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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田十,男,遼寧 - 丹東,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生活

【內容簡介】:

  一個不靠譜的故事,寫字的人不靠譜,主角不靠譜,更新不靠譜,但是,必須要看!
  Q群:225420809

  他曾在街邊擺地攤,也曾是幸福里一哥;
  他是能讓垃圾集中營的猴子們望風而逃的辣手扛霸子,也是小蘿莉眼中內褲外穿的超人;
  他喝酒打架爆粗口,也有俠骨柔腸扶危濟困;
  他曾窮困潦倒痛失所愛,亦有解語佳人倆倆相望;
  有一天,他會成為蓋世英雄,踩著七色祥雲——和你和我,繼續在這個不靠譜的都市裡,紅塵相伴……

【其他作品】:《小修行》、《怪廚》、《修士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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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這是個新故事

「賣書賣書賣書,新鮮出爐的創世大作。」張怕站在知春路車站大聲吆喝,身前擺倆紙箱,上面摞著十幾本厚書,書名是《怪廚》。

有人在等車,湊過來看眼:「多錢一本。」

「二十。」

「二十?你這盜版吧?盜版也這麼貴?」那人搖搖頭準備走開。

「站住。」張怕大聲喊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寫的書!」

「你寫的?你叫田十?」那人白了封面一眼說道。

「田十是我筆名!不行麼?」張怕橫道。

「行,你是老大,不好意思啊我車來了,下回聊。」那人扎進人群中,擠啊擠的。

張怕哼了一聲:「沒有知識。」

邊上站個背帶褲女孩,看看書,再看看張怕:「你寫的?」

張怕咳嗽一聲:「不太好意思,沒寫好,瞎寫的。」

「可我聽說田十是女的。」背帶褲妹妹拿起本書翻翻:「再說了,人家一本書六百多萬字,你就一本?也太不專業了。」

「縮印!是縮印的!」張怕趕忙解釋,指著書脊說:「看見沒,第一集。」

「這麼小的字?」背帶褲妹妹放下書,想了想問話:「是盜版吧?」

「真不是盜版,我可以保證。」張怕笑問:「買一本?」

「不買,我對做飯不感興趣。」背帶褲女孩走開。

張怕喊道:「不是做飯,是寫一個瘋子……是寫一個帥哥大展神威的故事。」

背帶褲女孩低頭看手機,再不接話。

張怕只好繼續吆喝:「賣書賣書,網絡神書,看一眼不吃虧,看兩眼不後悔,看三眼……您買本?」

對面站一表情嚴肅、英姿颯爽的白髮老太太,陰沉著臉一會兒看書,一會兒看張怕,沉著聲音問話:「網絡?你寫的?」

張怕愣了下,瞧這架勢,莫不是傳說中的某陽區群眾?可咱這也不是傳說中的大京城,猶豫下回道:「啊。」

「啊什麼啊?」大娘沉著臉繼續問話:「飯都吃不上了?要上街賣書?」

「啊……不是,我這是宣傳推廣。」張怕說的有點心虛。

「宣傳什麼啊,跟大娘說實話,是不是飯都吃不上了?」大娘忽然春風化雨,聲音稍溫柔一些。

張怕堅決不承認:「怎麼可能,這些書你知道吧?都是我的,哪一本不能換錢?這都是錢!」

見張怕不配合,白髮大娘猶豫下說道:「這樣,我買你五本書……一本多錢?」

「二十。」張怕回道。

大娘繼續說:「我買你五本書,你給大娘幫個小忙。」

「什麼忙?」張怕警覺道。

「小事,就是麻煩你去我家一趟,跟我孫子說幾句話。」

「去你家?不去。」張怕張望下周遍乘客,很多人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熱鬧,不想買書。

想了想,打開紙箱裝書,抱兩個箱子往後走,那裡有一輛半新不舊的自行車。

把兩個紙箱捆到後座,推起車子想走,白髮大娘跟過來:「小夥子,就是幫大娘個忙,大娘記你的好,行不行?」

「不行,我是作家,是有風骨的。」張怕心虛的很驕傲。

「買你五本書呢,要不買十本?就陪大娘走一趟。」大娘以利相誘。

張怕心下幾經斗爭,萬一遇到人販子怎麼辦?就算不是人販子,誤進傳銷組織,這一輩子就毀了;再或是看上我的身體……於是非常堅決的拒絕道:「不去,我要回家,再見。」

大娘一把抓住車把手:「小夥子,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可使大招了。」

「什麼大招?」張怕隱約點不好感覺。

大娘循循善誘的耐心勸話:「你看啊,如果我碰了你車輪一下,又倒在地上……」

張怕聞言色變:「碰瓷?」

「小夥子,我買你五本書,你去我家一趟,最多耽誤二十分鐘……就這麼定了。」大娘抓著車把手:「這邊走。」

張怕欲哭無淚,有心丟掉自行車逃跑,可捨不得丟書,只得仰天長嘆一聲,壯懷悲烈的推自行車上路。

這一路行來,心下幾經忐忑,猜測著未知前路有什麼樣的凶險,幸好大娘及時解疑:「小夥子,你別害怕,我肯定買書,你去我家呢,說說現在過的有多苦就行了,有多慘說多慘,要多慘有多慘。」

張怕呀了一聲:「大娘,你家有人參加選秀節目?」

「不是,孫子不聽話,眼瞅著高考,竟然不上學,說是在家寫。」

張怕明白了:「你是拿我當反面教材?」

「差不多吧。」大娘說:「前面右拐。」

張怕不服了:「你怎麼知道我就是反面教材?你怎麼知道我現在過的不好?」

大娘看他一眼:「你要是混的好,至於跑車站賣幾本破書?還騎個破車子?」

「大娘,你說我可以,但不能說我的書是破書。」

「不是破書會賣不出去?」大娘毫不留情。

張怕張了張嘴,暗嘆口氣,認命道:「說好了,五本書。」

……

下午四點半,完成育人使命的張怕回到家,煮袋方便麵邊上網邊吃,樓下有人喊他:「姓張的,三缺一。」

張怕動不也動,大喊:「不去。」

片刻後房門推開,走進來個胖子:「正經點兒,三缺一呢。」

張怕說:「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我要干活。」

「你這活兒就別幹了,辛苦一個月將夠個食宿費,哪有打麻將有前途。」胖子在勸話。

「你不懂我偉大的追求……」張怕話說一半,外面有人大聲喊話:「胖子,胖子,人夠了,趕緊回來。」

胖子大喊一聲來了,沖張怕做個鄙視手勢:「鄙視你,晚上喝酒別來啊。」轉身出門。

張怕吧唧下嘴,繼續邊上網邊吃麵。待面足飯飽,打開文本文檔,開始編。

他住幸福裡,位於北郊的一大片棚戶區,十幾年前說拆,拆到現在也沒個動靜,房子反是越來越多,許多平房也變身二層小樓。

張怕租住在二樓,房裡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筆記本電腦,一個電磁爐,一個簡易衣櫃,其它就沒了。

幸福裡在省城鼎鼎大名,在出租車司機的形容中,這地方不是騙子就是小偷,還有許多小姐。唯一好處是房租低。

省城有二、三十所大學,幸福裡附近硬是一所都沒有,倒是有倆技校和職業高中,再往北一點是省看守所和女子監獄,何其一個精彩之處。

下午在大娘那裡賺回來一百塊錢,也賺回來鄙視的眼神。他去充當反面教材,由得大娘胡說八道,人家那孫子聽的鄙視連連,很不屑的說他是盧瑟兒,說寫網絡那麼賺錢,你都能混成這樣,丟人……

好吧,我很失敗。張怕化鬱悶為動力,繼續編織美麗的夢,在那個誰也看不見的世界裡。

正編的起勁,樓下又吵起來,張怕輕嘆一聲,帶上耳機繼續。

五分鐘後,有人敲門,敲的很急,張怕拿下耳機去開門,是樓下房東女兒,一臉焦急表情說:「麻煩你照看我下媽,我出去找出租車。」

張怕問:「怎麼了?」

「我媽受傷,麻煩你了。」房東女兒轉身下樓。

張怕趕忙下樓。

樓下房子跟樓上一般大面積,張怕住的只是三個房間中的一個。樓下客廳,房東阿姨靠著沙發坐在地上,閉著眼睛,左手拿個毛巾按在額頭上。

張怕蹲下問話:「怎麼樣?」

房東阿姨沒說話,臉上掛著淚水。

白色毛巾洇成一片暗紅,毛巾外的皮膚和眼角殘留些沒有擦乾淨的血漬。

張怕看眼門外,轉回頭說:「我背你出去,能站起來麼?」

房東阿姨還是沒回話。

緊急時刻,管不了那許多,張怕用力架住房東阿姨的身體,慢慢起身,硬是靠自己的力氣把房東阿姨帶起來,然後矮下身體,右手還要扶住房東阿姨。深吸口氣,兩隻手猛發力,總算頂住房東阿姨。

再把身體向下矮,讓房東阿姨完全爬到他身上,慢慢起身。

這個動作特別累人,好不容易架起阿姨,可阿姨雙手不使力,根本沒法往前走。

房東女兒及時回來,倆人使力把阿姨背出去,小心送進出租車,張怕坐前面,去區醫院。

一路上,張怕什麼都沒問。因為樓下經常吵架,房東阿姨有個不靠譜的丈夫,前兩年好不容易離婚,還是經常回來禍害娘倆。

等到了醫院,做過檢查,中度腦震盪,頭骨有裂縫,需要住院觀察。

人體最結實的骨頭是頭骨,居然撞出裂縫……

這一晚上,房東阿姨住院輸液,房東女兒在陪床。

檢查費四百六十多塊,住院預繳押金八百塊,雖然不算很多,可這只是第一天。

房東阿姨叫孫易,女兒叫王百合。

等忙完一切瑣事,孫易住進病房,王百合跟張怕道謝,讓他回去休息。

張怕說他沒事,反正不用上班。

王百合說你還要更新呢。

張怕呀了一聲,拿手機看時間。

經過這麼會兒忙碌,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半,如果緊急趕回去……想了想說道:「你是不是沒鎖門?」

「忘了。」王百合對鎖門沒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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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標題和故事內容無關

「那我回去,一會兒再來。」張怕說。

「不用來了,真的,謝謝你。」王百合一臉愁容。

換上誰攤上這麼一個爹,都會一臉愁容。

張怕恩了一聲,說我先走了,快步離開。為了不斷更新,輕易不打車的張大俠打車回去。

緊趕慢趕到家,先把房東家的門關好,再回屋打字。

去醫院之前寫了一半,現在快速補上後面情節,在十二點之前完工,上傳文章了事。然後穿衣服出門,騎自行車又回去醫院。

晚上住院,點滴會一直打到凌晨,王百合要守好病人。

張怕在門口買箱礦泉水,又買倆罐頭,帶進病房。

看他回來,王百合說麻煩你了。

張怕嬉皮笑臉了一個:「給美女服務是我的榮幸。」

王百合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美女,勝在清秀,不過現在都靠化妝,按照網紅的標準倒飭倒飭,誰敢說不是美女?

王百合苦笑下說謝謝,便是看著輸液管發呆。

張怕有點不知道做什麼好,想了想說:「你明天上班,我替你吧,你回去休息。」

王百合說不用,語氣很淡,不過過會兒又說:「麻煩你件事行麼?我媽住院,不知道要花多少錢,我還沒開工資,你能不能先把下個月的房租交了?」

「能,能,不過得明天,身上錢不夠。」張怕回道。

「謝謝你了。」王百合又不說話了。

張怕多勸一句:「回去休息吧?」

王百合搖頭道:「我不能走,你回去吧。」

張怕琢磨琢磨:「那我回去了。」開門出去。

走廊空蕩,一個人的腳步有些冷清,張怕很有種失敗感覺,想慇勤一下,人家都不領情。

蹬著自行車回家,街道一樣冷清,越往北走越冷清,等回到幸福裡,除道口有兩盞路燈閃亮,通往裡面的道路一片漆黑,倒是有人家亮燈,卻也被黑暗掩住。

剛到路口,胖子打來電話:「來大虎,趕緊的。」

「幹嘛?」張怕問道。

「打架,趕緊的。」

「我愛刻絲你個歪的,烤肉不叫我,打架想起我了?」

「你不是寫字麼,誰敢找你?趕緊來。」胖子掛斷電話。

落魄寫手張怕同志只好調頭出去,往右拐沒多遠,能看到幾家還亮燈的小店,其中一家是大虎烤肉。

他蹬自行車過來,看到兩幫人相對而立,胖子衝著對方猛罵。

張怕把自行車騎上人行道,騎到兩幫人中間停住,腳蹬著地問道:「又怎麼了?」

來到近處才發現,兩幫人已經打過一次,胖子這邊是四個人,有倆腦袋帶傷的,流了一臉蛋子血。對方三個人,衣服打破了,每個人的臉都是腫的,嘴角、鼻子都有血漬。

胖子說:「就這三個孫子,今天不弄死沒完。」

「大哥,不會報警啊?」

「報個屁警,揍他們。」胖子很橫。

張怕嘆口氣,雙臂橫著壓在車把上,雙手搭在一起,下巴壓在手上面,看著對方三個人無奈說道:「你們是哪片的?」

「我靠,你誰啊?」對方有個鼻子堵著衛生紙的傢伙罵道。

「大哥,都打成這樣了,不報警也不去醫院?你們仨是棒槌啊?」張怕苦口婆心說道:「這地方叫幸福裡,幸福裡知道麼?混混的天堂,流氓的搖籃,趕緊走吧。」

胖子在後面喊道:「走個腦袋。」

張怕轉頭問:「不讓走,你請吃飯?」

「讓他們把我們帳結了。」胖子喊道。

張怕伸出大拇指:「你牛。」又轉回身跟對方說話:「聽見沒,讓你們結帳。」

「我靠,憑什麼我們結帳?」鼻子插紙巾的傢伙喊道:「你等著,有本事別走。」

張怕無奈的搓把臉,回頭問胖子:「你找了多少人?」

「六子、老孟、烏龜,他們說馬上到。」胖子回道。

張怕再轉頭跟對方說:「聽見沒?趕緊走吧,再不走就被人燉了。」

「靠,嚇唬我們?我們也喊人了。」一個眼睛被打腫的青年喊道。

張怕說:「我給你們分析啊,不管你喊了誰過來,不是人情啊?你們得花多少錢擺平這個人情?老實把帳結了走人,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烤肉店老闆大虎很壯,穿個小背心走到兩幫人中間,大咧咧說話:「打完了吧?打完把帳結了,碎了的啤酒瓶就不要錢了,誰結帳?」

張怕繼續做說客,勸那三個棒槌:「你說你們,打完架倒是跑啊,看看,要結帳了吧。」

鼻子插衛生紙那傢伙抽掉衛生紙,狠狠往地上一丟:「靠,被打死也不能結帳。」

張怕撓撓頭:「那你們打。」雙腳蹬地,讓自行車往後倒。

大虎站著沒動,再問一次:「到底誰結帳?趕緊的。」

張怕說:「他們要打架?」

「愛打不打,把帳結了再打。」大虎回身招呼一聲:「把桌子搬了,給他們騰地方。」

炭長跟服務員趕忙來收拾桌椅板凳,還有啤酒箱子啥的。

大虎走到胖子面前:「你先來,九十九。」

胖子看看對面三個人,拿出一百塊錢,轉身道:「咱們走。」帶頭往幸福裡走去。

大虎收了錢,又去對面仨小子那裡收錢,說過幾句廢話,收了一百多塊錢,然後仨小子低頭猛踅摸,到處找東西。

不用問,仨傢伙肯定吃虧了。張怕蹬車子攆上胖子:「佔什麼便宜了?」

胖子從屁股兜摸出個手機:「蘋果最新款,六千多。」

張怕說:「拿了手機還喊我來?」

「打完電話才揀的。」胖子說:「明兒晚上還大虎,我請客。」

「你搞了六千多,就請我們吃烤肉?」張怕又說:「四個大老爺們吃九十九,我可不好意思來丟人。」

「丟什麼人?我們主要是喝酒,是吧土匪?」

土匪一臉凶相:「是個腦袋,你弄個手機,我們仨呢?別廢話,一人一千。」

「我靠,搶錢啊,一人五百,愛要不要。」胖子說道。

「五百也行,再吃飯唱歌桑那一條龍。」

「一條你個腦袋,就大虎烤肉,愛吃不吃。」胖子還價道。

正說著話,對面跑出來幾個小子,看見他們幾個紛紛停步,當頭一個問話:「怎麼回來了?不打了?」

「打什麼打?回去睡覺,明兒晚上烤肉。」

「是誰?敢來幸福裡扎刺,弄死算了。」說話的是烏龜,理個烏龜殼一樣的短髮。

張怕手機忽然震動一下,拿出來看,是新聞,鬱悶地把電話揣回兜裡:「大半夜的亂發什麼新聞?」跟胖子說:「先走了,你們溜躂吧。」蹬車子回家。

這一晚上淨瞎折騰,睡著已是下半夜兩點半。

隔天起床,先編會兒故事,看眼時間,買兩份早點送去醫院。

王百合還是一臉愁容坐著,張怕放下早點說:「你回去吧,一會兒上班。」

往百合說不用了,又說麻煩你了。

張怕說應該的,租你們房子,就算緣分。

王百合說:「我跟單位請假了,謝謝你。」

「那你回去睡會兒,中午再過來。」張怕很好心。

王百合想了想:「那我回去收拾點東西,一會兒過來。」

張怕說:「我自行車停在外面……」

「不用了。」王百合跟老娘言語一聲,回家休息。

等女兒離開,房東阿姨孫易向張怕道謝。張怕說客氣了,又問有沒吃早飯。

孫易說吃過了,又說沒什麼大事,自己能行,你要是有事情就回去忙。

反正就是住院室說的那一些話,張怕在醫院守到中午,王百合拿臉盆、毛巾、肥皂那些東西回來,也是帶了飯。

二人一交接,張怕回家對付口飯,搬一箱子書出門,繼續賣書生涯。

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是張大先生的經營理念,這個下午,他和那堆賣不出去的書出現在市一技校門口,可惜時光荏苒,空耗蹉跎歲月,下午四點半又原樣帶箱子回家。略一收拾,趕去醫院。

路上找銀行取一千塊錢,去醫院第一件事是交房租。張怕點出七百塊錢:「先交倆月的,要是住院錢不夠,告訴我一聲。」

王百合說謝謝,說問過醫生,如果這兩天狀態不錯,大後天能出院。又說:「我媽現在挺好的,自己能動能去廁所,晚上不用陪床。」

張怕跟阿姨說會兒話,告辭離開。

騎車往回走的時候接到胖子電話,說是大虎烤肉,趕緊的。張怕說就到。

人來的很齊,不光有昨天出現的七、八個人,常在一起瞎混的差不多都來了,一共十三個男的,另外還有四個女的以家屬身份出現。

坐好後,烏龜問胖子:「沒喊大貓?」

「喊個屁,一天摳搜的。」六子問胖子:「昨天晚上喊他沒?」

「打電話沒接。」胖子回道。

「喝酒吧,費勁。」烏龜總結道。

十七個人湊一起,這頓酒有的喝了,有聊天的有划拳的還有罵人的,反正亂熱鬧。

大虎走過來喊:「小點聲,你們在這一坐,誰還敢進來?說你呢,把衣服穿上。」

這幫傢伙,一半有文身,六子跟老孟是滿背龍。

這玩意是有講究的,龍這種神物,你背在身上,要看能不能抗得起來。尤其不能過肩,一條龍壓在肩上,得有多大擔當?不過還說,要是龍在腰上就是它背著你。

更講究的是關公,是否拿刀,是否騎馬,是否開眼都有講究。用迷信的說法是,紋龍和關公,如果背不起來或是沒紋好,會有血光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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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標題有自己的故事

小六光著上身吹牛皮,聽到大虎說話,回聲知道了,往身上套衣服。

娘炮忽然站起來說話:「靜一靜,炮爺有話要說。」娘炮不娘,是這群人裡最帥的一個。

跟著大聲宣佈:「老子明天報名好聲音,等著我凱旋的好消息。」

胖子說:「你唱歌不是跑調麼?」

「我跑你個腦袋,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全給我當啦啦隊去。」娘炮舉起啤酒說:「我先干了。」說完對瓶吹。

張怕琢磨琢磨:「你這水平都去參加比賽了,我是不是更應該參加。」

「你也快停,說正經的,站前檯球城打比賽,第一名獎金一萬,還可以代表省城跟其它城市的高手再比一次,第二次贏了給五萬,哥哥要去大殺四方,你們誰探路?」胖子說道。

「屁,報名費多錢?」六子拿個肉串問道。

「一人一百,五局三勝,八強以後打七局,有想去的沒?」

胖子剛說完話,道邊開過來兩輛路虎,正停在烤肉店前,車門打開,下來個瘦子,大大咧咧走過來說話:「大虎。」

大虎走過來沒說話,板著臉看瘦子。

瘦子冷笑一聲:「聽好了,我弟弟昨天在這吃烤肉跟人打架,手機丟了,你是地主,要麼把那幾個小子叫出來,要麼賠個手機。」

「你們打你們的,關我什麼事?」大虎說道。

「不關你事也行,把打人那幾個小子喊出來,總聽人說你是幸福裡一虎,有這個力度麼?」瘦子說的很囂張。

大虎冷笑一聲:「恕我眼拙,您哪位啊?」

瘦子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笑了一下:「不用管我是誰,話扔在這,要麼交人,要麼交手機,給你兩天時間,後天這個時候我還過來,如果沒有滿意答案,那就先說聲對不住了。」說完輕蔑一笑,轉身上車,兩輛路虎快速開走。

看兩輛車開走,大虎走到胖子身邊問話:「你們四個,誰幹的?」

胖子搖搖頭:「為一部手機,至於搞這麼大陣仗麼?還兩輛路虎,手機才多錢?」

大虎問:「手機在你這?」

胖子猶豫一下說道:「是,我揀的。」

「你要不想讓我惹麻煩,把手機還回去。」

「還個屁,跟老子動手……」胖子很囂張。

張怕打斷道:「快閉嘴吧,知道那兩輛路虎是誰的麼?」

「管是誰的。」土匪說:「不服就干。」

「行了,別吹牛皮了,上次你吹牛,把老牛吹進去了,還得一年才出來,你倒是在家享福。」胖子回嘴道。

大虎看看這一群普通人眼中的垃圾青年,扔下句話:「不管你們想怎麼辦,後天晚上必須來。」說完離開。

六子問胖子:「老肥,怎麼辦?」

胖子問張怕:「路虎是誰的?」

張怕晃晃手機:「查了下牌照,九龍地產的。」

「靠。」胖子罵上一句,起身去找大虎,把手機留下。回來喊話:「aa制,每人三十,趕緊的。」

「a你個腦袋,你就請了能死啊?」土匪說道。

胖子咬咬牙,跟張怕說:「明兒陪我去檯球城,老子要賺一萬。」

張怕直接拒絕:「愛找誰找誰去,我得幹活。」

「你那破活兒就別幹了,一天天的也不見個錢。」胖子問:「今天賣幾本?」

張怕比畫出好大一個圓圈,代表零。

「你是真二啊。」胖子說:「當初自費出書,我就反對,你不聽,一萬六砸出去了,換回一堆破書墊床,哪年能賺回來?」

「你懂個屁,我這是追求。」張怕起身道:「你們吃,我回去幹活。」

那是說走就走,蹬個自行車回家編故事。

每天零點以後睡是多年來好不容易養成的不良習慣,這一夜又是如此。

早上起床下樓看看,大門緊鎖,王百合應該還在醫院。溜躂到街口,這裡有餛飩攤,還有早點鋪子,三塊錢可以吃飽。

沒吃幾口,看到前面有人吵架。古人云:有熱鬧不看多無聊。張怕幾口喝掉粥,拿倆包子過去看熱鬧。

一小姑娘站著不動,木呆呆的,身上背個書包。地上坐個老太太,死死抓著自行車,大喊撞人了什麼什麼的。

張怕一看,認識,幸福裡幾大名人之一,因為碰瓷已經四次關進派出所,最嚴重一次得罪一官員家屬,被送進看守所。

不過這一家也算有本事,媽混蛋,爹混蛋,兒子更混蛋,混蛋到連胖子那一群垃圾都不待見。

張怕往後站,躲在人群後面左右看,沒發現老太太的家人。

掂量掂量包子,到底捨不得。

距離沒多遠是垃圾箱,把包子塞嘴裡,過去翻垃圾,居然發現到奇門兵器罐頭瓶子。趕忙拿出來,再溜躂回看熱鬧的地方。

小姑娘有些暈了,表情有些委屈,更多是激動,明明不是我撞的,為什麼非要扯著我?可是又吵不過坐在地上的惡女人。正不知所措,就聽啪的一聲,一個很大的罐頭瓶子砸到地上的女人頭上,碎落一地。

力度很過癮,砸到頭上都碎了。老太太啊了一聲往後倒。

張怕心底在吶喊:快跑啊,快跑!

