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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8-5-1 11:26:41

第1225章 五行混元身

六博神魔棋是一種規則複雜的古棋。

    棋子的類型有六種:【神】【魔】【妖】【仙】【鬼】【靈】。

    棋盤上的地形有四十九種:【山地】【平原】【河流】【鹿砦】【城池】【虛空】…

    棋盤上的天象有二十四種:【雨】【風】【旱】【災劫】【天祝】【空震】【流星】…

    此棋涉及天、地、人三方變化,隨著戰局進行,雙方棋子或因厮殺減少,或因特殊條件增多。戰到最后,雙方棋子往往不止最初數量。

    規則甯凡都懂,甯凡不懂的是,爲什麽下個棋會下得天崩地裂。

    誰來解釋一下,西宮島爲何會被突然出現的洪流淹沒?

    誰來解釋一下,洪水滔天的西宮島,爲何眨眼之間,又變成了沙漠古城?

    誰來解釋一下,棋局的中心,爲何隨機刷新了一只混沌巨獸,無差別殺戮雙方棋子?

    誰來解釋一下,這里動靜這麽大,爲何西宮修士們沒有任何反應?

    就好似那些人完全看不到這里發生的事…

    “果然,我看到的一切,都是棋局衍生的幻象,這幻象並非人人都能看到。我之所以能看到這些,恐怕與我身上的【靈】字符文有關…”

    甯凡若有所思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前天崩地裂的幻象通通消失了。

    天地不曾崩潰過。

    二女也不曾將整個府邸、整個西宮島當成棋盤。

    果然…都是幻象…

    從始至終,北小蠻與北清寒都坐在后花園的涼亭中,以一個造型古怪的三十三寸盤對弈六博;棋盤兩邊站著雙方的侍衛,喋喋不休,贊個不停。

    “原來是這樣。”

    “這一手太妙了。”

    “厲害厲害。”

    “好激烈,連眨眼的時間也沒有!”

    “太沈重了,這就是真正的六博嗎!”

    甯凡沒有理會旁人議論,只徐徐走近涼亭,眼中青芒微閃,看那古怪棋盤。

    在他盯住棋盤的瞬間,棋盤內部似傳出成千上萬的巫祝聲,直接傳入他的腦海。

    霎時間,甯凡胸口【靈】字閃起黑芒,心神則有了離體的趨勢,似要被生生吸入棋盤之中。

    好在他此刻有所防備,內心一定之下,心神自是輕易守住,沒有再度迷失在棋局營造的幻象世界。

    饒是如此,甯凡仍是暗暗驚訝,這世間能讓他心神失守的寶物可不多,這古怪棋盤似乎有些不簡單呢。

    並不是棋盤本身有什麽厲害之處,厲害的,是棋盤內部的古老巫祝聲…

    這是甯凡頭一次領教真正的六博神魔棋。

    之前他和北小蠻下的,只是普通的六博棋,斗的是雙方棋藝。真正的六博神魔棋,原來需要進入棋局內部厮殺…

    …

    北小蠻輸了。

    她和北清寒連下九局,居然輸了八局;唯一贏下的最后一局,還有北清寒故意相讓的嫌疑。

    好歹贏了一把,可北小蠻哪有半點開心,“可惡!最后一局你在讓我!”她這是看出來了,自尊深深受傷!

    “可可可可,前八局也讓了哦,只是似乎讓的不夠呢,害你連輸了八局,所以第九局只好多讓一些了。愚蠢的妹妹呦,你對力量根本一無所知呢…”北清寒團扇擋著嘴,陰陽怪氣笑道。

    “可惡可惡可惡…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可惡!”

    “可可可,你輸了,所以你家小凡凡,姐姐不客氣的收下了…”

    “不、不行!只有小凡凡,只有小凡凡不可以輸給你!”北小蠻幾乎急哭了。

    “人沒有犧牲就什麽也得不到,爲了得到什麽東西,就需要付出同等的代價…可可可,你可以付些代價,來交換這個小男人呀…”北清寒柔指挑起了北小蠻的下巴。

    北小蠻俏臉一紅,氣呼呼拍掉北清寒的鹹豬手,“你、你想怎麽樣…”

    北清寒沒有直言,而是耳語了一番。

    聞言,北小蠻直接氣炸了,“開、開玩笑!你居然讓我給你當貼身丫鬟!還要當三天!”

    “可可可,你擁有拒絕的權利。若你不願,姐姐也可以讓讓你,直接將你小男人還給你…”

    這下子輪到北小蠻不願意了!

    “丫鬟就丫鬟!我不需要你讓!是我的東西,我就要堂堂正正拿回來!”

    于是乎…

    北小蠻非但沒有搶回甯凡,連她自己都栽在北清寒手中,成了北清寒爲期三天的貼身丫鬟。

    …

    所謂的貼身丫鬟,不僅要負責主人的衣食起居,必要時,甚至要負責給主人暖床。

    北清寒愛潔,活著的樂趣就是不停打扮自己,以及洗澡。

    作爲貼身丫鬟,北小蠻不得不連洗澡都一起服侍。天知道她爲什麽服侍著服侍著,就被二姐一把拉下水一起洗了。

    浮滿花瓣的水池中,北小蠻氣呼呼地和北清寒打鬧了一番,鬧得累了,直接四仰八叉睡著在北清寒床上,反而要北清寒給她服侍更衣。

    直到北小蠻呼呼睡著,北清寒才一改捉弄的表情,露出難得一見的寵溺眼神,給北小蠻小心折好被角。

    “真是個可愛的妹妹…欺負小蠻果然比欺負小璃更有趣。”原來北清寒還是個變態妹控。

    從始至終,甯凡沒有干涉這對姐妹的胡鬧,見二女都睡著,他便也收回神念,不再探聽。

    當年殺戮殿收徒大典上,他誤以爲北清寒待小蠻不好,故而曾對北清寒下過重手。

    如今則不會這麽想了,這姐妹二人,分明親密無間,感情極好。姐姐捉弄妹妹,並不需要他護短啊…

    甯凡久違地感到了一絲安靜。

    月色入戶,甯凡推門而出,坐在花園涼亭中,恍惚間竟不覺身在北天,仿佛仍在雨界一般。

    唯一遺憾的是,他一直等到半夜,元瑤都沒有再回來找他,莫非又在避他不成?這女人,難道只有喝得醉醺醺時,才肯把真正的心意展現在他面前嗎…

    倘若真是如此…

    那下回見了面,便再一次將她灌醉好了…

    左右無事,甯凡從天空中攝下一縷月光,指地爲燈,借由月光照明,取出假道經翻看起來。

    時而又取出全知老人所送的神通玉簡,細細研究其中的兩儀宗絕學神通。

    以甯凡眼界,等閑神通自是看不入眼,能讓他重視的,只有兩儀宗鎮宗級別的絕學。

    【一氣封仙鼎】(缺)

    【雲龍三現術】(缺)

    【梅花影落飛神劍】(缺)

    【三世火元之術】(缺)

    【六丁六甲之陣】(缺)

    【九轉玄功】(缺)

    【八仙護海不朽神識】(缺)

    【七尺魔種】(缺)

    【五行混元體】(殘)

    【兩儀四象之術】(殘)

    【太極生滅境】(殘)

    …

    或許是全知老人記憶不全,他交給甯凡的神通玉簡,記載的兩儀宗神通並不完整。

    絕大多數的鎮宗絕學都缺失,只有三種鎮宗絕學沒被全知老人遺忘,但也記得不全。

    這讓甯凡頗感遺憾,他是對普通的神通法術不感興趣,但若是那種逆天神通,則例外。

    那什麽雲龍三現術,居然是一種閃避類絕學,若修至大成,甚至可憑護體雲氣強行閃避掉涅聖全力一擊!

    太實用了好嗎!

    其中包含的雲術手段,更是甯凡近來感興趣的東西!

    可惜,此術缺失,無從修煉…

    那什麽三世火元之術,居然是一種養火之術,可將自身火焰培養至第三步威能!

    倘若甯凡能修出個第三步魔火,還不是在幻夢界橫著走?

    可惜,修不出,因爲功法缺失…

    還有那七尺魔種,一旦修成,可令古魔修士的精氣爆發出七倍以上威能,一旦修成,古魔破山擊瞬間強上七倍!

    還有那九轉玄功,功成之日,可肉身成聖,輪回不滅,堪稱逆天!

    還有那不朽神識,只聽名字就知道有多逆天了…

    “我本以爲,自己的逆天手段已經算是多的了,沒想到單只一個兩儀宗,就有這麽多逆天傳承。身爲兩儀宗之祖,兩儀聖全盛時該是何等厲害的人物?真是令人神往。”

    甯凡感歎不已,恨不能與兩儀聖生在同代,瞻仰一下兩儀聖的風采。

    感歎之后,他開始細細研究僅有的三種兩儀絕學。

    首先是太極生滅境。

    以他的悟性,領悟此術不難,難點在于沒有足夠的陰陽二氣施展此術,不得不將此術暫時擱置一邊。

    其次是兩儀四象。

    甯凡蓦然發現,原來這兩儀四象還是太極生滅境的前置技能,只要修成兩儀四象,貌似就能獲得足夠的陰陽二氣。

    初步修成兩儀四象需要一大堆的仙料、藥材,而這些,好巧不巧正是全知老人令他去搶的東西。

    那些不值錢的東西居然真的有用?

    “難怪我離開地淵時,全知前輩瘋瘋癫癫,令我將那些東西全部帶走,甚至還給我補了仙料靈藥…”甯凡笑了笑。

    莫非從一開始,全知前輩就想幫他修成兩儀四象?

    倒是誤會他了。在此之前,甯凡真以爲之前的踢宗,是在瞎折騰呢…

    只要修出兩儀四象,便有足夠的陰陽二氣發動太極生滅境…太極生境可打開全身限制,太極滅境可不死長存,生滅合一,便是修之極致…便是,太極!

    “材料已經備齊,兩儀四象我可以自行修煉,雖說此術殘缺不全,好在缺失的並非關鍵之處。以我悟性,未必不能自行補全缺失的部分。唯一麻煩的是,兩儀四象居然也有前置神通…”

    五行混元體!

    倘若不修成五行混元體,便無法修成兩儀四象,更無法進一步修煉太極生滅境。

    這三種神通,竟是環環相扣,由淺至深的關系!

    修煉五行混元體,需要先修小五行體,再修大五行體,最終令大五行體進一步進階,成爲混元身。

    混元身的進階方向並非固定不變的,而是每個人都不同。

    根據玉簡介紹,當年兩儀聖進階的混元身,名爲元磁極滅體。

    全知老人進階的混元身,名爲陰陽幻光體。

    不止是名稱上不同,混元身的能力更是有著天差地別。

    好巧不巧,甯凡同樣修有大五行體,倘若他的大五行體進階,不知會進階出什麽樣的混元身。

    “混元身什麽的,應該多少能令我的實力提升一些吧,倒也不是全無用處…”玉簡當中對于混元身的介紹不多,故而甯凡不清楚混元身的具體強弱,期待不是太大。

    考慮到修煉混元身,需要尋一處混元之地,甯凡不得不取出搜寶羅盤,定了北天所有混元之地的方位。

    而后身形一晃,悄然消失于西宮島的夜色中…

    北清寒府上侍衛,哪有本事感應到甯凡的行蹤,自是絲毫不知甯凡居然悄然離去。

    …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是北天流傳極廣的一句詩句,描述的是北天廣寒宮的美景。

    廣寒宮是上古宗門,卻早已沒落,不複往昔榮光。古時的廣寒宮好歹誕生過仙帝強者,且與古天庭關系匪淺,但自古天庭覆滅后,廣寒宮的仙帝強者亦隨之失蹤。之后廣寒宮再無仙帝誕生,每一代僅有萬古老怪坐鎮。

    到了這一代,坐鎮廣寒宮的,只剩下一名二劫仙尊——當然,若是算上避天棺里的古修士,廣寒宮仍舊是一處不容小觑的勢力。

    廣寒宮中,有一處月祖魂泉尤其出名,是廣寒宮的最高禁地。

    沒人知道月祖魂泉有多深,從古至今,下到泉底的廣寒修士,就沒有再上來過的,一個個全都死在了里面。

    也曾有某個北天準聖對月祖魂泉好奇,想要前往一探,可那名準聖仍舊沒有下到泉底,就逃了出來。當時那名準聖肉身毀滅,只剩元神僥幸逃脫,觀者皆驚。

    所有人都在好奇,泉底究竟藏了什麽凶險,竟能讓堂堂準聖狼狽逃跑。

    有人開口詢問,那名準聖只是緘口不言,但還是有人從那名準聖逃跑的元神之上,感受到了混元的氣息。

    混元者,元氣未分,混沌爲一,元氣之始也!

    幻夢界的天地元氣並不是憑空而來,而是從千千萬萬的混元之地誕生的。

    當時就有人斷言,廣寒宮的月祖魂泉怕也是一處混元之地,且還是混元之氣極濃的那種,非等閑修士可以踏足。

    至此,再沒有哪個瘋子跑進月祖魂泉一探究竟了。久而久之,越來越多的人忘了月祖魂泉的存在,不再提及。

    唯有廣寒宮的長老們知道,月祖魂泉並不是混元之地那麽簡單,這里不僅僅是幻夢界一切幻夢開始之處,更是某個無上存在寄予思念的地方。

    【君問歸期未有期,十年朝月漲秋池;還君明月雙淚垂,恨不相逢月上時】

    這幾句話,記載在廣寒宮的隱秘卷宗之中,貌似是創建廣寒宮的人留下的話。

    可沒人知道廣寒宮的始祖是誰。

    這簡直太奇怪了,一般的宗門,往往會留有始祖的畫像,可廣寒宮,居然沒有這麽做…

    這也導致后人對廣寒宮始祖一無所知,放眼整個北天,都沒人知道廣寒宮是何人創建。

    今夜,又是廣寒宮月夜傳道的日子。

    廣寒宮與其他宗門不同,長老開壇講法,往往選在黑夜,而不是白晝。

    這自然是因爲一宗弟子皆修月光之道,而月光,只存在于夜晚。

    此刻,數千名廣寒宮女弟子席地而坐,圍成一個圈;坐在中心的,是一個舍空修爲的藍衫女修。

    她是廣寒宮的傳功長老,人稱寒舞仙子。

    寒舞仙子已講了一個時辰的課,一番傳道之后,衆女弟子神情各不相同:有人神色歡喜,似有明悟;有人神色茫然,顯然聽不懂她所講的東西。

    “弟子有一事不明,請傳功長老爲我解惑?”忽有一名女童模樣的女弟子站了起來,怯怯道。

    “不要怕,是哪里不懂,但說無妨。”寒舞仙子清冷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笑得不染人間煙火。

    “我廣寒弟子皆修月光之道,可時至今日,弟子仍然不明白,何爲月…”

    “何爲月?這個問題倒是很有深度,完全不似你能問出的呢。”寒舞仙子美目微詫,繼而贊許地點點頭。

    她看得出來,提問的女弟子已經處于突破煉虛瓶頸的關鍵時刻,心中疑惑若能解決,煉虛期指日可待。

    “你問的,是真虛吧。也難怪你會疑惑了,我等身處的世界,既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那這月光,究竟從何而來?本質又是什麽東西?答案其實就在這月祖魂泉里,你修爲尚低,有所不知,四天九界的月光,其實都是從此泉散出,繼而投影至婆娑世界…可魂泉之中,到底也只是有月光罷了,泉底是否沈沒著真正的月,誰也不清楚。月是否真的存在,月是真是假,莫說是你,就連本長老也無法確定。這,便是真虛,世間真虛,你根本無法事事看透,更不可能事事驗證,真虛只在你心中一念…”

    “真虛只在一念…”那名女弟子目光茫然,坐回地上。她隱約懂了,但還是有什麽地方不明白,若能徹底明白,她便可真正突破煉虛期的窺虛之境了。

    那名女弟子剛坐下,不多時,又有一名美婦模樣的女弟子站了起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后問道,“弟子也有一事不明,弟子同樣想問,何爲月…”

    這是一名臨近突破渡真境的弟子,是整個廣寒宮弟子當中,修爲最高之人,一旦突破渡真境,她便有資格成爲廣寒宮長老中的一員。

    她雖然也問何爲月,不過寒舞仙子知道,這個問題和之前那個並不相同。

    “你問的也是真虛,不過側重的不是虛,而是真。你對于月之存在沒有迷惑,可卻無法在心中,勾勒出月的真正模樣。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屬于自己的月,那是比性命更重的東西,那月,便是你的道。倘若你看不清泉水中的月光,並不是因爲月色模糊,而是因爲心亂了,風起了,攪碎了水中月。尋道者朝生夕死,護道者視死如歸,你缺的不是道悟,而是覺悟…可是聽說了突破渡真的危險,故而有些懼怕…”

    “是、是的…弟子聽說渡真艱難無比,數十人中,未必有一人能夠成功,且踏真橋時一旦出錯,便會,便會…”女弟子慚愧道。

    寒舞仙子笑了笑,“會害怕也是人之常情,你只是還沒有找到那個值得你性命相托的人或事,當你找到了,你便不會恐懼了。近來不要閉關苦修了,多出去走走,或許會有什麽際遇,令心境有所不同。”

    “弟子遵命。”女弟子若有所思地坐回地上。

    可旋即她又難爲情得站了起來,“弟子可不可以看一眼長老的月…”

    “這…”

    寒舞仙子猶豫了片刻,終是變化出了自己的真橋,橋下河水中,有月色空濛,那月色是她的道。

    從前那月色十分純粹,透著一絲孤獨的意味,但自從去了一趟蠻荒之后,那月色之中,似乎多了其他什麽。

    “咦,那月色之中,似乎有一個影子…那人影是誰,莫非是對寒舞長老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是男子還是女子…”有女弟子眼尖,發現了什麽。

    “當然是…女子。”寒舞面色微紅,卻很好隱藏了表情,抬手將真橋收回。

    “什麽啊,原來是女子,真掃興…”一些女弟子失望道。

    “那,寒舞長老心中,有沒有哪個男子是尤爲特別的?”仍有一些性格八卦的女弟子不甘心,把話題帶偏了。

    “…”寒舞仙子大感無奈,這讓她怎麽回答。

    “果然有!是誰是誰,長老從來都對男子不假辭色,能令你尤爲重視的,究竟是誰!說說嘛!”一些年輕女弟子頓時叽叽喳喳起來,果然對于她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談情說愛比悟道更有意思。

    “你們呀…”寒舞仙子苦笑不已,或許是被這些小姑娘勾動了心思,她的眼前,依稀浮現出一個白衣青年的影子。

    當初正是那個青年,于蠻荒大亂之中救她性命,卻又拂袖而去…

    那個青年自稱是叫甯凡,但或許,遠古大修趙簡才是他的真正身份吧…

    “那人是什麽樣的人…”衆女弟子叽叽喳喳問道。

    “他,他是一個好人。”

    “嘻嘻,那敢問長老,對方究竟哪里比較好,果然是那里比較好,比較大麽…”

    “…”寒舞仙子哭笑不得,難道她真的老了,跟不上這些小姑娘的思維了,她竟無法秒懂小姑娘們說的什麽意思。

    好不容易想明白了其中意思,卻又鬧了個大臉紅,她和趙前輩才沒有這樣那樣的關系呢,怎麽可能知道趙前輩那里大不大、小不小…這群小丫頭腦子里都在想些什麽啊!

    “莫非不是器大,而是活好?嘻嘻嘻,說說嘛說說嘛,我們想聽,真的真的…”

    一個少女模樣的女弟子正調侃著自家傳功長老,忽得一個不慎,腰間荷包掉進了月祖魂泉。

    這個倒黴少女叫做樊小月。什麽叫樂極生悲,這就是了。

    那荷包意義十分重要,是她娘親留給她的最后遺物,怎麽就掉了呢!

    且,掉哪里不好,非得掉進月祖魂泉,這下好了,掉進這里的東西,準聖都不敢去撈,她的荷包再也拿不回來了!

    嗚哇!

    傷心之下,涉世未深的樊小月,直接跪在湖邊哭了起來。

    “…”寒舞仙子真不知是該感到同情,還是該感到好笑了。

    堂堂修士,竟連一個荷包都拿不住,還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嘩啦,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溫室里養出的修士,果然性格柔弱了些,和凡人小姑娘簡直沒區別啊…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再等等,說不定那個荷包自己就浮上來了…”寒舞仙子明明想要責備一二,話到嘴邊,竟然成了安慰,且還胡編了自己都不信的鬼話。

    “長老,你騙人…”樊小月抽噎了幾下,弱弱道,顯然她雖然性格軟弱,卻也不是傻瓜。

    “總之你別哭了,改天我找人給你打撈你的荷包,哭哭啼啼像個什麽樣子…”不行了,編不下去了,她根本找不到比準聖還厲害的人,冒死下水打撈一個平平無奇的荷包…

    “真、真的…”樊小月滿含希冀。

    忽然間小姑娘想到了什麽,大喜過望,對著月光直接拜了下去。

    “對呀,我可以求人幫我打撈荷包呀,傳說中,這月祖魂泉是準聖都不敢輕易踏足的地方,但若是遠古大修,應該就能踏足了吧!內事不決問前輩,外事不決問真君!天靈靈,地靈靈,道德真君快顯靈,求求您老人家幫我打撈荷包吧,那可是我娘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呢!只要您老人家辦成此事,小月願以身相許,童叟無欺!”

    靜。

    周圍死一樣的寂靜。

    所有廣寒宮弟子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這個小姑娘。

    完了,這小姑娘沒救了,她肯定是聽那遠古大修趙前輩的故事聽多了,居然被洗腦成了趙前輩的信衆。

    如果拜一拜月亮,就能求來那位遠古大修幫忙,世人早就把月亮拜爛了!

    如果以身相許就能請來那位遠古大修,北天不知有多少女修願意倒貼…

    堂堂遠古大修要有多閑多無聊,才會跑來撈一個小姑娘的荷包啊!

    “咦,那人是誰,爲何可以站在月祖魂泉的水面,竟沒有沈下去?”

    忽有眼尖的女弟子,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情!

    樊小月才剛剛拜完月亮,月祖魂泉的水面上,就憑空多出了一個白衣青年!

    沒人知道那白衣青年是如何無視廣寒宮的護宮大陣,直接降臨此地的!

    當部分同樣身爲趙簡信衆的女弟子,從儲物袋中取出畫像比對后,驚喜的發現。

    來人居然真的是道德真君趙前輩!

    天呐!

    趙前輩居然仁義到了這種程度,竟聽到了少女的祈禱!

    什麽叫勿以善小而不爲,這就是了!

    居然願意爲了打撈荷包這等小事,跨越星空而來。這是怎樣的古道熱腸,怎樣的感人肺腑!

    “是、是趙前輩,他聽到我的呼喚了,他居然真的願意幫我!前輩踏月而來,只爲撫平少女心中的傷痛…好暖!好帥!”樊小月一秒變成花癡。

    越來越多的廣寒宮弟子加入到花癡隊伍,朝著月祖魂泉水面的甯凡頂禮膜拜,大呼小叫。

    這可是遠古大修啊!

    而且這麽帥,這麽暖,花癡一下也不過分啊!

    唯一沒有變花癡的,只有寒舞仙子。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水面,怎麽都想不到會在此時此地,以這樣一種方式,再次見到那個舍己爲人的前輩。

    雙目一時間,竟有微微水光,而不自知。

    “甯…不,趙前輩,原來虔誠禱告,真的能叫你呼喚來麽,我竟從來不知…若早知如此,我或許,或許早就…”

    “寒舞仙子誤會了,這其實只是一個巧合…”

    甯凡一時尴尬無比。

    他不過是想趁夜偷入廣寒宮魂泉禁地,借用此地混元之力成就自身混元身。

    殊不料,廣寒宮女弟子一個個半夜不睡覺,全都聚集在魂泉旁邊,他才剛來此地,就被一大群人目擊到了。

    且貌似還鬧出了什麽奇妙誤會…

    他怎麽可能爲了打撈一個陌生少女的荷包,大半夜不睡覺到處助人爲樂?這些小姑娘的腦洞要不要這麽大?

    那種濫好人,修真界根本沒有;就算有,是誰都不可能是他…

    話說那些人口中的道德真君,是怎麽一回事…

    還有那個丟了荷包的小姑娘,身上似有一縷氣息,令他微微失神,這種感覺,和當初遇到司盈月、蘇滿月、林晴月好像…

    眼見少女們的呼聲越來越多,竟吵得整個廣寒宮燈火通明,甯凡微微一歎,沒有繼續思考樊小月身上的奇怪。

    最近面對的二貨太多,他次次都要解釋,已經太累,實在不想再多說什麽了。

    此刻也不是敘話的時機,故而他縱然遇到故人,也不好和寒舞仙子多聊,只朝著寒舞仙子微微點頭示意后,直接一頭紮進月祖魂泉之中,躲了個清淨。

    他是要忙著修煉去了,混元身踏入門庭,並不需要太久,他還打算初步修出混元身以后,連夜趕回遺世宮呢…

    可旁人不知道他的想法啊!

    無數少女感動到落淚好嗎!

    問天下,有幾個名宿老怪會回應少女的卑微請求?

    只有趙前輩一個!

    盛名之下無虛士,道德真君這名號,趙前輩當之無愧!

    “月祖在上,請你保佑趙前輩平安無事!”那些知道月祖魂泉可怕的女弟子,一個個跪在地上,朝月光虔誠禱告,只爲替甯凡祈求平安。

    …

    甯凡一面朝泉底下沈,一面無語。

    他最近是氣運太好了麽,怎麽走到哪里,都有人傳唱美名…

    世人忙碌,只爲名利,他什麽都不做便能名利雙收,明明應該高興才是,可爲何內心深處會有淡淡的尴尬…

    考慮到此地乃是一處混元之地,頗有凶險,甯凡沒有再胡思亂想,只將心中雜念通通掃去,開始朝著月祖魂泉更深處下潛。

    隨著他下潛到足夠深度,水中終于開始出現細微的混元之力。

    這些混元之力直接接觸的話,其實是對身體有傷害的,便是準聖層次的體修,也不敢直接吸收混元之力入體。

    好在甯凡方一運轉五行混元體的法門,那些混元之力便朝著身體瘋狂湧入,哪有半點傷害,分明成了大補之物。

    甯凡的大五行體早已困于瓶頸多年,恰似一棵急需養分的樹;驟然得到混元之力這股甘泉滋潤,那堅不可摧的瓶頸頓時有了一絲松動。

    但也只是一絲而已。

    這等程度的混元之力,遠遠滿足不了混元身的修煉需求,他必須潛入更深處,借用更多的混元之力突破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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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8-5-9 11:02:08

第1226章 創始元靈體

所謂的月祖魂泉,其實並非是泉水,而是一池月光。

    明明跳進了泉水里,甯凡卻感覺不到一點真實感,周圍只有月光如水流動,沾衣不濕;有細微的混沌之氣夾雜在月光里,氤氲不散。

    在那深不可及處,有無窮月光沈沒于泉底,是幻夢界一切月光的來源。

    甯凡不斷下沈著,他遁速全開,下潛的速度非同小可,一連下潛了數百個星空的距離,卻還是感覺泉底遙不可及。

    顯然這魂泉內部,自成一方世界,且還是廣闊無邊的那種,以甯凡雨術全開,竟都窺不到此界一絲邊界。

    約莫半個時辰后,甯凡停止了下潛,此刻位置已經足夠深,周圍的混沌之氣隱隱有些超出他的承受能力。

    再繼續下潛,顯然不是明智選擇。

    “到這里就可以了…接下來,我只需在吸收足夠的混沌之氣,便可初步修成五行混元身。”

    甯凡盤膝于月光水流中,運轉起五行混元身的法門,霎時間,千絲萬縷的混沌之氣發出幽芒,朝他體內流入。若有兩儀宗修士見到這一幕,必會驚訝于甯凡的粗暴直接。

    要知道便是兩儀宗那些仙帝,吸收混沌之氣時都需要小心翼翼,等閑之輩哪敢像甯凡這樣大把去吸收。

    “照這個速度,最多一個時辰,我就能初步進階大五行,獲得五行混元身的體質…這只是一個開始,真正令體質大成乃至圓滿,還需要無數苦功…”

    甯凡閉神守一,心神完全沈浸在了修煉當中,忘了身外的一切。

    隨著修煉的進行,甯凡的身體開始發生種種異變:時而散出三尺元磁光芒護身;時而有太上青芒化作青鳥,在頭頂盤旋;時而寒光透體,似要化作一塊寒冰;時而火光加身,似要化作一團火焰。

    前前后后,甯凡身上足足出現了四百多種不同變化,每一種變化,都代表一種體質可以選擇。

    並不是甯凡想選什麽就可以選什麽,四百多種混元身里,只有五種體質,與他相性符合;其他種類並非不能選,但卻不是最契合甯凡的東西,故而很難將體質修至圓滿境界。

    “這五種進階方向,該選哪一種…”

    甯凡細細感知著五種可選體質的不同。

    第一種體質,與他古妖身份相符,發動時,有五色妖雲護體,防御頗爲厲害,其中雲術更是他近來感興趣的東西。

    第二種體質,似是一種攻伐體質,發動時,周身有混元雷霆纏繞,殺傷力十分驚人,可令準聖側目。

    第三種體質追求的是極致速度,可令修士身體虛化爲天地靈子飛行,遁速暴漲一倍不止。

    第四種體質是一種極爲罕見的持寶體質,一旦修成,使用法寶時,威能可獲得大幅提升。

    甯凡最感興趣的是第五種體質。

    這居然是一種與神靈有關的體質,發動時,甯凡明顯感受到了體內神靈力量的不安、緊張。

    這種不安情緒,並不代表二者無法共生,至少相性方面是合格的,使得第五體質擁有修煉的可能。

    只是…堂堂廢體神靈體質,居然會被一個不知名的混元身嚇到?這種情況還是甯凡第一次見到。

    要知道除了神靈廢體以外,甯凡還修有其他諸多體質,如大五行體、屍魔體質、六欲之骨…可從未有哪個體質,能令神靈體質感到威脅。

    因爲級別不同啊。

    換言之,這第五種體質竟是一種比肩神靈廢體的厲害體質!

    只數個呼吸而已,甯凡就在五種進階方向之中,做出了選擇。

    隨著進階進行,甯凡的周身開始出現五團清氣盤旋,四暗一明。

    那四團昏暗的清氣,沒有任何威能,只有一個空架子,似乎還需填充些什麽才能具備威能。

    那唯一一團明亮的清氣,因填充進了遠古神靈的力量,故而神光萬丈!

    一個時辰后,五團清氣徹底凝實,這意味著甯凡的混元身徹底進階完成。

    甯凡長舒一口氣,睜開雙眼,看著漂浮于周身的五團清氣,透著莫名意味。

    “全知前輩給我的玉簡,沒有記載這種混元體質,莫非當年的兩儀宗,從未有人修出過此體質?五團清氣,四暗一明,堂堂遠古神靈力量,居然只配填充其中一團清氣…其他四團清氣,莫非需要填充同等級別的力量…”

    甯凡腦海里,忽得浮現出假道經里的一句話:天地五靈,神魔妖仙鬼。

    他的眼前,似又出現了那一盤怎麽也下不贏的六博棋,棋盤上,雙方的神魔妖仙鬼正領軍厮殺…

    “我似乎修了一個最沒用、卻又最可怕的混元身…說它沒用,是因爲此體質衍生出的五團清氣,目前只有一團被點亮。唯有點亮兩團以上清氣,才能初步觸發此體質的隱藏能力…我是在種種機緣巧合之下,才修出的神靈身,讓我再修一個其他四靈,來點亮第二團清氣,難如登天…但若真有修成的那一日,或許我會變成比遠古神靈都可怕的存在…”

    甯凡笑了笑,並沒有流露出太多期待。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修出的混元身,叫什麽名字。

    那就問一問好了。

    萬物溝通,發動!

    甯凡神經病一樣,伸出手掌,對自己的手掌說話了,“混元身啊,告訴我,你的名字。”

    【創始元靈體,創始元靈體,創始元靈體…】

    “創始元靈體?沒聽說過…不過聽起來似乎真的很厲害,可惜太難修至圓滿境界了,集齊五靈體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甯凡正和自己的手掌聊天,忽得目光微動,收了聲。

    這一刻,周圍的月色水流,忽得有了詭異的笑聲響起!

    “嘻嘻嘻,老師你看,那里有一個傻子,在和自己的手聊天。”

    “難道這傻子被混沌之氣沖壞了腦子?已經神志不清了?”

    “看來不需要我們出手驅逐,他就會被混沌之氣滅殺了。”

    “算了,還是出手驅逐一下吧,畢竟這里可是我族重地,不能讓宵小造次呢…”

    甯凡眉頭一皺,他早在踏足泉底之初,便感知到此地有某種特殊生靈存在,但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他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對方若不動手,他便也不作理會。

    可若對方攻擊他,他便也不會留情了。

    “斬斬月!”

    幾道虛影在水流中一閃而過,繼而便有數道仙尊級別的劍氣,朝甯凡斬來,皆是半月型劍芒。

    那些仙尊劍芒本不值一提,可詭異的是,那些劍芒居然還能吸收此地源源不斷的混沌之氣,增強己身。

    有混沌之氣加持,區區仙尊劍芒竟好似擁有了仙帝劍芒的威能!數道仙帝劍芒合一,便是甯凡也不敢太過輕敵,召出逆海劍刷刷幾劍,將那幾道劍芒通通斬碎。

    “這厮好強!我們打不過,老師,你快出手呀!”幾道聲音焦急道。

    “好!爾等退下,由老夫來斬此賊!大青蓮月光斬!”

    滋滋滋!

    甯凡只聽得周圍水流忽然傳出滋滋雷霆之聲,好似千鳥銳鳴,繼而那些雷聲彙合至一處,凝聚成一道千丈之巨的青色劍芒,好似青月當空,呼嘯而來!

    這是一道仙帝劍芒!

    但在吸收了周圍混沌之氣的力量后,竟強行提升至一階準聖的威能!

    “這些水下生靈本身不強,但他們的劍術未免也太可怕了…”

    甯凡眉頭皺得更深,並非因爲對方斬出的準聖劍芒過于強大,而是因爲…這劍芒之中,似有一縷氣息,令他眼熟…

    劍祖的氣息…姬青靈的氣息…

    這些水下生靈使用的劍術,爲何會攜帶那個女人的氣息,莫非和那個女人有關…

    轟!

    甯凡抬手一劍,擋下了準聖劍芒,眼中的冷意消退了不少。

    他不喜歡這些偷襲他的水下生靈,但若對方與那個女人有關,他不是不能網開一面的。

    “什麽!這小賊竟如此厲害!連老夫的大青蓮劍術都奈何不了他!難道只能請族長出手斬殺此人了麽!”一道儒修打扮的老者虛影,漸漸在水域之中凝實,神色大驚。

    儒修老者的身后,還有其他幾個儒修小童徐徐現身,從稱呼上看,似乎是他的弟子。

    儒修老者也好,他的弟子也好,竟都不是活人,而是虛幻的劍靈之身。

    他們不是人,他們…是世代守護在此地的劍靈!

    “原來是劍靈…會是她的劍靈麽…”甯凡內心一痛,于無聲處,陡然想起劍祖從眼前消散的一幕幕。

    更想起…神農百草園中,遲遲長不大的魂草…

    他本來對這月祖魂泉興趣寥寥,此刻變得在意起來。

    他想要看看月祖魂泉的泉底究竟是何模樣。

    那個女人,是不是也曾來過這里,並在這里留下過一些痕迹…

    “住手吧,我對你們並無惡意,證據就是,若我真想殺你們,只需一式幻術,便可奏效,根本無需與你們比拼劍術的。”

    甯凡怅然一歎,右目輪回樹影浮現,將儒修老者和他的弟子,通通拉入太古雨夜的幻術世界。

    這儒修老者不過仙帝修爲,弟子也只是一些仙尊劍靈,之所以劍術厲害,厲害的也僅僅是劍術本身,而非他們自身。

    以甯凡修爲,殺一些仙帝、仙尊劍靈,只需一個眼神,就能幻術滅殺。

    儒修老者駭然不已,他並非普通劍靈,並不懼怕幻術的,可還是被甯凡一式幻術拉入此地,足見甯凡的幻術造詣是何等驚人了。

    冷汗不自禁就流了下來。

    可他並沒有向甯凡求饒,而是傲骨铮铮,怒視甯凡,“老夫知你幻術厲害,殺機一開,我等頃刻要死在這幻術中!你要殺便殺,休得多言,自會有人替老夫報仇!”

    “…”甯凡大感無語。

    他明明說了對這些劍靈沒有惡意好麽,對方莫非耳朵聾了,聽不懂?

    甯凡搖搖頭,撤掉了幻術。

    儒修老者一愣,有些弄不清甯凡想干什麽了,“閣下這是何意?爲何不殺我等?難道真不是來此地獵殺青蓮劍靈的麽?咦,閣下的氣息,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儒修老者還欲多問,忽有一道龐大氣息從泉底方向直沖而來!

    那是一個準聖!

    並不是多麽厲害的準聖,似乎是那種灌頂強行提升的準聖,故而法力卡在一萬劫的瓶頸上,終生無法存進。

    若在外界,這等灌頂準聖,並不值得甯凡忌憚。

    但這里是混沌之地,對方多半也懂得那種吸收混沌之氣的劍術,如此一來,此人雖只是一階準聖當中的弱者,卻極有可能斬出二階威能的劍芒。面對此人,甯凡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言不合,便要苦戰一番的。

    “是族長!族長竟脫離了青蓮座,來救我等了!”儒修老者深爲感動。要知道他們族長每一次離開青蓮座,都需要付出巨大代價。

    “救你們?呵呵呵,你們並無危險,老夫何必多次一舉救你們。老夫是來迎接一位貴客的。”

    青光一閃而至,化作一個身后背著七把劍的瘦老頭。

    此人修爲著實不高,但他一身劍意,似已臻至極高境界,一旦爆發,幾乎沒有幾個一階準聖可以與他匹敵。

    “貴客?貴客在哪里?這里只有一個入侵者啊…”儒修老者茫然不解。

    七劍老者卻不和他廢話。

    七劍老者只滿目探究看著甯凡,看得極爲仔細,似要把甯凡每一縷氣息都剝開來,細細甄別。

    許久,七劍老者似乎確認了什麽,終于露出笑容,對甯凡拱手一禮,“道友怎麽稱呼?”

    “甯凡。”甯凡淡淡道。

    “貧道九劍道人,欲請道友府上一敘,不知道友來否?”七劍老者笑道。

    “府在何處?”

    “魂泉之底!”

    “呵呵,那般深的地方,甯某可沒有自信潛入。稍有差池,怕是要被混沌抹殺,萬劫不複的。”甯凡笑道。

    “道友何故口是心非,你見我等身懷一絲劍祖氣息,分明已經意動,想要潛入泉底,觀一觀那劍祖傳承了。至于泉底的混沌之氣麽…呵呵,那里的混沌之氣,確實濃到了二階準聖不敢輕易踏足,但道友似乎也不是尋常人,若真想前往泉底,未必沒有辦法潛入的。且就算道友當真做不到此事,我等青蓮劍族也有秘法幫道友達成此事的。”七劍老者大有深意道。

    “話已至此,若甯某再做拒絕,倒是顯得虛僞了。”

    “呵呵,虛僞談不上,你我素未謀面,謹慎一些也在情理之中。不過道友大可放心,貧道邀你過府一敘,絕無惡意,反而是有事相求,于道友而言也是一樁機緣。在道友之前,也曾有四名北天準聖來訪我族,亦有另外六名準聖對我族心懷惡意,故而被我族驅逐。道友是來到此地的第十一名北天準聖…這邊請!”

    “且慢,前往泉底以前,甯某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是何問題,道友但問無妨。”七劍老者一怔,再度恢複微笑。

    “道友道號九劍,爲何身后只背了七把劍…”甯凡大有深意道。

    “此事說來話長,當年爲了對付入侵準聖,損失了二劍,如今只余七劍,始終難以補全…”七劍老者唏噓道。

    “原來如此。”甯凡點點頭,似乎認可了七劍老者的說法。

    然而內心深處,卻對這七劍老者生出幾分戒心。

    此人並沒有對他說真話…

    甯凡何等眼力,只一眼就看出這九劍道人修的九劍劍術,其實是七實二虛,從一開始就只有七把實體劍,另外兩把則是平時不顯化的神通劍。

    九劍與七劍,事關此人神通秘密,不願告知本屬正常,但刻意捏造一個謊言,就有些過了。

    此人是在以虛僞待他,既不真誠,難保不會有其他算計…

    “也罷,是敵是友,走一趟魂泉泉底自見分曉…青靈她,真的來過這里麽…”

    …

    以甯凡普通狀態,想要頂著混沌之氣潛入泉底,難度極大。

    當然,若他開啓萬古真身,再輔以其他手段,未必不能做到此事。

    只不過,甯凡並沒有當著九劍道人的面,展露他的手段,而是接受了九劍道人的幫助。

    二人一路下潛,一路閑聊,甯凡這才得知,原來這月祖魂泉的泉底,生活著青蓮劍族。

    此族人丁不豐,只有千人不到,人人都是劍靈身份。

    因爲某些原因,此族劍靈無法離開月祖魂泉,一旦脫離混沌之氣便會死亡;同樣的,身處混沌之中,他們的劍術威力往往遠超自身境界,厲害無比,一度令那些圖謀此地的北天準聖铩羽而歸。

    他們是生活在混沌中的生靈,混沌之氣對他們而言,就想水之于魚,空氣之于凡人,沒有任何傷害。

    甯凡這類外人就不行了,進入混沌之地,必須小心翼翼。爲了幫助甯凡潛入泉底,九劍道人不得不輸送了大量劍靈力量,護住甯凡周身。

    不知下潛了多久,月色朦胧的水流之中,忽然響起飄渺歌聲。

    那歌聲不知從何而起,似與月光融在了一起。

    那歌聲透著無窮思念,是女子的聲音。

    那聲音聽來如此耳熟,分明是…劍祖的聲音。

    唯一讓甯凡失望的是,那歌聲用的不是修真界慣用的語言,而是某地方言,故而他聽不太懂,只能隱約聽出,這是一首很傷感的歌謠。

    “七梅的雪花飛揚,

    我等的人在流浪,

    那月下的歌呀是爲誰而唱;

    夜半驚醒夢一場,

    眼淚染紅了燭光,

    蝴蝶呀快飛呀去遠方...”

    聽不懂…

    那些方言俚語,甯凡一句也不懂,可心里還是有了莫名情緒,揮之不去。

    透過這歌聲,他好似看到了高山,看到了流水,看到了某個亘古坐在山巅的女子,手指撫過冰涼的長劍,孤獨看那十年朝月,等一人來…

    “道友莫非聽得懂荒古仙域的月氏語?不妨給貧道講講,這歌聲講的是何事。貧道聽了這歌聲無數年,卻從不知其深意。”九劍道人意外道。

    “道友誤會了,我對這種語言一無所知。原來這是荒古仙域的月氏語,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語言存在…”甯凡似沈浸在歌聲中,一時怔忡。

    “那道友何故傷感…”九劍道人仍有些不信。

    甯凡只搖頭不答,忽然聽得周圍歌聲消失了,頓時怅然若失。

    “此歌聲存在于此地,已有無窮歲月,每至潮起月盈之日,才會出現。道友若想再聽,只需等到下一個潮起之日…”九劍道人解道。

    “原來如此。”

    甯凡點點頭,收了所有情緒。

    他愈加確定此地與劍祖有關了,否則如何能有劍祖的歌聲,亘古流傳到今日。

    下潛,下潛,再下潛。

    不知下潛了多久,忽有一團巨大陰影,出現在下方。

    那是一個表面凹凸不平的廢棄修真星,竟沈沒在泉底!

    不,說是修真星並不準確。

    那並不是星球,而是…失去所有光芒的月!

    那是真實的月,死去的月,沈沒在此地,已不知有多少年!

    “竟然是月!幻夢界竟然有月!”甯凡吃驚非小。

    日月這種東西,甯凡還是第一次見到實體,豈能不驚!

