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查看: 10467 | 回覆: 248 | 跳轉到指定樓層
hesperose
公爵 | 2017-9-13 16:18:20

第二十四集 第07章 夜風
-----------------------------------------
狐歧山,鬼王宗

狐歧山

蒼茫的月色,猶似未洗盡塵事的鉛華。

鬼厲正立山下。

說來這次青雲之事,究竟算得一個怎麼樣的事情,連他自己也不能說清。

是回頭麼?

離開了,

曾經的歧途?

十年的光陰,埋沒了多少的舊事?改變著,滄海桑田。

那是在深心之中,他從未踏出過的道路,便是在噬魂的侵蝕下,也不肯沈淪的理由?

莫非,一切都是不曾變過的麼。

他堅持的是什麼?放棄的又是什麼?

他究竟是一個,不容外人所解的邪魔外道。還是,僅僅的,一個走錯路的可憐的人?

路在腳下,路在何方?

饒以他鬼王宗副宗主的地位,翻雲覆雨,修為驚艷,在此刻,竟也是茫然而無所適從了。

手上,噬魂的青光,微微地閃爍著,罕見地流出一分柔和的氣息,默默地,與他相拌,竟似深深明昧了他的茫然。

又似乎,十年之前,誅仙劍下,命在垂危。那一隻手,柔軟而微涼,堅定地,抓住了。又放開,撲向那毀天滅地的力量。

九幽陰靈,諸天神魔,

以我血軀,奉為犧牲。

三生七世,永墮閻羅,

只為情故,雖死不悔!

他低低地念著,眼中終於現出了一屢柔和。

那水綠的,婉約身影,竟如昨日,歷歷眼前!

她躺在冰冷的石室中,已經很久了吧

原來,自己離開狐歧山,也已經很就了。

今日,又能見到了麼?

鬼厲仿佛第一次回過了神,抬起了頭,遙遙仰觀著,他待了十年的地方。

卻忽然的楞住了。

在他往日所見,狐歧山作為鬼王宗的總堂所在,雖未有多少的的金碧輝煌,重樓高宇。在一庭一室之間,總還是錯落整齊,又何曾有過這般狼籍!

滿目的斷壁殘垣,在夜空中留下殘缺的影子。

而況,往日到得此間,大概也便可看到巡戒的弟子來回遊蕩了,適才凝神於事,竟未察覺,此時的山間,靜無人語,哪裡還是以往那個如臨大敵的架勢。

鬼厲皺了皺眉,凝神細聽,靜月之下的狐歧山,隱隱有一番喧嘩。

還未等他思慮周詳,手中的噬魂,尤其是頂端的噬血珠上,那些隱約的血絲,猶如突然受到了什麼鼓動,一分分,亮了起來!整個珠子,全然已攏在鮮紅的血光中,發出幽幽地低語。

鬼厲的心志,一時竟有些恍惚。仿佛又見到,如屍骨成山,血流成河。

甜美的,香甜的血……

然而他畢竟道行精純,瞬息之間便又回過了神。

便再不遲疑,棍交左手,右手捏得一個佛法法訣,抵住噬血珠上的血絲。將大梵般若。一步一步,緩緩地,送了進去。

血絲中立時洋溢起一分金色的光華,卻又與血色本身並不衝突,只是,靜靜地,

融了進去!

下一刻,肅穆的佛家真法,連同那凶戾的血光,一同暗淡下來,隨著棍身,重新流入了鬼厲的體內。

萬道在容!

或許,普天之下,能用這種方式化解血厲的人,也不過就是他一人而已了!

只是縱然如此,這終究不是什麼易與的活,鬼厲額角已是微微見汗。

自他修得第四部天書以來,往日道法之中的一個個深壑,已然漸漸填平,噬魂雖仍有發作,卻也盡可抵禦的住了。他本對自己的修為也頗有信心的。

可是……

剛才……

他的臉色沈重了些許。

然後,仿佛才終於發覺,整個過程中,一直以為是自噬魂中散出的滔滔血氣,在噬魂平復了之後,竟仍是洶湧澎湃,並不有一絲一毫的減低。

那血意,竟似從山體之內傳來。

連綿不止。

鬼厲默然長立,神情複雜。

這般感受,他曾經也是有過的。仿佛有人,以生生之力,將山體掏空,又灌滿了血一般。

這,與那四隻靈獸有關麼?

狐歧山內,究竟起了什麼變故?