小姑娘反應不過來,傻在當場。張怕很鬱悶,缺乏戰鬥經驗的溫室花朵就是不行,這要是換成王百合……鬱悶個天的,提她幹嘛?

天外飛罐頭瓶子,很多人順著瓶子飛來的方嚮往後看。張怕鬼機靈一個,丟出瓶子的時候就往側面挪了兩步,此時同樣往那個方向看,看的特別認真。

假裝看上一會兒,再扭頭看小姑娘。

傻孩子還在那站著,老太太倒在地上閉著眼睛**。

老太太向來是團隊作業,現在她倒在地上,按道理說,幫手該馬上出現才對。張怕轉身往回看。

還是沒看到人,心說:丫頭啊,這是最後機會,再不跑可就跑不掉了。

可怎麼才能讓小姑娘趕緊跑呢?

一轉眼,看見張老四牽著狗出來吃早點。

張老四喜歡狗,養了兩隻大黑狗,也不知道是啥品種,看著巨凶。

張怕趕忙走過去逗狗,那狗是真兇,其中一隻嗷地一聲朝張怕撲來,把張老四帶個趔趄。

張老四先罵狗,再罵張怕:「找死啊?別說沒警告你,咬死不負責。」

「你才找死,老江太太在那面碰瓷,不看看去?」張怕又沖狗大喊大叫,狗很配合,衝著他反叫回來。

張老四怒了:「滾遠點兒,再不滾,我放狗了。」

張怕鄙視道:「嚇唬誰?有本事你放。」

「我靠。」張老四作勢放狗,張怕忙往外跑,他便是哈哈大笑:「德行。」又說:「來,你牽著,我看看怎麼回事。」說著話拍了兩隻狗幾巴掌,讓它們老實點。

張怕過去接過狗鏈子,沖狗發牢騷:「老子喂你們吃那麼多火腿腸,還是見一次咬一次,不認識啊?」

兩隻大狗完全不理會他說什麼,站住了看張老四往那面走。

張怕拽拽狗鏈子,牽到馬路上。

很多人看熱鬧,靠馬路中間這塊人少。張怕站在人群後面忽然大喊:「有狗。」

兩隻大黑狗狗視眈眈地往前看,前面幾個人嚇得趕忙逃跑。可小姑娘還是沒動,張怕又喊一聲:「趕緊閃啊,這狗咬人。」

站在中間的小姑娘完全傻了,被兩隻狗嚇住,雙手炸開,啊啊啊的大叫,可就是不跑開。

張怕無奈到沒有辦法,這孩子得多死心眼?

張老四幾步跑過來,啪的打張怕一巴掌,再搶過狗鏈子:「你要死啊?」拽狗往回跑。

張怕假裝躲避張老四的攻擊,一步跑到小姑娘身邊,又假裝回頭看狗,沖小姑娘小聲說話:「趕緊跑。」

狗被拽走,小姑娘也不叫了,正心神不定的大喘氣。聽到這句話,眼睛看張怕一下,又愣了一下,忽然推自行車往外跑。

張怕往馬路中間一跳,好像是不願意沾惹麻煩,口中說話:「誒,怎麼跑了?」

這句話等於是又提醒一遍,可小姑娘卻是因此停步,回頭看他。

這都什麼智商啊?張怕又無奈了,馬上低頭蹲下,你愛咋咋的,老子實在管不了。

小姑娘也算果決,既然決定逃跑,略一猶豫之後,推車跑過馬路,跨上自行車猛蹬。

張怕一直蹲著看,等小姑娘不見影子,才嘆氣道:「三十六秒,唉,現在的孩子啊。」在感慨逃跑速度太慢。

小姑娘跑了,這邊的江老太太似乎是恢復過來一些,慢慢坐起來,瞪著眼睛左右看。

那一罐頭瓶子砸的真結實,老太太半邊臉蛋都是血。張怕就換個方向專心蹲著看她。

沒一會兒,江老太太的兒子來了,一米七的身高,也不是特別壯,但就是能耍無賴,動不動光膀子讓人砍,口裡喊著:「殺我啊,殺我啊。」

幸福裡一直沒能拆遷,老江家三口人起了部分作用。用市領導的話說,刁民,幸福裡全是刁民。

在很多地方,強拆會有用,也會成功,在這裡絕對沒戲。別的地方是釘子戶佔少數,這裡的釘子戶不要太多,起碼三分之一多。

這麼多的釘子戶,除非發生自然災害,否則絕對沒人肯接盤。

江老太太的兒子叫江真,真是埋汰了這個真字,打小就混蛋,現在四十多歲,變成老混蛋。

江真不問老娘傷勢,先左右看,找被碰瓷那人,可沒找到,才回身問老娘:「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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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會想起什麼寫什麼

看到這裡,張怕起身回家,熱鬧到此結束,該撤了。

剛走到門口,身後有出租車停下,下來倆黑絲女孩。長的還可以,勝在敢穿,簡單形容就是穿很少,很性感。

王百合家二樓有三個出租屋,這倆妹子住最大一間,房租四百九,每人交二百四十五。

看到張怕,左邊圓臉妹子笑嘻嘻打招呼:「作家,給我寫本書唄。」

張怕回話:「用哪只筆寫?」

「作家真流氓。」另一個瘦臉妹子接話,然後大步上樓,帶過一陣香風。

圓臉妹子丟個媚眼:「哪只筆都行,隨便你寫。」笑著回去房間。

張怕癟了癟嘴,唉,學壞了,怎麼能變得這麼鄙俗?

回房間開電腦編故事,沒寫多一會兒,胖子推門進來:「走啊。」

張怕說:「真去?」

「廢話,昨天晚上吃了我八百多,得去贏點兒。」胖子說的很氣憤。

張怕笑著搖頭:「你牛,十七個人才吃八百多。」

「快九百了。」胖子說:「先報個名,看看能不能打桿兒,贏點兒是點兒。」

打桿兒就是打黑八,帶彩的。

張怕哼笑一聲:「大哥,你行麼?」

「靠,要不咱倆打?不欺負你,讓你後撿倆球,一桿兒二十。」胖子很囂張。

張怕說不去,得出去賣書。

「你不會把書帶著?拿去檯球廳賣,別人打桿兒是打錢,你打書,贏一把,讓別人買本書……我靠,太聰明了,就我這腦子應該經商。」

張怕琢磨琢磨:「確實是個好辦法,不過上哪找打的比我還臭的?」

「我相信你,你一直是幸福裡的傳說,孟庭偉的弟弟。」胖子說的很認真。

張怕又是琢磨琢磨,覺得是個可行的辦法,於是帶上二十本書跟胖子去市裡。

只是他一定要騎車,胖子坐公交,倆人分路而行,在站前檯球城碰頭。

檯球城的全名是第一檯球,佔了大廈兩層樓,第一層是散台,第二層是會員制。散台是十二塊錢一小時。

一上樓就能看到明顯的比賽宣傳畫,獎金一萬元還是很吸引人的。胖子沖張怕伸手:「一百塊。」

「我又不報名。」張怕抱著箱子搖頭。

「相信我,你向來運氣好,一直蒙挺準,這次也不例外。」胖子鼓惑道。

張怕思考思考:「就五十,你幫我出五十,不然不報。」

胖子深吸口氣,再深吸口氣,再再深吸口氣:「五十也行。」

「我以為你要憋死呢。」張怕放下箱子,拿出五十塊錢給他。

然後就是報名唄,去吧檯登記姓名、身份證,再給張收據,上面寫個號碼,報名完畢。

張怕抱著箱子跟胖子往裡走:「是不是來早了?」大上午的,沒多少人打球。

「是有點兒早。」胖子往最裡面走。

那張檯子對面沙發坐三個女孩,還有倆女孩靠檯球桌站著,當中是三個小青年在打撲克牌,就是抽撲克牌選號,打檯球賭博。

胖子興致勃勃往前走,張怕嘆氣道:「不許惹事。」

「靠,看看不行?」胖子眼中只有女孩,走到近處專心看美女。

張怕抱箱子過去,掃眼打球的三小子,隱約有點不好感覺。仔細再看一眼,我去,冤家路竟然能窄到這個地步?拽胖子一下,小聲說:「快走。」

胖子回話:「走什麼啊?服務員,開這張檯子。」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打球的三個小子看過來,跟著是不敢相信的再看一眼,馬上不打球了,笑著圍過來:「胖子,真巧啊。」

胖子這才有閒心看男人,一看之下,再看之下,一句話不說,轉身就跑。

張怕要氣死了,這個完蛋玩意,你那麼肥跑個屁?老子抱著二、三十斤怎麼跑?

如果沒有書,張怕一定跑的比誰都快,可問題是有書。這些書不僅是書,還是他的夢想。嘆口氣放下箱子,隨手抓根球杆,本地話是槍。

三個小子看他一眼,為首一個喊:「追。」扔下他不管,一起追胖子。

沒辦法,張怕只好跟著跑出去。

二打三,好好發揮還是有勝算的。

可沒想到胖子跑賊快,就這麼會時間,人沒了。仨小子追到樓下,硬是沒看到人,一轉頭看見張怕,馬上圍過來。

張怕嘆口氣,書還在上面,想了又想,寧肯挨頓打也不能丟了書,何況未必不能一對三。掄下手中槍:「別過來啊,我可沒和你們打架。」

「前天晚上不是挺囂張麼?說我是白痴?」為首一小子左臂虛抬,猛往前衝。

這是老手啊。再看那倆傢伙,同樣空著手圍上來,張怕轉身就跑。

一口氣跑回檯球廳,到底是惦著二十本書,回來後繞著球桌轉。

也算靈巧,三個人追他自己,硬是沒打中幾下,倒是把服務員折騰過來,大聲喝止:「幹什麼呢?打架出去,不然報警了。」

仨小子停步不追,守住往外走的通道,看著張怕直笑:「小子,算你倒霉。」

張怕說:「我又沒和你們打架,追我幹毛?」

「就干毛。」為首小子邪邪地笑了一下:「看見我眼圈沒?黑的,別說不給你機會,要麼把自己兩眼圈都打黑,要麼打電話叫人,你們幸福裡不是號稱流氓的搖籃麼,我等你從搖籃裡喊流氓。」

張怕說:「別鬧,我跟他們不熟。」

「不熟幫他們堵我?你是棒槌啊。」

他們這樣算是在談判,服務員過來警告一句:「別打架啊。」站在邊上警戒著。

張怕繼續努力談判:「我就是個棒槌,咱化干戈為玉帛行不行?」

「行啊,把眼圈打黑就能走,我們也不欺負你。」邊上一小子說道。

他剛說完話,胖子氣喘吁吁跑進來,看到雙方隔著些距離說話,鬧不清是怎麼狀況,站在門口喊話:「他們沒怎麼你吧?」

張怕氣道:「跑那麼快做死啊?」

服務員喝道:「小點聲。」

他們算是對戰雙方,跟三個小子一起過來的還有五個妹妹,站在牆邊看熱鬧,其中一個妹子有些生猛,抓桿槍走過來,沖張怕喊話:「小癟三,連龍哥都敢打,揍死你。」

小丫頭長的挺好看,屬於可愛那種,圓臉圓眼睛,帶點兒嬰兒肥,說話倒是蠻沖。

「龍哥?得了龍哥,咱這事算了成不?」張怕不想打架。

胖子在對面罵道:「我靠你姓張的,當初讓你叫哥,你不干,跟老子幹了好幾架,現在看到小屁孩也叫哥?」

「你說誰小屁孩?有本事別跑,就樓下,敢麼?」那個叫龍哥的小子插話。

張怕沖胖子嘆氣道:「認識你算老子倒霉,三天打一架,什麼時候是個頭?」

胖子罵回來:「靠,幫老子打架叫屈,擼串怎麼不說?」

「大哥,咱能不先內訌麼?」張怕徹底無奈了。

「攘外必先安內。」胖子回道。

「來,你過來安,你要不安,我弄死你。」張怕罵回去。

龍哥打斷道:「幹嘛呢?講相聲呢?」

「閉嘴。」張怕喊道。同時,胖子喊道:「關你屁事。」

服務員看不下去了,往外轟人:「說了不能打架,要打架出去,你們出去吧,出去打。」

張怕說:「他們不讓我走。」

龍哥笑道:「讓,必須讓,樓下見?敢麼?」

圓臉丫頭起鬨:「是男人就應下來,縮頭縮腦的,當自己是烏龜?」

張怕撓撓頭,想出個辦法:「那什麼,今天不適合打架,敢不敢文鬥?」

龍哥笑道:「看多了?秀逗了?還文鬥,要不要對個對子?白痴!」

胖子說:「他是作家,你們不能打作家。」

這一嗓子出來,張怕臉都紅了,氣罵道:「你個王八蛋,非要揭老底麼?」他認為自己不夠格,說自己是作家就是在罵人。

「出去,出去打。」服務員又喊話。

龍哥看看服務員:「不讓你為難。」跟張怕說:「文鬥是吧,打檯球麼?」

「打,只要不打架,打什麼都行。」張怕回的很利索。

「成,打桿兒的,一桿一百,敢麼?」

「一百……」張怕看向胖子。

胖子問:「真不打了是吧?改打檯球?行,一百就一百。」大步走過來。

於是就打球吧,龍哥沒上,讓另一個叫山羊的人上場。這邊是胖子登場。

反正就是打黑八,反正是先進黑八的獲勝。其它規矩不說,省城打桿兒可以傳黑八,是跟九球比賽學的。打自己的球把黑八碰進洞,算贏。

這個規矩完全是為賭博服務,只要能贏錢,越早結束比賽越好。

不過跟九球比賽也有個不同,開球進黑八不算。

划拳定先手,胖子開球。

胖子球打的不錯,准、會走位,不然也不會報名比賽。

沒想到山羊同樣打的很好,這倆人碰一起,基本是不能給機會,有好機會就是一桿清台,或者提前帶進黑八,結束這局。

所以倆人打的非常仔細,你贏一局我追一局,一小時過去,胖子僥倖贏兩局。

這種拉鋸戰太累人,龍哥不耐煩,提議加碼,五百一局。

張怕不同意。胖子想想說二百一局。

「兩百也行,我們換人。」龍哥說道。

於是山羊下,換另一個叫馬平的人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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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有時候高興

胖子認為自己的檯球水平不錯,沒想到馬平的水平更不錯,倆人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短短二十分鐘打過十局,還算上擺球時間。輪到馬平的時候,根本不做考慮,抬槍就打,一顆顆球好像子彈一樣嗖嗖飛進洞裡。

十局,胖子只靠運氣贏了一局,算上剛才贏的兩百塊,一共輸掉一千四百塊錢。

沒法打了,打越多輸越多,放下球杆認輸,掏出全部身家六百塊,問張怕:「有多少錢?」

昨天去醫院時取一千,預交房租後,加上兜裡的,還有五百多塊,點出五張整票:「就這些。」

胖子問馬平:「一千一行不?」

「不行。」龍哥搶先說道。

看年紀,龍哥三個人大概二十二、三歲。胖子和張怕要大個幾歲。現在讓幾個小孩追債,胖子的臉色很難看。

張怕說:「行了吧就這樣吧,對了,你不是丟手機麼?大虎找到了,趕緊去拿。」

「找到了?」龍哥冷笑一聲:「我還真不在乎手機,是不想被人坑;不過呢,手機找到了也成,算你們識相,那這樣,你們不是欠三百麼?再打一桿,我上,你倆誰上無所謂,你們輸了,也不要錢,老老實實叫聲龍爺就成,你們要是贏了,不但清帳,桌面上這些錢也全拿走。」

胖子咬咬牙:「欠帳認,不賭什麼爺不爺的,一桿三百,輸了我欠六百,你留個電話號,明天給你。」

「六百就想讓我下場,開什麼玩笑?」龍哥笑了下:「也別六百,不好聽,檯面上有一千一是吧。」說著話掏出沓錢,點出九張放到台案上:「湊個整,誰贏誰拿走,不過呢,你們要是輸了,也不用叫爺,當著檯球廳這麼多人的面扇自己十個耳光,要重重的,敢不敢玩?」

胖子急道:「不就是欠三百塊錢麼?至於搞出這麼多花樣?你要是能等,我現在回去拿錢。」

龍哥想了下:「那就沒意思了,我再吃點虧,跟你賭十個耳光,互扇,我贏了扇你,你鷹了扇我。」

胖子說:「你變態啊,就知道搧耳光?」沖張怕說:「你留一會兒,我去拿錢。」

「不行走。」龍哥說:「我還沒玩夠呢。」

張怕說:「不就是打了一架麼?誰也沒佔便宜,你至於麼?」

「至於,你們坑我手機?很至於。」龍哥說:「這口氣得出,咱換位思考一下,假如你們被我坑了,是不是得出氣?」

張怕摸摸鼻子,有件事情搞錯了,人家不是和你單純打桿兒,是要報仇出氣,擺明找麻煩,你不讓人家出氣,肯定不放人。

跟龍哥說:「你叫什麼?」

「怎麼?盤我底兒?」龍哥笑了下:「我姓龍,叫我龍哥就成。」

張怕搖搖頭:「這樣吧,也別搧耳光,沒意思,咱倆打一局,我輸了,站著讓你打五拳,不躲,我贏了,拿走我們的本錢,以前所有的帳一筆勾銷。」

龍哥說:「也行,不過錢還是兩千,贏了拿走,輸了讓我打五拳;再一個,以前的帳是以前的帳,跟今天的事情無關。」

張怕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眼看附近圍著越來越多的人,也不知道有沒有對方找來的幫手,反正一個不認識。隨手拿起桿槍問話:「誰開球?」

「你隨意。」龍哥說:「我把機會讓給你。」

張怕恩了一聲,開始擺球,然後問話:「這麼擺可以吧?」

所謂的可不可以就是讓全色球和半色球儘量分開,以示公平。不過哪有絕對的公平?龍哥根本看都不看,隨口應聲行。

看他樣子,難道也是高手?心說高手太不值錢了吧?胖子已經很厲害,可隨便碰到三個人就都是高手……不科學啊!

胖子忽然插話:「你打球,輸了算我的。」意思是他要挨打。

龍哥不同意:「這局是我和他的事,你想挨打,等下局。」

胖子這才著急,跟張怕說:「又坑你一次。」

張怕說:「你不是說我運氣好麼?相信我。」拿起白球,貼著桌面往前一丟,砰的一聲炸開十五顆檯球。

剛才胖子打球,不管是誰開球,都像打司諾克那樣小心翼翼的開球,只要保證白球能夠碰邊就成,儘量不把球炸開,也是儘量不給對方留機會。像張怕這樣大力把檯球炸開,基本就是送死,而且會死的很難看。

張怕把球炸開,抱著槍站在邊上不說話。

龍哥看他一眼:「故意的?不佔這個便宜,我要讓你輸的心服口服。」先打進一顆全色球選定花色,也就是從一到七的全色球,再隨便選個靠邊的球,輕輕一桿打過去,直起身說話:「還該你的。」

這一桿把白球送到桌邊,不方便架桿,也沒有進攻機會,張怕歪頭看看,大力一槍擊出。

他打九號到十五號球,每人七顆,先打光自己的球再打黑八。不過這大力一槍,連碰帶撞的,竟然把貼邊的八號球撞進底袋……

一局結束,張怕勝。

拿起一千一百塊錢,跟龍哥說聲不好意思,轉身去找箱子。

龍哥不爽了,鬱悶個天的,還帶這樣的?白球貼邊,八號球貼邊,張怕進攻的九號球也貼邊,明明都是沒有進球線路,怎麼就能狗屎運氣混進去黑八?

龍哥說:「再打一局。」

張怕說:「帳都平了。」

龍哥指著檯球桌沿的九百塊錢說:「這是你的。」又套出疊錢:「一局決勝負,兩千對兩千,敢不敢打?」

張怕不想打球,可不打肯定走不了,問話道:「這是最後一局?」

「最後一局,不管誰贏誰輸,今天的事情了了。」龍哥說:「還是你開球。」

張怕說聲好,只要不打架,輸點錢算什麼?

抱著必輸的念頭把白球擺上發球點,俯下身體大力一槍,十五顆檯球又炸開了。

龍哥很鬱悶,我是想真正和你打一桿,想表現下超高水平,你這是什麼意思?

