然呈現出了某種不自然的規律。比如第七層的時候,我和三頭小型魔精遭遇,將其斬殺後,很快就遇到了一個小的魔精群,像是要為同伴復仇一樣反撲過來。而我將這個魔精群斬除後,一直到第十二層,都沒再遇到成規模的魔精。現在事後回頭看起來,彷彿是被魔精們在有意規避……」李風雲皺著眉頭,沉吟起來,「簡單來說,魔精們像是擁有了一個統一的意志。」

旁聽的李經綸驚訝不已:「魔精?統一意志?這怎麼可能,那都是群根本沒有心智可言的混沌之物啊,比家畜,甚至昆蟲還要不如,若是它們能夠擁有統一意志,那可是完全打破了現有的理論學說!」

王九則確認道:「魔精的確沒有心智,它們只是魔族製作的劣等炮灰,用來進行消耗戰,甚至沒有納入魔族序列。但作為消耗品,魔精擁有高度的服從性,上位魔族可以不花任何代價地驅使它們……李風雲,將你遭遇魔精的地點和時間詳細回憶出來,戰鬥過程也要儘可能細緻。」

李風雲點點頭:「地點的話,第7、9、10、13層各自遭遇了三頭大型魔精,戰鬥過程則是……」

片刻後,王九點點頭:「典型的魔族自殺式偵查,通過多支魔精小隊在各個方向上的自殺式襲擊,來蒐集目標情報,包括實力、去向、性格特徵等,按照你遭遇魔精的頻率和戰鬥方式,大概在第十五層以後,對方就會摸清你的底細。」

李風雲皺起眉頭,說道:「的確,當我深入到第十七層的時候,忽然間聽到了一個若有若無的求救聲,雖然微弱,卻直接出現在我耳旁,顯然是有人在以法術求救。我當時本就對試煉窟的異狀有所警覺,便想到會不會是李家的探險者深入禁地,遭遇了什麼不測……等我沿著聲音的方向趕去,果然看到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修士,渾身浴血地委頓在地上,氣息異常微弱。」

聽到此處,陸莘忍不住問道:「你難道看不出那是魔將偽裝的?」

李風雲說道:「完全看不出來,而且對方體內的真元運轉方式,的確是李家本門所傳功法……」

聽到此處,王九忽然說道:「去查查李家最近有哪些失蹤人口,這是典型的奪舍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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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人齊了再叫我

丹爐房內,就著已經熄滅爐火,餘溫裊裊的丹爐,幾人緊張地等待著李榕的調查結果。

李家最近是否有十七八歲的年輕修士失蹤?

等待期間,王九沒有再詢問李風雲關於試煉窟內的遭遇,只是沉默不語,其他人則大多心懷忐忑,被空氣中的凝重壓迫得有些呼吸艱難。

儘管王九從一開口,語氣中就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斷,在場熟悉他的人,也相信以他的身份和性情,斷然不至於在這種問題上信口開河……但是,所謂上位魔將,距離現實實在太過遙遠了。仙魔大戰,那是沉睡於洪荒時代的神話歷史,迄今為止就連與之相關的歷史碎片都寥寥無幾,而哪怕是鑽研此道的歷史學家,對「魔族」的理解也僅限於從極少數化石殘骸中反推出的理想模型。

現在的相州修仙者們,已經完全無法想像那場毀天滅地的大災難,所以聽到王九說出上位魔將時,所有人都不由感到一絲宛如噩夢降臨的壓迫感。

片刻後,李榕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面色鐵青。

「連天城李家的李宵一,在壽宴當晚乘著酒興和其他三名同輩修士去試煉窟六層以下玩試膽遊戲……說是看誰最為持久,最是李家此代真男人……」

話沒說完,陸莘已經氣得一拳打在了丹爐房的立柱上:「媽的智障!」

沈輕茗還是第一次見到陸莘這麼公然爆粗,此時只見這位陸家的千金公主,面色前所未有的陰沉鐵青,雙目之中赤炎熊熊,宛如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

好在王九及時開口,轉移了注意力。

「那個李宵一的實力如何?」

李榕說道:「我找了連天城的分家家主,據他說這個李宵一是分家內門的次席,現年18歲,雲湧境後期,擅長金水劍法和天一符法,還有不少實戰經驗,是分家重點培養對象。」

王九又問:「和他同去試煉窟的那幾人呢?」

李榕答道:「分別是李橙、李博還有李道儒,都是連天城、靈山城的李家修士,修為境界和李宵一差不多。昨天晚上酒醒以後,說是感覺試煉窟裡氣氛不對,便紛紛回到地面上了。但是他們都不知道李宵一已經在下面遇難,還以為是李宵一實力過人,外加虛榮心爆炸偏要刷持久,強撐著不出來……」

王九聽到這裡,忽然輕輕出了口氣:「還好,情況不算太壞。」

陸莘連忙問道:「不算太壞?」

王九解釋道:「下去四個,上來三個,說明那個上位魔將還處於極端虛弱的狀態,沒有辦法將這四人全部制服,只來得及奪舍李宵一。」

然而接下來,王九又說道:「不過在他利用李宵一的肉身佈置了奪舍陷阱,又成功騙到了李風雲以後,實力會恢復到什麼地步,就不大好說了……李風雲,你當時看到那個陷阱後,施展仙術為他療傷了?」

李風雲說道:「用了兩道劍意歸元,為他灌注了一分真元。」

王九立刻掐指算道:「排山境巔峰期的兩道仙術和一分真元,難怪能用出寄生魔種……陸莘,你們在李風雲重傷歸來以後,用了多少藥物給他療傷?」

陸莘連忙從衣袖中取出一張清單:「全是按照嫣姐開的方子來做的。」

王九看了一眼,又掐指算了起來,這一次卻很久沒有再開口,讓陸莘提心吊膽:「請問,這方子,開錯了嗎?」

「方子沒錯,如果沒有這些丹藥為李風雲強輸生命力,他現在縱然傷不至死,也很可能被寄生魔種蠶食得傷及根本。但另一方面,這麼大量的靈藥灌注下去,催發出了旺盛的生命力……倒是有一多半是被寄生魔種吸走了。而按照常規上位魔將的水平來計算的話,那傢伙差不多已經恢復了一兩成的實力了。」

陸莘問道:「一兩成實力……很嚴重嗎?」

王九說道:「還好,給我找兩個排山境的修士,要那種有實戰經驗,又比較能聽話的,趁著那魔將來得及佈置魔巢之前直搗黃龍,應該能順利消滅掉。」

聽到王九這麼說,陸莘頓時安心不少:「兩名排山境的修士就可以了嗎?那簡單……」

王九卻說道:「不簡單啊,至少要趙嫣那個水平的才比較能用。」

陸莘驚訝道:「要嫣姐那個水平?那可能就要從長老中選了。」

王九又說:「別找那些百歲老人,空有真元境界,卻生機不夠旺盛的,去了也是拖累。」

陸莘皺起眉頭:「這樣啊……那麼倉促之間,我能調的人手就很有限了。嫣姐本人可以算一個,再然後還能找誰呢……唔,對了,還有李靖。」

——

李家大院的前代家主李天涯,一共生了3個兒子。

長子李風雲,次子李靖,幺子李空城。這三人中,李風雲實力最強,也最為光芒萬丈。雖然在性情上堪稱特立獨行,但年輕時仗劍雲遊時的赫赫戰功,著實為他積累了不小的名聲。

而三子李空城同樣是名聲斐然。雖然現在的他,已是個心寬體胖,在妻子面前戰戰兢兢的可憐中年,但年輕時代,他卻是以幾乎不亞於李風雲的超強天賦而聞名天下,也一度被認為是李風雲最好的競爭對手。後來雖然在結婚後全面懟化,但他至少娶了一位驚才絕豔的妻子,多少彌補了他本人的不足。

唯有次子李靖,在兩位兄弟的顯赫聲望下顯得暗淡無光,一生彷彿都沒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常年宅在大院之中,不顯山不露水。若不是他生了一個名為李婉晴的絕世天才,修行天賦甚至絲毫不亞於李風雲。只怕他這個李天涯的嫡子,真要被世人遺忘掉了。

但是,對於生活在李家大院之中,熟悉內情的人來說,李靖這個名字,絕對不容忽視。這麼多年來,大院內部的競爭中,李風雲真正的對手從來不是李空城,而是李靖。

之所以李靖一直以來默默無聞,只在於兩點,其一,他本人刻意低調行事,從來不做引人注目的事情,有意將自己的存在掩蓋在兩位兄弟的光芒之下。其二,他的特立獨行,猶在其兄長之上。

他是李家大院中,極少有的不修行劍法的修士。

李家作為相州赫赫有名的七大修仙世家之一,家族的仙法收藏堪稱海納百川,除了聞名天下的劍法之外,其餘仙法神通等都有著相當規模的收藏。但歸根結底,李家是以劍法稱雄,與其他六個修仙世家相比,也唯有劍法上擁有競爭優勢。同時,家族血脈天然對劍道有親和力,所以核心成員基本都以劍法修行為主,其餘的仙法神通為輔。

放棄劍法,意味著放棄了身為李家修士的核心優勢,而李靖在劍之一道上的天賦絕對不弱,至少不會比他在其他仙法神通上的天賦要差。放棄劍法,轉修仙術神通,著實是令人難以理解的選擇。

然而另一方面,李靖卻又取得了極高的修仙成就。單單是排山境後期的真元境界,就足以讓他傲視同輩修士,而仙法神通上的造詣更是曾讓青蓮書院的修士也讚不絕口。

如今王九點名需要兩個年輕一些的排山境修士,陸莘立刻就想起了他。

不多時,李靖接到陸莘來信後,就默然出現在丹爐房中。

這是一個中等身材,偏瘦,目光暗淡的修士,周身真元波動若隱若現,既不像很多大修士那樣全然內斂,也沒有張揚外放,顯得神秘莫測,而隨著他的出現,整個丹爐房內的溫度都彷彿降低了幾度。

陸莘對此已是見怪不怪,以李靖那一貫死宅不出門的性情,收到信後願意過來已經很難得了,實在沒法要求更多。

而李靖也堅持貫徹著自己的一貫風格,進屋後看到陸莘,也不看其他人,便直接點頭說道:「人齊了?那就走吧。」

陸莘連忙將其拉住:「等等,嫣姐還沒到。」

「這麼慢?」李靖明顯有些耐不住,「她難道不知道早去早回的道理?」

「……這畢竟不是郊遊,而是去剿滅魔族,需要準備萬全。嫣姐是去取靈符丹藥和法寶的,磨刀不誤砍柴工。」

李靖緊皺了下眉頭:「那我先回去等了,人齊了叫我。」然後又是頭也不回就要走人。

陸莘也是無奈,連忙再次將他拉住,又說:「稍等一下,至少咱們要先確認一下行動方略。」

「……好吧。」李靖撓了撓頭,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而後盤膝坐在地上,開口問道,「既然要確認行動方略,那我就直接問了:敵人的詳細資料在哪裡?知己知彼這是基本條件。此外,隊伍的人員構成也有問題。你在信上說我和趙嫣只負責執行,帶隊指揮的另有其人,卻不肯明確身份。這是否意味著他的身份上有難以告人的地方?我們要如何信任他的指揮?」

「……」陸莘張口結舌,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李靖聳了聳肩:「我先回去了,人齊了叫我。」

好在,就在陸莘準備投降認輸的時候,趙嫣終於帶好了全套的戰鬥裝備,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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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9-4 21:02:56

第81章 如果這是重生小說,一定是虐主爛尾流

2017年8月19日深夜

青峰山下,試煉窟。

一位年約十七八歲的青衣劍修,立足於深邃的地下岩洞之中,那人身姿挺拔卻略顯僵硬,彷彿一具運轉不靈的人形傀儡,兩眼中微微綻放出暗紅的光芒,映出那面部肌肉的扭曲抽搐,更是讓畫面顯得恐怖駭人。

然而在顫抖中,那青衣劍修緩緩開口,吐露出興奮喜慶的聲音。

「快,再快一點,你們這些低賤無能的魔精魔卒們,都給我把吐血的力氣用出來。魔能池馬上就要完工了,只差最後幾步……只要將這個魔巢的核心器官建起來,我就能以此方天地為食,恢復魔將應有的威能。而我手下暫時無人可用,到時候,就算是你們這些低賤的奴隸,也有晉級化生的機會,聽見了沒有!」

話音落定,深邃的岩洞中開始不時激盪起模糊難辨的嘶吼與嗡鳴聲。

在此間大多數生靈聽來,這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吼叫聲。而落在這位附身於青衣劍修的上位魔將米彥罕巴耳中……則是刺耳的毫無意義的吼叫聲。

「媽的一群低級智障,連聲謝謝都不會說,難怪當年連炮灰都夠不上資格……也不知那些前線魔將們,是怎麼指揮這些智障炮灰的,還好我早早就被提拔到陛下親軍之中,省了和智障打交道的力氣。」

青衣劍修面嘗試著咧嘴露出嘲諷的笑容,卻讓面部肌肉抽搐得更加厲害。接下來他開始用力搖頭,試圖讓肌肉歸於掌控,卻適得其反,非但嘴巴咧出血來,連眼球都失控地分別轉向了左右兩邊。

「見鬼,這張臉是怎麼回事?!完全不聽使喚,這,這若是用人類的標準來看,不是標準的變態智障了嗎?!」

最終,米彥罕巴惱羞成怒地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總算將失控停止了下來。

「……這具肉身還是太弱小了,完全無法承載上位魔將的力量,哪怕是虛弱到了極點的上位魔將,對這具容器來說也太過龐大了。嘖,之前那個傻乎乎地撞到陷阱上來的人類倒是足夠強大,卻強大得有些過頭了。不然若能成功將其奪舍,現在哪裡還用得著讓這群炮灰奴隸從魔巢開始起步?不過……也無非是道路曲折一些,需要多花一點時間來經營罷了,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這個世界的人類,比當初更加弱小也更加天真,不可能抵擋住我族的征服……哪怕是,不依靠陛下的力量,單憑我一人,也足夠了,只要一點點時間。」