噬婚的光芒亮起,在他的身形已急不可待地騰起的一瞬,鬼厲忽地怔住了。

他聽到一聲嘆息。

那樣的熟悉,猶如前日的夢境!

他習慣地轉過了身,看向那嘆息的來源。

層林之中,似乎有一道綠影一閃而過。

青雲山

風回峰

青雲七脈之中,風回自然比不得通天峰的巍峨,龍首峰的高絕,小竹峰的淒清。不過忝居七脈之列,倒也並非一無是處。此處的林間,幾乎找不到人的足跡,林間小道,或寬或窄,若有若無,似已與整座山川融為一體。

月寂寥,星蕭條。

透過稀疏的葉片,在地上透下班駁的光點。偶有風過,地上的光點便移躍起來。

山後小徑。

蒼松道人與金瓶兒。此時便已在山林之前了。

二人便要踏入這深林之前。金瓶兒忽地道:“道長,等一下。”

蒼松道人面色陰沈回過頭來,緩緩道:“怎樣。”

金瓶兒眼波流轉,笑了笑,道:“瓶兒資質愚魯,有事不解,想請教道長。”

她的眼光,竟似會說話一般,幽憂亮起。在這樣的夜色,彌漫一分醉人的氣息。

蒼松道人卻若未見,淡淡道:“金仙子說。”

金瓶兒踏前一步,道:“適才在龍首峰時,弟子不守祖訓,道長的臉色不太好,這是有的吧。”

蒼松道人冷冷地哼了一聲,卻沒有出言反對。

金瓶兒翩然走進那密林,緩緩道:“龍首峰……落霞峰……朝陽峰……眼下,只剩下這裡的天機鎖了吧。”

蒼松道人點了點頭,神情凝重,沒有說話。

金瓶兒轉過身來,嫣然笑道:“適才在落霞峰,朝陽峰時,雖也無人看守,便於行事,道長的臉色,卻又和緩了一些了,是麼?”

蒼松道人冷冷道:“你想說什麼?”

金瓶兒略一沈吟,道:“瓶兒只是想知道,眼下四野無人,道長的神色,為什麼又陰沈起來了呢?”

蒼松道人皺了皺眉,似未想到眼前女子觀察竟至如斯。冷然道:“金仙子想知道,只要踏入林中。”

林中若有霧在,小徑隱約,全然是一派和鳴。

金瓶兒聞言默然,漸漸地將右手縮入了袖中。側向蒼松,一步步向林中走去。

林間風過,仿佛一聲渺遠的嘆息。

金瓶兒小心翼翼地在林中走得幾步,卻並無一分異樣。心下少安,回身笑道:“道長,可以說了麼?”

她的笑容尤未盡放,便陡然僵在了臉上。

回首處,依舊是剛才所站的地方,卻不知為何,一片朦朧,仿佛籠上了一層薄霧。

微微凜然,自知不妥,伸出手去,想要撥開眼前的霧氣。

觸手之處,虛虛無無,竟毫無異樣。

然而,那霧氣靜靜地浮著,看在眼裡,那麼真切。卻又如同,不是浮在那裡,而是,在自己的眼中,自己的心中一般!

她小心翼翼,一步步地,踏著剛才的腳步,想要走回適才的所在。

出口之處已在眼前。

緩緩地踏出。

毫無異樣。

金瓶兒心下大定,隱隱中又覺有些失望。

畢竟,只是霧氣而已!

轉過身去,略帶困惑道:“道長?”

蒼松道人卻只是神色穆然,一言不發。

金瓶兒秀眉微蹙,極是不解。繼而,狐疑地又向四周掃了一眼。

風回峰,密林前。

所有的景物,倒映在她的眼中。

這一片天地,竟也是,如同林中一般,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正訝異間,身上微微一涼,不知從何處吹來的清風,拂過了身際。

那股清風,輕輕地流了過去。沒有帶起一片塵埃。

然後,迴旋著,又刮了回來。

金瓶兒的臉色大變。

那一股小小的旋風,就在剛才,分明已經從蒼松道人的身畔走了一遭。他的道袍,卻仍是,默默地垂下,沒有飄起。

一點也沒有。

當是時,那小小的風,忽然的,沒有任何徵兆地,放大了。咆哮著,嘶吼著,直要將這瘦弱女子,生生吹散。

仍然沒有帶起一片塵埃。

周遭的天地,依舊是,朦朦朧朧,在那絕世的風下,竟也沒有飄散。

舊日狂風,一朝來回。

是謂風回!