掃眼周圍,二十多個人在看熱鬧,拿殼粉擦槍頭,選定目標發起攻擊。

確實打的好,短時間連清六顆球。他不光是清自己的球,整個就是在玩花式表演,進一顆自己的球,儘量帶進去一顆張怕的球。連續打過六桿,自己的球打進去六顆,張怕的球帶進去三顆。

走位很精彩,不管下一顆目標球是藏在對手的球後面,還是貼邊,都能輕巧碰出來,就這水平,參加九球公開賽都沒問題。

張怕很無奈,心說不會是國家隊的吧?用不用這麼嚇人?

有句話是不能瞎得瑟,姓龍的小子一路得瑟過來很是瀟灑,也很囂張,眼看還剩一顆球,再看看黑八位置,打了個高偏桿,結果如同他預料的那樣,目標球進洞,黑八被撞到洞口,可是發生意外,白球也進洞。

輪到張怕進攻,檯面上剩五顆球,可以隨意擺放白球位置。他是瞄了又瞄,把白球、目標球和黑八擺成一條直線,然後輕輕一推,白球撞目標球,目標球撞黑八,黑八慢慢滾進洞中。

這就又贏了?

張怕沒有動桌子上的錢,跟姓龍的小子說:「我們走了。」回身抱起箱子。

「把錢拿走。」姓龍的小子很怒:「晚上我去大虎,有膽子你就再來。」

丟掉球杆,招呼一起的男男女女結帳離開。

看眼檯球桌上的錢,張怕收進兜裡,跟胖子說:「差點被你害死。」

胖子伸大拇指:「老子現在相信運氣了,你這運氣……回去打麻將。」跟著又說:「把我的錢給我。」

「下樓再說。」張怕回上一句,抱箱子出門。

二人在樓下分錢,張怕給了胖子一千塊,等於是他贏四百。除去自己的五百塊,張怕贏兩千五。分錢時說:「要想富,賭博是條路。」

胖子說:「再來點兒。」

「休想!」張怕說:「丁是丁,卯是卯,給你四百不錯了。」

胖子說:「老子回去救你,不感動啊?」

「放屁,你要是不跑,老子至於那麼被動?」看眼一箱子的書,跟胖子說:「你走吧,我賣書。」

「你要瘋?贏兩千多還賣書?」

「和你這種沒文化的人就是沒法交流,我這是追求,追求懂麼?」張怕去道邊打開箱子,擺上幾本書,大喊道:「新鮮出爐的都市神作,瞧一瞧看一看,二十塊錢一本。」

他在亂喊亂叫,沒引來顧客,反是把剛剛分別沒多久的那幫人吸引過來。

姓龍的小子蹲著翻書:「賣盜版書?有意思啊。」忽然大喊:「城管,城管,有人非法賣書,還是小黃書,快來罰款。」

張怕鬱悶道:「你有多無聊?」

「不無聊,我是為國家做好事。」龍小子笑道。

張怕說:「怕你了。」把書收進箱子想走,可龍小子手裡拿著一本……

張怕伸手道:「書。」

「哎,再叫一聲。」龍小子說。

張怕更鬱悶了,看他一眼,抱起箱子往自行車上放。

龍小子跟過來:「你也太簡樸了,這位同志,敢問有三十沒?三十多還騎自行車滿大街賣書,嘖嘖,怎麼混的?」

張怕看看他,再看眼胖子。胖子趕忙搖頭,這是不想打架的意思。

想了想,是不能打。假如這傢伙真的姓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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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就往高興裡寫

張怕推車子下人行道,龍小子跟很緊:「我有車,送你?送你?送你?」賤兮兮的語氣,根本是在挑釁。

張怕當沒聽見,騎車子回家。

可是沒一會兒聽到喇叭聲,轉頭看去,龍小子開輛敞蓬跑車衝他擠眼睛:「老同志,去哪啊?」後面還跟著三輛車。

張怕給胖子打電話:「找人查下九龍地產。」

胖子說正在查,你等會兒。

所謂查就是找人打聽,一個托一個的問下去,半小時以後才有消息反饋回來。

龍小樂,二十一歲,九龍地產太子爺,省桌球隊的,是司諾克選手,在英國讀書,跟丁冠軍打過球。

這一句話足矣,不用看照片,不用再細問情況,邊上這個賤兮兮的傢伙絕對是龍小樂。

惹不起你行了吧,張怕專心騎車。從站前回幸福裡,騎自行車要半個多小時,再熬上一會兒總算到家。只是吧,龍小樂竟然一路跟過來。

不光他自己過來,後面三輛車也是開進來,剛才在檯球城的那幫男男女女,一個不拉的全來了。

張怕下車,站住了往回看,龍小樂下車說話:「跑什麼啊,有意思麼?」

張怕說:「你爹要不是龍建軍,我能揍死你。」

龍小樂面色一變:「吹什麼牛,單對單,敢麼?」

張怕搖頭:「還真不敢。」抱起箱子進屋。

龍小樂大喊:「站住。」

張怕回身問:「又想幹嘛?」

「你不是賣書麼?我買,我買一百本,送我家去。」龍小樂問:「知道地址麼?九龍花園一號樓。」

「不負責送貨。」張怕說道。

「不送貨?」龍小樂問:「一千本送不送?」

「不送。」張怕回的很堅決。

「一萬本呢?」龍小樂繼續加碼。

張怕說:「你能不能成熟點兒?以為演電視劇呢?」轉身又要上樓。

他們這一排停著四輛豪車,引起別人注意。烏龜從裡面胡同出來,正看到張怕轉身,趕忙大喊一聲:「幹嘛呢?」

張怕停步,說聲沒事。

龍小樂又問一遍:「一萬本,賣不賣?」

「你瘋了吧?拿二十萬出氣?真有錢。」張怕說:「坦白告訴你,我不是不想賺這個錢,是沒有一萬本書。」

「你有多少本,都要了。」

「不送貨。」

「不用你送,把書搬出來就行。」

張怕放下箱子:「我實在忍不住了。」

看龍小樂如此囂張,後面又跟著一堆姑娘,烏龜過來問張怕:「這人誰?」

張怕搖搖頭,指著龍小樂說:「單挑。」

龍小樂還沒說話,山羊一步走上來:「我和你打。」

烏龜猶豫下說道:「來吧,我和你打。」

馬平走上前:「不在這打,體育場單挑,不管去多少人,一對一打,敢麼?」

張怕低頭看眼箱子:「算了,無聊。」抱起箱子又要走。

龍小樂大喊:「單挑啊。」

張怕只當沒聽見,一步一步走上樓梯,開門進屋。

放下箱子,倒到床上,聽見外面有轟笑聲,想了又想,起身走去窗口往下看。

龍小樂在燒書,燒從他那裡拿去的那本《怪廚》,撕開一頁頁燒,燒的很慢,有丫頭還假裝湊過來烤火。

張怕輕嘆口氣,開門出去,走到龍小樂對面站住:「來,單挑。」

龍小樂不理他,繼續很專心的燒書玩。

張怕說:「不敢?」

龍小樂說:「一個窮光蛋,你什麼身份跟我單挑?」

馬平說:「想單挑?我來。」

烏龜罵道:「草,裝什麼大尾巴狼?開個破跑車就有錢了?」

龍小樂看烏龜一眼,把撕了一半的書丟到地上,從兜裡拿出一百塊錢,同樣丟到地上:「你的書錢。」跟馬平說:「走吧,別跟癟三置氣。」開門上車,轟轟的離開。

烏龜問張怕:「你怎麼得罪他們了?」

張怕說:「不是我,是胖子。」

「胖子呢?」烏龜左右看。

張怕嘆口氣,蹲下揀起撕了一半、也燒了一半的書,還有那一百塊錢,心裡琢磨:我什麼時候才能有錢?

又過去十分鐘,胖子回來,直接上樓進屋:「怎麼樣了?」

烏龜坐屋裡玩手機,抬頭問:「四輛車來找麻煩,兩輛跑車,兩輛大奔,你偷人家錢了?」

胖子罵聲草,問張怕吃虧沒?

張怕晃晃一百塊錢:「有錢人就是囂張,一百塊買本書,燒了。」

胖子坐到床上,拿手機打電話。

張怕問道:「龍建軍是幸福裡出去的?」

烏龜問:「問他幹嘛?」

胖子解釋道:「前天晚上,我跟他兒子幹起來了。」

烏龜笑道:「你牛,誰都敢得罪。」又問:「現在怎麼辦?」

「鬼知道怎麼辦。」胖子跟電話說上幾句,掛斷了跟張怕說:「幸福裡出去三個牛人,龍建軍是最牛的那個。」

張怕好奇道:「另兩個是誰?」

「何老大在監獄裡,另一個沒人知道在哪。」烏龜搶先回道。

為什麼一聽說九龍地產的名字,胖子馬上歸還手機,因為龍建軍是從幸福裡出去的。

九龍地產,龍建軍當初兄弟九個闖江湖,十幾年下來,死的死、殘的殘,健全的幾個全部進過監獄。龍建軍是殺人罪,無期,結果只關六年放出來。

出來後就了不得了,越混越牛皮,越來越有錢,幸福裡很多小混混拿龍建軍做榜樣,其中也有胖子這些人。

張怕說:「我真想揍龍小樂。」

「拉倒吧,龍建軍跟市長都平起平坐了,你吃多了得罪他?」胖子說道。

這句話不是說龍建軍有錢,是說他背後有人,他背後的那個人已經升到很高位置。

張怕沒有馬上接話,過了會兒問胖子:「還去比賽麼?」

「比個屁,怎麼比?」胖子罵上一句,又說:「喝酒去。」

張怕不去:「我得幹活。」

「又幹活。」胖子氣道:「老子算是服了,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活兒上。」跟烏龜離開。

張怕繼續編故事,連午飯都沒吃,一氣寫到傍晚。這時候接到王百合電話,說明天下午出院,問他能不能幫忙接出院。

張怕答應下來,把碼好的文章上傳,然後就躺著發呆。

搬來幸福裡四年,寫故事五年,大把時光輕易溜走,始終一無所成。最年輕最好的歲月都用來做夢,可夢一直不肯實現。

做夢的代價是沒有對象沒有錢,熬到現在這樣,甚至看不清前路方向。

亂琢磨一氣,起身開燈,打量房間。

這就是多年拚搏來的東西……

隔壁屋倆女孩是歌廳小姐,上次在路口喝酒,她們一起四個女孩,有個小個子大眼睛女孩喝多了,拍著胸脯說:「我帶著二十塊錢來省城,現在什麼都有了,電視、冰箱、洗衣機、電腦,都是我拼出來的。」

她在吹牛,因為沒房子沒車,即便是有了很多衣服很多電器,可只要一搬家就要丟棄一些。而這些東西,是她用身體換回來的。

當時聽到這句話,張怕有點不以為然,現在想想,自己混的還不如人家,起碼人家有很多電器很多衣服,可自己呢?

掀開床單,床下面是整整齊齊的牛皮紙包,裡面裝著《怪廚》第一冊。當初一萬六印刷一千本,賣到現在還剩九百多本。這是九百多本沉甸甸的夢想。

床下面是一部分,還有許多放在胖子家倉庫。

蹲下來看屬於他的被牛皮紙包裹著的夢想,看上好一會兒,食指在地上寫人名,寫一個女孩的名字。

電話突然響起,起身找電話,接通後問:「誰。」

「你家龍爺爺。」龍小樂說:「出來,找你喝酒。」

「你有病吧?」張怕回道。

「大虎烤肉,不敢來?」龍小樂說道。

「好,你等著。」張怕掛電話出門,蹬自行車去烤肉店。

怒氣衝衝趕過去,卻看到白天見到的三男五女竟然跟胖子、烏龜坐在一起……

張怕過去坐下:「我來了。」聲音冰冷。

龍小樂看他一眼,倒杯酒放到張怕面前:「這杯酒算我賠個不是。」再拿起自己酒杯,一口幹掉。

張怕冷著臉沒動。

胖子勸道:「喝啊。」

張怕沒動杯子,問是怎麼回事。

龍小樂說:「一碼歸一碼,你這個人混蛋歸混蛋,但是,我佩服有夢想還努力去追的人,白天燒書是我不對,不知道是你寫的,再罰一杯。」說完又幹掉一杯。

張怕想了想,說聲沒什麼,喝掉面前啤酒,起身說:「走了。」推自行車離開。

不想回家,蹬自行車往南走,再拐向西,那裡有一所全國聞名的音樂學院,到校門口停住,看著年輕的男男女女來來往往,看上好一會兒,騎車回去。

一個人能擁有幾個夢想?

夜路中,張怕放聲歌唱,唱留存在記憶中的狂嘶熱吼。

回到幸福里路口,看到烤肉店門口幾輛車沒了,拐過去看,胖子和烏龜還在,六子和老孟也來了,湊一起繼續喝。

張怕過去問話:「你們怎麼跟龍小樂混一起?」

「他來拿手機,我們來吃飯,正好碰一起,就吵起來了,我說不應該燒書,那是你寫的,天天寫,很辛苦,然後他就不吵了,說要請你喝酒。」胖子簡單回道。

張怕趕忙說:「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別給我造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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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有時候會鬱悶

胖子不和他犟:「你說不辛苦就不辛苦,喝酒。」跟著問話:「活兒幹完了吧?」

「完了。」張怕坐下拿瓶啤酒往桌子上一磕,啪的磕開瓶蓋,問道:「你和龍小樂的事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就算了了。」胖子說:「不過檯球比賽是不用去了,馬平和龍小樂都是省隊的,沒法打。」

「他們也報名了?」張怕問。

胖子說:「沒問,不過肯定報了,擱著你是省隊的,眼看有一萬塊錢,你報不報?」

張怕搖搖頭,舉啤酒瓶子開喝。

這一晚上這樣過去,隔天起來,先干活,下午去醫院,跟王百合一起把孫易接出院。

回來的路上,孫易說謝謝,又說麻煩了。

張怕說應該的。

王百合沒接話,一路看手機,估計在跟誰聊天。

孫易問話:「上次有個送你回家的小夥子是誰?」

王百合不耐煩:「問幾遍了?誰都不是。」

孫易就嘆氣。

等出租車開到地方,張怕搶著付車錢,又提行李進屋,一通張羅,換回王百合一句話:「謝謝,改天請你吃飯。」

張怕笑了下,上樓繼續打字幹活,然後上傳,今天的任務完成。

提前吃晚飯,帶著一箱子書去師大,在師大門口擺灘。

學校門口本來就有很多勤工儉學的賣小玩意的學生,不過學校不讓,城管也不讓,慢慢冷清下來。張怕來過四次,有三次被攆的到處跑。

今天是第五次,夜色朦朧中,坐馬路牙子上發呆,身前是一箱子書。

很難賣出去,一直熬到十點才賣出去一本,以十八塊錢成交。

正想走,道邊開過來許多輛車,停住了卻是不動。

想了想,張怕也呆著沒動,打算看熱鬧。

可也奇怪了,不知道打哪跑過來一條大狗,特別大,又大又肥,一身漆黑的毛在路燈映照下居然反光?

張老四有兩條大狗,那狗看著凶。現在這隻狗比張老四的黑狗能大上兩圈,dǐng著大腦袋,大耳朵,憨憨的,也是傻呆呆的。

是條黑色聖伯那,頭當中往下,到嘴巴,一直延伸到脖子下面、肚子下面是白色,後背、腿、尾巴都是黑色。

大傢伙巨大,得得小跑過來,看到張怕後回頭看看,然後就在張怕身邊臥下。

張怕迷糊一下,這是什麼節奏?認識我?歪頭看大狗。

大狗伸著舌頭左右看,抽空跟張怕對上一眼。

張怕就往後看,再往前看,又往道對面看,沒發現有誰像狗主人。只好繼續坐下去,等狗主人到來。

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學校十一點熄燈,從十點開始,學校門口的人流開始減少。等十點半一過,學校門口基本快空了,倒是有兩輛出租車在趴活兒。

在這段時間裡,道邊上停著的許多輛車,不時有人下車,來來回回的走,有人拿粉筆劃線。還有個戴棒球帽的青年在校門口發呆。

到現在這個時候,學校門口幾乎就沒有人了,戴帽子那人回頭招呼一聲,後面許多輛車的人開始下車,有搬機器的,有拿道具的,還有一些群眾演員。

敢情是在拍戲,張怕想走,可大狗一直在身邊臥著,狗主人不見蹤影……

試著去摸大狗,大傢伙居然不為所動。張怕壯大膽子去摸項圈,順著往下捋,可惜除了個環扣,什麼都沒摸到。沒有銘牌。

嘆口氣問道:「你是誰啊?你家主人呢?」

從大狗的毛髮可以看出,絕對有主人,否則不會精心打理的這麼好看。

大狗朝他伸舌頭當做回答。

再看學校門口,經過這會兒佈置,很多假裝學生摸樣的群眾演員各就各位,一個穿白裙子的漂亮小姑娘抱著書在門口來回走,估計在找感覺。

戴帽子那傢伙是導演,倒是挺年輕,在跟幾個穿西服的男演員說戲。

張怕是想走不能走,只好百無聊賴的看熱鬧。可劇務過來請他離開,意思是不能影響拍戲。

張怕便是應下來,把書歸攏進箱子,起身抱上自行車。有意思的是大狗居然也跟過來。

劇務小夥贊上一句:「狗真不錯。」

張怕替狗主人說聲謝謝,推車子要走。

導演看到這面情況,想了下走過來問話。

張怕說是賣書的。

導演眼睛一亮,讓張怕往學校門口近一些,按照往常那樣賣書,要求是低著頭,不能看鏡頭。看眼大狗,問話:「不咬人吧?」

張怕說:「它沒咬我。」

導演說廢話,又指明位置,讓張怕趕緊過去,說給五十塊的勞務費,拍完就給。

有五十塊錢?也行,張怕很順從的過去賣書,反正是低頭不說話。

導演讓他管住狗,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情況,一定不能讓狗亂來。

為了五十塊錢,張怕痛快應下來。

沒多久準備完畢,導演喊開始,演員開始表演。

先是n了幾遍,導演一通喊,第五遍的時候過。劇務送過來五十塊錢,工作人員收拾東西,演員們上車。

張怕當了五次背景板,很多演員對他身邊的大狗很眼熱,尤其是女孩。當拍攝結束,穿白裙的漂亮小姑娘小跑過來,蹲在大狗面前問:「不咬人吧?」

張怕說:「你蹲這麼近分明是不怕咬,還問這個?」

小姑娘笑著說:「大狗真可愛。」說著話抬手去摸。

也見了鬼了,大狗好像跟誰都特別熟,完全不出動靜、也是完全不動的任小姑娘摸。

小姑娘越發高興,拿出手機自拍,開始是蹲在狗旁邊,後面索性一手抱住大狗頭,另一手舉手機拍照。又把手機給張怕,讓幫忙拍照。

作為回報,小姑娘還跟張怕合了兩張影,用張怕的手機自拍。不過沒留聯繫方式,也沒加微信。

劇組很快收拾好東西,招呼她離開。小姑娘想了又想,問張怕要微信,說不拍戲的時候找你玩,不過必須得帶著大狗。

張怕說:「別加了,狗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不是你的還這麼聽話?哼。」小姑娘哼了一聲走掉,到底是沒加成好友。

又過一會兒,車隊開走,張怕看著大狗很是無奈:「哥們,走吧,你不走我怎麼回家?」

大狗不理會,反正你坐著,我就臥著。

這狗也真是邪了,方才拍戲,小姑娘演主角妹妹,在學校門口被壞人綁走。就這麼個情節,來來回回拍五次。頭兩次,張怕還擔心大狗會撲上去攻擊演壞人的演員,可沒想到大狗全當沒看見。還是那句話,你坐著,我就臥著。

看眼手機時間,零點半。接近倆小時就拍了這麼一組鏡頭,心說拍電影真不是一般的浪費時間。

可都已經這麼晚了……張怕起身,把箱子捆到貨架上,跟大狗說:「我得走了。」

大狗站起身,又肥又大的傢伙橫在前面,估計比自己還沉。張怕推自行車下人行道,大狗猶豫猶豫,朝來時方向跑去。

張怕想了想,反正是順路,蹬著車子慢慢跟在後面。

於是在夜半的省城大街上,人行道上慢跑條大狗,馬路上有個騎自行車的人跟著。

前面是十字路口,跑到這裡,大狗不假思索的往右拐。

張怕有點猶豫,不過還是跟過去。

前面是住宅小區,大狗慢跑進去,然後消失不見。

張怕鬆口氣,狗等於是回家了,現在該他回家。

師大到幸福裡很遠,半個多小時才到家。又困又累的,進門就睡。

寫手的生活很無聊,每天都要寫字。第二天起床又是先開工。

昨天晚上在師大門口擺攤那會兒,胖子打電話罵他是豬,說你會不會計算時間成本?賣書要不要時間?有這個時間,多寫一些字不是比什麼都好?

張怕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不過要是不每天出去折騰一下,豈不是徹底變成死宅?