自言自語間,米彥罕巴的身體又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四肢更是不時血管爆裂,流出暗紅色的血液。

然而米彥罕巴理所當然對此視而不見,這具肉身不過是供它暫時寄宿而已,待魔巢完工,立刻便能以此方世界的天地靈風,融合岩石砂土來製造傀儡化身,遠比這具弱小的肉身更加好用。

當然,若是能再撞到幾個人類智障就更好。比如先前那個,體內真元雄渾,元神穩固,較之一般的中位魔將都猶有過之,卻對魔族的手段毫無提防之心……按理說,以他當時的虛弱狀態,就算是一個初窺仙道門徑的小修士都能以破魔仙術將其重創乃至消滅。結果那人類劍修卻被一顆簡單的寄生魔種就掠奪了大量的真元和血肉精華……這若是在末日之戰時期,簡直是不可思議。那個時候,全天下的人類修士都必修一門對魔戰術,裡面千奇百怪的戰略戰術簡直把魔族針對到了祖宗十八代。

想到此處,上位魔將不由感到一絲懷舊。

還是以前好啊,在末日之戰最早期,億萬魔族大軍初臨九州的時候,人類對仙魔大戰毫無準備,常年的和平使得那些人類雖然個個修得真元雄渾元神強橫,卻嚴重缺乏實戰能力。與橫掃萬界、千錘百煉的魔族大軍相比,就像是牲畜一樣任憑宰割。那個時候,隨便一個上位魔將就能將一大群什麼排山境、地裂境的修士打得哭爹喊娘。甚至前線還經常傳來這樣的勵志新聞:一位下位魔將化形潛入了某個大型人類宗派,靠著幾顆寄生魔種逐步蠶食宗派的力量,最終將整個宗派滅門,並通過吸食那些人類修士的力量,一舉晉級到了上位魔將,充分證明了在偉大魔皇的領導下,魔族階級固化不過是無稽之談……

那個時候的人類,真的是標準的傻白甜,與之相比,末日之戰後期湧現出來的那什麼九仙尊之流,簡直就是缺德死全家的臭流氓。

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米彥罕巴想到此處,心情微微一暗,那場終結一切的末日之戰,他是親眼目睹了全程的。身為大魔神皇的親軍將領,他第一時間就被某個肌肉棒子給敲暈了……等後來醒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戰無不勝的魔皇陛下與一口純白的長劍同歸於盡,而後世界破碎,他也再次陷入昏迷。

本以為,那將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幕,卻不料在無數載歲月之後,竟然再次蘇醒過來。並且置身於一個遍地傻白甜的美好世界。

真好啊,真好啊……

恍惚間,米彥罕巴想起末日之戰前期,人類節節敗退的時候,後方經常靠著一些小說畫冊等意淫之物來鼓舞士氣。其中最流行的題材就是重生穿越,比如某少年廢柴穿越到魔族降臨前的幾十年,靠著先知優勢強勢崛起,引領人類擊敗魔族。當時看到這些東西,魔將們是一邊譏笑諷刺一邊看得津津有味,而米彥罕巴赫然發現,自己好像就成了意淫小說的主人公。

歷經萬載沉睡,蘇醒於一片傻白甜環繞的新世界,帶著魔族的血海深仇強勢崛起,繼承大魔神皇遺志,消滅人類然後成為新世界的魔皇大人……如此美好的未來,真是想想就讓人精神顫抖,血脈賁張

當然,再怎麼美好的未來,也要腳踏實地從頭做起……而現在這個開局,可以說是非常非常順利,比人類的意淫小說還要順利得多。

剛剛醒來的時候,他處於生命中最為虛弱的時期,非但失去了陰陽二體中的實質陽體,陰體也風雨飄零,哪怕一陣強烈的天地靈風都能摧毀他,當真是弱不禁風。

但是緊接著,就有四個人類修士送上門來,修為弱小而且傻白甜,正和虛弱期的他的胃口——再強的他還奪舍不掉了。

而在奪舍了這個名為李宵一的修士後,立刻又有新的肥肉送上門來,實力雖然強大得有些過分,卻同樣是傻白甜,見面後竟然主動送來精純真元,讓他得以順利用出寄生魔種。

而多虧了那寄生魔種,現在的米彥罕巴已經恢復了巔峰時期兩成以上的力量,雖然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肉身來重塑陽體,但是就算只憑虛化的陰體,也足以正面抗衡這些傻白甜的人類修士——當然,他才不會傻到和傻白甜正面對抗。

從吸取的李宵一的記憶中,米彥罕巴完全沒有發現任何針對魔族的知識和記憶,這就意味著他完全可以照搬末日之戰初期,那些傳奇崛起的魔族同胞的故事,靠著奪舍來的肉身混入人類社會,以寄生魔種不斷蠶食人類修士,迅速積累力量,最終如魔皇一般君臨天下。

這樣的發展,真的是如夢似幻,當年的人類重生小說裡,也少見有這麼誇張的開局,畢竟意淫指數太高,反而影響成績……但現在,米彥罕巴卻在親身經歷著這樣的夢幻開局。

而就在米彥罕巴逐漸陶醉於暢想的未來中時,忽然一個漆黑的氣團一樣的生物飄了過來,迸發出幾道淒厲的嘯叫聲。

米彥罕巴楞了一下,而後欣喜若狂:「你說什麼,又有人類修士進來?強度呢?排山境?好好好……快快快,快請他們過來!」

那團黑霧在原地打了個轉,完全無法理解這種摻雜了情緒的複雜命令。

米彥罕巴搖搖頭:「退下吧,我親自來接待。」

兩名排山境的修士……多半是追隨著寄生魔種而來斬妖除魔的。畢竟人類修士再怎麼傻白甜,被自己陰了那麼一手以後也該回過味來了。

但這其實正合他意,以這些傻白甜修士的實力和見識,絕對想像不到如今的米彥罕巴已經恢復到了何等地步。從寄生魔種裡輸送回來的血肉精華和排山境的真元,在上位魔將手中,完全可以發揮出比修士本尊更為厲害的功效。而以身經百戰的魔族,對戰兩個傻白甜的排山境修士……在這片地下世界,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能贏,最差也能全身而退。

片刻後,米彥罕巴已經將肉身和陰體的狀態全部調整完畢,進入了臨戰狀態。

青衣劍修的肉身被他融合到了岩壁之中隱蔽起來,以現如今人類修士的眼光,斷然無法察覺。而在肉身之中,他還灌注了兩道魔爆能流。屆時岩壁之中突然躥出這具肉身,人類修士定會全力抵擋,而無論是防禦還是反擊,都會引爆魔爆能流,讓場面更加混亂。

而他的陰體則會趁此機會,將變異型的寄生魔種送入修士體內,讓他們痛不欲生!

這一套戰術,在末日之戰初期簡直屢試不爽,人類修士如飛蛾撲火一般送上門來,讓許多魔族戰士吃得腦滿腸肥。

一直到了戰爭中期,人類修士才終於學會教訓,到了後期更是狡猾萬分地反過來利用這種戰術來謀害魔族,比如派來救人的不是修士,而是化裝成修士的囚籠傀儡,屆時魔族戰士趁亂以陰體偷襲,那囚籠就陡然張開,將寄生魔種和魔族戰士的陰體一道吸收進去,煉化成各類魔寶,之後再用這些魔寶對付魔族戰士,簡直喪心病狂!

……不過在這片遍地傻白甜的新世界,哪有人還會懂得這種高端戰術?

米彥罕巴將陰體剝離肉身,然後很有耐心地潛伏在岩壁另一側,等待獵物上鉤。

排山境的修士行動速度極快,在魔精報訊後不久,米彥罕巴就通過初步建立的魔能網絡感知到了人類修士的接近。

兩名真元飽滿的排山境修士,強度遜於先前那個李風雲,卻正好在他現在的捕獵範圍之內。待他將這兩名修士消化完全了,至少能夠恢復巔峰時期八成以上的力量。

而八成實力的上位魔將,在如今這個名為相州的世界裡,足以橫行天下!

之後,是要以青雲城為基地穩步發展呢,還是直接打上聖宗,將那人類正道魁首消化殆盡,取而代之呢?哈哈哈,選項實在太多,簡直讓人選擇困難了。但無論如何,在這樣的夢幻開局之下,魔族復興,人類滅亡已是注定之事。

可憐當年人類那般喪心病狂,甚至祭出了什麼天外神劍,連大魔神皇陛下都被逼得與其同歸於盡……最終還是被魔族笑到了最後啊。

想到那口天外神劍,米彥罕巴不由渾身一冷。

儘管那口神劍與大魔神皇的滅世之戰,他只看到了最後一幕,但就是那短短一瞬間,神劍爆發的恐怖威能,以及大魔神皇的猙獰慘狀,已足以化為永世不得消散的噩夢。

好在那口神劍最終是與魔皇陛下同歸於盡了,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只怕他這個魔族的漏網之魚也活不到現在了,哈哈哈!

沉默的笑聲中,那兩名人類修士迅速逼近埋伏圈,然後……在他們踏入圈內的瞬間,一個年輕的人類聲音響了起來。

「停步,注意看,前面是一個經典的魔族陷阱,仙魔大戰初期,魔族很喜歡將奪舍的人類肉身作為炸彈埋伏在岩壁中,待靠近後就會突然激活。如果這個時候過於注意這個人肉炸彈,就很容易被埋伏在另一側的陰體偷襲,如果分散注意力的話,又很容易被人肉炸彈裡的魔爆能流一波帶走,令人進退兩難。」

米彥罕巴只聽得渾身冰冷,但接下來,更為恐怖的發展來了。

「你們再看這一邊,真正魔族陰體就隱藏在岩石裡——魔族的陰體是完全虛化的。現在正用驚駭欲絕的目光看著我,哦,好像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同樣的疑問,也在米彥罕巴心頭翻湧上來,這個白衣人類,似乎在哪裡見過……握草!

下一刻,那夢魘一般的回憶於腦海中重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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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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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魔族將軍錚錚鐵骨寧死不屈

兩名排山境的修士,一口以幻術化出人形,但本體卻還非常虛弱的仙劍。

這樣的組合,雖然強大卻不是無解的,就算打不過,至少還有逃命斡旋的餘地。

首先是這片地下世界,已經被他灌注了魔能,形成了魔能網絡,方圓百里之內等同魔族主場。其次是魔能池即將完工,魔巢的功效已經初步體現出來,無需依靠蠶食人類修士就能擁有源源不絕的魔能供給,更能號令整個地下世界的魔精為其所用。其三,在之前一天時間裡,他已經將上百頭魔精轉化為魔族最下層序列的魔卒。雖然作戰能力幾近於無,可是靠著半完工的魔巢卻能分散行動,為他的逃亡形成掩護……

綜上,情況還遠未到絕望的時候,何況身為魔皇陛下的親軍將領,就算情況真的無可挽回,也應坦然直面最後的結局,萬萬不能給魔族丟了顏面。

米彥罕巴不斷在內心中為自己加油鼓勁,以便讓自己擁有直面那白衣青年的勇氣,直面那口曾經毀滅了大魔神皇的無上神劍的意志力……

他已經不再是天下無敵的天外神劍了,如今的他本體虛弱得比自己還不如,強度最多也就等同於一個雲湧境的修士——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他甚至需要帶著兩個人類修士同行,才敢直面自己!這樣的天外神劍有什麼可怕的?不,非但不可怕,反而可笑!可笑當年毀滅大魔神皇的九州救世主,馬上就要死在他米彥罕巴的手裡!

魔皇陛下,你是所有魔族的起源,是魔族得以橫掃萬界的支柱……你的仇,我一定會為你報的。

最終,米彥罕巴終於完全鼓起勇氣準備抗爭的時候,卻發現……

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岩石中走了出來,陰體跪在那神劍的幻象面前,如同人類求饒時一樣一動不動,等候發落。

同時,口中還說著人類的語言,而表達的意思,是如此的不可思議……

「不要殺我,讓我做什麼都行,只要別殺我……我已經是此界碩果僅存的魔族了,留我一命,當做保護動物一樣展覽起來好不好?你看現在的人類對魔族一無所知,堂堂排山境的修士,連我倉促佈置的奪舍陷阱都看不出來,實在太傻白甜了!留我一命,以警示其他修士不好嗎?真的,只要不殺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等等等等,這,這是在說什麼鬼東西?堂堂上位魔將,大魔神皇親自拔擢的親衛將領,怎麼能說出這麼恬不知恥的話來?末日之戰時,哪怕在戰事末期,人類大舉反攻,戰況逐漸不利的時候,也從未有過魔將投降的記錄,大魔神皇更是寧肯與天外神劍同歸於盡,也未在最終的決戰戰場上後撤半步!他米彥罕巴作為魔皇意志的繼承者,怎麼能開這樣的先河?!

「哦對了,我還知道當初魔族大軍的藏寶地,只要這片世界的基本結構還在,我就可以幫你們去將寶藏挖掘出來!我是上位魔將,魔皇陛下的親軍將領,我說的都是真的!」

什麼,挖掘魔族寶藏?!這,這簡直大逆不道!魔族的所謂藏寶地,是指那些光榮犧牲在戰場上的魔族大將們,有資格將自己生前的戰利品和隨身的裝備暫時收藏於某地,日後若是魔族軍中有相性相合的便可以從中將前輩的寶物取出來。象徵著魔族軍團生生不息,勇往直前。

所以魔族的藏寶地不僅僅是藏寶地,更是魔族的精神圖騰之一,怎能允許人類染指?!