    雖說只是一個死去多年的月球,但還是帶給甯凡十足沖擊。

    青蓮劍族就建在這顆廢棄月球之上。

    只見那月球表面,有無數枯木聳立,那些枯木似是巨蓮凋謝后,遺留的根莖;青蓮劍族以枯木爲洞府,人人吸收此地月、蓮、混沌之氣修行,乍一見有外人來臨,皆是大驚,再一看甯凡身邊有族長陪同,又一個個放下心來。

    一個個小聲嘀咕道。

    “又有客人來了麽,這是第五個成功抵達我族的準聖了吧…”

    “此人似乎沒有前四人強大,居然還要族長幫助,才能潛到泉底…”

    “不知此人能否幫助我族,徹底獲得劍祖傳承…”

    甯凡何等感知,自然聽得到此地劍靈們的低語,卻並不在意。

    他的目光,被一個山岳般巨大的蓮蓬吸引了。

    那是一個枯死無數年的蓮蓬,其上蓮子早已被人取盡。

    那干枯蓮蓬上,有風干血迹殘留至今,那是…劍祖的血…

    那干枯蓮蓬上,更有一道遠古劍創觸目驚心,至今仍有不可逼視的劍意留存…

    “她曾在此地受過傷?”

    甯凡沒由來感到了一股憤怒,如火山蘇醒,在心頭噴發。

    若是讓他知道,是誰傷了她,若是…

    “道友好眼力,居然一眼便從萬千枯蓮之中,認出了劍祖的本命青蓮。”九劍道人啧啧贊道。

    “本命青蓮?”甯凡將所有情緒隱藏,淡淡道。

    “傳聞劍祖曾在此地,痛失本命青蓮,原因不明,那本命青蓮,乃是劍祖一身道統凝聚,雖已毀去,對我等第二步修士而言,仍然價值重大…”

    “是誰毀了她的青蓮道統?”甯凡忽然問道。

    “呃…”九劍道人一怔,不明白甯凡爲何作此問,但爲了暫時交好甯凡,還是耐心回答道,“這個就無從考據了,我等青蓮劍族是后世成靈,對那些遠古秘聞所知不多,只知此枯蓮藏有劍祖一身道統。說起那道統,道友應該也見識過一些了,我青蓮族人的少許劍術,皆是從其中悟出…”

    九劍道人正說得興起,卻又一次被甯凡莫名其妙的提問打斷了,“此地可有她的舊物留存?”

    “舊物?呵呵,自是沒有…”九劍道人目光一眯,心道這甯凡胃口還真大啊,一見面就想索要劍祖留在此地的寶貝。

    此地當然有劍祖舊物留存,可那些東西全都屬于青蓮劍族,憑什麽給一個外人!

    就算此人似乎有些本領,可以利用一二,那也只是利用而已,不可能分對方太多報酬的!

    “真的沒有麽,希望道友不要騙我…”甯凡眼中寒芒一閃,語帶威脅道。

    “呵呵,貧道怎會欺騙道友。”九劍道人臉上在笑,內心卻愠怒不已,他何等身份,竟被一個小小魔族如此口氣對待,若非甯凡還有利用價值,他不介意殺了甯凡這只古魔!

    “既如此,道友可以說出你的目的了。”甯凡寒芒一收,淡淡道。

    “若貧道所見不錯,道友應該是一個古魔吧。不瞞道友,想要破開蓮蓬,獲得其內劍祖道統,需要借助些許古魔的力量。不,準確的說,是需要用到古魔的血,畢竟神妖魔三修之中,魔族之血最爲精純,正合澆灌蓮蓬所需…道友應該不會拒絕老夫的請求吧?”

    九劍道人半是微笑、半是威脅道。

    他的目的,原來是想借用甯凡半數魔血,澆灌劍祖枯死的本命青蓮!

    可正常人,誰會拿自己的血給旁人使用?尤其是還要用到半數精血,對自身損害相當之大,是個人都要猶豫的。

    九劍道人笃定甯凡不會同意此事,若不同意,他說不得要用些武力,逼迫甯凡就范的。此地已是泉底,混沌之氣濃到無法想象,他身爲青蓮劍靈,周圍混沌之氣越濃實力越強;甯凡則是外人,沒他幫助甚至無法在此地活命,直接就會被混沌之氣抹殺。

    他自有底氣,不將甯凡放入眼中,即便甯凡疑似一名準聖。

    倘若不是澆灌魔血的過程,還需要施血古魔親自引導,九劍道人甚至懶得考慮甯凡的意願,直接便殺了甯凡取血了。

    “原來如此,這便是你的目的麽…”

    甯凡早對此人存了戒心,故而此刻察覺到被對方圖謀,並不是多麽吃驚。

    “只要道友獻出半數魔血,澆灌此蓮蓬,無論此事成與不成,老夫保證事后放你離去。且一旦成功,老夫願分些許劍祖道統,送與道友!”

    “若我拒絕呢…”

    “呵呵,恕老夫直言,道友已經隨老夫來到泉底,似乎已經沒有拒絕的余地了。”九劍道人輕蔑道。

    “既如此,容我考慮一二…”

    甯凡哪是真要考慮。

    他是忽然感知到神農百草園的一些變故,故而需要些許時間查看。

    他徑直走至干枯蓮蓬下方,席地而坐,心神分入神農百草園之中,去看那劍祖魂草的變化。

    不知爲何,來到此地以后,一度生長緩慢的劍祖魂草,竟然有了加速成長的趨勢…

    莫非,劍祖毀在此地的本命青蓮,對于其魂草而言,竟是極佳養料?可加速劍祖魂魄的修複?

    倘若真是如此,說不得他要和什麽九劍道人虛與委蛇一番了…只要對她有所幫助,便是犧牲他半數魔血,也無所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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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7章 二遇呂純陽!

最終,甯凡同意了九劍道人的要求,同意獻出半數魔血,來澆灌劍祖本命青蓮。

    青蓮劍族想要複活劍祖的本命青蓮,從而獲得其中的道統傳承。

    甯凡同樣想複活本命青蓮,而后,將其中的道統歸還給劍祖魂草,令魂草成長。

    九劍道人自以爲成功脅迫了甯凡,卻不知,此事正合了甯凡的心意。

    見甯凡“無奈妥協”,九劍道人內心得意,面色卻不顯,恢複了最初的和氣笑容,“老夫很欣慰,道友做出了最明智的選擇。無論此事成與不成,道友都是我青蓮劍族的朋友!”

    朋友?呵呵,青蓮劍族這樣的朋友,我不需要啊…

    甯凡心底不以爲然,可表面上,他還得裝出迫于無奈的表情,裝作頗有怨言的樣子,“客套話就不要再說了!快些澆灌完魔血,放本座離去吧!本座一刻也不想多留此地的。”

    “呵呵,道友莫急,想要進行複活儀式,只憑魔血澆灌是不夠的,還得等另外一個道友加以援手。在那位道友趕來之前,還得委屈道友等上一會兒。”九劍道人神秘一笑,取出一枚古朴金錢,一把捏碎。

    這似乎是通過捏碎金錢,給遙遠之地的某人傳訊。

    “好了,最多半個時辰,那人必至,此爲當年約定。”九劍道人自信道。

    他深信那枚金錢的主人不敢不來,畢竟對方同樣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中!

    “哼!看來被道友脅迫之人,還不止甯某一個呢。”甯凡似乎十分不忿,真實情緒卻是驚訝。

    那枚金錢上的氣息,似乎有些眼熟呢,似乎是…純陽宗的純陽祖師?

    古怪,那純陽老祖不是留在避天棺內苟延殘喘麽,好端端的,怎會和青蓮劍族有所牽扯…

    “呵呵,道友息怒。此事確是我青蓮劍族得罪在先,可這又如何?說句誅心之言,若不是爾等貪圖此地造化,也不至于身陷泉底,被老夫所算啊。身爲修士,誰還沒栽過幾個跟頭,道友又何必耿耿于懷!來人呐!”

    九劍道人不再搭理甯凡,而是叫來幾個族人,耳語吩咐了一番。

    不多時,就有百十個劍靈族大漢,合力抬著一個巨如山岳的黃泥酒甕,來到近前。

    “這是…”甯凡雨念暗暗放出,早已探出酒甕中存放的是何物,但還是明知故問道。

    “道友是老夫苦等無數年,等來的第一個真正古魔。可偏偏,道友古魔祖血太少,似乎只有四滴,這可不太夠呢…”

    “所以呢…”

    “所以老夫想幫幫道友,凝聚出更多的古魔祖血!在這酒甕之內,有老夫數億年苦心謀劃,搜集來的僞古魔祖血,共三百滴;耗數億年苦功,釀而爲酒,得古魔血酒三百萬斤。雖非正統古魔血酒,卻也是不可多得的寶物,若有正統古魔飲盡此酒,起碼可多修十滴古魔祖血…老夫之前多有得罪,便以此酒稍稍補償道友好了。”九劍道人故作大方道。

    “補償?道友說得還真是好聽!你只說了此酒好處,卻隱瞞了此酒缺陷。若甯某沒有看錯,此酒分明是攝取混元爲漿,釀制而成,酒性何其霸道!飲用之時,猶如生飲混元,必會對飲用者造成巨大損害。那些氣血稍弱的準聖,甚至喝不完此酒三分之一,就會直接暴體而亡吧。你讓甯某喝這些酒,其心可誅!”甯凡冷聲道。

    “哼!你此刻身陷我青蓮劍族,還有選擇不喝的余地麽!道友莫非是想敬酒不吃吃罰酒!”九劍道人瞬間變了臉,作勢要解除加持在甯凡身上的劍靈力量。

    甯凡頓時“面色大變”,倘若他身上的劍靈力量消失,泉底混沌之氣頓時就要朝他席卷而來。

    “道友何必如此!這酒…我喝便是!”甯凡面色難看道,內心卻在忍著笑。這可是九劍道人耗費數億年釀制的酒,喝了能增加不少古魔祖血,賺大了。

    “呵呵,這就對了,道友放心,老夫自然明白此酒傷害巨大,不會讓道友多喝的。道友只需喝五分之一即可,美人何在,還不給甯道友盛酒!”

    隨著九劍道人一聲令下,頓時就有十多個聘聘袅袅的倩影走了出來,皆是青蓮劍族的美人。

    這些美人自然也是劍靈之身,一個個元陰已失,也不知被何人采摘過。

    衆美人設下桌椅,千嬌百媚地給甯凡勸酒,用的是空間類酒具,小小一樽酒便有千斤酒水;甯凡卻只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喝得很慢很慢。

    他似乎十分討厭這僞古魔血酒。

    但這也是人之常情,一般人,誰閑得沒事去喝混元酒呢?

    就算此酒對古魔而言好處巨大,怕也沒有幾個第二步古魔敢千斤千斤去喝的。

    好在甯凡並非常人,他乃是廢體神靈,本就比一般古魔厲害;又因爲懂得五行混元身的法門,對于攝取混元之力頗有心得,便是生飲混元,也幾乎沒有損害。

    但這卻不能讓九劍道人察覺…

    于是乎,甯凡每喝一些血酒,就要假裝受到巨大傷害,咳出一些血,那血,自然是僞裝…

    饒是如此,九劍道人也是暗暗吃驚,內心起疑,因爲甯凡咳出的血,比他預期要少。

    “古怪,此人喝下混元酒,受到的反噬比老夫想象中要輕,這是爲何…莫非正統古魔肉身厲害,對混元之氣有些許抗性?”

    可惜,九劍道人又不曾見過正統古魔,這些猜測當然無法得到確認,只在心中留了個心眼,不敢再太過小瞧甯凡了。

    “好酒,真是好酒!這九劍道人品性雖劣,釀酒的技藝倒真是一絕,且這酒居然還能提升我的魔血等級,當真了得!”

    甯凡內心對這血酒啧啧稱歎,面上卻還得裝作逼不得已的樣子,被人強行勸酒。

    暗地里,魔血等級突飛猛進著!

    原本他只是四滴祖血的魔血等級,第五滴魔祖血只凝聚了三分之一,此刻,第五滴魔祖血正以驚人的速度,逐步完善!

    “古怪,此子才喝了三萬斤血酒,竟有凝聚第五滴祖血的趨勢了?”九劍道人眉頭一皺,這和他猜想的有些不一樣。

    他本以爲,就算是正統古魔,也需要喝十萬斤以上的血酒,才能凝聚第五滴魔祖血。

    畢竟不是所有喝到肚子的血酒,都能成功轉化爲藥力,總要有不少浪費的。

    含有混元力量的血酒,是那麽容易吸收的麽?普通準聖能吸收其中四分之一的藥力,都難得了。

    甯凡則不同,他有混元身法門,對于混元之力的吸收幾乎沒有太多浪費,此刻服食此酒,效果自然遠比其他人顯著。

    這還是因爲古神古魔力量不共通,否則若是古神心竅也能奏效,他的魔血提升才是真的逆天。

    “我懂了,此子本就臨近修出第五滴魔祖血,故而只飲了三萬斤血酒,就修出了第五滴。但若是第六滴,則不會這麽容易修成!”九劍道人恍然大悟,自以爲找到了原因。

    果不其然!

    甯凡成功凝聚出第五滴魔祖血后,一連喝了二十萬斤血酒,都無法凝聚出第六滴魔祖血。

    似是第六滴魔祖血的凝聚難度,比第五滴大了千百倍不止。

    “看來老夫猜的沒錯,此子之所以快速凝出第五滴魔祖血,只是一個巧合…”九劍道人放下心來,他不喜歡事情超出掌控。

    他卻不知,自己這一回,又被甯凡刻意營造的假象欺騙了!

    …

    喝下三萬斤血酒后,甯凡早已修出三分之一的第五滴魔祖血,徹底凝實!

    又喝了六萬斤血酒,他第六滴魔祖血也成功修出!

    再十萬斤,第七滴魔祖血也成功修出!

    好在甯凡注意到了九劍道人的驚訝表情,明白自己對于血酒的吸收能力,確實有些嚇人了,會暴露自己對于混元之力的克制,令敵人生出戒心。

    于是他便做了些僞裝。

    明明成功修出了第六、第七滴魔祖血,他卻壓下波動,不讓外人知曉。此事落在九劍道人眼中,還道甯凡修第六滴魔祖血,遇到了困難重重。

    祖血難修,尤其是被剝奪血之資格的古魔一族,更是難修祖血。若非機緣巧合,騙了九劍道人的酒,甯凡想要繼續增加魔祖血數量,難如登天。

    祖血的數量越是增加,修煉難度便也越大。

    甯凡足足喝了十四萬斤血酒,才修出了第八滴魔祖血。

    第九滴,用了十七萬斤血酒。

    第十滴,二十萬斤。

    “哦?此子終于凝聚出第七滴魔祖血了麽,倒是夠用了…再喝下去,我擔心他被混元之力暴體而亡,那樣的話,可就無人澆灌魔血了。”九劍道人滿意地點點頭,一揮手,制止了衆美人的勸酒行爲,令族人搬走了酒甕。

    他卻不知,此時此刻甯凡已經凝出了第十滴魔祖血,他所看到的,只是甯凡營造的假象。

    “呼,終于不用再喝這些血酒了…”甯凡面色虛弱、蒼白,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這氣色,這表情,當然都是裝出來的。

    內心實則大感可惜,他還想喝更多血酒,九劍道人干嘛撤下去呢,莫非是察覺到他的僞裝,有所防備了?

    也罷,血酒的事情之后再說,當務之急是複活青靈的道統,以道統力量滋潤魂草。

    “得罪了…”九劍道人裝出愧疚模樣,對甯凡拱手一禮,似在爲逼迫甯凡喝血酒的事情道歉。實際上,他的內心毫無歉意,反而在嘲笑甯凡的軟弱可欺!

    “哼!半個時辰已過,另外那位道友,似乎也該到了吧?”甯凡沒好氣道。

    “快了快了…”九劍道人正自安撫甯凡的情緒,忽見一道純陽光束悄無聲息,照入魂泉泉底的月光世界。

    于是話鋒一轉,“呵呵,甯道友不用再等了,呂道友已經來了。”

    那純陽光束悄無聲息到來,瞞過了整個廣寒宮的耳目。

    那光束落在泉底世界,搖身一變,變成純陽祖師。

    甯凡自然認得純陽祖師,他曾打上純陽宗興師問罪,因此得以結識此人;就連他的煉純訣,都是從此人手里買來的。

    印象中,純陽祖師是個貪財怕死之人,十句話有九句不離天道金;更因怕死,成天躲在純陽宗的避天棺之內,一度連本宗小輩都不知,自家還有這麽一尊大神活著。

    貪財歸貪財,純陽祖師同時又是一位驚才絕豔之人,名動北天的避天棺,便是此人發明的。若非有避天棺存在,北天的整體實力也不會超出其他三天那麽多,皆是此人功勞。

    同時,純陽祖師還是一個封號修士,執掌著【財神】封號,信奉的人生信條是“錢能通神”。

    此刻,純陽祖師周身護著無數金錢虛影,給人一種萬法不侵之感,就連泉底的混元之氣,都無法傷害他半點。

    這種程度的防御,甯凡自問也能做到,但絕對需要手段盡出的。

    他從前,似乎有些低估純陽祖師的實力了呢,此人雖是一階準聖,卻絕對是極爲逆天的那一種…

    “咦?道兄爲何也在此地,莫非…青蓮劍族找來的灌血古魔,就是你?”純陽祖師剛一來,就看到甯凡也在此地,頓時吃了個小驚。

    “誤入虎穴,身不由己,讓道友見笑了…”甯凡苦笑道。

    “哦?呂道友認得這位甯道友?”九劍道人微微一詫,但也不覺得奇怪。兩個北天老怪互相認識,太正常了,不認識才奇怪吧。

    “哼!呂某認不認得甯兄,關你何事!”純陽祖師面對甯凡,還能有個好臉色,面對九劍道人則毫不客氣。

    “這…”氣氛一時有些尴尬,好在九劍道人也明白,是自己脅迫純陽祖師在先,對方會有怨言也是人之常情。

    內心當然暗恨純陽祖師的無禮,但在利用完對方之前,他也不是不能忍讓一二。

    “說起來,小弟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道兄如今姓甯,而不是姓趙。傳聞中,道兄如今應在遺世宮才是,好端端的爲何要來此地…對了,道兄可考慮好了,后面幾篇煉純訣,是否要買?若全部買走,小弟不是不能給道兄些許優惠的…”純陽祖師果然三句話不離天道金,又想賺甯凡的錢了。

    只是話一說完,純陽祖師就驚訝了。

    他不過是習慣性的推銷一下他的煉純訣,可定睛一看后才發現,甯凡如今法力純度已然今非昔比,當初購買的幾篇煉純訣,竟然已經快要全部修完了。

    “這厮的法力提純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按照這個速度,他還真的需要再買煉純訣備用了!”純陽祖師內心驚訝不已。

    再一看,甯凡豈止是法力純度大漲,竟連法力數量都提升了許多,已是一萬七千劫的高深修爲!

    以甯凡如今修爲,他便是全力和甯凡打,最多也只有三成勝算,七成是要敗的。

    那麽問題來了…

    比他還厲害的甯凡,爲何會陷落在青蓮劍族,被區區九劍道人所控制...

    莫非,這小子和他一樣,都是在裝模作樣,和九劍道人虛與委蛇?

    “煉純訣的交易,稍后再說。先說正事吧,道友來此地,可是爲了複蘇此地道統青蓮?”甯凡笑問道。

    “正是爲了此事而來。說來慚愧,小弟曾因爲某些原因,外出訪道,期間誤入此地一探,一時不慎,落了些把柄到了青蓮劍族手中,如今身不由己,不得不聽命行事,哎…”純陽祖師長歎道。

    “道友不在避天棺好好待著,卻外出訪道,更誤入此地一探?”甯凡大有深意道,這一句,卻是傳音。

    他了解的純陽祖師,既驚才絕豔,又市儈精明,哪會平白無故被人脅迫,這里面怕是大有原因,很有可能是對方故意爲之。

    “道兄不也是誤入虎穴麽…”純陽祖師同樣大有深意地傳音道。

    二人只一個眼神交流,便知對方皆對這青蓮劍族有所圖謀。

    “我一心複活此地道統青蓮,希望道友不要干涉。”甯凡笑容一收,再度傳音道。

    “那可就麻煩了,小弟也想要此地道統青蓮,就不能分我一些麽。”純陽祖師同樣笑容一收。

    “若我說不呢。”

    “道兄好大的胃口,真想一個人獨吞劍祖道統麽!丑話說在前面,若沒有我財神封號的力量,只憑你那點魔血澆灌,可複活不了劍祖的道統的,小弟既然出力,自然要分一些道統的…”

    甯凡眉頭一皺。

    既然九劍道人大費周章把純陽祖師找來,此人的封號力量,多半真的是複活青蓮道統不可或缺之物。

    少了此人,便無法複活青蓮道統。

    按照甯凡以往性格,他與純陽祖師有過些許交情,遇到修真機緣,見者有份也不是不可以。

    但唯有這一次不行!

    這是青靈的道統,他不會和任何人分享!

    “古怪,以道兄的性格,似乎不該對身外之物擁有如此深的執念…”純陽祖師皺了皺眉。

    他確實需要劍祖道統的力量,但也不是非要不可。倘若甯凡執意霸占全部,他也只能放手了,畢竟真打起來,如今的他已不是甯凡對手。

    可他到底對青蓮劍族圖謀多年了,讓他白白放棄此事,也是不可能的。

    “五千金!”純陽祖師忽而展眉一笑,開口報出一個價位。

    他的意思很明顯。

    只要甯凡付給他五千兩天道金,他便將此地劍祖道統拱手相讓。

    若甯凡不給錢,則他縱然打不過甯凡,也大可抽身離去,不幫甯凡複活道統的。什麽?你說他被九劍道人脅迫,不能擅自離去?別開玩笑了,他怎麽可能被一個灌頂準聖脅迫!他呂純陽會怕區區青蓮劍族?

    “…可以。”

    五千金雖多,不過此事事關青靈的魂草,該花錢時,甯凡當然不至于舍不得花錢的。

    他還需要借助純陽祖師的力量,來複活青靈的道統,只要對方促成此事,他不是不能付些錢的。

    “嘶!這麽多錢你都肯答應?真是爽快!小弟更欣賞你了!”純陽祖師聞言大喜。

    劍祖道統雖然珍貴,可他又不是劍修,圖謀此事也只是想要借用一二。

    但若甯凡肯給他五千金,則就算不取劍祖道統,他也能以其他手段達成目的。

    …

    九劍道人並不知,甯凡和純陽祖師達成了私下協議,已將此地劍祖道統做了瓜分。

    見二人一直傳音個沒完,九劍道人不得不干咳了幾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好了好了。你二人想要敘話,大可另尋時間。既然呂道友已至,是時候進行複活青蓮道統的儀式了…來人,設祭壇!”

    隨著九劍道人一聲令下,整個青蓮劍族頓時忙碌起來。

    不多時,就有一個臨時祭壇搭建完成。

    九劍道人親自主持祭壇,祭壇的中心,是那死去無數年的青蓮道統。

    “甯道友,請你前往青蓮跟前,以自身魔血澆灌此蓮,老夫不喊停,你便不能停!”

    “呂道友,請你以封號之力,爲此青蓮破財改命!事成之時,老夫自會解除你體內的青蓮劍詛!”

    純陽祖師點點頭,開始運轉自身封號之力,來救治劍祖青蓮。

    雖說甯凡答應的五千金還沒有交給他,不過他對甯凡這類修士極爲了解,深信對方只要作出承諾,便是死在頃刻也不會違背諾言。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他雖然貪財,卻也極爲重諾,既然答應幫助甯凡獲得劍祖道統,便會全力促成此事!

    “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澆灌劍祖青蓮,需要的魔血數量非同小可,起碼要耗費此人半數魔血;即便此事有老夫相助,成功率也不會超過三成…便是成功,劍祖道統也僅僅是複活程度,絕非完整,說有用也可,說無用也可,還要因人而異…這趙簡絕非劍修,此事瞞不過老夫雙眼,既非劍修,又爲何對這劍祖道統如此執著…莫非此人和老夫一樣,都是那種有故事的美男子?”

    純陽祖師若有所思,似勾動了回憶,一時間竟有些目光恍惚。

    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那個化爲飛鳥的女子,臨行時,在跟他揮手作別…那般決然,那般偏執,那般不顧一切…

    【小陽,爲了守護父親留下的石兵八陣,我必須化身永恒…我不在了以后,你要照顧好自己…】

    【陰融姐姐,我不要你死,你回來好不好,我還沒告訴你…還沒告訴你我的心意…】

    哎…

    一聲歎息,從純陽祖師口中發出,那般苦澀,卻無人察覺。

    他雜念一收,更多的封號之力釋放而出,鋪天蓋地的金錢虛影沒入枯死的道統青蓮之中,不可尋,不可思。

    “是時候了!甯道友,還不祭血,更待何時!”九劍道人催促道。

    甯凡沒有理會九劍道人,此刻他的眼前,他的世界,只剩下那一株枯死的青蓮。

    並指如刀,一割,手臂頓時湧出滾滾魔血,朝那干枯青蓮澆灌而下。

    並不能任由魔血隨便澆灌。

    魔血的主人如何引導魔血,才是重中之重。

    甯凡按照九劍道人的要求,開始以手掌塗抹魔血,將魔血均勻塗抹在整個青蓮之上。

    在甯凡尚未化身爲人時,他的母親,也曾以血塗抹妖繭,來救他。

    此刻迷茫之間,甯凡只覺得自己塗抹魔血的行爲,與那件事如此相似,更似有某種因果暗含其中。

    隨著甯凡魔血湧入,原本枯死的青蓮,忽得有了一絲生機流露。

    那生機很微弱,但在這生機透出的瞬間,有無窮思念破蓮而出,朝著整個泉底世界蔓延。

    更有斷斷續續的女子之聲,跨越亘古而來,似在呢喃,卻又無法聽清…

    【小蝴蝶,我的小蝴蝶,我不會讓你死的,便是舍棄此劍,也不會…不可言是道,不可求是命,不可遇是你,不可思也是你,不可滅卻是我。可現在,我願舍棄這一切,不悔…】

    【我會給你生而爲人的機會,即便你爲人時,世間已然無我…】

    【我以此劍此鞘,化作父母呵護你,予你人世溫暖…】

    【我以荒古山朝月,贈你一世月光…】

    【我以此生所有微笑,伴你左右…】

    【可惜這一切,我都看不到了…】

    【我有沒有在你心里下一場雨呢…可惜這一次,我不能再給你撐傘了…】

    …

    “呵呵,這是劍祖當年來到此地,遺留于此的輪回之音,我等不必理會它,反正就算聽了,也聽不清楚!”九劍道人解道。

    不必理會麽…

    可若我,偏要理會呢…

    甯凡怅然若失,他聽不清劍祖亘古以前,在此地說過什麽。

    他只是感到莫名失落,莫名傷感,周身雨意更隨著情緒外露,化作千絲萬縷的雨滴,灑落整個泉底月光世界。

    他和劍祖的因果那麽深,那麽深…可他對劍祖的生平,了解的太少,太少…

    她像是一個謎…

    她像是活在月光里的剪影…

    她一次次到來,又一次次消失…

    所以這一次,一定要留住她!哪怕只是截留一縷殘魂,一株魂草,也不許蒼天收走!

    時間一點點流逝。

    甯凡的氣息漸漸開始虛弱,畢竟損失了那般大量的精血,即便他是神靈,也有些負荷不起。

    明明已經澆灌了三分之一的精血,可那枯蓮增加的生機,仍舊少得可憐,這讓甯凡大感失望。

    複活劍祖道統的難度,明顯比衆人預期還要高,見此一幕,九劍道人臉色難看之極,按照這般進度,就算把甯凡一身魔血抽干,似乎也不夠複活劍祖道統…

    “看來只能放棄了,這五千兩天道金太難掙了…”純陽祖師正自感歎,忽然目光大變。

    卻是在這一刻,甯凡獻祭了一滴祖級魔血,澆灌在青蓮之上!

    那是祖血,且還是最最難修的古魔祖血!

    以如此代價複活一株枯死多年的道統青蓮,只有瘋子才會去做!

    “哈哈哈!好好好,干得好!”九劍道人見狀大喜!

    他才不會去管甯凡瘋不瘋狂,甯凡願意舍棄祖血澆灌青蓮,再好不過,也省得他逼迫了!

    十滴魔祖血,還剩九滴。

    只一滴祖血,仍舊遠遠不夠複活劍祖的道統。

    那麽,便再使用第二滴好了!

    兩滴不夠,就四滴!

    四滴不夠,就全部!

    “嘶!此子隱藏的好深!我還道他只修了七滴魔祖血,卻不料是十滴!太小看這小子了!”九劍道人既驚且喜。

    “瘋了,瘋了!十滴魔祖血,這瘋子獻祭了十滴魔祖血!他可知十滴魔祖血對于古魔而言,意味著什麽!”純陽祖師深受觸動,甯凡此刻的瘋狂,他不知爲何,竟有些理解。

    因爲他也曾這般瘋狂,這般…執迷!

    有生以來第一次,純陽祖師看待甯凡的眼神,不似看待一只大肥羊,變得欣賞,變得鄭重。

    “雖不知這小子爲了何事如此瘋狂,不過想也知道,必是爲了比性命更重的事!哈哈哈,好個道德真君甯凡,從前竟是看輕了你!我輩修士,若少了心中這股瘋念,這股執迷,這道不修也罷!你既要瘋,我便陪你!豈能白收你五千金!”

    破碎封號!

    純陽祖師當真豪氣,竟召出封號虛空,以崩潰虛空爲代價,換取錢能通神的威能,強行篡改青蓮的命格!

    那道統青蓮命格當絕,但此刻,竟生生被純陽祖師扭轉了一線生機。

    如此一來,甯凡再將魔祖血塗抹均勻時,道統青蓮終于開始擺脫干枯,迸發出萬縷青光,無數青色蓮花在月光世界中盛放,似虛似真,將整個月色世界染成了一片青天!

    魔血染青天,未必是爲了殺戮。

    混沌種青蓮,未必是爲了永恒。

    甯凡咬著牙,忍耐著體內傳出的陣陣虛弱,看月色世界青蓮盛放,終于展露笑容。

    雖說只複活了一絲,但他竟當真將劍祖毀滅的道統複活了一絲!

    只要將這一絲道統送與魂草,必能令魂草獲得不少成長!

    “哈哈哈!劍祖道統複活,我青蓮劍族興複在望!甯道友,呂道友,現在我青蓮劍族已經不需要二位了,你們可以滾了!若敢觊觎此物,莫怪老夫行殺人之事!”九劍道人放聲大笑。

    “哈哈哈!”純陽祖師同樣在大笑。

    他笑的是九劍道人的愚蠢!

    青蓮劍族興複在望?哈哈哈,是覆滅在即才對吧!

    純陽祖師是不知道甯凡爲何執著于劍祖道統,但他知道一件事。

    敢和魔頭搶東西,就得做好死之覺悟!

    九劍道人哪里知道厲害,化作一道劍光,直奔道統青蓮而去,便要收取此物。

    可還未靠近青蓮,就被甯凡龐大煞氣逼退!

    那是何等滔天的殺業!

    那是何等霸道的道念!

    “此物爲我甯凡所有,誰搶,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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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8章 來世成月

“嘶!這是何等殺業!北天玄門之地,竟生出了這等魔頭!”

    面對甯凡滔天煞氣,堂堂準聖修爲的九劍道人,竟覺得寒氣透體,忍不住就后退了數十步,如避猛獸。

    但那震驚也只是片刻而已,九劍道人很快穩住心神,心道此子氣場嚇人又如何!

    這里可是月祖魂泉的泉底!是他青蓮劍族的地盤!

    在老夫地盤之上,縱然你是真龍,也得給老夫乖乖盤著!

    “敕!”

    九劍道人一聲敕令,收回了守護甯凡周身的劍靈力量。

    失去了青蓮劍族的保護,泉底混元之氣頓時朝甯凡殺機鎖定。此地混元濃度太高,已然可以呈現出種種混元變化。轟鳴中,周遭混元之氣化作千百座太古大山的虛影,轟然砸落;俄頃,又變成虛幻的洪荒大海,朝甯凡淹沒而來。

    那太古大山,足以砸得仙帝吐血!千百座齊落,便是準聖也要暫避!

    那洪荒大海,足以淹沒諸天大道!一旦卷入海中,一身道念必將永沈海底!

    可這一切,都不是讓甯凡妥協的理由!

    青靈的道統青蓮就在身后,此物,他誰也不會想讓,莫說只是虛幻的太古大山、洪荒大海,便是當真被真界仙皇以洪荒山海鎮壓,他也絕不低頭!

    甯凡召出逆海劍,眼神之中,魔念滔天!

    一劍出,千山碎!

    再噴出炎雷之火,便是洪荒大海也給蒸干了!

    眼見幻化山海傷不得甯凡,周遭混元之氣威能大漲,開始幻化出重重玄異的天道紋路,那些紋路越聚越多,最終竟是凝成一道巨大掌紋!

    掌紋從天而落,似能撕開混元,威能莫測。

    曾有不少北天準聖想要一探魂泉泉底,最終卻被混元之氣所化掌紋打退。這掌紋一擊太過可怕,非二階準聖不敢硬接!

    “哼!無知小兒,今日便教你知道混元的可怕!”九劍道人正等著看甯凡吃癟,忽得面色大變。

    一百劍!

    甯凡法力全開,瞬息間朝著掌紋連斬百劍,竟是將那混元掌紋斬成了粉碎!

    那混元之氣碎開后,還想再攻甯凡,甯凡卻先一步出手了!

    此刻的甯凡,已經和剛剛進入魂泉之時大有不同,已經修出了五行混元身,對于混元之氣極具抗性!

    體內功法按按運轉,甯凡竟是大口鯨吞起周圍的混沌之氣!

    “你、你瘋了!這可是混元,這可是…”九劍道人已經震得說不出話了。

    就連純陽祖師也被甯凡的行爲嚇了一跳,這里可是泉底,可不是魂泉上層,混元的濃度非同小可,便是遠古大修,也不敢在此地鯨吞混元的。

    此子居然敢!

    甯凡看都不看九劍道人的驚容,只專心做著一件事。

    吞吞吞!

    他的本性是魔,他的魔道是以剛克剛!

    他要以最凶殘的方式,毀滅此地所有混元之氣!

    “住手!快住手!你不能吞盡此地混元,此乃我青蓮劍族複興的另一個倚仗!老夫叫你住手沒聽到嗎!”九劍道人勃然大怒。

    第一劍,終于出鞘!

    這是一把先天下品劍,這種程度的飛劍,本不足以令甯凡重視。可誰叫御劍之人,是九劍道人這個準聖劍靈呢。

    寶劍雖弱,劍靈卻是極強,使得此劍威能,下品先天法寶當中幾無敵手。一劍當空而起,劍芒忽而化作十萬縷月光,朝甯凡灑落而來。

    十分美麗的劍招,但其中卻蘊含了滔天殺機。

    那十萬縷月光,並不是劍芒分散而成,而是此劍在一瞬間,朝甯凡斬出十萬劍所形成!

    一瞬間斬出十萬劍!這等斬擊速度,便是甯凡也有些難以閃避,此劍技絕對需要包含一絲時間原理,才能做到如此匪夷所思之時。

    嗤嗤嗤嗤嗤!

    衆人目光中,甯凡似乎被十萬劍光刺成了篩子,但詭異地沒有任何鮮血流出。

    “居然打中了!此子當真不堪一擊!”九劍道人面色大喜,似乎沒想到甯凡這麽好對付。

    可旋即他便笑不出來了。

    被他刺了十萬劍的甯凡,居然開始枯萎,最終顔色消退,成了一個枯死的樹人。

    而后一道冰冷的聲音,冷不丁就從他身后傳來。

    “擊傷甯某的分身,就這麽讓你高興麽…”

    轟!

    無法想象的拳力,驟然砸了過來,直接就將九劍道人的臉砸扁了,牙齒碎了一嘴,狂噴鮮血,飛了出去!

    赫然是甯凡以樹妖分身閃掉了十萬斬擊,再以古魔破山擊發動了反擊!

    九劍道人倒飛了幾千丈,才艱難穩住身形,難以置信地看著甯凡。

    他雖然只是灌頂準聖,但劍靈軀體卻錘煉的不比準聖弱小,以準聖肉身之強,竟會被旁人一拳砸扁臉,此人拳力未免也太恐怖了!

    “你竟是一個體修!”九劍道人驚怒道,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廢話。

    此子既然是古魔,當然是一個體修,拳力竟然真是一點也不奇怪!

    “只有這點傷勢麽…”甯凡無情道。

    不開萬古真身,不打出連擊,古魔破山擊對于準聖的威脅當真不大,竟連灌頂準聖也無法重傷。

    既如此,那便開啓萬古真身好了!

    萬古真身,開!

    十字光環,開!

    沒有給九劍道人驚訝的時間,暴雨般的古魔破山擊,已經朝九劍道人打至。

    “不好!第二劍,出鞘!”

    九劍道人的第一把實體劍,特點是斬速極快。

    第二把劍則是一把防御劍,劍身如盾,劍氣如強,此劍頃刻就變化出三千重氣牆,護住九劍道人周身不失。

    不得不說,這第二劍的防御確實厲害,就連八百古魔破山擊,都打不穿它的氣牆防御。

    可當甯凡的拳勢越來越強,達到三千連擊的威勢,此劍防御終于開始搖搖欲墜。

    轟轟轟!

    三千氣牆只支撐了十數個呼吸,就被甯凡生生打穿!

    九劍道人的第二把實體劍,連同第一把實體劍,全被甯凡生生轟成粉碎!

    就連他本人,都在暴雨拳芒當中,好似風中敗葉,不斷被擊中,不斷被摧殘。

    古魔破山擊對他一個灌頂準聖而言,太刺激了好嗎!

    九劍道人膽寒了,若是再不做點什麽,他絕對會被甯凡直接亂拳轟死!

    “七星劍陣護周天!”

    九劍道人將剩余五把實體劍全部祭出,幻化劍陣,護住周遭,這才勉強擋下了甯凡的暴雨攻勢。

    可惜,他這劍陣用得太晚了,此刻已經有兩把實體劍被甯凡轟碎,只剩五把劍可以布陣,劍陣威能早已大不如前。

    幸運的是,此劍陣還能通過吸收混元之氣,增加陣法防御。

    在混元之氣的加成之下,九劍道人的劍陣防御翻了一倍不止,竟是連八千古魔破山擊,都打不碎其陣法障壁。

    “呼…好險,差一點就要被此子打死了,豎子可恨!且教你知道我這劍陣的厲害,此陣可不止防御而已,更有一億種以上的變化數目,只需陣眼掉轉,便是無上殺陣,便可…”

    九劍道人廢話還沒說完,忽得嚇得失了聲!

    卻是甯凡眼見強攻劍陣無效,當即收了拳,腳踏金焰,一步步朝著劍陣走來!

    甯凡金焰巨身每一步前進,都會在天地間烙印上一個不可磨滅的金焰腳印!

    他不似行走在天地間,反而像是直接行走在天地脈絡上,每一步落足點,竟都是天地大勢的關鍵所在。

    九步瞬間踏出,整個天地都開始搖動,都開始…不穩!

    崩,崩,崩!

    天地大勢在甯凡踏足之下崩潰!

    劍陣失去大勢維持,自是一並崩潰,焉能獨存!

    那足以防御八千古魔破山擊的厲害劍陣,終究擋不住甯凡勢字秘的九步踏天!

    劍陣一崩,同時崩潰的,還有九劍道人碩果僅存的五把實體劍!至此,九劍道人七把實體劍全毀,唯一能夠倚仗的,只剩下兩把神通劍了。

    “甯凡小兒,老夫與你不同戴天!!!”

    九劍道人氣瘋了!

    他耗費數億年,才祭煉出七實二虛的九劍,如今卻被甯凡毀去七把實劍,神通大損,焉能不恨!

    當怒氣填胸,越填越多,九劍道人終于達到了開啓萬古真身的條件,將久不動用的萬古真身打開了!

    他的萬古真身,屬于特殊真身,需要特定條件才能開啓。

    特殊真身的開啓條件各有不同,九劍道人需要達到足夠怒氣,才能開啓真身,此刻卻是達到的要求。

    九劍道人修的居然是佛家真身,其真身,赫然是一個腳踏青蓮座的怒目金剛!

    真身憤怒的雙眼中,有兩道掣電般的劍光遊動,那二劍,便是他僅存的兩把神通劍!

    “老夫第八劍,名爲金光怒目,蘊含了老夫一生反抗命運之怒!老夫無論如何,都要把青蓮劍族帶出這片泉底世界,我青蓮劍族生于混元,死于混元,若離開混元,必死無疑,但若是吸收了劍祖道統的力量,則我等或許能有一絲機會活在外界!只爲此事,這劍祖道統老夫誰都不會相讓!便是你甯凡再強,也不行!”

    吼!

    九劍道人怒火沖宵,左目第八道劍光化作熊熊燃燒的火焰,飛出左目,朝甯凡斬殺而至!

    這是一把怒火之劍!

    此劍積攢了九劍道人數億年的怒火,倘若此劍斬中準聖丹田,劍上火焰足以一瞬間抹殺準聖元神,危險至極!

    當然,如此厲害的一劍必有缺陷,那缺陷便是此劍只能使用一次,一次之后必定消散。

    那怒火之中,更有一股信念,無論如何都要帶領自己的族人,前往外界!

    可惜,九劍道人的信念,絲毫動搖不了甯凡爭奪青蓮道統的決心。

    九劍道人有他不可退卻的理由,甯凡同樣有!爲了各自信念,搏命厮殺,這本就是修士的宿命!

    “雨龍,給我吞了此劍!”

    面對九劍道人來勢洶洶的第八劍,甯凡忽然開口一令,天地雨意頓時凝聚成一條三丈雨龍。

    那雨龍身軀並不巨大,看起來毫無威勢;被甯凡變出來后,懶散地打著哈欠,似乎對世間一切都提不起興趣,極有性格。

    但當九劍道人怒火劍光斬至,雨龍忽得目光一亮,眼中戰意滔滔;繼而沖天而嘯,竟直接張口,吞了九劍道人的怒火劍光!

    那劍上怒火,連準聖元神都能瞬間抹滅,小小雨龍居然敢吞,這一幕簡直有些匪夷所思。

    如此威能的怒火劍,便是雨師麾下那些巨如天地的巨龍,也是不敢吞的,吞之必死。

    古怪的是,甯凡的三丈雨龍吞了如此厲害的一劍,居然沒死,僅僅是滿地打滾,痛苦哀鳴。

    僅此而已。

    那哀鳴與打滾,也只持續了十余息,十余息之后,雨龍體內痛楚平息,竟是將九劍道人一生怒火所化第八劍,消化了…

    嗝。

    雨龍舒服地打了一個飽嗝,而后歡快地繞著甯凡金焰真身盤旋,似乎又被主人叫出來玩,十分開心。

    純陽祖師驚得瞠目結舌。

    九劍道人好似受到巨大打擊,直接石化。

    誰能料到,如此驚天動地的一劍,居然會被一個極不起眼的小龍輕易擋住,此事…簡直就像是在做夢!

    “不可能!”九劍道人終于發出不甘的怒吼!

    那三丈雨龍,究竟是何物!爲何輕易吞了他一生怒火,他不信這是真的!

    “這是…這是道法源流!由道法源流變化而出的生靈,近乎不死不滅,故而才敢生吞如此厲害的劍術!道法源流,他竟已觸摸到一絲道法源流!”純陽祖師細看之下,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于是他深深震撼了,只因道法源流這種東西太過高深,連他都難以踏入門庭,甯凡卻可以辦到!

    但震驚的同時,又有些奇怪。

    奇怪的,是甯凡的雨龍,看著怎麽這麽像北海真君飼養的那些龍?

    應該只是巧合吧,畢竟北海真君的雨龍,可沒有觸及道法源流的層次,吞不了這等程度的神通劍。

    純陽祖師自然不會知道,甯凡的雨龍,還真是從北海真君那里搶來的。

    只不過甯凡的雨龍遠比北海真君要厲害。

    因爲北海真君只具備雨封號之力,甯凡卻在修出雨掌位以后,同時吞掉了一些雨封號的力量。

    掌位封號,同源異流,當二者合在一起,便會形成道法源流。

    以道源力量創造的神通生靈,往往具備不死不滅的特性,非等閑手段可以擊傷。甯凡的雨龍,便是這種情況,身軀雖小,卻比北海真君的雨龍厲害的多。

    “我不服!”

    九劍道人瘋了一樣,沖天怒吼。

    他一生謀劃,爲的是族人走出魂泉,眼見著快要達成心願,卻出現了甯凡這個阻礙。

    連第八劍都干不掉甯凡,他還能如何?他所剩的,也只有第九劍而已了…

    第八劍是他一生怒火所凝。

    第九劍卻是他一身性命所凝。

    此劍所用,他必死!但若是他的死,能斬殺此地外人,爲族人奪得劍祖道統,則他的死,便有意義。

    “此爲老夫…第九劍!此劍一出,老夫必死!甯道友,呂道友,你們太礙事了,隨老夫一道,下到九幽黃泉去吧!”