編故事編到九點多,胖子來了,手裡拎把吉他。

看眼吉他,張怕問:「你昨天說上大街唱歌?」

胖子回話:「嗯,今天開始,你還可以順便賣書。」

昨天電話裡是這麼說的,娘炮,就是他們這一圈最帥的那個男人報名好聲音,結果人家要作品要錄像,娘炮是啥啥都沒有,更是沒經驗。

對了,也沒有學過聲樂。

胖子也是無聊,出個餿主意,讓娘炮上大街唱歌練膽量,也是練颱風,你要是連這個都不敢,就別報名了,不夠丟人的。

娘炮不敢,或者說只要是正常人,哪怕是專業歌手,也不會就這樣站到大街上歌唱。

於是乎,胖子把張怕賣了,說這傢伙臉皮厚,每天出去賣書,你跟著一起,他賣書你賣唱,我負責幫腔起鬨兼保鏢。

然後呢,娘炮的腦子忽然進了水,居然就答應了。

所以,在胖子進門沒多久,娘炮也來了。

別管人家叫什麼名字,硬是有倆漂亮小姑娘隨行,這是帥哥的作用。

胖子一肚子壞水,看見倆女孩就問娘炮:「以前沒見過,又換了?」

娘炮說:「閉上你的臭嘴,這是我請的老師,音樂學院的高才生。」

張怕聽得一愣,仔細看倆妹子,也是讀音樂學院的?開口問道:「你們讀幾年級?」

倆小姑娘基本沒化妝,就是擦了些保養皮膚的玩意,穿得很輕鬆簡單,有學生樣。聽到張怕問話,一個扎馬尾巴的妹子回話:「二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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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可也要高興

張怕哦了一聲,改問胖子:「你會彈?」

「會個腦袋。」胖子回話:「為了支持你們的音樂夢,我豁上一張老臉,人家花三百六買的新琴都被我搶來了。」

三百六……張怕認真說道:「這麼貴的價錢,絕對是好琴。」

「必須的!」胖子說:「人家買一年多就彈兩次,跟新的一樣。」

張怕撓撓頭,跟娘炮說:「你想唱儘管唱,別帶上我。」

「說什麼呢?是兄弟不?是兄弟就跟哥哥一起闖,你想啊,咱倆一起上,你在一個隊伍裡,我在另一個隊伍裡,到最後,咱倆爭冠軍……想一想就很激動。」

張怕又撓撓頭,嘆氣道:「我發現你們就喝酒的時候是正常人。」

剛說完話,房門推開,走進來大武。

張怕看眼電腦屏幕下面的時間,沖大武說:「又辭職了?」

「必須的,破活兒沒什麼干頭。」大武說:「正好胖子找我,我一聽,這是追尋音樂夢想啊,必須有我一個,我打小就熱愛藝術喜歡音樂。」

張怕朝胖子豎個大拇指,意思是你牛。又沖倆妹子說:「別害怕,他們是傻,人不壞。」

倆妹子撲哧笑出聲:「你們真逗。」

張怕琢磨琢磨:「你們沒看到娘炮身上的傷疤吧?」

「誰是娘炮?」倆妹子問話。

娘炮假裝說的不是自己,不接話,一本正經盯著電腦屏幕看。

張怕咳嗽一聲:「以為你們認識呢。」再問大武:「你幹嘛來了?」

「追求音樂夢想啊。」大武過去拿起吉他:「咱們一圈人裡面,就我有音樂細胞,就我學過琴,胖子這幫傢伙全是二貨,除了吃就是喝,一點追求沒有。」

「你學過吉他?」張怕慢慢問道。

「學過。」大武的聲音很大:「我學琴那會兒,老師誇我有天賦,可惜交友不慎,天天跟你們喝酒打架,我的藝術道路就這樣被中斷。」

張怕再次嘆氣:「你們果然只有喝酒的時候是正常人。」

大武聲音更大了:「不相信?我真學過,現在還記得。」說著話坐下,看樣子是打算彈奏一曲?

張怕問:「學過什麼?」意思是會什麼歌。

大武回話:「53,13,你看啊。」然後就真的抱著吉他彈53,13。

弦是空弦,左手根本沒按,就這樣,右手都能彈出啞音,果然有音樂天賦。

倆妹子是正經學音樂的專業生,省音樂學院在全國穩進前三,倆妹子能考上,音樂素養沒的說。

眼看幾個活寶的精彩表現,只能努力忍著不笑。

張怕鼓掌道:「真好,再來一個。」

大武說:「別的忘了,就記得這一個,不過你放心,只要練幾天都能揀起來。」跟著又說:「乾脆咱成立個樂隊吧。」

張怕表情嚴肅:「很好,我支持,只是我什麼都不會,也不會唱歌,不能拖累你們。」

「別啊,你比娘炮唱的好……」胖子一句話說錯,馬上換來娘炮的怒吼:「你說什麼?他唱的好?你懂不懂?」

見娘炮如此表現,倆妹子問話:「你……是娘炮?」

張怕簡直要笑瘋了,卻還是板著臉說話:「真心痛你們老師?」

「關我們老師屁事?」胖子說。

「就你們這智商,老師上課不得愁死?」

「我先弄死你信不信?」

張怕跟倆妹子說話:「迷途知返,兩位女施主珍重。」

馬尾巴妹子笑道:「你太有意思了,笑死我了,不過,你為什麼叫娘炮?」一句話分說二人,後面半句問娘炮。

「他們嫉妒我比他們帥,是污衊。」娘炮回道。

胖子說:「你給我好好說話,別逼我。」

「逼你怎麼的?」娘炮橫道。

「咱倆可是同學,小學同學、初中同學。」胖子滿是威脅語氣。

大武急道:「說什麼呢?成立樂隊不?我吉他手,胖子打鼓,你倆誰主唱?」

張怕指著娘炮說:「他。」

「那行,你鍵盤。」大武說:「就這麼定了。」

張怕轉頭看眼電腦鍵盤:「我是不是還得拿電腦過去?」

「拿電腦幹嘛?」大武問。

「鍵盤啊,不接電腦,鍵盤打不出字。」張怕認真回道。

倆妹子又笑了,前仰後合的,可以看出很開心。

大武氣道:「不學無術!我是說電子琴,是彈的那個鍵盤,學名是電子模擬合成器。」

胖子問:「是這個名麼?」

「好像是。」大武用肯定的語氣,給了一個很不肯定的回答。

張怕說:「你不要以為我會用這個鍵盤,就會用那個鍵盤……實際我連這個鍵盤都不會,打了好多年字都不能盲打。」

「練,貴在練,我相信你。」大武說:「從現在開始練。」抱著琴又要玩53,13。

張怕嘆氣道:「吉他手,吉他手,你就沒發現音不準麼?」

關於吉他音準這個問題,不需要有很厲害的耳朵。一把吉他,如果長時間放置,不論彈還是不彈,肯定都是不准。個別吉他高手會每彈一首歌就調一下弦。對於初學琴的我們來說,每天拿琴第一件事就是調音。

「對啊,調音。」大武問胖子:「有音笛麼?」

胖子問:「音笛是什麼?還要笛子?」

張怕跟倆妹子說:「千萬別告訴他們音笛是什麼。」

妹子笑問:「為什麼?」

張怕嘆氣道:「我怕他們危害社會。」

胖子有點好奇,問張怕:「你怎麼知道?學過?」

「第一,有種東西叫百度;第二,我是個寫手。」張怕說:「我一直在努力學習,你們在吃喝嫖賭的時候,我都是在學習,難道你不臉紅麼?」

「我靠,你怎麼越來越無恥了?」胖子罵上一句。

馬尾巴問張怕:「你是寫手?在網上寫?」

張怕眼睛一亮,起身去箱子裡拿出兩本書,回來說話:「第一次見面,送你們個禮物,我親筆簽名的書。」

屋裡三個男人好像被針扎到,瞬間起身,娘炮說:「咱們走。」胖子說:「帶我一個。」大武不說話,拿著吉他緊跟隨。

妹子問為什麼。

胖子說:「他送我們我們每人一本,還警告不許損壞不許弄髒,要像傳家寶一樣對待,最恐怖的是會不定時檢查,誰要是沒照顧好書,他就要干架,你是沒見過,那個慘啊。」

娘炮接著說:「我們一起有個叫老虎的,又高又壯,就因為吃飯時拿書墊了下火鍋,直接從老虎變成老豬,都揍腫了。」

「啊?那我們不要,我們不要了。」妹子趕忙拒絕。

張怕痛惜道:「書籍是人類向上的台階,你們怎麼不知道進步呢?」

「大哥,你這個步,我們不敢進。」妹子回道。

「真不要?」張怕不死心。

「折現吧,折現行麼?」另一個妹子笑問。

「唉。」張怕嘆口氣:「不送你們了,晚安。」

大武忽然大喊:「不能走,樂隊沒成立。」

娘炮也反應過來,轉身說:「光胡扯了,沒說正事。」

「大哥,你的正事我忙不來。」張怕拒絕道。

也許方才這一會兒,張怕表現的格外幽默,竟是贏得音樂學院妹子的好感,馬尾巴笑道:「沒事,我教你唱歌。」

娘炮說:「就是,她可以教你唱歌,我也學,然後咱倆上大街唱,要練出自己的風格。」

張怕吧唧吧唧嘴,打開一本《怪廚》的扉頁,右手拿筆,正色問馬尾巴:「你叫什麼?」

馬尾巴說:「我不要書。」

「禮尚往來,你教我唱歌,我付不起學費,只能以書相增,謝謝你的善良好心。」張怕的表情比新聞聯播主持人還嚴肅。

馬尾巴說:「我也想折現。」

胖子看眼時間,問娘炮:「一會兒上哪吃?」

娘炮問:「你請?」

「你帶倆妹子來,當然是你請。」胖子說道。

「我請她們吃飯,關你什麼事?」娘炮回道。

大武馬上幫腔:「怎麼不關我們事?咱是一個團隊,當然要一起。」他一句話把人數從單數變成複數。

張怕說:「你們走不走?不走說名字。」看他提筆在扉頁上的架勢,還是打算送書。

馬尾巴說:「請我吃飯就告訴你。」

張怕大聲回道:「做夢!一本書才二十塊錢,我送書還搭頓飯?」

胖子說:「你請也行,前天打檯球贏了好幾千……」

「好幾千?」大武說:「把你對手介紹給我,竟然還有比你打的臭的……」

張怕服了,短短幾句話就從追逐音樂夢想扯到打檯球,擠出個笑臉,認真詢問馬尾巴:「美女,叫什麼名字?」

「我姓不名說。」馬尾巴笑道。

……

這個上午,跟開聯歡會一樣的快樂,中午時分在街口小飯店聚餐,經過舉手錶決,一直同意張怕請客。經過爭取,張怕得到點菜權,於是滿桌子小菜,從拌豆腐絲開始,拌土豆絲、拌菠菜、拍黃瓜、泡菜、花生米……

各種小菜擺滿一桌,並為美女單點一道海鮮,拌海帶絲。

看著一桌子小菜,倆妹子完全的不敢相信。絕大部分男人有個毛病,跟女人吃飯多是努力表現大方,儘量點好菜。

可這位張大作家……不但沒有好菜,不但沒有葷菜,不但沒有熱菜,甚至連個大盤子裝的菜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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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生活是一團亂七八糟的事

有關於吃飯這件事,胖子特別上心,計算過整桌飯菜的價錢,跟張怕說:「你拿二百,不夠我添。」

張怕很熱情,招呼倆妹子:「吃,吃,不夠再點。」

胖子繼續說:「一百五,再加幾個菜。」

「一百。」張怕還價。

「一百四。」

「一百一。」

經過討價還價,倆人以一百二十五塊錢成交,張怕點出錢,胖子加上幾道菜,吃個賓主皆歡。酒桌上,娘炮暢想了拿到總冠軍以後的美麗生活。張怕悶頭吃飯。

胖子很生氣:「少吃點,再吃也吃不回去一百二十五。」

張怕說:「能吃回去一點是一點。」

美女的成長歷程會遇見很多男人,會遇見各種各樣飯局,以兩個還在讀書的音樂美女來說,往昔參加飯局,男人多是表現大方展現自我。哪怕遇到渣男,也是鮮花美酒鋪路。退一步說,就是同學aa聚餐,也沒遇過張怕和胖子這樣的男人。

今天開了眼界,一起四個男人,只有娘炮表現的還算正常,另三個簡直沒譜到極點,尤其胖子和張怕,根本沒當她倆是女人,那是該咋咋的,努力表現著小氣、摳搜,還不修邊幅。

相信我,這樣的男人絕對討不到女人歡心。就像男人喜歡看美女一個道理,女人看男人,起碼得乾淨利索、文雅大方……

所以,倆女孩主要是跟娘炮說話。等飯局一結束,倆妹子就跟娘炮走了。

等結過帳,胖子琢磨琢磨,問張怕:「我怎麼感覺不對?」

張怕說:「我也覺得不對。」

大武說:「回去練琴。」

胖子說:「娘炮帶來倆妹子,為什麼是咱倆請客?」

張怕很生氣:「還不是你這頭豬,一想到吃飯就什麼都不管,幫外人對付我。」

胖子點點頭:「這是個缺點,我要改正。」

「改你個腦袋。」張怕拎著打包的剩菜回家。

傍晚時候,想起昨天看到的大狗,心說能不能像電影裡那樣再次偶遇,便是買倆包子,想了想又買兩根火腿腸,蹬自行車去師大門口擺攤。

答案是,生活不是電影,大狗沒來。張怕吃過自己的晚飯,也就是倆包子,在晚上十點半,把大狗的晚飯也給吃掉,也就是倆火腿腸。然後灰溜溜騎車回家。

十一點多到家,距離老遠聽見有人吵架,前面聚著許多人,胖子那個臭不要臉的一手拿雞腿、一手拿啤酒,連吃帶看的很嗨皮。

騎車進來,不由嘆口氣。

附近幾家亮著燈,門口站著人,還有胖子那種自發看熱鬧的人,眼睛看向一個方向,熱鬧源是王百合家,他那個混蛋爹又回來鬧事。

張怕罵胖子:「不去勸啊!」

「勸什麼?報警了。」胖子回道。

烏龜站在邊上說:「誰敢勸?一勸就往地上躺,你錢多了?」

張怕有些生氣:「幸福裡怎麼盡出這種玩意。」

「嘴巴把點門兒,於奶奶對你不好啊?沒有好人啊?」烏龜瞪眼道。

「靠,我說裡面那個混蛋,你扯於奶奶幹嘛?」張怕把箱子往地上一放,推門進去。

烏龜喊:「你傻啊?」眼看張怕進門,嘆口氣看向胖子。

胖子也是嘆口氣,放下啤酒瓶,兩口吃掉雞腿肉,丟掉骨頭,跟著進屋。烏龜便也跟進去。

屋裡面在打架,王百合拿刀砍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男人舉著鍋抵擋,邊擋邊罵:「日你娘的,老子生的你,你砍老子?」

王百合不說話,就是砍,可又不敢下死手,叮叮噹噹的好不熱鬧。

孫易捂著腦袋在哭,無限委屈。

張怕一把抓住王百合的胳膊,拽到身後說:「報警了。」

王百合罵他:「你放開,我要砍死他。」

「砍死他,你過不過了?你才幾歲?」

「不過了,大不了把命還給他,我一定要砍死他。」王百合大罵。

張怕抓住王百合胳膊,往孫阿姨那裡拽,問孫易:「阿姨,怎麼樣?」

孫易不說話。

王百合的混蛋爹趁機跑進來,指著孫易大罵:「告訴你,離婚了你也是我的,這房子也是我的,把房產證給我。」

張怕看都不看那個男人,努力勸王百合:「再忍一忍,再忍一忍,警察馬上來。」

王百合還在大喊:「我要砍死他。」

這時候胖子跟烏龜進來,張怕說:「站前面。」

烏龜和胖子好像兩堵牆一樣站到孫易前面,張怕一手拽王百合,一手拿出手機,調到錄像模式,不管想做什麼,先得留個自保的證據。

要不說幸福裡出來的都是人精,天天在這等環境裡混,法律意識賊強。

比如王百合的混蛋爹明明是非法入室,學名是非法侵入住宅罪,可以入刑。可即便是主人王百合也不能隨便傷他,除非他正在行兇,否則就要負法律責任。

有時候,法律真的很難懂。幸福裡曾發生過一個案子,有倆外地來的蟊賊爬窗偷東西,被主人拿刀砍傷,主人判三年。更可氣的是,因為案件發生在幸福裡,報警四次,將近一個小時,警察才趕來。

不過還好,從那個案子以後,幸福裡再報案,警察不會拖上一個小時了。比如現在,接警十六分鐘後,警車開到門口停下。

這段時間,王百合的混蛋爹一直在狂罵不止,王百合與之對罵,孫易在傷心。胖子和烏龜充當人牆,張怕控制住王百合,順便攝像。

好容易警察到來,弄走那個混蛋爹,不過弄走也沒什麼大用。法律也怕無賴,不論警察還是律師,本質上都是人,遇到這種玩意,想的都是趕緊打發掉了事。

按說可以起訴那個混蛋爹,可小老百姓家,誰有精力打官司?請律師不花錢啊?

張怕陪王百合去派出所錄口供,順便充當證人,爭取關那個混蛋爹幾天。警察很同情王百合,問話和氣,不過僅是同情而已。

從派出所出來是後半夜兩點,王百合說又麻煩你了。

張怕說不算個事,應該的。

王百合猶豫猶豫說:「真的謝謝你,不過,那什麼……咱倆不合適。」

張怕一愣,想說我完全沒有那個想法。王百合又說:「我不喜歡幸福裡,一點兒都不喜歡,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搬出去,搬離這個混蛋地方,一定!」

張怕說:「幸福裡是挺亂。」

王百合看他一眼:「張哥,謝謝你,你是好人。」

好吧,我是好人,好人卡來得如此輕易,我會不珍惜的。張怕忽然想笑。

回去時遇到隔壁倆妹子,剛好下出租車上樓。

樓梯在外面,水泥台階上面一道門,進入是小走廊,指向三間房屋。

張怕在樓下跟王百合道別,走樓梯上樓,一開門,看到圓臉妹子衝他笑:「拿下了?」

張怕拿鑰匙開門:「別瞎說,人家看不上我。」

「看不上啊,連作家都看不上。」圓臉妹子哈哈笑一聲,回去自己房間。

張怕回去屋子,懶得出去洗臉,直接開睡。

隔天上午,胖子打電話說娘炮不參加好聲音了,要拍網劇,找你當編劇。

張怕回話:「我就夠不靠譜了,娘炮怎麼比我還不靠譜?」

「我覺得可行,你覺得呢?」胖子問話。

張怕說不可行。

胖子說:「別急著拒絕,娘炮發佈召集令,烏龜家集合,趕緊來。」

「不去。」

「你不去,今天我住你家。」胖子威脅道。

無奈,張怕只好說去。不過掛電話後還是在電腦前寫了一個小時的故事才出門。

烏龜家開個麻將館,正式名稱是幸福裡社區老年活動中心。樓上樓下一共有十三台麻將機。下午和晚上各開一場,每台機器收費二十。如果滿員,一天收入五百二十塊錢。再加上賣水賣面包,反正不少掙。

因為有胖子這一群正當年的混混們打底,除警察外,基本沒人來找麻煩。作為回報,烏龜每個月會請大家烤上一、兩次肉。每次都是十幾二十個人。

上午,麻將館沒有客人,張怕走過來,看到六子坐樓梯上抽菸,問話:「坐外面幹嘛?」

「鬱悶個天的,他們把我開了。」六子很不忿。

「為什麼?」張怕笑問。

六子說:「我和老孟都被開了,說我倆文身太多,不能上鏡頭。」

張怕笑道:「安慰安慰你啊?活該!誰讓你刺這玩意。」

「靠,屋裡一半有文身,應該把他們也開了。」六子罵道。

「得了,進去吧。」張怕從六子身邊上樓。

樓上樓下兩間屋子,樓下可以抽菸,樓上禁菸,算是幸福裡小區獨特的經營方針。胖子這些人過來,一般是在樓下玩,那幫傢伙除娘炮以外,就沒個不抽菸的。

可今天在樓上開會?

張怕滿心好奇的推門而入,我去,哪來這麼多女人?

這時,娘炮帶頭鼓掌:「張大作家來了,我們的御用編劇,鼓掌。」

妹子們真給面子,啪啪拍手。

張怕問:「這是什麼節奏?」

娘炮說:「我們要成立個公司拍網絡劇,在坐的都是劇組工作人員。」

「六子和老孟呢?」

「他倆跑腿……是劇務。」娘炮說道。

張怕仔細看看屋裡這些人,除去五、六個上班的,不務正業的全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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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就會有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屋裡一共六個女孩,三個學生模樣的,其中倆是昨天的音樂學院學生。另三個女孩也是見過倆,都跟娘炮發生過超友誼關係。

張怕問娘炮:「你的後宮團?」

娘炮罵道:「能不能說句人話?」

「我這人就這個優點,心直口快,喜歡當面打臉。」張怕很謙虛的說道。

「弄死你算了。」娘炮說:「現在是這樣,攝影機,老虎有一個。」

張怕點頭:「就上回你們偷的那個?」

「我靠,我什麼時候偷東西了?」娘炮大喊道。

「別激動,別激動,慢慢說。」張怕沖老虎打個招呼:「最近怎麼沒見你,幹嘛去了?」

胖子說:「他現在牛了,跟郭剛混呢。」

「保鏢?打手?司機?」張怕說:「人高馬大的是佔便宜。」

娘炮打斷他說廢話:「電腦這塊交給你。」

張怕說:「別逗了行不?就我那小筆記本?」

「胖子有好幾台電腦,你去挑一個,送你了。」

張怕問胖子:「你們到底偷了多少東西?」

「我靠你,那是老子開網吧剩下的!」胖子大聲回道。

「好吧,算你開網吧剩下的,不過處理視頻,一般機器不行,要專業處理器,一台電腦也不夠,起碼得倆,就我那屋子,擺都擺不開。」張怕說。

「這個不著急,叫你來是確定股份。」

「股份?」張怕問:「你是說,我得出錢?」

「這叫投資。」娘炮說:「我出兩萬,胖子出兩萬,烏龜出一萬,老虎出一萬,你也出一萬?再讓他們幾個湊出三萬,咱公司就算成立了。」

張怕很吃驚,問娘炮:「你有兩萬?」

娘炮氣道:「你是來砸場子的麼?」

胖子接話道:「讓我說,首先,我媽讓我幹正事,我覺得這個事兒不錯,可以做;其次,娘炮家裡也在催他,烏龜倒是無所謂,有個麻將館……」

烏龜說:「怎麼無所謂?我媽不但讓我上班,還讓我找對象,愁死了。」

張怕說:「活該!你們一群眼看三十歲的人,沒工作沒對象,跟父母住一起,還好意思發愁?」

「靠,你能好到哪裡去?」胖子揭短道:「我很懷疑,你銀行裡有沒有一萬塊。」

張怕張了張嘴,小聲說:「本來有。」

「對,就是拿出來印書了。」胖子說:「少扯點兒閒蛋,咱現在是九男六女,第一件事是徵詢大家意見,成立公司拍網劇,誰想加入請舉手。」

張怕攔道:「你等一下。」

「幹嘛?」

張怕說:「我問你啊,我不問咱靠什麼盈利,也可以不要工資,還可以往裡投錢,但是你能保證所有人都這樣麼?」

這句話說明他是深深的不看好這件事情。

胖子猶豫一下:「這不是正商議麼?」

張怕說:「又一次見識了你們的不靠譜,知道什麼是謀定而後動麼?」

「我們是行動派。」娘炮說道。

「閉嘴吧你。」張怕說:「首先要確定投資人,都有誰出錢;其次,這六個漂亮妹子參加演出麼?如果參加演出就要領工資,這個工資怎麼定?給多少?再次,誰做導演,屁都不懂,怎麼負責全盤運營?最後一點,公司成立,聽誰的?」