「我知道我殺了一個人類修士,還奪了他的驅殼,按人類的規矩,應殺人償命。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當時太過虛弱,下意識就掠奪了他的生命力,包括後來那個修士的寄生魔種也都是無心之失,都是本能反應而已!換做清醒的時候,再借我幾幅膽子也不敢這麼做啊。魔族已經滅絕,如今是你們人類的天下,我有多傻才會在自己這麼虛弱的時候,犯下殺人的惡行?所以,真的不是故意的,請神劍大人一定明察啊!」

快閉嘴吧米彥罕巴,你已經把魔族的顏面都丟盡了!當初魔族就算再困難也不曾厚顏無恥,低三下四地向人類求饒,你怎麼能……

「我可以補償受害者,讓我給受害者的父母當兒子吧,當奴隸也行!他們不高興了就挖我的肉,放我的血來出氣,只要留我一命……我,我已經死過一次,再也不想去死了,求求你,饒了我吧!」

米彥罕巴口中求饒不休,同時也運起魔族的感知,戰戰兢兢地觀察著那天外神劍和兩名排山境修士的反應。

天外神劍面色不動,左手邊的女修士一臉詫異,右手邊的男修士則一臉不耐煩:「這傢伙廢話好多,乾脆殺瞭然後回家吧?」

米彥罕巴頓時閉嘴,再不敢多說半個字。

同時,米彥罕巴還看到神劍手中持著一塊晶瑩剔透的傳訊靈石,投影出兩張寫滿疑惑的少女的臉。

其中一個看上去仍稚氣未脫的少女說道:「王九,這就是你說的……窮凶極惡,極端危險,必須要嚴格遵照你的指揮才能戰勝的魔族?」

在她旁邊的,看上去略微成熟莊重些的也下意識點了點頭,說道:「別小看了這個魔族……能在瞬息之間就判斷出雙方的實力差,又堂而皇之地說出這麼厚顏無恥的求饒之詞,全無自尊,這樣的人物若是在咱們人類世界,很可能混成一方梟雄,千萬輕視不得。」

少女將信將疑:「是這樣嗎?」

那個成熟莊重的少女揚了揚頭:「當然!你年紀小,還不知人間險惡,我卻是見得多了。」

而跟在天外神劍身旁的一個男性修士,則搖了搖頭,問道:「沒事的話我可以先回去了嗎?」

同行的女修士實在氣不過,問道:「你到底有什麼急事?!」

「小說就差最後一卷就讀完了。」

「忍著點!」

另一邊,王九也是驚奇不已。

「老實說,我當初與九仙尊一道斬殺過的魔族不計其數,但是像這樣毫無尊嚴和廉恥的個體還真不多見。簡直是魔族裡的奇行種。要說的確具備了標本和展覽價值。」

米彥罕巴此時內心的尊嚴早已轟然碎裂,連忙說道:「是啊是啊,我這種臭不要臉的魔族絕對是舉世罕見,殺了就太可惜了!」

然而下一刻,就聽王九輕描淡寫地說道。

「的確,當年商斕妃和落語都有收藏魔族標本的習慣,一場大戰下來,屍體能撿上成百上千,也經常對看中的稀有品種手下留情,留活體標本。」

米彥罕巴正待歡喜地為那兩人的良好習慣唱讚歌,忽然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下一刻,果然聽到王九冰冷地說道:「可惜商斕妃和落語都已死於魔族之手。」

米彥罕巴簡直魂飛魄散,一時間就連求饒的話都已經想不出來。

然而緊接著,就聽天外神劍身旁的那位女性修士開口問道:「王九先生,我有一事不解……按照相州歷史來看,魔族滅絕至少有幾千年之久,至少是有文字記載的歷史以來,從沒有過魔族蘇醒的記錄,所以我想這個上位魔將的出現,僅僅只是個巧合嗎,還是說,有更深層的原因,眼下這一幕,會不會只是一個……序曲?」

說到最後兩個字時,趙嫣已經面沉如水,傳訊靈石中,陸莘和沈輕茗也齊齊抽了口涼氣。

傳說中,毀滅了九州修仙文明,帶來漫長黑暗時代的那場仙魔大戰,難道又要重新上演了嗎!?

「恐怕不可能了。」

黑暗中,米彥罕巴輕聲說道。

「魔族已經永遠都不可能再崛起了,你們大可不必擔心魔族會威脅到你們。」

話音未落,就聽李靖又搶著問道:「既然沒威脅了,我可以回去了嗎?」

王九擺了擺手示意稍安勿躁,而後問道:「理由?」

米彥罕巴說道:「因為魔皇陛下已經……不在了。祂是我族的起源,也是我族的終點。我曾經以為,就算祂不在,也會有其他人——比如我——能夠繼承祂的意志,重振魔族。但是,已經不可能了。沒了魔皇陛下,魔族不過是一堆行尸走肉,就比如我……換做末日之戰時,我斷然不可能向人類下跪,但是現在卻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只要能活命,我什麼都可以做。」

「有趣的說法。」王九摸了摸下巴,不由陷入沉思。

作為當年仙魔大戰的核心戰力,他在魔族問題上是毋庸置疑的專家,但是……畢竟不像商斕妃她們鑽研得那麼深入,很多問題上仍是一知半解,所以這個米彥罕巴所言是真是假,還真是不好判斷。

印象中,這傢伙是在最終決戰一開場,就被沈開山給砸暈掉了,屬於龍套中的龍套,若非劍靈有著近乎過目不忘的記憶力,還真記不得這種小人物,所以米彥罕巴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麼有骨氣,實在是未知數……而判斷魔族性格,也著實不是他擅長的。

身為天外神劍,王九擅長的只有斬殺魔族。其餘的理論方面,一向都是以商斕妃為首的九仙尊,帶領萬仙盟的專業團隊負責研究。

沉吟間,趙嫣建議道:「王九先生,我認為不妨留他一命,這個魔族固然可恨,但現在就算殺了他,我們也得不到更多東西。反倒是他的離奇蘇醒讓我放心不下,這件事總要調查清楚才好。」

傳訊靈石裡,沈輕茗卻提出反對意見:「還是殺了吧,總覺得這個魔族讓人放不下心,他死命求饒,說了這麼一大堆話,也不知哪句能信。」

陸莘欲言又止,聽沈輕茗這麼明確地表態,也就隨著點了頭:「也是,畢竟是魔族,說的話也很難判斷真偽,與其糾結於他的言辭,倒不如殺了穩妥。」

趙嫣卻反駁道:「這樣未免太草率了!殺了他是簡單,可是之後怎麼辦?萬一真的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消息……」

然而趙嫣話沒說完,就見身旁一道凌厲的紅光如箭矢一般射向地上的魔族陰體,頃刻間就將其引燃,化為灰燼。

李靖一臉內急炸裂的表情,急不可耐地收回了右手持著的赤血毒環,問道:「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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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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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賢妻良母女德典範

在李家大院裡,李靖一向是那個很能幫別人提高工作效率的人。

任何難題到了他手上,總能在最短的時間裡得到一個解,很多時候比投銅板還要快。當然,至於他給出的解是否可用,那就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了……

但顯然趙嫣是對此不以為然的,當她隨著王九和李靖從試煉窟走出來的時候,那股壓力沉重的負面氣場,盡顯排山境修士的強橫威能,將等在洞口準備噓寒問暖的試煉窟負責人壓迫得心簇神搖,硬是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返程路上,趙嫣依然面色鐵青,顯得怒火難平,元神震顫激盪,散發出生人勿近的駭人波動,以至於隔著傳訊靈石看直播的母女二人都有些噤若寒蟬。

平日裡的趙嫣溫柔可親,平易近人,在李家大院的口碑首屈一指……但她偶爾震怒起來,爆發的能量卻讓人毛骨悚然。

五年前,趙嫣對李空城停滯許久的仙道修為,以及越發膨脹的體型深感不滿,便勸說丈夫抖擻精神,不要墮了大院三房的名頭。李空城唯唯諾諾,毫無上進的誠意。趙嫣便拿出激勵手段,約定若是李空城能照著她排出的日程表,每日健康生活,勤奮修行,她便將李空城的零花錢漲回新婚時候的水平,結婚這些年來李空城犯下的錯誤也都一筆勾銷。

這對平素積累私房錢越發艱難的李空城而言,意味著收入將十倍暴漲,而且很多犯過的錯誤又有了重犯的機會。

而趙嫣的那份日程表,不過是參照她自己少女時期的修行來設計的,小孩子的日程表,再難又能難到哪裡去?便一口答應下來。

然而很快李空城就意識到,自己實在不該以己度人。趙嫣作為當年青雲城內赫赫有名的天驕級修士,除了資質悟性絕佳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勤奮自律,已經到了偏執變態的境界,每日裡學習、修行等內容被安排得滿滿噹噹,而飲食休息則被擠壓到了極限,且任何一項內容都精確到了分,簡直比那些苦力傀儡還要過分。

這樣一份健康生活勤奮修行的日程表,李空城就算逼瘋自己也做不到,卻又不敢對趙嫣說自己反悔,只好用盡渾身解數來推諉欺瞞,例如趙嫣為他精心設計的營養膳食,他便每次都佯裝吞嚥,實際則以真元包裹住,待飯後五穀輪迴時一股腦吐出來。再趁著四下無人之際,將自己偷偷遣僕人買來的炸雞烤腸等物取來享用……

然而這等彫蟲小技自然瞞不過趙嫣的火眼金睛。

一個月黑風高之夜,李空城的書房大門被猛然推開,漆黑的房間裡頓時響起上身赤裸的李空城的驚慌尖叫。

「誰,什麼人!?」

回應他的則是一聲短促的冷笑。

李空城的面色,在月光映照下慘白如紙:「嫣,嫣兒?你不是說,今晚要回娘家一趟嗎?」

「是啊,我不這麼說,怎能親眼見證你是如何趁我不在的時候,負心薄倖,背信棄義的!」

「嫣兒,你誤會了,我沒有……」

「沒有!?你當我眼瞎麼!你自己說,你身邊那都是什麼!?」

「是……」

「說啊!」

「……是雞骨頭。」

「好一個雞骨頭,我問你,我給你的膳食表裡,哪一頁哪一格里寫過炸雞了!?」

「沒有。」

「當然沒有!以你的體型,還有吃炸雞的資格嗎?!你小時候就以肉身鍛鍊太過苦悶為理由,完全捨棄鍛體,專心淬煉真元和神識,導致堂堂李家大修士,連控制體型都做不到。這些年更是變本加厲,都快痛風和糖尿病了,你居然還敢吃炸雞!看看你自己,吃幾塊炸雞都熱得渾身冒汗,才初夏時節就要赤膊上身……我出嫁從夫,本不想對你的決定指手畫腳,但你既然答應了我要遵照我的安排,又為什麼要騙我?你若是做不到,不想做,照實說了就是,我難道還能強逼著你嗎?空城,我記得新婚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我這個人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安心相夫教子,做一個賢妻良母,日後相公對我好,那是我的福氣,對我不好也是我命該如此。但我唯有一點不能忍受的,就是相公對我陽奉陰違!有些事不答應便罷,答應了就不要反悔!」

李空城哪裡還敢還嘴,只是低著頭冷汗如雨。

「你是我的相公,有些事我也不方便說得太多,做得太絕,所以今天的事情先到此為止。」

李空城欣喜萬分地抬起頭來,便要高呼老婆萬歲,然而下一刻,卻聽趙嫣冷聲道。

「明天開始,去我的雨林閣閉關,我親自監督你把餘下大半個月的日程表執行完畢!」

「什麼!?」

「你是我的夫君,你答應過的事情,我無論如何都會要你做到!」

……

之後大半個月,李空城就徹底從人們視野中消失了,由於事發毫無徵兆,詭異之極,以至於大院內甚至流傳起了神隱的故事。直到月底時候,人們才又一次見到李空城。

而那個時候,人們幾乎認不出他了。那身形勻稱、面色健康、相貌俊朗的修士,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半分李空城的影子……一定要說,只有那雙絕望無神的雙目之中,還殘留著幾分李空城的神采。至於那大半個月的經歷,李空城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只是每當提及此事,他都會冷汗如雨,渾身顫抖。而他那健康的體型,也一直維持了三年多,才逐步反彈回去。

將一個身形龐大的漢子,在大半個月時間裡改造成健康人,其中經歷的痛苦遠比將一個健康人折磨成骷髏型更甚。也是從那以後,李家大院的人們對憤怒的趙嫣有了全新的認識。而考慮到那位以賢妻良母自居的女人,很可能是李家大院同輩修士中僅次於李風雲的第二高手,所以從未有人膽敢造次。

——

然而眼下這一刻,大院二房的李靖卻絲毫沒有顧忌趙嫣的怒火,回程路上步伐輕快,顯得歸心似箭。

在即將步入青雲城的時候,趙嫣實在忍不住,開口質疑道:「二哥,你不覺得自己太草率了嗎?」

李靖回頭看了趙嫣一眼,說道:「不覺得。」

趙嫣一步上前,輕咬著貝齒,低聲說道:「那可是魔族!當今大陸碩果僅存的魔族,身上不知蘊含著多少秘密,結果就被你這麼一把火給燒掉了……若不是熟知你這性情,簡直要懷疑你是不是和魔族有勾結!」

李靖有些不耐煩地撓了撓頭:「真是麻煩……這事情哪有你說的那麼複雜?沒錯那東西身上是蘊含了很多秘密,但你有辦法探索挖掘出來嗎?你連他說話是真是假都不知道,留在身邊,明顯隱患大於好處。」

趙嫣說道:「就算我探索不出來,可還有王九先生啊。」

「但是他又沒阻止我出手。」

趙嫣聞言一愣。

李靖說道:「之前你和大嫂討論了幾個回合都說服不了對方,就證明此事本就是左右為難,這樣的話,還不如趕快選定一邊做了再說,至少節約了時間。」

「哪有這種邏輯……」趙嫣有些無力地反駁,「這種大事,當然是要仔細斟酌後再做決定。就好比,就好比你找老婆,難道也是隨便就定下來的嗎?」

李靖奇怪道:「是啊,雯君就是我當初隨便選的啊,結果不也挺好。」

「……」趙嫣感覺自己實在沒法和此人對話,只好轉而問王九,「王九先生,難道你不覺得這個決定太草率了嗎?」

王九說道:「你要問我的話,我也只能說,怎麼選都可以吧……當初抓到魔族戰俘,是殺是留都有道理,我一般也是聽九龍他們的決定。這些魔族,尤其魔將級別的,都很擅長欺詐和煽動人心。我當初抓到過幾次魔族戰俘,每次它們都和我說,要透露給我一個關乎魔族命脈的大秘密,然後等我按照指引找到地方的時候,就會發現四面八方埋伏了成千上萬的魔族大軍。」

「……後來呢?」

「後來我就只好把那些魔族都殺光,再回來殺掉騙人的戰俘。不過類似的事情反覆經歷了幾次以後,魔族戰俘就再也沒騙過我了,個個都宣稱是寧死不降,所以後來我一般就直接幹掉他們,不留活口了。」

「……」趙嫣張口結舌,半晌後嘆了口氣,「算了,你是專家,你說了算。不過,仙魔大戰……真是讓人難以想像。希望這只魔族的蘇醒只是個巧合吧,我真的不希望這個世界陷入戰火。」

王九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雖然魔族多是謊言連篇,但那個米彥罕巴所說,有幾件事的確是可信的。在魔皇隕落之前,我的確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魔族……」

話沒說完,就被李靖打斷了。

「現在我們又沒有任何辦法去查證這些猜想,所以與其浪費時間胡思亂想,不如快點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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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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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信不信我死給你看!