金瓶兒大驚之下,畢竟道法非常,縱身飛起,在那狂風刺過之際,間不容發地避了開去。

狂風嘶吼,猛地衝入了林中。

林中的枝葉,沒有一絲的偏移。

金瓶兒稍松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看蒼松道人。

他仍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神色穆然。

一動不動!

那一股狂風又卷回來了。

金瓶兒自知命在頃刻之間,再不遲疑,纖腰一扭,竟直迎那狂風而去!

風正狂!

那個淡黃的人影,忽地化作流光,那麼快,幾乎看不清楚了。

青絲飛揚!

狂風愈加地近了,那淡黃的流光之中,猛地綻出一番絢麗。

輝煌的紫色,宛如輝煌的晚霞!

紫芒刃終於出手了。

那一股無形的狂風,在這一動不動的世界。猛地迎上了那個女子。

沒有聲響。

一點也沒有。

金瓶兒如遭重擊,倒飛而出,落到地上,氣血翻湧,竟要離體而出。

然而她終究站定了。

眼前的薄舞,消散!

又是清晰的天地,倒映在,她的眼中。

她正站在那密林之前,林中,依舊是那般的,霧氣迷濛。

剛才的一切,竟如一夢!

人生於世,是真是幻,

又怎麼分得清楚!

背後,蒼松道人的聲音,夾著一分讚許,傳了過來。

“金仙子眼下明白了麼?”

狐歧山下。

鬼厲身形如飛,便向一側急追而去。

那一個身影,那一聲嘆息!

他縱使性命不要,也要把握一世!

十年的辛苦,十年的傷通,十年的淒涼。

為了什麼?

多少的心語,只化做他追趕的腳步。

哪怕,只是一夢而已!

他不知低低地念著什麼,腳步絲毫不停

那一片層林並不見得如何的大鬼厲的身影,從這一頭穿入,又從另一頭穿出,也不過只是片刻的光景。

林中,空空盪蕩,殘葉飄搖。

他仍是,沒能夠,抓得住麼?

又或者,這一切的一切,又不過是,如同那時石室內的錯覺?

可是!

那聲嘆息,那麼真實,幾乎仍在耳邊。

稀疏的月光下,這個已不在年輕的男子的身影,顯得如此慘淡。

上天是有請的麼?卻又為何,苦苦捉弄!

他長嘆了一聲,宛如白髮老者的苦痛。

"這便是了.你可以看破生死,心中卻好有比生死更重要之事,與其你百般問我,不如好好想象這些更重要的事吧?"

周一仙開導的話語,不知為什麼,浮上了他的心頭。

“更重要的事……”

月華下,這個男子,苦笑著,喃喃自語道。

“前輩,你畢竟錯了啊,我縱能想,卻又有什麼能力去把握住呢……”

他的語言,忽地凝在了口中。

又是一聲嘆息,在他的身後。

莫非……

他的喉嚨滯堵,轉回身去。

那是上天的恩與麼!

他激動而不能自持,背後的人,已經在他的面前。

不是!

竟然不是!

那一瞬間,他冷了血。

幽便這麼站在他的面前

“你終於回來了麼?”

她緩緩道,沒有感情。

“狐歧山已然不成樣子了。”
引言 使用道具
hesperose
公爵 | 2017-9-13 16:21:57


第七章 普德   

--------------------------------------------------------------------------------
   
    須彌山,天音寺。

  陡峭的山道在山間蜿蜒伸展,和往日一樣,在和煦陽光照耀下的這一日,依然是人頭湧動,無數虔誠的信徒向著那做寺廟走去,去瞻仰和參拜心中的神靈。天音寺的僧人們分布在四處,接引著上來的百姓,在一些山崖峭壁危險處,一般都站在幾位僧人以防萬一,同時知客僧人在山門處面帶微笑著迎送著來來往往的人們,一片祥和景象。

  天音寺主持普泓上人的弟子法相,此刻也站在山門之后,注視著人來人往。以他的身份修行,早已經不用做這些功課了,不過他心地仁和,往往看到同門僧人因為人多而有些忙碌的時候,便會過來幫手,這一日也是這樣。

  只是這一日他心中似有些恍惚,心神不寧,卻又說不出到底哪兒不對,看著面前閃過一張張虔誠的面孔,他只是在接引之余,合十低頭默念著“阿彌佗佛”,直到一個身影突然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站在他的面前。