    這一刻,九劍道人一身精血化作青色,繼而轟地一身,血肉爆開,劍靈靈軀毀滅!

    他一身血肉化作碧血滔天,碧血一凝,化作一把千丈巨劍,劍鋒將甯凡、純陽祖師通通鎖定。

    這是九劍道人舍命一擊,誓要殺光此地所有外人,爲族人謀一個未來!

    “族長!快住手!”

    無數青蓮族人跪倒在地,痛哭失聲,其情可憐也可悲,無非是咎由自取。

    純陽祖師面色狂變,一個閃身出現至甯凡身側,急道,“太小看九劍賊道了!此人比你我更瘋,以性命化劍,此劍威能,可重創二階準聖,我等速走!”

    純陽祖師想拉甯凡走,甯凡卻不打算走。

    他眼中魔念消退,微微肅穆,看著九劍道人舍卻性命所化劍光。

    甯凡不喜九劍道人的城府、秉性,只是沒想到到了最后,九劍道人竟做了點令他認同的事情,此人倒也算是個人物。

    “身爲族長,敢爲一族未來舍卻自身,從這一點而言,你這族長當得倒也合格。可惜修真之事沒有對錯,只有立場不同。你我注定是敵非友,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以我最強一擊,送君一死…”

    甯凡好似在喃喃自語,又好似在和九劍道人這個敵人對話。

    他要以自己最強一擊,回應九劍道人舍命一劍!

    逃?沒有那個必要。

    雨龍躍躍欲試,同時又有些害怕,它似乎想替甯凡吞了這一劍立功,又隱隱感覺吞了這一劍,自己的道法源流身都會有所毀滅。

    甯凡沒有令雨龍出手,而是將雨龍收回。

    屈指一點之下,整個泉底世界,被其雨之虛空覆蓋。

    再一點之下,雨之虛空當中,有無數巨木長出,竟是木之神靈領域的力量,與雨之虛空疊加在了一起!

    “九劍道友,你始終說錯了一點,這里不是你青蓮劍族的主場,只要我願,任何地方,都將成爲我甯凡的主場!”

    無邊巨木在雨之虛空的滋潤下,開始瘋狂生長!

    這不是木之領域原本具備的力量,這是融合了雨之虛空以后,所形成的質變!

    水生木!

    雨與木,相性相合,使得木之領域的力量幾何式暴漲了!

    在這片木之領域當中,甯凡便是當之無愧的帝王,想要在他的領域戰勝他,便是二階準聖也難以辦到!

    “死!”

    九劍道人的不甘之聲,回蕩于天地間,繼而,其第九劍化作青劍無數,朝甯凡暴雨般斬落。

    轟轟轟!

    是無數木牆拔地而起,護住了甯凡所有方位!

    九劍道人的舍命之劍不斷斬滅著此地阻擋巨木!

    雨之滋潤下,巨木一次次重新長出,根本殺之不盡。

    不知過了多久,九劍道人的劍光終于開始衰竭,開始消散。

    當一切聲勢平息,當煙塵散去,甯凡站在無數巨木廢墟上,毫發無損。

    九劍道人的舍命一劍,終究奈何他不得。

    “族長敗了,連族長的舍命一劍都傷不得此人半分…”整個青蓮劍族失魂落魄,陷入絕望。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族長一死,他們這些同族之人,多半是無法苟活的。

    “觸及了一絲道法源流的雨之掌位,還有木之掌位…”純陽祖師驚得合不攏嘴。

    他怎麽也想不到,甯凡竟是亘古少有的多掌位修士!

    這還是他認不出木之神格,誤將木之神格當成了木之掌位,倘若知道甯凡擁有的是比木之掌位高三個等級的神格,怕是會更加駭然。

    “這才是此子的全力…我本還以爲,自己和他一戰,可有三成勝算,如今看來,便是一成勝算都勉強了…”純陽祖師苦笑不已。

    苦笑后,又有一絲可惜。

    可惜的是直到最后,他才知道,自己從前看不起的九劍道人,也是個響當當的漢子。

    他倒是有些欣賞九劍道人的氣魄,但也只是欣賞而已。修真路上有太多可敬的敵人,但最終還是免不了一場厮殺。

    “九劍老道求的是一族未來,卻不知,此子又是爲何而戰…”純陽祖師探究地看了看甯凡。

    甯凡卻沒有回應,只散了種種神通,淡漠走向此地僅存的青蓮族人。

    一見甯凡逼近,青蓮族人皆是駭得面無血色,有了大禍臨頭之感。

    “這是要斬草除根麽,無毒不丈夫,此事倒也怪不得此子心狠…”純陽祖師暗道。

    沒有想象中的覆滅一族,甯凡居然只是朝著青蓮族人,隨口問了一句,“聽說你們青蓮族人,永生離不開此域…”

    “是、是的…”青蓮族人似看到了一絲希望,恭敬回答道。

    “那就好好住在這里,替你們族長好好活下去。爾等只求破開此地封鎖,前往外界看看,卻不知外界的修真血海,更勝此地千百倍;此地于外界而言,卻無異于是個世外桃源了。身在福中,卻不自知,那才是真的可悲…總有人想活得更好,可更好,又是什麽…”

    甯凡很少這麽多話,或許是九劍道人之事,令他有所感觸,故而才會多說幾句,提點這些青蓮族人。

    青蓮族人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想要離開廣袤無邊的魂泉世界,看看外面的星空。

    幻夢界的仙修苦苦追求天荒巨門,想要穿過巨門,前往真界看看。

    好奇本沒有錯,想要活得更好也沒有錯,可珍惜現有的一切同樣重要…

    甯凡舉目看天,看這片月光世界,疲憊的內心,深深羨慕著青蓮劍族的平淡生活。

    他對長生、修道其實不感興趣,他其實只想待在七梅,和親友平淡此生…

    活在厮殺里的人,和活在平淡里的人,他們的價值觀是不同的。

    這不是對錯問題,僅僅是因爲自己沒有,故而才會想要得到,才會生出那一絲好奇…

    甯凡舒了一口氣,將心頭雜念盡消,不再理會此地青蓮族人,開始自顧自收取此地青蓮道統。

    自然沒有人敢阻攔的。

    只有無數青蓮族人跪倒一片,喜極而泣,感謝甯凡饒命大恩。

    更有一些青蓮族人,口呼十世善人,朝甯凡三叩九拜,生怕自己拜得少了,或是不夠虔誠,甯凡心意改變,不給他們活路。

    也難怪這些青蓮族人將甯凡當成十世善人了。

    青蓮劍族算計甯凡在先,甯凡卻能大事化小,既往不咎,不是十世善人,誰能這般寬宏大量;至于甯凡和族長的厮殺,那也只算是修真爭斗,無可奈何,雙方打得堂堂正正,勝敗無愧,怨不得甯凡。

    就連純陽祖師,也有些驚訝,世人都道甯凡是什麽道德真君,他卻看穿了甯凡的魔性,知道甯凡是個十惡不赦的魔頭,算個狗屁的善人。

    如此魔頭,卻也有不殺的時候,當然會讓他感到驚訝。

    “甯兄的內心深處,似乎…厭惡殺戮?”純陽祖師問了一個連他自己都不太信的問題。

    “這世間,會有人喜歡殺戮本身麽…倘若喜歡殺戮本身,此人便也不配爲人了…曾有一個人,告訴我一句話,上山爲仙,下山爲人。凡人夢想成仙,卻不知仙意味著殺戮,意味著身不由己,爲人時的那段歲月,才是最快樂的…”甯凡一面收取道統青蓮,一面隨口答道。

    “上山爲仙,下山爲人!”純陽祖師只覺耳邊轟隆一響,如聞天音!

    這一句話,竟是道盡了修真血海,道盡了仙的本質,他真想知道,是何等驚才絕豔之人,總結出了這麽一句話。

    他感到好奇,自是隨口一問。

    甯凡卻不再作答,與紫斗仙皇有關的事情,皆是天地大秘,他不想和旁人多講。

    終于,道統青蓮被甯凡徹底收取,當甯凡將道統青蓮整個收入神農百草園時,青蓮竟直接化作一道光芒,飛入劍祖魂草之中。

    而后,劍祖魂草不斷生長,最終,竟長成了一個盛放的青蓮。

    蓮花一開,竟似一名女子,在跨越時空,朝著甯凡微笑,看得甯凡內心莫名難過,不敢多看。

    蓮花卻想多看看甯凡,十分歡快,隨風搖曳,有如起舞。

    “可惜了,吸收了那般數量的道統力量,也只是從魂草長成了蓮花麽…距離青靈魂魄重凝,仍舊遙遙無期啊…”

    甯凡長歎一聲。

    他以道統培育魂草的一幕,雖然沒有當著純陽祖師進行,但還是被純陽祖師以錢能通神的力量卜算到了!

    “瘋了瘋了瘋了!你付出那般代價得到劍祖道統,居然只是爲了養花!你簡直是世間最最嚴重的花癡!”純陽祖師好想哭!

    他舍命陪君子,爲了幫甯凡複活劍祖道統,連封號虛空都破碎了。

    他還道甯凡是爲了多麽了不起的理由,才如此瘋狂,原來只是爲了養花。

    “你怎麽知道我做了什麽…”甯凡微微皺眉,他不喜歡被人算到一切,那樣會很沒有安全感。

    不過隨機又眉頭一松,微笑搖頭,感歎這純陽祖師手段叵測,卻到底沒有和純陽祖師多講青靈的事情。

    純陽祖師到底幫了他大忙,助他複活了青蓮道統,此事雖是一場交易,卻也讓他和純陽祖師有了些許交情。

    既如此,被此人算出一些小秘密,他也懶得多做計較了。

    “這是你我約定的酬勞。”

    甯凡一翻手,手中多出一個儲物袋,交給純陽祖師。

    純陽祖師笑呵呵地接過儲物袋,哪里不知里面裝的是天道金;但一看儲物袋里的天道金數目,登時老臉一黑,不高興了!

    不是因爲甯凡少給了天道金!

    而是因爲甯凡多給了!

    “怎得給了我一萬兩!”純陽祖師不高興了,他和甯凡約定的明明是五千兩!

    “呃,道友爲了助我一臂之力,似乎連封號虛空都破碎了,如此損失,自然需要補償一二…”甯凡詫異道。

    他印象中的純陽祖師,應該極爲貪財才對,多給錢難道不好麽?此人爲何要生氣。

    “哼!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小弟與道兄約定的是五千金,多一文也不能要!至于封號虛空,雖然破碎,但有小弟錢能通神的力量在,道兄卻是不用太過擔心,因爲此事根本算不得什麽損失,只要有足夠錢財,頃刻就能複原,這便是小弟的封號能力…多的錢,拿回去!”

    純陽祖師冷哼一聲,手掌一搖,手中的儲物袋頓時在金光當中,一分爲二,成了兩個。

    其中一個儲物袋,分出了部分天道金,氣哼哼地還給了甯凡。

    “倒是小看道友了…”甯凡歉然一笑,自是因爲將純陽祖師當成一個貪財之人而感到抱歉。

    神念一掃儲物袋,忽然面色一詫。

    似他這等修爲,感知何其敏銳,只神念一掃,便可知曉儲物袋內天道金的數目,毫厘都不會差的。

    純陽祖師還給他的天道金,不是五千兩。

    而是四千九百九十九兩!

    差了一兩!

    “嘿嘿,道兄將小弟當成貪財之人,小弟就貪給道兄看,這多拿的一兩天道金,便算是對道兄的小懲,道兄休想再要回去…”純陽祖師得意道。

    那份得意,就好像多拿了甯凡一兩天道金,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甯凡失笑不已,心道這純陽祖師還真是一個妙人。

    多給他五千金,人家義正言辭不要,非得找些歪門邪道的借口,去貪墨區區一兩天道金…

    何必呢…

    還是說,那1兩與4999兩的差距,正是此人心中貪婪與原則的比例?

    此人雖貪,亦有原則,僅此而已。

    “哈哈哈,此間事了,老夫就先走一步了。老夫和道友不同,畢竟是借由避天棺苟存之人,不可以離開避天棺太久…告辭,告辭!”

    純陽祖師似乎生怕甯凡索回那多拿的一兩金,竟是逃也似地匆匆離去,連給甯凡推銷其他幾本煉純訣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淨了。

    “我似乎也該走了…”

    甯凡看著這片月色世界,微微不舍,畢竟這里,曾有過青靈的足迹。

    可他到底是要離去的,或許有朝一日,他不再諸事纏身,可以再回此地小住,聽一聽潮起月盈時,青靈飄蕩在此地的古老歌聲。

    “說起來,這死去的月,其實也是一個寶貝呢…”

    甯凡看了看腳下的巨大月球,卻沒有將月球收走。

    若是收走了此月,四天九界將再無月光,那該是何等憾事…

    便將此月留在此地好了。

    他不會收,當然也不許別人收。

    “聽那九劍道人的口氣,此地似乎還有其他北天準聖來過,若是日后再有其他準聖前來,青蓮劍族失去了族長坐鎮,此月難保不會被旁人強行收走,我倒是需要在此地留下些什麽…”

    要留些什麽,才能震懾北天準聖呢?

    對了,就留此物好了…

    甯凡笑了笑,屈指一點,周天月光頓時凝聚,化作一座巨大月像,聳立在魂泉泉底。

    那是他自己的像。

    此像更是具備了一絲神通,若有旁人來犯,此像必定告誡。

    “就拿我‘遠古大修’的身份,威懾旁人好了,若有人敢頂著我的威懾妄動此地月球,就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甯凡又吩咐了一番,令青蓮劍族不可毀去此像,便離去了。

    青蓮劍族哪敢毀去此像,對于仙帝之上的修士而言,只要修過降臨之術,是可以通過特定古像分神降臨的!

    青蓮劍族只當甯凡塑出此月像,是要監視自己,一想到日后都會活在甯凡的監視中,衆人哪敢有半點忤逆之心,此事卻是不需多表了。

    …

    甯凡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外界不斷上浮。

    忽然間,他腳步一頓,卻是因爲不遠處的月光水流中,有一件物品還在緩慢下沈。

    正是那個名叫樊小月的少女,直接丟失的荷包。

    甯凡當然不可能特意幫助小姑娘撿荷包,但此時反正都遇上了,便也順手將荷包撿了回來。

    于是乎。

    當他回到水面。

    當他將荷包還給樊小月。

    整個廣寒宮,無數女子感動到落淚!

    那樊小月更是一把抱住甯凡不丟,也不怕甯凡這等“遠古大修”生氣了。

    她似乎…從骨子里就不怕甯凡。

    “不得無禮!快放開趙前輩!”廣寒宮幾個老不死的萬古修士,早已爬出避天棺,在此等候甯凡。

    此刻一見甯凡被樊小月抱住,這些老家夥幾乎當場嚇死。遠古大修是普通人可以亂碰的麽,碰一碰,接觸接觸,就會沾染紅塵!準聖之上的老怪,最討厭的就是紅塵,此事簡直就是犯人忌諱啊!

    “啊!我太激動了!前輩息怒,前輩請息怒…”樊小月理智回歸后,也嚇了一跳,自己怎麽就冒冒失失抱了甯凡一下呢,萬一前輩生氣該怎麽辦…

    “無妨,小事而已。對了,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甯凡深深看了樊小月一眼,心道此女果然和那司盈月、蘇滿月、林晴月很像。

    “前輩提問,晚輩必定知無不言!”樊小月臉紅道。前輩主動和她說話,她太幸福了!

    “你爲何叫小月?”

    “因爲我娘說,我是曉月將盡時出生的,她說月亮是好意向,當名字更是再好不過…”

    “小月的意思,原來是曉月將盡麽…盈月,滿月,晴月,曉月,已經出現了四個月了,不知這樣的月,還會有幾個…”甯凡自語道,他的話,注定不是旁人能懂的。

    “我娘還說,若我日后成仙失敗,還有來世,希望我來世可以成月…我娘對我可好了,在我小的時候…”

    樊小月話匣子一開,就說個沒完,絲毫不顧及甯凡的尊貴身份。

    甯凡倒是不介意此事,只和之前一樣,悄悄在樊小月身上留下一道印記,終于還是離去了。

    他不知這幾個月亮小丫頭,代表著什麽。只隱隱覺得,這些月亮丫頭,似乎與沈沒在魂泉泉底的死去月球大有關聯。

    “來世成月麽…”

    星空中,不時傳出甯凡喃喃思考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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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9章 長桑道人

“來世成月麽…”

    星空中,不時傳出甯凡喃喃思考之聲。

    諸事完成,甯凡這才感覺到一絲魔血虛弱,不由得身形一頓,站在虛空中,從儲物袋內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酒甕。

    這自是神通變化了,若是神通開啓,此酒甕可變成小山巨大,正是青蓮劍族盛放混元血酒的酒甕。

    卻原來,這些血酒早就被甯凡悄然收走了。以他的手段,施展挪移神通取些東西,自不是等閑之輩可以阻攔、察覺。

    “此戰魔血損耗太重,便是祖血也耗盡了,還需依靠此酒,才能恢複根基...”

    將酒甕收起,甯凡忽然露出怅然之色,又一翻手,掌中再度出現的,卻是一件劍祖舊物。

    此物是九劍道人隕命之時,其儲物袋中遺落之物,卻是一個女子使用的劍穗。

    這是劍祖使用過的【第九山劍穗】,你問甯凡怎麽知道劍穗名字的?當然是直接問出來的。

    “你叫什麽名字?”

    【第九山劍穗,第九山劍穗…】

    “第九山指得是哪個第九山?”

    【荒古第九山,荒古第九山…】

    “你似乎是一件法寶,可我爲什麽感知不出你的品階?你是本就沒有品階,還是自帶隱藏品階能力。”甯凡又問道。

    【有品階,但品階不定,我與劍同級,寶強,我強,劍弱,我弱…】劍穗如是回答道。

    與劍同級,什麽意思?莫非此劍穗要系到劍上,才能激發威能?

    甯凡和九劍道人打到最后,九劍道人也沒有使用這件劍穗法寶,因爲九劍道人始終研究不出此物用途。

    甯凡雖然通過聊天,確認劍穗確有某種用途,但具體是何用途,還需做些嘗試才知道。

    他從儲物袋中翻出一把后天十二涅飛劍,將劍穗系了上去。

    沒有任何狀況發生。

    劍穗毫無用處。

    甯凡若有所思,又取出另一把先天下品劍,此劍也是從青蓮劍族寶庫所取。

    劍穗系在此劍之上,同樣無用。

    甯凡甚至取出真武雙劍嘗試,同樣無法令劍穗激發威能。

    前后試了數百件劍類法寶,卻沒有一個可以激發劍穗蘊含的威能。

    但當甯凡嘗試性地召出逆海劍,系上劍穗,劍穗之上,陡然傳出灰氣沖天。

    那不是普通灰氣!

    那種灰氣之中,竟有一絲大荒氣息,那大荒氣息不知是何物,但竟連甯凡都從中感到了一絲危險!

    此刻甯凡身處某片星空無人區,那灰氣一經沖天,立刻卷向周遭數十顆廢棄修真星。

    而后,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那灰氣似能吞噬范圍內的一切生機,所過之處,數十顆廢棄星直接化作飛灰消散了。

    那種飛灰,不是神通刻意摧毀,而是灰氣將那些廢棄星的最后一絲星辰力量也吸干抹淨。

    吸干了數十星辰,仍舊滿足不了灰氣的饑餓,它繼續朝著更遠處的星空擴散,在那里,終于開始出現一些下級修真星。

    眼見這灰氣即將傷及無辜,甯凡心念一動,制止了灰氣蔓延。

    灰氣似有不滿,但也沒有過于反抗甯凡的命令。

    到底是吞噬了幾十顆星辰的生機,此刻再看那第九山劍穗,竟有滾滾太古劍意從中蘇醒!

    那太古劍意不似劍祖所有,而似乎是這劍穗本身自帶的東西,大概劍祖本人也是從某處地方意外獲得這一劍穗的。

    在這太古劍意加成之下,逆海劍的威能節節攀升,最終,那威能竟強大到失控,連甯凡都漸漸壓制不住逆海劍,險些被此劍反噬。

    甯凡決定把逆海劍內的太古劍意通通劈出去!

    但這一劈,卻著實有些驚天動地了!

    這一劈,劈出了一道長著人臉的灰色劍芒,怎麽看怎麽妖異!

    那人臉劍芒發出獰笑,所過之處,無人星空直接被它切成兩半!

    諸天大道在它一擊之下崩潰!

    一擊之威,絕不弱于九劍道人的舍命一劍了!

    不過一擊之后,逆海劍的太古劍意全部耗空,若不補充劍意,便再也斬不出人臉劍芒了,顯然填充太古劍意的方式,只有一擊之威,而非持續生效。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

    那劍穗的尾端,綴著流蘇彩線,彩線本有三十多根,但當甯凡斬出一次人臉劍芒后,彩線斷了一根,化作灰燼散于天地。

    “大致上懂了。這劍穗只有系在劍上,才能發揮威能,不能是尋常法寶,必須系在道兵寶劍上。此劍穗通過散開灰氣,吞噬范圍內的生機,轉化爲太古劍意,繼而發出人臉一擊。劍穗的使用次數也有限制,那限制,正是其彩線的數量,所以這劍穗其實並不能無限制的胡亂使用,若彩線用盡,很可能劍穗本身都將毀滅…”

    “這第九山劍穗當真是一件利器,可我…舍不得用…”

    甯凡怅然一歎,此物意義不同尋常,這是劍祖留在世間爲數不多的舊物。

    從前他不懂自己和劍祖的因果,偶然得到一些劍祖劍鞘,也都隨手用掉,並不是多麽珍惜。

    可現在他懂了。

    當劍祖一次次從他身邊消散,他才后知后覺,原來曾經有過那樣一位沈默不言的女子,站在蒙塵的時光中,在那輪回彼端,一次次守護自己。

    她走了,他懂了。

    現在才想珍惜,還來得及麽…

    “這劍穗還是不用的好,用得多了,世間便再也沒有這件舊物了…”

    甯凡似做了某種決定,雖然仍舊將劍穗系在逆海劍上,卻打定了主意,不去使用劍穗的人臉斬擊之威。

    從此,劍穗只作飾物生,與他的道劍長伴,可睹物思人。

    收回逆海劍,甯凡又取出其他劍祖舊物翻看,大都是一些女子首飾。

    劍祖終究是個女子,不可能不愛裝扮的。

    不過劍祖的愛好比較奇特,飾物不求華麗,但卻件件都與劍有關。

    那軟玉手镯,展開后其實是一把軟劍。

    那金步搖的小墜子,運轉神通后,同樣可以化作飛劍傷敵。

    就連銀耳環,都打造成了小劍形狀,造型相當別致,但卻只有一只。

    耳環往往都是成對之物,甯凡不知九劍道人這里爲何只有一只劍祖耳環,大抵是遺失了…

    “這就是所謂的,不愛紅妝愛劍妝麽…”

    甯凡想想覺得好笑,當年的青靈是有多喜歡劍,才會把耳環也打造成小劍形狀的暗器來用。

    再想想又覺得有些發堵,有太多歲月沈澱在這些舊物當中了,那是屬于青靈的安靜歲月,那段歲月屬于青靈,卻不屬于他…

    甯凡怔怔看著耳環,沈默許久,終是一笑,將舊物都小心收好。

    他性格本就不喜多愁善感,偶爾爲之還行。與其緬懷舊物,倒不如將青靈魂魄重凝,再度將她複活于人世間。

    到時候,他自有大把的時間和這個因果極深的女人好好說一次話,他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倘若那一天真的會來,該有多好…

    …

    天亮以前,甯凡悄無聲息回到遺世宮,回到北清寒的府邸。

    罕有人知曉,這不尋常的夜里,又有一名準聖隕落了。

    罕有人知曉,卻不代表無人知曉。

    甯凡方一回到北清寒府,忽然發現了儲物袋內某物的異變。

    發生異變的東西,是他的仙位令牌。

    他的仙位本來只是五等金仙,但此刻卻有提升爲四等天監的趨勢。

    “這是…”

    甯凡若有所思地看著令牌。

    十余息之后,仙位令牌正式提升爲四等天監令牌!

    但那仙位提升仍舊沒有停止,又十余息,令牌等級提升到了第三等,成了一塊星君令!

    “我似乎沒有做什麽特別的事情,爲何會突然提升仙位…”

    甯凡感到不解。

    既然心有疑惑,那便直接問問令牌好了。

    …

    北小蠻睡醒了。

    她沒有忘記自己要給二姐當三天丫鬟,睡醒后,她服(折)侍(騰)了二姐的洗漱,便歡快地來找甯凡了。

    剛一推開甯凡房門,北小蠻就看到了詭異一幕。

    甯凡一個人坐在房中,正對著一塊星光閃耀的令牌對話。

    “告訴我,你爲何會突然提升等級?”

    “哦?你是說,我所殺的九劍道人,在四溟宗內也有仙位,是星君榜上的人?”

    “星君榜是何物?”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星君榜上,其實並不只有二十八名四溟宗星宿古帝,還有很多人?只是普通人並不知曉星君榜的存在?”

    空氣一瞬間變得好安靜。

    甯凡停止和令牌對話,抬起頭,看到的便是石化狀態的北小蠻。

    “完了完了,我家小凡凡壞掉了,難道是修煉出了差錯,走火入魔,精神出了問題?要不然干嘛對這一塊令牌自言自語…”

    北小蠻心疼地想哭。

    她緩緩走到甯凡跟前,給了甯凡一個大大擁抱,母性發作,“小凡凡,你放心,就算是在長春島跪上千年,也無妨!本小姐一定會求來仙丹,治好你!”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甯凡無語道。

    但並沒有推開北小蠻。

    因爲他坐著,北小蠻站著,他的臉正好貼著北小蠻的某軟物上面,十分舒服。

    爲了不被北小蠻當成一個神經病,甯凡盡可能用北小蠻能懂的語言,給北小蠻解釋了這件事。

    “是是是,我相信你,我當然相信你,你是正常人,所有精神出問題的人都這麽說,對對對,你說的都對,你能和萬物對話,你可以天爲妻,地爲妾,萬物爲鼎爐,這些我都知道,你修了陰陽變嘛…”

    北小蠻努力微笑,安撫著甯凡,內心卻更加心疼了。

    甯凡無奈到歎息,“…算了,你愛怎麽想隨你。”

    “也就是說,你終于願意承認,自己精神出了問題?”北小蠻松了一口氣。

    神經病里面,最難治的是那種意識不到自己患病的人。

    小凡凡還能意識到自己患病,說明病情不嚴重,還有救。

    “你好好靜養,我這就去長春島給你求藥!”

    北小蠻行事風風火火,說要求藥,立刻就要離開遺世宮,前往什麽長春島。

    長春島是北天丹修心目中的聖地,長春島的主人,據說是某個隱世不出的準聖。在北小蠻看來,只要去了長春島,總有辦法求來仙丹治好甯凡。

    甯凡好說歹說,才勸住北小蠻。

    最終,北小蠻雖然沒有跑去長春島鬧騰,但還是將北清寒府內鬧了個雞飛狗跳。

    北清寒收藏在府內的種種珍貴藥材,但凡能補腦的,通通被北小蠻公然挪用,拿來熬湯給甯凡喝。

    這一鬧騰,甯凡哪還有時間去研究仙位令牌的異變。

    想了想,以他如今地位,仙位令牌可有可無,並不是什麽重要東西,索性將仙位令牌扔回儲物袋,置之不理了。

    …

    甯凡不在意自己仙位的變化。

    但卻不代表旁人不在意!

    世人皆知,四溟宗的仙位有九等。

    九等力士,八等仙衛,七等山河執事,爲末等仙位。

    六等羅天護法,五等金仙,四等天監,爲中等仙位。

    三等星君,二等道皇,一等靈祖,爲上等仙位。

    世人都說,當今之世,仙位最高的修士,只有四溟宗的二十八名星宿古帝,皆是三等星君的仙位。

    但這其實是一個誤會。

    在北天,只有準聖以上的存在知曉,星君仙位的人,並不只有二十八名星宿古帝。

    在四溟宗內部,其實有著一個星君榜的排名。

    在北天,還有許多不爲人知的存在,掌握著星君仙位,普通人不知曉,星君榜卻記錄著這些人的名號。

    末法時代,仙位最高只到星君,這一點沒錯。

    但星君當中,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似那二十八名星宿古帝,只能算是下品星君。

    青蓮劍族的九劍道人,卻曾機緣巧合,成爲四溟宗挂名的中品星君。

    若是普通仙位,低仙位者擊殺高仙位,並不能取而代之。

    但若是擊殺中品以上的星君,則可直接取代對方仙位,這一點,罕有人知曉。

    當初的九劍道人,正是謀害了某個闖入魂泉的倒黴準聖,才取代了對方仙位,成了一名中品星君。

    如今風水輪流轉,九劍道人又被甯凡所斬,這中品星君位置,自然落在了甯凡頭上。

    四溟宗總部內,雷澤老祖正悠閑監視著星空水晶,忽然感應到了什麽。

    他面色一肅,立刻前往總部內的星君石碑,這一看,才發現石碑上,排名二十七的星君換人了。

    不再是他聽都沒聽過的九劍道人。

    排名二十七的星君,成了甯凡!

    這自是因爲甯凡沒有刻意掩飾天機,覺得此事無所謂,否則即便是星君石碑,也未必能呈現甯凡的名字。

    “嚇我一跳,原來是小師叔殺了不知名的九劍道人,取而代之了…”

    雷澤老祖松了一口氣,口中的小師叔,自是指的甯凡。

    那九劍道人他聽都沒聽過,死便死了,自是絲毫不心疼。

    只要不是上品星君們在爭奪彼此的【道法星辰】,便不算什麽大事…

    “只不知,被小師叔斬殺的九劍道人,是個什麽修爲…應該不是準聖吧,若是準聖,豈不是說小師叔又殺了一個準聖?呵呵呵,天地間哪有那麽多準聖可以隨便殺…”

    雷澤老祖隨口笑了笑,卻不知,自己不小心說中的事實。

    被甯凡所殺的九劍道人,還真就是一個準聖。

    …

    酒小酒一直在等機會,偷襲甯凡。

    前番甯凡前往顛倒泉時,她隱約感知出,甯凡身上有她苦苦尋找的東西。

    若甯凡只是普通人,酒小酒早就直接開搶了,可誰叫甯凡厲害呢…

    “天天天天天呐!這小賊昨夜去了哪里,爲何歸來時,身上竟攜帶了一絲準聖煞氣!他掩飾得十分完美,但此事又豈能瞞過我酒小酒!這小賊半夜出門,莫非竟是跑出去滅殺準聖了!難道他真是傳聞中的遠古大修?否則焉能一夜時間殺一個準聖!”

    酒小酒完美隱藏在北清寒府內的某處道泉水井里。

    她的本體,是某個第四步老怪在太古年間釀制的清水酒。

    由于本體來頭不小,故而她修爲雖只舍空,一身手段卻是奪天地造化,尤其擅長隱匿。

    只要周圍有水,她便能散開酒身,完美隱藏于水域之中,便是甯凡都察覺不到水中的她。

    “哼!就算你真是遠古大修又如何,本姑娘打不過你,難道還不能玩陰的麽!再等等,本姑娘一定會找到機會接近你身邊的!”

    酒小酒等呀等,等呀等。

    終于,她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機會,可以接近甯凡了。

    北小蠻不是擔心甯凡腦子壞了麽?

    于是北小蠻拜托二姐府上的煉丹師,用她搜刮來的補腦靈藥,給甯凡熬湯補補。

    爲什麽是熬湯,而不是煉丹?

    當然是因爲煉丹需要大把時間,甯凡‘病情’太急,哪里拖得起那麽久,只能先熬些藥湯吊住病情了。

    “哎,四小姐真是會折騰人,本大師堂堂鉛品煉丹師,竟被派來給她的面首煮藥湯,真是大材小用…”

    道泉水井旁邊,忽然來了一個渡真老怪。

    這是北清寒聘請的九轉煉丹師,因一手煉丹術出神入化,放眼北天,都算是小有名氣的人物。

    他是來道泉水井取水熬湯的,一切都是北小蠻的命令。

    以他的身份,並不知道甯凡就是傳聞中的遠古大修趙簡,故而言語之中多有不忿,卻又不敢違抗堂堂遺世宮四小姐的命令。

    “取這麽多水應該夠了吧…”

    這名煉丹師從水井里取夠道泉,便離去了。

    他並不知,自己取走的道泉里面,藏了酒小酒這個女妖!

    數個時辰后。

    北小蠻端著熱乎乎的藥湯,來找甯凡了。

    剛一推門,卻發現房門內的情況有些奇怪。

    娘怎麽會在甯凡屋子里!

    …

    顛倒山相遇后,元瑤便刻意想要避開甯凡,因爲這個原因,甯凡明明遵守約定,留在北清寒府上等她,她卻沒有再來。

    她不大想見到甯凡,內心之中,始終有一道檻跨不過去。

    可偏偏,她得知了一個消息。

    甯凡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腦子都糊塗了。

    這自然是北小蠻鬧騰出來的誤會。

    可元瑤還是有些擔心,因爲神識對修士而言太過重要!甯凡既然出現神識不清的症狀,就絕不可能是小病,從症狀上看,更有可能是被某個無上存在算計了!

    傳聞中,北天長春島上住了一個隱世不出的準聖老怪,是個懸壺濟世的神醫,只要病人在長春島跪上千年,精誠所至,這名準聖必定會出手贈藥,予以救治。

    就連北小蠻也深深相信著這個傳聞。

    可元瑤卻知道,這個傳聞是假的。

    修士往往都是百病不侵的體質,哪有那麽容易生病。

    北天修真界時常出現病患,這些病患其實是人爲…令人害病的凶手,正是那神醫本人。

    長春島的主人長桑道人,絕非良善之輩!

    此人似乎擁有某種封號,可令人發瘟害病…

    于是乎,元瑤一聽說甯凡發病,便疑心甯凡是被長桑道人算計了,匆匆趕來,哪里還顧得上躲避甯凡。

    可惜,她才剛剛到來,還沒來得及和甯凡說上幾句話,就被小女兒撞見了,登時愧疚到無地自容。

    “姐姐,你怎麽會在這里?”北小蠻本來是想喊元瑤娘的,好在臨時想到元瑤的要求,改了口。

    北小蠻不明白娘爲何會來這里,她最近迷失在了熱戀里,智商明顯不夠用。

    忽然間,北小蠻想到了某種可能!

    她最近剛剛看過一本修真話本,話本里的故事情節,和眼下發生的一幕太像了!

    在那個故事里,有一個修爲低微的落魄少年,愛上了一個修真世家的大小姐。

    少年與大小姐愛得死去活來,但由于少年修爲太低,家世太差,這段感情,並不被大小姐的家人承認!

    最終,大小姐的母親找到了少年,如是說道。

    “你若離開我女兒,本宮送你一場造化;你若繼續糾纏,本宮便送你一死!”

    這劇情太像了好嗎!

    北小蠻急哭了,她有點明白娘爲什麽會找上甯凡了,娘是想讓甯凡知難而退,離開自己!

    “小蠻,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話要和甯凡講清楚。”元瑤心中慚愧,有些話,不忍心讓小蠻知道。

    “果然!娘避開我,就是爲了趕走小凡凡!”北小蠻內心暗暗糾結。

    她向來最聽娘的話,娘讓她出去,她當然不敢留在此地。

    但讓她始亂終棄,抛棄甯凡,她卻也有些做不到。

    “且慢,你手上拿得是什麽?”元瑤忽然一奇,問道。

    “是藥湯,可以補腦子…給小凡凡準備的。”北小蠻一想到甯凡的病情,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她真是太心疼小凡凡了。

    “這種程度的藥湯,大概沒有用途…”元瑤幽幽歎息。

    倘若甯凡的病,真是長桑道人算計的結果,哪里是尋常藥湯可以醫治的…

    “那個,那個,我可以不留在這里,不打攪你們講話,可這藥湯…你一定要監督小凡凡喝下去!你保證!”

    在北小蠻的堅持下,藥湯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至于北小蠻本人,則被元瑤尋個由頭支走了,支得很遠很遠,直接支出了北清寒府。

    “這藥湯,似乎…”

    甯凡微不可查地掃了一眼桌子上的藥湯,而后收回目光。

    他似乎看穿了什麽,又似乎什麽也沒有看穿。雖然只是隨意一瞥,還是嚇了酒小酒一大跳!

    “真可怕!這小賊的目光比刀子還利,比玄冰還冷,嚇得本姑娘差點暴露氣息…”

    好不容易,酒小酒才平穩內心,繼續潛伏在藥湯中。

    她本想立刻出手,偷襲甯凡,不過元瑤接下來的話,讓她大感興趣,于是乎,她便沒有急于出手。

    “聽說你病了?”元瑤終是開口,幽幽道。

    這話自然是對甯凡說的。

    但卻聽得酒小酒大感快意。

    她超級無敵討厭甯凡,甯凡病了,她當然感到開心,怎麽不病死這個小賊呢?

    沒有的事,是小蠻誤會了——甯凡本來是想這麽說的。

    可,一對上元瑤關切的目光,甯凡忽然改了口,沒有這麽說。

    “…嗯。”甯凡居然撒謊,認下了神經病的事實!

    “這里是不是每日晨昏,要疼兩次…”元瑤聞言,內心一痛,柔掌點了點甯凡的天靈。

    甯凡的天靈當然不會陣痛。

    但演戲就要演全套。

    “…還好吧,不是特別疼。”甯凡故意歎了一口氣。

    “你撒謊,中了長春島主人的頭瘟,那種疼痛據說可以直接把真仙疼死,你何必嘴硬,是了,當年的你,便是這般倔強…”

    元瑤只當甯凡是在逞強,內心已有十成把握斷定,甯凡是被長春島的長桑道人算計了,登時鳳目一寒,繼而卻又苦澀一歎。

    倘若不是她修爲太弱,真是想一口氣殺至長春島,給甯凡好好出氣。可惜,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是準聖的對手...

    可憐那長桑道人什麽都沒做,就背了一個鐵鍋,也是在此時,甯凡終于對所謂的長春島,有了一絲興趣。

    “長春島是什麽?”甯凡問道,之前北小蠻似乎也提到過。

    “你不必多問,這件事,我會幫你處理好的,便是在長春島跪上千年,我也定爲你求來解藥…”元瑤決然道。

    甯凡真不知是該感動還是該吐槽了。

    這“北瑤”、北小蠻姐妹二人,怎麽連說話的口氣都這麽像,該說果然不愧是親姐妹麽…

    到底還是感動居多吧。

    這世間,有多少人願意爲了旁人,跪上千年乞求。

    甯凡想了想,他大概是不會跪的,倒不是放不下尊嚴,而是他性格天生如此,面對同樣的問題,只會選擇以剛克剛。他想要什麽仙丹,自不會去跪求,要麽和人交易,要和直接強搶,總是能得手的。

    得不到的,唯有搶,搶不到的,唯有強搶,這可是老魔親自傳授的魔頭作風。

    “其實我沒病,剛剛只是和你開玩笑…”甯凡不忍心再逗元瑤了。

    可元瑤非是不信!

    她仍然覺得甯凡是在逞強,是在嘴硬!

    哎…

    元瑤垂下頭,看到了桌子上的藥碗。

    想了想,雖然這藥不對症,到底也能補補腦子,還是勸甯凡喝了吧。

    “也罷,你先把這藥喝了…”

    元瑤打算勸甯凡喝藥。

    這可嚇壞了酒小酒!

    她藏身于藥湯內,她本體是清水酒!

    這要是被甯凡喝了,萬一甯凡神通厲害,把她煉化了怎麽辦!

    她不是沒想過鑽進甯凡肚子好好鬧騰,可甯凡是誰?疑似遠古大修好嗎,這樣的風險太大了好嗎!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萬一真被這小賊喝掉,我命休矣!”

    酒小酒不再等待時機,她決定立刻出手,偷襲甯凡!

    于是,一絲奇異酒香忽然就從藥湯里飄出!

    這一次的酒香,威能遠非上次可比!

    這一次的酒香之內,甚至包含了一絲清水酒的第三步力量!

    “怎、怎麽回事,我的身體…”元瑤華麗中招了!

    第三步的酒香,輕易就把她醉倒了!

    甯凡早有防備,哪會被酒小酒的酒香傷到,眼見酒小酒終于忍不住出手了,甯凡頓時冷哼一聲,隨手一指定天術,定死了藥湯里的酒小酒。

    “不、不可能!你早就知道我在這里了!”酒小酒嚇瘋了。

    她被定死了!

    她被甯凡捕獲了!

    “女妖,說出你的目的!”甯凡又不是傻子,這女妖屢次三番找上門,絕對有目的,古怪的是,他的竊言術居然對這女妖無效,所以只能直接開口詢問了。

    “哼!你殺了我吧,我是不會告訴你的…”酒小酒倒是硬氣。

    “殺了你?殺了你,你便可以輪回至其他地方,借由酒氣重生了吧。所以我干嘛殺了你,我爲何不直接喝了你…”

    甯凡雙目青芒一閃,似看穿了酒小酒一身神通。

    一聽甯凡要喝了自己,酒小酒臉都嚇白了,“你、你敢!你要是喝了我,魚主爺爺定會爲我報仇!不對,我沒說魚主爺爺,此事與他無關!”

    酒小酒本來是想拉大旗作虎皮,嚇嚇甯凡,轉而想到甯凡連準聖都能殺,疑似遠古大修,這要是把魚主爺爺牽扯進來,豈不是害了魚主爺爺?登時改了口。

    “魚主?”甯凡微微皺眉。

    正打算細細詢問酒小酒的來頭,忽然嘴唇一熱,被某物親了上來。

    “熱,好熱…”元瑤醉傻了!

    “又醉了麽…”甯凡眼中精芒一閃。

    他絕不承認,自己放任酒小酒在藥湯里,就是想等類似的狀況發生。

    如此一來,他哪里還有閑心理會酒小酒,重重封印之后,將酒小酒扔進玄陰界關了起來。

    再然后…

    屋子里發生了這樣那樣,那樣這樣的奇妙事情…

    …

    北小蠻是被支走了。

    可北清寒還在了!

    北清寒站在甯凡房門外,表情震驚地說不出話。

    對沒錯,甯凡屋子設有禁制,外面的人聽不到里面的動靜。

    可是不要忘了,這里乃是她北清寒的家,以她的精明,總有辦法得知房內發生了何事。

    “天、天呐!娘和甯凡居然,居然…”

    “有趣有趣,太有趣了!事情果然如我所預料!”

    “可可可可,這是什麽姿勢!要不要這麽粗暴!”

    “呦嚯嚯嚯!娘居然被擺成了這個樣子,這下子真是一覽無余了!”

    北清寒還想繼續偷看,忽有一道清風從屋內吹出,落在北清寒身上,直接將北清寒吹出了十萬八千里。

    直接吹出了西宮島,吹到了歲月海!

    “小丫頭,你還太小了,這些畫面可不適合你看!”清風中,還有甯凡不悅的聲音。

    這也是北清寒偷看,他才只是小懲,自是顧忌“北瑤”、小蠻的面子。

    北清寒氣炸了!

    “你睡了我妹妹,睡了我娘,竟還不準我看!你無恥!”

    “什麽?你喊瑤兒什麽,你是說,娘?”甯凡轟隆一聲,如聞驚雷。

    他終于知道元瑤爲何一直避著他了!

    只是此刻箭在弦上,他實在顧不了那麽多了,以他心智,縱然一瞬間猜到了事實,卻也收不了手了…

    要如何收手!

    既無法收手,那便一路走到黑好了!

    …

    風雨過后。

    元瑤羞憤欲死,她明明發誓要躲著甯凡的,誰來告訴她,她爲什麽又把甯凡睡了!

    而且這一次居然是真睡!

    “我記得,之前似乎是聞到了酒香…那酒香很熟悉,我想起來了,出手的是顛倒山上遇到的那個女修!”元瑤幾乎恨死了酒小酒。

    若非酒小酒,她怎麽會再一次酒醉,再一次把甯凡這樣那樣!

    “甯凡,快停下,快從里面出去…”清醒的元瑤,自然不想再繼續。

    “聽說雙修可以治療頭瘟…”甯凡給了元瑤一個理由,他知道,元瑤需要一個理由來跨越內心門檻。

    否則這個頑固女人鐵定會被負罪感淹沒。

    “什麽?”