2017年8月20日

一行三人,於清晨時分,帶著沉重的包袱回到了李家大院。

上古時代仙魔大戰,哪怕如今只剩下難以查證的歷史碎片,但對和平年代的人來說仍是過於沉重了。

——

李風雲的茶室中,李風雲、趙嫣、李經綸和沈輕茗等幾人圍坐在茶桌旁,其中趙嫣身旁留了一個空位,擺著一隻傳訊靈石——這是為宅在屋裡不肯出門的李靖準備的遠程會議設備。

片刻後,陸莘為在座的幾人奉上香茗,輕輕落座,精緻的臉蛋上掛著沉重的霧霾。

「此事目前只有在場的各位知曉,就連家中長老都還被我瞞在鼓裡。我考慮再三,覺得還是不宜聲張,你們覺得呢?」

趙嫣皺著眉頭認同道:「的確不宜大張旗鼓地宣揚出去,這種事關乎太大,我們手頭卻沒有過硬的證據,貿然公之於眾,只會成為眾矢之的……當然,此事還是由大哥做決定。」

李風雲抿著茶水,皺眉沉思不語。

陸莘嘆息說道:「別指望他了,他每次受傷後都要冥想反思自己的問題,一時半刻回不過神的。」

一邊說,一邊為了證明觀點似的,用桌上的金質燭台猛力敲了下李風雲的腦袋,結果只發出金鐵交擊的噹啷脆響。

陸莘又說道:「而且我仔細想了想,如果說樂觀一點來看,那個魔族的蘇醒只是巧合的話。如今我們已將其斬殺,根除了後患,就沒必要繼續糾結於此事了。」

「問題是,要怎麼判斷是不是巧合?這種事可不能一廂情願,自欺欺人啊。」趙嫣嘆息道,「或許是我天性多疑吧,但我總覺得,幾千年來都不曾現世的生靈忽然蘇醒,如果只是單獨一個也就罷了,偏偏和王九先生蘇醒的時間如此接近,真的很難讓人放下心來。」

陸莘點點頭,然後和趙嫣、沈輕茗幾人一道轉過目光,盯著王九。李經綸更是翻出筆記本,宛如臨戰的軍人一樣,準備記錄王九說出的每一個字。

這位自稱天外神劍的劍靈前輩,可以說是魔族問題上最為權威的專家了,事關魔族的話,當然要聽取他的意見。

王九也是思考了很久,此時見眾人都在看他,便沉吟說道:「唔,我這裡倒是有個笨辦法。我劍世界內曾有一座指魔劍陣,能以洞玄天機的手段感知到天下魔族的方位,若能將其修復還原,我就可以憑此劍陣來搜尋相州魔族的蹤跡,判斷出試煉窟裡的魔族,究竟只是機緣巧合下蘇醒的魔族餘孽,還是說這片大陸上還潛伏著更多的魔族。」

陸莘聞言一愣:「有這麼厲害的劍陣?那為何不早點修復啊?」

王九解釋道:「激發劍陣的先決條件是,將一頭魔族投入劍陣中血祭,之後劍陣才能指引出序列在祭品之下的魔族的大致方位。我剛蘇醒時只見天下太平,全然沒有魔族蹤跡,要去哪兒找祭品?」

「這樣啊……等等,那現在呢?李靖那傢伙貿然出手焚燬了那魔族,會不會……」

「沒關係。」王九說道,「不需要完整的魔族,有一部分也是可以的。米彥罕巴當時被赤焰毒咒消滅的只是陰體,他之前附體的李宵一的肉身可以視為陽體,已經被我收入劍世界了。需要的時候將那具陽體投入劍陣,就可以指引出上位魔將以下的魔族。」

聽到這裡,茶室裡的幾人都備受鼓舞。

「那還等什麼,請王九先生盡快修復劍陣吧,如在物資上有什麼需求,請您只管開口便是。」

王九說道:「好,這指魔劍陣雖然只是輔助建築,但建造所需的材料的確麻煩,除了一百口藍階法寶之類的基礎素材外,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一隻原始劍精作為劍陣核心。」

……

聽到原始劍精四個字,茶室內安靜了好一會兒。幾人面面相覷,均有幾分無奈。

陸莘嘆道:「原始劍精啊……想不到最終又回到這個問題上來了。」

這次李風雲之所以會隻身前往試煉窟,就是為了求一枚原始劍精,結果劍精沒找到,反而遭遇魔族偷襲,重傷而回。

而現在,原始劍精的需求居然又多了一枚,真是讓人頭疼之極了。

沈輕茗小聲說道:「阿九那邊比較重要,我不著急的。」

趙嫣苦笑:「現在不是誰先誰後的問題,而是我們連一枚劍精都拿不出來……莘兒,你之前給其他幾家寫了信,有回覆了嗎?」

陸莘說道:「除了沈家,其他幾家都給了回信……很不樂觀,要麼就是和李家一樣沒有庫存,要麼就是雖有一枚庫存卻早有了預定的用途,沒法拿來交易。從書信文字上的態度來看,非常堅決。至於聖宗和三院那邊,暫時還沒有回信,但恐怕也不能指望太多。」

李經綸則皺眉問道:「那個指魔劍陣……有沒有通融的餘地?必須是原始劍精嗎,用替代品就不可以嗎?」

王九想了想,說道:「從理論上講,有替代的可行性,只要能夠拿出一個道具,或者設計一個機關,同時滿足以下條件就可以了。」

說著,王九運筆如飛,轉眼間就用密密麻麻的數學公式寫滿了三張紙,交給了李經綸。

李經綸只看了一眼,就感覺自己的神識有些運轉不靈。然而身為青雲城內屈指可數的暢銷作家、文學家和理論家,他的職業精神和男人的尊嚴讓他無法開口說自己看不懂,便硬頂著精神上的巨大壓力,強行運算起來。

片刻後,李經綸就雙目充血、鼻孔舒張,頭頂更是升起一股沸騰水汽,宛如腦漿蒸發。

看李經綸這模樣,任誰也知道替代品恐怕是不能指望了。陸莘搖了搖頭,便打算勸李經綸放棄,誰知就在此時,李經綸忽然大吼一聲:「我算出來了!」

然後便從衣袖裡摸出一張白紙,迅速畫出了一個機關設計圖,下面羅列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看,只要依照這個公式設計製造一座小型靈能爐,就可以取代原始劍精了!」

李經綸一邊擦拭著汗水,一邊只感到渾身上下無處不舒爽熨帖,這種破解難題的滋味,簡直比他貼身指導某些狂熱女書粉的時候還要愉悅。

然而還沒等這股快感蔓延遍周身,就看王九伸手在圖紙下方一指:「這邊的數算錯了。」

「……」李經綸霎時間就凝固住了,片刻後,頭頂升起更加沸騰駭人的水氣。又過片刻,一言不發地咕咚栽倒,鼻孔中流出兩股鮮血。

陸莘捂臉搖頭:「好吧,原始劍精的問題,我再想想辦法……趙家那邊確有庫存,只是不大想和我們交易。我可以試著找我爹爹想想辦法。」

趙嫣則輕咦了一聲:「金玉城有庫存?那我也想辦法和那邊搭個線吧。雖然我是分家出身,但是在金玉城本家那邊還是有幾個熟人的。」

「嗯,那就多謝嫣姐了。」

「一家人幹嘛這麼客氣,而且這又不是為了一家一戶的私利……」

茶室內的集會最終草草拉下帷幕,眾人集思廣益,到底也沒拿出什麼切實可行的辦法。

——

「哎,原始劍精,真是好讓人頭疼啊。」

回家的路上,沈輕茗長長伸了個懶腰,轉頭問王九道:「阿九,你覺得魔族真的會捲土重來嗎?」

王九說道:「無法判斷。而且客觀來說,這個問題不應該是你問我,而是我問你才對。當日仙魔大戰,我和九仙尊自中州前線直搗黃龍,突襲魔皇殿,可以等同是自殺襲擊,至少其他幾個人都沒打算活著回去。當時商斕妃她們評估過敵我力量的對比,只要能將魔族的核心首領斬殺,魔族群龍無首之下絕不是已經整合了九州資源的萬仙盟的對手。而我們是充分信任了萬仙盟,才會把性命都搭上去做突襲。至於他們是不是對得起我們的信任……那就是你們這些後來人需要回答的問題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至少沒出現最壞的局面。」

頓了下,王九又說道:「而且,就算魔族真的捲土重來也無妨,我能擊潰它們一次,就能擊潰它們第二次。」

——

另一邊,結束了茶會後,陸莘帶著李風雲回到臥室準備休息。這兩天她作為當家主母,著實經歷了不少事,也是累得很了,倒在床上,片刻就沉沉睡去。

夜深時候,陸莘忽然被一陣動靜吵醒。

睜開眼,只見一片皎潔的銀色月光透過琉璃窗照入房中,映出一個英姿挺拔的身影。

「風雲?」

「啊,莘兒,我把你吵醒了嗎?抱歉。」李風雲一邊道歉,一邊整理著腰間的儲物袋和佩劍。

陸莘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你這是……要出遠門?去哪兒?」

李風雲興致勃勃地說道:「我睡前查了下相州地理志,距離青雲八百里有一座碧雲山,據說山下多奇人異事,我想……」

「你還在想跳崖尋奇遇的事嗎!」

李風雲點頭:「是啊,現在不是急缺原始劍精嗎,所以……」

「所以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回來躺好!我們大家都在努力做事,你就少來添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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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9-4 21:02:56

第85章 我還是去死吧

第二天一早,隨著清晨的陽光照射進來,陸莘緩緩睜開沉重的雙眼,猜測自己的黑眼圈一定更嚴重了。

自打半夜時候李風雲突發奇想地要去碧雲山尋奇遇,陸莘就再也沒法安心入睡了……雖然結婚這麼多年,李風雲一向乖巧聽話,極少忤逆陸莘的命令,但這傢伙思維活躍跳脫,實在讓人不敢貿然判斷他做事的下限所在。

所以基本是徹夜不眠。

轉過頭,陸莘正準備和丈夫道聲早安,卻見他呼吸平緩,正睡得安逸香甜。

你這讓人徹夜失眠的罪魁禍首居然敢……

霎時間,一股濃墨重彩的滋味湧上心頭,陸莘用力地咬緊牙關,又以家傳的功法呼吸吐納,運轉真元,穩定神識,才把那複雜的衝動壓抑下去。

到了後來,終歸是對丈夫的愛意佔了上風,想著他不久前才受了重傷,陸莘當然是選擇原諒他。

洗漱之後,一邊做著早間修行,陸莘一邊就考慮起了原始劍精的問題。目前和趙嫣商定的方案,還是以金玉城趙家為突破口,看看能否說動那位驕傲的城主改變主意。

老實說,很難,甚至比和反目成仇的沈家打交道還要難。那位年輕而又精才絕豔的金玉城主,是真真正正的目空一切,根本不把其他任何人放在眼裡。除了對聖宗還有幾分尊重,對三院和七世家的態度可謂驕傲之極。而李家雖然與趙家同為七大世家,但近百年來的確是在走下坡路,並沒有讓趙家賣面子的本錢。

思前想後,陸莘能想到的唯一的突破口,也就是上一代人的關係了——李天涯曾與趙家的前代家主趙洪文有一段戰友情誼,兩人共同在邊荒混沌區域探險歷練,而當時李天涯因為比趙洪文年長許多,修為也更為深厚,多次保護幫扶,讓趙洪文記了很大的人情。

之後幾十年裡,兩人時常書信往來論道,關係一直很密切,直到李天涯傷了元神,神智混沌,往來才逐漸少了。但饒是如此,趙洪文仍會每年派人送來溫養元神的諸多天才地寶——李家當然不缺這些,卻是聊表心意。

陸莘想著,若是能借來公公的面子,向趙洪文求援……不知能否說動現任的城主。當然,這個機會著實不大,因為那位城主不通人情的名聲,最早就是通過打壓自家人建立起來的……但好歹是條路子,總要走一次再說。

下定決心後,陸莘便認真梳妝打扮——尤其遮了下黑眼圈——給自己打著氣,來到了李天涯隱居的雲海竹林。

來到那排熟悉的竹籬前,陸莘吸了口氣剛要開口,就聽身後有人輕咦一聲,說道:「陸莘啊?你來找我?」

陸莘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一驚,這一口氣差點就爆炸在胸腔裡,狼狽不堪地轉過頭,正看到李天涯那溫和慈祥的笑容。

一時間,陸莘有些手足無措:「那個,爹,我……」

李天涯恍然:「哦,對了,零花錢是吧?對對對,又到了每年給溫柔賢惠的兒媳婦零花錢的時候了,十萬靈石是吧,稍等我找一找。」

陸莘哭笑不得:「爹,不用找了,我不需要零花錢,而且你之前給過我了……」

李天涯愣道:「給過了?我怎麼不記得?」說完就皺眉沉思,百思不得其解模樣。

陸莘怕他也跟李經綸那般腦漿蒸發,連忙打岔道:「爹,你剛剛是去晨練的嗎?」

李天涯擺了擺手:「不練不練,我這把年紀,半截身子入了土,還有什麼可練的?而且我神功無敵,再練下去也沒意思。」

「……」

李天涯說完,笑道:「我是去遛狗的。」

「遛狗?!」陸莘瞠目結舌,李天涯在雲海竹林獨居,可從沒養過貓狗之類的寵物啊,他從哪兒找來的狗?!