  法相抬眼看去,頓時一怔,顯然根本沒想到會看見面前此人,隨即面上露出笑容,微笑道:“我們又見面了,施主。”

  來人正是鬼厲,只見他一身灰布長袍,站在周圍那些前來參拜的百姓之中,顯得一點也不起眼,唯一有些顯眼處的,大概還是只有在他身邊好動的那只灰毛猴子了。

  鬼厲的面色看去顯得有幾分憔悴,整個人雖然說不上意氣消沈,卻也並不見得多少精神,只是對法相笑了笑,道:“法相師兄,麻煩你通報一聲,我有點事,想拜見普泓大師。”

  法相微笑道:“張施主放心,當日恩師就已經吩咐過了,只要是你前來,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與你相見,請隨我來罷。”

  說罷,法相當先走去,鬼厲默默跟在他身后,這一路走去,只見天音寺內殿宇重重,香火飄散,更不用說滿目人影,摩肩接踵了。二人走了一小會,鬼厲忽然對法相道:“法相師兄,你說青天之上,當真有神明所在麽?”

  法相沈默了片刻,道:“施主,以我佛家看來,世間處處有神明,但最重要的,當還是在各人的心頭。”

  鬼厲面色漠然,看了看周圍那些人們,低聲道:“我不懂。”

  法相靜靜道:“施主身世坎坷,磨礪艱深,以小僧看來,若欲尋解脫,最要緊處便在自己心中‘看開’二字。”

  鬼厲默然良久,始終沒有言語,法相也不多說,領著他一路走去了。二人穿廊過道,一路上了后山小天音寺。

  來到禪室之外,法相向鬼厲點了點頭,鬼厲會意停下腳步,法相輕輕叩了幾下房門,道:“師傅,是弟子法相,今日鬼厲施主上山,前來拜訪了。”

  禪室內隨即響起了普泓上人渾厚慈和的聲音,道:“請鬼厲施主進來罷。”

  法相輕輕推開了房門,退后了一步,向鬼厲伸出了手臂,低聲道:“施主請。”

  鬼厲點了點頭,走進了禪室,法相跟在他身后也走了進去,隨手將房門合上。普泓大師仍如往日一般坐在榻上打坐,望見鬼厲,他面上浮現出慈和的笑容,合十道:“你來了,施主。”

  鬼厲對這位普泓大師心下是頗為尊敬的,當下不敢怠慢,深深一躬,道:“弟子叨擾了。”

  普泓大師搖頭笑道:“我早就說過了,天音寺之山門對你門戶大開,你隨時皆可前來,何況你來這里,我只有高興的很,卻不知你可有什麽事麽?”

  鬼厲微微遲疑了一下,抬頭看著普泓上人,道:“不瞞大師說,弟子此番前來,的確是有一件事想請教大師的。”

  普泓上人道:“施主但說無妨。”

  鬼厲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終究還是道:“請問大師,貴寺之中,可有一件名喚做‘乾坤輪回盤’的異寶麽?”

  普泓上人一怔,站在他身邊的法相面上也是露出了詫異之色,二人對望了一眼,隨后普泓大師點了點頭,道:“不錯,敝寺確有此物。”

  鬼厲精神登時一振,普泓上人將他神情看在眼中,眉頭又是輕輕皺了一下,道:“請問鬼厲施主,為何突然問起此物?”

  鬼厲遲疑了一下,道:“說起來弟子的情況二位也是知道的,十年之前在青雲山上,弟子有一位朋友曾為了弟子而身負重傷,至今仍昏迷不醒。”

  普泓上人合十道:“碧瑤姑娘重情重義,老衲也是十分敬佩的。”

  鬼厲道:“十年來,我走遍天涯海角都只想能將碧瑤救治過來,可是天不從人願,至今仍未有進展,”說到此處,他面色雖未有明顯改變,但眼神之中那一股黯然之色,卻是再也掩蓋不住。鬼厲沈默了一會,抬頭望向普泓上人,道:“不瞞大師,弟子此番前來,乃是前段時日偶然聽了一位前輩之言,說是天音寺中有一件神妙莫測的異寶‘乾坤輪回盤’,有轉陰陽、定魂魄之異能,或許有些微希望可以救治碧瑤,所以這才厚顏前來,望大師慈悲心腸,將這件寶物借于弟子,一旦使用完畢,弟子定然親自歸還。”