    “我被長春島主人算計,得了頭瘟,和你雙修可治頭瘟。這樣,我的頭就不疼了。這個理由,夠不夠?”並不存在的神經病,反而成了甯凡安撫元瑤的理由。

    “真的?”

    言及甯凡的病情,元瑤又有些心軟了,內心負罪感也少了一些。

    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倘若此事真的能夠緩解甯凡的病情,那就…再忍忍好了…

    “那你快些…”元瑤閉上眼,軟語央求道。

    “好!”

    …

    直到深夜,元瑤才沒好氣地離開北清寒府。

    她發誓,下一次再也不相信甯凡了!

    她明明讓甯凡快些,可甯凡還是拖了那麽久,害她出了丑,害她不斷求饒…

    此事已經發生,內心說不自責,那是不可能的。

    可一想到甯凡的頭瘟,元瑤又顧不上自責了。

    日后,她還是應該遠遠避開甯凡,但甯凡頭瘟的事情,也需要好好解決…

    “也罷,我先派人探探長春島門徒的口風,看看有無可能讓長春島主人放過甯凡一馬,收回算計…”

    元瑤幽幽一歎。

    她不喜歡低頭求人,可若是爲了她所在乎之人,她不介意低頭的…

    她待四個女兒如此,待甯凡同樣如此。

    只不知,對方肯不肯放甯凡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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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8-5-28 15:22:46

第1230章 二尾魔靈,萬魔來朝!

爲了複活劍祖道統,甯凡損失的魔血不少,古魔祖血更是損耗一空。

    因爲這個原因,甯凡的氣血看起來相當虛弱,此事落在北小蠻母女眼中,反而成了甯凡“病入膏肓”的鐵證。

    一想起甯凡略顯蒼白的氣色,元瑤對于治療甯凡一事,更加上心了。

    她派人給長春島傳訊,聲稱有事相求,可她的傳訊,卻仿如石沈大海,沒有得到長春島任何回複。

    …

    北天,長春島。

    長春島是長桑道人的道場所在,是北天九大福地之一,島上四季如春,靈氣充沛,入目處,一望無際,全是長勢喜人的藥田。

    若是不知情的人,定會被這連天藥田的美景所陶醉。

    唯有那些神識強大的萬古老怪,才感知的出,此地藥田之下,實則埋葬著數之不盡的修士亡骨,皆是曾經前來求藥、求醫的失敗者。

    世人只知,長桑道人妙手仁心,懸壺濟世。

    卻不知,想要求得長桑道人出手相助,需要付出巨大代價,更需冒巨大風險。

    首先,你得在長桑島跪上千年,表達誠意。

    其次,你得完成長桑道人布下的九重試煉,唯有全部通過,才有資格得到他的幫助,失敗則死。

    那九重試煉難度極高,前來求藥的人,十之七八都會死在試煉中,最終埋骨于藥田之下,成爲藥肥。

    此刻,四名籠罩著七彩氣運的長春門徒,正在替一批求藥者舉行九重試煉。

    這四名門徒皆是仙帝修爲,相貌更是奇特:一人高,一人矮,一人胖,一人瘦。因那氣運加身,只能看清大致輪廓,看不清具體容貌。

    九重試煉正在進行,忽然間,四名門徒當中,瘦仙帝輕咦了一聲,繼而屈掌一攝,從星空外攝來一把傳音飛劍。

    “又是何人求藥?”長桑道人的大徒兒——那名個子最高的仙帝不客氣地問道,此人仙號東瘟大帝。

    “是遺世宮宮主,一個舍空女娃娃。”瘦仙帝不屑道,他是長桑道人的四徒兒,仙號北瘟大帝。

    “此女替何人求藥?莫非是替其師西宮老妪?若是如此,倒也不是不能網開一面,可奇怪的是,我並不記得師尊曾對西宮老妪出手過…”二徒兒南瘟大帝問道。

    “不是替西宮老妪求藥,似乎是替她的一個子侄晚輩求藥…”

    “那便不要理她!此女當真不懂規矩,便是那些個萬古仙尊,來我長春島求藥,也須先跪千年!此女一介舍空,架子倒是十足,呵呵,傳音求藥是她可以使用的嗎,她當她是仙王,還是仙帝?”三徒兒西瘟大帝冷嗤道。

    “三師弟所言極是,我等速速試煉了這批求藥者,莫要爲一個遺世宮小娃子的事情浪費時間!”

    對這些高高在上的仙帝而言,元瑤可不就是個小娃娃?區區遺世宮宮主的名頭,壓根嚇不到他們。

    如此一來,元瑤的傳訊自是石沈大海,毫無回應。

    一連數日,元瑤都沒有收到回信,哪里還不懂得長春島的意思。

    “看來唯有我親自前往長春島一趟,才有一絲希望解決此事了…”元瑤無奈一歎。

    她並非不懂規矩,也並非不願親自前往長春島,跪上千年。

    問題是,眼下第二輪大比在即,遺世宮上下有可能放任宮主離開麽?當然不可能。

    想要去一趟長春島,至少也要等三輪大比全部結束,否則單只她師父,就不可能放她出島,當真身不由己。

    “等三輪大比結束,我便親自前往長春島…”元瑤暗暗下定決心。

    …

    甯凡魔血損失太重,此事當然需要解決。

    好在他從青蓮劍族取走了大量古魔血酒,只要盡數煉化這些血酒,失去的魔血輕易就能補充回來。

    唯一麻煩的是,魔符的傷勢太重,有些不易修複。

    之前爲了複活劍祖道統,甯凡將所有古魔祖血全部獻祭,共獻祭了十滴祖血。

    這十滴祖血當中,有六滴是在青蓮劍族當場修出的,這六滴倒還好,由于尚未和魔符融合,即便損失,對魔符的損傷也是微乎其微;麻煩的是一開始的那四滴祖血,那四滴祖血早已融入魔符,強行獻祭的后果,是令魔符上的236道筆畫盡數崩斷,需要一一修複。

    煉化古魔血酒不需要太長時間。

    修複魔符卻絕非三五日可完成。

    “小蠻,我有些急事,需要進入遺世塔一趟,有沒有那種隨時都能出入的遺世塔?我想入塔閉幾天關,等第二輪開始,自會出關,當你的棋兵。”甯凡問道。

    “你想進遺世塔?不成不成,眼下第二輪大比在即,整個歲月海的歲月之力都被抽調到【四角棋界】了,所有的遺世塔都封了塔,你進去也沒用…等等,你干嘛不直接去四角棋界修煉呢?四角棋界內的時間流速,是外界的萬分之一,且那里的時間流速,對于修爲高低毫無限制,你直接去四角棋界多好!”北小蠻答道。

    北小蠻所說的四角棋界,是第二輪開始后,所有棋兵入界厮殺的地方。

    “距離第二輪開始還有五日,我提前進去,是否不妥?”甯凡問道。

    “不用擔心,本小姐好歹也是遺世宮四小姐,這點權限還是有的。距離第二輪還有五日,也就是說,你可以在棋界內閉關五萬個日夜,這麽長的時間,想來足夠你用了。對了,這個【棋魔】令牌你得帶著,等第二輪開始,這個令牌便是你在四角棋界厮殺的信物。”

    北小蠻交給甯凡一個身份令牌。

    這是甯凡參加第二輪的信物,令牌的正面刻著兩行字。

    【魔】

    【北小蠻】

    意思是,甯凡是北小蠻的棋兵,棋兵的種類是神魔妖仙鬼當中的魔。

    令牌的背面同樣刻有兩行字。

    【棋界符暫無】

    【戰功暫無】

    “棋界符是什麽?”甯凡隨口問道。

    “第二輪開始以后,棋界內的所有棋兵,都會隨機獲得三張棋界符,之后再想要棋界符,就需要另行購買了。說到棋界符,此物尤爲重要,是一種只能在棋界內使用的上古符箓…”

    巴拉巴拉巴拉,北小蠻起碼解說了十萬字。

    于是此處不得不省略十萬字。

    “好的,我懂了。”甯凡無所謂道。

    “真懂了?三千種棋界符的種類、效果、價格,全部都記下了?”北小蠻不確定地問道。

    “嗯,都記下了,也就是說,等第二輪開始以后,我只須將遇到的所有敵人全都消滅就可以了。”

    “不,你根本沒懂…”北小蠻無奈到扶額。

    “算了,我選你當棋兵,本就不指望你能替我立下多少功勳,你不想記這些規則,便不要記了。等第二輪開始,我自會派遣其他棋兵棋將保護你,你只需保護好自己,這比什麽都重要,你要記得,你是個病人,遇事千萬不要逞強。等開戰以后,若有敵軍棋兵殺你,你直接逃跑便是;實在逃不掉也不要怕,因爲棋界內不會真的死人…”北小蠻反複叮囑著。

    …

    于是乎,甯凡通過走后門的方式,提前五日,進入到了四角棋界之內。

    四角棋界是一處損毀的大千世界,此界掌握在遺世宮的手中,每逢第二輪大比,才會短暫開放;非大比期間,則處于封界狀態,任何人不得進入。

    第二輪大比的規則,要求遺世宮三宮弟子在外界對弈,比拼六博棋術;衆弟子所選擇的棋兵,則會根據對弈要求,在四角棋界內厮殺。

    打個比方,如果北小蠻下棋時,移動了甯凡所代表的棋魔,對應的,甯凡在棋界內的位置,會發生同樣指令的移動。

    如果北小蠻想用甯凡去吃別人的棋子,甯凡就會和該棋子所代表的棋兵交戰。

    倘若甯凡能在棋界內打敗這個棋兵,則吃子成功。

    倘若甯凡不是對方對手,則吃子失敗。

    北小蠻的棋藝很高,但棋兵的實力同樣重要,否則她便吃不掉敵人棋子,無法取勝。

    棋兵們的厮殺,一般不會造成真正死亡,這是由于四角棋界蘊含了某種特殊力量,任何死在棋界內的棋兵,都可重生于外界。

    棋兵之間的厮殺,既要比拼雙方修爲,同時還要講究厮殺技巧。這技巧,便是對于棋界符的合理使用。

    棋界符是一種神奇符箓,只存在于四角棋界,也只能在棋界內使用,無法帶出外界。

    棋界符的種類共有三千種,暗合周天大道的數目,每一種棋界符都有莫測威能。若是棋界符用得好,低修爲者甚至可以越級戰勝高修爲者。

    那麽問題來了。

    三千種棋界符,分別是哪三千種呢?又分別有什麽效果?

    別人家的棋兵,早就把三千種棋界符的種類、效果背得滾瓜爛熟了,猶嫌不足。

    甯凡卻連三千棋界符的名字都認不全…

    倘若不是他的實力遠遠超出其他棋兵,以這種態度參加比賽,絕對會把隊友坑哭。

    “算了,棋界符那種東西,等第二輪真正開始再慢慢研究好了,眼下還是恢複魔血更加要緊…”

    甯凡按照第二輪規則,將棋魔令牌挂在腰間顯眼位置,而后開始在四角棋界內尋找合適的閉關之地。

    四角棋界內的山河,是根據六博棋盤的格局來布局的。

    棋界的四個角,代表的是四個陣營,對應遺世宮東、西、南、北四宮。

    遺世宮其實並不止東、西、北三宮,曾經也有過南宮,但因爲某些原因,南宮一脈全部死絕,堪稱慘烈。

    這就導致了一個結果,自南宮覆滅,每逢第二輪大比,棋兵們只有東軍、北軍、西軍三個陣營可以選擇。

    甯凡是北小蠻的棋兵,自然歸入西軍陣營。在第二輪正式開始前,他不能在棋界亂走,只能在西軍兵營里活動,否則會被剝奪棋兵資格。

    說是兵營,其實包含的范圍很廣,一點也不小。

    兵營里,有仙山三萬座,每一座仙山都開辟了洞府,可供西軍棋兵休息。

    有商店十間,這些商店是棋兵們拿戰功購買棋界符的地方,此刻商店尚未開啓,無法進入。

    有巡邏在此的西軍甲士八百人,皆是元嬰修爲的石兵傀儡。

    甯凡剛一進入西軍兵營,立刻就有一名元嬰傀儡朝他走了過來,面無表情問道,“你是第22個提前進入此界的西軍棋兵。提前進入此界,已屬違規,切不可再在此地造次,否則剝奪棋兵資格,逐出此界,后悔莫及!”

    “知道了。”甯凡點點頭,並沒有因爲元嬰石兵口氣倨傲而動怒。

    這些巡邏在此的元嬰石兵各個靈智低下,對誰都是倨傲口氣,並不是針對某一個人,也不會因爲你修爲高深而改變口氣。

    修爲雖低,但這些元嬰石兵卻似乎是棋界內主宰者一類的存在,擁有無上權限。

    便是萬古仙尊得罪了這些巡邏石兵,都有可能被直接趕出界外。

    “此界時間流速是外界萬分之一,以此界時間計算,距離第二輪開始還有48576日。在此之前,你可選擇一處洞府歇息,一旦選定洞府,不可更換。第二輪結束前,不可自行離去,否則剝奪棋兵資格。若有疑惑,可尋找此地任意一名巡邏者,自會有人爲你解惑。”巡邏石兵又道。

    “明白了。”

    甯凡不再和巡邏石兵廢話,當即選擇了一處洞府開始閉關,修複魔符。

    在他之前,已有21名西軍棋兵通過走后門的方式提前進入此界。

    在他之后,還會有其他人提前入界,顯然擁有特殊權限的,並不只是北小蠻一人。

    “又有棋兵入界了麽,不知是哪一家的棋兵…”提前進入此界的西軍棋兵,隱約間都感知到了甯凡的進入。

    但由于四角棋界對神念的限制太大,這些人無法散出神念感知甯凡,自不知入界者是誰。

    修複魔符注定是一個枯燥而漫長的事情。

    甯凡來到棋界后,一日都沒有外出,每天所做的事情,不外乎待在洞府內,喝些古魔血酒、再以血酒力量徐徐修複魔符。

    轉眼間,十年過去。

    甯凡終于修好了魔符,失去的古魔精血也都通通修了回來。

    他的祖血等級終于開始瘋狂提升!

    和在青蓮劍族倉促修煉不同,在四角棋界,甯凡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慢慢打磨修出的祖血。

    每修出一滴祖血,甯凡都會耗費數年,將祖血細細融入魔符。

    唯一麻煩的是,棋界似有一股力量阻礙,使得甯凡修出的祖血異象,根本無法隱藏。

    如此一來,甯凡每修出一滴古魔祖血,都會鬧得人盡皆知,令此地所有棋兵駭然變色,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嘶!西南方洞府,有人修出魔族祖血了!不知此人是真古魔,還是僞古魔!”

    “應該是僞古魔吧,末法時代,哪里去找古魔魔祖。”

    “就算只是僞魔祖,此人也足以自傲了,能修出一滴僞魔祖血,此人即便不是萬古仙尊,怕也是真仙當中極強的存在。”

    這是甯凡修出第一滴古魔祖血時,衆西軍棋兵的議論。

    轉眼間,兩年過去,甯凡開始將第二滴祖血融入魔符。

    “什麽!這才過了兩年不到,那人竟又修出了一滴祖血!那人究竟什麽來頭!”

    “此人若是仙尊魔修,定是極強的那種!”

    “厲害,厲害!”

    “佩服,佩服!”

    又數年過去,甯凡開始融入第三滴祖血。

    “嘶!三滴了!那人修出了三滴祖血!”

    “三滴魔祖血,北天魔修之中,此人可位列前十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教北天魔修稀少呢。”

    “此人該不會是哪里來的仙王吧。”

    “厲害,厲害!”

    “佩服,佩服!”

    又數年,第四滴。

    “四滴了!此人竟接連修出了四滴魔祖血!”

    “我一定是看了假異象!”

    “北天魔修之中,此人起碼列入前五…”

    “此人定是仙帝…”

    又數年,第五滴,第六滴,第七滴,第八滴…

    古魔血酒蘊含的藥力太龐大了,這是九劍道人窮盡畢生心血,搜集而來的古魔血酒,共消耗三百滴僞古魔祖血釀制而成。

    甯凡的祖血越修越多!

    西軍兵營里的議論也越來越少!

    再看到甯凡的祖血異象,那些西軍棋兵已經不會再驚訝了,他們已經麻木了。

    當甯凡凝聚出第十四滴祖血,幾名閑極無聊、下棋喝茶的西軍棋兵抬頭看了一眼,而后低下頭繼續下棋。

    “四角棋界的蜃景真是奪天地造化,老夫差點就要相信,真有人修出14滴魔祖血了。”

    “不是13滴麽?”

    “不是16滴麽?”

    “算了,管他幾滴,快快快,該你走了。仙七進八!”

    十五滴,十六滴,最終,甯凡的魔血數目,定格在了第十七滴!

    單論祖血數目,便是古魔淵鎮壓的九大魔祖,也沒有他多。當然了,若是封魔巅的那些個遠古大魔,倒是有人比甯凡魔血強橫。

    “魔血的修煉,越到后面越是艱難,十七滴到十八滴,其中需要的血脈能量,足夠王血古魔修出三滴祖血了…若我沒有獻祭十滴祖血,或許可以修出第十九滴魔血,甚至大有希望修出第二十滴…”

    甯凡只是隨口算算,並不后悔獻祭那十滴祖血。

    當甯凡只有四滴祖血時,他只能畫出236畫的魔符,因爲祖血不夠再畫下去。

    此刻既有十七滴祖血,從前畫不完的魔符,終于可以繼續畫下去了。

    他有太多木行感悟想要畫入魔符。

    他要把當初仗著木行碾壓水修的種種心得,畫入魔符!

    他要把水生木的質變,畫入魔符!

    然而這一切,並不是他最想加入魔符圖案的。

    他是執修,他的魔道執迷不悟,他的魔念本沒有后悔。

    但如今,他想要在魔符之中加入一絲后悔,一絲…遺憾。

    魔符的筆畫越來越多,那些筆畫,通通被甯凡拿來描摹一株迎風似笑的青蓮。

    從前,甯凡的魔符只花了這一生的感悟、感情。

    但這一次,他想要把前塵遺憾通通畫入到魔符里。

    他想把那個女人畫到魔符里。

    他想把那個女人記在心里。

    這種遺憾情緒,或許會令魔符本身不再完美,可他甯可保留這一絲不完美,也不想將青蓮從魔符里抹去。

    300畫。

    400畫。

    500畫。

    506畫!

    甯凡的魔符筆畫不再增多,需要擁有更多的祖血,才能繼續提升。

    魔符的紋路,似蝌蚪一般在甯凡體表遊動,使得這一刻的甯凡,看起來分外妖異。

    若是普通人看甯凡周身魔符,只會感覺莫名心寒,卻不會明白其中緣由。

    但若是古魔看到這等魔符,必定會被其中祖血之威震懾!

    若甯凡執意威懾,等閑血脈的古魔,甚至沒有資格在甯凡面前保持站立!

    魔血等級的提升,並沒有直接提升甯凡的修爲,但卻使得甯凡對于魔念的掌控力,暴漲了數十倍不止!

    曾經的甯凡,無法踏入古魔返祖術的第二階段,因爲他無法承受二階段的魔念,一旦踏入,必定被魔念吞噬理智,成爲一個殺戮機器。

    現在的他,則有了一絲資格,以清醒狀態踏入返祖二階段!

    “且試試能否踏入返祖第二階段!”

    甯凡將返祖術第一階段開啓,周身冒出汲血再生的血蒸氣!

    他開始嘗試踏入返祖第二階段,這一階段需要用到萬古真身,于是乎,萬古真身自行顯化而出,並隨著返祖第二階段,緩緩改變著模樣。

    從金焰巨人的模樣,一點點變作金甲樹魔!

    以甯凡一萬七千劫的法力,開啓金焰真身,可提升千劫修爲。

    由金焰真身變爲金甲樹魔,甯凡再度提升千劫修爲,一身法力幾乎可比擬一萬九千劫準聖了!

    “這金甲樹魔之相,簡直就像是我的二段真身!”

    “這是古魔返祖術引發的二段真身,應該和普通二段真身不同才對…當初水淹老兒使用返祖二段,曾幻化出魔尾…那種魔尾力量,我似乎還沒有成功引出來…”

    甯凡真身閉上魔目,心神空前集中。

    當他集中心神,忽而聽到了一聲聲呼喚。

    那呼喚聲,好似是從很深很深的地方傳來。

    甯凡試圖尋找到聲音的來源,他循著聲音,心神漸漸沈入那片深不可及之地。

    閉眼后的世界,明明一片黑暗,不可見物,他卻偏從那黑暗當中,看到了一處比黑暗本身更加黑暗的深淵!

    那黑暗深淵,似與甯凡魔念相連,故而明明相隔了無盡時空,仍然可以看到。

    那深淵里,似乎封印了無數魔物,在等待獵物到來,在等待脫離魔淵之日。

    “桀桀桀桀,又有古魔來這里了,沈下來,快快沈下來…”

    “這是本座看上的魔奴,誰,都不能搶!”

    “希望是個殺伐果決之輩,上次那個魔奴太不中用,本座不過操控他殺了他的妻女,他便徹底瘋掉了,真是垃圾。”

    “嘁嘻嘻嘻,這個小家夥,看著有些眼熟啊…”

    “哦?水老鬼,你認得這個小家夥?”

    衆深淵魔物中,忽有一個被稱作水老鬼的魔物,隱約認出了甯凡。

    那水老鬼的氣息,給甯凡一種極爲熟悉之感!

    當日掌位天圖一戰,此人曾寄宿在水淹帝身上,和甯凡交手!

    他,是水淹帝的魔靈主人!

    他,是那個出言嘲諷甯凡不配爲魔的人!

    【嘁嘻嘻嘻,以你資質,早晚有一天會踏入返祖二階段,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我是誰。在此之前,我會在深淵之下注視著你,等你來;可縱然你來了,我等魔靈也不會接受你,因爲你,不配爲魔!你此生都休想得到真正的暴走力量!】

    這是此魔當日嘲諷甯凡的言語!

    “是你!”甯凡顯然也認出了這個魔物。

    原來如此,他此刻看到的深淵,就是水淹帝一身魔念墮入的深淵麽。

    水淹帝就是從這處魔淵借來了力量,換來了一身魔尾暴走!

    那魔尾暴走,才是返祖二階段的真正力量!

    “嘁嘻嘻嘻!滾吧!蝼蟻!你的魔念太過軟弱,根本不配爲魔,我等魔靈,絕不認可你!”水老鬼冷嗤一聲,忽然發出一聲通天徹地的魔吼。

    一吼之威,好似無數魔海沖擊而來,險些將甯凡墮入此地的魔念淹殺!

    但還是差了一絲,甯凡的魔念終究沒有被抹滅掉!

    因爲甯凡的魔念等級,和當初已不可同日而語!

    第一次遇到水老鬼時,甯凡只是一個四血魔祖!

    如今則是十七血魔祖,魔血等級不知強橫了多少倍!

    “不可能!這才過去了多久,此子魔血怎得變得這般強大!”水老鬼吃了一驚。

    而后嗤笑更甚。

    “此子定是借了什麽機緣強行拔高到這一步,不值一提!十七血魔祖又如何,若非老子魔靈被封,豈會吼不退你!可惜,縱然你能進入魔道深淵,若無我等幫助,仍舊無法凝聚魔尾;想要達到返祖第三階段,借用我等第三步以上的力量,更是絕無可能!”

    那水老鬼似乎眼界極高,甯凡明明已是十七血的可怕古魔,他竟好似在議論一個垃圾。

    其他魔物一聽水老鬼這般貶低甯凡,立刻追問原因。

    當衆魔物得知甯凡竟是個不配爲魔的垃圾后,皆對甯凡失去了興趣,再無任何人想要收甯凡爲魔奴。

    “天生五靈,神魔妖仙鬼…從前我還當古魔是模仿神靈而修,如今再看,似乎又不盡準確。返祖二階段返的與其說是神靈,倒不如說是…魔靈!”

    “此地似乎是某處封印魔靈的魔道深淵,真實位置並不存在于幻夢界,而是在其他地方。我之所以能看到這片深淵,是因爲我踏入返祖二階段的魔念,與此地有了一絲聯系…”

    “水淹帝之所以能長出魔尾,修爲暴漲,原來是給這些魔靈當了魔奴,以舍棄尊嚴爲代價,換來了力量!”

    甯凡忽而不屑冷笑。

    不屑的,是此地魔靈,更是那奉此地魔靈爲主的水淹大帝!

    倘若在此地魔靈眼中,奴顔婢骨的水淹大帝才更配稱爲魔頭,那甯凡,甯可永遠不配爲魔!

    他要修的魔道,絕不是眼前這些魔靈!

    他修的,是老魔傳授他的黑魔道!

    “嘁嘻嘻嘻,老子叫你滾,沒聽到嗎!”那水老鬼又想驅逐甯凡了。

    可甯凡憑什麽聽他的話!

    他偏不走!

    他對此地魔靈沒有任何興趣!

    他對此地魔道深淵卻有一絲興趣!

    甯凡將魔念不斷墜落,他要直接將魔念墜入魔道深淵最深處,此事便是水淹帝等人也不敢施爲,因爲一旦出錯,魔念就會永鎮深淵,和此地魔靈一道,永世囚禁!

    “嘁嘻嘻嘻!真是個不知死活的小家夥,你既想墜入此地,成爲我等的一員,那就墜入好了!”

    “墮落吧,快快墮落吧!來和我等一起遭受煉獄之苦!”

    “古怪,這小子好像不是一般人,他的魔念怎得沒有被此地魔道深淵禁锢?”

    “等等,此子魔念之中,爲何藏了一道神芒!這他娘的是神靈,他竟是遠古神靈!”

    “我曰!”

    深淵中的魔靈,似乎察覺到了甯凡遠古神靈的身份,于是變得十分激動。

    那些魔靈開始罵爹罵娘,越罵越難聽,越罵越不堪入目。

    于是甯凡直接閉了靈識,不再聽那些人的胡言亂語。

    他將魔念沈入魔道深淵,他試圖憑自身魔念,去塑造只屬于自己的魔尾!

    他不要任何魔主賞賜魔尾!

    他要自己去修,自己去練!

    可惜,此事太難了。

    甯凡連天人第二境的悟性都用上,也只凝聚出了一個尾巴根。

    想要真正修出第一條屬于自己的魔尾,似乎需要無盡歲月…

    “哈哈,果然是垃圾,想憑自身努力修出魔尾,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若能憑自身修出魔尾,此子便等同于修出了另外一個魔靈身份!這可能嗎?哈哈哈哈!此子連聖人都不是,竟妄想辦逆聖都難辦到之事!可笑,可笑啊!”

    “可還是很奇怪啊,就算此子是神靈,沈入魔道深淵這麽久,也該承受不住了…”

    “不對!這小子體質不對!”

    “這是…什麽體質,怎得從未見過!”

    “此子魔念之內,似有五團靈炁護衛,故而才不懼這魔道深淵!”

    衆魔靈駭然了!

    這些魔靈被封印前,一個個起碼都是第三步高手,可此刻,卻被甯凡一介小輩驚得說不出話!

    甯凡屏蔽了靈識,懶得聽這些魔靈廢話,自然不知自己不懼魔道深淵的行爲,驚到了多少古老存在。

    他只是本能地不怕此地魔道深淵,所以才敢直接將魔念墜入此地。

    爲何不怕,甯凡也不清楚。

    但當他魔念之中陡然飛出四暗一明五團清氣,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原來如此,是我的創始元靈體質,暗中守護著我的魔念不滅…”

    甯凡忽然有了一個大膽想法!

    此地魔道深淵,有太多魔靈的力量,他想試試能否借由創始元靈體質,修一修遠古魔靈的血脈!

    “給我…吸!”

    隨著甯凡一聲令下,五團清氣當中,屬于魔靈的那一團清氣,開始瘋狂吸收魔道深淵的魔靈之力!

    原本黯淡的魔靈清氣,終于有了微微點亮的趨勢!

    “不可能!此子什麽體質,竟連魔道深淵都敢吞!”

    “魔神!他想成爲真正的魔神!”

    “阻止他,快快阻止他!如若此地魔靈力量散盡,我等永無回歸之日!”

    “一起出手,趕他走!”

    …

    四角棋界,洞府之內,甯凡陡然發出一聲魔吼,黑發越變越長!

    他的樹魔二段真身同樣開始變作極致的黑,那是極致的黑,是比黑暗本身還要黑暗無數倍的魔道深淵!

    吼!

    甯凡發出痛苦的魔吼聲,那種痛苦,就仿佛是在孕育新生。

    而后他的身后,終于長出了第一根黑焰魔尾!

    第一根黑焰魔尾長出,甯凡的法力暴漲三千劫,達到了22000劫法力!

    他的理智越失越多,但第二根魔尾卻在漸漸長出!

    當他長出第二根魔尾,法力暴漲到了25000劫!

    他的體內,有魔靈血脈在創造、誕生!

    這是他膽大包天,直接吞噬魔道深淵所獲得的巨大機緣!

    過度狂暴的法力,超出了甯凡能夠承受的極限!

    甯凡的樹魔皮膚開始龜裂,有黑色魔血從傷口不斷湧出!

    這一刻,甯凡的魔血化作了黑色!

    這一刻,甯凡有了凝聚第三條魔尾的趨勢!

    倘若這條魔尾也凝聚出來,甯凡可令法力再度暴漲3000劫,可惜的是,第三條魔尾未能如願凝聚,就崩斷了。

    有人在妨礙他吞噬魔道深淵!

    那些被封印的魔靈,一起出手,把他趕出了魔道深淵!

    “可惡,只差一點就能凝聚第三尾!”甯凡心有不甘,想要再次將魔念沈入魔道深淵。

    可惜,他再也無法辦到此事了!

    他狂妄吞噬魔道深淵的行爲,觸怒了這世間所有魔靈!

    他成了所有魔靈的公敵!

    他成了所有魔道深淵的絕對黑戶!

    再也不會有魔道深淵主動和他連接魔念了!

    再想吞噬魔道深淵,甯凡唯有前往魔道深淵的真正輪回坐標,打上門去,然后去奪,去搶!

    這當然是不切實際的事情…

    “就差一點,真是可惜…”甯凡無奈地搖搖頭,不得不接受自己只有二尾的現實。

    雖說只有二尾,到底是他賺了,所以他雖然感到遺憾,還是可以釋懷的。

    返祖二階段,終究還是讓他強行修成了,且修到了二尾階段!

    更難能可貴的是!

    他修出了一絲屬于自己的魔靈血脈!

    可惜的是,這一絲魔靈血脈並沒有達到魔靈廢體的強度,倘若真能修到魔靈廢體的層次,或許能覺醒某種魔靈天賦也未可知。

    畢竟萬物溝通就是他修出神靈廢體時,獲得的能力。

    “二尾狀態下,我一身法力,甚至要超越不少二階準聖,只可惜,我這二尾狀態無法持久…”

    維持二尾狀態,需要持續不斷燃燒甯凡體內的魔血,來換取力量!

    返祖一階段汲血再生,吸的是敵人之血!

    二階段灑血暴走,消耗的是自身魔血!

    甯凡不過開了十息不到的二尾,竟燃掉了十分之一的古魔精血,按照這個速度,他一身魔血只夠維持百息二尾狀態,就得玩完!

    他不得不匆匆解除二尾狀態,且事后還需要大量苦修,才可把魔血補回。

    畢竟他已經喝光了古魔血酒,再想補回魔血,絕不可能輕松。

    好在二尾狀態不損耗祖血,否則甯凡一不小心燒掉了體內祖血,才是真的難以修複。

    “返祖術第二階段,除卻真正的搏命時刻,輕易不可動用…”

    以甯凡如今實力,便是對上單獨一個二階準聖,縱然不敵,也不需要搏命,大可從容離去,對方也攔不住他。

    唯有對上遠古大修,或者對上多名二階準聖,才需要搏命逃脫。

    甯凡沈吟良久,忽然想起了什麽,運轉創始元靈體,將體內五團清氣放了出來。

    此刻創始元靈體的五團清氣,不再是四暗一明,那屬于魔靈的清氣,雖然還沒有徹底點亮,卻也勉勉強強點亮了五分之一。

    倘若清氣徹底點亮,便意味著他真正修成了一名魔靈,現階段的他,頂多算是擁有少量魔靈血脈。

    二尾魔靈只能點亮五分之一的清氣,由此觀之,起碼需要修成十尾魔靈,才能算是真正修成了魔靈廢體!只不知,被魔道深淵徹底拒絕,還有沒有辦法通過其他手段修成十尾魔靈。

    “不好!忘了此界無法掩飾異象,我修得一絲魔靈血脈,極可能又引發了滔天異象!”甯凡暗呼不好。

    倘若他的魔靈異象被人看到,別人豈不是知道他修出了魔靈身?

    轉而又覺得有些多慮。

    末法時代有沒有人認得魔靈異象都未可知,便是有,也不大可能是西軍兵營的那些個仙帝都不是的棋兵。

    …

    果不其然!

    甯凡修得少量魔靈血脈,確實引發了可怕異象。

    那是萬魔來朝的異象!

    異象中,象征甯凡的魔靈虛影端坐于王座,王座下,是無數古魔匍匐于地、虔誠叩拜的虛影!

    準聖古魔也好!

    遠古大修古魔也好!

    就連聖人古魔虛影,都在朝甯凡虔誠叩拜!

    這樣的異象,簡直荒謬得可笑!

    那些個早就看異象看到麻木的西軍棋兵,甚至懶得多看這場萬魔來朝的奇景。

    因爲這異象太假了!

    聖人何其高貴,便是面對第四步仙皇,也不會跪拜,怎麽可能萬魔來朝,諸聖跪迎?

    “厲害,厲害!”

    “佩服,佩服!”

    “這蜃景真是越來越逼真了!”

    “我差點就相信了!哈哈哈!”

    “來來來,喝酒喝酒,理它作甚,不過是個海市蜃樓罷了!”

    歡樂的笑聲在西軍兵營此起彼伏響起。

    這一幕,卻又應了那句老話。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

    中士聞道,若存若亡;

    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爲道!

    “算算時間,第二輪似乎也要正式開始了…”

    甯凡走出洞府,喚來一名巡邏石兵,詢問了一下此刻時間。

    棋界時間,距離第二輪開始還有百日不到。

    換算成外界時間,約莫也就是一炷香的時間。

    “此番爲了恢複魔血,倒是把審問女妖之事忘在了一邊,也罷,等我幫小蠻第二輪取勝,再與此妖計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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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8-6-4 10:31:59

第1231章:王質

隨著第二輪大比正式開始,四角棋界里的棋兵,明顯開始多了起來。

    由于身在棋界,甯凡也不知道外界的第二輪大比是個什麽樣的盛況,想來再過不久,棋界內的厮殺就會開始了。

    遺世宮三宮弟子,不論修爲高低,皆有資格參加第二輪的棋戰。每個人需要申報最低六名、最高三十六名棋兵棋將。

    這就導致了一種情況:參加大比的三宮弟子,足有上萬人之多;進入四角棋界的棋兵棋將,總數超過二十萬人!

    四角棋界雖有一股力量壓制神念,但卻阻攔不了甯凡的雨術感知,誰叫甯凡修出了雨掌位,吞了一絲雨封號呢?想要知悉參戰棋兵的人數,自然不是什麽難事。

    據他感知,僅西軍兵營內,此刻就聚集了超過五萬名棋兵、棋將,隨著時間推移,人數還在持續增多。

    于是,原本略顯空蕩的兵營,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

    有不少修士擺起了攤位,設起了坊市,開始交易彼此所需的法寶、丹藥,以備接下來的大戰。

    以甯凡的修爲眼界,對于低階修士之間的物品交易,沒有任何興趣,自是毫不關注,只一心一意鞏固著自身魔血等級。

    某一日,正在洞府內修行的甯凡,身前忽然光華一閃,傳送來一本仙冊。

    隨著第二輪開始,所有參戰棋兵棋將,都收到了一本仙冊,用于收錄棋界符。

    仙冊最多可存放一萬張棋界符,剛入手時,所有人的仙冊內,都會隨機贈送三張基礎符箓。

    這種只能在棋界內使用的符箓,被世人稱作棋界符,隨便一張符紙,都有巨大威能。

    甯凡所獲得的三張符紙,分別是【焚仙符】、【漲魔符】、【天象更改符】。

    甯凡看著三張符紙,一陣頭疼。

    他記不得這三張符紙的效果,也不知用了以后是何功效。

    沒辦法,只能親口問問了。

    “告訴我,你們的作用。”

    很快,甯凡就問出了三張符紙的用途。

    焚仙符使用后,可釋放出舍空中期一擊的火術傷敵,若是針對【棋仙】身份的敵人使用,威力翻倍。

    漲魔符只有【棋魔】身份的修士可以使用,使用后,可令渡真修士短時間內,暴漲一個小境界的修爲;使用者修爲越高,此符效果越弱。

    天象更改符使用后,可隨機更改一種適合自身兵種作戰的天象。

    “這三張符對我而言,似乎沒什麽用。我倒是對此符只在此界奏效的原理很感興趣…”

    爲了試驗棋界符的原理,尚未開戰,甯凡就把棋界符用掉了。

    焚仙符祭出后,釋放出了滾滾烈焰,好似絢爛煙火,一飛沖天,而后消失于長空。

    漲魔符祭出后,甯凡約莫提升了一劫法力,幾無效果;且這提升,只持續了二十息不到。

    天象更改符祭出后,西軍兵營的萬里晴空,忽而變作魔雲當空的環境,魔雲當空的天象持續了四十息后,終于還是消散了。

    在魔雲當空的環境下,甯凡一身古魔精氣居然暴漲了百劫不止!這天象更改符竟還能派上些許用場,可惜用掉了…

    “出售棋界符的商鋪似乎已經開門了,不知道能否再買些棋界符用用…”

    偌大的兵營出現異象,自然瞞不過其他棋兵。

    不少棋戰老手暗暗猜測,是不是有哪個新人傻瓜剛獲得棋界符,就通通用掉了…

    “不知犯下這等蠢事的人,是哪家的棋兵…”

    “老夫剛剛走出洞府散步,恰好看到了一些,似乎是四小姐家的首發棋魔干的…”

    “四小姐真是可憐,居然請來了這等白癡作幫手,沒了棋界符,之后棋戰厮殺,此人毫無自保之力…”

    “看,那人走過來了…”

    甯凡朝商店走去,周圍的老手們頓時朝著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由于四角棋界內自帶一股隔絕之力,普通人只能朦胧認出甯凡的輪廓,看不清具體面容,故而只能憑甯凡腰上懸挂的棋魔令牌來識人。

    不時有多次參加棋戰的老鳥,嘲笑甯凡的愚蠢。

    一見甯凡朝商店走去,幾名好事者實在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喂!小家夥!現在棋戰尚未開始,你沒有戰功,即便進了兵營商鋪,也買不到東西。”

    甯凡法力堪比準聖,卻被幾個渡真修士,叫成了小家夥。

    “多謝提醒。”甯凡哭笑不得,但也沒有太過在意這種稱呼小事,還是進了兵營內其中一間商鋪。

    在這商鋪內,陳列著二十二種基礎符箓,可供修士購買,售價從500戰功到2000戰功不等。

    商鋪掌櫃同樣是一個元嬰石兵傀儡,見甯凡進店,也不招待,態度極爲冷淡。

    “我沒有戰功,可以用道晶來購買這些符紙嗎?”甯凡問道。

    “不行。”元嬰傀儡淡淡答道。

    “可以用其他東西物物交換麽…”甯凡又問道。

    “不行。”元嬰傀儡沒有任何不耐,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引發它的情緒波動。

    “只能用戰功購買符紙麽,我懂了…”

    甯凡走出了這間商鋪,又進了第二間商鋪。

    第二間商鋪,陳列了十四種基礎符紙,種類和第一間商鋪不同。

    甯凡又看了其他商鋪,此地商鋪每一間,都只出售一二十種符紙。

    “不是說棋界符共有三千種麽,此地所有商鋪加在一起,似乎也只出售了一百多種符箓,這是爲何?”甯凡向某一間商鋪掌櫃問道。

    “兵營商鋪只出售初級符箓,中級符箓需要通過合成、奇遇來獲得,高級符箓只能通過合成獲得。”某石兵傀儡回答道。

    “呃,需要合成?這麽說來,我好像是聽小蠻提過合成的具體規則…”

    甯凡努力搜索著腦海記憶:

    【小凡凡,現在開始,我要教你棋界符的合成規則了,一張小仙速符、兩張妖念符、一張大魔體符,可以合成出中級符箓中仙速符;兩張焚仙符、四張回血符,可合成出吸血符,此符可以使用三次哦,這一點千萬不能忘了;還有…】

    小蠻確實講過一大堆合成規則。

    但由于這些規則太過繁瑣,甯凡根本懶得去記,當時的他在干什麽呢?哦,對了,他欣賞著北小蠻認真解說的小臉,只覺得這小丫頭認真的樣子十分可愛…

    “果然還是好麻煩…”

    原本甯凡還對棋界符的形成原理有一絲興趣,此刻卻是興致全無了。

    規則什麽的太麻煩了。

    總之擊敗所有敵人就對了吧…

    …

    同一時間,東軍兵營。

    六名似獸非獸、似人非人的修士,出現在了東軍兵營之中。

    周圍的東軍棋兵們一見這幾個人,皆是大吃一驚,議論紛紛。

    “是界獸一族的人!界獸一族不是對第二輪棋戰不感興趣麽,怎麽也來了此地!”

    “還用問?定是我們大長老請來的!也只有我們大長老,能和性情怪癖的界獸一族來往,真不知他是如何獲得界獸一族好感的。”

    “那幾名界獸老怪好像是萬古仙尊修爲吧,太強了!大長老只是舍空修爲,爲何能請來萬古仙尊?此事似乎另有內情…”

    “嘶!不可能!那幾名界獸仙尊想干什麽!此刻棋戰尚未開始,他們竟想提前離開兵營!”

    由于棋界厮殺尚未開始,東軍兵營外,有一重淡金色光幕阻擋,便是等閑仙帝,都無法頂著光幕離開兵營。

    可這幾名界獸仙尊,只神通一轉,竟直接跨越空間,出現在了光幕內側、兵營之外!

    又幾個晃身后,這幾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茫茫山海之間,不知所蹤了。

    “咳咳咳,老夫可能眼花了,看錯了…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提前離開兵營…”某東軍棋兵強行解釋道。

    “是極是極…”

    “這定是棋界蜃影的一種!”

    “四角棋界每逢開啓,都會出現不少怪事,不足爲奇!”

    …

    甯凡本打算回到洞府休息。

    可忽然間,雨術傳來了模糊感應,似乎是有幾個東軍陣營的棋兵,提前離開了兵營。

    甯凡雖然能頂著棋界的干擾釋放雨術,但到底是要受些影響的,太遠的地方,感知也會模糊。

    “有趣,竟有人能提前離開兵營,那幾人的氣息好眼熟,似乎都是界獸…”

    甯凡對界獸一族沒有任何好感。

    于是他緊隨其后,離開了兵營,想要看看那幾名界獸在圖謀些什麽,對方想圖謀的東西,便是他破壞的東西,反正他也無所事事,倒不如找些事做。

    以甯凡的修爲,他若要離開兵營,甚至不是普通人能夠洞察的。

    只有少數幾個西軍棋兵,聽到了一聲轟響,抬頭去看,發現兵營光幕不知爲何,破了一個大洞,但那大洞旋即就愈合了。

    “怪事年年有。”

    “今年特別多。”

    “喝酒喝酒,定是我等看花了眼。”

    …

    棋界戰場,地形千變萬化,你以爲你是在直線前進,但可能,你只是在原地繞圈。

    此刻,那幾名界獸仙尊就遇到了這種鬼打牆一般的情況。

    他們已經第四次走回某座迷霧大山了。

    “哼!這四角棋界果然非比尋常,以我等修爲,竟完全辨不清方位!”六人之中,名爲奔雷界的雷袍仙尊,面沈道。

    “那就使用秘術來感知!”名爲東臨界的老者仙尊,命令道。

    “我來吧!界念之術!”名爲火山界的紅臉仙尊,忽得神念釋放,詭異地與此界天地融爲一體。

    這是界獸一族的秘術,可將神念融入位界,從而感知到整個位界的情況。

    但這一回,這一無往不利的秘術竟然失敗了!