李天涯得意地哼笑,然後伸手提起一條狗鏈似的繩索:「諾,這是我新養的大黃。」

陸莘目瞪口呆地沿著繩索看下去,只看到一枚晶瑩剔透的圓球,拳頭大小,其中隱約有道人形的影子在運使著玄妙絕倫的劍法……

「握草!」陸莘實在忍不住地爆了粗口,「原始劍精?!」

李天涯一臉不解:「什麼圓石?」

陸莘顫抖著手臂,伸手指著地上的圓球:「爹,這就是,這就是你遛的狗?!」

李天涯眉頭越鎖越緊:「唔?你不喜歡大黃嗎?」

陸莘急道:「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這根本就不是大黃,它是原始劍精啊?!」

李天涯沉吟道:「你是說,大黃這個名字不好聽,應該叫原始劍精?唉,你們年輕人總是喜歡這種文青調調……之前我去醉仙樓吃飯,好好一個木桶亂燉,非要起名一統江山,還有那個群英薈萃……」

話沒說完,就被陸莘焦急地打斷了:「爹,這,這條大黃,能不能送給我?」

李天涯頓時瞪大眼睛:「你要幹什麼!?」

一邊問,一邊提起繩子,將圓球抱入懷中。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從庫房裡翻出來的狗啊。」

「誰家的狗是從庫房裡翻出來的啊!」陸莘簡直崩潰,「爹,你要是喜歡養狗,我回頭給你找一條更好的,你想要什麼樣的都有。這,這條,能不能先給我,我有急用。」

李天涯一臉懷疑地看著陸莘:「急用?你打算怎麼用?等等,我看你氣血空乏,顯然是沒吃東西……難道你是想吃了大黃?!」

一邊問,李天涯已經警惕萬分地向後退去。

陸莘真的是欲哭無淚:「我從來不吃寵物,我就連肉都很少吃啊!」

李天涯這才緩和了表情,點頭說道:「唔,我說呢……一直都不長個子。」

「這跟個子沒關係吧!」陸莘跳腳,「爹,真的,這大黃我有急用!」

李天涯又豎起眉毛:「我也有急用啊!我大把年紀,隱居在這竹林深處,孤苦伶仃……」

陸莘急道:「你要是想找老伴,我可以幫你徵婚!」

「不要不要,老頭子為林雨守貞守了這麼久,才不要半途而廢。」

「那你想要什麼嘛,好歹給個線索啊!」

李天涯欲言又止。

「爹,你只管開口就是,我身為李家大院的當家主母,拿不到的東西也沒多少!」

李天涯撓了撓頭,順便放下了懷裡的大黃。

「其實吧,老頭子我想起遛狗,也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最近見了……然後才想著一人在雲海竹林居住,不如養條寵物排遣寂寞,然後我才去倉庫裡把大黃翻出來了。」

陸莘說道:「除了最後一步,前面都挺合理的。不過不知道爹是見了什麼,才起了寵物的心思?」

李天涯幾次欲言又止,囁嚅半晌,才終於帶著一絲老臉通紅的尷尬,悄悄將一張印製精美的圖畫從衣袖裡摸出來,在陸莘眼前刷地展示了一下,便又閃電般收了回去。

陸莘雙目是經過金烏火淬煉的,目力驚人,哪怕是一瞬間的空隙也足以看清畫上內容……

那是一個身材嬌小玲瓏的小姑娘,相貌甜美青澀,笑容溫馨膩人,然後頭上兩隻貓耳,腰後一條貓尾巴,兩隻貓爪蜷在胸口……

「……」陸莘張著嘴巴,用力呼吸,卻怎麼也說不出話。

李天涯說道:「這個,是我在院裡散步的時候,從幾個小輩那裡看到的,說是叫靈貓,最近在青雲城挺流行的……哎,我這輩子都沒養過貓狗,倒是林雨走後,才覺得,原來這寵物也是蠻可愛的。」

不不不,這份可愛真的和寵物沒有半點關係!

不過,按照李天涯的說法……

陸莘小心翼翼地求證:「你是想養一隻,靈貓?」

李天涯搖頭:「養不得養不得,老頭子我雖然神功天下無敵,但在養貓養狗上卻是徹頭徹尾的菜鳥,就連大黃都被我養的半死不活,哪裡敢禍害這麼可愛的小傢伙?」

「那?」

李天涯說道:「你能將那靈貓請來讓我看看,我也就心滿意足了。這大黃你若有急用,送你便是。畢竟你是我最寶貝可愛的兒媳婦嘛。」

陸莘聞言,心中也是百感交集,這事情的發展雖然荒誕不羈,但總算是有了一條出路。接下來……只要去找那隻原版靈貓來給李天涯欣賞一下,這原始劍精就有著落了。

唉,也不知這老人家是從哪兒得來的原始劍精,如此稀有的奇珍異寶,之前是一點風聲都沒傳出來。

陸莘猜測,大概是李天涯年輕時機緣巧合得來,本打算留著突破咫尺天涯劍的瓶頸,或者贈予子女,卻還沒來得及處理就不慎傷了元神,乾脆地將此事忘掉了……但總之現在既然被他重新翻出來,總算不至於讓明珠蒙塵。

一邊想,陸莘一邊往竹林外走,只是才走到一半,猛然想起一事,不由渾身冷汗。

李天涯如今渾渾噩噩,最大的問題就是經常往事,前後不一。

現在的他,是把原始劍精當做大黃,只要陸莘為他領來靈貓就可以將劍精相贈。但等她真的把輕茗找來表演靈貓劍法的時候,老頭子把事情都忘光了可怎麼辦?!

這種事可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不行,不能等那麼久,必須趁著李天涯思維回路沒有變化前,把他手中的原始劍精拿過來!

但是倉促之間,又要到哪兒去找靈貓?

急切間,陸莘忽然腦中閃過一道黑色的靈光。

反正,你和輕茗身材也相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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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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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氣溫炎熱請不要誤會

2017年8月21日

午餐前,王九忽然收到了陸莘緊急發來的通訊申請。

激活靈石後,王九就聽到陸莘的聲音。

「王九先生,我拿到原始劍精了。」

王九一驚:「這麼快!?誒,你的臉色是不是有點不對?紅的好厲害。」

「天,天氣太熱了,請不要在意!」

王九奇道:「你修行的是陸家金烏劍,以如今的境界就算在火海裡行走也視若等閒,怎麼會怕熱?難道是走火入魔了嗎?」

另一邊,陸莘臉色越來越紅,氣得質問:「到底要不要了!?」

「稍等我去找你。」

——

片刻後,王九便來到了李家大院,一進門,就看到陸莘的三條忠實走狗。

「王九先生,夫人在她的火室等你。」

「哦,她那間私人練功房麼?明白了。」王九說著,想起一事,問道,「李平呢,怎麼又不在?」

身材胖大的李朋憨頭憨腦地回答道:「平哥日理萬機……」

「平哥又被罰跑圈了。」旁邊同伴實在看不下去,主動爆出真相,「好像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據說是夫人當時戴錯了頭飾還是怎麼,反正……夫人說是要他跑到忘記一切才允許回來。」

李家大院的內部結構,王九如今已經基本熟悉了,陸莘的私人練功房就在她和李風雲的臥室旁不遠。

她所修行的是陸家家傳的金烏劍法,但較之先祖那等以金烏通五行,以五行通大道的玄妙境界卻差了不知多遠,資質所限,她只取了金烏劍中的火行神通,專精一道,雖然偏科嚴重,卻好歹能夠修成金烏劍法,而且她的練功房修築起來也要簡單許多。

只是,王九卻不太理解,為何陸莘非要在火室裡和他交接原始劍精。只是出於保密需求的話,在她的書房、茶室或者臥室裡都是一樣的。

而等他走入火室,一陣熾烈的火氣撲面而來,霎時間幻劍術所化的幻象都開始一陣搖擺。這等高溫,若是凡俗人等進來,怕是頃刻間就要烤成人幹。而尋常的修仙者,若沒有專門的抗火神通,也很難禁受得起。

王九一邊用劍世界內的靈風來穩定幻象,一邊對陸莘這離奇舉動越發大惑不解。交割一個原始劍精,為什麼要製造這等極端環境?

火室不大,進門後,繞過一堵防火牆,迎面而來的高溫更甚幾分,而陸莘就在火室正中等他。

女子身穿一套赤紅色澤,由烈火蠶絲織就的貼身短衫短褲,兩截圓潤的肩膀和白生生的小腿裸露在外,面上不施粉黛,然而臉頰上兩抹紅暈卻平添無限嫵媚。

「王九先生,你來了。」陸莘笑著問候。

「你好。」王九點頭回應。

陸莘頓了下,問道:「王九先生,你有沒有覺得,這裡很熱?」

「當然。」王九搞不懂這種問題為何還要問,「難道你不熱?」

「我當然也很熱……就連平時那套衣裙都穿不得了。」陸莘幽幽說著,「也只有這套短衣還勉強耐得住火室裡的高溫。」

王九越發莫名其妙:「所以呢?」

陸莘笑容逐漸收斂,認真地說道:「所以既然這麼熱,我就算臉紅也是合情合理,沒有任何好奇怪的!」

「……明白了。」

陸莘見王九沒有多說什麼,鬆了口氣,將話題轉回來:「原始劍精我已經拿到了,請王九先生過目吧。」

說話間,她從貼身繡袋裡取出一枚拳頭大小,晶瑩剔透的圓球,球中有一朦朧灰影,不斷運使著各路玄妙劍法。

王九見了此物,楞了一下,問道:「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陸莘的臉色頓時更紅了幾分。

王九雖然對這突如其來的表情變化感到困惑,但想著陸莘幾次強調,也不追問,只是重複了下自己的問題:「這東西,你是怎麼拿到的?」

陸莘漲紅臉:「有關係嗎?!我是怎麼拿到的原始劍精,有什麼要緊嗎!我,我也知道我年紀不小,孩子都十歲了,但是……但是至少看起來我還很年輕吧!和輕茗走在一起都會被嫣姐調侃說成姐妹的啊!而且我當時也是沒辦法啊!這又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無可奈何才做的,而且我可半點也沒有樂在其中!」

這一番顛三倒四的傾訴,王九怎麼也理解不能,只好將其歸類為噪音一類,全部當做沒聽到來處理。

然後他認真地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這枚原始劍精是過期的啊。」

陸莘霎時間凝固住了。

「誒?」

王九重複了一遍:「這枚原始劍精已經過期了,你看裡面那個灰色人影,就是精髓流逝,法則顯露於外的證明。保質期內的原始劍精,內部應是澄淨一片,無形無色的。即將過期的時候,就會有灰色的影子出現。而過期越久,影子就越是清晰,直到化成人形,將本應無形無色且無可演繹的法則,大幅削弱為具體而實在的劍法。這個時候它的效力基本就十去七八了。」

陸莘目瞪口呆,過了半天,身子才微微顫了一下,發出更加尖銳,宛如童音的聲音。

「誒!?」

王九一邊認真觀察著劍精,一邊推算道:「從這枚劍精的流失情況來看,應該是在不當的保存條件下,擱置了十五年以上。」

「十五年……」陸莘怔怔地想著,李天涯渾渾噩噩,差不多也是有十五年以上。

王九又說道:「不過,還有個問題就是,在精髓嚴重流失的情況下,又把它放入極高溫的環境下灼烤,基本上就等於把碩果僅存的劍精精髓給蒸發掉了。」

「啊?!」陸莘驚叫一聲,連忙伸手關停火室內的高溫陣法,又取來幾塊玄冰,準備放到劍精上面來降溫。

王九說道:「忽冷忽熱的話,會因為熱脹冷縮遠離破壞掉劍精的基本結構。」

陸莘連忙又把玄冰收起來,只是看著那嚴重過期的原始劍精,想到自己為了得到它所付出的代價……而最關鍵的是,若是這枚劍精不能用,又要從哪兒再找第二枚劍精來?

思前想後,陸莘最後只能絕望地抱頭蹲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王九等了一會兒,見陸莘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只好開口問道:「劍精可以給我了嗎?」

「啊?」陸莘抬起頭,「劍精?那不是過期了嗎?」

王九說道:「是啊,但我只說了劍精是過期的,沒說劍精不能用啊。」

「過期也能用!?」

「當然。」王九奇怪道,「為什麼你會覺得過期就不能用?我又不是拿來突破劍道瓶頸,而是作為指魔劍陣的中樞,活化劍陣而已。論及對劍道精髓的理解,區區原始劍精又怎能與我相提並論?」

「……」

「事實上,只要這個殼子還在,裡面的內容是否流逝,沒有任何影響。」王九說道,「所以只要剛剛沒把玄冰放上去,造成劍精的外殼龜裂,就無所謂。」

陸莘終於忍不住了,怒道:「既然沒影響,你剛剛說那麼多又有什麼意義!?」

王九說道:「考慮到這枚劍精是過期的劣質品,雖然能夠符合我的使用需求,但自身價值是已經貶值的。而如果你沒有意識到貶值,可能會花費多於必要程度的代價。這其中還可能涉及賣方的惡意欺詐,我認為有必要及時提醒你,以便你能挽回損失。」

陸莘張了張嘴,無話可說。

王九一邊自行取過原始劍精,將其吞入純白色的劍體內部,一邊問道:「那麼,你是怎麼得到這枚劍精的?如果是被人欺詐了的話,我可以幫你去和賣家對質,以我的專業資質來證明劍精的質量存在瑕疵。」

「不用了!」陸莘深深吸了一口氣,嘗試壓制自己的怒火。

順便,她也終於理解了,為什麼輕茗會在平時的靈石對話中,抱怨自己經常被王九氣得想要爆炸。

「那麼,王九先生,現在劍精已經到位,你可以使用指魔劍陣了嗎?」

王九說道:「早就準備好,只差劍精了,稍等我來激活劍陣。」

——

劍世界內,一座方圓千丈的宏偉劍陣,隨著劍世界主人的意念驅使,開始隆隆旋轉起來,成千上萬口飛劍從沉睡中蘇醒,在大地的震顫中緩緩升空。

千萬口飛劍齊齊懸空,劍身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宛如星河璀璨。而將整片光芒都收入眼底,則能隱約看出山川河流,大地走勢。

這座指魔劍陣是劍世界內中堅級的功能性建築,其中蘊含的玄妙神通未必有多麼高級,但規模宏偉,結構反覆,是中堅級數中,修建難度數一數二的巨型建築群。此次重建,耗費了李家大院上百口品質上佳的藍階飛劍及各類珍奇鍛材,而普通品階的素材更是不計其數,總價超過二十萬靈石,銀兩也動用了上百萬。李家內庫一時間竟有種被人一掃而空的感覺。

而在大陣的核心區域,王九的劍靈本體,緩緩將一枚半虛半實的圓形能量體舉手托上半空。

霎時間,凝固的星河開始活動起來,隨著千萬口長劍的微微顫抖,天空的光芒如水波流動,隨著劍陣主人的意志變化,可以具體呈現出任何一個角落局部的細節。

再之後,王九將準備依舊的魔族陽體殘骸送入劍陣。

下一刻,劍陣發出一陣尖嘯,結果在霎時間被計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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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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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靈同居日記 第87章 真的是情非得已

2017年8月21日

看著頭頂那片澄淨的光芒,王九一時間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怎樣。

相州大陸,是否還有魔族殘存?