  說到最后,鬼厲嘴唇微微顫抖,顯然心情激蕩,看他面色幾番變幻,似乎有些遲疑,但隨后身子踏上兩步,雙手握緊,緩緩在普泓上人面前跪了下去。

  普泓上人吃了一驚,連忙伸手,急道:“施主千萬不可如此,快快起來。”

  旁邊法相早已上前扶住鬼厲,將他攙了起來。普泓上人注視鬼厲良久,面色仍是一片慈和,不過眼光卻似乎有些飄忽,看去顯然這件寶物對他來說也是非同小可,一時間難下決斷。

  又過了片刻,普泓上人緩緩合十道:“施主,老衲有一句話想請問一下。”

  鬼厲立刻道:“大師請說。”

  普泓上人面色微顯得凝重,道:“‘乾坤輪回盤’在天音寺一事,除了敝寺老衲幾位師兄弟之外,便只有老衲弟子法相一人知道,此事頗為秘密,卻不知施主口中那位告知你此事的前輩,是哪位高人指點呢?”

  鬼厲一怔,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默然良久,他低聲道:“大師恕罪,非是弟子有心隱瞞,實是那位前輩在告知弟子此事之時,特意吩咐弟子不可泄漏他的身份,所以……”說到最后,他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面上失望、焦灼之情隱隱浮現,顯然心中也是爭斗十分厲害,但終究還是沒有再多說什麽。

  普泓大師眉頭一皺,沒有言語,低頭沈吟,鬼厲將普泓上人面色神情看在眼中,心中更是焦急,他來天音寺之前也的確想過這件聞所未聞的法寶如果果然有這等異能,那自然是非同小可的絕世奇珍,天音寺珍而重之那是再自然不過的,只是如今看普泓上人等人的反應,似乎並未有拒絕之意,但意外的卻似乎對鬼厲這個消息的來源十分在意。

  鬼厲這個消息自然是當日在河陽城外古道之上聽周一仙說的,他與周一仙相識越久,便越發感覺這位看似滿口胡言騙錢的江湖算命先生,實是莫測高深的高人,只是周一仙當日告知他這個消息之后,卻又再三叮囑,令他絕不可將他本人泄漏出來。

  此刻鬼厲心頭委實如幾股熱血互相沖蕩一般,一邊是對周一仙的承諾,另一邊卻是更重要的漫漫十年的宿願,為了碧瑤哪怕只有一絲半點的希望,他當真都是什麽都願意付出去追求,眼下此刻進退不得,他心中天人交戰,一時間是痛苦不已。

  幸好就在這時,普泓大師忽然長嘆一聲,道:“罷了,不管告訴你的人是誰,可你終究是和普智師弟他有宿世之緣,而且說起來這件寶物也是普智師弟他……”普泓大師忽地苦笑了一聲,住口不言,從佛榻上站了起來,看著鬼厲合十道:“施主,你請跟我來吧,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鬼厲一怔,但聽普泓上人話里的意思竟是不再追究消息來源,且有將寶物相借之心,不由得大喜過望,一拜到地,連聲音也微微有些顫抖,道:“多謝大師。”

  普泓大師上前扶起了他,微笑道:“施主不必多禮,我們走吧。”

  說著僧袍一揮,向屋外走去,鬼厲與法相跟在他的身后,鬼厲忍不住問道:“大師,我們要去見誰?”

  普泓大師淡淡道:“施主應該知道世人常將敝寺老衲幾位師兄弟並列稱呼吧?”

  鬼厲點了點頭,道:“是,天音寺四大神僧‘泓、德、智、空’,萬民無不敬仰。”他口中說到那一個“智”字時,臉上閃過了一絲復雜之色,連聲音也低沈了一些。

  普泓上人與法相都感覺到了這一點,心中暗嘆之余,自然也不會去多說什麽,普泓上人合十道:“老衲的三師弟普智就不說了,四師弟普空當日你也曾經見過,現下老衲要帶你去見的,便是老衲的二師弟普德。”

  ※※※

  三人一行從后山小天音寺下來,又走進了熱鬧喧嘩、香火鼎盛的天音寺中,一路之上天音寺僧眾自然是看到方丈時無不恭敬合十行禮,便是尋常百姓信徒,也俱是大喜過望紛紛拜倒,甚至有些老人家更是將普泓上人看作神仙一般,跪下磕頭起來。