    那紅臉仙尊忽得狂噴鮮血,融入四角棋界的神念全部粉碎。

    “怎麽回事!”衆仙尊駭然問道。

    “失敗了,此位界中藏有一縷仙國神識,不容侵犯。”那施術仙尊恨聲道。

    “有沒有種下界念坐標,鎖定南軍兵營的方位?”

    “神念破碎的瞬間,約略種下了一些…”

    “好!就按界念坐標的指引,朝南軍兵營前進!”

    這幾名界獸仙尊的目光,竟是荒廢了無數年的南軍兵營。

    衆仙尊替那受傷仙尊壓住傷勢,便繼續趕路了。

    許久此后,此處無人之地,忽得光華一閃,現出甯凡的身影。

    “南軍?”

    身影一晃,甯凡消失于原地,再度跟了上去。

    …

    遺世宮本有四宮,可因爲某些原因,南宮一脈徹底消失在了曆史長河之中。

    當那些界獸仙尊來到南軍兵營,所看到的景象,便是處處殘垣斷壁的景象。

    “老祖宗派我們來,究竟是要找些什麽?此地應該早就被人搜刮過無數次,不可能有寶貝剩下的。”紅臉仙尊不解問道。

    “不找寶貝,找人!”老者仙尊答道。

    “找人?南宮早已覆滅,南軍兵營沒有任何棋兵參戰,我等來此找誰?”雷袍仙尊問道。

    “王質!”老者仙尊語出驚人。

    衆人聞言,皆是大驚失色。

    “那王質不是傳說中的人物麽!”

    “難道石室山爛柯人的上古傳說,竟是真事!”

    “真有王質此人?”

    “倘若真有此人,遺世宮不可能不知道的!”

    “都給老夫安靜!”老者仙尊不悅喝道。

    見衆人安靜下來,他才繼續解釋,“你們應該聽說過,老祖宗四百萬年前,曾潛入此地,而后身受重傷…”

    “那不是已經證實是謠言了麽?”其他人不解道。

    “謠言?呵呵,那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法!老祖宗確實受了傷,傷他之人,便是一個自稱王質的怪人!”

    “嘶!老祖宗可是二階準聖,此人連老祖宗都能重創,難道竟是某個不世出的遠古大修?”衆人驚道。

    “十不離九!”

    “這、這可如何是好!那人連老祖宗都能重創,我等來找他,豈非自尋死路?”

    “別怕!老祖宗說了,那人性格古怪,但並非嗜殺之輩,否則老祖宗當年就不只是重傷那麽簡單了,起碼要被打得修爲跌落。據老祖宗所言,他當年就是在南軍兵營附近,遇到那名怪人的,時過境遷,也不知那人是否還在此地,若是還在,則我等需找到此人,如此這般…”

    老者仙尊話未說完,忽然聽到半空中傳來一聲歲月滄桑的歎息,好似天意鎮壓,有不世之威。

    在這歎息響起的瞬間,方圓萬里的樹木,全部攔腰而斷,似被這歎息的主人道念所斬。

    此人道念簡直就像是無形的斧頭,可砍盡天下樹木。

    衆界獸仙尊頓時驚疑不定起來,四下尋找歎息的來源,卻怎麽也找不到。

    猛地轉過身,衆人才發現身后竟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樵夫打扮的白發老者。

    “你們在找東西?”老樵夫愁眉苦臉道。

    “嘶!此人莫非就是那怪人王質!”衆界獸仙尊皆是大驚。

    “哦,老夫知道了,你們定是和老夫一樣,丟了心愛的斧頭。你們丟的是這把金斧頭,還是這把銀斧頭?”

    老樵夫雙手一招,兩只手上分別多出一金一銀兩把斧頭。

    金斧頭也好,銀斧頭也好,居然全都是先天中品法寶!

    衆界獸仙尊只覺得呼吸都有些凝滯了,尤其是爲首的老者仙尊,更是緊張地冒出了汗。

    就是這個問題!

    當年老祖宗遇到這怪人時,也曾被問過這個問題!

    當時老祖宗不知這怪人厲害,見對方竟持有兩件先天中品法寶,想要試著搶奪,卻被這怪人擊敗。

    這金銀二斧端得是厲害無比,老祖宗被二斧斬傷,已經過去四百多萬年,傷口竟仍舊無法愈合,至今還在流血!

    此斧砍出的金銀創傷,太難治了!

    衆界獸仙尊之所以前來此地,看的當然不是東宮大長老的面子,而是爲了替老祖宗求藥治傷。

    倘若是這金銀二斧的主人,或許有辦法解決此斧造成的傷勢。

    “前輩容禀!晚輩等人來此,是想向前輩求個方法,治一治金銀二斧的傷勢。當年之事,是我家老祖宗行事莽撞了,還請前輩不計前嫌,救治一二,只要前輩開恩,我界獸一族願獻上仙尊道果十枚,道晶十萬億…”

    老者仙尊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又取出諸多禮物,試圖討好那老樵夫。

    老樵夫卻只是愁眉苦臉,自怨自艾,半句廢話都懶得多聽,半眼都不屑于多看身前堆積成山的禮物。

    “什麽啊,你們不是來找斧頭的?真是無趣。”

    “哎,要是當年不癡迷于那一局仙人棋就好了,爲什麽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呢…”

    老樵夫將斧頭收了起來,忽然抬頭,朝天空某處無人處問道,“小友何不現身一見?”

    甯凡聞言,現出身來,望向老樵夫的眼神極爲凝重。

    這老樵夫赫然竟是一名遠古大修!

    甯凡怎麽也想不到,此地竟會藏著一名遠古大修,此人莫非是遺世宮的老祖級人物?

    更讓甯凡忌憚的是,這老樵夫一身道念,對他木行力量壓制極大,若當真交手,他的木行會吃大虧。

    “前輩是遺世宮的人?”甯凡降落于地,問道。

    衆界獸仙尊既驚且怒!他們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被甯凡暗中跟蹤!

    “遺世宮?那是什麽…”老樵夫滿臉茫然。

    “敢問前輩是北天哪一宗修士?”甯凡微微一詫,又問道。

    “北天,又是什麽…”老樵夫仍舊滿臉茫然。

    甯凡更驚訝了。

    此人似乎不知遺世宮,亦不知北天的存在,孤陋寡聞的樣子,完全不似僞裝。

    “前輩是哪里人?”

    “信安郡,東平村。”

    “這些是真界的地名麽?”

    “真界,是什麽?”

    老樵夫滿臉茫然,他好似一張修真白紙,對于修真一事一無所知。

    甯凡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似在思索老樵夫的來曆。

    此人雖然修爲通天,但卻和甯凡以往遇到的任何人都不同。

    此人與修真界格格不入,此人完全不像是一名修士,更像是那種偶然獲得無上修爲的凡人。

    此人身上,更感覺不出任何對于外界的算計、敵意…

    “借問一下,小友有沒有看到老夫的鐵斧頭,老夫的鐵斧頭丟了。”

    “沒有…”甯凡答道。

    “哎,那算了,老夫這便去其他地方找斧頭好了…”

    老樵夫更加失望,不再理會甯凡,身形一晃,消失無蹤了。

    “且慢!前輩留步啊!”

    衆界獸仙尊氣瘋了。

    他們好不容易找到老祖宗要求的王質,卻被甯凡攪了好事,所有怒火頓時遷怒到了甯凡身上。

    “你是何人!爲何尾隨我等至此,莫非想與我界獸一族爲敵麽!”衆界獸仙尊怒道。

    怪只怪甯凡的氣息在雲氣的遮掩下太過內斂,這些人根本看不出甯凡的可怕。

    偏偏這些界獸仙尊又盲目相信自己的感知,既然感知不出甯凡可怕,便覺得甯凡定是那種擅長隱匿、修爲卻低微的蝼蟻小輩。

    再一看甯凡腰牌,發現甯凡只是北小蠻請來的棋魔,更不將甯凡放入眼中了。

    北小蠻是什麽修爲?遺世宮小輩也!此女能請來什麽棋魔,不足爲慮!

    “爲敵,又如何?”甯凡淡漠道。

    “找死!”

    登時就有一名界獸仙尊勃然大怒,朝甯凡使出了界掌之術。

    界面之力所化掌印從天而落,朝甯凡拍了下來。

    那掌印是萬古仙尊的盛怒一擊,有毀天滅地的威能,可甯凡卻躲都懶得躲。

    直接魔口一吞,吞掉了掌印。

    “怎、怎麽可能!”衆界獸仙尊皆是大驚,到了此時,哪還看不出甯凡厲害,轉身就跑。

    可惜,跑不掉!

    甯凡魔掌一探,好似可以只手遮天,那幾名界獸仙尊無論怎麽逃,竟都還在甯凡掌心范圍,被甯凡輕易一掌抓在了手中。

    “準、準聖!此人定是準聖!否則我等豈會毫無還手之力!”

    衆界獸仙尊幾乎嚇傻了。

    不過他們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這是因爲四角棋界當中,一般是殺不死人的,被殺之人受到四角棋界保護,可以直接重生于外界。

    甯凡自然也感知到了此事,在這四角棋界內,有一股無形力量,庇護著參戰棋兵。

    可那又如何呢…

    甯凡魔掌一握,捏碎了衆仙尊的肉身,又將衆人元神丟入煉神鼎,一一煉死。

    普通手段殺人,或許會被四角棋界妨礙。

    但若是神靈手段殺人,便是四角棋界,也無法阻礙!

    滅殺幾個界獸仙尊而已,甯凡壓根不放在心上,他所在意的,是那個老樵夫。

    那個名爲王質的大修,究竟是何許人也…

    擊殺六名界獸仙尊,甯凡繳獲了整整十八張初級棋界符,同時獲得了6000點戰功。

    不過此時他對棋界符和戰功已經全然不感興趣了。

    甯凡隨口吞了界獸仙尊帶來的十枚仙尊道果,卷走一應戰利品回了洞府,卻是忙著煉化仙尊道果去了。

    …

    早在數日前,歲月海上,一座沈沒海中千年的仙山,忽得從海底浮了起來。

    今日,此山成了三宮弟子第二輪對決的戰場!

    此山名爲石室山,是北天所有棋士心目中的聖地,也是遺世宮第二輪大比的舉辦之地,每隔千年才會出水一次。

    此山之所以聞名于世,源于一個太古傳說,說是在太古年間,有一個名爲王質的凡人樵夫,誤入石室山,機緣巧合之下,撞見幾名仙人下棋。

    那王質在旁看棋,看得太過入迷,竟不知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等到棋局結束,他離開石室山,才發現外面的世界竟已過去了百年,凡塵當中,竟再無一個故人。

    一局仙人棋下了百年之久,對凡人而言,或許算得上轶聞;對仙修而言,其實算不上多麽驚世駭俗的事情。

    不過在后世棋士的心中,石室山仍然有著極爲重要的意義,畢竟此山乃是堂堂太古仙人的對弈之地!

    千年容易過,人事難再回。

    太古仙人早已離去,此山只剩一座空山,留給后人追思。

    無數北天棋士齊聚此地,只爲瞻仰千年一出水的石室山。

    身爲遺世宮宮主,元瑤忙得暈頭轉向,她要接待的貴客太多了;偶爾抽個空閑,瞥一眼四個女兒對弈的進展,顯然對女兒們的第二輪成績,還是很關心的。

    望女成鳳的心情,再正常不過了,是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出類拔萃。

    第二輪大比,比的不是打斗,而是三宮弟子的棋藝。上萬名棋士同時對弈,兩兩厮殺,那場面還是相當驚人的。

    隨著大比正式開始,三宮弟子各自分配了對手,要和對手棋盤上分勝負。

    北小蠻的第一局對局也開始了,好巧不巧,她第一局的對手,竟然是東宮大長老的親傳弟子——余進!

    這余進天生一副冰山臉,好似世間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出現情緒波動。

    他望向北小蠻的目光,有種骨子里的居高臨下,他的師父瞧不起遺世宮宮主元瑤,他同樣瞧不起元瑤的四個女兒!

    “你,不是我的對手!聽說你的棋藝還不錯,可惜,在絕對的棋兵壓制面前,你的棋藝無用!”余進傲然道。

    “可惡!我聽說了,你師父走了門路,請來了界獸一族的萬古仙尊當棋兵…”北小蠻氣得咬牙切齒。

    三宮弟子下個棋而已,居然請萬古仙尊來當棋兵,要不要這麽犯規!

    且,三宮弟子共有萬人之多,她第一局棋抽簽抽對手,要有多低的幾率,才能直接抽到大長老的親傳弟子!此事怎麽看都不像是巧合,更像是大長老在故意爲之!

    北小蠻有自知之明,她的棋藝是不錯,但再不錯,也很難用一手渡真、舍空棋兵,戰勝一群仙尊棋兵的。

    難,太難了…

    但再難,這一局她也不能輸!

    因爲她的棋兵里面,有甯凡在!倘若甯凡被敵人所斬,縱然可以重生于外界,也必定會受些傷勢…甯凡的腦子已經病糊塗了,豈能病上加傷!

    “呵呵,運氣真好,是我的先手…”余進通過擲籌,獲得了先手。

    北小蠻更氣了,她對局無數,怎會看不出余進的銅籌做了手腳,故而才能獲得先手。

    要不要這麽卑鄙!

    要不要這麽無恥!

    你都弄了一隊仙尊棋兵了,竟然還出千,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那麽我不客氣了,仙五進十!”

    余進一開局,就想直接將棋子殺入北小蠻陣中,和北小蠻強行換子!

    誰叫他的棋兵厲害呢,換子這種下法,簡直太適合他了。他吃對方子,有絕對把握;對方吃他的子,幾乎毫無可能,此舉穩賺不賠。

    然而意外發生了!

    余進還沒來得及移動【仙】字棋子,棋子忽得粉碎了!

    同時粉碎的,還有棋盤上【神】【魔】【妖】【鬼】【靈】五枚棋子。

    普通棋子粉碎也就算了。

    若是靈將棋子都碎掉,則此局直接判負!

    “勝者,北小蠻!”

    開局剛二十息,北小蠻光速取勝,贏得莫名其妙,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我怎麽可能輸!師父給我請了那麽多仙尊棋兵、棋將…”余進大受打擊,怎麽也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幕。

    “古怪!明明才剛開局,此子棋兵爲何全部陣亡?且他的棋兵陣亡之后,爲何沒有重生于外界?”很多觀衆表示不解。

    “嘶!定是那怪人王質下了死手!”觀衆席上,幾名知道內情的界獸族人大吃一驚,哪里不知自家幾名仙尊已經橫死。

    這筆賬,直接算到了怪人王質的頭上。

    “噗,我居然躺贏了第一局…”北小蠻笑出了豬叫聲。

    她本來都對獲勝不抱希望了,沒想到居然會躺贏,運氣真好!

    躺贏第一局的北小蠻,稍作休息后,開始了第二局對弈。

    第二局的對手,是北宮弟子范希平。

    這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雖說看起來十分蒼老,其實只有十數萬骨齡,命仙修爲。

    此人修爲雖然不高,但一生癡迷棋道,棋藝高絕,故而在北天棋士當中名聲非小。

    一看第二局的對手竟是范希平,北小蠻不淡定了!

    此人棋藝起碼可列入北天前五十好麽!

    她的對手怎麽全是厲害人物!果然,她抽簽抽到的排位,被大長老動了手腳,盼著她快點輸呢。

    “四小姐,你我棋兵相當,棋藝亦相當,今日對弈,應當可以盡興了!”范希平棋逢對手,自是大喜。

    這是一個棋癡,他對宗門內的勾心斗角漠不關心,只爲遇到北小蠻這等強勁對手而高興。

    北小蠻卻高興不起來。

    若是遇到弱些的人,她自有辦法在不使用棋魔的情況下取勝。

    可偏偏,她的對手是范希平這樣的棋道高手,想要只用五子戰勝對方六子,難度太大了。

    “不用擲籌了,就讓四小姐先手好了。”那范希平倒是十分大度,讓了先手。

    “多謝。”北小蠻難得禮貌了一回,將六枚首發棋子擺到了六博棋盤上。

    棋魔本是戰斗主力,但卻被北小蠻放在了陣中,而非陣前。

    “哦?這般列陣之法,還是第一次遇到…”范希平微微一詫,同樣列了陣。

    他本以爲北小蠻使用的是某種古老棋譜,故而陣法稀奇。

    可一交火,他就看穿了虛實。

    “古怪!四小姐從頭到尾,都不曾移動過這個棋魔,這是爲何?莫非此棋魔藏有神之一手,此時時機還未到,故而不能輕動…”范希平感到不解。

    人家下棋,都是拼命保護自己的靈將。

    北小蠻倒好,好幾次關鍵手,居然都是甯可舍棄靈將,也要保護棋魔!

    范希平皺了眉頭。

    他從未遇到過眼前這種情況!

    他半點都看不懂北小蠻的棋路!

    他越來越覺得北小蠻始終按兵不動的棋魔,充滿了危險氣息!

    不行,必須拔掉這個棋魔,防住四小姐的后手,否則此局變數太大!

    于是乎,更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北小蠻甯可舍棄靈將,也要保護棋魔。

    范希平甯可放棄攻擊靈將的絕佳機會,也要調兵圍攻北小蠻的棋魔。

    “這老頭子瘋了嗎!我都主動認輸,讓出靈將給他吃了,他干嘛非得吃我小凡凡!”北小蠻氣瘋了。

    “妙啊,妙啊!四小姐的棋魔大有文章,此魔必定關乎勝負,故而才能引起二人死斗!”周圍不斷傳出啧啧稱歎之聲,所有人都被這前所未有地棋路吸引了。

    “可惡可惡可惡!你既然要吃我小凡凡,我就讓所有棋兵棋將一起保護小凡凡!”北小蠻決定孤注一擲!

    勝負什麽的早就不重要了!

    誰敢吃她小凡凡,她就和誰玩命!

    …

    四角棋界。

    甯凡感到十分無聊。

    四角棋界的時間流速,是外界的一萬倍,距離他擊殺界獸仙尊,已經過去了二百多日。

    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按理說第二輪棋戰已經開始了,可他還是沒有等到所謂的棋戰厮殺。

    因爲北小蠻壓根沒有使用他,只將他放在一處魔山之上,借由魔氣溫養自身,守備于此。

    沒有任何敵人傳送至他的身邊;他也沒有得到北小蠻指令,傳送到敵人面前,去擊殺敵方棋兵。

    正無聊間,忽有一道流光朝他所在之地傳送而來。

    那是范希平派來攻擊他的人!

    那是敵方【鬼】字棋兵,渡真初期修爲!

    “對手是一名棋魔麽…”那名【鬼】字棋兵神色極爲倨傲。

    他參加過四十多屆棋戰,有著豐富的棋界符斗法經驗!

    一見敵人是甯凡這等棋魔,那名棋鬼極爲老練地翻開仙冊,祭出一道【弱魔符】。

    此符一開,敵軍渡真魔頭直接跌落兩重境界!對方修爲越高,此符效果越差。

    唰唰!

    這棋鬼又接連祭出兩道符。

    【暴鬼符】!

    【鬼頭刀符!】

    那暴鬼符可令他修爲大增!

    那鬼頭刀符乃是裝備符紙,可召喚出后天十二涅的鬼頭刀,用于一場戰斗。

    眼見自己已經接連使用了三張符,甯凡還沒拿出仙冊,對方棋鬼哪里不知甯凡是個新手。

    “弱,太弱!此子連祭符都不會,怕是連我一擊都接不下!”

    斬!

    那名棋鬼持鬼頭刀從天斬落,一擊之威,便是舍空棋魔也有信心戰勝!

    這就是老手和新手的差距了,倘若甯凡只有舍空程度的修爲,多半是打不過這名老手棋鬼的,對方明顯還有一堆后手未用。

    可惜甯凡不是舍空。

    甯凡只隨意抬起手指,發出一道劫閃紅芒,就把那棋鬼劈成了灰燼。

    並沒有對那名棋鬼趕盡殺絕,對方成功重生到了外界,臉上帶著說不出的恐懼!

    “假、假的吧,那是什麽修爲,我一身符箓,竟毫無反抗之力!”

    …

    棋盤內的戰斗,對于外界而言,不過是瞬息而已。

    范希平老謀深算,幾番繞后,棋鬼忽得閃現到了北小蠻的軍陣中心,朝北小蠻的棋魔發動了攻擊。

    “這一手,范某不客氣的拿下了!”范希平微笑道。

    可隨即他便笑不出來了!

    他派去攻擊棋魔的棋鬼,喀嚓一聲,碎掉了!

    我暈!吃子失敗,被反殺了!居然是反殺,他的棋鬼居然連祭符逃跑的時間都沒有!

    “咦!”北小蠻大惑不解。

    她的小凡凡明明遭受了攻擊,爲何沒有被吃子?難道說…對方的棋鬼,比她家小凡凡還要弱一千倍,一萬倍?

    北小蠻微微松了一口氣。

    可很快,她又失算了。

    她又中了范希平的計謀!

    范希平成功繞開了她的布局,再度朝甯凡代表的棋魔發動了攻擊。

    這一次攻擊甯凡的,是范希平的棋仙。

    然后…

    范希平的棋仙被反殺。

    再然后,范希平用棋妖攻擊甯凡。

    而后,棋妖被反殺。

    連損三子的范希平,局面徹底落入下風。他大吃一驚,想要運用計謀,彌補頹勢。

    可就在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雙方明明沒有任何棋子移動!

    可范希平剩下的三枚棋子,直接就炸裂了,炸得毫無征兆!

    “勝者,北小蠻!”又躺贏了。

    “怎、怎麽會…”范希平吐血倒地,這一局他嘔心瀝血,算盡機關,卻沒有算到,己方靈將會無緣無故炸裂!

    “奇怪,我怎麽又贏了,那老頭的靈將,爲何自己炸掉了…”北小蠻一臉懵逼。

    躺贏一次可以用幸運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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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2章 隕落的天才

北小蠻二度躺贏,自然是甯凡的手筆。

    普通的棋兵限于修爲,無法掙脫四角棋界的限制,不過對甯凡而言,這等程度的限制形同虛設。

    他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

    他隨時都能無視棋局規則,自主出擊,自由移動。

    他的修爲太高了,這也導致了一個結果:四角棋界的棋兵厮殺,無法引起他的興趣。

    任敵人數量再多,棋界符用得再利落,仍舊無法承受他一指劫閃。

    起初,甯凡還能坐在原地,等敵人棋兵攻過來,再一一反殺。

    到了后來,他對這一局徹底失去了興趣,索性無視棋界限制,主動出擊,輕易找到了對方所有棋兵靈將,一一彈指滅掉。

    “此界唯一能讓我在意的,只有那個王質…”甯凡一想起之前那個老樵夫,神情便有些凝重了。

    不僅僅是因爲那老樵夫遠古大修的修爲,更因爲此人身上,有一股金行力量,對他産生了極大克制。

    五行之中,金克木。

    那老樵夫毫無疑問,是一個金行修士,且金行道行極其了得,竟能帶給甯凡一絲木行壓制的感覺。

    要知道,甯凡的木行乃是神格層次的力量,對方縱然擁有金行掌位、封號,也不該帶給甯凡如此程度的威脅才對。

    那麽只有一個解釋了,對方的金行是高于掌位、封號的力量,有可能是道法源流,甚至有可能層次更高…

    甯凡正自沈吟,識海中忽然傳來蟻主久違的言語。

    “那王質身上因果極深,你最好不要招惹!”居然是蟻主的提醒聲!

    甯凡目光微微一詫,“你這是在出言提醒?這可不像你會做的事情。”

    “哼!本宮與你性命相連,這才多嘴提醒一聲的。那王質,你惹不起,離他越遠越好…”言及王質,堂堂聖人身份的蟻主,竟都有些不寒而栗。怕的也不是王質本人,而是因果。

    甯凡更奇怪了,收了情緒,凝重道,“你是聖人,爲何如此忌憚一名遠古大修?”

    “觀棋爛柯的傳說,在修真界多有流傳,想來你也有所耳聞吧。”蟻主道。

    甯凡點點頭。

    觀棋爛柯的故事,他當然聽說過。說是古時候,信安郡的石室山附近,有個樵夫名叫王質,此人砍柴的時候到了山中,看到有幾名仙人下棋。于是王質就到近前去看,等他看完對局,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斧子上,木頭的斧柄已經完全腐爛了。等他回到人間,世間已過了百年歲月,與他同時代的人都已經沒有了。

    有傳說,王質直到此時才明白自己遇到了神仙,于是他大喜過望,重返石室山,拜入到太古仙人門下,舍棄凡塵,一心修道。

    也有傳說,王質眼見親人離世,心灰意冷,這才遁入道門,但未在石室山修行,而是去了其他地方,拜了其他人爲師。

    這等修真轶事,往往有千百種版本,自然不可信。更有后人穿鑿附會,以王質的口氣,寫下了一首的詞。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徑秋高,對月枕松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收來成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這首詞意境極高,將那樵夫描寫得淡泊、逍遙,仿佛世外高人一般。

    在世俗眼中,漁夫樵夫是世間最自在的人,卻不知,這世間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自由自在,此詞勝在意境,卻遠離了生活。

    漁夫寒江垂釣,不是爲了欣賞雪景,僅僅是想頂著嚴寒痛苦,維持生計。

    樵夫砍柴賣薪,更不是爲了隱居山林,若非爲了生存,有誰閑來無事,四處砍伐樹木,斷樹木生機呢。

    白發漁樵江渚上,一壺濁酒喜相逢,這些都是衣食無憂者的想象。

    呵凍提篙手未蘇,畫家不識漁家苦,這才是貧苦漁樵的生活寫照。

    甯凡心思漸漸飄遠,卻被蟻主一聲嗤笑喚回。

    “本宮好意提醒你,你卻這般走神,真的好麽?”

    “…”

    “再說那王質!本宮的主人,曾著重提過此人,主人曾言,王質當年在石室山,看到的並不只是一局棋,而是整個修真界的起源。在山中對弈的幾名太古仙人,身份更是可怕,具體如何,主人卻是沒有深說…”

    蟻主的主人乃是第四步修爲的鴻鈞老祖,連鴻鈞老祖都覺得身份可怕的人,可想而知是何等超然了。

    “呵呵,修真起源啊…如此說來,那幾名太古仙人身份比你主人還高?”甯凡隨口一問,其實對這等秘聞不感興趣。

    “胡說!我主鴻鈞乃是玄門第一仙,怎會有人比他還尊貴!”蟻主不悅反駁,可她說話的底氣,明顯不是很足。

    反駁只是因爲忠心耿耿,可蟻主分明記得,主人當年提及那幾個太古仙人時,神情是何等的敬畏、推崇。

    “總之,你不要招惹那王質就是了!他身上的因果太過可怕,一旦沾上他的因果,有害無益。普通人不知此事,但真界的那些個第四步仙皇,大都知曉,也因如此,從無任何仙皇去找王質的麻煩,便是聖人也往往對王質避而遠之;反而是那些不知輕重的小輩,總想從王質身上撈些好處,真是不知死活…”

    “哦。”甯凡已經對那王質不感興趣了,他在想接下來的時間如何善加利用。

    “喂!本宮說了這麽多,你有認真在聽麽?”甯凡無所謂的口氣,著實令蟻主不爽。

    “嗯。”

    “一派胡言!你的情緒里,根本沒有任何忌憚、擔憂、驚訝、專心…你根本沒有認真聽本宮講話!”

    “…”

    “…”

    談話進行不下去了。

    蟻主冷哼一聲,不打算繼續提醒甯凡了!她算是明白了,甯凡對她的提醒,一點也不重視,她壓根是在白費口舌!

    心中自然有些郁氣,但這一回,蟻主竟有些不敢向甯凡發作,只氣哼哼地忍氣吞聲,這可一點也不像她。

    對,就是不敢!

    她乃是堂堂聖人,按理說,怎麽也不可能畏懼一個第二步小輩的。

    可自從甯凡修出一絲魔靈血脈以后,她面對甯凡時,竟有些提不起聖人底氣了。

    之前甯凡只擁有神靈血脈,故而她面對甯凡時,並沒有感到多麽壓抑,誰叫神靈是仙靈后裔的手下敗將呢,再尊貴的神靈,也不值一提。

    可偏偏,甯凡又修了一絲魔靈血脈。

    魔靈是什麽,蟻主半點也沒聽說過,這等天地大秘,連許多涅聖都沒有資格知曉,更可況是她。

    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面對這一刻的甯凡,她竟感到了來自魂魄深處的顫抖、卑微!

    那是一種…天生萬物面對造物主的無力感!

    就像是凡人畏懼火焰,畏懼天雷,畏懼深海…那是一種唯有第三步以上的修士,才能感受到的可怕氣場!

    于是乎…

    堂堂聖人身份的蟻主,被甯凡無視以后,竟只敢一個人生悶氣,而不敢像往常一樣和甯凡吵罵。

    此事落在甯凡眼中,自是覺得反常無比,但也沒有太過在意。

    他從骨子里不喜歡蟻主,縱然對方善意提醒,他也不想和蟻主多做交談。

    外界一息時間,等同于四角棋界的數個時辰。

    北小蠻剛下完第二局棋,還要一段時間,才會去下第三局棋。

    在第三局棋開始前,甯凡至少有幾百日的時間可以閉關修煉。

    “五行混元身已經修成,反正時間寬裕,倒不如修煉一下兩儀四象…”

    修成了五行混元,便可修煉兩儀四象;修成了兩儀四象,才能修煉太極生滅。

    兩儀四象是五行混元身的延伸,是一種玄門大神通,要求修煉者以本我爲基,修得四方守護神。

    本我居中,四方守護居于東南西北。

    修真界對于四象一詞早有諸多描述:有人說四象代表著春、夏、秋、冬;也有人說四象即是四大玄門神獸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又有人說,四象代表著易理里的老陽、少陰、老陰、少陽;還有人說,四象代表著四方群星。

    學術這種東西,當然可以各執一詞,各有見解,此事無可厚非。

    甯凡取出全知老人贈送的玉簡,細細研讀兩儀四象的部分。

    忽然間,他從字里行間中,看到了這樣一句文字,描述的是全知老人自身修煉的兩儀四象。

    【東方木聖木鬼甲,南方火聖火魔乙,中央土嬰妖鶴逆,西方金聖金神丙,北方水聖水仙丁。】

    甯凡回憶了一下,他記得,之前全知老人曾當著他的面,召出過兩次四象,分別是火魔乙、水仙丁。

    也就是說,除了火魔乙和水仙丁以外,全知老人還修有其他兩具四象:木鬼甲、金神丙。

    至于那妖鶴逆,說的大概就是全知老人自身吧…

    “金神丙,火魔乙,妖鶴逆,水仙丁,木鬼甲,五個加在一起,似乎正好對應神魔妖仙鬼,莫非全知前輩的兩儀四象便是據此而修?”

    “只是有一點,我不是很明白,甲爲陽木,此事無錯,但乙乃陰木,爲何對應的是火…丙爲陽火,卻對應金,丁爲陰火,爲何是水…”

    甯凡微微沈吟,暗道莫非全知前輩的兩儀四象,已經修到了顛倒五行陰陽的境界,可以無視五行本身的屬性?

    轉而一想,顛倒五行這種事情,似乎也不是很難,因爲他修的陰陽變,就有類似的能力,可以化水爲火,化雷爲冰…

    “呵呵,你有所不知,全知老賊之所以修這樣的古怪四象,是有原因的,那老頭其實是個起名白癡…”蟻主忽然發出嘲諷的笑聲。

    她想起了當年聽過的一些有趣傳說。

    說是很久以前,鴻鈞聖宗的分宗里面,出了一個白癡天才,那人就是年輕時的全知老人。

    說他天才,是因爲他的資質太過逆天,稱之爲亘古元嬰第一人都不爲過。

    說他白癡,是因爲這貨起名字的能力實在太垃圾了。

    那一天,全知老人以區區元嬰修爲,修出了聖人都難修成的兩儀四象,驚豔了整個真界!

    那一天,全知老人召出四象,當著四象的面,給四象起了名字,起名的過程,丟光了兩儀宗的臉面。

    全知老人:“起名字什麽的好麻煩,你們四個就按甲乙丙丁排序好了。”

    金、木、水、火四象:“本我象!你這樣起名字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甲乙丙丁亂起名,不合五行好不好!”

    全知老人:“少廢話!你們是老大,還是我是老大?小弟就該聽老大的話!好了,現在都把褲子脫了!我要看你們的丁丁!”

    金、木、水、火四象:“!!!”

    全知老人:“你丁丁最長,你是木鬼甲!你第二,火魔乙!你第三,再加把勁啊,金神丙,你的丁丁只有木鬼甲一半長,這樣的人生有何意義!你第四,水仙丁…嘿!你哭什麽啊水仙丁!鼓起勇氣面對人生啊水仙丁!噗,金神丙居然是你的兩倍,噗,這居然還是你的硬化長度,噗,不行了,再讓我笑一會兒…大膽,放肆,水仙丁,你竟敢脫老子的褲子!不許看,通通不許看!”

    水仙丁破涕爲笑,笑翻在地:“哈哈哈!老大,你居然比我還短!你這樣真的不會自卑麽!”

    全知老人:“你們懂個屁!我這叫象馬陰藏,象馬陰藏好不好!丁丁越短玄性越深,玄性越深道行越高!不許笑,通通不許笑!”

    那一日,全知老人成了真界笑柄。

    倒不是他的丁丁長度遭人恥笑,事實上,越是高深的玄門修士,丁丁越短,這一點全知老人並沒有撒謊。

    讓列仙恥笑的原因,是全知老人給四象命名的方式。按丁丁長度來命名什麽的,果然有辱斯文!也不知兩儀聖怎麽養出這麽個奇葩弟子的,真是贻笑大方,白瞎了此子亘古第一元嬰的絕頂資質…

    …

    “這個故事是不是很好笑!”蟻主被全知老人鎮壓多年,自是一有機會,有竭盡所能取笑全知老人。

    甯凡面色陰沈得可怕!

    冥冥中,他與全知老人似有一種師兄弟的情分,哪里能夠容忍旁人恥笑全知老人。

    “閉嘴!再敢笑半聲,莫怪甯某施加懲戒!”甯凡很生氣!生氣的結果,是神魔二靈的氣勢鋪天蓋地而來,震得蟻主心驚膽寒!

    “蝼蟻小兒,你凶什麽凶!不讓笑不能好好說嗎!”蟻主慫了。

    這是真正的神魔之怒!

    竟帶給她一種鴻鈞祖師、離祖、劫念之主一級的存在發怒的錯覺!

    甯凡不再理會蟻主,悶著聲,繼續觀看玉簡。

    玉簡中不止記錄了全知老人的兩儀四象,還記錄了其他人的兩儀四象。

    兩儀四象雖是兩儀宗絕學,但卻不是兩儀聖人所創,而是古來有之的大神通。

    修成者自然不止兩儀宗的門徒,更有其他人。

    他開始嘗試修煉兩儀四象,四象並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一一修成。

    甯凡閉上眼,心神沈入內心世界,隨著他著手修煉兩儀四象,內心世界之中,多出了一個五方大陣。

    “古怪,怎麽是五方陣…”甯凡微微一詫。

    一般人修煉兩儀四象,都是四方一中的格局,而他,卻是五方並列…

    會出現這種情況,大概和他的創始元靈體特殊性有關。

    他的五方陣,直接就是按神、魔、妖、仙、鬼的格局排列的!

    他的本我坐在五方陣的神靈位置上,其他四個位置,有三個都是空著的,只有魔靈位置坐著一個虛幻少年!

    那個魔靈少年的眉目,和甯凡如出一轍。

    那個魔靈少年的修爲很弱,很弱,只有辟脈程度。

    那個魔靈少年似乎凝聚的並不完整,始終閉著眼,不和甯凡對話。

    那個魔靈少年的陰氣很重!

    所謂的陰氣,其實是相對而言,和甯凡比,他的存在更加飄渺虛幻,故稱陰氣很重。倘若甯凡遇到真界修士,和那些真界修士相比,甯凡同樣會顯得陰氣極重。

    甯凡試圖和那魔靈少年建立心神聯系。

    他有一種錯覺。

    那個魔靈少年既非第二元神,也非分身分神,而是另一個自己。

    他居然在本我存在的基礎上,又創造了另一個我。

    “倘若能令這魔靈少年睜開雙眼,與我建立真正的心神聯系,則我的四象第一象便可修成。只是…此事要如何辦到呢…”

    甯凡睜著眼,凝視著那魔靈少年。無論如何凝視,如何溝通,那魔靈少年始終閉著眼,不搭理他。

    忽然間,甯凡有了福至心靈的領悟。

    他驟然閉上雙眼,脫離五感,仿如沈睡了過去。

    便在這一刻,魔靈少年詭異的睜開雙眼,眼中…有了一絲茫然。

    …

    世間有無數平行輪回存在。

    並不是所有平行輪回都有四天九界。

    並不是所有平行輪回都有宇宙修真星。

    沒有人能看透所有的平行輪回,因爲理論上,平行輪回的數量是無窮多的,可就算是第四步仙皇,修爲仍然局限在有數的輪回之中。

    在某個不起眼的小輪回里,有著一方世界,名爲人界。

    人界之上,據說還有靈界。

    靈界之上,據說還有仙界。

    人界之中,佛門宗派無數,亦有不少佛國存在,這是一個以佛修爲尊的修真世界,道門沒落,人才凋零。

    孩童們從很小的時候,就要接受佛法啓蒙;那些個修真家族的子弟,更是從小修煉佛門比丘經,試圖提高佛力,成爲一個真正比丘。

    所謂的比丘,指的就是等級最低的佛修。

    此刻,婆娑國的白家,就有一場佛力測試正在進行。

    “佛之力,三段!”

    望著測驗石碑上閃亮的五個大字,名爲白凡的黑衣少年面無表情,唇角有著一抹自嘲,緊握的手掌因爲大力,指甲深深刺進了掌心之中,帶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

    “白凡,佛之力,三段!級別:低級!”測驗石碑旁邊,一位負責考核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碑上所顯示出來的信息,語氣漠然地將白凡的成績公布了出來。

    霎時間,整個白家處處都是嘲笑聲,嘲笑的,是白家隕落的天才,佛力居然一年不如一年,不僅不增長,反而年年倒退。

    白凡自己也十分苦悶。

    不知爲何,他從小就討厭佛法,明明天資不笨,但就是對學習佛法提不起興趣。

    他討厭每天枯燥無味的早課、午課、晚課!

    他討厭背誦那些教人忍受苦難、接受命運的佛經!

    他和所有的佛門神通都不契合,所學的佛門神通,沒有任何一種,契合度超過百分之十!

    雖然內心深處厭惡佛法,但爲了出人頭地,他還是強迫自己刻苦修煉佛力。

    或許是資質真的天賦異禀,他明明排斥佛法,修煉佛法的速度仍舊驚人無比!

    七歲那年,他便修到了佛之力十段,而后一躍晉級,踏入了築基期,成了一名光榮的比丘佛修。

    十歲那年,他便修到了築基巅峰,距離突破金丹期都不遠了。

    婆娑國修士曾列出了資質排名前百的年輕人,白凡赫然名列前十!

    他是白家的希望,也是婆娑國修真界極爲重視的天才。

    可后來發生了一件怪事,之后,他的黴運便開始了!

    在他十二歲那年,內心世界忽然多出了一個俊美如神靈的男子!

    那個男子的相貌,和他幾乎如出一轍,只是看起來極爲滄桑,似乎經曆過無數歲月的沈澱。

    那男子盤膝而坐,始終閉目沈睡,從未睜開過雙眼,更不曾和他對話過。

    白凡不知道那個神靈一樣的男子是誰,亦無法將這個男子趕出自己的內心世界。

    自從這個神靈男子出現在他的心中,他的黴運便接踵而來!

    他的佛法修爲再也無法精進,甚至反而開始跌落!

    從半步踏入金丹期的修爲,一路跌到了如今的佛之力三段!

    他成了整個白家的笑柄!

    更不幸的是他得到消息,再過不久就會有人前來,向他提出退婚。

    果然…

    就在白凡的佛之力成績測出后不久,一隊修士腳踏佛雲,呼嘯而來。

    這些人是婆娑國的王族護衛。

    率領這些護衛的,是一個年約十五歲的少女,她是婆娑國主的女兒——靈鹫公主。

    當年白凡資質絕倫,爲了籠絡這個人才,婆娑國主親自聯絡白家,和白家定下娃娃親,定親的雙方,便是白凡與靈鹫公主。

    可后來,白凡的卓絕資質消失了…

    靈鹫公主今日前來,便是爲了退婚,她高傲地瞟了一眼測試石碑,驚訝地發現,未婚夫白凡的修爲居然又倒退了!

    去年還是佛之力五段,今年居然只剩三段了,太弱了吧!

    于是乎,靈鹫公主退婚的心思更加堅決了,當場就和白家翻臉,和白凡解除了婚約。

    白家老族長顔面大損,氣得舊傷發作,當場吐血倒地。

    屈辱,何其屈辱!

    白凡咬著牙,扶起老族長,怒視靈鹫公主,想要說些什麽,卻礙于怒氣,什麽也說不出。

    因爲過于憤怒,白凡的眼中,竟有魔火燃燒,周身竟有滔滔魔氣湧現!

    他,從來都不是什麽佛修!

    他的內心深處,住著一個魔!

    “什麽!這白凡居然是個魔修!泱泱佛土之上,他竟敢學那些魔頭,修邪魔之道!”所有人都震驚了!

    因爲佛門大興,整個人界幾乎看不到多少魔修,偶爾出現,也往往都會被群佛鎮壓、度化。

    眼見白凡墮入魔道,靈鹫公主當場就想命人抓走白凡,關入到國都大獄里。

    可就在這里,有一道輕飄飄的聲音伴隨著漫天飛花,從天而落。

    那是一個極爲好聽、卻略顯冷漠的女子聲音。

    那聲音,白凡只覺得在哪里聽到過,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他是我的魔,傷他半指,屠你一國!”

    有一名負劍女子冷著臉,踏著飛花,前來解救白凡了!

    衆人一見女子到來,皆是大驚,“是靈女!北域魔門排名第十的女魔頭!她怎會出現在此地!”

    白凡想要抬頭,看一看那靈女的容貌。

    可看沒來得及抬頭,忽然眼前一黑,竟然昏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

    甯凡的心神世界內。

    甯凡睜開了雙眼,在他睜開眼的瞬間,端坐在五方陣魔靈位置的那個魔靈少年,詭異閉上了雙眼,氣息再度變得死氣沈沈。

    “白凡…靈女…”

    甯凡喃喃自語,當他閉上雙眼的時候,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身份,活在另外一處平行輪回。

    在那處平行輪回里,他的名字似乎叫做白凡。

    他似乎經曆了什麽倒黴事,具體是什麽事,此刻如夢初醒,竟是半點也記不清了。

    只依稀記得,似乎有什麽人想抓他,而后,有一個名叫靈女的女人來救他了…

    甯凡努力回憶,卻無論如何記不起身爲白凡的那一紀輪回,究竟發生了何事。

    不經意又打量了白凡一眼,甯凡忽然無語了。

    他閉眼前,記得魔靈白凡大概是辟脈三層的修爲。

    此刻睡了一覺睜開眼,他驚訝的發現,白凡的修爲居然不增反降,降低到了辟脈一層。

    “這魔靈好生詭異,怎得修爲越來越低了…”

    “白凡,白凡…這個名字,我曾用過,用來給墨流分神所化的分神之一命名,如今居然又有了一個白凡…”

    甯凡對于兩儀四象的原理還不是十分了解,不明白爲何會出現這種類似于平行輪回的事情,此事是他的特例,還是兩儀四象本就如此,他無法確定。

    他想要閉上眼,再以魔靈白凡的身份活上一會兒,來試驗一二。

    可就在這時,他收到了來自北小蠻的召喚。

    第三局對局已經開始了!

    他退出心神世界,必須作爲棋兵,替北小蠻進行第三輪厮殺!

    “速戰速決好了…”

    甯凡身形一晃,從原地消失。

    十息之后,他回到了原地,繼續盤膝打坐,心神沈入內心世界。

    …

    歲月海,石室山腳。

    北小蠻第三局對手,是一個遊方和尚打扮的棋士,此人依附于東宮,法號秀策!

    “阿彌陀佛,擲籌決定先手的方式沒什麽意思,老衲有個建議,四小姐可願聽上一聽!”秀策眯著眼,微笑道。

    “大師有何見教?”北小蠻一開始還是很禮貌的,畢竟秀策和尚的名氣,在北天棋界很大。

    “老夫想用一跟腳趾,換四小姐的先手,可好?”