指魔劍陣在瞬息間就給出了答案。

而這個答案……老實說,讓他有那麼一點失望。

劍世界外,陸莘只看到王九從閉目冥思中蘇醒,緩緩睜開了雙眼。雖然他沒有開口說話,但神情之凝重陰沉,卻使得答案不言而喻。

女子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低呼道:「天吶,被嫣姐說中了嗎……」

下一刻,她抬起頭,有些焦急地問道:「王九先生,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王九皺著眉頭:「什麼怎麼辦?」

「魔族啊。」陸莘急道,「如果魔族真的捲土重來,就憑現在的相州大陸,要拿什麼抵擋啊?」

王九搖搖頭:「如果魔族真的捲土重來,現在的相州大陸根本沒有機會。不過,魔族不會回來了。」

「……啊?」

「指魔劍陣的結果已經出來了,相州大陸,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魔族存在了。試煉窟裡的米彥罕巴,應該就是碩果僅存,獨一無二的魔族遺族。」

「啊?」陸莘有些難以置信,「真的一個都沒有了?」

王九說道:「指魔劍陣可以定位序列在祭品之下的魔族,祭品越強,狀態越完好,定位信息也就越準確。米彥罕巴身為上位魔將,在魔族序列中的地位已經很高。而雖然他的狀態極其虛弱,基本無法準確得出位置信息,但是至少可以判斷魔族的有無。而指魔劍陣給我的結果是,相州大陸上,除了茫茫無盡的不納入魔族序列的魔精之外,沒有任何成形的魔族存在。」

陸莘考慮了一會兒,又問道:「有沒有可能是殘存的魔族等級很高,比上位魔將更高?」

王九說道:「魔族是標準的群居生物,除了大魔神皇可以永恆自在,其餘魔族都必須通過他們那個森嚴的階級序列來維繫生存。比如一個上位魔將,他是不能像人類那樣靠真元的內生循環來生存的,飲食補給都需要外部供應。那麼除了殺戮和掠奪外,最主要的來源就是魔巢。而建設和維護魔巢,都需要大量的魔卒參與。此外,若是上位魔將受了傷,除了自癒之外,還需要魔巢內的功能性建築,而那就需要更高級的魔族來主持操作。所以,除非有王爵級的魔將,蘇醒以後寧肯忍受極端虛弱的侵蝕,吃草根啃樹皮,也堅決不轉化任何一個魔卒……否則就一定會被指魔劍陣發現。而就算真有那種魔族中的奇行種,極端虛弱之下也掀不起任何風浪了。」

陸莘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王九的許多說法,在她聽來都有些難以置信。

一個存在於白劍內部的大世界,一個用幾十萬靈石就能初步構築的指魔劍陣……可以搜尋整個相州世界的魔族蹤跡,且絕無遺漏,這真的是讓人難以置信。

但是陸莘也知道,如果自己質疑對方,王九就一定會拿出一連串宛如天書一樣的理論公式,讓她意識到自己的淺薄無知。

今天受的屈辱已經足夠多,沒必要繼續打擊自己的尊嚴了。

陸莘無奈地露出一個疲憊的笑:「那就太好了……不過,為什麼王九先生看起來卻有些失落?」

王九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因為我終於意識到,過去的日子,已經永遠都不可能再回來了。」

「嗯?」

王九說道:「仙魔大戰那幾年,雖然大半的時間都在戰場上和魔族廝殺,但是……和那些老朋友們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感覺,真的不壞。他們既是我的坐騎,也是我的朋友。他們有的人約定要在戰後送我最頂尖的劍鞘,有人說要帶我享受嶄新的人生,還有人說要和我合著出書,賺盡天下人的錢。但是……他們都不在了,只有我了。」

陸莘怔怔地看著王九,看著那張俊逸非凡的臉上微不可查的落寞,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

王九低了下頭,又說:「按照一般人類的標準,我應該為此傷心難過。但是,他們戰死的時候,心中並沒有半分遺憾。他們用自己的犧牲為我爭取了寶貴的時間,奠定了勝利的基礎,換來了人類的未來,這樣偉大的勝利,不應用傷心難過的情緒去玷污。所以我現在只有用懷舊的情緒進行替代了……」

說著,王九身上的白衣忽然起了變化,無數道精緻的金銀相間的紋飾浮現出來,令那樸素的衣衫陡然顯得莊重華貴起來。

「這是與魔皇的決戰出征前,九龍送我的戰袍,據說是李家世代相傳超過三千年的鎮族之寶,地位較之鎮族仙劍九龍劍也絲毫不遜色。」

陸莘怔怔地看著王九身上的戰袍,卻半點也浮現不起與之相關的記憶。無論是李家還是陸家的歷史資料裡,都不曾記載過這件華貴的戰袍,更不曾提起過什麼九龍仙劍。

而這就是所謂的……時代變遷吧。陸莘試著換位思考,若是自己一覺醒來,發現親朋好友均已化為塵土,就連仇敵也覆滅消亡,天下之大,孑然一身,那個滋味……

陸莘忽然發現眼睛異常酸澀,視線也開始模糊,連忙用金烏火將這莫名而來的水汽蒸發掉,只是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這位莫名低沉下去的劍靈,唯有陪著他一道沉默。

只是這一站就足足站了大半天。

陸莘只站得雙足都有些酸澀,卻見王九仍是維持著原先的身姿一動不動,心中哀嘆,這劍靈前輩平日裡看似沒心沒肺,這多愁善感起來還真是非同一般的持久……

火室內外封閉,裡面的人也看不到外面天色如何,陸莘按照度日如年的標準來計算,怕是外面早已歲月更替了……也不知風雲那笨蛋有沒有按時吃晚飯,那傢伙一旦走神,沒人叫醒的話真的是三五日都回不過神來。而儘管排山境的修士幾天不吃不喝也無所謂,但長此以往畢竟……

就在陸莘已經按捺不住開始走神的時候,終於聽到王九開口了。

「你沒事了嗎?」

「啊?」

王九說道:「剛剛我注意到你的心情非常低落,所以沒有打擾,一直在這邊等著,但現在看起來你似乎平靜下來了。」

「啊?」陸莘又是一愣。

王九解釋道:「以前身邊的人心情低落時,我都會出於基本禮儀,進行細心體貼的言辭安慰,但是後來很多人都抗議說寧肯我閉嘴。所以我就改為等待對方自行平靜下來。所以,你現在已經平靜下來了嗎?」

陸莘怔怔地說道:「我,我並沒有心情低落啊。」

「可是我之前注意到你眼圈發紅,淚腺高度活躍,後來還用金烏火試圖蒸發淚水。」

「哇啊!」陸莘臉頰頓時通紅,「你,你看到了!?我,那不是,只是誤會……」

王九又奇怪道:「現在火室內溫度已經正常了,你為什麼又開始臉紅了?」

「我拜託你還是閉嘴吧!」

「唔,你現在這個樣子倒是讓我感覺回到以前了。」

——

兩人從火室離開後,天色果然已經漆黑一片,不過,兩人無暇休息,第一時間便召開小會,將指魔劍陣的結果告知了李風雲、趙嫣等人。

相州大陸已無魔族倖存,這算是近幾天來難得的一個好消息了,可惜事關保密,也沒辦法大肆慶祝。所以幾人只是以茶代酒,順便品嚐了幾塊趙嫣精心製作的糕點後,便各自散去準備休息。

唯有陸莘,在眾人散去以後,靜靜地給自己沏上一杯濃茶,開始準備通宵工作。

對於其他人來說,事情大概已經到此為止,但是作為李家大院的當家主母,卻還需要承擔更多的任務,比如現在就有一個重要的工作需要她來肩負起來:為李家的下一任家主,求一枚原始劍精。

按照先前的規划來看,想要盡快拿到原始劍精,只能是借李天涯的面子,去求金玉城的前任城主。

而李天涯的面子,著實不好借。這一點,陸莘實在太有體會了……

——

同一時間,青雲城東區沈園裡,沈輕茗剛剛結束了晚間修行,洗漱之後,見王九遲遲不歸,無聊之下便拿出了自己的傳訊靈石,準備日常調戲陸莘。

片刻後,靈石點亮光芒,投影出的卻不是陸莘,而是虎頭虎腦的李無霜。

「……無霜,晚上好啊。」

李無霜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輕茗姐姐,晚上好。唔,你找娘嗎?」

沈輕茗說道:「她不在嗎?又去做什麼了?」

沈輕茗本是隨口一問,卻不料李無霜露出為難的表情:「娘,娘不讓我和別人說。」

沈輕茗頓時奇道:「不讓說?唔……她不讓你和別人說什麼?」

李無霜老實答道:「娘不讓我和別人說她在練靈貓舞。」

「……什麼舞?」

李無霜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看起來好像是這樣的。」

接下來,李無霜雙手蜷於胸口,單足向後翹起,小腦袋一歪。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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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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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靈同居日記 上架感言

6月1日凌晨0點,本書正式上架。

提前發一下上架感言,兼求訂閱和月票。

自3月底本書正式上傳,劍靈同居日記連載也有2個多月時間,首先感謝一路跟隨下來的新老讀者,謝謝你們喜歡這本風格迥異的喜劇小說,你們的支持是我堅持下去的重要動力,謝謝你們!

然後說些閒話。

劍靈同居日記算是我全職以來,第一本全力投入的小說,無論是初創階段的人物設定、劍靈世界的背景構架,還是每一卷的情節細綱,都是我寫作多年以來,做得最為認真到位的一部作品,作品初期階段的設定幾次推翻幾次修正,才有了現在的劍靈世界。在我將前三卷情節的細綱全部整理完畢,第四第五卷的主線也設計完成的時候,甚至有萬事俱備,只待展開的豪邁之情。寫書多年,我就從沒有這麼認真地整理過大綱,而吸取了之前那麼多部作品的經驗教訓,劍靈理應是站在巨人的肩上更進一步。

但實際落筆,難免忐忑。

因為這是一本風格迥異於前,幾乎捨棄了以前所有經驗積累的小說。

這本書沒有緊湊而直接的主線,沒有那種咄咄逼人,令人快步向前的情節矛盾,沒有光芒萬丈閃瞎全場的男主角,甚至沒有了跟隨我創作生涯多年都不離不棄的萬年女主風吟。

只有一口呆萌的天外神劍,一個略傲嬌的小姑娘,一個傲嬌max的岳母,和其他形形色色的逗比人物,共同展開一場又一場的日常喜劇。

類似的段子,我寫過不少,但是用這樣的東西作為重點,來支撐一本可能連載幾百萬字的網絡小說,我從沒試過,甚至以前也從沒想過。

但我覺得這樣的冒險和創新仍是必要的,因為對我來說,重複過去實在是很乏味的一件事。

或許只有真的當我腦子裡已經沒有辦法產生那種令人歡欣雀躍的點子的時候,我才會心甘情願地整合以往的經驗,寫一本更加成熟的商業化作品出來吧,至少現在,我想寫一點新東西。

如果這件事我真的能做到,這本架構嚴重不符合網文主流套路的小說,真的能夠安安穩穩順順利利地連載個幾百萬字,那一定是在我整個寫作生涯中,都值得銘記的成就。

我相信自己能做到。

也希望讀者朋友們能相信我能做到。

6月1日,本書上架,求讀者朋友們的一個訂閱,一張月票。

6月作為新書月,我會拿出全力來更新,保質保量,求個訂閱,求個月票。

作為全職以後的第一部作品,那種每日一更慢悠悠到完本的情況應該不會再有,請大家放心追更,不必養得太久。

對了,很久前曾經和vip群的讀者有過一個荒唐的賭約,雖然我個人認為不可能實現,但至少還是提一下吧。

如果6月新書月票能拿第一,爆一張女裝照片。

請各位紳士們量力而行,不必強求逆天。


劍靈同居日記 第88章 你們真的沒有血緣關係嗎?

2017年8月22日下午

陸莘滿身疲憊地從竹林雲海歸來,內心就如同一張打翻了墨水盒的白紙,濃墨重彩地寫不下任何多餘的顏色。

這兩天的經歷,真的是讓人身心俱疲,陸莘感覺自己彷彿是在火室裡閉關潛修了整整一個月一般,此時只想找個陰冷潮濕的墓一頭紮進去長眠不起。

然而掙紮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臥室裡的時候,卻見李平正一臉不安地等在門口。

陸莘不由感到好氣又好笑:「你這傢伙,又做錯什麼事了?」

李平連忙解釋:「沒有沒有,這次不是我,是大小姐找您。」

陸莘驚奇:「輕茗?」

「嗯,她上午過來了一趟,當時我沒在,是李立他們接待的……大小姐只說有事情想找夫人談,但等了一會兒不見夫人回來,就說她下午和晚上還有修行任務,若是夫人有時間,就明天中午在醉仙樓的品香閣見面。」

陸莘只感到一陣不可思議,那個一向和她關係不佳的孩子,居然主動上門拜訪?還留言約品香閣見面?