  普泓上人和顏悅色,面容慈和,一路行去,繞過人數最多的正殿,拐向了天音寺較為偏僻的西北角。隨著三人腳步行進,信徒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身后,周圍也漸漸變得冷清起來,到了最后普泓上人等在一條小徑盡頭的一個僻靜小院門口停住腳步的時候,周圍已然不見有一個人影了。

  鬼厲抬眼看去,只見眼前這座小院極為簡陋,旁邊一人高的墻上早已斑駁剝落,墻角到處生滿了青苔,小院的院門是半掩著的,眾人可以清楚地看見小小的院落中庭中,落滿了遍地的枯葉,不時吹來了微風,將地上的落葉輕輕吹動飄舞,更增添了幾分蒼涼古舊之意。

  小院門扉之上,掛著一塊十分殘破的匾額,上寫著三字:靜心堂。

  鬼厲默默望著那塊匾額,似乎有些出神,普泓上人走進了小院,法相跟在他的后頭,走了幾步發現身后的鬼厲似乎沒有跟上,有些詫異,回頭卻見鬼厲還在看著那塊匾額,法相不由得有些奇怪地道:“張施主,怎麽了?”

  鬼厲身子一動,似乎回過神來,默然片刻,走了過來,淡淡道:“沒什麽,只是這匾額之上的名稱,與我少年時所住的一個地方有些相似,在下一時失態,失禮了。”

  法相多看了他一眼,搖頭道:“哪里,施主請進吧。”

  鬼厲點了點頭,向著小院深處走去,前頭普泓大師也已在這個小院中一間木屋前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他們二人,鬼厲走上前低聲道:“弟子失禮了。”

  普泓上人微微一笑,道:“無妨。”說著回過身子,在那間木屋門上輕輕伸手“咚咚咚”敲了三下,道:“阿彌佗佛,普德師弟,今日我帶了一位施主前來見你,打擾師弟清修了,罪過,罪過。”

  一陣輕風,從鬼厲等人身后吹了過來,吹起了漫天落葉,吹得他們衣襟輕輕飄動,在他們面前,那扇木門似乎也被風輕輕推動,發出“吱呀”一聲輕響,竟是無人自動,緩緩向內打開了,同時,屋中傳來一個蒼老而低沈沙啞的聲音,仿佛放置太久而銹蝕的鐵器,悠悠地道:“是……誰,能勞……動師兄你的大……駕……啊……”

  普泓大師微微一笑,走了進去,法相跟在他的身后,鬼厲不知怎麽,心中突然有些緊張起來,深深吸了口氣,這才邁步走進了木屋。

  盡管鬼厲早已知道天音寺僧眾都並非是看重俗世奢華的人,而且想來天音寺中擺設都十分簡樸,但走進這木屋之后,其中的簡陋卻仍是令他吃了一驚,這屋中擺設哪里是簡樸,而是根本就沒有擺設,空蕩蕩的一片地板只有其中一個角落鋪著著干燥的茅草,一位面色黝黑形容枯瘦的老僧盤膝坐在那里,正緩緩抬眼向他們看來。

  普泓上人走上前去,來到那位老僧身前,鬼厲默默站在身后,從旁邊看去,只見那老僧與普泓上人神色當真是天差地別,普泓上人神采奕奕慈眉善目,看去莊嚴而自有氣度,難怪剛才無數虔誠信眾俯身下拜,而對比起來,那位坐在角落的老僧則當真可以用佛家那句常用的“臭皮囊”來形容了。

  普泓上人站在那位老僧面前注視他許久,方緩緩嘆了口氣,卻是就在那位老僧的面前骯臟的地上直接坐了下去,淡淡道:“師弟,我們有十年不見了罷?”

  那老僧緩緩合十,聲音仍是那般沙啞低沈而緩慢,道:“是……啊,師……兄一向可……好?”