娘炮想了下問道:「你做導演?你做公司老闆?你做編劇?好不好?」

張怕氣道:「然後還要投錢,不領工資是吧?」

「差不多。」胖子接話道。

「這就是你們的正事?」張怕實在不知道怎麼說了,停了下繼續道:「我可以不賣書,但一定要寫字,要佔去很多時間,怎麼可能有時間處理這麼多事情?」

「抓鬮,把幾個活兒寫紙上,誰抓到誰做。」烏龜給出合理建議。

張怕嘆口氣,走過去問音樂妹子:「是不是中邪了?他一忽悠你們就來?」

馬尾巴笑道:「這次是我們忽悠他。」

「什麼意思?」張怕問道。

馬尾巴簡單解釋幾句。

具體情況如下,昨天下午,娘炮跟倆妹子去學習聲樂,經過一小時折騰,倆妹子一直認為按現階段的水平發展,要專心學習兩年以上才有可能學會唱歌,才有可能獲得選秀資格。

娘炮直接沒想法了。

馬尾巴隨口說你們說話那麼逗,可以拍視頻上傳網站,如果點擊量高,能靠廣告賺錢。

娘炮一琢磨,對啊,就和倆妹子探討拍視頻的事。娘炮越探討越興奮,於是有了今天的商業會議。

張怕無奈道:「你們不上課?」

妹子說:「上學不逃課,豈不是人生遺憾?」

張怕點點頭,全省城的瘋子都讓我遇上了。

那面,胖子跟娘炮還在研究成立公司的具體細節,張怕起身大聲打斷道:「靜一下。」

等屋裡安靜下來,張怕開始說歷史:「以前的事不說,咱說這兩年,前年,胖子說海南香蕉賣不出去,他有門路搞到車皮,可以運幾車皮香蕉回來,然後大家湊錢買香蕉,結果呢?車皮一直沒見蹤影,最後用大貨拉回來,光高速罰款就好幾千,你們賠了多少錢?」

「那個是意外。」胖子小聲解釋道。

「去年,烏龜說政府官員允許過年放鞭,消息來源就在樓下,某個街道辦事處的大神邊打麻將邊信誓旦旦的說市政府同意過年放鞭,烏龜把大家湊一起投資,結果呢?那一堆玩意到現在還放在老虎家地窖。」

「還是去年,三德子說成立個公司,拽咱們加盟,老孟你別笑!就是你幹的,你拽著大家跟你一起入股,說是不用花錢就有股份,結果是去收高利貸,錢沒賺到,胖子和六子在裡面關了一個多月。」

「再說今年,就倆月以前,娘炮牽頭,說有個投資公司有十個點的利潤,鼓動大家一起投資,還說你大娘你二姨都投了,你們家親戚一共投了三、四十萬,當月就見到利潤,鼓動大家一起投資,然後呢?很快公司破產,成為市重點經濟案件,到現在還沒破,總有老太太去市政府堵門。」

說完這些話,張怕搖搖頭:「咱安生一點好不?做事情要三思而後行,一定要想清楚各種結果再行動。」

聽過幾件輝煌案例,屋裡的男人多是表情鬱悶,女人則是瞪大眼睛到處看,很是好奇。

娘炮不樂意了,起身大聲反駁:「你說的事情是發生過,咱們得認,但是!不能說那些事情沒譜,事實是運氣不好,先說香蕉那事,車皮是聯繫好了,錢都送出去了,誰知道剛買完香蕉,那傢伙就喝酒喝死了,誰能想到?這個是意外!再說鞭炮那事,賠的不光是咱們,市裡很多領導也賠了,本來市裡允許放鞭,省裡也沒問題,誰知道突然一下全世界都是霧霾,重點治理空氣污染,是國家下的令,咱小老百姓只能認。」

娘炮喘口氣接著說:「高利貸那事,首先,那是家正規的金融公司,是法律允許的,我們去上班有問題麼?誰知道欠債那人會跳樓?」

「只有投資公司那事兒,我認,我確實得認,可我家親戚全賺錢了,他們那個樓有人投資百萬,也是大賺特賺,就是我家也是賺了倆月,我才告訴你們的,何況有保險公司給擔保,市政府幫著做宣傳,咱一個小老百姓跟著政府走有錯麼?誰知道那些人是騙子?他們不光騙了咱,連市領導都騙了。」

娘炮說:「從結果說,我們是做了傻事,可你也不猛做傻事麼?一個月賺一千來塊,每月靠全勤吃飯,硬是攢了幾年錢,拿出一萬六自費出書,還只出第一冊,你覺得有意義麼?你覺得做的對麼?然後,明明多更幾千字,全勤獎金就能多一倍,你偏是不更,每天蹬自行車出去賣書,可賣出去幾本?浪費這麼多時間做這樣一件事情,你覺得對麼?有意思麼?你不傻麼?」

張怕被問住,小聲回上一句:「這是我的追求。」

娘炮大聲說:「那成立公司拍網絡劇就是我們的追求。」

烏龜嗷的大叫一聲喊個好,帶頭鼓掌。

張怕又小聲辯上一句:「你們的追求總在變。」

「變就變了,又如何?我們重在行動,只要是在做事情,還是做正事……」提起正事兩個字,娘炮咳嗽一聲:「怎麼有點心虛?」

「因為你從來不做正事。」胖子笑道。

「滾蛋,你才不做正事。」娘炮罵回去。

「靠,你忘了天天來老子網吧泡妞的事兒了?硬生生把網吧泡黃了。」胖子又揭一個短。

娘炮急道:「你到底會不會聊天?我什麼時候泡妞了?」

胖子嘆口氣:「人啊,就是不能正視自己的缺點。」

「我缺你個腦袋。」娘炮轉回正題:「想法是說了,大家有什麼意見?主要是幾位美女,誰願意支持我們的小小夢想?」

學音樂倆妹子說:「要是讓演主角,我們就參與,在你們沒賺錢的時候可以不領工資,但要管飯。」

「就這麼定了。」娘炮再問別人。

於是乎,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也是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他們要成立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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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尤其一個人的夜晚

等大夥興奮夠了,張怕問:「誰寫劇本?」

「你。」一群人異口同聲。

「誰做導演?」

「你。」還是異口同聲。

張怕放棄掉下面幾個問題,說起最重要的金錢問題:「要有辦公室,要有註冊資金,否則不給辦手續。」

「錢不是問題,慢慢籌就是。」胖子說道。

張怕恩了一聲:「好吧,說重點,怎麼賺錢?一個是拉贊助,估計沒希望,幸福裡蝗蟲大隊的名號不是白叫的。」

「什麼蝗蟲大隊?」音樂妹子問話。

張怕問胖子:「需要我解釋麼?」

胖子說:「說正事。」

張怕就迴避掉這個問題,繼續說正事:「假設片子拍完,也剪輯成片,最重要的,要怎麼推廣宣傳出去,怎麼跟網站談合作……好吧,這些其實都不是問題,最最重要的,要是咱們演的跟狗屎一樣,沒人看怎麼辦?」

歸根結底,一切的一切都要看質量,如果網劇夠精彩,廣告商會比你還積極。

娘炮問:「你有什麼想法?」

「找專業的。」張怕說:「不要求大導演,起碼得學過,演員這塊也是,不能你們自己定演員,必須面試。」

「可我們覺得還是交給你比較靠譜。」胖子說。

娘炮也是這個想法。

張怕說:「你們被我洗腦了?想做好,就一定要認真要專業。」

音樂妹子忽然插話道:「其實,我覺得你考慮的有些多,一件事要去做了才知道行不行,雖然做之前要有成熟想法,不過,到底是行動比想法重要,以我的建議,你們甚至不用籌錢,拿一台小,或者手機,只管拍就是,大街上能拍,屋子裡能拍,拍好以後剪輯出來上傳,費的僅僅是時間和一些創意,花不了多少錢,如果影片好看,網站會主動找你談合作,到時候再成立公司也來得及。」

胖子鼓掌道:「此言得之,深得我心。」

張怕看看音樂妹子:「你叫什麼來著?」

「我叫陸一一。」妹子問:「怎麼了?」

「先從你開始,試鏡。」張怕問:「可以麼?」

陸一一說:「你這是鬥氣,試鏡可以,起碼要有劇情有人物要求,總不能讓我隨便演吧?」

張怕想了一下,其實沒必要試戲,如果真的拍攝網劇,這些人唯一能演的就是自己,網劇也只能拍這個,拍他們自己,所以試不試都一樣,區別是有人有鏡頭感,也更放鬆,會更適合。

再多想想,開口道:「你們討論吧,定下來主演名單,咱再碰一次。」

這件事同樣麻煩,在場六個女孩,誰做女主?

關於拍網劇,張怕有自己的想法,不拍那種十幾秒或幾十秒一個笑話故事的笑話集錦。既然是劇,就要有開頭有結尾,要有完整故事。

他想離開,胖子不讓:「什麼再碰一次?現在就定下來。」轉頭問六個妹子:「你們都參加不?」想想補充道:「陸一一的建議,我覺得挺好,所以公司什麼的先不搞,誰願意免費出演?」

娘炮幫腔道:「咱可以先拍兩集看看,如果真有發展,到時候再定工資,肯定不能讓大家白干。」

陸一一說:「我可以免費演出,但是得上學,等假期可以麼?」

身邊馬尾巴說:「要是耽誤個一、兩天,先拍一集倒是可以。」

她倆起頭,別的女孩跟著說話,竟是全部同意免費參加演出。

於是,拍網劇這件事情定下來,中午去外面小飯館慶祝。在座所有人合照留念。

飯錢是娘炮結的,不光結了飯錢。下午跟胖子去電腦城專門配了台高配置的電腦,直接抱到張怕房間。

電腦一萬二,娘炮和胖子說給你了。

張怕說:「一萬二就把我買了。」

胖子說:「你幸福吧,這是我和娘炮的老婆本。」

胖子這群人有個優點,儘管不很富裕,可辦事情痛快利索。比如買香蕉、買鞭炮、投資失敗等事情,只要大家同意,就是馬上行動。

在電腦送進房間以後,老虎把那台可能是偷來的機也送過來。大牌子,很貴,跟電腦一個價。跟那些用手機拍攝的同仁們比較,他們在拍攝設備上已經領先一步。

張怕說:「你們把東西放我這,就不能出去賣書了。」跟著又說:「胖子懂電腦,給他。」

胖子說:「我不會剪輯軟件,你學吧,我笨。」

張怕想了想:「我這算是陡然而富吧?」

胖子說:「少說廢話,我一萬多個朋友,我媽就瞅你順眼,本來不讓我亂花錢,可聽說是你牽頭,馬上同意,說大不了賠點錢,不算什麼。」

張怕鬱悶道:「誰牽頭?怎麼是我牽頭了?」

「計較這個幹嘛?」娘炮說:「我媽也一樣,早上還把我好頓罵,不過一聽你牽頭,胖子出錢,我媽就答應了。」

張怕有些無語:「我到底做了什麼?竟然得到二位母上信任?」

胖子說:「不管怎麼說,反正靠你了,咱也追逐一次夢想。」

有關於夢想這件事,在開始實行的階段,在家長和朋友眼裡,那都是不靠譜。什麼?你要搞藝術?瘋了吧?

可是,只要你取得一點點成績,便成為了驕傲,有了榮譽。說白了,金錢是標準,是評定你是發瘋還是實現了夢想的唯一標準。

能賺到錢,好樣的!追逐夢想是對的!你是成功者!

賺不到錢,什麼玩意?瞎耽誤工夫,你能不能塌實點?不上班就給我滾,滾越遠越好。

只要不去找工作賺錢,不管你是唱歌、編故事、畫畫、還是做小買賣,甚至搞發明創造、編程序……都是不靠譜的表現,都是瞎折騰。

其實,所有的夢想都是從不靠譜開始,都是從被阻攔被瞧不起開始,一路上有各種關卡,只有能堅持下去的人,才有可能取得成功。

所以,如果有人善待你的夢想,一定要感謝。如果是你的父母支持你,那麼要恭喜你,已經成功一半。

年少時候,誰沒有夢?

能把夢一直做下去的,才是贏家。

張怕就是追夢人,想寫出很好看的故事。現在聽到胖子說追逐夢想,不禁嘆口氣:「娘炮不說,你也沒有夢想。」

「不行啊?」胖子回上一句。

張怕說行,問娘炮:「那六個女孩都是怎麼回事?」

娘炮說:「有睡過的,也有沒睡的。」

張怕拱手道:「你牛。」

娘炮大概解釋一下,六個女生,他睡了三個。沒睡的是三個音樂生,其中一個是第一次見面,陸一一帶來的。

剛認識陸一一倆妹子那會兒是想睡來著,因為想參加好聲音,把她們升級為老師。

三個發生過超友誼關係的妹子是娘炮認識的許多女人中比較漂亮的,也是比較不在意男女關係的,所以才敢一起喊過來。

不過,再不在意,三個女人之間也是硝煙瀰漫,中午吃飯拼著灌酒,喝倒了算。

聽過娘炮解釋,張怕說:「我是問你想讓誰演女一。」

「這個得聽你的。」娘炮推卸責任。

好吧,聽我的。張怕想了想:「再說吧,先編本子。」

「趕緊啊。」胖子道。

「知道了。」張怕說:「你們買幾本表演的書看看,也練練說話。」

隨便交代一句,轟走他們,張怕繼續編故事。

事實證明,他低估了這幫傢伙對拍網劇的熱情,晚上六點,胖子打電話說去烤肉。

那就去吧,結果看到白天上班的那幫傢伙來了好幾個,土匪一臉匪相地跟他說:「給弄個角色,我要本色出演。」

張怕說你們都瘋了。

不管瘋不瘋,反正網劇這件事情被提上日程,胖子和娘炮商議後決定下週一正式開拍。

今天禮拜四,還有三天要寫出劇本……張怕氣道:「時間太短,想不出故事。」

「我們相信你。」胖子才不管他說什麼,只管定下來時間。

跟這幫傢伙就沒法講道理,張怕認了,悶頭吃東西,吃飽就回家。

胖子那些人也不留他,反正一直這德行,習慣了。

張怕走在沒有路燈的路上……本來有,這地方弄了四個路燈,全被人打碎。後來換了兩次也是被打碎,再就沒人換了。

正走著,後面亮起車燈,很亮很亮的照亮前方道路。

等汽車擦身而過,竟然是跑車。心說,別是龍小樂又來了?

不是龍小樂。

跑車在前面停下,當張怕經過時,有個年輕女人探頭問話:「打聽個人……」

張怕看她一眼:「我不是本地人。」腳步沒停,快速走到前面。

「誒……」女人還想說話,可張怕已經過去。

張怕幾步上樓,回家給那些祖宗想劇本。

網劇很難寫,應該說非常難。如果只是攢笑話,那無所謂,網上有大把笑話,大多網劇都是拿來借用,看了上面知道下面,不但笑不出來,還有些無聊。

張怕想寫一個完整故事。可完整故事需要很多人物推動故事發展,也需要很多場景、很多道具,每一樣都要花錢。想寫一部省錢還要好看的網劇,一個字,就是難。

想來想去,想不到好點子。

趕忙寫今天的更新,然後上傳,又結束一天工作。

剩下時間繼續想網劇,直到把自己想睡了,還是沒有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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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更容易胡思亂想

迷迷糊糊中,有人敲門。是隔壁的圓臉女孩,怒氣衝衝的進來:「找你幫忙。」

張怕愣了一下:「找我幫忙怎麼這麼凶。」

剛說完話,另一個長發妹子進門,拽圓臉女孩出去:「別鬧了。」

圓臉女孩說:「我活這麼大也沒吃過這個虧,我要讓他死。」

看看這個時代的文化傳播,小年輕們受不得委屈,否則一張嘴就是弄死誰誰誰。

長發妹子說:「強龍還不壓地頭蛇,你一個外來妹,怎麼和人斗?」

這是被欺負了。張怕拿手機看時間,剛過零點,作為兩個上夜班的妹子來說,今天回來的有些早。

圓臉女孩說:「我嚥不下這口氣。」改問張怕:「我知道你跟幸福裡那些人關係好,幫我問問,打斷一條腿一隻手多少錢?」

張怕回話:「現在是法制社會……」

「少來!上次你們當街追著人砍,我都看見了。」圓臉女孩問:「就說你幫不幫吧?」

張怕說:「不幫。」

「你!」圓臉女孩說:「還鄰居呢,草。」又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摔門出去。

長發女孩本來就不待見張怕,更是一句話沒有的追出去。

張怕嘆口氣,想不被人欺負,就離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遠一些。

隔天上午,張怕出去買飯,正好遇到圓臉女孩下樓,衝他不屑的冷哼一聲,昂頭走在前面。

這就是結上仇了?張怕笑笑,稍等上一會兒才下樓。

他往市場走,看見胖子蹲在路口,隨口問話:「你幹嘛?」

胖子說:「烏老三回來了,開輛破車在那臭顯,瞧著噁心。」

張怕往回看,長街盡頭停一輛黑色汽車,問道:「那輛黑車?」

「肯定不是好道來的,靠。」胖子罵道。

「你管人是不是好道來的?陪我買飯去。」張怕說道。

「別買了,中午上我家吃。」

「去你家?」張怕猛搖頭。

「別搖了,我媽說讓你有空過去吃飯,就現在吧。」胖子說:「是拍戲的事,記住了,是你牽頭。」

「好吧,我牽頭。」張怕問:「烏老三回來沒好事吧?」

「鬼知道。」胖子忽然笑了下:「找烏龜揍他一頓?」

「神經。」張怕說:「你是不是打架有癮?」

胖子說:「不是打架有癮,是打他有癮。」

張怕笑了下:「你要是想打架,我隔壁屋倆妹子知道吧?圓臉的被人欺負,想卸對方的胳膊腿,介紹給你?」

胖子撇嘴道:「介紹個毛。」又說:「走,上我家吃飯。」

「現在才幾點?」張怕回道。

胖子拿手機看眼:「去你那。」起身走在前面。

張怕跟著:「我昨天沒出去賣書,今天得去。」

胖子說:「你就是個神經病。」

神經病就神經病吧。張怕想起件事,走到樓下,把門鑰匙給胖子:「你先上樓,我有點事兒。」騎自行車出去。

十分鐘後回來,進屋給胖子一個帶有銀行標記的信封:「四千。」

「幹嘛?」胖子問。

「電腦錢,就這麼多了。」說著話給娘炮打電話。

胖子罵道:「別罵人啊,拿著。」

「拉倒吧,想讓我好受就收下。」張怕說:「何況錢也不夠。」

胖子把信封丟到床上:「愛給誰給誰。」回手打開電腦。

這時候,打給娘炮的電話接通,那傢伙居然在音樂學院的女生宿舍裡,說是跟妹子們學唱歌學演戲,還要創作網劇主題曲。

張怕馬上掛電話,跟胖子說:「娘炮在女生宿舍,這世界怎麼這樣?」

胖子說:「你要是有他那麼帥,你也行。」

張怕把信封又丟到胖子面前:「別裝大款。」

「留著吧,等你成神再給我。」說起成神,胖子想起件事:「我一哥們的哥們也在網上寫書,聽說不少賺,叫出來認識認識?」

張怕說:「免了。」

「你怎麼就一點好奇心都沒有。」胖子拿鼠標亂點,隨口問話:「劇本怎麼樣了?」

「一個字沒寫。」張怕回道。

「是什麼內容?」胖子再問。

「完全不知道。」張怕快速做答。

「寫我吧。」胖子說:「以我為主角,寫我打拚事業的辛苦經歷。」

「寫你還不如寫老良,寫他的相親史,起碼撐個幾十集。」張怕回道。

提起老良,胖子撲哧笑出聲:「老良太神了,上次去國貿,短短二十分鐘愣是遇到三個前相親對象。」

「你去國貿?」張怕有些驚訝。

「娘炮給女人買禮物,拽我們一起。」胖子笑道:「娘炮跟老良在一起簡直絕配,一個遍地炮友,一個遍地相親對象,走哪兒一見面,呀,眼熟,哈哈。」

「老良是正經孩子,你少拐帶人家。」

「正經有屁用,相親五、六年也沒見處個對象。」胖子說:「還不抵我呢。」

張怕說:「你就拉倒吧,當我不知道?還污衊娘炮去你網吧泡妞,你開個網吧睡了多少小姑娘?你才是大流氓。」

「我肯刷禮物,我肯給她們買裝備,你肯花錢你也能睡。」胖子洋洋自得道。

張怕不想說話了,看眼桌子上的信封:「咱倆出去打一架?」

胖子一驚,瞬間起身:「你怎麼了?」

「我想揍你。」

胖子轉身就走:「靠,不和瘋子一般見識。」只是沒一會兒又回來:「走吧。」

到午飯時間,張怕關電腦,鎖門,去胖子家。

胖子家也是二層小樓,每層有一百多平,胖子自己住二樓。

看到張怕進門,胖子媽很歡迎:「怎麼總也不來?」

胖子替張怕回話:「天天忙著編故事,沒看頭髮都少了。」

「是啊,好像稀了些。」胖子媽說:「不能熬夜啊,千萬不能熬夜。」

張怕應下來。胖子媽說:「先坐會兒,馬上吃飯。」

吃飯時候,果然詢問拍網劇的事情,雖說未必賺錢,可要是能塌實做一件事情,就是花點錢也好,好過打架搗亂被警察抓。

胖子媽問很細,大概全問一遍,最後說:「要是錢不夠告訴阿姨,我這裡還有點兒。」

胖子說:「有錢不給我?」

「給你?你先把賣網吧的錢還給我再說。」胖子媽大聲說道。

「不是做生意賠了麼。」胖子小聲咕噥道。

「你說你,除了花錢、賠錢,還會什麼?」胖子媽恨鐵不成鋼,跟著又說:「烏家三小子回來了,告訴你別給我惹事。」

「放心吧。」胖子起身道:「走了。」

張怕跟阿姨道別,倆人出門。在路口分開,胖子去烏龜家打麻將,他回家編故事。

正編著呢,有人蹬蹬蹬上樓,咣的推開外面門,接著推開張怕的房門,是一個光頭,進門左右看看,轉身出去推下一間房門。

張怕不樂意了,起身到門口往裡面走廊看。

三個房間,倆妹子住最裡面一間。光頭推第二間門,鎖著沒推開,砸了兩下,屋裡沒反應。就又往前走。

倆妹子在家,圓臉女孩已經回來了。一般情況,只要沒出去逛街,就是在家睡覺。

光頭咣的推門進入,就聽見屋裡妹子破口大罵:「草你馬的……」

真有勇氣啊,張怕走過去看,光頭還沒動手,指著圓臉女孩說:「最後一次機會,乖乖跟老子走。」

圓臉女孩站在床上罵髒話,反正就是上面那句國罵,翻來覆去的罵。長發妹子也幫著罵,還說報警,如果光頭不趕緊走的話。

光頭冷著聲音說:「識相的跟我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張怕出現在門口,長發妹子終於肯搭理他一次,急忙喊道:「報警,幫我報警。」

光頭很囂張,轉頭罵張怕:「趕緊滾,看你馬看。」

張怕沒接話,拿手機撥110:「喂,這裡是幸福裡,我報案,有個光頭進門搗亂,還打人……」

「我草。」光頭衝過來就是一腳。

張怕側身一抓一帶,光頭差點來個大劈叉,咣的摔倒在地。

張怕還在通電話:「他打我,我可不可以打回去?算正當防衛吧?」

光頭站起來又沖向張怕。張怕邊躲邊跟電話說:「他打我,我該怎麼辦?跑?好,我現在跑,可我家裡有電腦還有錢,萬一被偷怎麼辦?」

光頭連續追打幾下,發現打不到人,停手冷著聲音問話:「你是誰?」

張怕還在跟警察聊天:「他問我是誰,要回答麼?」

光頭眼神陰冷:「別說不給你機會,趕緊滾,這件事情就算了,不然……哼哼。」

張怕終於打完報警電話,掛電話之前最後催一遍:「趕緊來啊。」

收起手機,面無表情看向光頭,也不說話。

光頭說:「想死是吧?」

張怕還是不說話,因為沒必要,說什麼都是廢話。

光頭點點頭,拿手機打電話:「我在幸福裡,趕緊帶人過來,馬上!」

打完這個電話,光頭也不說話,靠著門站住,一會兒看屋裡倆女孩,一會兒看張怕。

屋裡面的圓臉妹子真是生猛,一直滔滔不絕的罵光頭。

張怕是真想提醒一句:罵人有用麼?萬一撞光頭手裡,倒霉吃虧的不還是你?