霎時間,陸莘只感到身心積累的疲憊感一掃而空,新的興奮感注入心田……但另一方面,身為李家主母的體面,卻讓她立刻冷靜下來,微微揚起頭,開口道:「嗯我知道了……回信給她,就說我若是有時間的話,會去看看的。」

——

興奮的時光總是漫長。

當8月23日清晨的陽光映在臉上的時候,陸莘知道自己的黑眼圈一定又死灰復燃了。

對於覆雨境的修士而言,徹夜未眠算不上什麼負擔。但如果是高度亢奮下的徹夜未眠,就會形成極大的精神負擔,導致疲憊加速積累,最終形成黑眼圈等生理現象。

然而這個時候,別說是區區黑眼圈,就算是殘肢斷臂,陸莘也要排除萬難前往醉仙歌赴約。

用她本人的話來說,沈月娥的女兒向我發出堂堂正正的挑戰,我豈有爽約的道理!?

當陸莘邁著疲憊的步伐來到醉仙樓品香閣的時候,只看到沈輕茗正略顯緊張地一杯接一杯喝茶,全然不顧醉仙樓的茶水並不免費也不續杯……以沈輕茗平素的消費習慣來說,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看出沈輕茗狀況不對,陸莘便省卻寒暄,直奔主題,一邊邁步進門,一邊開口道:「找我有什麼事?」

沈輕茗見到陸莘進來,緊張地渾身都是一個機靈,手裡的茶水也灑了出來。

她是有充足的理由緊張的。

比如,之前壽宴上,她誠意十足地向家族長輩們表達了歉意,基本算解開了之前的誤會,但後來又靈機一動,把偌大一口黑鍋甩給了陸莘……

又比如,今日之所以找陸莘來面談,導火索是因為前天晚上目睹的那一場令人窒息的靈貓秀,而此事若是被陸莘得知,怕是當場就要金烏爆炸。

好在陸莘根本沒提這些細節,開門見山便直奔主題而來。

沈輕茗心中鬆了口氣,放下茶杯,理了理思緒,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台詞念出來:「聽說你最近在幫我找原始劍精……我想說,不用麻煩了。這是我自己的修行,有什麼困難也是我自己處理就好。」

陸莘聞言卻是一驚,同時不由得皺起眉頭:「你這是什麼意思?自己的修行自己處理?可你現在修行的還不是王九給你提供的功法?」

沈輕茗頓時語塞:「王九,阿九他不一樣的,並不算是外人。」

陸莘柳眉倒豎:「他不是外人,我是外人咯?」

沈輕茗更是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應答。

陸莘卻越想越氣:「沒錯,我和你又沒有血緣關係,當年更和沈月娥勢同水火。你將我當成外人,我也無話可說……」

沈輕茗連忙解釋:「沒,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我不介意你是這個意思!」陸莘沉聲說道,「反正我從一開始也沒打算和沈月娥的女兒玩什麼溫情脈脈的把戲!」

「我……你總提我娘幹什麼?我是她的女兒又怎麼了?讓你心虛嗎!?」沈輕茗實在忍不住爭辯道。

陸莘氣道:「心虛?我有什麼可心虛的?沒錯,論條件,無論哪方面我都比不過你娘,但就算當年你娘還活著我都不曾怕過她!更何況是你這還不成氣候,完全沒繼承到你娘長處的小丫頭!」

沈輕茗也氣道:「我的確是天資差智商低,就連個子都和你差不多,完全沒繼承娘的長處。你看不順眼可以不管我啊!我又沒求著你幫我!」

「你是李家的繼承人,我當然不能袖手不管!」

沈輕茗說道:「誰稀罕當繼承人了!?你要是那麼在意,就去培養自己的孩子啊!」

「你!?」陸莘簡直被氣得目眥盡裂,「好,你既然這麼堅決,我就依你。原始劍精,你就自食其力去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怎麼找得到!」

沈輕茗說道:「我就是要自食其力!你以為全天下只有你一個人能拿到原始劍精?太自戀了吧!」

陸莘氣道:「天下能人異士多了,有本事拿到原始劍精的自然不止我一個,但我就不信你也拿得到!」

沈輕茗拍桌子道:「青雲大比就在年底,只要我能奪得冠軍,就能從聖宗的獎勵中自行挑選其一,而原始劍精從來沒在青雲大比的獎品列表裡或缺過,所以我憑什麼就拿不到原始劍精!?」

陸莘頓時愣住了:「青雲大比?你居然在打青雲大比的主意?哈,哈哈哈!」

說到後來,陸莘乾脆笑出聲來。

「天,我還以為你真有什麼辦法,結果居然是這個……果然不愧是你爹的女兒,異想天開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一個是跳崖尋奇遇,一個是要青雲大比拿第一,真是……」

沈輕茗卻是越聽越氣:「很好笑嗎?我說青雲大比奪魁,就這麼可笑?你就這麼肯定我拿不到第一?」

陸莘收斂了笑容:「如果你是認真的,那你回答我,你憑什麼能在青雲大比奪魁?青雲大比10年一屆,要求是20歲以下修士。前兩屆的冠軍是19歲和19歲半,都有雲湧境後期以上的境界修為,功法和法寶的品階也都不低。請問年芳14,修為不過風起境的你,到底憑什麼奪冠?憑天外神劍之力麼?」

沈輕茗楞了一下,點頭道:「不行嗎?」

「可以啊。」陸莘說道,「雖然你自身修為淺薄,但若是那位前輩肯出手,別說是青雲大比,就算是連天城的大比你也有望奪冠,唯一的問題就是,靠著天外神劍之力奪冠,你憑什麼吹噓是自食其力!?」

「……」沈輕茗被捉住語病,頓時語塞。

陸莘卻有些疲憊了,同時也在心裡暗罵自己為什麼要和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斤斤計較?誰年輕的時候沒有不可理喻過?何況,好不容易才和這丫頭能和平對話,難道就要為一時意氣之爭,讓局面倒退回半年前嗎?

想到此處,陸莘主動軟化了語氣:「既然你不排斥外人幫助……為什麼就是不肯接受我的幫助呢?」

沈輕茗此時卻已被陸莘之前的連番質問給打得氣焰全無,有些無奈地說道:「我,我其實只是不想你為了我的事……那麼彆扭委屈自己。」

說完,連忙又補充道:「當然,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欠你那麼大人情……」

陸莘卻奇道:「彆扭委屈自己?你在說什麼?」

「就是……哎呀這種事情還要我說出來嗎,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陸莘以為小丫頭是在擔心她最近睡眠不足體力不支,心中頗有些感動,語重心長道:「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我只能說,我完全不覺得這是在委屈自己,我做的事情都是發自真心的。」

「什麼!?」沈輕茗一副收到驚嚇的模樣,「那種事情你,你也發自真心?不至於吧……」

陸莘卻逐漸聽出名堂,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到底怎麼了?!」

「沒,沒有怎麼。」沈輕茗連連擺手示意無妨,同時卻又想起無霜先前就提到過,陸莘平日裡就有收集靈貓系列產品的習慣,越發確信這個一把年紀,已為人母的傢伙,其實是個暗地裡沉迷偶像文化不可自拔的垃圾人。

但對方畢竟也是自己的粉絲,身為偶像總不能打擊積極性,便溫言笑道:「怎麼說呢,現在的流行文化本來就是受眾多元化,哪怕是中老年人,熱衷於偶像和追星的也有不少,靈貓系列本來也是瞄準廣大受眾設計經營的,就算是你沉迷其中,也是合情合理的……」

沈輕茗話沒說完,忽然感到四周的空氣急劇升溫,熾烈如焚,而陸莘雖然一言不發,臉頰卻漲得通紅,彷彿熊熊燃燒的火焰。

下一刻,火焰爆發。

「誰沉迷其中了?!你以為是我願意的嗎!要不是為了給你求原始劍精,就算拿刀夾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可能跳那種腦殘舞!」

沈輕茗也有些生氣:「誰逼著你去求原始劍精了!別把什麼事都往為了我好上一推,就顯得你自己特別無辜特別可憐。原始劍精的事情用不著你幫忙,青雲大比我志在必得!」

「哈,你真以為有了劍靈,就無所不能了?聖宗的裁判又不是睜眼瞎,怎麼可能讓一個風起境的修士靠著一件神兵利器就壓倒眾多同輩修士拔得頭籌?」

「用不著王九幫忙,我靠自己一樣能拿冠軍!」

「你要真能靠自己拿冠軍,我拜你為師!」

「一言為定!拿不到冠軍我拜你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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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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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靈同居日記 第89章 上中下三策

2017年8月23日

「總之呢,事情就是這個樣子了,我和陸莘打賭,若是青雲大比上我能靠自己的力量取得勝利,她就拜我為師,若是贏不了我就拜她為師,所以……阿九,幫我一下。」

王九看著一臉誠懇地前來求助的坐騎沈輕茗,以及她特意從調料店裡買來的全套珍奇調料大禮包,沉吟了一會兒,決定認真幫她想個法子。

「陸莘那人,我接觸過幾次,總體來說並不算是優秀的修仙者,如果用嚴格一點的標準來說,可謂是一塌糊塗。但另一方面,她畢竟擁有陸家的優秀傳承,嫁入李家這麼多年,對李家的修行功法也頗為熟悉,還有趙嫣這樣的閨蜜,對趙家的傳承應該也有瞭解。此外作為主母主持大院工作這麼多年,眼界也非常開闊。作老師應該是綽綽有餘的,所以你只要認真跟隨她學習修行就可以了……」

沈輕茗真恨不得直接把調料大禮包全都倒在他臉上。

「我要的不是這種幫助!我要你想辦法幫我在青雲大比上奪冠啊!」

王九楞了一下:「你要在青雲大比奪冠,唔,也不是不行,稍等我考慮一下,拿幾套方案出來。」

「真的可以嗎!?」沈輕茗也沒料到王九居然答應這麼快,而且還能拿出多套方案來!

老實說這種匪夷所思忤逆常識的事情,就連她自己都不敢抱任何期待,想不到……這天外神劍果然厲害啊!真不枉自己和他簽了主從契約!這坐騎作的可真是美滋滋了。

片刻之後,王九點了點頭,說道:「根據你的要求,我先整理出了3套方案,按照可行性由高到低來說吧。」

「好啊好啊。」沈輕茗已迫不及待想聽王九的妙計。

「考慮到你說要利用自己的力量,所以最簡單的方案,由我上場替你作戰就不可用了。但是作為替代方案,我可以幫你在場外解決所有競爭對手。」

「等等,什麼叫解決所有競爭對手……」

「通過包括暴力手段在內的各種方式,令競爭對手喪失上台競技的能力,從而保證你不戰而勝,獲得冠軍。」

「哈!?」

「根據我的瞭解,往屆青雲大比的參賽選手,實力最多不過雲湧境巔峰水準,而我現在至少可以同時打三個。考慮到距離青雲大比還有幾個月時間,依照我的劍世界重建進度,屆時我應該可以打三十個。何況真要動手,完全可以不拘泥於正面戰場,以我豐富的戰鬥經驗,足以為你掃除一切競爭對手。」

「……」沈輕茗聽得目瞪口呆,「這就是你的方案?!」

王九說道:「這是最為切實可行的方案。只要將所有競爭對手都在場下擊倒,喪失戰力,就算你瞎眼瘸腿也有望奪冠。」

「你才瞎眼瘸腿!而且你當聖宗的使者是瞎子麼!這麼幹不被制裁才怪了!」

王九說道:「這個問題我同樣考慮過,然而參考往屆大賽的情況,聖宗使者從來不對場外事件進行干涉,所以無需擔心來自聖宗的干涉。」

「我的天你居然還是認真考慮過的?!」沈輕茗簡直被這天外神劍的喪心病狂給折服了,「好吧就算聖宗不干涉。但青雲大比是整個青雲城萬眾矚目的焦點活動,那麼多人看著,我肯定被人罵死了!」

「罵歸罵,場外因素又影響不到比賽結果。」王九說道,「以你的實力來說,就算被踐踏人格,侮辱尊嚴,只要能贏得冠軍,怎麼想也是賺了。」

「……還有其他方案麼?」

王九說道:「再有的話就是運用冷凍技術,在你19歲的時候將你冷凍起來,5年後解封,參加2027年的青雲大比,屆時以你的實力應該能輕鬆奪冠。」

「2027年的青雲大比!?」

王九說道:「你和陸莘的賭約裡也沒明確必須是本屆青雲大比的冠軍啊,如果你能贏得2027年的冠軍,賭約同樣可以生效。這個方案唯一的問題就是,使用冰凍技術將你凍結在19歲,是否可以得到聖宗使者的認可。不過考慮到2027年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恢復了巔峰期百分之十左右的力量,鎮壓一個聖宗使者是輕而易舉的。」

沈輕茗強忍著與王九決鬥的衝動,低聲問道:「第三套方案呢?」

王九說道:「第三套方案相對來說投入成本最低,但可靠性也最差……是這樣,由於你和陸莘的賭約中,並沒有對青雲大比進行足夠明確的規定。所以我們可以自行出資舉辦一場山寨版『青雲大比』,參賽選手只有你一人,冠軍自然也非你莫屬。」

「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王九說道:「但是嚴格來講,就算自欺欺人也一樣滿足賭約條件,但凡陸莘要點臉,也該願賭服輸。」

沈輕茗氣道:「那樣的話不要臉的就成了我了!」

王九說道:「憑你的修行境界、資質悟性,敢打這種賭,我覺得本身就挺不要臉的,所以默認前提就是你可以輕易犧牲自己的無謂尊嚴。」

沈輕茗氣得拍桌子:「你的尊嚴才是無謂的!你能不能少損我兩句,幫我想點靠譜的法子啊!」

王九頓時無奈,心說這坐騎還真難伺候,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彷彿更年期提前而至……如果是這樣的話,靠譜的法子大概就是喂她吃激素調節的靈丹妙藥?