  鬼厲聞言心中一驚,他們師兄弟二人都同在這天音寺中,而看這位老僧所處院落雖然偏僻但一路行來卻也並不見天音寺特意看守,顯然並非是閉關,漫漫十年之中,他們二人居然從未見面,當真是匪夷所思。

  似乎是猜到了鬼厲心中所想的,普泓大師轉過頭來對著鬼厲笑了笑,道:“這位便是老衲的二師弟普德。”

  鬼厲雖然直到現在仍不知曉普泓上人為何要帶他前來見這位普德大師,但以天音寺四大神僧之尊,加上此番自己乃是有求于人,不敢怠慢,連忙施禮道:“弟子鬼厲,拜見普德大師。”

  普德大師緩緩把目光移了過來,落在鬼厲臉上,他的動作十分僵硬緩慢,甚至讓人覺得連他的目光移動也是吃力的,鬼厲心中十分不解這名動天下的四大神僧之一怎麽會是這般模樣,但面上卻是絲毫不敢失了禮數。

  旁邊普泓上人淡淡道:“普德師弟他所參修的乃是我佛門一脈分支,名曰‘苦禪’,非大智大勇之人不能修行,你莫看他現在容貌枯槁,但若論修行道行,普德師弟已是遠勝于我。”

  普德大師枯槁的臉上嘴角微微一動,不知是不是笑了一下,反正從外表上是完全看不出來表情的變化的,慢慢道:“師兄……你說笑了……”

  普泓大師合十低聲念了一句“阿彌佗佛”,隨后道:“師弟,今日前來打擾清修,罪過不小,在這里先行賠罪,只是此事不比其他,”說到此處,他向鬼厲看了一眼,道:“師弟,你可知道他是何人?”

  普德大師自從剛才看向鬼厲,目光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只是他眼神似乎永遠是那般古井無波,誰也看不出他心中想著什麽。此刻聽了普泓上人的話,普德大師緩緩道:“是……誰?”

  普泓上人輕輕嘆息了一聲,道:“他便是十年之前,普智師弟所種下的那場冤孽之錯,那位青雲山下草廟村中的少年張小凡。”

  “什麽!”

  第一次的,普德大師口中發出的話語沒有再停頓,甚至連他的面色也微微改變,半晌之后,他的眼光仍是深深注視著鬼厲,口中道:“他就是……那個孩子?”不知是不是話語說的漸漸多了,普德大師的話里停頓也漸漸少了,逐漸變得流暢起來。
引言 使用道具
hesperose
公爵 | 2017-9-13 16:29:51

第八章 異寶   

--------------------------------------------------------------------------------
   
    鬼厲默然無語,屋中一片默然。

  片刻后,普泓大師緩緩道:“師弟,此事的前因后果你都知道的,我也不必多說。今日這位鬼厲施主前來,乃是為了向我們天音寺借一件寶物去救人。”

  普德大師仍然注視著鬼厲,目光從最初的震驚,愕然,已經慢慢變得柔和起來,顯然對于鬼厲,普德大師也和普泓大師等人一樣有著非同一般的感覺,在聽到普泓大師的話以后,普德大師面上神情不變,沙啞地道:“是什麽寶物?”

  說到此刻,普德大師地華麗雖然還略有些停頓,但已經可以大致連貫起來了。

  普泓大師看了鬼厲一眼,嘆了口氣,道:“他想要借地乃是乾坤輪回盤。”

  普德大師一怔,古井無波的臉上又是微微變色,顯然對此也是吃驚不小。

  鬼厲走上前一步,懇切地道:“兩位大師弟子那位朋友十年來魂魄始終被扣在異物之中,與活死人無異,弟子無一日不心如刀割,雖然萬一之希望亦不敢棄,懇求兩位大師慈悲,若宿願得了,救的弟子那位朋友,弟子願做牛做馬來回報兩位大師恩德。"

  普泓大師與普德大師兩位都是合十念佛,普泓大師道:“施主切莫如此,折殺我等了”。只是普德大師在最初的驚詫過后,此刻已經恢復了平靜,眉頭微皺著,道:“請問施主,乾坤輪回盤在敝寺中的消息,施主是從哪里聽聞來的?”鬼厲面露為難之色,看向普泓大師。

  普泓大師苦笑一聲,道:“師弟,此事我剛才已經追問過鬼厲施主了,可是據鬼厲施主所說,那位告知他這個秘密的前輩高人,執意不肯讓他透露其身份來歷。做師兄的一時決斷不下,在想到那乾坤輪回盤是由實地你一直保管的,這才來打擾師弟的清修,請問你的意思。”鬼厲這才明白為何普泓大師和法相要帶他來見這位普德大師,看來這神秘奇寶乾坤輪回盤果然非同小可,居然是要四大神僧之一的普德大師數十年親自保管,不知是否真有奇效,可以救治碧瑤呢?一念及此,鬼厲忍不住全身發熱,雙手緊握成拳。屋中此刻一片寂靜,眾人的目光都望向沈默的普泓大師,只見普泓大師雙目低垂,似乎在考慮著什麽,看著那張沒有表情的面容,鬼厲忍不住手心出汗。

  也不知過了多久,普泓大師才緩緩抬眼,看向鬼厲輕輕合十道:“施主.”