還好有長發妹子,連拽帶勸的,總算讓圓臉女孩閉嘴。

於是,房間裡安靜下來,四個人都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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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這麼一想

光頭站了大約五分鐘,迎著張怕走過去。

這是要出門?張怕說:「別走啊,警察快來了。」

光頭笑笑:「不打斷你一條腿,我跟你姓。」說完話,人已經走出房間。

張怕站門口,開始時沒有動作,等光頭擦身而過的時候,右手肘猛砸下去,只一下,光頭趴到地上。

張怕呀了一聲:「怎麼摔倒了?怎麼搞的,真不小心。」

光頭緩了下,慢慢起身,轉回頭說:「再加條胳膊。」

張怕笑笑:「等你。」

光頭說:「放心,不用等很久。」大步出門,在樓下站住。

長發妹子跟張怕說謝謝,圓臉女孩整個一缺心眼,還在罵罵咧咧。張怕看看她倆,轉身出門,下樓站到光頭旁邊:「你是誰?」

光頭看他一眼,忽然笑了,從兜裡摸出盒煙,抽出一根遞過來。

張怕說:「公共場合抽菸,沒素質。」

光頭還是笑,把煙送到自己嘴裡,拿出個金屬打火機,叮叮的清脆聲響,點著煙,深吸一口,朝張怕就要吐。

張怕毫無徵兆的猛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換回咳嗽聲陣陣。

這時,警車來了,停到倆人面前,下來個警察問話:「誰報警?」

張怕指著光頭說:「他上女孩房間搗亂,還打人,倆女孩嚇壞了。」

「女孩?在哪?」警察問。

張怕說:「這裡不是案發現場,在樓上。」

警察看他一眼,問光頭:「怎麼回事?」

光頭說:「誤會,我認識她們,來串門,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們讓我走,我就走了,什麼都沒做。」

車上又下來名警察,跟先前警察說:「我上去看看。」走樓梯上樓。過會兒帶倆女孩下來,主要就是一句話,還要不要報案?

報案,現在去派出所做筆錄。不報案,大家解散。

問過當事人,沒人受傷。女方說光頭欺負她們,還非法進入私人住宅。可光頭也說了,以為關係挺好,來串個門。沒想到她們不拿自己當朋友,所以就出來了,別的什麼都沒做。

張怕倒是可以做證,不過就這麼點事情,有他沒他完全一樣。

圓臉女孩當然想報案,想關光頭進監獄。可警察也說了,沒人受傷,沒損失財物,你告他什麼?

事情就是這樣,警察呆了二十分鐘,開車離開。

警察離開沒多久,道邊連續停下四輛汽車,每輛車下來三、四個人,站一起就是十好幾人。

光頭冷眼看向張怕,可還沒說話呢,情況發生變化。

這裡是幸福裡,這裡的人們最愛看熱鬧。警察呆了二十分鐘,足以吸引很多人詢問發生什麼事情。

張怕站在街上跟警察說話,這明晃晃的,得到消息的胖子連麻將都不打了,跟烏龜那些人一起過來。

他們想走近問話,張怕朝胖子搖頭,又朝光頭一努嘴。胖子馬上叫住烏龜幾個,小聲嘀咕幾句,大家散開或去喊人、或打電話。沒一會兒就聚攏二十多個。

現在,警察走了,光頭想讓手下揍張怕。可還沒說話,就看到一群人朝停下的汽車走去,站成一橫排,用挑釁眼神看過去,沒人說話。

光頭面色有點難看,總聽說幸福裡混蛋多,今天是遇上了?

張怕沖光頭說:「記住了,我叫張怕,什麼都怕,真的,我真的什麼都害怕,你得相信我。」說完這句話,全不是在樓上躲躲閃閃的樣子,一拳呼地砸出去,就一拳,砸到腦側部位,光頭直接被砸昏過去。

張怕動手了,胖子那些人嗷的大叫一聲,齊刷刷地,人手一根棒球棍揮舞出去。這玩意打架好使,還不是管制刀具,呼呼一通砸,對方十幾個人被打蒙了,反應快的轉身就跑,反應慢的基本是倒在地上。

然後呢,在對方還迷糊的時候,胖子這些人跑了,嗖嗖地跑沒了,別說人,連球棍都沒留下一根。跑的那叫一個快一個乾淨,好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街上還站著幾十人看熱鬧,幸福裡就這麼個優點,人多,喜歡看熱鬧的人更多。大家嘻嘻哈哈的看著這些外來人挨揍,也是看著他們倒在地上,有人甚至特意買袋瓜子回來邊嗑邊看。

張怕沒跑,走回兩步坐到樓梯上,低頭在地上找螞蟻。

胖子那些人跑掉,光頭一方跑掉的幾個人轉回來,看到一地慘像……趕忙來扶光頭。

至於打人者張怕……等老大醒了再說。

好一會兒,光頭醒過來,又緩上一會兒,搞清楚此時狀況。

這麼長時間,張怕找到好幾隻螞蟻,認真看螞蟻們來來去去的辛苦幹活。

光頭被打暈,連帶著手下一起被欺負,吃這麼大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有心報警……事情鬧到這一步,就算是報警,也得把場子找回來才行。

站起來惡狠狠看張怕:「我記住你了。」

「哦。」張怕輕描淡寫的哦上一聲。

光頭再看他一眼,跟手下說:「走。」

於是就上車走唄,胖子這些人沒下死手,亂砸一通好像在做遊戲,光頭手下沒受重傷,還能行動,所以各自上車。

可開動汽車才發現問題,所有輪胎全癟了。

把光頭氣得,吩咐手下出去打車,他運足了氣看張怕。

張怕全不在乎,依舊低頭看螞蟻。

多等上十幾分鐘,光頭帶人離開,留下兩個人等修車師傅。

張怕這才起身回屋。

隔壁倆妹子過來道謝,張怕說:「我什麼都沒做。」聲音有些冷。

圓臉女孩小聲嘟囔一句,又道聲謝,回去房間。

長發妹子多看張怕幾眼,才轉身出去。不過馬上又回來,告訴張怕:「光頭叫炮王,挺厲害的,我們老闆都管他叫哥。」

張怕說知道了。長發妹子說:「要不你出去躲躲?躲兩個月,我這有點錢,三千夠麼?」

張怕笑了下:「做鄰居這麼久,第一次知道你還會關心人。」跟著說:「行了,沒事。」

長發妹子又說謝謝,回去自己房間。

張怕查文稿字數,還差兩千字才能完成今天的任務,趕忙編故事。

沒一會兒,胖子和烏龜來了,進門就問:「那幫人是混哪片的?」

張怕說:「光頭叫炮王,你認識麼?」

「炮王?聽著耳熟。」烏龜想了下說:「不是跟郭剛的吧?」

胖子想了想:「我靠。」先來個驚嘆語,再說:「你怎麼總得罪猛人?」

張怕說:「你把龍小樂也算我身上了?」

胖子想了下,嘿嘿一笑:「誤會誤會。」問張怕:「你知道他是炮王?」

「剛知道。」張怕回道。

胖子再問烏龜:「省城有幾個炮王?」

「我知道的就一個,一直跟郭剛混,挺能打。」說到這裡,烏龜苦笑下:「郭剛,郭大扒,怎麼辦?」

胖子說:「老虎跟郭剛混,也許能說上話?」

烏龜說:「老虎剛跟郭剛,小蝦米一個,炮王跟郭剛打江山,能一樣麼?」跟著又說:「不過他們戰鬥力一般,幾下就搞定。」

胖子說:「人家現在玩錢,拿錢砸人,好過動手。」

張怕說沒事,把上午那個信封丟給胖子:「烤肉吧,剩下的錢算還你的,我就不去了。」

胖子拿著信封想了想:「你想自己抗下來?」

別人幫你打架,請吃飯很正常,可事主不出現,應該是不想再拖著大家一起下水。

張怕說:「重要麼?」又說:「我得幹活了。」

胖子說:「等下干。」當場給老虎打電話,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一遍。

老虎倒是挺酷:「我問問,要是平不了的話,你們幫我找工作。」說完掛電話。

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真發生事情,老虎會站在胖子和張怕一方,哪怕是跟炮王動手。

胖子告訴張怕:「等吧。」

「出去等。」張怕往外轟人。

胖子只好跟烏龜離開。

一會兒,長發妹子敲門,推開門問話:「真不出去躲躲?」

「我沒事。」張怕回道。

「哦。」長發妹子輕輕關門離開。

張怕繼續編故事,傍晚時分,完成工作任務。

抱箱書下樓,去省理工擺攤。

跟以前一樣,一晚上賣不到一本,空空發呆的時候,琢磨自己確實有病,好好的時間拿來做什麼不好?非要跟一堆書較勁,還是自己寫的書,贏了輸了都是那麼丟人。

就這時候,胖子打來電話:「炮王來了,你在哪?」

「這麼快?」張怕說:「你讓他等我,馬上回來。」

胖子說知道了,掛上電話。

炮王來了,這一次不只是四輛小汽車,開路的是兩輛小車,後面跟著兩輛小巴,一輛中巴,兩輛貨車。前面幾輛車是從公司叫來的人,後面兩輛貨車裡都是民工。這是要血洗幸福裡的節奏。

張怕緊趕慢趕回來,正好看到老虎、胖子幾個人,再有下午參與打架的二十來個人,聚在路口。

炮王的車停在道邊,一長溜兒,所有人呆在車上。

張怕騎到第一輛車邊上停住,往裡看,看到炮王,抬手敲車玻璃。

炮王不鳥他,見他回來,跟司機說聲動手。司機按喇叭,連按兩次長音,後面車上的人陸續下車。

不管是民工還是公司打手,全部黑衣黑褲,人手一根球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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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竟然一個人了許多年

這些人下車後馬上動手,有人衝向張怕,有人衝向胖子……這就開幹了?

張怕大喊一聲跑,他卻沒走,反是迎向衝他來的打手。

炮王有備而來,來到後不著急動手,就要看看你幸福裡到底能叫出來多少人?然後用實力把你壓平。

這一壓,胖子那些人當真是鳥獸散,跑的那叫一個快,嗖嗖的,眨個眼的時間,起碼一大半沒影了。

老虎沒跑,胖子沒跑,烏龜沒跑,娘炮也沒跑。

娘炮本來已經開好房間,要拿下音樂學院某個人,胖子一通電話,這傢伙馬上甜言蜜語送上,說宿舍沒空調,給你開好房間休息一下,我走了。

以實力對比來說,這傢伙是打車回來挨揍。

他們一起共十一個人,手裡也是一根球棒,靠牆站成半圓形,外面六人,圈裡五人。六人迎敵,可以減少攻擊面積;裡圈五個人可以隨時接應。

這是幸福裡蝗蟲大隊打小就會的群架戰術。

張怕在外面單干,他有種不一樣的生猛,越打架頭腦越清晰,可以及時做出應對。除非是動作快過他,或是用槍這種逆天武器,否則幾個人想要打倒他,還真得費點時間。

張怕是空手,可架不住拳頭巨狠,最漂亮一拳是迎著砸來的球棒打去,啪的一聲,不知道是木頭斷了的聲音還是骨頭碎了的聲音,反正球棒斷了,拳面一片血。

幸福裡經常打架,也經常打群架,今天這種規模的群架確實罕見。

戰團分為兩處,胖子那些人自保有餘,打的很熱鬧很興奮。張怕這面只有一個字,拼。完全是不要命打法。

幸福裡很大,人員很雜,不光有胖子這一批正當年的混混,還有新出茅廬的小混混。小混混想的多,不會加入這種戰團。可幸福裡還有學生,很多小蠱惑仔在外面玩夠了,準備回家,忽然發現有人進攻幸福裡……

這幫小子不管那些,論生猛,絕對超出你想像。

老在外面玩的人知道,寧願得罪老流氓,不能得罪小毛孩。遠的不說,只說幸福裡,曾有個三進宮的老炮一直特囂張,也挺能打。

那時候幸福裡電影院還沒拆,改成黑暗大舞廳可以十塊錢找舞伴摸一隻曲子。老炮去舞廳玩,往裡進的時候無意撞到個小毛孩,隨口罵上兩句,小毛孩一點不客氣,從書包裡掏出刀就捅,連續三刀,老炮死了。

這是血淋淋的經驗教訓。

現在,有五個這樣的小毛孩加入戰團,也不知道在讀什麼書,硬是每人書包裡放一把菜刀,拎出來就砍。

他們認識胖子,十來歲就去網吧混,胖子對他們還算照顧。他們也認識張怕,當初張怕剛搬來幸福裡,一個人打一條街,雖然結局悲慘,但這份血性讓人激動,小屁孩們有些崇拜。

不論張怕還是胖子,對他們都很照顧,還因為外面打架的事情幫著出兩次頭。他們很感謝這兩個人,也很講義氣。

現在有人仗著人多欺負胖子和張怕?

管你三七二十一,你就是市長來了,也打完再說,於是,五個生猛小子殺進戰場。

他們是真砍,完全不考慮後果,一路衝下來,很快跟張怕匯合到一處。

張怕早看見他們過來,心裡這份無奈不用說了。他不喜歡這幾個小孩,幾個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張嘴閉嘴全是髒話,煙不離手,刀不離身,哪是學生?

張怕一直想把他們教成正常人,可這幫孩子完全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當面都是張哥張哥,說什麼都對,也不抽菸。可一離開,髒話和煙馬上噴薄而出。

張怕在幸福裡挺得人心,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尤其幾個孩子家長最是感謝他。

可現在,這幾個瘋孩子拎菜刀砍人?張怕忙裡抽空的往遠處看,那地方聚著許多人看熱鬧,不由長嘆一聲,明天要遭罪了。

為首一個小孩乾巴瘦,接近一米七的身高,dǐng一腦袋銀發,跟日本動畫片學的,說是巨帥。這傢伙衝到張怕身邊,左手一遞:「哥,給你刀。」

我去,還玩雙刀?張怕服了,戰場之上容不得亂想,接過刀大喊一聲:「都站我後面。」

五個孩子沒一個聽的,在前面瞎掄菜刀。張怕歎服,他們就是幸福裡的未來啊。

好在有警察,發生這麼大規模的群毆事件,一早有人報警。警方比較重視,大晚上的硬是來了四名警察。

不過在警察到來之前,最開始跑掉的二十來人又回來了,很有組織的操著武器重新殺進戰場,又鍁起一片腥風血雨。

警察終於來了,警車拉著警笛開來……

必須給警察面子,這是對那身制服的尊重。胖子大喊一聲跑,帶頭往外衝,然後散開。五個毛頭小子跑更快,剛才還在前面砍人,一轉眼,人呢?

張怕也跑了,也就幾個數的時間,街上只剩下炮王一方的人。

他們也得跑,不過吧,他們人多,受傷的人也比較多。胖子一方差不多人人帶傷,但受傷嚴重的只有一個,被人架著跑掉。

炮王手下沒這麼好運氣,五個毛頭小子的菜刀陣很是凶悍,地上早一地血。

警察過來問話,炮王隨口應付幾句,警察離開。

不是警察不負責,是對上幸福裡這幫混蛋,只能這樣。

這條街沒有路燈,除非拍上照片做證據,否則就是找到人,那幫混蛋也不會承認打架,哪怕被打一身傷,也絕不承認。

與其跟一幫滾刀肉浪費時間,不如讓混蛋們自己折騰,反正跟他們打架的也不是好人,只要不誤傷別人,請儘管去打。

等警察離開,看看一群傷號,炮王怒不可遏,這是一群白痴麼?數倍於對手,竟然打成這個德行?

想了想,到底忍住罵人的衝動,丟出個信封,裡面裝兩沓錢,讓手下去看傷、吃飯。

打仗很花錢,不光是炮王花錢。張怕也沒少花,半小時後,所有參與打架的人,一個不少的聚在大虎烤肉。

點東西時,大虎說:「你們換個地兒吧,別總禍害我。」

胖子說:「有點正型沒?我們是照顧你生意。」

大虎說:「你開店,你開店我去照顧你生意。」

胖子琢磨琢磨,問張怕:「我開個烤肉店?」

張怕在擦傷,一杯二鍋頭很快揮霍一空,問胖子:「你沒受傷?」

胖子鄙視道:「就你這水平,唉,唉。」

烏龜在邊上罵道:「那個王八蛋居然弄個鍋蓋當盾牌,另一邊是牆,能受傷就出鬼了。」

五個毛頭小子很興奮,跟張怕說:「張哥,沒給你丟人吧?」

張怕氣罵道:「沒丟人?靠,今天先這樣,等明天再,你們祈禱吧,千萬別撞我手裡。」

銀發小子苦著臉說:「別啊張哥,我們是幫你忙。」

「趕緊滾遠點兒,你幫我打一次架,你娘能找我嘮叨兩天,這筆帳怎麼算?」

銀發小子笑道:「我有個主意,離家出走。」

「弄死你算了。」張怕想起正事,問胖子:「晚上花了多錢?」

胖子一聽就明白了,笑著把信封丟過來:「晚上吃飯沒用你的錢。」

張怕拿住信封,跟大虎說:「控制住三百塊錢以內。」

大虎說:「我把帳單砸你臉上好啊?」

胖子說:「你也太摳了,咱這加一起四十來人,怎麼也得吃五百塊錢的。」說著跟大虎說:「五百,控制在五百塊以裡。」

大虎說行,又說:「別點了,給你們上五百塊錢酒,慢慢喝。」

張怕說好主意,站起來大聲說話:「酒管夠。」

一群無賴嗷的大聲叫好。

張怕再次大聲說話:「只有酒。」

「干。」很多人向張怕送中指。

張怕又大聲說話:「拜託你們件事情。」

「說,有什麼儘管說,是不是要收拾那幫混蛋?」大傢伙很有熱情。

張怕說:「拜託你們再別幫我打架了,我不怕挨打,怕花錢,你們太能吃了。」

大傢伙又送給他一隻中指。

事情如同他預料的那樣,隔天上午,先是胖子媽來家裡說話,接著是三個少年的家長來說話,又有娘炮的娘親大人過來說話,都是說不要打架,希望張怕起個帶頭作用。

又有孫易上樓,說你幫我,我要謝謝你,可你不能老惹事,萬一牽連別人怎麼辦?你要是再惹事,搬家吧。

甚至驚動到街道大媽,中午,於奶奶帶一飯盒餃子敲門。

幸福裡有壞人,更有好人,世界永遠是好人比壞人多。於奶奶是好人中的好人,連胖子這一群混蛋見到於奶奶都恭恭敬敬老老實實。

不等老太太進門,張怕接過飯盒放到桌上,跟著扶住老太太:「去你家上課還不行麼?」

於奶奶就笑:「你呀,總是衝動。」又說:「剛出鍋的,趁熱吃,我走了。」

張怕要送,於奶奶不讓,慢慢下樓回家。

於是就吃餃子吧,邊吃邊琢磨胖子媽跟娘炮媽的教誨,必須得趕緊寫出劇本,讓二位母上大人盡快放心。

正吃著,老虎來了,進門就嘆氣,說話前又嘆氣:「剛哥讓你給炮王道歉。」

「什麼意思?」張怕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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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也亂想了許多年

老虎口中的剛哥就是郭剛,省城著名地產商之一,很是個風雲人物。

倒退個二十來年三十年,年輕的郭剛跟現在的胖子們差不多,也是個混子。

在這裡要說件有意思的事情,省城很多大地產商都是從監獄裡出來的。有的是出來後找不到工作,亂拼一氣,慢慢結交些關係,認識大人物;有的是直接攀高枝,成為高官代言人。但不論哪種,曾經的他們都是心狠手辣之徒,用書中的話說,他們是那種能做大事的人。不要看出身,不要看經歷,未來總有所成。

郭剛、龍建軍,還有幾個狠人,曾經的勞改分子,如今的著名企業家、甚至混成人大代表。

這是一種很有力量的幽默,比如龍建軍,在監獄裡認識個小哥們,處的不錯。等出來後,小哥們找上門,龍建軍大手一揮,你幫我送沙子吧。

這個送不是幫忙運送,是把建設公司的沙石採買交到你手裡,只要你不是白痴,只要別做過分事情,一切按照正規合同走,僅僅一年多,小哥們就鳥槍換炮,買房子買車。

說起地產商老闆,絕對是一部特別有內涵的連續劇,充滿各種黑暗和不道德交易,也會有傳奇故事。比如大東北鼎鼎大名的喬四爺,開始時也是個小混子,後來認識領導,接到些活兒,最主要的,拆遷讓他發家,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郭剛是其中的狠人,也是聰明人。不聰明的,比如喬四,無比囂張,後來沒了。再比如省某著名企業家,蓋房子發家以後,先給自己蓋個摩天大樓,又花錢去央視做人物專訪,省台也有專題節目……這個人後來沒了,因為某些問題被抓,公司倒閉。