    秀策語出驚人,話一出口,便取出一根鐵杵,一把砸碎了左腳大拇指,頓時疼痛鑽心,鮮血直流,卻面色如常,竟連半點情緒變化都沒有,可見忍功何等驚人了。

    北小蠻面色變了變。

    秀策和尚已經砸了一根腳趾,若她不讓先手,便也需要獻出點身體零件,否則哪有臉面去爭先?

    那麽問題來了。

    聽說這秀策和尚的先手棋很厲害啊,據說至今爲止,始終先手不敗…

    此人定是見她一路躺贏,知道其中有貓膩,故而才會刻意爭搶先手,想要憑借先手優勢,扼殺了自己的貓膩…

    “如何?四小姐讓不讓先手?莫非是覺得一根腳趾換先手不夠?也好…”

    铛!

    秀策和尚又砸爛了右腳的大拇指!

    北小蠻無語了。

    她看出了秀策和尚的決心,對方連砸兩根腳趾,她若還不讓先手,實在有些不近人情了。

    也好,讓就讓吧。

    她也想看看,讓了先手以后,第三局還會不會躺贏,應該大概不會再躺贏了吧…

    十息后。

    北小蠻驚訝的合不攏嘴,在她的座位對面,秀策和尚直接啞口無言了。

    那秀策和尚犧牲了兩根腳趾,好不容易搶來先手,可他連棋子都還沒擺完,靈將直接炸了!

    居然躺輸!

    “勝者,北小蠻!”

    北小蠻接連躺贏三局!

    東宮大長老陰沈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誰能告訴老夫!北小蠻那小賤婢究竟做了什麽,爲何一路躺贏!怎得連秀策和尚都奈何她不得!”

    東宮衆長老一個個噤若寒蟬,無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他們和西宮長老不同,沒有收到北小蠻府內藏有甯凡的消息。

    他們不知道北小蠻和遠古大修趙簡的牽扯!

    他們自是無法找出合理的解釋!

    只有那幾個西宮長老知道內情。

    他們當然知道北小蠻爲何能贏!

    北小蠻走后門,把甯凡提前安排到四角棋界,還是這幾個老家夥親自處理了!

    他們巴不得提前放甯凡進入四角棋界!

    畢竟棋兵們正式進入棋界時,每個人都會受到無數觀衆的矚目,難保不會有人認出甯凡的身份。

    似甯凡這樣提前進入四角棋界,則不會被人察覺,可笑其他人至今還被蒙在鼓里。

    衆西宮長老對視之后,皆撫掌大笑,跑到東宮衆人身前,來給東宮的人添堵了。

    西宮長老甲:“妙啊,妙啊!這才是真正的神之一手,尚未開局,便叫你滿盤皆輸!”

    西宮長老乙:“四小姐的棋藝已經超出對弈本身了!定是觸碰到了傳說中的棋之道則!也唯有如此,才能令對方棋士不戰自敗!”

    西宮長老丙:“人王不殺,有服人之勢;棋子未落,有贏棋之勢,我料四小姐贏棋,必是靠了大勢!”

    西宮長老丁:“棋路盡頭誰爲峰,一見四小姐道成空啊!惹不起,惹不起!”

    “一派胡言!本長老活了這般歲月,還從未聽說過世間有什麽棋之道則,能讓人下棋之時一開局便取勝!你們西宮定是作弊了!”大長老憤怒道。

    “呵呵,大長老慎言!”

    “大長老怎麽憑空汙人清白!”

    “躺贏不能算作弊!修真者的事,能算作弊麽!”

    “不要取笑!”

    接著衆西宮長老又給大長老講了什麽“君子固窮”,什麽“者乎”之類的道理,引得衆人都哄笑起來,整個石室山觀衆席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東宮大長老臉都氣青了,他又不傻,此刻哪還能看不出貓膩。

    定是有什麽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那幾個西宮長老一臉小人得志的嘴臉,一看就是有事隱瞞!

    “來人,給我去查,查一查近期西宮島上,來了什麽厲害人物!”大長老低聲令道。

    可惜,甯凡的消息早就被西宮長老們刻意封鎖了,他們連宮主元瑤都瞞著,又怎麽可能讓外人知曉此事。

    大長老派人查了一圈,也沒查出個結果。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北小蠻用了某種特殊手段做了弊,可他就是找不出證據。

    “大長老,現在怎麽辦?”其他東宮長老面色難看問道。

    他們東宮爲了此次第二輪大比,做了諸多手腳,對第二輪的勝利志在必得。

    但若是北小蠻真的一路作弊,躺贏下去,他們的布置很可能會落空。

    “等下去!老夫還就不信了,這北小蠻真能一路贏下去!”大長老沈聲道。

    …

    平行時空。

    白凡茫然睜開雙眼,從昏迷中蘇醒。

    這一睜眼,他便不記得自己身爲甯凡的事實。

    他只記得自己是白凡,是白家隕落的天才,之前暴露了魔道修爲,被靈鹫公主命人抓捕,又被一個名爲靈女的女魔頭救走了。

    “這位姑娘,請問白某昏迷了多久,此地又是何處?”

    白凡發現床榻邊恰有一個服侍的婢女,便出言問道。

    “回夫人的話,您老人家已昏迷了十天,你此刻身處的地方是血武山。”婢女恭敬回答道。

    只是她的話語多有奇怪之處。

    她居然稱呼白凡爲夫人!

    白凡明明是個少年好嗎,怎得成了什麽夫人!

    不過白凡並沒有深想此事,只當自己剛剛睡醒,腦袋發昏,聽錯了稱謂。

    “等等,姑娘是說,我此刻身處的地方是血武山!”

    白凡一下子不淡定了!

    血武山可是魔修的地盤,他是佛國人,怎會出現在魔修地盤,難道是被那靈女擄來的?

    話說靈女是誰,他平日里對婆娑界的魔修勢力了解不多,該不會那靈女就是血武宗的人吧?

    “敢問一句,救我的那位靈女姑娘現在何處…”

    白凡話一出口,那婢女頓時面色大變,憤怒道,“尊主好心救你回來,更娶你爲妻,你不知感恩,竟學那些佛門正道罵尊主是靈女,當真無禮!”

    呃,靈女是罵人的話麽,他不知道啊,他昏迷前,聽別人是這麽叫的。

    等等,什麽叫娶我爲妻!

    白凡的臉一下子黑了,隱隱有了不妙之感。

    再一感知丹田,頓時長歎連連。

    他的辟脈三層修爲居然又跌落了,這一回,跌落得只剩辟脈一層了…

    不對…

    辟脈一層是什麽…

    他此刻的修爲應該稱作佛之力一段才對,爲何腦海中會突然冒出奇怪的名詞。

    “哦?你已經醒了麽,小家夥…”

    忽有一道帶著香風的倩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一見那人前來,婢女立刻跪倒在地,口呼尊主吉祥。

    白凡抬頭去看,這一看,他的目光卻定格在了來人的臉上。

    那是一個容貌清冷、背負長劍的青衫女子。

    她的容貌很美,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白凡竟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這個女人。

    “青、青靈…”白凡不自禁就喊出了口,話一出口,卻又一片茫然。

    他也不知自己爲何要喊此女爲青靈。

    似乎只是一種習慣使然。

    “咦。”

    姬青靈輕咦了一聲。

    她不明白,爲何第一回見面的白凡,能準確叫出她的俗名。

    那俗名她已經棄了多年了,如今的她,被魔道道友稱之爲血武主人,被正道佛修蔑稱爲靈女。

    之前她只是恰好路過白家,恰好遇到了白凡被人退婚、泄落魔氣、被人捕捉的一幕。

    她其實也不明白自己爲何定要多管閑事,去救白凡。

    只是本能驅使,她便救了。

    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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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3章 兩世之威,星空永裂!

兩儀四象的修煉,並非一朝一夕之功,以甯凡如今的四象道行,尚無法做到與魔靈少年心意相通。

    每一次睜開雙眼,他都無法記起身爲魔靈少年的那一世輪回中,都經曆了哪些事情。

    他與那魔靈少年之間,始終存在著一層隔膜,以甯凡如今的修爲,遠遠不足以打開這層隔膜。

    那層隔膜,名爲輪回。

    兩儀四象的修煉困難重重,好在甯凡每次從魔靈之身蘇醒,都會從兩紀輪回的轉換中,提煉出少量的陰陽二氣。

    數百日的修煉,約莫可以提煉出一道陰陽二氣。

    想要發動太極生滅境,至少需要百萬道以上的陰陽二氣。

    兩儀四象的修煉無法一蹴而就,甯凡也並不指望能在短時間內修成這種大神通。

    他沒有忘了自己來到四角棋界的主要任務,並非是爲了修煉,而是爲了替北小蠻下好每一局棋。

    四角棋界內,甯凡一次次動身,將敵軍棋兵團滅;現實世界里,北小蠻一次又一次擊敗對手,勝場排名越來越高。

    13勝0負!

    轉眼間,北小蠻就連贏了13局,且每一盤都是碾壓性的勝利,往往剛一開局,對方便滿盤皆輸了。

    東宮席位上,大長老氣得暴跳如雷,他明明已經通過暗中操作,給北小蠻安排了一大堆六博國手,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終結北小蠻的連勝。

    黃龍世、施襄下、徐興友、劉中甫…一個又一個北天國手,敗在北小蠻手下,且還敗得毫無脾氣。

    漸漸地,北小蠻的戰績來到了35勝0負。

    厲害的國手都已被北小蠻擊敗,余子顯然更加不可能撼動北小蠻的連勝。

    于是大長老急了!

    不急不行啊,石室山棋戰采用的是50盤制,每個人都只會下50盤。

    50盤之后,按勝負場的成績列出排名。

    倘若有相同勝負場的人,則這些人彼此再戰,定出優劣。

    按照眼下這個節奏,北小蠻再過一會兒,就能以全勝成績下完50盤了,妥妥的第一啊!

    雖說第二輪大比無足輕重,可大長老怎麽也不願西宮的人如此出彩,尤其不願出彩的人是元瑤的女兒。

    正焦急間,忽有一名負責聯絡的東宮弟子前來奏報,“喜事,喜事!棋尊者同意了我們的請求,正朝此地趕來!只是約定的價碼,必須提高一倍!”

    “什麽!棋尊者願意來幫助我們了?他還要多久才能趕到?”大長老大喜過望,只要棋尊者一至,定能終結北小蠻的連勝。

    “棋尊者傳音說,他就在不遠星空,五局之內,定然能夠趕到!”東宮弟子禀報道。

    “好好好!只要棋尊者願意來,莫說價碼翻一倍了,便是翻十倍,我東宮也認!這一回,定要殺殺西宮的氣焰!”

    大長老陰冷一笑,他倒要看看,棋尊者來了以后,北小蠻還能不能一路幸運下去。

    …

    36勝0負。

    37勝0負。

    38勝0負。

    北小蠻的勝場越來越多,到最后,她對自己輕易就能躺贏一事,已經徹底麻木了。

    “是小凡凡嗎,是他在幫助我一路獲勝嗎…”北小蠻內心暗暗歡喜。

    她就算再笨,此刻也隱隱意識到這一切是誰的功勞。

    無論對手是誰!

    無論對手的棋兵棋將有多強!

    她都能在第一時間將對手的棋子全盤消滅!

    這一切,只因爲她有一個實力強到變態的棋魔甯凡!

    被自家面首保護的感覺,別提有多甜蜜了,北小蠻的心里就跟抹了蜜似得。

    躺贏的感覺雖然很爽,可問題是,她家小凡凡怎麽可能這麽厲害…

    她對甯凡的印象,還保留在當年。數百年前,甯凡還只是雨界無盡海的小小魔頭;數百年后,他已經可以打得北天大能棋兵滿地找牙了?

    “小凡凡之前告訴我,他其實是一個逆天仙王,難道這句話,並不是說笑?天呐,他竟成了仙王,一個只花了數百年,且還是從雨界走出的仙王!可我居然一直當他是煉虛…”

    一想到這兒,北小蠻又有點歡喜不起來了,而是羞臊地捂住了臉。

    丟人,太丟人了!

    她之前居然還傻乎乎地把甯凡當成是煉虛小輩,她是得有多蠢,才會把一個仙王當成煉虛…

    她是有多蠢,才會心大到把一個仙王老怪物當成面首來養。

    “小蠻在干嘛,那種捂臉姿勢,是在慶祝三十八場連勝麽…”大姐北詩、三姐北璃默默關注著北小蠻。

    “可可可可,根據我對小蠻的了解,這丫頭每次被自己蠢哭,都會像敗犬一樣捂臉。我猜這一次,她可能是又遇到了什麽事情,被自己的豬腦子蠢哭了。”二姐北清寒小扇遮面,陰陽怪氣笑道。

    “話說,小蠻究竟請到了什麽修爲的棋兵,莫非竟是哪個巅峰仙王?否則仙帝不出,誰能在四角棋界大殺四方,斬獲三十八連勝?”北詩、北璃近來沒有關注北小蠻,所以並不知道北小蠻身邊,有甯凡這尊大神。

    “可可可可,小蠻的確請到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是不是巅峰仙王我不知道,竊玉偷香的本領倒是足以冠絕北天。”廢話,能把小蠻、娘通通收納的人,玩女人的水平能不高?北清寒不無惡意地腦補著甯凡和小蠻、娘不可描述的畫面,越想越刺激。

    “竊玉偷香?小蠻請來的厲害棋兵,莫非竟是個邪道老祖?”北詩、北璃頓時擔心無比。

    她們擔心小蠻吃虧!擔心小蠻爲了一時的勝利,付出過于沈重的代價!老祖級的邪道高手是那麽容易請動的麽?要麽,你得付出沈重代價;要麽,人家對你別有算計…

    “可可可可,是不是邪道中人我不清楚,不過那人睡過小蠻,是可以肯定的。”北清寒故意不說甯凡的真實身份,而是以言語誤導兩個姐妹,她喜歡看姐妹們著急的樣子。

    聞言,北詩、北璃皆是一急,她們無法想象,小蠻爲了請某個邪道中人出手,竟獻出了自己的身子…那個傻丫頭,爲何要如此犧牲自己,只是爲了在第二輪大殺四方嗎?

    “不,她是爲了娘!她定是想要在第二輪獨占鳌頭,從而替娘親在整個北天面前爭一口氣!可這樣一來,與小蠻有婚約的水宗豈能善罷甘休?一旦事情曝光,水宗顧忌臉面,豈會放過小蠻!”

    北詩北璃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關節,既感動于北小蠻舍身飼魔的純孝,又擔心北小蠻將來的處境。

    二女在對弈的空當,找到了元瑤,想要和娘親好好談談小蠻的事情,商量出一個保護小蠻的方法。

    可這時的元瑤,竟然目光出神,連兩個女兒和自己說話都沒有注意到,怎麽喊都不答應。

    不得已,二女只得先回去準備下一局對弈,打算等第二輪結束后再和娘商量此事

    元瑤太專注了!

    她專注得散開神念,觀看著北小蠻每一局對弈,看得也不是對弈本身,而是那棋盤上的某個棋子。

    她記得,甯凡好像是當了北小蠻的棋魔。

    那個小家夥,會是幫助北小蠻取得三十八連勝的功臣嗎?

    那個小家夥,究竟是何修爲…

    39勝0負!

    40勝0負!

    眼見北小蠻又贏了五局,約好要到的棋尊者還沒有到來,大長老此刻已是心急如焚。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打算接受西宮弟子獲得棋戰第一的事實了。

    可就在這時,石室山的上空,傳來了仙樂、誦經之聲,有八名少女抬著一頂花轎,乘風而來。

    花轎之上沒有設置隔絕禁制,所以此地修士只需神念一掃,就能看清轎子里坐著的,是一名滿身肥肉的胖老者。

    那胖老者相貌丑陋,卻穿著一襲纖塵不染的織雲白袍,頭上還別著一枝花。

    一見來人竟是此人,群修頓時議論紛紛。

    “竟是棋尊者,這老家夥怎麽來了!他不是忙著教導家中新收的女弟子麽…”

    “你可真是孤陋寡聞,早在數月前,此人新收的女弟子便暴斃了…”

    “真慘啊,這是第幾個了…”

    “聽說上一次被他整死的女弟子,屍體部位摳出了好幾個棋子,也不知這一次會是什麽死法…”

    “古怪,此人名聲太差,遺世宮應該不會邀請此人參加棋戰才對,此人爲何會至?難道是來當看客的?”

    原來這個胖老者,竟是北天臭名昭彰的棋尊者。

    棋尊者名爲尊者,其實是一名五劫仙王,且是那種半步就要踏入仙帝境界的巅峰仙王。

    此人一身手段更是詭谲、厲害,據說他曾因爲女色,惹上了某個北天大帝,最終竟還戰勝了那名北天大帝。

    能以仙王之身戰勝仙帝,此人實力之強可見一斑。

    更麻煩的是,此人還有師承!他的師父,乃是一名準聖,號爲福澤真君,同樣在整個北天臭名昭彰!

    若非師徒名聲都臭到了極點,似棋尊者這樣的厲害人物,走到哪里都要飽受追捧的,而不是眼下這種遭人冷眼的境遇。

    “古怪,此人怎得來了?”元瑤蹙了蹙眉,第二輪的賓客都是提前發出邀請的,她十分確定,這個棋尊者不在邀請之列。

    正遲疑是否要迎接此人,東宮的幾名長老居然已經先一步迎了上去。

    “尊老終于來了,真是讓晚輩好等!”大長老恭敬一禮。

    “少廢話!報酬何在!沒有報酬,老夫可是不會出手的!”棋尊者走下花轎,倨傲道。

    “呵呵,尊老大可放心,只要您老人家代表我東宮一脈出戰,約定好的雙倍報酬自會拱手奉上!”

    “哈哈哈!甚好甚好,既如此,等棋戰一結束,老夫就去你東宮挑二十個女弟子收用了…”

    言罷,棋尊者竟直接朝著棋戰場地走去,竟是打算以東宮棋士的身份,臨時參加棋戰!

    嘶!

    在場中人無不大吃一驚!

    誰都沒有料到,棋尊者竟是來直接參加棋戰的,而不是當一個看客!

    且棋尊者居然還是遺世宮大長老付出報酬請來的,付出的報酬,更是得犧牲二十名東宮女弟子…

    “且慢!此舉不合規矩!”元瑤必須出面了。

    不以規矩,不成方圓。遺世宮大比這種重要的事,自然有其規矩,不可隨便更改。

    首先,棋尊者是一個外來棋士,不是遺世宮弟子、客卿,就算參加第二輪,也只能作爲棋兵棋將參加,而不能作爲棋士參加。

    其次,棋尊者來得太遲,大比都已經開始了很久,按照規定,半路加入棋戰是不被允許的。

    更重要的是,遺世宮堂堂大宗,豈能爲了巴結一個邪道中人,獻女結交!

    棋尊者修爲雖高,元瑤卻還是決定據理力爭,將自己的道理說了出來,希望棋尊者可以諒解,不要強行參賽,更不要禍害遺世宮女弟子。

    棋尊者很生氣!

    他又不是自己願意來參加棋戰的!若不是遺世宮大長老謙卑請求,並奉上雙倍酬勞,他才懶得來這處破山,下什麽破棋!是,他棋藝很高,可那又如何,他對下棋並不感興趣,他對玩女人更感興趣!

    見有人出言阻止自己參賽,棋尊者當場就想發作,可當他看清,阻止自己的居然是元瑤這個大美人時,他的怒火便陡然一轉,變成了邪火。

    冷笑也一下子變作了邪笑,“有趣,有趣!不過是舍空境女娃娃,居然敢對老夫不敬,再敢放肆,莫怪老夫棋戰之后,夜入你的香閨一探了!哈哈哈哈!”

    狂妄,何其狂妄!

    元瑤再不濟,也是遺世宮名義上的宗主,此人張口便是調戲,簡直不把遺世宮放在眼里,直聽得不少遺世宮弟子心中大怒,卻是敢怒不敢言。

    誰叫棋尊者背景深厚呢,他的背后站著準聖老祖福澤真君,普通人自是得罪不起棋尊者,便是遺世宮的幾名仙帝老祖,也通通得罪不起此人!

    “前輩慎言!我宗宗主身份何其高貴,她的清譽,不是你可以毀的!”不待元瑤發怒,幾名西宮長老居然先一步護住了元瑤,惹得衆人目瞪口呆。

    看不懂,看不懂啊!

    不是說元瑤這個宮主,在遺世宮很不受待見麽?

    不是說就連西宮同脈長老,都對元瑤極爲不敬麽?

    那麽,誰來解釋一下,這幾個西宮長老究竟吃錯了什麽藥,才會如此忠心護主,公然頂撞棋尊者?

    “什麽!”

    棋尊者也是一愣,他名聲再臭,到底也是一名可戰仙帝的巅峰仙王,身后更站著一名準聖師父,什麽時候連幾個真仙修爲的遺世宮小輩都敢頂撞自己了?

    難道這個世道變了,不再是強者爲尊了?

    “好,好得狠呐,看來老夫就不出世,已經讓太多人忘記老夫的凶名了。”棋尊者微微冷笑。

    的確,北天上我一個講究法治的地方,任何事情都要遵守四溟宗制定的天條律令。

    可這並不代表,他不能稍稍懲戒幾個真仙小輩!

    棋尊者一面冷笑,一面伸出肥厚的手掌,隨著掌心法力一吐,一顆顆似虛似幻的棋子頓時呈現于掌中。

    “這、這是棋之道則!”

    “不好!這老家夥打算以大欺小,對我們使用滅智魔棋!”

    世間傳言,棋尊者修有棋之道則,更在此道則基礎上創出了一系列厲害神通,其中就有一種,名叫滅智魔棋。

    被滅智魔棋打中的人,靈智、道悟皆會有所降低,被降低的部分,則按照比例,反饋給棋尊者本人,使得棋尊者一身才智、道悟遠超常人。

    這幾名西宮長老只是仗著甯凡的威名,才敢頂撞棋尊者,此刻一見棋尊者要下狠手,頓時慫了。

    正欲低聲下氣給棋尊者賠禮道歉,忽然聽到石室山外傳來一聲怒喝。

    “誰敢在石室山撒野!誰敢對元瑤宮主不敬!”

    這一聲怒喝帶著仙帝威勢,蓦然而至,帶著堂堂仙帝威勢,更是鎖定棋尊者而來。

    猝不及防下,棋尊者被那怒喝擊中心神,不由得法力一滯,原本醞釀在手中的滅智魔棋也隨機消散。

    “是哪位仙帝朋友在此高呼,還請一見!”棋尊者丟了臉,內心暗恨,心道肯定是遺世宮的仙帝眼見自家弟子受了欺負,出了手。

    他卻是猜錯了。

    實際上,最近這段時間,遺世宮幾名仙帝老祖正在閉關,幫助四溟宗煉制一方法寶,來對付北界河的異族。

    因爲這個原因,幾名閉關老祖對外界之事不聞不問,根本不知道自家門徒在石室山受了欺負,更不可能出手的。

    果然,出手的不是遺世宮仙帝,而是海沙宗的海沙大帝!

    “怎會是他!他爲何要管遺世宮的閑事!”

    棋尊者有些不明所以。

    此地絕大多數的修士,也都想不明白其中緣由,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海沙大帝爲何出手!

    當然是爲了遠古大修趙簡的恩惠!

    甯凡在西宮島搞風搞雨,又沒有藏頭露尾,有點本事的人都能打探到甯凡的近期所爲。

    海沙大帝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元瑤,他之所以出手,是爲了替這個女人出頭。

    因爲這個女人身份不一般!

    因爲這個女人是趙簡前輩看上的人!

    若是平時,他定然不願和棋尊者這種危險人物交惡。

    可千不該,萬不該,棋尊者不該出言亵渎元瑤,亵渎趙前輩的女人!

    他受了趙前輩天大的恩惠,本該死于天劫,卻被趙前輩拯救。

    他欠了趙前輩一條命!

    欠命,當以命還!

    “海沙道友,你這是何意!老夫與遺世宮小輩們爲難,又沒有招惹你海沙宗弟子,你這是出的哪門子頭!莫不是覺得老夫軟弱可欺嗎!還是說,你覺得我師軟弱可欺呢?聽說你才剛剛渡劫成功,僥幸又能苟延殘喘一次大天劫之期,還是不要過于逞強得好!”棋尊者生怕自己的威名嚇不住老輩仙帝海沙大帝,于是又搬出了自己的師父。

    若是其他人,可能就要被棋尊者的準聖師父嚇到了。

    可海沙帝是誰!他是道德真君的信徒,今生今世只尊趙前輩一人!

    莫說你師只是一名一階準聖,縱然你師和趙前輩一樣,也是一名遠古大修,本帝也容不得你欺淩前輩家眷!

    “棋婁!你在遺世宮做任何事情,本帝都可以不問,但若你再敢對元瑤宮主言語不敬,本帝便是今日血灑北天,也要讓你付出代價!”

    海沙帝憤怒的眼神,帶著一絲瘋狂,那是信徒的瘋狂!

    棋尊者被海沙帝言語里的瘋狂嚇了一跳,心道這厮是渡了一次大天劫,渡傻了麽,怎麽動不動就要和人玩命?

    元瑤也有些弄不清楚狀況,她和海沙宗毫無交情,便是有,以她的微末修爲,也沒有資格令堂堂仙帝強勢維護。

    事情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哼!別人怕你海沙,我可不怕!”棋尊者心中忌憚海沙帝的氣勢,嘴上卻沒有任何示弱。

    豈料他話音剛落,石室山外,居然又傳來一道仙帝聲音。

    “一個海沙道友不夠,那再加上老夫如何!”

    居然又來了一名仙帝,站在海沙帝一邊。

    “是桃李真人!他今日不是忙于講道,沒時間觀看第二輪麽,怎得突然跑來了!”

    越來越多的人驚訝的,誰都沒有想到不過是看個石室山棋戰而已,居然能看到數名北天老祖對峙的一幕。

    來人是桃李真人,是一名六劫大帝。他之所以前來石室山,當然不是對此次棋戰感興趣,而是感知到有人膽大包天,對元瑤不敬!

    和海沙大帝一樣,桃李真人同樣是遠古大修趙簡的忠實信徒!

    棋尊者欺負其他人,他可以不問,但若是敢對元瑤輕薄無禮,則他便是拼了性命,也要讓棋尊者付出代價!

    “開什麽玩笑,這老貨爲何也要替遺世宮出頭?”棋尊者面色有些凝重了。

    一個海沙帝都夠嗆,若再加上一個桃李真人,他今日只得收斂一二了,否則真的要吃大虧的。

    “哼!老夫不過是想下個棋罷了,怎得你們這些老家夥一個個都要阻我!”棋尊者的口氣明顯有些軟了。

    可桃李真人的口氣卻還是很強硬,指頭直接指著棋尊者的鼻梁,訓弟子一樣直接斥道,“下棋?你有什麽資格參加石室山棋戰,人家元瑤宮主同意了麽!”

    “桃、桃李前輩,此事並不需要宗主本人同意,石室山棋戰,是由晚輩全權負責的…我說棋尊者前輩可以參賽,他便可以…”大長老弱弱出言,想要辯駁一二,面對仙帝大能,這已經是他鼓起最大的勇氣在反駁了。

    “哼!你敢反駁老夫!”桃李真人性格強勢,最不喜小輩反駁自己,當即狠狠瞪了遺世宮大長老一眼。

    大長老哪里承受的住仙帝一個眼神,登時被那龐大威壓震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了。

    此事到底是遺世宮的內務,桃李真人和海沙大帝縱然想管,也不好出手,頂多也只能維護一下元瑤了。

    見元瑤微微歎息,卻不反駁大長老,桃李真人和海沙大帝哪里不知大長老所言爲真。

    能夠決定棋尊者是否參賽的人,並不是元瑤,而是遺世宮大長老。

    “也罷,你們遺世宮的內務,老夫身爲外派之人,不宜插手,否則會敗壞道德…的名聲。你們自便吧,只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們,若再有人敢對元瑤宮主言語不敬,休怪老夫長劍不利!”桃李真人。

    最終,棋尊者還是在大長老的維護下,破例加入了石室山棋戰,且第一輪對局,就對上了北小蠻。

    到了這時,就算傻子都看得出來,大長老請來棋尊者,是想要扼殺北小蠻的連勝了。

    大長老並不懼怕旁人知曉他的算計,因爲他背后有東宮祖師撐腰。要知道在遺世宮,東宮祖師可是諸位仙帝當中修爲最高的一個!

    唯一可恨的是,他明明請來了棋尊者這等大能助陣,棋尊者卻被海沙大帝、桃李真人狠狠落了面子,連帶著他都有些丟臉。也不知道那兩個仙帝老怪抽了什麽風,爲何要爲西宮的人撐腰…

    …

    棋尊者很生氣!

    他不過是調戲了元瑤一句,就接連被人頂撞。

    先是西宮的幾名真仙長老膽大包天頂撞自己。

    而后,海沙大帝和桃李真人也不知哪根弦搭錯了,竟聯手來替元瑤撐腰。

    真真可恨!

    也罷,棋局外的面子被人落了,那就在棋盤上找回來吧!

    他事先聽東宮的人說了,自己今天要對付的棋士,不是旁人,正是元瑤的小女兒。

    “哼!你娘累我受辱,我便你在身上找回場子!”棋尊者沈著臉坐定,抬頭打量起棋盤對面的北小蠻。

    這一看不打緊,他一下子就被北小蠻的嬌小身段吸引住了!

    這要是按在榻上塞入棋子,該是何等的快活!

    也好,先通過棋局中的棋子變幻,對她種下幻術好了,等棋戰后,此女還不是任他擺布!

    按照規矩,對弈前,二人需要先通姓名。

    “老夫東宮棋士,棋婁!”棋尊者眼神鋒利如刀,好似看獵物一般,死死盯著北小蠻的小臉蛋。

    北小蠻被棋尊者盯得有些發寒,她聽說過棋尊者的惡名,所以有些害怕。說到底,她只是一個小輩,對面坐著一個堪比仙帝的老魔頭,且還是對女子極爲殘忍的那種,自然做不到毫無懼色。

    “西宮棋士,北小蠻…”北小蠻有些失了底氣,這還是她連勝40局以來,第一次感覺自己會輸。

    “嗯?她就是北小蠻?”棋尊者皺了皺眉頭。

    北小蠻對于北天而言極爲特別,他當然聽說過這個名字,只是頭一回看到真人罷了。

    聽說這小丫頭被水宗捷足先登,定下親事了。不過那又如何?水宗要的只是她對于石兵八陣的價值,而他棋婁要的,則是北小蠻的身體,只要不玩死,雨師看在他師父的面子上,多半不會追究此事。

    北小蠻害怕自己輸給棋尊者。

    倒不是擔心輸贏本身,而是擔心棋尊者實力太強,會傷到四角棋界的甯凡。

    理論上,四角棋界不能殺人,但對于真正的大能而言,四角棋界縱不可殺人,也可將人重創吧。

    出于私心,她不願和棋尊者較量。

    于是她尚未開局,便主動認輸了。

    因爲這個原因,她的戰績變成了40勝1負,有了一絲不完美。

    “小蠻那般爭強好勝的性格,居然也會主動認輸?”北清寒好似頭一回認識北小蠻一般,吃驚不已,連可可可可都忘了說。

    “我已經認輸了一局,根據棋戰規則,50盤對局中,一般是不會出現相同的對手的,這樣一來,就能避開與棋尊者的交鋒了。”北小蠻暗暗松了一口氣。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下一局的對手,居然還是棋尊者!

    又是大長老在搞鬼!

    “呵呵,小丫頭,只是逃的話,是逃不出老夫手掌的!”棋尊者一語雙關道。

    眼見實在避不開棋尊者,北小蠻微微咬牙,沒有繼續棄權。

    她也是有火氣的好不好!

    你既然非得下棋,那本姑娘就再躺贏一次好了,天靈靈,地靈靈,小凡凡快顯靈,干掉這個討厭的棋尊者!

    “小丫頭,對于我等棋士而言,禱祝可是毫無用處的,你的結局已經注定了…”棋尊者一面冷笑,一面在棋盤上布下棋子。

    他沒有使用棋兵,而是直接分出元神之力,打入到了棋盤之內。

    霎時間,他的幾道分神直接傳送至四角棋界,成了棋兵!

    竟是以分神作爲棋兵,此人好大的手筆!要知道他的分神聯手之下,足以一戰巅峰仙王了!

    這一次對局,一下子就變得毫無懸念了,絕大多數的人都認定北小蠻會輸,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真相,沒有任何擔心。

    趙前輩會輸給棋尊者的分神?不存在的。

    …

    甯凡很奇怪。

    明明到時間替北小蠻下第41局棋了,可第41局棋,北小蠻竟不知爲何直接棄權認輸。

    這讓甯凡哭笑不得,“呵呵,看來小蠻遇到厲害棋士了,所以才做出了這種決定。”

    在棋局對弈中,放棄有時候也是明智之舉,放棄一子,爭得一先;放棄一局,爭得棋兵不損。這在六博對弈里,算是十分常見的事情了。

    反而是不懂得放棄的人,永遠無法達到棋藝頂峰。

    甯凡十分懷疑,自己之所以下棋下不過北小蠻,就是因爲自己不願意棄子,棋路和蠻牛一樣一目了然。

    算了,放棄一局而已,不算什麽大事,下一局再幫她贏回來便是。

    四角棋界時光飛逝,數百日后,甯凡等來了第42局對決。

    正打算一個回合干掉對方所有棋兵棋將,忽然間,甯凡面色一變,有了愠怒。

    他感受到了一股道則力量!

    那是對方棋士注入四角棋界的道則力量!

    那是…棋之道則!

    有一個領悟了棋之道則的人,試圖以棋之道則凝聚幻術,借由棋局對弈,直接攻擊北小蠻的識海!

    甯凡好歹也是幻術宗師,只一眼就看出,這種幻術是一種類似奴禁的幻術,一旦種下,北小蠻就會淪爲對方棋奴!

    他更可萬物溝通,可聽清幻術深處,棋尊者的龌龊想法。

    “…”

    甯凡陡然變得沈默不語。

    那是極致憤怒,才會引發的沈默。

    不想言語,只想…殺人!

    他眼中殺機一起,四角棋界的溫度竟開始驟降,好似一瞬間進入到了太古冰川時代!

    外界,棋尊者正在暗中布置幻術,想要一招制服北小蠻。

    蓦然間,棋尊者咳出一口鮮血,氣息大損!

    同一時間,他棋盤上的棋子,全毀!

    這意味著他投入四角棋界的分神,被人全滅了!

    不,不僅是全滅而已!

    他的分神被殺后,沒有一個從四角棋界逃出,全部隕落在了四角棋界!

    是誰!

    是誰無視四角棋界的界面規則,殺了自己的分神,更毀了自己種在棋盤中的幻術!

    轟!

    棋盤毫無征兆的炸裂!

    雨水從棋盤碎裂位置沖天而起,凝聚成一個目光無情的白衣青年。

    他看向棋尊者的眼神,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亦不打算和棋尊者多說半句廢話。

    只一個眼神,卻好似攜了陰陽兩世之威,只一個眼神而已,棋尊者竟無法承受,被震得吐血倒飛而出!

    棋尊者冷汗直冒,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了將死之感!

    他不知眼前的白衣青年是誰!

    卻可輕易讀出此人想要殺他的意志!

    此人的威壓太過可怕!

    此人的修爲簡直看不到盡頭,仿佛有兩層大圓彼此重疊,將一切都遮掩,遠非他可以看穿!

    雖然看不穿此人修爲,但棋尊者就算再傻,也看得出此人是一個準聖級人物,絕不弱于自己的師尊福澤真君!

    “前、前輩息怒,晚輩是福澤真君弟子!前輩不可,不可…晚輩知錯,晚輩知錯了…”是棋尊者求饒的聲音。

    “道友且慢,此子我還有用,不可殺!有話好說啊!”是某個隱藏在暗處的準聖聲音。

    甯凡既不理會棋尊者,也不理會那個躲在暗處的準聖。

    他只出了一劍!

    天地雨水,化作大劍,一劍劈死了棋尊者,更將石室山上方的虛無星空永久劈成了兩半,無法愈合!

    整個石室山死一般的寂靜!

    誰都沒有料到,棋尊者才剛剛擺好棋子,就直接落敗;若只是落敗也就算了,棋尊者本人更是被人一劍誅殺,劍氣余波更是劈開了虛無星空。

    那劈開的星空,好似洪荒凶獸張開的血盆大口,怎麽也無法愈合!

    好似在這一劍之下,直接被分割成了陰陽二世兩片星空!

    那麽問題來了!

    這個一劍斬棋尊者、永裂星空的白衣青年,是誰!

    “晚輩海沙(桃李),見過前輩!”

    不待旁人想明白這個原因,海沙帝和桃李真人已經先一步沖上前去,朝著甯凡拜了下去!

    轟!

    無數人內心劇震,這才后知后覺白衣青年是誰!

    道德真君,遠古大修趙簡!

    普天之下,能令堂堂仙帝頂禮膜拜之人,只有那一位趙真君!

    何其有幸!

    他們不過是來看一場石室山棋戰罷了,竟看到了北天一等一的傳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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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4章 五生五世謠

石室山上,歡聲如潮,無數本就信仰道德真君的修士紛紛拜了下去,以最虔誠的姿態歡迎甯凡的到來。

    在世人眼中,甯凡是修真界的楷模,是北天的道德標尺,是仙路盡頭最后的淨土,是一個從遠古活到今日的功德無量仙!

    日行一善唯我趙簡,這口號可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當真付諸了實踐!

    君不見,多少北天大能得到過甯凡的幫助,對甯凡視如神明,尊爲信仰!

    眼見歡聲越來越熱烈,甯凡哪還記得擊殺棋尊者的憤怒,只有滿腹的無可奈何。

    他從來不是什麽道德楷模,更加不是什麽遠古大修,可偏偏,北天的輿論將他吹上了天,這些人還真是正邪不分啊。

    正無奈時,忽有一人驟然降臨,帶著一階準聖的龐大氣勢,此人正是之前出言,讓甯凡手下留情之人!

    這是一個比棋尊者更加肥胖的老者,他踏著星空而來,所過之處,星空之上皆留下了福澤光芒的腳印。

    石室山群修原本都在歡呼,一見此人到來,那歡聲瞬間壓了下去,漸漸不可聞了,顯然是忌憚此人的來臨。

    有見多識廣的修士一語道破了此人身份,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棋尊者的師父——福澤真君!

    福澤真君目光直指甯凡,眼中帶著滔天怒火。

    他明明已經出言,讓甯凡手下留情,放棋尊者一回,甯凡卻將他的話當成耳旁風,硬是將棋尊者殺了!

    名義上,他將棋尊者收爲徒兒培養;實際上,他對這個徒兒大有所圖,眼見棋尊者身死,焉能不恨!

    倘若甯凡真是一個遠古大修也就罷了,說不得他要吃下這個啞巴虧。

    可問題是,甯凡是遠古大修嗎?普通人看不穿甯凡深淺,似他這等準聖卻早已算盡一切!驟聞世間多了一個遠古大修趙簡,福澤真君曾特意禱祝蒼天,以無量福澤進行推演,得出的結論是對方壓根不是什麽遠古大修,而是一介仙王小輩。

    所謂的遠古大修趙簡,根本只是世人的誤解、穿鑿附會!

    被一介仙王小輩殺了徒兒,他,需要忍耐嗎!

    “嗯?這是怎麽回事!”

    福澤真君神念帶著盛怒,朝著甯凡一掃,這一掃,卻發出了一聲輕咦。

    他早就卜算過甯凡的修爲,從前的甯凡應該是一名仙王無疑,可此刻再看甯凡修爲,他竟看不出甯凡深淺了。

    不知爲何,此時此刻的甯凡,一身修爲竟如同兩個大圓兩世重疊,帶給福澤真君深不可測之感。

    看不穿!

    他堂堂準聖,竟看不穿敵人的修爲!

    按理說,就算面對真正的遠古大修,也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倘若真出現了類似的事情,只有一種解釋:對方有特殊手段遮掩修爲!

    “雕蟲小技!此子定是用了某種手段,故而才令我看不穿深淺,如此故弄玄虛,豈不是更加證明此子不敢當著外人暴露真實修爲?不會錯!他不是一個遠古大修,他只是一介仙王!”

    念及于此,福澤真君也不在意甯凡修爲上的古怪了,一抖拂塵,朝甯凡居高臨下道。

    “豎子好膽!本君長樂山福澤仙,你所殺棋婁,乃是本君之徒!你殺我長樂山門徒,必須給本君一個交待!識相的,便乖乖跟本君回長樂山受刑伏法;若敢不從,休怪本君令你元神消散于頃刻,死于萬仙之前!”

    說話時,福澤真君負手而立,仿佛前輩高人一般,俯視甯凡若蝼蟻。

    他的口氣狂妄無邊,仿佛抬手就能滅殺甯凡數十次,數百次,有著十足的自信!

    此言一出,石室山上頓時一片嘩然!

    現如今,整個北天都認定甯凡是一名遠古大修。福澤真君呢?貌似只是一個一階準聖吧?一階修爲的福澤真君,居然敢對大修修爲的甯凡出言不遜,這一幕怎麽看都有些不自量力!

    難不成這福澤真君壞事做多了,把腦子弄傻了?否則怎會說出如此不智的話語!

    “呵呵,道友的口氣倒是不小,只不知,道友是否有那個本領,讓甯某死于頃刻…”

    甯凡徐徐上前,福澤真君龐大的準聖氣勢,對他沒有任何威脅;反而是他的氣勢一步步提升著,生生壓了福澤真君一頭,驚得福澤真君面色微變!

    甯凡又不是第一次面對一階準聖了。

    一階準聖,他也殺過!

    “此子好強的氣場!”

    福澤真君略感驚訝,但也僅此而已。氣勢這種東西虛無缥缈,又不是不能作假,有不少神通秘術都能提升氣勢,單福澤真君知道的就有上百種。

    甯凡的氣勢,嚇不倒他!

    無論此子搞出多少假象,都掩蓋不了他只是仙王小輩的事實!

    “哼!看來你是不打算跟老夫走了,既如此,老夫便教你知道,得罪一名準聖的可怕!”

    福澤真君陡然一喝,將甯凡壓迫在他身上的氣勢震散。

    而后伸出食指朝天一指,石室山天地間,頓時現出一方玄氣逼人的先天古鏡,足有半山之高!

    這是要開打的節奏啊!

    眼前石室山即將淪爲準聖大戰的戰場,棋戰哪里還能進行下去,棋士也好,看客們也要,一個個匆匆朝著外海撤離,想要遠遠離開石室山,以免遭到波及。

    “元瑤宮主,小蠻姑娘,還有其他幾位姑娘,請隨我等撤離此地!”是海沙大帝、桃李真人等一大批趙簡信徒,想要護送北小蠻母女撤離石室山。

    元瑤活了一輩子,還是頭一回被仙帝抱拳行禮,恭敬對待,內心感到的震撼可想而知。

    她更加震撼的,是在座之人對甯凡的稱呼。

    遠古大修趙簡…

    她連甯凡是否擁有仙王實力都感到懷疑,可現在卻有人告訴她,甯凡是一名遠古大修…

    “諸位前輩是否弄錯了,甯凡他修道時日尚短,晚輩與他數百年前初識時,他不過是個化神修士,怎會是諸位口中的遠古大修…”元瑤還是感到難以置信!

    同樣感到難以置信的,還有北小蠻四姐妹!

    “是他!他不是楚家難民里,數蘑菇的那位瘋公子麽,連神智都不清醒了,怎會是遠古大修…”北詩。

    “遠古大修?這中間一定是有什麽誤會!他未成仙時,晚輩便和他打過,那時的他弱得可憐,怎麽可能是什麽遠古大修!”北清寒。

    “不敢隱瞞幾位前輩,這位公子斬凡化神還是晚輩親自主持的,他,他不可能是遠古大修的…”北璃。

    “他是晚輩從辟脈修爲看到大的,怎麽可能是遠古大修嘛,一定有什麽地方搞錯了,對,一定是這樣!”北小蠻。

    見北家母女越說越離譜,海沙帝和桃李真人相視一眼后,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看來趙簡前輩瞞這家母女瞞得很深啊,堂堂遠古大修,怎可能修爲尚短,又怎可能被人從辟脈看到大…

    “老夫以人格保證,趙簡前輩真的是一名遠古大修…”海沙大帝話語剛落,天地間陡然生出一道雷霆,將他狠狠劈中。

    海沙帝身爲仙帝,倒也不至于被普通雷霆劈傷,但多少有些莫名奇妙。

    他這是在以人格保證,又不是以人格撒謊,天雷爲何要劈他,真他娘的天道不昌,居然胡亂劈人!