而就在王九認真為沈輕茗考慮第四套藥物治療方案的時候,小姑娘也終於熄了火,輕聲說道:「抱歉啊阿九,又讓你為難了……我剛剛的確太蠻不講理了,青雲大比是十年盛事,奪冠哪有那麼容易。我明天就去找陸莘道歉好了,其實本來是想對她道謝的,莫名其妙就吵起來了。」

頓了下,沈輕茗有些自嘲地說道:「像我這種14歲的修士,本來就不該奢望什麼青雲大比。」

聽到這裡,王九不由質疑道:「說來,這青雲大比的設計非常不合理,為什麼沒有人去聖宗抗議呢?」

「嗯?怎麼不合理?」

「青雲大比10年舉辦一次,又限定要20歲以下,讓那些十四五歲剛開始修行的人怎麼辦?那些十一二歲的人呢?豈不是一開始就注定與青雲大比絕緣了?這個年齡限制實在很沒道理。」

沈輕茗笑了下,解釋道:「這倒不是青雲大比的本意,按照青雲大比最初的設計,應當是每年一屆,至少也是每三年一屆,以確保不會遺漏青雲城周邊的優秀人才。但是從五十年前開始,接連十年時間裡,青雲大比的冠軍在連天城的聖宗大比上都沒拿到名次,導致青雲城的修仙水平被廣泛質疑,聖宗才逐漸減少了青雲大比的頻率。然後在三十五年前,當時代表青雲城參加聖宗大比的選手被曝光存在作弊行為,所以聖宗為了表示懲罰,才規定在未來50年時間裡,青雲大比將改為10年一屆。」

說到此處,沈輕茗有些無奈地說道:「說來這也怪李家疏於管理。以前的青雲大比和連天城聖宗大比,基本都是李家出面主持,無論是賽事組織,還是最終的聖宗大比的成績,都是比較有保障的。但是……從爺爺那一代開始,家主普遍不務正業,要麼是專注於研究歷史,要麼是專注劍道領悟不理外物,青雲大比完全放手交給陸家乃至錢家經營,頓時變得漏洞百出。所以到了我這一代,情況就很糟糕了。」

沈輕茗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真是糟蹋了好資源啊,青雲大比的冠軍可以向聖宗使者提任意三個問題,基本有問必答,這種機會別說是對個人,哪怕是對家族……」

話音未落,王九就非常認真地打斷道:「可以向聖宗使者提問?規則上從來沒寫過啊?」

沈輕茗說道:「本來就是不成文的規矩啊,聖宗使者並沒有義務這麼做,只不過這麼多年一直遵照這個習慣而已,怎麼了?」

「唔……」王九卻沒有回答,而是認真考慮起了要如何利用這樣的機會,與聖宗使者對話提問。

對沈輕茗這等修仙界盲流而言,與聖宗使者對話,大抵是用來問一些沒有技術含量的修行問題,但是對王九而言,與聖宗對話的機會卻……

正想著,沈輕茗又嘆了口氣。

「……總之,青雲大比我是放棄了。」說著,少女自嘲地聳了聳肩,「又不是那些生下來就帶有前世宿慧的重生者,14歲就想力壓群雄奪得青雲大比的冠軍,也實在太異想天開了。」

話沒說完,又被王九非常認真地打斷了。

「等等,前世宿慧的重生者?」

沈輕茗說道:「哦,這個只是傳說故事啦,我也只是聽人含糊提起的……你知道現任金玉城的金玉大比吧?就是和青雲大比差不多的修士比武大會。大概是二十年前吧,有個絕世天才,在十五歲的時候參加比賽,以絕對優勢力壓群雄奪得冠軍——那一屆的含金量還特別高,哪怕是第三名,放到其他屆的大比裡都足以奪冠。所以就更顯得那個十五歲的冠軍天才橫溢,舉世無雙。然後就很多人懷疑她是某位大能的輪迴轉世,帶著前世宿慧,從出生那一刻起就開始修行。不過這種事也都只是八卦傳言,沒有半點真憑實據的,雖然那個十五歲冠軍真的是有點強到變態……」

然而王九關注的點卻不在這裡。

「那麼按照你們的理解,假如真的存在這種輪迴重生者,也有資格參加這種限定年齡的修士大比咯?」

沈輕茗考慮了一下,說道:「沒理由不能吧,規則上應該沒有限制過不允許重生者參賽啊。雖然我還從沒聽說過有這種人存在呢,哈哈。」

王九點頭沉吟起來:「的確,如果只從文字角度來解釋規則的話,哪怕重生者也是可以參賽的……如果是這樣的話……」

一邊說,王九一邊完全沉默下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對沈輕茗說道。

「我想我有辦法幫你在青雲大比中奪冠了。」

「……我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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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9-4 21:02:56

劍靈同居日記 第90章 冠軍就是金錢

聽到王九說自己有辦法,沈輕茗嚇了一跳,第一時間表示了拒絕,但很快又開始好奇。

「喂,你不是想用什麼九州時代的大仙術讓我轉世投胎,參加幾十年後的青雲大比吧?那還不如把我冰凍起來呢!」

王九說道:「轉世仙術至少要等我恢復三成以上的力量才可能用的出來,所以這個方案的順位目前是排在第五。」

「等等,你還真的考慮過轉世重生?!」

王九奇怪道:「你拜託我想辦法幫你奪冠,又沒規定不能用轉世仙術。」

「正常人哪裡會想到轉世仙術這種離奇的東西啊!」

王九又進一步質疑道:「你認為一個正常人有辦法讓14歲的少女贏得青雲大比?」

「……對不起是我錯了,這件事還是放棄吧,真的。」沈輕茗勸說道,「我已經決定去和陸莘道歉了,至於原始劍精之類的獎勵,對我來說也沒那麼不可或缺。」

如果是一刻鐘前,沈輕茗這麼說了,王九大概就真的把青雲大比拋在腦後了,但此時青雲大比對他而言,卻是與自身利益切實相關之事,當然不可能就這麼放掉。

「青雲大比的事你無需多想,之後交給我來處理就好。按部就班地修行,三個月後我來幫你奪冠。」

「喂……」少女見王九說得認真,不想掃他的興,便先答應下來,「好吧,期待你的神通咯……唉,如果真能奪冠,那還真是為李家挽回好的顏面呢,李家作為青雲第一修仙世家,相州七大世家之一,已經好久都沒拿過青雲大比冠軍了。」

與此同時,青雲城城中區,一棟金碧輝煌的奢華宮殿之中,青雲首富錢龍,正面色凝重地訓誡著一位身材高大威武,金甲銀盔的年輕修士。

「燁兒,三個多月後就是青雲大比,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個,奪冠。」

金甲修士哈哈笑了一下:「老爹你又在強人所難了,青雲大比是十年一度的修士盛會,整個青雲城周邊的修士都會雲集過來,人山人海的,奪冠哪有那麼容易……」

話沒說完,就聽錢龍震怒道:「少給我打馬虎眼,哪有什麼不容易的!?青雲城地區的修士雖多,但20歲以下的才有多少?20歲以下又有好的師承、好的資質、好的資源的又有多少?」

錢燁撓撓頭盔:「青雲城這麼大,幾萬人總是有的吧?」

「呸!」錢龍非常惱怒地瞪視著自己這個氣死人的二兒子,這個除了修行什麼也不會的蠢貨,天生就和數字無緣。只要數字超過一百,在他的概念裡就是好幾萬。

幾年前,錢龍為錢家太公祝賀200歲壽辰的時候,那蠢貨竟然當著家族諸多長老的面,說什麼「太公活了幾萬歲,堪比洪荒神龜,令人欽佩之極……」氣得他當場就把那蠢貨的腿給打斷了。

「我告訴你,從前兩屆的情況來看,有資格報名參加大比的修士,大約在萬人上下……」

錢燁喜道:「果然是好幾萬人嘛。」

「閉嘴!」錢龍一巴掌就拍了過去,「這萬人裡,大部分都是些十歲才勉強破了風障,來此處湊湊熱鬧的魚腩之輩,連修士都不算!真正意義上,稱得上修士的,最多不過千餘人。」

「聽起來也不少啊。」

錢龍說道:「然而這千餘人只是勉強入了修士的門檻而已,大部分人都還徘徊在雲湧境上下,這樣的對手在三大世家面前根本不能算數。真正有資格稱得上對手的,一般不會超過一百人。這一百人裡,差不多有一半是來自三大世家的內門,基本都具備雲湧境中期以上的修為。」

錢燁聽到此處,好奇地問道:「誒,三大世家只佔一小半?」

「不然你還指望能佔多少!?」錢龍問道,「三大世家把內外門弟子等全都算上,擁有的修士也佔不到青雲區域的十分之一,但高端力量卻佔據近半,而越是到了後期,三大世家所佔比例越高。這些年已經有很多人抗議這種強弱不均,貧富差距問題了……總之,說回正題,這次青雲大比,夠資格當你對手的人並不多,20歲以下,雲湧境後期以上,這樣的人青雲城裡絕對不會超過二十個,而這二十人裡,能夠像你一樣擁有頂尖傳承,頂尖法寶的幾乎是絕無僅有!所以你沒有理由拿不到冠軍!而且更重要的是,錯過了這次機會,錢家想要拿到青雲大比的冠軍,幾乎是不可能了。」

說到此處,錢龍巋然嘆息:「錢家雖然號稱是青雲三大世家,可與李家陸家相比,傳承底蘊是有差距的。哪怕是陸家那樣的分家,也比錢家要強得多。過去幾百年來,青雲大比的冠軍基本都是被那兩家包攬,錢家奪冠的次數屈指可數,無論家族出現多麼驚天動地的天才,與李家陸家的同輩人物一比,差距立現……爹當年號稱是錢家百年一出奇才,結果卻在決賽時干脆利索地落敗在李風雲手下,那個滋味,真的是不好受。」

錢燁奇道:「既然如此,爹你為啥還要求我奪冠啊?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還來要求我,是不是有點太無恥了?」

「你這逆子!」錢龍勃然大怒,一記銷金掌把錢燁直接打出門外。

過了好一會兒,錢燁嬉皮笑臉地回來:「爹,還有啥事麼,沒事我想去修行了。」

「話還沒說完呢!」錢龍怒道,「我告訴你,這次青雲大比的時間節點對錢家非常有利,你們這一代年輕修士裡,雖然人才輩出,但只有你的年齡最接近20歲,其餘如李家的李婉晴才滿17歲,陸家的陸方塵更是只有16歲,修為境界都至少比你差了一個階段。不足為慮。何況你的修行天賦也絕不遜色李陸兩家的所謂天才,加上之前十年來我在你身上投注的資源,你是理所當然的冠軍人選!」

錢燁說道:「爹,這筆賬不能這麼算啊,你也太理想化了。比武場上不是光看境界高下和裝備優劣的,不然打之前直接算一下戰鬥力不就可以了……」

「你這逆子就是想氣死我是不是!?」錢龍簡直要心臟爆炸了。

錢燁卻說道:「看,您堂堂排山境巔峰的大高手,還不是被我這個雲湧境巔峰的年輕小輩給氣得死去活來,可見修為境界和實際戰鬥完全是兩回事……」

「老子用不著你來教育我實戰!」錢龍噴道,「告訴你,你這次若是拿不回冠軍,你的修仙基金就自己籌備去吧!」

錢燁大驚失色:「爹!?我哪兒會掙錢啊,您別為難我啊!」

「是啊,你除了修仙什麼也不會,若是再不能在修仙一道上有所成就,我要你這逆子還有何用!聽好了,這次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嚇唬人,拿不回冠軍,就沒有我的資助,聽明白了嗎!」

錢燁意識到老爹是動真格的,也收斂了所有的玩笑之心,認真思考起來。

片刻後,他緩緩開口,聲音前所未有地低沉:「爹,如果你要我認真說,這次青雲大比,我的確有把握能奪冠,李陸兩家的那些天才,我也都較量過,除了李婉晴當年讓我感覺有些棘手,其他如陸方塵之類,的確不足為慮。但是,要想奪冠,也不能只把目光侷限於三大世家。我記得上一屆青雲大比,大哥就險些折戟在一個散修手上。」

錢龍說道:「沒錯,所以我才要你從現在開始拿出全部的精力來備戰。」

「爹,我要修行【乾坤一擲】。」

「……」錢龍整整一分鐘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呼吸。

錢燁則認真說道:「爹,我現在真元境界有雲湧境巔峰,半隻腳踏入翻雲境,本命功法【富可敵國】已至十重天,銷金掌則有八重天火候,修行乾坤一擲的所有前置條件都已滿足。」

「……」錢龍開始緩緩皺起眉頭,認真考慮起了錢燁的要求。

「翻雲境以下,乾坤一擲是當世最強大的爆發仙術,甚至到了覆雨境,乾坤一擲也是最頂尖的水準。若是能熟練掌握此術,我自信本次大比沒有人能擋住我的前三招爆發。」

錢龍的眼皮微微跳動:「前三招……你知不知道每一招都差不多是一百顆靈石!」

錢燁說道:「但如果和冠軍相比,幾顆靈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錢龍眯起眼睛,沉吟起來。

的確,如果真的能穩拿冠軍,別說幾百顆靈石,就算幾萬,幾十萬靈石,那也是值得的。冠軍本身的獎勵還在其次——雖然如原始劍精之類的至寶已經是價值連城——關鍵是冠軍光環帶來的附加價值。

青雲大比冠軍代言仙術服、十年一冠專屬冠名食品、《我為什麼能成為冠軍——錢燁傳》以及相關動漫影視作品……這些資源若是能充分開發出來,區區幾萬靈石真的不值一提。

更何況,還能借此機會與神秘的聖宗使者對話,若能得到聖宗支持,錢家的地位也能由此向上攀升。縱然比不得李家這七大世家的本家。但比陸家分家總不至於差了……

想到此處,錢龍終於點頭:「好,就許你修行乾坤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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