這是告訴你,做人要低調。

郭剛聰明,不做踰矩之事。只要維持住上層關係,下面的小老百姓怎麼捏什麼是。他的狠只對老百姓。文雅點兒的說法,他是領導養的一條狗。

現在,張怕把這條狗的狗打了,郭剛當然不爽。不過也知道幸福裡那個破爛地方不好打交道,讓老虎帶句話,算是前輩對後輩的規勸,也是寬容:不就是打架麼,道個歉,喝頓酒,這件事了了。

聽明白郭剛的要求,張怕說:「你沒吃吧?」

「沒吃,老闆有飯局,讓我跟你談這件事,馬上得回去。」

「至於跑一趟麼?打個電話的事。」張怕說道。

老虎苦笑道:「大哥,誰不知道誰啊,別說打電話,我就當面說這些話,你肯去道歉麼?」

張怕說不去。

老虎說:「就是啊,你說我能不來麼?」

張怕說:「你來不來的,我也不會去見郭剛,他是你老闆,關我屁事。」

老虎說:「化干戈為玉帛,不好麼?」

「要看什麼事。」張怕說:「炮王都快**人家了,反是讓我去道歉?」

老虎說:「這麼說就沒意思了。」起身去門口看眼,關上門回來小聲說:「我不是貶低誰,那倆娘們本來就是賣的,睡一覺和睡十覺有區別麼?自願不自願的很重要麼?無非就是錢多錢少,你至於這麼幫忙?」

張怕問:「你說呢?」

「行了,太監哥哥,我知道你肯定沒和她倆睡,所以才勸你,別一天天淨做傻事。」

張怕眼睛變大:「你說什麼?太監哥哥?」

老虎笑了下:「不是我說的,是娘炮和胖子說的,娘炮說給你找倆長腿學生妹,衣服都脫了,你轉身就走;胖子也說給你找過小姐,錢給了,門也鎖了,你竟然破門而出……我什麼都沒說。」看著張怕漸漸變色的臉,老虎很識趣的閉嘴。

張怕沉默片刻,指著牆說:「那倆女的跟我屁關係沒有,我也不想幫她們出頭;還有,她們從事的職業確實有些不對;不過,這些都不是炮王可以**她們的理由,尤其是還讓女人主動,我看不慣的是這個,你可以瞧不起人,可以不做理會,但不能亂來。」

老虎說:「大哥,別上課啊。」

張怕說:「事情很簡單,炮王來給倆妹子道歉,我給他道歉,就這樣。」

老虎嘆口氣:「你這是逼我辭職啊。」

「辭職幹嘛?你要做安插在敵人心臟的一顆釘子。」張怕笑道。

「我先插死你再說。」老虎問:「我回去就這麼說?」跟著提醒一下:「那可是郭剛,他都不用動你,找個藉口就能關你幾年。」

張怕搖下頭:「郭剛還真是個麻煩。」

老虎說:「是**煩。」

張怕說:「像我這種有志於繼承並發揚祖國文化產業的有為青年,居然要跟一個流氓頭子打交道,世界真亂,我有點怕啊。」

「你要是再不好好說話我就走了。」老虎說道。

張怕恩了聲:「郭剛怎麼辦?」

「要不道個歉?」老虎給出建議。

張怕說:「肯定不會道歉,這是原則問題……你們公司有多少人?」

老虎說:「幾百吧?問這個幹嘛?」

「我想到個解決問題的方法。」張怕說:「我去你們公司簽名售書,你們公司員工都來買,買了我的書,我就道歉。」

老虎說:「這就是你不可觸碰的原則?」

「原則也是可以變通的麼?」張怕做計算題:「假如你們公司有四百人,平均每兩個人有一個買書的,我能賣出去二百本,一本二十,二百本……」拿手機找計算機計算。

老虎無奈了:「大哥,你這智商就別寫書了,誤人子弟。」

「我這是嚴謹!是研究學問最應該有、也是必須要有的態度。」張怕算出結果:「四千啊,這麼多的錢……」

老虎說:「要不是一個人有點吃力,真想揍你一頓。」

張怕說:「四千,給四千就讓揍。」

「滾你的蛋去吧。」老虎說:「跟你說什麼都白費。」說著給胖子打電話。

五分鐘後,胖子進門,聽說郭剛讓張怕給炮王道歉,胖子說:「這不可能。」

老虎說:「你覺得什麼可能?」

胖子說:「我去吧,我沒臉沒皮的……」

老虎沒接話,看著他直笑。

胖子說:「笑毛啊?」

老虎說:「別廢話了,這件事只有三種解決方法,一道歉,二跑路,三對著干,你覺得應該選哪條路?」

胖子琢磨琢磨:「三條路都不好。」

老虎說:「好不好的也得選一條,拖下去是不可能。」說到這裡想起件事:「對了,幸福裡好像要扒。」

「又要扒?」胖子笑道:「這都第幾次了?」

「這次好像是真的,三環裡就剩兩片大型棚戶區,另一個地方定下來明年開春搬遷,前幾天市裡叫開會,大型地產公司全去了,就是研究幸福裡的拆遷問題。」

胖子問:「不會是郭大扒來折騰咱們吧?」

「不知道。」老虎說:「應該還沒結果,等那片也拆了,就剩咱這一塊,到時想不扒都不行。」

「郭大扒……」張怕說:「他扒了那麼多房子,就沒個找他拚命的?」

老虎說:「你應該說,他扒了那麼多房子,那麼多人找他拚命,他還活好好的,還越來越有錢,果然有本事。」

扒房子、搞拆遷,是郭剛的發家之路,人送綽號郭大扒。

胖子說:「要是郭大扒接手幸福裡,你還真不能去道歉,現在道歉,未來怎麼扯旗對抗。」

張怕說:「你病了還是傻了?我在幸福裡有房子麼?我是租住,租知道麼?你們拆不拆的,關我屁事?對抗個毛。」

胖子說:「我家啊,到時你住我家……乾脆現在就搬,我一個人住一百多平鬧的慌,分你一半,不收房租。」

張怕搖頭:「你要是能改了腳臭的毛病,興許可以考慮。」

胖子說:「靠,這怎麼改?」

老虎氣道:「越扯越遠,郭剛那怎麼辦?」

張怕說:「不是說了,簽名售書兩百本,我去道歉。」

「你瘋了。」老虎問胖子:「趕緊給個主意……靠,問你也白問。」起身道:「老子走了,想清楚了打電話。」

張怕說:「我想的很清楚。」

老虎不接話,開門下樓。

胖子躺到床上:「怎麼辦?」

張怕說:「你不是要替我道歉麼?」

「說說而已,還真信啊?」胖子歪著頭左看右看:「說真的,搬我那兒,起碼有個大寫字檯,還有個書櫃,你這兒……別的不說,一年房租就好幾千,省下來吃點喝點,多好。」

張怕想了想,繼續吃那盤還沒吃完的餃子。

郭剛這件事情必須得解決,問題是怎麼解決?可以肯定的是,不能等郭剛找人上門,那個缺德帶冒煙的郭大扒只要出手,肯定是狠手。

胖子也在想轍兒,想啊想的,轍兒沒想出來,呼呼開始打鼾,睡著了。

下午時候,老虎打回來電話:「剛哥說可以買你的書,但是不搞簽名售書那一套,然後,你請吃飯。」

張怕有些沒明白:「你跟郭剛說了?」

「廢話,剛哥問我,你讓我怎麼說?」老虎很無奈。

換位思考一下,老虎沒有做錯,何況本來是他的要求。張怕說:「在酒桌上道歉?」

「嗯。」老虎說:「就是吧,我有點奇怪,郭剛特不好說話,這次怎麼一說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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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比如現在

張怕問:「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見好就收,你要不想跟警察和政府做對,就認了吧。」老虎勸道。

張怕說:「讓我想想。」老虎說聲好,掛斷電話。

因為這個電話,張怕迷糊了,他提出的要求根本是開玩笑,哪有買書道歉的事情存在?可郭剛居然同意他的玩笑,這是個什麼節奏?

稍一琢磨,猜出個大概方向,給老虎打電話:「炮王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老虎問回來。

「就是怎麼樣,昨天怎麼樣,今天怎麼樣。」張怕解釋一下。

老虎說:「被剛哥罵了,好一通罵,聽說扇了幾個耳光;然後就沒見人。」

張怕說:「幫著查一下你們公司最近的經營項目,或是打算爭取的項目。」

「幹嘛?玩商業間諜?」老虎說:「你吃多了撐的,那些事情就是查到了又如何,跟你打架有什麼關係?」

張怕想了想:「也對。」

「那你打算怎麼辦?擺桌道歉?」

「不擺。」張怕掛上電話。

胖子問:「你折騰什麼?」

「郭剛好像在爭取什麼項目,不敢亂來,所以才忍了咱們打架的事情。」張怕說:「我在想要不要趁機做點什麼?」

「你想怎麼做?」胖子問話。

張怕想上一會兒:「算了,貧不與富斗。」打開電腦開始幹活。

胖子說:「抓緊寫劇本。」

下午四點半,老虎又一次打來電話:「剛哥說今天晚上擺桌,你帶著書過來。」

張怕問:「郭剛是不是想拿下幸福裡這塊地?」

「應該吧,棚戶區改造,政府撥錢,很多地產公司盯著這塊肉。」老虎說:「他就是想得到這塊地也很正常,再說和你的事情沒關係,你是打架,趕忙把事情了了再說。」

張怕恩了一聲,說一會兒見。

老虎又說:「你得把烏龜和胖子叫上,你們一起。」

張怕說:「這是想收編還是咋的?」

老虎說:「來了再說。」

張怕說聲好,掛電話後讓胖子給烏龜打電話,說郭剛請吃飯。

胖子懶得想事情,說為什麼請?說話的同時已經在撥號。

張怕沒解釋,抓緊時間打字。等烏龜過來,等五點半了,他還是在打字。老虎打電話來催,張怕說堵車,馬上到。掛了電話還在打字。

「你是要瘋啊。」烏龜說道。

張怕沒回話,把今天的文章檢查一遍,發上網,完成一天工作,才關電腦說:「出發。」

晚上六點十分趕到飯店,挺豪華一家海鮮館子,包房裡坐著六個人,除老虎外,另四個是郭剛的四大金剛,炮王是其中之一。

郭剛端坐不動,四大金剛也不動,老虎起身相迎。

等坐到各自位置上,張怕直接問郭剛:「是不是要收編我們?」

「差不多吧。」郭剛有些吃驚於張怕的反應,卻也是沒有否認。

張怕說:「那個,謝謝郭老闆的抬愛,不過我不是你們這個圈子的,他們是不是我不知道,其實我是個作家,我是個普通作家。」

郭剛面色變冷:「一個人,不能太囂張。」

張怕說:「你是老闆,在省城有頭有臉,我是無意中跟你手下發生衝突,可不能怪我,是他先闖進我家找我麻煩,我不想和你做對,很想找個和平方法解決掉這件事情,希望你能給次機會。」

這句話說的,聽不出是軟還是硬。郭剛看了會張怕,又看向胖子和烏龜,見那哥倆根本沒有說話意思。沖張怕笑了下:「我手下里,老虎算能打的,他說你比他還能打,應該是有些本事。」

張怕沒接話。

郭剛繼續說:「我挺看好你的,假如你願意來我公司上班,試用期六千,只要能通過試用期,給你加個零,月薪六萬。」

張怕說:「我是帶著誠意來的。」

郭剛說:「我也很有誠意,六萬的月薪。」

張怕想了又想,問郭剛:「借一瓶酒行麼?」

「隨意。」郭剛一擺手。

張怕拿起桌中央的白酒,拿過高腳杯,倒到六分滿,朝郭剛舉杯:「謝謝郭老闆的抬舉,這一杯是賠罪,多有得罪,還請擔待。」說完一口幹掉。

郭剛點點頭沒說話。

張怕再倒一杯,朝炮王舉杯:「這杯是跟你賠不是,男人誰還不打個架,我不該跟你起衝突,見諒。」說完又喝掉一杯。

兩杯白酒下肚,肚子裡馬上有反應,亂鬧騰的。

張怕沒坐下,面向郭剛說話:「郭老闆,還有什麼吩咐?」

郭剛問:「你這是算是道歉吧?」

「絕對是道歉。」張怕說道。

郭剛又說:「你剛才說,這一杯是賠罪,多有得罪還請擔待,是說的以前還是說以後?」

張怕說:「以前。」

郭剛笑了下:「要是以後就有意思了。」跟著又說:「這樣吧,你再喝三杯,你跟炮王的事情就怎麼算了,至於來我公司上班的事情,可以考慮考慮。」

張怕根本不含糊,拿過胖子跟烏龜的杯子,連續倒上三杯。再看白酒瓶,幾乎見底。

張怕先團團抱了個拳,然後就是開喝。

連續三杯酒下去,加上開始兩杯,等於一個人喝光一瓶白酒。按正常人來說,基本就是發瘋找倒霉的節奏。

張怕也好不到哪去,強忍著嘔吐的**,跟郭剛說:「郭老闆,我出洋相了,可以走麼?」

郭剛陰著眼神看他,好一會兒才說:「可以。」

張怕說聲謝了,轉身出門。胖子跟烏龜趕忙跟出去。

包房裡還剩下六個人,郭剛一直沒說話。有個戴眼鏡的人說話:「剛哥,這事情就這樣算了?」

郭剛沒接話,反是看向老虎:「你朋友有點意思。」

老虎趕忙起身道:「還要剛哥提攜。」

郭剛笑了下:「吃飯。」

他們在屋裡吃飯,張怕跑進廁所開吐,哇哇一通清胃。再灌上一肚子水,回廁所再清一次。連續三次後,一腦袋汗的去洗臉。

吐的眼睛裡都是血絲,不由嘆口氣。

胖子和烏龜一直陪在邊上,這時候問話:「怎麼了?」

張怕說:「回去說。」再洗把臉,又試著摳摳嗓子,才往外走。

回去後,在家門口找家拉麵店,張怕吃掉一大碗,湯都沒留下。

胖子問:「現在可以說了吧?」

張怕說:「一,幸福裡肯定要拆了;二,郭剛想拿下這單買賣;三,他是想跟咱們套好關係,等拆遷時方便一些,四,他一定會聯繫別人。」

這個別人不僅是娘炮那些一個組織的人,還有很多別人。

幸福裡不是只有他們這一些混混,還有很多別人。幸福裡為什麼亂,不光是混混們經常去外面打架,彼此間也是分為幾個團夥,互相干仗。

比如胖子等人一直瞧不起烏老三,因為這傢伙靠女人吃飯,粗俗的說法是放雞的。每年回來幾趟,送回來一些染病的或是不想做的,再帶走一些新鮮血液。這傢伙是個大雞頭,手底下不光有幸福裡出產的小弟,還有幸福裡出產的小姐。

最噁心人的是,他讓女孩去慫恿初中生跟他走,真的帶走了三個小女孩。

小孩什麼不懂,以為有錢就是大爺,三個女孩出去半年,回來穿金戴銀的,好一通臭顯。

烏老三也願意臭顯,全不管錢是從哪條路子賺回來。因為臭顯,也是因為帶未成年女孩出去賣,胖子跟他幹過好幾架。

張怕倒是沒跟烏老三打過,也從來沒有見過面。

在這裡提到烏老三,是要說幸福裡真的特別亂,混混都分好幾種。張怕代表胖子這一群人不表態,郭剛肯定要聯繫別的混混。

對於混混們來說,錢是唯一真實的存在。只要給出價碼,再給予所謂的發展空間,鬼知道某些混混能做出什麼事情。

郭剛想要幸福裡,所以讓炮王忍下跟張怕等人的衝突。也是這個原因,才會對張怕表示善意,想要分化幸福裡的勢力。

他是真的很看重這個項目,所以會親自出面。你想啊,郭剛是什麼身份?張怕和胖子又是什麼身份?根本沒有交集,人家是大人物,你們是小蝦米。

同樣是這個原因,張怕寧願喝酒道歉,也不願意再起糾紛。他一個人,哪裡都可以去,不怕得罪郭剛。可胖子、烏龜、娘炮這些人都住在幸福裡。因為這許多人的存在,張怕才會連喝五杯酒。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一瓶白酒,他是為胖子那些人喝的。

此時在拉麵館,張怕沒提喝酒的事情,只說出上面四點。

胖子問怎麼辦?要不要想個辦法搗亂。

張怕說:「你瘋了麼?這次情況不同,是政府牽頭,你搗亂就是跟政府做對。」

胖子問:「難道眼看著郭大扒得意?」

「這些事情不是咱們能摻和進去的。」張怕說:「先不要著急,找人打聽消息,政府牽頭,又召集各大老闆開會,肯定要競標,有什麼想法,等競標有結果再說。」

「會不會有些晚?」烏龜問話。

「晚不晚的也不是咱能做主的,現在只能等。」張怕笑了下:「除非龍建軍是死人,他從幸福裡出去,眼看幸福裡被郭大扒拿到手,可能麼?所以不要急。」

胖子眼睛一亮:「對啊,看他們狗咬狗。」

張怕鬱悶道:「你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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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希望以後會好

「無所謂。」胖子說:「可惜那麼好一桌子菜,居然沒吃到。」

張怕說:「去點菜,咱也擺滿一桌子。」

胖子鬱悶道:「人家是海鮮大餐,咱這有什麼?擺一桌子鹹菜?」停了會兒再問:「郭剛那裡不管了?」

張怕說:「拿什麼管?老實的千萬別惹事。」說完話想上一想,又說道:「你看郭剛穿什麼戴什麼,說實話,他能親自來見我,我都吃驚。」

胖子不屑道:「不一樣是人?不一樣怕痛?」

張怕說:「保持你的這種狀態,堅持下去,我看好你。」

胖子剛想說話,電話響起,聽上幾句問道:「在哪?」

確認好地址,胖子喊服務員結帳,跟張怕和烏龜說:「醫生被人打了。」

烏龜馬上起身:「在哪?」

張怕嘆氣道:「我這一輩子絕對會毀在你手裡,我點過,自從認識你以來,真的是三天打一架。」

胖子說:「打個屁,醫生是被打,你還能去打醫生?」

等結過飯錢,三人出門打車去醫院。

醫生是外號,本名叫錢誠,但也是真的醫生。幸福裡那麼大地方,就出這一個醫生。有句話是出污泥而不染,錢醫生差不多這樣,生活在一群渣滓的周圍,在全市倒數的小學、初中讀書,硬是憑成績考進市裡最好的重點高中之一,接著又考上北大醫學院。

醫生沒有爹,就一個娘,辛苦拉扯大。小時候,胖子總欺負他。可有一次,外校生欺負醫生,胖子很生氣,一群王八蛋連幸福裡的人也敢動?一個人拿菜刀追砍四個人,追了八條街,結果是一人住院,另幾個嚇得好幾天不敢上學,有一個轉學的,還有個搬家的。

因為這件事,胖子的小學生涯又多上一個處分。

說起小時候的事情,還要多提一句幸福裡的光輝事蹟,幸福裡的孩子以中街為界,幸福東里的孩子讀第三小學,幸福西里的孩子讀實驗小學。

兩所學校有個共同點,每週最少有一天中午要宣讀處分決定。別的學校都是讀新聞、放歌,或是表揚這個表揚那個。這兩所學校周廣播的主旋律是宣佈處分決定。

胖子讀書那會兒,工讀學校開始改制,沒趕上當初的瘋狂歲月。再往前幾年,市工讀學校每學期都來接幾個學苗,市工讀學校跟這兩所小學簡直是魚和水一般的親密。

後來取消工讀學校,胖子這群渣滓才能夠幸福讀上初中。

說回醫生,就因為胖子那一次凶狠砍人,醫生一輩子記他的好。而從那以後,不要說外校,本校也沒人欺負醫生,除了胖子自己。

不過,對於胖子的惡作劇,醫生完全不生氣,他覺得是自己人。

後來醫生讀大學,再後來畢業回省城,憑藉學校名頭和成績找到接收單位,算是有了落腳之地,也是有了可以預見的美好未來。

不過,醫院的情況不比幸福裡好多少,想要真正成長為別人眼中的精英,要會做人。

就目前來說,錢醫生做的只能算是湊合,反正是憑本事吃飯,不怕餓死。倒是因為他的專業技能,幫過胖子、烏龜等人,大家關係便是越來越好。

現在醫生挨打,胖子不爽,趕到醫院一看,錢醫生躺在病床上發呆,頭上貼著紗布,臉上有淤青。

胖子進門問:「怎麼搞的?」

錢誠看見他們過來,苦笑下說:「我媽到底給你打電話了,我就說不用打,她不聽。」

「廢話,你娘就你一個寶貝疙瘩,你又是大醫生,是你娘的驕傲,好好活吧。」胖子問:「阿姨呢?」

「買飯去了。」錢誠說:「我沒事,你們回去吧。」

這是間單人病房,剛說兩句話,錢誠的科室主任進門,問感覺怎麼樣?