    “老夫也願以人格保證,趙簡前輩仁義之心真實不虛,若有半點虛假,便教老夫不得好…”桃李真人的最后一個‘死’字還沒有說完,又有一道天雷轟隆一聲,劈中了他,似在懲罰他亂發虛假誓言。

    “可恨!天道無故劈我,當真是蒼天無眼!窺一斑而知全豹,當今之世,天道已亂,世道更是猖亂,而亂世必出英雄,難怪趙前輩會選擇在如此時刻重入紅塵,拯救蒼生,這份兼濟天下之心,真是令晚輩神往!”被雷劈了一下,桃李真人反而更加崇拜甯凡了。

    “算了,諸位夫人如若不信,便用自己的雙眼驗明真相吧!趙前輩與福澤老賊的斗法便在頃刻,只消得前輩三五下解決了福澤老賊,諸位夫人定會相信前輩的無敵修爲!”海沙帝、桃李真人齊聲道。

    “諸位前輩誤會了,晚輩等人不是他的夫人!”北小蠻倒是不必解釋,可元瑤和她那其他三個女兒,一聽兩位仙帝前輩喚她們爲夫人,登時亂了分寸,各懷心思地解釋了起來。

    海沙帝、桃李真人哪有閑心和幾位婦人閑扯!衆趙簡信徒匆匆將元瑤等女護送出石室山范圍后,便紛紛散出神念,關注起甯凡與福澤真君的對決,不少人更是滿含著感動的淚水,在觀看這一場驚天動地的準聖大戰!

    令這些人感動的,並不是對決本身,而是甯凡不惜違背天條律令,也要爲北天除害的決心!

    棋尊者,平生禍害了不知多少個北天女修,算得上北天一小害!

    福澤真君,平生不知算計了多少北天大能,算得上北天一大害!

    前輩當街殺人,固然觸犯天條律令,于名聲有汙;可前輩並非是爲了一己之私殺人,而是想要匡扶正義,想要替北天除去兩大禍害!

    這是何等的正氣凜然!

    這是何等的剛直不阿!

    俠以武犯禁,可俠之大者,莫過于替天殺賊!

    世人無論修爲多高,都只配稱作修士,唯有前輩才能稱作真正的仙俠!

    …

    轉眼之間,整個石室山被清空,成了甯凡、福澤真君的戰場。

    甯凡感到很慚愧。

    本來有他相助,小蠻是可以在第二輪奪魁的。可他偏要一怒殺人,結果生生將這場石室山棋戰搞砸了。

    這是他第幾次不顧場合暴起殺人了?。

    也罷,事已至此,等斬了福澤真君,再向小蠻好好道歉吧。

    “好個狂妄的小子,面對本君這等準聖,居然還敢失神去想其他事情,莫非你還真以爲自己是個遠古大修?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極!急急如律令,照見真實鏡,速速現形!給本君照出此子所有僞裝,讓他在世人面前原形畢露吧!”

    隨著福澤真君一聲敕令,那面半山之高的銅鏡頓時散出刺目的福澤光芒。

    這是一件先天下品法寶,雖是先天下品,但卻有一個極爲陰損的能力,那就是照出敵人的真實面貌,並通過攻擊鏡中的真實倒影,從而反饋給敵人本體巨大傷害。

    若是熟知福澤真君底細的北天準聖,定然不願被此鏡照中,會加以躲避。

    可甯凡並不知此鏡底細,所以他很無奈的被此鏡照到了。

    霎時間,鏡中呈現出甯凡的真實之影。

    和普通人只能在鏡子里呈現一種倒影不同,甯凡居然能呈現兩個倒影!

    第一個倒影,是一個腳踏諸多準聖、仙帝屍身的金神,至于更弱之人的屍身,則早已化作屍山血海,呈現在鏡中,足可見這金神平生殺戮了多少生靈!

    第二個倒影,只是一個辟脈修爲的魔頭少年,但這個少年更加可怕,腳下竟踩著十多個聖人的人頭,在他身后,有一整個中等仙國血流成河!

    “古怪,此子的真實之影怎會有兩種,且居然一種比一種荒謬!”

    福澤真君十分不爽!

    因爲他的真實寶鏡,居然罕見地出了錯!

    甯凡小兒怎麽可能擁有兩種真實之影!

    又怎麽可能殺過那麽多準聖仙帝!

    更加不可能以辟脈魔身,屠過十多個聖人…因爲末法時代根本就沒有聖人!

    而甯凡偏偏又不是什麽上古修士!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這些真實之影全部出了錯,全部不可信!

    “也罷,既然鏡子出錯,便不用此物攻擊此子好了,換一件寶貝吧!急急如律令,悼亡人偶速速現形!”

    福澤真君收了寶鏡,轉而取出兩個相貌詭異的人偶,朝天地間祭出。

    人偶迎風而長,化作兩個死氣沖天的泥人,兩個泥人皆是童子模樣,一經恢複原形,立刻互相拍手,唱起了陰森森的童謠。

    這些童謠其實是詛咒攻擊,可以憑借詛術將敵人生生咒殺!

    要不怎麽說福澤真君是北天一害呢,所用手段里面,就找不到一個堂堂正正的神通,全是一些歪門邪道、陰損傷人的手段,而陰損手段,往往最不易防備,最易傷人。

    “詛術麽…”

    甯凡眼中青芒一閃,便看出了那兩具悼亡人偶的底細,這兩具人偶,只是兩具實力低微的傀儡,但由于暗含詛咒手段,故而頗具偉力,不可小觑。

    他甚至看出,此物隱約之間,和北天祖帝悼亡大帝有一絲因果存在,上面更似乎還有其他因果,但卻早已湮滅在輪回長河,再難看清。

    此物應該曾歸悼亡大帝所有,卻在悼亡大帝死后幾經輾轉,落入福澤真君這等宵小手中。

    甯凡不懼詛術,所謂的詛,其實就是一種因果攻擊,只要隔絕自身因果關聯,則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倘若是被修爲高出自己的人詛咒,甯凡應對起來絕不輕松,可福澤真君只是一個一萬兩千劫法力的準聖,這等準聖想要詛咒甯凡,難如登天!

    甯凡本有十足的信心不被悼亡人偶所影響。

    豈料,這悼亡人偶唱出童謠的第一時間,他便不由自主被其影響了。

    並非因爲這兩具人偶的詛咒厲害!

    而是因爲這兩具人偶唱出的童謠,太過匪夷所思,令甯凡不由自主想要傾聽下去!

    “你拍一,我拍一,蝴蝶焚翅九萬里。”

    “你拍二,我拍二,姑娘佛前割小辮兒。”

    “你拍三,我拍三,共工撞倒不周山。”

    “你拍四,我拍四,昙花魂斷韋陀寺。”

    “你拍五,我拍五,五靈棋局鎮魔骨。”

    “你拍六,我拍六,劍祖命喪傲來洞。”

    “你拍七,我拍七,神樹蘇醒逆聖驚。”

    “你拍八,我拍八,此花開盡更無花。”

    “你拍九,我拍九,逆樊一怒蒼天朽。”

    “你拍十,我拍十,碧落黃泉兩不識。”

    隨著童謠聲聲入耳,甯凡眼中有了茫然,茫然之后,卻是驟然咳出鮮血,被詛咒傷到了元神。

    並非是因爲詛術厲害,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想要聽完全部童謠,便需要承受詛術,付出代價。

    些許代價而已,甯凡根本不在乎,以他龐大氣血而論,剛才受到的傷勢,不過算是九牛失了一毛,根本無足輕重。

    可他的內心,卻自童謠響起的一刻,再也無法平靜!

    這些童謠,他並非句句都能聽懂,但卻對其中幾句極其在意!

    蝴蝶焚翅九萬里…這蝴蝶,莫非說的是他?又或者另有所指…

    劍祖命喪傲來洞…他不知傲來洞是哪里,但卻聽得懂劍祖兩個字,更聽得懂命喪是何意思。

    逆樊一怒蒼天朽…逆樊這個名字,他同樣不是第一次聽說了。

    碧落黃泉兩不識…聽到這一句的瞬間,不知爲何,甯凡的腦海里,浮現的卻是另外一道聲音。

    【找不到,上窮碧落下黃泉…爲何還是…找不到。】

    【我找遍了紅塵的花,每一朵都似你,每一朵都不是你。】

    甯凡感到了一股萬古滄桑的悲哀,更感到了…蝕骨的痛。

    眼見甯凡咳血,福澤真君頓時面露不屑之色,愈加確信甯凡只是一個仙王小輩。

    倘若甯凡真是遠古大修,怎可能被這等雕蟲小技傷到,弱!真是太弱了!

    “悼亡人偶,加大詛咒,給本君滅了這個仙王蝼蟻…嘶,怎麽回事!悼亡人偶,急急如律令,快遵本君之令!不可能?!悼亡人偶居然失靈了!嘶!這…這是黑月!”

    在福澤真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甯凡只搖搖一指點出,兩具人偶便通通失去了控制,朝著甯凡飛去。

    並在飛去的同時,兩具人偶的頭上,現出黑月的標志,那是中了北天祖帝悼亡之術的標志!

    悼亡之術,天下無解,若見黑月,逆之則滅!

    這種手段,只能對付實力較低的傀儡,由于這兩具人偶並非什麽高深傀儡,故而輕易便可奏效,可將之直接擄獲!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爲何會北天祖帝的悼亡術!”福澤真君既驚且怒。

    “我有什麽必要回答你,你,算個什麽東西!”

    甯凡隨手將兩具人偶收入儲物袋,再看福澤真君時,如同看待一個死人!

    他的眼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殺機,但那殺機,其實並非真的因福澤真君而起,而是因爲那首莫名其妙的童謠。

    只能說福澤真君倒黴,撞上了甯凡心情最不爽的時刻!

    那首童謠似乎意有所指,可甯凡聽不懂,聽不懂…

    雖然聽不懂,但他的心卻隨著童謠而悲,而怒。悲痛時,恨不能將自身一道滅去;憤怒時,則恨不得將蒼天宿命全部掀翻,全部踏平!

    “豎子安敢辱我!”福澤真君勃然大怒!

    他堂堂準聖,竟被甯凡罵成不是東西,顔面何存!

    他想要殺了甯凡泄憤,于是抬手祭出四尊先天下品的黑蓮!

    這黑蓮也不知是個什麽寶貝,四蓮合一的氣勢,竟不弱于先天中品法寶了!

    可到底不是真正的中品法寶!

    甯凡理都不理這四尊黑蓮,一拍儲物袋,將龜蛇形態的真武殘劍祭出。

    但見寒光一閃,四尊黑蓮竟被一個照面斬碎成齑粉!

    真武殘劍的威能簡直太凶殘了,是能與先天上品法寶一戰的至寶,根本不是普通準聖可以擁有之物!

    “竟是先天上品劍!”

    福澤真君眼中有了一霎的懼色,但旋即便被貪婪填滿!

    此劍威能固然可怕,但也得看是誰在用劍!

    倘若是同級準聖在用劍,不,就算只是那種半聖在用此劍,福澤真君都不敢正面迎戰,否則必吃大虧。

    可誰叫用劍的人只是仙王小輩呢…

    他百分之一萬的確定,甯凡只是仙王境界,則就算甯凡法力再多,也不足以令他生懼!

    而一旦殺死甯凡,這件堪比先天上品的寶貝便歸他所有了,日后他還不是在北天橫著走!

    “想不到,想不到啊,你區區一介仙王,竟能逼得老夫現出萬古真身,你今日便是死在此地,也足以自傲了!福澤真身,現!”

    福澤真君展開真身,化作一尊百丈之巨的肥胖巨人,氣息暴漲了千劫!

    那巨人五绺長須,頭戴官帽,身著蟒袍玉帶;左手持玉如意,右手則持一長幅,長幅上寫著“天官賜福”四個字。

    玉如意也好,長幅也好,居然全都是先天中品法寶,端得是厲害!

    “蝼蟻小兒,你有什麽資格和本君斗!本君攻有福神如意,可吸收天下福澤,攻你一身;守有天官長幅,只要福澤不盡,便可立地不朽,甚至不受天劫加身。本君一身所搜集的福氣更是綿延無盡,便是二階準聖也殺我不得,你何德何能,居然敢招惹本君,真真該殺!”

    福澤真君一抬手,打下福神如意,霎時間,天地福澤好似全部被此如意吸引而來,化作無數如意巨影,轟然砸落。

    “你若是福,我便是…禍!”

    甯凡魔目一閃,滔天煞氣釋放而出,竟只憑煞氣,便擋下了福澤真君的無盡福澤攻擊!

    那是何等滔天的煞氣,殺過仙帝,殺過準聖,所屠之輩,更是不止一人!

    “這、這厮難道是從封魔巅走出的魔頭,否則怎可能有如此可怕的煞氣!”

    福澤真君的福神如意根本傷不到甯凡半點!

    他修的是福神之道,欲養福澤,必須躲刀兵,躲災劫,躲魔頭,躲紅塵,一旦沾染上穢物,便會自損福氣。

    甯凡這等魔頭,恰恰是他的最大克星,縱然甯凡修爲不如他,也可憑借此等克制將他擊敗。

    而現在…

    甯凡不僅法力遠勝他,就連法寶也是遠勝!

    若再加上一身魔念對于福氣的克制,甯凡今日斬殺福澤真君,絕不比斬殺半聖更難!

    一劍!

    十劍!

    百劍!

    甯凡頻頻祭出真武殘劍,福澤真君空有無盡福澤,卻也只能在真武殘劍的攻擊之下苦苦支撐,以天官長幅勉強防御,根本沒有一絲空暇做出反擊!

    每抵擋真武殘劍一次攻擊,天官長幅上的墨字便會黯淡少許。

    百劍之后,天官長幅上的墨字徹底消失,威能喪盡,福澤真君再無手段抵擋甯凡的攻擊,只能以自身的無盡福氣直接抵消甯凡的攻勢!

    如此一來,甯凡每出一劍,福澤真君的福氣便會被斬斷數尺!

    他的福氣越來越少,又數百劍之后,甯凡終于斬盡福澤真君的一世福氣,真武殘劍當空而落!

    “不好!”

    此時此刻,福澤真君已經被甯凡嚇破了膽,哪里還有勇氣和甯凡一戰!

    他想要逃跑,可甯凡一指定天術,直接將他定在原地,再將真武殘劍打出,他的一條手臂便被斬了下去。

    “這賊子竟還會東天祖術!他竟同時得了兩天祖術!”

    福澤真君臉色難看的可怕,甯凡既然會定天術,他想要從此地逃生,若無甯凡許可,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更糟糕的是,他駭然發現,自己被甯凡斬斷的手臂竟然無法重塑,仿佛永久失去了一般!

    那無法愈合的傷口,簡直就像是之前甯凡斬出的永裂星空!

    天道誤我!天道誤我啊!你爲何要告訴我此子只是仙王小輩,他或許真是仙王修爲,但卻比很多二階準聖還要可怕!

    “道、道友息怒,本君,不,貧道今日所有得罪,都願做出補償,還請道友高抬貴手,饒貧道一回…”

    福澤真君終于服軟了。

    可甯凡壓根不作理會!

    他的人生信條,是對任何大敵斬草除根,似福澤真君這等禍害,一旦放走便是縱虎歸山,唯有斬草除根才最爲穩妥!

    今日之事反正已經鬧大了,他便索性放開手腳,在這遺世宮立一次魔威好了!

    要讓遺世宮上下,再也不敢輕視元瑤、小蠻!

    要讓所有算計過元瑤、小蠻的人,付出代價!

    “陰陽五劍,出!”

    甯凡再度斬落真武殘劍,只不過這一回,並非單純釋放法寶之威,更用上了亂古傳承里的絕學!

    和從前不同,如今的他,真正有了修煉陰陽二氣的渠道,于是他所使出的陰陽五劍,好似注入了兩世之威,威能遠非從前可比!

    天劍斬運!

    地劍斬勢!

    人劍斬命!

    神劍斬道!

    鬼劍斬念!

    陰陽五劍,無物不斬!福澤真君用盡一切防御,可所有的防御在陰陽五劍面前,都只是徒勞!

    他的一身肥肉,被陰陽五劍削盡,只剩骨架!

    他一身道行,被陰陽五劍削盡,一路從準聖修爲,跌落到辟脈,再最終跌落爲凡人!

    他的識海被五劍劈碎,他的意志被五劍劈碎,他的道念被劈得四處消散!

    人死如燈滅,輪回吹複燃,仙死如念散,此生不複還。

    仙死,其實也不是真正的消亡,僅僅是道念消散罷了。

    但此刻,甯凡的陰陽五劍竟是要在道念消散的基礎上,再殺福澤真君一層,如此一來,便造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三步死亡——歸墟道滅!

    並非直接的道念消散,而是令道念滅后,歸于來處,回到原點。

    如此,則此人萬世輪回重新開篇,縱然再有輪回之機,也無法再沿著大圓之路,輪回到此時此刻。

    “可、可恨,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倘若不是你手段厲害,斬得我福氣無法再生,我必可獲得五次重生機會…”

    福澤真君帶著無窮遺憾,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若他遇到的不是甯凡,縱然被人造成第二步層次的斬殺,也可擁有五條命。

    可他遇到的是甯凡。

    他所遭受的,是來自第三步的死亡…五世而斬,無用。

    莫看甯凡和福澤真君斗了上千劍才將之斬殺,可要知道,甯凡的出劍速度是十分快的!

    雖說真武殘劍對法力消耗極大,操控不易,可誰叫甯凡與真武殘劍默契度高呢,一息斬個一二十劍還是很容易的。

    這意味著,甯凡從斬出第一劍,到完全斬殺福澤真君,只用了百息不到!

    百息,真正意義上滅殺一個準聖,令其無法逃遁、重生,這是何等的強勢!

    唯一可惜的是,爲了真正斬殺福澤真君,而不是給福澤真君五斬脫逃的機會,甯凡並沒有將福澤真君煉制成中等葫蘆血靈。

    甚至沒拿福澤真君煉制萬靈血,而是直接將福澤真君斬成了虛無,來血沫都沒有剩下。

    由于沒有足夠生祭,連煉制不滅鬼卒都沒有進行嘗試。

    好在倒是收獲了福澤真君裝滿陰損寶貝的儲物袋,倒也不算一無所獲吧。

    …

    “勝了!趙前輩爲我東天除了一大害!他斬殺了福澤老賊!”

    “百息斬準聖!且福澤老賊賴以保命的五世而斬都來不及用出,這是真正意義的隕落!”

    “前輩手段通天,這便是遠古大修的手段嗎!”

    “那寶劍當真厲害,堪比先天上品法寶,果然也只有前輩這等巅峰存在,才配使用如此重寶吧!”

    石室山附近海面上,驚聲四起,無數仙修被這場蕩(輕)氣(易)回(碾)腸(壓)的準聖大戰感染!

    更有一些趙簡信徒,蜂擁到甯凡身邊,激動不已提問道。

    “前輩,請你告訴我們,你究竟是出于什麽目的,才斬殺了福澤真君師徒?”

    這個問題,甯凡決定如實回答。

    “爲了一時私憤。”

    是啊,他是爲了私人恩怨,才干掉了棋尊者;又是爲了泄憤和斬草除根,才干掉了福澤真君。

    殺人的理由絕對算不上高大、偉岸。

    甯凡心道,他這次都當衆泄憤殺人了,應該不至于再被當成是道德楷模了吧。

    可他錯了。

    當一個人把你當成偶像崇拜時,即便你在田里拉翔,別人也會認爲你是在做好事給人施肥。

    “前輩真是高風亮節!定是不願接受懲惡揚善的美名,故意編了一個理由!”

    “前輩宅心仁厚,急公好義,行事果斷,嫉惡如仇;偏又膽色過人,心思缜密,意志堅定,高潔如雲…”

    “古來多少大德士,獨你全真第一人!”

    “前輩音容已杳,流芳百世!精神不死,風范永存!靈魂駕鶴去,正氣乘風來!良操美德千秋在,高節亮風萬古存!”

    “混賬!是誰剛剛用挽聯的話,誇贊了前輩,給老子站出來,看老子削不死你!”

    看著眼前吵成一片、滿口真心贊揚的北天仙修,甯凡真是尴尬到不行。

    他這個道德真君,難道還得一直做下去不成,連暴起殺人都不足以改變旁人對他的荒謬看法?

    呵呵,老魔若是知道他不僅沒有弘揚黑魔派的魔名,反而混成了北天第一道德楷模,怕是得把他罵的狗血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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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5章 不周傘!

準聖之死,非同小可,何況是福澤真君這等大福之人。

    此戰,甯凡斬滅了福澤真君一世苦修的無量福氣,大戰之后,浩蕩福氣散落天地,無主可依,不得不化作漫天金光四處遊離。

    可惜的是,這些福氣與準聖隕落的煞氣交融在一起,金光點點當中,偏有血光環繞。如此一來,等閑之輩哪敢去吸納、煉化這些福氣,索性不去理會。

    無數修士奔回石室山,高呼著“道德真君無敵”“趙前輩萬勝”之類的話語,對甯凡擊殺福澤真君師徒的行爲極盡追捧。

    那些狂熱呼聲,甯凡通通懶得理會,比起美名遠揚,他倒是對這漫天福氣更感興趣。

    以他的魔道道行,何懼些許準聖煞氣,與其放任這些福氣徹底散盡,倒不如吞了這些福氣,爲他所用。

    何謂福氣?

    福氣的概念,看似和氣運十分接近,其實大爲不同。

    氣運好的人,可以頻頻獲得大機緣,譬如某人走在路上,忽然撿到百億道晶,這便是氣運;回過頭就遇到修匪,被人殺人奪寶,這便是福薄,無福消受這些橫財。

    福氣好的人則不同,氣運好的人可以有福,氣運不好的人同樣可以有福。氣運的好壞,足以影響得失,而福氣這種東西,很多時候卻與得失無關,古語有雲,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便是此理。

    氣運可以爲你鋪平一路坎坷,福氣卻可以讓你在路的盡頭得到善終,二者其實是互補的關系,合在一起,卻又恰好是個完整的圓。

    此圓名爲,善始善終。

    當然了,並不是說你修了一身福氣,就一定能獲得善終,只是比常人多了更多機會走向善終而已。倘若自恃福澤無量,偏要招惹不該惹的因果,損了福氣,則該怎麽死還是會怎麽死。正因如此,古往今來越是有福之人,越是喜歡趨吉避凶、與人爲善;似福澤真君這等身在福中、偏愛惹禍之人,卻是極少數的異類,死有余辜。

    “氣運如傘,可以擋風雨,卻未必能擋盡風雨,若我偏要行于雨中,逆天而行,多少還是要濕衣的;福氣則不同,福氣是火,是烘干身上濕氣的火,縱我不小心沾了雨水,只要這火足夠溫暖,終究還是能將雨水烘干…”

    甯凡自言自語著,眼見漫天福氣無人收斂,他索性盤膝于天地間,旁若無人地吸收起漫天福氣。

    當然,混在福氣里的準聖煞氣也一絲不留全部吸走了。眼見甯凡吞噬準聖煞氣面不紅氣不喘,此地北天修士再次震驚了!

    既震驚于甯凡的高深修爲,亦震驚于甯凡的高尚情操!

    “北天之地,能殺福澤真君的人或許還有其他,但敢像趙前輩這樣直接吞噬準聖煞氣的人,恐怕再難找出第二個了。煞氣損人道心,汙人氣運福澤,便是那些二階準聖僥幸殺死了福澤真君,怕也要上千年的苦修,才能將身上沾染的煞氣小心翼翼抹去。即便是那些倚仗煞氣而修的封魔巅古之大魔,怕也不敢如此直面煞氣的。趙前輩能做到此事,贊一句手段通天當真不爲過啊!”這是稍微理智一些的修士得出的結論。

    “準聖隕落之地,煞氣至少要留存千年,倘若無人收納漫天煞氣,歲月海的天地元力怕是要汙濁個上千年了,期間遺世宮修士如何還敢吐納修煉?爲了還歲月海萬里晴空,趙前輩不惜沾染紅塵,舍身養煞,吸納漫天煞氣,這是何等高尚的情懷!太耀眼了,前輩的人格光輝真是太耀眼了!”這是被洗腦的趙簡信徒在犯二。

    你們,夠了…

    甯凡實在懶得去聽四周的阿谀之聲了,索性屏蔽了絕大多數的外界雜音,閉神守識。

    修士的神念,要麽存之于內,要麽寄之于外。此刻甯凡將散布在外界的神念通通收回,有好處亦有壞處,好處是成功屏蔽了外界的阿谀雜音,壞處是內心深處蟻主的聲音,音量一瞬間開大了無數倍,大到無法再被甯凡無視了。

    是的,甯凡絕大多數時候,都在屏蔽內識,以免聽到蟻主和小灰塵陰姬的吵鬧。

    可這一回,比起聽那些阿谀奉承,他甯可聽兩個女人的無聊爭吵。

    蟻主:“我第一萬零七百五十二次鄭重提醒你們,我主鴻鈞祖師才是古往今來第一修士!”

    小灰塵陰姬:“我第一萬零七百五十三次否定你的看法,點化我的眼淚哥哥才是世間最強修士!”

    小貓兒黑魔:“我第五百六十六次否定你們兩個的觀點,我是不認識什麽鴻鈞、眼淚哥哥,在我心中,我主甯凡才是世間最強!”

    “呃,怎麽多了一個聲音在我識海之中爭吵…居然是小貓兒的聲音…”

    甯凡無語了。

    由于他絕大多數時候都在屏蔽內識,所以他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黑魔也加入了蟻主、陰姬之間的無聊爭吵。

    黑魔人雖然在玄陰界待著,但卻可以透過心神聯系,在甯凡識海之中直接和甯凡對話。玄陰界本就在甯凡體內,與甯凡存在聯系,故而黑魔做到此事並不困難,且這本就是甯凡默許的事情。

    從前甯凡實力尚弱時,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遇到大敵,需要黑魔相助,故而和黑魔保持一定程度的心神聯系十分必要。

    卻不料有朝一日,黑魔會擅作主張,通過這些心神聯系和甯凡識海里的蟻主、陰姬聊天。

    甯凡好端端的識海,居然成了三個女人的聊天室,想想還真是可笑…

    “都安靜一會兒!我正在吸納天地福氣,你們聲音太吵,影響我修煉了!”甯凡不悅道。

    “對不起,主人!黑魔驚擾了主人修煉,罪該萬死,請主人降罪…”黑魔自責不已,一本正經請罪道。

    “降罪倒是不必,你安靜一會兒便是…”甯凡一歎,小貓兒什麽都好,就是太死板,太有尊卑觀念了。

    “主人有令,黑魔無所不從!”第一個女人乖乖安靜了。

    “對不起,主人,陰姬這便閉嘴,等主人修煉完,再和那臭螞蟻爭吵。”雖然在陰姬心中,一滴淚點化她的無臉巨人才是最重要的人,可她畢竟和黑魔一樣,奉了甯凡爲主,故而對甯凡的命令還是十分遵從的。

    于是第二個女人也乖乖安靜了。

    “哼!本宮堂堂聖人,憑什麽聽你命令,你讓本宮安靜本宮便安靜,本宮豈不是和那灰渣子、九狸貓一樣,成了你的奴仆!當然,你若真想安靜一會兒,本宮倒也可以大發慈悲,賜你片刻安靜的。但這絕非本宮怕了你,僅僅是本宮可憐你身爲蝼蟻修行不易,故而不願打擾…”

    蟻主傲嬌一哼,她是真的有些敬畏甯凡的神魔威壓,故而刻意說了一長串話,試圖掩飾內心的敬畏。可惜,她與甯凡心意相通,她那點小心思,如何瞞得過甯凡。

    “堂堂聖人,居然會對我心存敬畏…”甯凡大感錯愕,他之前修成魔靈時,就隱隱感覺蟻主對他的態度變得恭順了不少,這一回他是真的確信蟻主對他心存敬畏了。

    “等等,甯小蝼蟻,你剛剛是不是說,你正在吸收天地福氣?”蟻主忽然問道,她對甯凡吸收的天地福氣有些在意。

    “你與我心意相通,我是否在吸收天地福氣,你豈能不知,又何必多此一問。”甯凡道。

    “本宮剛剛不是在忙著吵架嗎,對你有所忽略行不行,好吧,讓本宮翻翻你的記憶,看看你剛剛都做了些什麽…嘁!你居然又殺了一名準聖,且殺的居然還是一名大福之人。可惜了,透過你的模糊記憶,本宮無法判斷對方散落天地的福氣品質,不過想也知道,幻夢界的福澤修士,能修出什麽級別的福氣?最多是些末流福氣吧。此等福氣,不值一提,否則本宮倒是可以教你凝聚功德傘的方法…”

    “功德傘?”

    甯凡和蟻主心意相通,只翻了翻蟻主此刻想法,便了解了功德傘爲何物。

    所謂的功德傘,其實就是氣運大傘的最終形態。仙運九彩,凝而成傘,九爲數之極,九彩之后並無十彩,而是要將氣運大傘進階成爲功德大傘。

    功德大傘一般只有聖人才能修出,但也有一些人能在第二步之時修出功德大傘,並仗著功德大傘抵擋無量劫成聖。

    身爲一個功德聖人,蟻主當然懂得提前凝聚功德傘的方法。

    功德傘連成聖的無量劫都能抵擋,防御之強可見一斑,甯凡還是第一次聽說此物,若能修出此物,倒也是一樁美事。

    問題是,他和蟻主的關系並不好,蟻主縱然對他心存敬畏,也不可能主動示好,助他凝聚功德傘。

    蟻主必定有其目的,要麽是此舉存了加害之心,要麽就是此舉對她同樣有利可圖。

    “你我心意相通,本宮也不瞞你,幫你凝聚功德傘,確實對本宮大有好處。我輩功德聖人若是幫助他人成就功德,可以抽取對方一定數量的功德之力化爲己有。若你能在本宮的幫助下凝聚功德傘,本宮起碼能分走你傘上三分之一的功德之力,注入本宮自己的傘里。此乃合則兩利之事,本宮當然不介意幫你一把,只可惜,本宮所知的凝傘秘術,首要前提就是必須擁有較高質量、數量的福氣。聽你言及吸納天地福氣,本宮這才想到了功德傘這回事,只可惜…”

    蟻主大感可惜,她倒是想幫助甯凡凝聚功德傘,從而從中抽成,只可惜,甯凡所處的世界乃是一處幻夢界,哪有那麽容易找到中等以上的福氣凝聚功德傘。

    她雖然敬畏甯凡,到底還是和甯凡相看生厭。若能抽成甯凡傘上的功德之力,等同于占了甯凡便宜。她無法打殺甯凡,不敢辱罵甯凡,如今也只能找機會占占甯凡便宜,來安慰自己了。

    “原來如此。”

    甯凡倒是不介意被蟻主占些便宜,若蟻主真能幫他凝聚功德傘,縱然會被蟻主從中抽成,賺得最多的其實還是他。

    他與蟻主心意相同,故而看得到蟻主心中所想的凝傘之法。

    這是鴻鈞聖宗代代相傳的凝傘秘法,傳聞初代鴻鈞化形爲人以前,曾在洪荒世界被人重傷,遭人撞斷山脊根基;事后更是遭遇了滅世星流的重創,因得恩人相贈骨傘,故而避過一劫。等到初代鴻鈞化形爲人,再想尋那恩人女子,卻是九天十地無法再遇。感傷之余,初代鴻鈞創出贈傘秘術,既是爲了幫助門徒后人減少功德成聖的難度,也是希望門徒后人撐傘行走在無盡輪回時,可以再次遇到那位恩人,以傘明志。

    在鴻鈞聖宗,已經成聖的功德聖人們,可以通過秘術,將自身功德傘的功德之力“借貸”給第二步修士。倘若對方真能在自己的幫助下凝聚出功德傘,則對方功德傘的三分之一力量,會強行“償還”給自己。

    當然,若是對方資質太差,或是材料不足,最終導致凝傘失敗,則借貸功德之力的人血本無歸,只能白白損失傘上功德之力。

    在混鲲聖宗,持逆海劍者便可列爲上等弟子。

    在鴻鈞聖宗,持昆侖劍者同樣可列爲上等弟子。

    混鲲主海,鴻鈞主山。曆代混鲲都是由海入道,相對應的,曆代鴻鈞則是由山入道。

    昆侖劍是二代鴻鈞傳下來的道兵,傳說中,二代鴻鈞正是吞了昆侖山方才得道。

    但其實,在鴻鈞聖宗內部,還有一種武器可以作爲身份象征,且所代表的身份比昆侖劍更高,那便是初代鴻鈞傳下的特殊功德大傘——【不周傘】。

    持不周傘者,可入鴻鈞祖師身前十步聽課,地位等同于宗內一代弟子,與元始聖人、通天聖人等人同級!要知道,當第四步逆聖開壇講法時,坐得越近,獲得的好處越大,十步聽課一次,甚至足以令那些困于瓶頸的聖人們當場突破修爲,晉入下一紀輪回之境!

    至于鴻鈞一代弟子的身份,更是名頭巨大,比一般的聖人高貴太多了。

    “不周傘麽,這不周二字,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是巧合麽…”甯凡微微沈吟。

    第一次聽說不周,是聽到不周雷皇紅衣的名號。

    第二次聽說不周,是打造逆海劍時,從烏老八那里得到了一大堆古圖道兵的圖紙,其中就有一種,提到了不周。

    【蠻兵山海斧,此斧可入聖宗六十六品之列,然天料缺道蠻古星。缺古國風晶,地料缺不周山脊,缺地巨之齒…窮畢生心血未能煉出,憾矣。】

    第三次聽說不周,是甯凡機緣巧合下,獲得了一塊小石頭,對話后方知,原來這塊小石頭的材料名稱就是不周山脊,是一種極爲高級的煉器材料。

    結果,甯凡將這一小塊不周山脊融入到了道兵逆海劍之中,使得逆海劍的構造徹底偏離原定圖紙,品階提升了不少。

    第四次聽說不周,是在那首詭異的童謠里。

    【你拍三,我拍三,共工撞倒不周山。】

    冥冥中,甯凡身上似有極大的因果,與那不周二字相吻合。

    當他弱小時,未能察覺到其中因果,可現在,他越是修爲高深,便越能感受到其中因果之巨。

    “不周傘…”再度念出這個傘名,甯凡竟不知爲何,感到了一絲怅然之痛,與陌生。

    那種陌生感,是錯誤輪回時空所引發的不適。

    那種怅然之痛,好似無根之水,憑空而來,沒由來地,甯凡的思緒竟由不周傘出發,想到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語。

    那是他之前在劍祖腐朽的道統青蓮跟前,聽不清的一句呢喃。

    可現在,他居然聽清了,並回憶起了那一句!

    【我有沒有在你心里下一場雨呢…可惜這一次,我不能再給你撐傘了…】

    “她,曾在我的某一世輪回中,給我撐過傘麽…倘若這撐傘經曆不在過去,則在…未來…”

    甯凡好似明白了什麽,卻又好似仍舊恍然未覺。

    沒由來地,他竟有了幾分迫切的情緒,想要趕快凝聚出名爲不周傘的特制功德大傘。

    沒由來的,他竟忽得對蟻主和鴻鈞的故事感興趣了,他想要問問,爲何這個面目可憎的蟻主,會對她家主子如此忠心。那種磐石不改的忠誠,是蟻主身上爲數不多的人性閃光點。

    “你是如何與你鴻鈞主子相遇的。”

    聽甯凡問及自家主子,蟻主竟難得地羞紅了臉,沒好氣道,“我和我家主子如何相遇,憑什麽告訴你!那是我的秘密!”

    頭一次,她沒有自稱本宮…

    她雖沒有告訴甯凡她和此代鴻鈞相識的過往,可甯凡還是通過心意相通的優勢,從蟻主內心之中直接獲知了一切。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時的蟻主還不是蟻主,只是某座仙山上的普通螞蟻。

    那一日,這座仙山忽然遭遇無量劫,天降無量血雨,有滅世之威。

    螞蟻本以爲自己必死,但就在這時,天地間忽然走出了一個撐著骨傘的紅衣男子,那個男子看不清面容,蟻主只記得那個男子身上,凝聚著無法化解的悲哀,一手撐傘,行走在無量血雨之中,另一只手,卻提著一個古國神靈的頭顱。

    “你撞我山脊,此仇我可以遺忘,但你傷她火軀雷骨,縱有古國神王替你求情,我也饒你不得!”

    “可她,如今在哪里…”

    “她,又是誰…”

    “九百世輪回,遍尋不得,再尋亦是茫然,蓦然回首,方知是在鏡里尋花…”

    “再有百世,便滿千世。若我找了你千世輪回,你仍舊沒有出現,我便自滅于此世,去下一處天道第四環找你…”

    螞蟻本不可能聽懂人言,可詭異的是,她竟能聽到這個人的言語!

    蟻主永生也忘不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那個撐著骨傘的人,忽得朝她走了過來,就好似全世界都在朝她接近,就好似這世間所有山海都在隨著此人的行動而移動,以配合此人的步伐節奏!那個人或許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只是撐著傘,靜靜等待雨停,而她就在傘下躲著,躲著,躲過了那一場本該命絕的無量血雨。

    雨停后,那人隨即離去。

    蟻主卻在內心深處默默起誓,若有一日,她能化形爲人,踏入修真路,定要找到那個替她撐傘的男子,以畢生性命報恩!

    就算那人根本不曾記得救下過她這只小小螞蟻,她也一定要爬入他的生命,爲他粉身碎骨。

    立誓今生,只尊一人!

    “想不到,你竟是如此重情重恩的螞蟻,只爲旁人無心相救,便願意舍棄一切生死相隨,從前倒是小瞧你了。只可惜,你我是敵人,否則我倒是很喜歡你這樣的個性,卿本佳人,奈何從賊…”甯凡感歎道。

    “可惡!你竟敢偷看我和主子初次相遇的記憶!偷看記憶也就算了,你居然還敢罵我主子是賊!我要殺了你!”蟻主抓狂了,氣得咬牙切齒。

    “你想殺我?可惜了,現在的你與我識海綁定,無法發揮任何修爲,卻是殺我不得。好了,我也不和你廢話了,我得去看看此間天地福氣是否足以修煉功德傘。”

    甯凡抽離心神,散開神念,無視石室山上下的阿谀奉承,再度探查起散落天地的福氣。

    根據從蟻主記憶里獲得的知識,在真界,一世而斬的福氣是末等福氣;傳承一世、不足三世者,爲下等福氣;傳承三世、不足十世者,爲中等福氣;傳承十世、不足百世者,爲上等福氣;百世不絕者,爲開天福澤。

    “我記得那福澤真君臨死之前,似乎提到了五世而斬,莫非他的福氣是傳承五世的中等級別?倘若真是如此,此福氣倒是足以拿來凝聚功德傘了。”

    甯凡嘗試了幾次,無奈的發現,自己的神念等級遠遠不足以鑒定福氣的等級。

    既然神念感知不出來,他便索性直接和那漫天福氣對話了。

    “告訴我,你們的福澤級別。”甯凡淡然道。

    “溝通自然!這是溝通自然!趙前輩居然在和天地本身溝通,這是何等的神通非凡!”更多阿谀之聲響起了。

    “又是這樣!他之前就在楚家和花花草草聊天,現在居然又在和漫天福氣聊天…”北詩俏臉一紅,她之前在楚家時,就看過甯凡和花花草草對話,一度以爲甯凡是犯了瘋病;如今才知甯凡是擁有無上修爲的遠古大修,既是遠古大修,又怎麽可能是瘋子,她竟誤會了甯凡,她真是太蠢了。

    【五世,五世…】這是漫天福氣的回答,只有甯凡可以聽到。

    “果然,此地福氣足以用來修煉功德傘。既如此…”

    甯凡略作遲疑,忽得一抬手,以無上法力生出狂風,將石室山周遭所有人都吹出了此地范圍。

    包括元瑤母女,包括海沙大帝等人,他不想讓任何人留在石室山范圍,只因凝聚功德傘的過程充斥著巨大聲勢,一旦有所波及,連仙帝都足以重創。

    修爲不足的人留在此地觀看,等同于是送死。

    “以不周傘的手法凝聚功德傘,需要準備三件材料——最低達到仙運第七彩的氣運傘、中等品質以上的大量福氣、充當實體傘軀的先天等級傘類法寶。我的氣運傘雖未突破第八彩,倒是勉強夠格修煉功德傘了;此地福氣同樣充足;至于充當實體傘軀的東西,我的手上恰好也有一件…”

    甯凡一拍儲物袋,從中取出了先天中品等級的斗天玉傘。

    這是水宗尋找了多年的傳承至寶,是雨師封號之器,傳聞一旦修成了雨師封號,便可借由此傘催動某種厲害神通。

    只不過,再厲害的封號神通,難道還能有功德傘厲害麽?

    功德傘用作防御,足以抵擋成聖大劫——無量劫!這是可以助人功德成聖的至寶,一旦修成,第二步修爲之中,基本沒有人能憑攻擊傷到甯凡了!

    二階準聖不行,遠古大修同樣不夠,除非是亂古大帝那種層次的遠古大修,否則休想破開甯凡的功德大傘防御!

    周天功德加身,那防御可不是說說而已,非聖人級攻擊不可擊破!

    “斗天玉傘,你可願成爲甯某功德傘之傘軀,承載我畢生氣運與功德?”甯凡居然和斗天玉傘聊了起來。

    聊天,當然是擔心斗天玉傘不願成爲傘軀,倘若此法寶排斥此事,則凝聚功德傘的成功率會下降不少,甯凡便只能再尋其他傘類法寶充當傘軀了。

    【願意,願意…】斗天玉傘的口氣十分歡快,它似乎也意識到成爲甯凡的功德傘軀會是巨大機緣,對于此事沒有任何不願,反而十分期待。

    因爲此事並非等同于毀滅,而是一種存在上的升華。

    它將一躍成爲超越第二步的至寶!

    “既如此…以我甯凡之令,天地福澤,化入我傘!周天氣運,皆入我傘!”

    …

    在甯凡著手煉傘的瞬間,四天之內,有兩個人若有所感,面色劇變!

    其中一個人是水宗之主北海真君,他正在北天名山大川訪友,想要尋找幫手對付甯凡,奪回斗天玉傘,忽得面色劇變!

    “瘋了!瘋了!你竟想在我找你複仇以前毀掉斗天玉傘!你想毀了我水宗至寶!你找死!找死!”

    北海真君勃然大怒,他無法容忍甯凡毀壞斗天玉傘的行爲,他要立刻出手,阻止甯凡,不惜一切代價!

    …

    南天,掌運大帝正閉關苦修,吸納周天氣運入體。

    他隱隱感覺,自己已經臨近突破道法源流與道統最后的隔膜,所欠缺的,只是時間的堆積。

    “只要天地間散逸的氣運總量不出現大幅下降,我便有信心在百年之內徹底踏入氣運一脈的道統境界!道統可戰聖人,若我修得如此境界,紫斗幻夢界九大紫山、四大斗海、四方妖魔海之間,還有何人是我對手!亂古複活又如何?冢中枯骨,殘存不了幾年了,豈能和我道統匹敵!封魔巅大魔又能如何?殺之,如殺雞!界河祖王們又能如何?吾食糧爾!牛滿山、不死殘目、妖域三仙、天命玄鳥、禍斗、戮聖天荒、暗元辰、釋尊三屍、古圖畫靈…諸如此類,皆可殺之!此界我唯一需要忌憚的,只有紫斗仙皇遺留于此的五大變數,不將逆鶴、斧癡、鍾鬼、河伯、魔蟲全部消滅,便無法真正將紫山斗海毀去!當年掌情大尊都無法終結的這最后一處紫斗陰輪回,便是因爲此事。也罷,等真正對上了那五變,我便向掌情求援好了,想必他十分樂意再入紫山斗海一次,一雪前恥!”

    掌運大帝幾乎想要仰天長嘯,以纾解蟄伏多年的壓抑情緒。

    便在此時,掌運大帝忽然面色狂變。

    卻是他駭然的發現,四天九界散逸的周天氣運總量,正以驚人的速度削減,似被什麽東西生生奪去了。

    若不阻止此事,一旦四天九界周天氣運嚴重喪失,莫說是百年修成道統了,便是給他再多的時間也無法修成了,除非天地氣運總量恢複!

    “是誰!是誰壞我大計!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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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6章 雨師兵臨!

南天,風雷山,掌運仙宮。

    風雷山之上,掌運大帝開始掐指卜算,但見指影翻飛,轉瞬便掐了數百次卜訣。

    究竟是何方神聖在強吞周天氣運?他想要算出真相,可最終卻是以失敗告終。

    算不出!

    眼見卜訣無效,掌運大帝的面色更難看了。他修的卜術十分神妙,一旦修成,便可算無遺策,運籌于天;可一旦出現一次失誤,則前功盡棄,蒼天不與,卜道大損。

    自當年在甯凡身上漏算了第一次,他的卜道修爲便有了一道裂痕,而后,他的卜算開始頻頻出錯。

    若非卜算出錯,其徒司命怎麽可能殒命于蠻荒!

    若非卜算出錯,他派去圖謀陰墨老祖的第二元神樊莫空,又怎會被人所滅!

    一步錯,步步錯!

    出錯的次數越多,其卜道修爲的裂痕便也越大,也就更容易算錯了!

    于是,他算錯了七代殺帝隕落的時間!

    他漏算了亂古大帝居然還能活著走出神墓,幸而苟延殘喘的亂古大帝壽命有限!

    他沒有算到血神更烏的戰敗,更漏算了牛滿山的重出江湖!

    而這一次,他本以爲自己百年之內必定可以修成道統,偏又出現了一大變數,削弱了幻夢界的周天氣運,使得他百年修成道統一事,成了空談!

    他想要算出其中因果,卻苦于卜道大損,無能爲力。

    “卜術既然無用,老夫便以水鏡之術窺一窺究竟!”

    掌運大帝屈指向前一點,身前頓時出現了一面青色水鏡。

    他將手掌探入水鏡之中,從中一撈,似握住了整個天地的因果脈絡。

    霎時間,整個風雷山上七彩霧氣滾滾而生,如浪潮翻滾,使得所有門徒弟子皆被驚動。

    “是水鏡之術!師尊又在撈他人因果了,只不知,這一回師尊要撈的人是誰。”

    “不可能!師尊的水鏡之術居然失敗了!莫非這一次的對頭極其厲害?”

    在無數門徒弟子驚聲之中,掌運大帝的臉徹底黑成了鍋底。

    他的水鏡之術失敗了,還是沒能查出是誰在吞周天氣運!

    想當初,甯凡修爲尚低時,曾被掌運大帝水鏡之術跨域攻擊。可如今,甯凡一身法力已經堪比準聖渾厚,其身上的因果,又豈是掌運大帝可以握動!

    “連水鏡之術也無用麽,看來對方最少也是一名準聖了,既如此…只能以因果棋盤算一算你的身份了!因果獸何在,速速現身聽令!”

    掌運仙帝散了水鏡術,抬手向天一指,霎時間,風雷交織的天空中,現出一個千丈之巨的黑白棋盤。

    那棋盤上,共有白子三十六枚,黑子六枚,每一枚棋子中,都有一道雙目猩紅的棋魂深藏其中,怨氣沖霄,皆是被掌運仙帝算計而亡的天地大能!

    那因果棋盤之上,更匍匐了一只似獅似犬、通體白毛的異獸,此獸身上散著大道神輝,熠熠奪目,獸瞳猩紅,靈智不高,不通人言。

    正是曾被甯凡嚇破膽的那只因果獸。

    “因果獸,速速變作因果念珠,助老夫推算此間因果!”掌運大帝不容拒絕道。

    “嗷嗚…”因果獸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正打算敷衍敷衍掌運,替他感知一下對方因果,陡然間,因果獸面色劇變,有了恐懼,所有感知一觸即回!

    吼!

    因果獸發出驚恐的吼聲,逃也似的鑽回了因果棋盤之內,匍匐于棋盤世界,雙爪抱頭,瑟瑟發抖,那模樣,像極了凡間受到驚嚇的獅子狗。

    “因果獸居然又在害怕,敵人究竟是誰!莫非和上回殺司命的是同一人…莫非,又是禍斗在與我爲難…”掌運面色一變,沈吟不語。

    倘若敵人真是禍斗,他就需要好好冷靜一下了,畢竟此刻還不是滅禍族、吞禍斗的最佳時機…

    可憐那南天禍族的族長禍斗,還不知道他又替甯凡背了一次鍋…

    “哼!既是禍斗在吞氣運,我便也不計較此事了。待我滅禍族,吞禍斗,此間失去的周天氣運,自會重新回到我手中。唯一麻煩的是,在此之前想要仗此周天氣運修得道統,已經沒有可能了。說起來,我布置在北天的吃人葫蘆,似乎已經臨近收獲了,若能借由此葫蘆,吞一口石兵八陣中的永恒,想必也能令我修爲暴漲的…吃人葫蘆啊吃人葫蘆,你可不要讓老夫失望啊…”

    一想到再過不久就能竊得永恒,以掌運大帝的心境,都不由得喜形于色了,無法修成道統的郁氣,也全都一掃而空。

    …

    北天,遺世宮,石室山。

    天地間的因果感知一觸即逝,但甯凡還是敏銳感知到,剛剛有什麽人試圖感知他的因果。

    這種因果感知的手法十分眼熟,和從前掌運仙帝對他使用的感知秘法如出一撤。

    “是掌運麽…這老賊倒是神通了得,我才剛開始凝聚功德傘,他便有所感應麽。可惜你,阻我不得!”

    思及掌運,甯凡目光一寒,心湖之中有了波瀾;這波瀾一起,原本稍稍凝出形態的功德傘頓時有了不穩的征兆。

    見狀,甯凡不得不收束心神,專心凝聚功德傘。

    斗天玉傘是功德傘的傘軀,隨著甯凡朝斗天玉傘注入自己的七彩氣運,此傘漸漸有了七彩光芒環繞。

    那七彩,是甯凡的氣運色,七彩之中,更有一絲第八彩的雛形,當真算得上氣運不俗了。

    滾滾福氣湧入傘中,使得傘上的福澤金光越來越濃。

    周天氣運也受到功德傘的吞噬,朝著功德傘瘋狂湧入,使得甯凡的氣運出現了暴漲的趨勢,原本只有個苗頭的第八彩氣運,光芒竟越來越盛,似乎有了真正凝成的趨勢!

    “想不到這功德傘,還能助我提升氣運等級!”甯凡大感意外,此事在蟻主記憶里可沒有提到。

    蟻主嗤笑道,“其他修煉者哪有你氣運低!自是享受不到你的‘好處’的!”

    好處二字,蟻主說的陰陽怪氣,顯然在她看來,甯凡連帶著氣運提升,並非占了便宜,而是吃了大虧。

    理論上,擁有七彩氣運便可著手修煉功德傘;可現實中,很少有人會選擇在七彩氣運時修煉此術,原因有二。

    其一,氣運低者,往往修爲也低,七彩氣運是哪些人?基本都是仙帝,區區仙帝也想修功德傘?這些人可能連功德傘的修煉法門都看不懂,更無足夠的法力淬煉傘軀,又談何修煉?

    甯凡則不存在這些問題。他有天人悟性,領悟功德傘的凝傘法門輕而易舉;他又有足夠渾厚的法力,故而才能在仙運七彩時辦到此事。

    其二,氣運低者,修出的功德傘往往弱小不堪,要知道功德傘也有很多種類,便是同種類功德傘也有強弱之分。

    功德傘是聖人手段,身爲聖人手段,自有其傲氣。

    倘若持傘者氣運過低,則功德傘便會無法與其主契合,不得不將凝傘時吸收到的周天氣運分出一部分,強行反饋給宿主,以提高宿主的氣運等級。

    此舉看似提高了宿主的氣運等級,卻會導致功德傘吸收到的周天氣運大大減少。

    世間功德傘,只有在最初修成時,才有一次吸收周天氣運的機會。凝傘時吸收的天運是何數量、品質,直接決定著此傘煉成之后是何威能。

    幻夢界的天運品質本就不高,並非最佳的凝傘之地;如此情況下,功德傘居然還分出大部分天運,供給甯凡提升氣運,以如此方式修成的功德傘,威力怎麽可能高?在蟻主看來,縱然甯凡修成了功德傘,恐怕也是世間最弱之傘,隨便哪個真界老怪的功德傘都能吊打甯凡。

    甯凡倒黴,蟻主就開心,此刻因爲心情愉悅,竟是哼起了真界小調。

    “原來如此,功德傘將天運分給了我,故而待它修成之后,威能會大大削弱麽…”

    甯凡皺了皺眉,不過轉而又松開了。

    罷了,罷了!

    就算他修出的真是世間最弱功德傘,到底也算聖人手段,足以橫掃末法時代的準聖了。

    雖說功德傘的威能會大減,但他也從中得了好處,使得氣運暴漲。氣運一漲,日后可以遇到更多機緣、造化,誰能斷言此舉鐵定吃虧?

    甯凡收束心神,繼續煉傘,一道道指訣朝著石室山上空的八彩巨傘打去,使得傘上光芒越來越盛。

    這八彩傘是斗天玉傘與氣運傘的融合體,其中更吸收了福澤真君五世福氣,傘上前七彩早已凝實,第八彩也在一點點歸于凝實。

    吞,吞,吞!

    周天氣運被強行吞入功德傘,短短百息而已,北天的周天氣運竟被吞掉了五分之一!

    四天氣運好似水面般持平,此刻一界氣運降低,就好似好端端的海面,陡然出現一個巨大空洞,空洞以外的水流,自然會朝著空洞處湧入。

    于是乎,其他三天的氣運開始朝著北天湧入,使得北天氣運略有恢複,卻也使得其他三天周天氣運大減。

    唰!

    隨著一道璀璨光芒沖天而起,甯凡的氣運等級徹底突破至第八彩,單論氣運,已超出了向暝子一級的一階準聖,可與二階準聖持平!

    且,仙運八彩並不是甯凡的終點,甯凡的氣運仍在提升,竟是打算一口氣沖擊至仙運九彩之境!

    仙運九彩,可比大修!若以仙王之身擁有如此氣運,甯凡日后的生活,怕是真要好運連連了。

    但,沒有人看得到他沖擊氣運九彩的一幕,只因石室山周遭天地,皆被他封鎖,外面的神念進不來,里面的聲勢出不去。

    沒人知道,此刻甯凡身上,究竟發生著何等質變!

    便是石室山外的仙帝大能,也感知不到石室山中的動靜。

    除非是準聖一級的大能,且還距離石室山很近,否則誰都不知道此刻甯凡在石室山內做什麽。

    那麽問題來了,遺世宮里,有準聖麽?

    沒有…

    遺世宮本身是沒有準聖的,只有三名仙帝坐鎮。按理說,北天既然有避天棺這種東西,遺世宮傳承下來一兩個準聖老不死,並不奇怪,至于仙帝,少說也該有一二十人躲在避天棺內苟延殘喘才對。

    可古怪的是,遺世宮從古至今,沒有任何仙帝、準聖依靠避天棺存活下來,所有仙帝、準聖都會在仙壽無多之時神秘消失。普通人自是不知其中緣由,也只有那些深知石兵八陣利害的人,了解其中內幕,因而對遺世宮更加忌憚,不敢招惹。

    這就尴尬了。

    甯凡在遺世宮內沖擊仙運第九彩,如此驚世之舉,遺世宮方面竟對此事一無所知!

    倒是有一個外來準聖,因爲恰好呆在遺世宮內混吃混喝,隱約感知到了石室山里的動靜。不過由于甯凡隔絕天地的手法十分神妙,用上了勢字秘,故而他對于石室山的感知並不清晰,只能模糊感知些許氣息。

    遺世宮西宮島,顛倒泉內。

    二階準聖修爲的魚主藏身于顛倒泉的水底洞府,正優哉遊哉地喝著酒。

    這水底洞府不是他的家,而是女妖酒小酒的家。

    他喝的也不是自己的酒,而是酒小酒親手釀制的神仙酒。平日里,這些神仙酒被酒小酒看得極嚴,幸而最近這段時間,酒小酒一直“外出”未歸,無人看守酒窖。于是魚主整日偷喝著美酒,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樂不思蜀,巴不得酒小酒晚點回來。

    “嘿嘿,等酒丫頭回來,一看神仙酒少了八百壇,多半又要氣得拔我胡子了…”

    “說起來,酒丫頭近來也不知跑去了哪里,老夫種在她身上的保護印記,竟半點感知不到她的存在。呵呵,應該是跑去哪處與世隔絕的上古遺迹了吧?總不至于被什麽老怪物抓去的。北天的仙帝、準聖誰人不知,我與這毛丫頭情同爺孫,誰會閑來無事動我孫女,與我爲難…”

    “不想了,繼續喝!仙皇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咕嘟,咕嘟,咕嘟!快哉此酒!酒丫頭當真是一億年一遇的釀酒奇才!老夫不過提了幾句家鄉之酒的釀制之法,她竟真的能憑只言片語,模仿出濠梁酒七七八八的味道!哎,一喝此酒,又有些想家了,此酒雖好,卻不可多飲,飲極必傷,使人腸斷…”

    魚主停杯而歎,正歎息時,忽然神色微動,感覺到了石室山的變化。

    “嗯?是他?區區仙王,竟突破了仙運第八彩!”

    甯凡擊殺福澤真君時,他並沒有多麽震驚,因爲此事換成是他,同樣有不小的把握辦到。

    可當感應到甯凡突破仙運第八彩,魚主頓時有些不淡定了。

    仙運八彩豈是那麽容易修成的!要知道當年他爲了修成仙運第八彩,足足閉關了三千萬年,那是何其漫長的三千萬年啊,足不出戶,呆在洞府,除了苦修氣運什麽事也不干,只專注于這一件事。

    何其枯燥!

    可輪到甯凡身上,此事怎麽就變得如此輕易了呢!

    “這小子究竟在石室山內做什麽!他的氣運爲何漲得這麽快!更古怪的是,周天氣運竟在減少…莫非這小子竟懂得什麽手段,可吞天運化人運?”

    “等等!他的氣運又變了!第八彩之外,又露了第九彩的苗頭。”

    “他的氣運居然還在漲!”

    “八彩二分!”

    “八彩五分!”

    “八彩七分!”

    “八彩九分!”

    “九彩!”

    “他竟以仙王修爲突破了第九彩!末法時代怎會誕生如此人雄!”

    由于過于震驚,魚主連偷酒一事都忘得一干二淨,只專注于感知石室山的風吹草動。

    可不知爲何,隨著甯凡氣運突破第九彩,石室山內竟陡然生出一股浩大力量,使得魚主的感知再無法滲透石室山半分!

    “此子究竟在石室山做什麽,我的酒劍之念竟無法進入此山半步…”

    魚主只感覺內心深處似有一萬只水蟲在爬,在撓。

    他太好奇了!

    他太想知道石室山中發生的一切了!

    多年生死鍛煉出的本能告訴他,石室山中,必有天大機緣,倘若能夠一觀究竟,將有無上好處!

    “不管了!縱然此子不想讓我觀看,我也偏要看一眼!天地酒氣,皆入我念,化我酒劍,給我…破!”

    隨著魚主一聲令下,其無形神念化作一把酒之大劍,猛地劈開了石室山一絲縫隙,進入了石室山半步。

    雖只進入半步,魚主總算是看清了石室山內發生的一切。

    此刻甯凡端坐于石室山中,以一身法力錘煉、鍛造著一把九彩巨傘。

    那巨傘之上,有無數福氣、天運光芒四射。

    魚主雖然認不出那是什麽傘,卻也隱約感知得到此傘的可怕。

    此傘雖然還未修成,可一旦修成,必有無上偉力!

    豈料,魚主這一偷看,沒有觸怒甯凡,卻觸怒了那把功德傘。

    功德傘很生氣!

    她此刻正在凝聚成形的緊要關頭,不想任何人打擾,偏偏,魚主這等不知死活的小輩,居然想要偷看她。

    轟隆隆!

    滾滾功德之力陡然從傘中傳出,朝著魚主偷看此地的神念撞去。

    魚主的神念極其強大,但卻還是被功德之力一撞而傷。

    一聲悶哼,魚主咳出了一口鮮血,識海有了輕傷,爲了窺探石室山,他幾乎使用了全部神念力量,一旦神念受損,必會傷及識海,性質十分嚴重。

    “這…這是第三步的力量,不是輪回之力,這是何物!”魚主只認得輪回之力,卻不認得功德之力,蓋因末法時代罕有功德留存。

    轟隆隆!

    功德之力第二次朝魚主神念撞了過去,魚主想要從石室山抽回神念,駭然發現無法辦到。

    這是他全部的神念力量啊!

    倘若再被功德之力撞中,則這些神念極有可能全部毀滅,屆時識海就不是輕傷了,而是重創!

    這讓魚主追悔莫及!早知偷看一眼石室山會付出如此慘重代價,打死他都不偷看這一眼!

    “道友速速退去,莫再窺伺此地,下一回,甯某未必還能救你!”忽然有人出手,幫助魚主抽回了全部神念,逃離了石室山。

    出手的居然是甯凡!

    他倒不是出于善心才救魚主的,而是不想魚主的神念繼續干擾功德傘的煉制。

    此刻功德傘的煉制已經到了最關鍵的一步,稍有差池便是毀天滅地的反噬,甯凡哪敢留魚主神念在此,更不敢放任功德傘繼續失控,攻擊他人。

    別說此刻有魚主干擾了,之前沒有魚主干擾,他都因爲煉傘手法出了些許錯誤,慘遭功德傘反噬。

    縱然神靈之軀強大無匹,甯凡還是受了些傷勢,此刻爲了趕緊把魚主的神念扔出去,讓功德傘恢複正常,甯凡也顧不得壓制傷勢了,強行將魚主神念扔出去的同時,一口血箭也噴了出來。

    看起來十分嚇人!

    但其實甯凡並沒有受多少傷,誰叫他氣血龐大呢,九牛失了一毛,痛麽?當然不痛。

    可魚主不知道啊!

    魚主哪知道甯凡只是受了皮毛傷!

    魚主哪知道甯凡是在趕他走,而不是在救他!

    魚主震撼了,他修道一生,當真沒有見過甯凡這般高尚之人!

    他窺伺甯凡修煉在先,錯誤在他,可結果,卻得到了甯凡相救,才免于識海重創的結果。(白癡啊,人家是嫌用傘撞你神念浪費功德之力,才手動趕你走的)

    明明將神念逃了回來,魚主卻沒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悅,反而變得茫然無措。

    身爲二階準聖,他的道心本該堅如鐵石,此刻卻因甯凡的行爲,有了震撼,有了愧疚!

    要有怎樣寬廣的胸襟,才能做到以德報怨?

    魚主自問做不到,他只會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倘若別人偷看他修煉秘術,他就算不殺了對方,也會小懲大誡,好給對方一個教訓。

    退一萬步講,他便是不教訓對方,也不可能像甯凡這樣以德報怨的。(白癡啊,人家只是忙著煉傘,沒工夫收拾你,不然肯定會小懲大誡的)

    “我本不信紅塵世界會有什麽大德之輩,但或許…此子真的異于常人吧…”魚主感慨道。

    …

    “還好我出手及時,把此人神念趕了出去,功德傘的情緒已經恢複正常了…”甯凡微微松了口氣。

    被人強行窺伺修煉,甯凡自是十分不悅,可誰叫他此刻忙著凝聚功德傘呢,自是沒有功夫理會魚主。

    功德傘的修煉已經到了最關鍵的一步,此時的功德傘,已經自帶少量的功德之力了。

    可惜的是,這等微末數量的功德之力,遠遠不足以令功德傘徹底成形。所以,甯凡需要借取蟻主的功德之力,來成就自身之傘。

    被封印于甯凡識海的蟻主,只是一縷聖人殘魂,由于封印的特殊性,更是無法發揮任何修爲。

    但這並不妨礙蟻主殘魂與其功德傘之間,仍舊存在一絲聯系。

    “現在,本宮念一句口訣,你跟著念一句。”蟻主。

    “嗯。”甯凡。

    “西北海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西北海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甯凡跟著蟻主,吟誦著不知名的口訣,一誦便是八百句。

    這口訣蘊含了某種神通,當甯凡誦完所有口訣,眼前的石室山風景頓時有了改變。

    天地開始改換!

    眼前的風景不再是石室山景致,竟變作了洪荒山海!

    甯凡立在海上,在他的后方,是漂浮于西北海外的不周山。

    在他的前方,有一個綽約女子踏海而來,撐著一把功德傘。

    那個撐傘女子,赫然竟是蟻主!

    “原來如此,我所看到的洪荒山海都是幻影麽…”甯凡環顧四周,看著不周山的山海幻影,不知爲何竟有了一種故地重遊之感。

    “不錯,你所看到的都是口訣衍生的幻影,包括我在內都是假的,唯有我手中功德傘,是真的…現在,我把此傘上的部分功德之力,借給你…你可千萬要修出功德傘!否則本宮虧損功德力不說,你也落不到任何好處的。”蟻主不情不願道。

    而后,又不情不願地將手中傘,遞給甯凡。

    甯凡從蟻主手中接過功德傘,這不是他的功德傘,而是蟻主之物。傘上殘存的功德之力並不多,甚至此傘之上還有不少破損之處,看那傷痕,依稀是被妖鶴抓出來的…

    “原來如此,你這功德傘曾被全知前輩所傷。你急于助我凝聚功德傘,便是想從我手中獲得更多功德之力的回報,以修複此傘。”甯凡道。

    “不錯,若非有利可圖,本宮憑什麽幫你的忙!本宮又不欠你什麽!”蟻主嬌哼道。

    “是啊,此刻的你,不欠此刻的我,你我的因果,也不在這片不周山海…這里是我和她的因果,不是你的…”

    甯凡撐著傘,蓦然回頭,去看身后的不周山幻影。

    看的也不是山,而是想看看未來的自己,會以何種面目出現在這片山海的真實位置。

    何謂未來?何謂過去?

    也沒有未來,也沒有過去。

    找到了零,才有未來的可能,才有通往一的路。

    現在的我,找到零了麽…

    甯凡自言自語著,沒人能聽懂他在說些什麽,就連蟻主都是一臉懵逼,覺得甯凡是在發神經,說胡話。

    沒人懂。

    甯凡也不需要人懂。

    一拂袖,不周山海的幻影通通消失,連同一臉懵逼的蟻主幻影同樣消失。

    甯凡的眼前,仍舊是石室山的風景。

    在石室山上空,漂浮著他那尚未凝聚完成的功德傘。

    在他手中,握著的是蟻主借給他的傘。

    甯凡手腕一抖,蟻主的功德傘忽得消失,化作一道流光,飛入他的傘中。

    霎時間,石室山中雷火大作,雷火之中,甯凡的功德傘一點點凝實,其上的第三步氣息越來越濃烈!

    但就在臨近凝聚成功的瞬間,天空中陡然降臨一道天之意志,似想阻撓功德傘的凝聚!

    蒼天不與!

    天道視甯凡爲敵,怎麽可能允許甯凡秉持天之功德,奉天持傘,超凡入聖!

    那天之意志好似一道驚雷劈在功德傘之上,但聽喀喀聲響傳出,功德傘裂出了無數裂痕,隨時都要崩潰一般。

    功敗垂成!

    “失敗了!居然失敗了!定是本宮功德傘上的剩余功德之力太少,不足以抵擋你身上的罪業,故而才會惹來天怒,招致失敗!”甯凡識海中,蟻主心痛如絞。不痛不行啊,她是真的心疼自家傘上爲數不多的功德之力,現在好了,功德之力借給了甯凡,甯凡卻凝傘失敗,她是真要虧得血本無歸了!

    “功德之力不足是麽…我倒是記得,你那開天玉冊上,還有不少剩余功德值,可否一用!”甯凡凝重道。

    “不行的,你不是聖人,沒有辦法將功德值直接轉化爲功德之力使用,因爲你的肉身承受不住功德加身…”蟻主悲痛道,她已經開始接受血本無歸的事實了。

    “不試試看,怎麽知道行或不行!”

    甯凡一拍儲物袋,固執地取出蟻主的開天玉冊,其上尚有五千八百點功德值。

    他舉目望天,與天直視,絲毫不懼天之意志!

    蘊含天之意志的掌位天圖,他也吃過!

    若這石室山范圍的天之意志就此罷手,他便也不做計較。

    但若這天仍舊百般阻撓,則他便是再吞食一回天地,又有何妨!

    …

    便在甯凡抗衡天之意志的重要關頭,雨師駕著四大一小五只雨龍,載著他邀來的三山五岳道友,兵臨石室山!

    “甯凡小兒!速速交出斗天玉傘!否則這石室山便是你歸墟之地,教你道滅于此!”

    石室山外,驚聲四起!

    誰都沒有料到,就在甯凡擊殺福澤真君不久,又有準聖人物來到,要與甯凡爲難了。

    且來者竟然不止一名準聖!水宗的陣仗,簡直太嚇人了!這是真的打算弑殺甯凡這位“遠古大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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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7章 酒色財氣君莫沾!

“寧凡小兒!速速交出鬥天玉傘!否則這石室山便是你歸墟之地,教你道滅於此!”

    北海真君駕五條雨龍,從星空中驟然降臨,來到歲月海,來到石室山。

    他的出現,導致整片歲月海乃至整個遺世宮驚聲四起,誰都沒有想到這位極少踏入紅塵的封號雨師,會在這樣的時刻,兵臨遺世宮,向閉關於石室山的寧凡發出挑釁!

    末法時代,一階準聖便是鳳毛麟角,何況是北海真君這等二階準聖。

    他的氣場太強大了,因為盛怒,更是毫無保留地散出了全部威壓,在那威壓傳出的剎那,歲月海的海水強行卷向長空,化作暴雨來臨!

    那暴雨,是他的怒,是他對寧凡的殺機!

    “今日老夫來此,取故物,殺一人,無關之人,退!”

    那一個退字一經開口,立刻便與這方天地定下了規則。

    石室山周圍的北天修士,頓時感到了一股滔天雨意撲面而至,將他們不斷逼退,不斷驅趕,迫使他們越來越遠離石室山!

    北海真君要將整個石室山化作討伐寧凡的戰場,這戰場,不容任何閒雜人等踏足、干預!

    罕有人可以抗衡北海真君的威壓,強留此地,能做到這種事情的,至少也得是萬古仙尊。

    但就算是萬古仙尊,面對盛怒的北海真君,都感到了一絲心悸!

    “雨師前輩,你和趙簡前輩之間是否有什麼誤會?趙簡前輩正在此地閉關,淨化天地間的煞氣,還請你不要打擾…”

    幾個仙尊、仙王修為的趙簡信徒,咬著牙,頂著威壓走上前,想要和北海真君交談一二,生怕北海真君打擾了寧凡修煉。

    可,北海真君是什麼身份,哪會和幾個仙尊仙王小輩浪費時間!

    他看都不看那幾個仙尊仙王,而是向天一指,之前迴盪在天地的聲音,頓時放大了無數倍!

    無關之人,退!

    退!!

    退!!!

    那幾個仙尊仙王只感覺識海劇痛,繼而噴出鮮血,不得不退,否則便要識海崩潰而亡!

    堂堂仙尊仙王,面對北海真君,竟連說話的資格也沒有!形同螻蟻!

    “雨師前輩!我等不知你和趙前輩有何恩怨,可,趙前輩畢竟是遠古大修,而你只是二階準聖!此刻趙前輩正在石室山吸納天地煞氣,處於關鍵時刻。前輩以下伐上,不智!趁人之危,不勇!不如暫時退去,來日找個時間,坐下來好好和趙前輩談談,以趙前輩仁義品性,沒有什麼恩怨是不能好好化解的,又何必冒險,沾染遠古大修的因果!”

    又有兩人擋住了北海真君,是海沙大帝和桃李真人。

    這兩位仙帝同樣是趙簡信徒,眼見北海真君想要干擾寧凡修煉,自是義無反顧出面阻止了。

    “哈哈哈!一群無知小兒,竟將區區仙王當成是遠古大修供奉,簡直荒唐!滾!”

    北海真君一字喝出,麾下五條雨龍頓時分出兩條,朝海沙帝、桃李帝撞去。

    海沙帝、桃李帝不過是六劫仙帝,哪裡擋得住北海真君盛怒一擊,只承受了一擊,二人便倒飛了數千丈,一口逆血噴出,已是氣息大損,受了重傷。

    “好強,這就是二階準聖的力量嗎…”

    海沙帝、桃李帝相顧駭然,他們本以為“遠古大修”修為的寧凡已經算是強大了,可眼下北海真君展示出的力量,竟似乎並不弱於寧凡,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北海真君並不是什麼二階準聖,而是突破到了大修境界?

    若真是如此,寧凡可就危險了!寧凡與福澤真君大戰,必定損耗不小;之後又淨化天地煞氣,定是自損極多;此刻更是處在淨化煞氣的關鍵時刻,若是被北海真君打擾,出了閃失,必有巨大反噬!

    “可惡!決不能讓雨師干擾前輩修煉!”

    海沙帝、桃李帝強行壓下逆血,還想上前阻攔,可這一回,他們還沒有飛至北海真君跟前,已有一人閃身而出,將他們攔下。

    “嘿嘿嘿,你們兩個小娃娃,怎得如此不知好歹!那個叫寧凡的又不是你們爹媽,你們何必插手此事,就不怕沾了北海道友的因果,一身道行付諸流水麼!”

    說話的是一個身著杏黃道袍的矮小道人,八劫仙帝修為。這道人身上的死氣很重,顯然是那種離死不遠、靠著避天棺苟活至今的古之存在。

    “嘶!居然是土府星君!此人不是早在古天庭覆滅時便戰死了麼,怎得活到了今日!不對,此人不是本尊,土府星君被人奪捨了!”海沙帝、桃李帝驚道。

    “哼!爾等看錯了,老夫不曾被人奪舍!”那土府星君被人道破身份,頓時面色一沈,當即就對海沙帝二人起了殺機,袖袍一抖之下,兩道金光唰地從袖中飛出。

    可憐那海沙帝、桃李帝連對方的攻擊都沒看清,便被金光縛住,被土府星君生擒,收入袖袍。

    “嘿嘿嘿,這二人倒是不錯的血食,也罷,待我完成與北海道友的約定,再找個合適的時間地點將這二人吞了!”

    那些被逼退的北天修士,一見堂堂仙帝竟被貌不驚人的土府星君一招生擒,皆是大驚失色!

    抬手擒仙帝!這土府星君雖是仙帝修為,但其戰力絕不弱於準聖,多半是殘存至今的古之大帝!

    北海真君竟請到瞭如此高手,好大的陣仗!

    “哼!之前聯繫不上福澤道友,老夫還在奇怪,想不到福澤道友竟早早來了石室山,且已被寧凡小兒所斬!”

    北海真君沒有理會海沙帝、桃李帝這樣的小嘍囉,他的目光,被天地間殘存的煞氣、福氣牢牢拴住了。

    他何等修為,見此一幕,哪裡不知福澤真君已被寧凡所殺,頓時老淚縱橫,對寧凡的恨意又深了一層。

    “福澤道友,你死得冤,死得不值!你我情同手足,那寧凡小兒殺在你身,便等同於殺在我身!數仇並論,今日他便是拱手交出鬥天玉傘,我也要將他碎屍萬段!”

    可笑那北海真君對門徒弟子都沒有幾分真心,竟對福澤真君這等惡人真心結交,所謂物以類聚,大概便是此理了。

    北海真君一抬頭,又看到寧凡之前斬在天地間的星空劍痕。

    這劍痕不知為何,竟帶給他一絲心驚之感,他嘗試著要將這劍痕修復,但居然無法辦到此事。

    堂堂二階修為,竟無法終止寧凡斬出的星空永裂!

    “那小子的手段又厲害了!我等人數雖多,卻不可大意!”北海真君對寧凡殺意不減,但卻有了幾分凝重。

    “哈哈哈!不過是兩世輪迴衍生出的陰陽二氣罷了,北海兄何須懼之!”一聽北海真君言語,其身後頓時走出一人,朝著星空劍痕不屑冷笑。

    此人卻是北海真君另一個知交好友——長桑道人,一階準聖修為。

    “三桑開花處,無我不治之傷!星空之傷亦然!兩世之傷亦可!”

    長桑道人目光傲然,朝天一指,天地間頓時出現了三棵古桑樹的虛影。

    隨著長桑道人一聲敕令,那三棵桑樹忽得開了花,結了果,果實是血紅的桑葚。

    長桑道人抬手一招,虛幻的桑葚頓時從虛影變成實體,一顆顆飛出,朝那星空裂縫中飛入。

    而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連北海真君都無法癒合的星空永裂,居然被長桑真君的神通強行縫合!

    雖然縫合之處並不完美,仍有瑕疵,但不可否認的是,長桑真君確實做到了逆天之事!

    “那寧凡小兒不值一提,定是用奸計害死了福澤道友,我等這便為福澤的道友報仇雪恨!”長桑道人恨聲道。

    “好!既然寧凡小兒躲在石室山不出,我便轟碎此山禁制,逼他現身!五龍開山!”

    隨著北海真君一聲令下,其麾下五條雨龍頓時捲起滔天雨水,重重撞在石室山外圍的天地禁制上。

    轟轟轟轟轟!

    寧凡佈置的禁制雖然厲害,卻也無法阻擋五條雨龍的連番撞擊,只短短二十餘個呼吸,禁制便有了裂開的趨勢。

    眼看禁制將碎,忽有一人橫穿星空,沖開風雨,來到了石室山跟前,擋下了雨龍們的衝擊!

    居然是四溟宗三大準聖中的雷澤老祖!

    “雷澤道友,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阻我!”北海真君微微皺眉。

    “我槽你姥姥!你要殺我小師叔,還有臉問我為何阻你!”雷澤老祖一向是北天的老好人、和事佬,此刻一見北海真君,居然破口大罵,毫不留情,當真匪夷所思!

    “你敢辱我!真當你是四溟宗的人,我便不敢殺你嗎!”北海真君勃然大怒!

    “辱你咋地!我還要打你呢!星宿列陣!”

    隨著雷澤老祖一聲令下,石室山上空憑空多出了十四顆虛幻星辰。

    那星辰起初十分虛幻,但隨著時間推移,終於一點點凝實,化作十四具閃爍著星光的巨棺,從天而落!

    而後,巨棺打開,一個又一個星宿古帝,從棺材裡走了出來!

    傳聞,四溟宗內有二十八名仙帝,號為二十八星宿,此刻因為雷澤老祖一人之令,竟有整整十四名星宿古帝降臨此地!

    “雷澤,你瘋了!你竟將半數星宿古帝召喚至此,你是打算代表四溟宗,和我水宗開戰嗎!”北海真君驚怒道。

    四溟宗的星宿古帝單個拿出來,不算什麼,但偏偏,四溟宗內保留著紫鬥仙域的合擊陣法,可列星宿大陣。當七名星宿古帝聯手布陣,足以和一階準聖一戰!十四名星宿古帝,可以匹敵二階準聖。若是二十八星宿齊至,便是三階大修也可一戰!

    北海真君可以瞧不起雷澤老祖,但卻不敢小瞧四溟宗的星宿大陣。

    幸好,雷澤只叫來了十四名星宿古帝,倘若雷澤直接叫來二十八星宿,北海便是再自負,也只能暫時遠遁了。

    “開戰又如何!你與我小師叔為敵,便是與我雷澤為敵!你與我雷澤為敵,便是與整個四溟宗為敵!你與四溟宗為敵,便是與整個天下為敵!”

    雷澤雙眼血紅,看那北海真君有如殺父仇人!鶴師伯令他叫寧凡一聲師叔,則寧凡便是他千真萬確的師叔!若他今日沒有保護好小師叔,則他便是死在頃刻,歸墟於九幽黃泉,也沒有臉去見兩儀宗的列祖列宗!

    “哈哈哈哈哈!”

    北海真君笑了。

    他笑雷澤瘋狂,笑雷澤荒唐,笑雷澤無知。

    此人張口閉口叫寧凡小師叔,何其可笑!原來這雷澤老祖也是個笨淡,居然也以為寧凡是什麼遠古大修。

    無知之極,愚昧之極!

    “雷澤,你以一人之力,帶來十四名星宿古帝,我姑且算你有三名準聖戰力。可我這邊,卻有四人!”

    準聖傀儡仙石!其傀儡軀已修復完成,可堪一戰!

    土府星君!此人身為古之大帝,實力堪比準聖!

    長桑道人!此人亦是一階準聖,且一身手段頗有些莫測!

    再加上北海真君本人,確實是四名準聖戰力。

    “若是福澤道友不死,我便有五名準聖戰力…可惜,可惜。”

    北海真君正自可惜,星空中忽然閃過一道冰芒,破空而至。

    “道友既然覺得可惜,便將本仙列為第五名準聖戰力如何!”

    說話間,那冰芒當中走出一人,看雷澤的眼光帶著十足殺機,此人赫然是白魔宗的隱藏準聖極冰上仙!

    “原來是極冰道友!道友願意相助,再好不過!這份人情,貧道記下了!”北海真君大喜。

    “哼!你的人情,本仙不需要,本仙來此,只是為了取寧凡小兒身上的黑魔派傳承,各取所需罷了!”極冰上仙傲慢道,顯然和北海真君不是一路人,只是想和北海真君互相利用罷了。

    北海真君雖然不喜極冰上仙的態度,但也不至於表露出來,畢竟他此刻還需要藉助極冰上仙的力量。

    “不好!極冰居然也來摻和此事了!”雷澤老祖面色微微一變。

    “極冰道友願為第五名準聖戰力,則如此,我等三人便算是第六名戰力好了。”

    忽然間,又有聲音響徹石室山上空,繼而天地間詭異地裂開三道紫黑色的空間裂縫,有三名半聖老者從裂縫中走了出來。

    “界族三老!”雷澤老祖面色更難看了。

    來人是界獸一族的三名長老,皆是半聖修為,這三人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弟,三人心意相通,聯手可戰準聖!

    “爾等界獸一族,為何要干預此事!”雷澤老祖大怒道。

    “哼!那就要問那寧凡小兒了!此人殺福澤真君之前,是從四角棋界走出來的,他身上,沾了我界獸一族的煞氣,我族派入四角棋界的族人,定是此人所殺!殺我族人,當償命!”界獸三老同樣怒道。

    “說的好!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是天地間的常理!北海道友,我也來助你了!之前沒看到你的聯絡,此刻方才看到,來遲之事,還望海涵!”

    但聽轟地一聲巨響,天地間陡然出現一個由古神之力凝聚而成的青色旋渦,緊接著,一隻巨如星辰的大腳,驀然間從漩渦內伸出。

    那是一隻斷腳,是某個巨人古神斷裂的腳掌!

    那腳掌降臨的速度無法形容,幾乎就是看到腳掌的瞬間,那腳掌便已成功降臨至北海真君身前。

    腳掌一落,化為人形,成了一個赤著雙腳的古神大漢,赫然竟有二階準聖的修為!

    末法時代古神斷傳,但此人不知為何,卻有真正的古神血脈在身,當真詭異!

    “神足道友,你總算來了!”北海真君大喜,這下他有十足的把握滅殺寧凡、雷澤等人了!

    “哈哈哈!聽你說你有個身俱古神祖血的仇人想殺,我豈能不來!之前的承諾可還有效?怎麼沒看到你所說的古神修士?”神足大仙目光掃向雷澤等人,見這些人都沒有真正的古神祖血,頓時失望無比。

    “之前的承諾依舊有效!你助我擊殺仇人,其一身血液全部歸你!”北海真君道。

    “那人現在何處?”

    “便在這石室山中!”

    “好!那我等便轟碎此山,抓此人飲其血!”

    無數北天修士遙望石室山,面色慘白。

    這些修士活了一輩子,何曾見過如此多的準聖、仙帝聚集在一起!

    說來可笑,這些人不去參加界河大戰,卻有心來聯手滅殺趙簡前輩,真是太過分了!

    眼看大戰一觸即發,那些趙簡信徒有心上前護道,卻連石室山方圓十萬里都無法踏入。

    他們的修為太低了!連海沙帝等人都無法插足此戰,更何況是其他人!這些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北海真君等人朝著石室山發起攻擊,心中悲憤,卻無可奈何。

    “破石室山!”

    “殺寧凡!”

    “破石室山!”

    “殺寧凡!”

    大戰起!

    神足大仙只一個人,便獨自攔下了十四名星宿古帝,一式式失落古神神通在他手中威力無窮,那些星宿古帝雖然能夠勉強和他交手,卻根本傷不到他半分!

    雷澤老祖就倒黴了!

    他一個人要面對北海、仙石、長桑、極冰、土府星君、界族三老等人的圍攻,只一個照面,便被打成了重傷。

    北海真君不打算傷害那些星宿古帝,因為星宿古帝的存在是四溟宗的根本,若是殺傷了星宿古帝,定會真正惹怒四溟宗。

    至於雷澤老祖,此人既然口口聲聲喊寧凡小師叔,則就算是觸怒四溟宗,他也要將雷澤殺了!

    “雨龍雲屏之術!”

    “極冰域,開!”

    “三桑花落火燒天!”

    “吃你仙石爺爺一拳!”

    “界爆之術!”

    轟轟轟!

    雷澤老祖單獨一個北海真君都打不過,此刻慘遭圍攻,更是瞬息間便落敗了。

    可他的眼神,卻沒有半點退縮,而是真的有了戰死於此的決心!

    他的小師叔就在身後!

    兩儀宗門規,長輩有難,晚輩當以死守護,他不知寧凡在石室山里做什麼,他只知,若他放任何一個人打擾寧凡修煉,便再也沒臉去見鶴師伯,去見兩儀宗的列祖列宗了!

    想入石室山,除非他死!

    好不容易壓下身上傷勢,雷澤老祖還欲再戰,忽得眼前金光一閃,身體卻被一道詭異金繩縛住。

    “不好,這是捆仙繩!真正的捆仙繩!”雷澤老祖驚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末法時代對於捆仙繩多有仿製之物,但那都是假的,眼前這根捆仙繩卻是正品,威力無窮!

    若是假的捆仙繩將他捆住,他有一百種方法掙脫。

    但這是真的捆仙繩,不僅捆肉身,更捆住了他的元神!一點被此繩捆住,除非以蠻力掙斷此繩,否則絕對逃不出去!

    “嘿嘿嘿,堂堂準聖,居然認不清形勢,憑你一人之力也想阻擋我等,真是找死!既然你急著找死,便索性化作我口中血食吧!”土府星君將捆仙繩一拽,連同雷澤一起拽回,便要將雷澤收入袖中。

    眼看雷澤老祖也要落得海沙帝、桃李真人一般下場,被人生擒,天地間陡然生出一縷酒香,以及一縷銅臭。

    那酒香陡然化作劍芒,向下一斬,連雷澤老祖都掙脫不斷的捆仙繩,竟被那劍芒一劍斬為兩截!

    雷澤老祖就此脫困,千鈞一發!

    至於那銅臭…

    那銅臭的味道越來越重,忽得化作漫天銅錢灑落,此銅錢一落,在場所有人都有些拿不住手上法寶了,紛紛駭然,停止了交戰!

    “咦?”純陽祖師踏著銅錢,從天而落,他沒有想到,居然還有其他人會和他一起出手,救雷澤老祖。

    “哎…”緊隨純陽祖師之後,一條遊魚渡海而來,之前的酒香劍芒,便是他所斬出。

    這遊魚一經臨近雷澤老祖和純陽祖師,頓時搖身一變,變作一個風度翩翩的白衣劍仙,這劍仙雖已老邁,但看眉眼便知,此人年輕之時必是風度翩翩的美少年,縱已蒼老,身上仍舊有一股風靡少女的成熟氣質。

    “怪哉,怪哉,想不到從不踏足紅塵的魚老四,居然也會淌這趟渾水!”純陽祖師意外道。

    “你呂純陽能管這閒事,我魚季子如何管不得!”魚主悠悠嘆息,他倒是懶得管紅塵閒事,可誰叫寧凡之前放了他一馬呢。他生平最討厭欠人恩情,一筆歸一筆,這筆恩情無論如何都要償還的。倘若寧凡今日被人圍攻,死在此地,他便再也無從歸還人情了,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二位是我小師叔的生死之交?”雷澤老祖驚喜不已,純陽祖師和魚主他都知道,這二人可都是不弱於北海真君的存在,有他們出手,今日寧凡無憂矣!

    正欲多問幾句,石室山中卻忽得傳出一道清氣沖天!

    在這清氣傳出的瞬間,同樣傳出的,還有寧凡一聲悶哼。

    受傷了!

    雖不知寧凡在石室山中做什麼,但雷澤老祖卻能感覺得出,寧凡被那清氣傷得很重。

    “不好,小師叔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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