錢誠說沒事。

「委屈你了。」主任說道。

錢誠說:「沒事,真的沒事。」

「不管有沒有事,你得在病床上躺幾天。」主任看看胖子三個人。

錢誠趕忙做介紹:「我朋友。」

「你們好,小錢被病人家屬毆打,你們要多安慰多照顧。」

「我們知道。」胖子回道。

因為多出胖子三個人,主任說:「我那面還有事,明天再來看你。」

錢誠說不用來了。主任笑了下,又跟胖子等人點個頭,轉身離開。

等主任一離開,胖子問:「醫鬧?」

「嗯,病人死了,家屬生氣很正常。」錢誠說的很平靜。

胖子問:「你的病人?」

「不是,他們在辦公室大喊大叫,還要打人,我站過去說句公道話,就這樣了。」錢誠說:「沒事兒的,哪個醫院沒有醫鬧?哪個醫生沒被人罵過?很正常。」

胖子說:「你就是太善良,我都納悶,幸福裡怎麼能長出你這麼個怪胎?」

「我不怪。」錢誠說:「不管有事沒事,我肯定得住幾天院,我媽那面,幫著看一下。」

「我用你看?」錢媽媽拎盒飯進門:「好好養你的傷,別瞎操心。」

胖子說:「你看阿姨這精力,這精神,那是絕對的龍精虎猛,你還是多擔心自己才對。」

這時又有人進門,是一個年輕女醫生,相貌普通,手裡拎個西瓜。

錢誠說:「你都買多少水果了?別買了。」

「謝謝你。」女醫生說:「連累你了。」

「又說一遍。」錢誠說:「趕緊回家吧,我沒事。」

「不管怎麼說,都是要謝你,不然挨打的是我。」女醫生說道。

走廊裡響起高跟鞋的聲音,很快房門再次推開,走進來個美女,打眼一看,真高。

原因是一雙七、八公分的高根鞋,加上本來一米七幾的身高,想不高都難。

美女幾步來到病床前面:「錢醫生,你沒事吧?」不等錢誠回話,她接著又說:「我聽說你被人打,是誰這麼壞?」

錢誠回話:「我沒事,真的沒事,謝謝你。」

「客氣什麼。」美女穿的很好看,一雙大長腿無比耀眼。說著話從包裡拿出疊錢:「急急忙忙的沒買東西,你看著買點什麼。」把錢放到病床上。

錢誠說不要,錢媽媽拿起錢硬塞給美女。

美女還想給錢,錢誠說:「晚了,我想休息,你們都回去吧。」

「哦。」美女有點不甘心,想想說道:「我明天來看你。」

「不用來看我,還是照顧你家病人,我沒事。」錢誠說道。

「知道了。」美女這才有時間跟錢媽媽打招呼:「你是阿姨吧?你好,我叫于小小。」

胖子小聲咕噥一句:「這麼大的個子……小小?」

美女再稍稍寒暄幾句,又看向張怕幾個人。胖子和烏龜一眼帶過,在看張怕的時候略一猶豫,多看一眼問:「咱倆見過?」

張怕搖頭:「沒有。」

「不可能!就是你。」美女說:「不但見過,還聽過你說話,就是你。」

張怕堅決不承認:「不是我,我沒見過你。」

「哼。」美女輕哼一聲,跟錢阿姨和錢誠打個招呼,告辭離開。

胖子問張怕:「你認識?」

「前天晚上?要不就大前天晚上,她在幸福裡問路,我說不是本地人就走了。」張怕問:「我沒說錯吧?我確實不是本地人。」

胖子笑道:「你就壞吧。」

張怕轉移大家注意力,問錢誠:「你真沒事?」

「沒事。」錢誠說:「醫院想趕緊解決醫鬧事情,所以我得躺著,你們走吧。」

「那成,走了啊。」張怕說。

胖子節外生枝問話:「用不用收拾那幫人一頓。」

錢誠不同意:「親人都走了……」

是啊,家裡死人,你再去揍人家,未免太過殘忍。

胖子說:「那你躺著吧,我們走了。」跟錢媽媽道別,三人出門。

離開住院部,從正門出去,在門口站上一會兒。

這地方有四、五個人或站或蹲,守著一塊扯起來的白色橫幅,上面寫著「冤」字。

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些人,不過沒在意。現在一想,應該是毆打錢誠的病人家屬。

烏龜問胖子:「要動手不?」

張怕說:「你倆能長點心不?都這樣了還動手?我動你腦袋!沒看醫院都不管?」

胖子想了想:「張怕說的對,走吧。」

於是就走,回去那個叫幸福裡的美好家園。

在張怕的要求下,胖子出錢請大家坐公交車回去。胖子很無奈:「大哥,要不要這麼節省?」

「要。」張怕說道。

「那你自己坐公交,我倆打車。」烏龜說道。

「你倆好意思就打車。」張怕走向公交車站。烏龜和胖子到底沒好意思,只能跟著一起坐公共汽車。

這個時間段不擁擠,胖子有些無聊,上車後左右看:「你說能不能抓到小偷?」

張怕說:「你這嗓門,就是有小偷也不敢下手。」

烏龜說:「你倆這大嗓門是干嘛的?說相聲?賣藝?要我幫著收錢不?」

沒個正型的人就是有這點好處,隨便說什麼做什麼都能找到膚淺的快樂。有快樂就是幸福,再膚淺也是快樂。

在公共汽車上呆了二十多分鐘,得虧不堵車,很快到站。

下車往家溜躂,意外的是,經過大虎烤肉時看到龍小樂那輛跑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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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希望會成真

「龍小樂來了?」胖子問道。

張怕說:「我不熟,你說的是誰?」

胖子鄙視道:「德行。」

雖然猜測是龍小樂來了,但沒做停留,不烤肉,你去人家烤肉店幹嘛?

可剛走到這一塊,服務員招呼道:「胖哥,有人找你。」

胖子轉頭看,正看見龍小樂跟馬平幾個人說話。抬步走過去直接問道:「你找我?」

「是啊/」龍小樂往後看,招呼張怕和烏龜一起過來,又讓服務員拿凳子。

胖子坐下問:「什麼事?」

等張怕和烏龜也坐下以後,龍小樂問話:「聽說你們跟郭剛鬧矛盾了?」

張怕問:「誰告訴你的?」

「青哥說的。」龍小樂問:「因為什麼事兒?」

「青哥是誰?」張怕再問道。

「你應該見過,就是咱們打架第二天,來幫我出頭的那個人。」龍小樂回道。

「挺瘦的?個兒不高?」張怕又問。

「就是他,青哥是我爸的左膀右臂,對我好著呢。」龍小樂說道。

聽到這句話,張怕略微腦補一下,猜出前幾天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龍小樂跟胖子打完架,青哥出面時不報名字,因為龍小樂沒告訴龍建軍,私下找青哥幫忙。

青哥要不要匯報給龍建軍另說,表面上肯定是裝做沒說,只是他自己出面幫忙,當然得低調,得隱瞞。

龍小樂問:「事情解決了沒有?」

「解決了,都解決了。」張怕看他一眼,起身道:「我還有事,謝謝招待,改天請你喝酒。」叫胖子和烏龜一起回家。

胖子和烏龜有些不明白情況,不過張怕說走,倆人跟龍小樂言語一聲,跟著往家走。

路上,胖子問為什麼要走?喝兩瓶酒不好麼?

張怕說:「龍小樂不會知道咱們跟郭剛鬧矛盾,青哥是龍建軍手下,為什麼一得到消息就主動告訴他?」

胖子琢磨琢磨:「你是說龍建軍和郭剛不對付?」

張怕說:「你想遠了,不是對不對付的問題,是他們都想拿下幸福裡的問題,龍建軍一定會讓人盯著郭剛和幸福裡,知道咱們打架,馬上告訴龍小樂,來探探口風,如果咱們跟郭剛鬧彆扭,佔便宜的是龍建軍。」

胖子說:「我靠,還真不是一般的陰,連自己兒子都拿來利用。」

張怕說:「不論龍建軍還是郭剛,都是咱們觸碰不起的麻煩,所以,還是遠離比較好。」

胖子說:「這不是你的風格。」

「我的風格就是沒有風格。」張怕說:「你們還是專心拍戲,收收心,千萬別出去惹事。」

「好,等你的劇本。」胖子說道。

三個人邊走邊說,胖子先到家,接著是張怕,最後是烏龜一個人走。

難得的,隔離倆妹子沒出去上班。張怕回房間沒多久,倆妹子敲門進入:「我們聽說那些人是郭剛的手下?」

「消息蠻靈通。」張怕問:「什麼事?」

「你沒事吧?」圓臉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給你惹這麼**煩。」

「沒事,已經過去了。」

「怎麼可能過去?」圓臉妹子說:「你出去躲躲吧,我有點錢可以給你。」

張怕說:「真沒事了,謝謝關心。」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郭剛手下。」圓臉妹子還在做解釋。

張怕笑了下:「回去睡覺吧,難得不上班,不早點休息?」

圓臉女孩猶豫猶豫:「那我們回去了,謝謝你。」

「你客氣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張怕說:「晚安。」

晚安都出來了,倆妹子只好回去自己房間。

等房門關上,張怕本想開電腦上網,可轉念一想,自己也是好久沒有早睡過,索性今天早點休息,直接上床睡覺。

第二天上午,胖子氣沖沖進門。張怕問:「誰又咬你了?」

胖子哼上一聲:「你!」

張怕鬱悶道:「我咬你幹嘛?」

「你跟美女照相居然不喊我。」胖子說:「虧我一直想著你,這等關鍵時候居然一個人享福。」

「我什麼時候跟美女照相了?」張怕想了下,完全沒印象。

「我靠,還不承認?」胖子拿出手機,點開微播給張怕看。

美女發微播,多是美麗的自己和美麗的心情、還有美麗的環境,顯示優越的生活。胖子手機上出現的這個美女不一樣,自拍照多是素顏,要麼就是演出照片和劇照。除去自己的照片以外,還會有很多別人的合照和景物照片,比如某棵樹,某枝花,某個動物。

照片裡沒有豪車、沒有昂貴物品、沒有優越生活環境,有的只是生活點滴。出現在最近微播裡的照片主人公是一隻大黑狗,又肥又大又傻又聽話。

女孩跟大狗的合照放上九張,配的文字是它好可愛。

緊跟著這個微播是另一條消息:一個奇怪的只賣一種書的小販。照片是一個箱子上的五本《怪廚》。

封面清晰,等於是給《怪廚》做廣告。此外還有幾張人像照,有大狗和張怕一起低頭的照片,看不到臉。有大狗和書的照片。

最重要一張,張怕跟小美女合照的正臉照,十分清晰的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然後呢,把小美女襯托的無比美麗。

張怕愣了下,手指忙劃手機屏幕,最後確認只有這一張露臉照。不由有些鬱悶,幹嘛就把我發出去,又不是帥哥,搞什麼?

小美女是前些天在師大門口拍戲的那個妹子,照片上的她更顯好看。不過,張怕覺得現實裡的妹子更吸引人。

胖子問:「你厲害啊,賣本破書都能跟演員勾搭上,怎麼搞的?」

張怕說:「你經常打架的原因就是有張破嘴。」

胖子說:「我搜了下,有點名氣,拍過好幾部連續劇,不過都是配角。」有點兒名氣的意思就是完全不出名,基本無人知。

張怕好奇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微播?」

胖子回道:「不是我,是陸一一說的,這個女孩是她們師姐,當然要關注。」

「師姐?我瞅著比她們還小。」張怕說道。

「陸一一才十九。」胖子說道。

「十九?看著不像。」張怕晃下手機問道:「這妹子叫什麼?」

「和你一個姓,張白紅。」胖子回道。

張怕皺眉道:「這是什麼名字?」

「你名字好,張怕。」胖子說:「你都能叫張怕,人家為什麼不能叫張白紅?」

「好吧,張白紅。」張怕笑了下:「挺漂亮一丫頭,名字怪的不像話。」

胖子說:「你名字一點都不怪。」跟著又說:「怪名字晚上找你,說要帶大狗一起,對了,誰的狗?」

「怪名字怎麼知道我?」張怕問話。

「陸一一啊,看見怪名字的微播上有你,就聯繫一下。」胖子問話:「我比較好奇的是,怪名字為什麼想見你?」

張怕說:「她不是見我,是見那條狗。」

「對啊,狗呢?誰的狗?」胖子又問一遍。

張怕回道:「不知道,你告訴陸一一,不見。」

「還是你酷。」胖子鼓下掌,跟著又說:「不過,你不想見美女,我還想呢。」

「大哥,先把這身肥肉減下去再琢磨泡妞。」張怕小聲念叨一遍:「張白紅。」

胖子問:「晚上去麼?沒有狗怎麼辦?」

張怕說不去。

胖子想了想:「好吧,我去回絕她,去拒絕一個美女的邀請,我太帥太有派了。」

張怕說:「美女邀請的是我。」

胖子沒接話,拿回自己手機,轉身出門。

張怕想想那個小丫頭,心說還真緣分,遇見了就能認識?不過,現在算是認識麼?

稍微想上一會兒,開工編故事,繼續今天的工作任務。

午飯時遇到個笑話,胖子打電話讓他馬上下樓。

張怕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有心說不去。胖子說不去絕對會後悔,去了絕對不後悔。

聽到這樣的宣傳詞,張怕關電腦下樓。

門口居然停一輛面包車,胖子把頭伸出車窗打招呼。張怕繞去另一面上車,能坐八個人的小面包居然坐滿了,最後一排擠四個人,他坐中間一排的加座。

剛一坐好,汽車馬上發動,快速開出去。

張怕問怎麼了?胖子回頭大笑:「本年度最值得期待的激情大戲,過這村沒這店,看不到絕對會後悔。」

張怕問:「到底什麼事?」

「開動你的大腦袋去猜去想,努力去想。」胖子說道。

張怕問旁邊的六子:「什麼事?」

六子笑道:「笑死叔叔了,今年就指著這個笑話活了。」

張怕氣道:「到底什麼事?」

「現在不能說,去看了就知道。」六子回道。

見問不出答案,張怕開始玩手機,約莫十分鐘後,汽車靠道邊停下,胖子帶頭下車。

張怕下車往前看,我去,好多車,好多人。

胖子下車就往前跑,張怕趕忙跟上,很快跑進人群裡,隔著些腦袋看到裡面情況,地上躺著兩個人,一個老頭一個老太太,邊上站著個男人。

張怕直接服了,看人家這工作態度,前幾天被自己砸一罐頭瓶子,稍稍休息就帶傷上崗,這不正躺在裡面,屬於帶病作業,真是勁業。

躺在地上的老太太是前幾天早上訛女學生的江老太,邊上站著的是她兒子江真。

再看向老頭,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不知道是真暈了還是假裝,反正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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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一直想寫個好看的故事

一老頭一老太太,橫躺於街口靠近人行道的地方。許多人圍觀,自然有許多人拿手機拍照。

胖子說:「倆碰瓷的撞一塊兒,年度大戲。」

張怕左右看:「警察呢?」

「不知道。」胖子問前面一人:「報警沒?」

「沒,報警幹嘛?」前面那人回話:「不過有人給電視台打電話了。」

張怕聽的一樂:「電視台來麼?」

「說是來。」這人剛說完話,道邊跑過來倆人,男的抗個攝像機,女的拿話筒。不待氣喘勻就開始拍攝。

胖子說:「記者越來越無聊,什麼玩意都拍。」

……

警察到底來了,因為雙方不肯妥協,帶回派出所聊天。

回去路上,胖子就沒停過笑,張怕說別笑了,又說:「倆碰瓷的互碰,這要傳到網上,開碰瓷界之先河,全國聞名,丟人的是咱這個城市。」

胖子愣了下:「草,又被代表了。」

好像胖子說的那樣,當真是年度大戲,碰瓷的互相訛,簡直聞所未聞。

張怕說:「這樣的人早死早好,活著幹嘛?」

「你管那個。」胖子說:「對了,晚上有人請我吃飯,你來不?」

「不去,我要賣書。」說完覺得不對,改口道:「我要想劇本。」

「想個腦袋,跟我蹭飯去。」胖子說道。

烏龜賤兮兮問話:「讓帶家屬不?」

胖子說:「你算哪門子家屬?」

六子插話:「為了這頓飯,我豁上來了,老婆。」

「弄死你算了,就算是兩口子,也應該我是老公。」胖子罵道。

「行啊,只要能蹭上飯。」六子要求很低。

沒一會兒到家,張怕先下車,胖子跟著一起。

胖子都下來了,烏龜、六子幾個打算混飯吃的人一起下來,丟下可憐的司機隔著窗戶眼巴巴望著大家:「晚上叫我啊。」

胖子拽住張怕:「說正事,你這一天天在網上寫字也不賺錢,我一哥們說他朋友跟你一樣,但是混的不錯,都進作家協會了,晚上你跟我一起,跟人取取經,虛心點兒,憑什麼人家一年幾十萬的賺,你連幾萬都萬不上?」

張怕說:「人家有本事。」

「本事另說,我朋友說有什麼規則的。」胖子說:「去聽聽不吃虧,萬一能用就是賺。」

張怕笑笑:「謝了。」

「當你答應了。」胖子說:「晚上換件衣服。」說完叫住六子:「娘炮呢?」

六子回話:「大哥,我上哪知道?」

……

他們說他們的,張怕回房間幹活,完成一天任務。

有四個字:貴在堅持。

張怕寫了許久的故事,撲了許久的街。他知道寫字要靠天分,自己沒有天分,唯一能做的是堅持,稍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一天天堅持下去,字數慢慢變多。哪怕未來一無所成,起碼有這些文字證明沒有荒廢時間。

待未來某一天離開這個世界,也會留下一些文字證明自己曾經來過。哪怕沒人看……不好,應該是哪怕只有很少人看,只要有一個人記住他的名字,就算沒白活一次。

下午四點,完成今天的碼字任務。關閉電腦給胖子打電話:「在哪?」

胖子問幹嘛?張怕說要洗澡。胖子說:「等我。」

這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胖子一出現就埋怨:「手氣正好,你打什麼電話?」

「贏多少?」張怕問。

「二十。」胖子說:「打車錢有了。」

倆人邊說邊去胖子家,張怕去衛生間洗澡,再回家換衣服,然後出發去飯店。

路上,張怕問:「你請的吧?」

胖子恩了一聲:「不算請,哥幾個沒事坐坐喝點酒。」

這時,娘炮打來電話:「你們幾點到?」

張怕問去哪?

娘炮問:「胖子沒告訴你?」

張怕想起來了,問胖子:「你是不是忘件事?」

胖子琢磨琢磨:「我靠,我說怎麼不對勁兒。」嘆氣道:「活該老子單身。」

張怕笑笑,跟電話裡的娘炮說:「我們晚上有局,不去了。」

「我靠,弄死你好啊?放我鴿子?一起十來個女生,就我一男的,趕緊來。」娘炮急了。

張怕問:「你是找我們付帳?」

「別廢話,趕緊來。」娘炮說:「我發誓,真的有十好幾個妹子,就在屋裡。」

「屋裡?你在哪?賓館?」張怕問。

「弄死你得了,飯店!包房!你趕緊來,胖子知道地方。」

張怕說:「胖子給我約了個局,去請教前輩高人學問知識。」

「這王八蛋,你把電話給他。」娘炮喊道。

張怕把電話遞給胖子:「你的。」

胖子一接電話就說:「疏忽了疏忽了,怕怕這事是前幾天定的,老早就定好,你這個事在後面,怕怕又說不去,我就忘了。」

「靠,我這也是正事!咱不是要拍網劇麼,妹子們說給寫個主題曲,想兩天沒靈感,讓張怕寫個詞,她們譜曲。」

胖子呀了一聲:「對啊,這也是正事。」想想問道:「你說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幸虧張白紅在,妹子們在跟她說話,廢話少說,你倆趕緊過來。」娘炮催道。

「你先穩住,我這面……儘量行不行?」

「靠,你要不來,我弄死你。」娘炮說:「多帶點錢,我怕不夠。」

胖子嘆氣道:「後面八個字才是重點吧?」

娘炮沒說話,掛掉電話。

胖子還過來手機:「娘炮說你寫歌詞,妹子們譜曲。」

張怕說:「太急了,現在連劇本都沒有。」

「先弄主題曲……你看著辦。」

倆人走出這條街,打車去飯店。

是一家燉鍋店,點上個大鍋,隨便加兩道熱菜,再來幾盤小菜,就是一桌很豐盛的美味。

倆人來的早,點好菜,又坐上十來分鐘,客人才到。

胖子起身做介紹:「我朋友,大海。」

張怕跟著起身,說你好,又握手。大海介紹他朋友:「著名作家,鉛筆。」

鉛筆是個胖子,大海是個大胖子,加上胖子一個,三肥聚首,張怕顯得格外苗條。

然後就是喝酒聊天唄,胖子努力問各種有關於網上寫字的事情,可因為不太懂,亂問一氣也問不到點子。鉛筆倒是能說,鐺鐺鐺說上一個多小時。

開始時說寫文要點,後來說業內見聞。比如網站搞沙龍聚會,就是網站出錢,把成績不錯的一批寫手請出去吃喝玩幾天,對象是鉛筆這樣取得一定成績的大神。

聽到這裡,張怕才知道自己跟鉛筆有多大距離,飯桌上越發顯得沉默。

能參加作家沙龍的寫手都是大神,收入頗豐,人家一個月收入dǐng上他一本書還多。聽著鉛筆說大神們一見面就喝酒,出去唱歌,有時候打牌,還要跟編輯搞好關係。有作者一到酒店就拜訪編輯……

聽著鉛筆說著他接觸不到的大神們的生活,張怕輕出口氣,距離,太遠。

說過這些事,鉛筆還爆了幾個消息,反正就是捕風捉影的那一些事情,比如某大神一本書賣了多少多少萬,某大神要跳槽,某大神買房子買車……還有些風流韻事,比如某大神睡了讀者什麼的,

這就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了,老同志說書中自有顏如玉,大概就是說的這個,說著宅男們的憧憬和嚮往。

說閒話最輕鬆,時間過的飛快。可胖子請客,不是聽你說這些廢話的,他要幫張怕找出路,在敬酒的時候提個話頭,問大海:「你說的什麼規則的,是什麼玩意?」

大海問鉛筆:「你上次說刷票刷錢什麼的,是怎麼回事?」

鉛筆是大神,對這些事情很熟悉,笑笑說:「就是說榜單做假。」跟著問下張怕的成績,收藏和均訂是多少。

然後就著張怕的數據分析道:「這個數據肯定是撲了,撲挺慘的撲,如果是我,馬上棄書、太監,再開新書,寫字是要賺錢的。」

胖子說:「這人傻,上本書寫好幾年,月月吃全勤。」

「上本書?還不如這本?」鉛筆問。

張怕說:「反正就是吃全勤。」

「可以申請低保,大概是全勤的兩倍,一個月一千來塊。」鉛筆說:「你就靠全勤在省城生活?」

胖子說是,還說:「還要付房租。」

張怕說:「我不想申請低保。」

胖子問:「不想申請的意思就是每個月少領幾百塊錢?你是豬麼?」

鉛筆笑笑:「說你這個成績,開書就運營,數據能好看一些,如果運營的好,會有很大起色。」說完補充道:「不過,運營不是根本,根本是你的書。」

胖子問:「什麼運營?運營什麼?」

鉛筆說:「好像歌星影星那樣運營做宣傳。」

張怕說:「就是刷票。」

「我靠,你們文化人管刷票做假叫運營?牛。」胖子笑道。

鉛筆說:「每行都有潛規則,刷票就等於潛規則了,而且別人運營,你不做會吃虧的,比如我上本書爭前十,我沒爭,被別人刷票刷下去……刷上去有很多好處,你不做這個不懂。」說著問張怕:「你明白吧?」

「知道一些。」張怕回道。

鉛筆說:「這行就這樣,排在前面的有很多在運營,長期運營……」

胖子打斷道:「你還是說刷票吧,運營,我一流氓,聽著彆扭。」

「刷票是運營的一種,運營不僅是刷票。」鉛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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