  鬼厲連忙回禮,口中道:“求大師慈悲.”

  普德大師聲音依舊沙啞,語調緩慢,道:“數十年前,三師弟普智對你鑄下大錯,我天音寺上下實在是虧欠你良多……”

  旁邊的普泓大師與法相聞言都是雙掌合十,口中輕輕念頌了一句“阿彌陀佛”

  普德大師接著道:“而且這乾坤輪回盤當年乃是普智師弟本人遊歷西北蠻荒帶回本寺的,說起來你也算是普智師弟得弟子,交給你本事理所當然。只是……”

  鬼厲心中正為普德大師話語漸有希望而歡喜,不料末了普德大師臉上忽現為難之色,似乎頗有遲疑之態,猛然間心頭閃過碧瑤那安靜躺在狐歧山寒冰石室中的綠色身影,身子微微顫抖,熱血上湧,一咬牙向前大步走了兩步,來到普德大師面前。

  普泓大師與法相都是一驚,普德大師也有些意外,抬眼向鬼厲望去,卻只見鬼厲非但沒一絲不敬之意,反而是雙膝一軟,在普德大師面前跪了下去。

  卟咚!

  低沈的悶響聲,從地上石板間回響起來,鬼厲的額頭在普德大師面前地上扣了下去,從旁邊看去,他的雙手緊緊握拳,骨節都已經隱隱發白,身子也在微微顫抖,只聽他的聲音已然帶著幾分哽咽,低聲不停地說道:“大師,我罪孽深重,負人良多,若不能救她,我,我,我……求大師慈悲,求大師慈悲……” 說到后面,他似乎已經難以自制,只是一疊聲地懇求著。

  站在一旁的法相不由得為之動容,面上閃過不忍之色。

  普德大師也不禁怔了一下,默然片刻,轉頭向普泓大師看去,只見普泓大師雙掌合十,什麽也沒說,良久之后輕輕點了點頭。

  普德大師慢慢得轉過頭來,看著仍然匍匐在自己身前得那個年輕人,半響之后,輕輕道:“你起來吧!”

  鬼厲仍是跪拜在地,一動不動。

  普德大師的嘴角牽動了一下,似乎露出淡淡的一絲笑容,不知想起了什麽,只聽他低沈的身影緩緩道:“你這個脾性,真是和當年的普智師弟完全兩樣啊……”他臉上的神情,有那麽一瞬間,仿佛閃過淡淡的傷懷,隨后低聲道:“起來吧,我答應你就是了。”

  鬼厲身子一顫,內心狂喜難以抑制,猛然抬頭。

  普德大師伸手緩緩從懷中拿出一物,他的動作十分緩慢,不時有停頓的感覺。

  鬼厲看去,只見普德大師拿出的是一塊黑布包裹的半尺見方的圓物,但其中是什麽模樣卻是看不清楚,這件寶物竟然是普德大師貼身收藏,當真不可小戚。

  包裹其撒謊能夠的黑布綁的並非死結,普德大師將他放在面前地上,手輕輕一提便解開了結頭,但是要掀開黑布的時候,他卻似乎猶豫遲疑了片刻,隨后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掀開了黑布。

  一道柔和的白色光華,從黑色布幔移動之際慢慢散發了出來,越來越是明亮,卻沒有給人一絲一毫的刺眼的感覺。柔光之中,只見淡淡飛塵輕輕飄舞,在這間偏僻寂靜的小屋中,竟不知從哪里仿佛傳來悠揚低沈的悅耳歌聲,隱隱回蕩在無形的空間里。

  黑布完全掀開來,鬼厲終于看清了面前的事物,這個他寄予萬一希望救治碧瑤的法寶。只是下一刻,他臉上忽然現出驚愕之色,似乎有些不能置信,愕然抬頭向著普德大師看去。普德大師面無表情,片刻之后鬼厲又下意識地向普泓大師望去,普泓大師卻也只是輕輕嘆息一聲,雙手合十輕輕道:“阿彌陀佛”

  狐歧山,鬼王宗總堂。

  說不上從什麽時候開始,鬼王宗里得許多弟子都開始感覺自己周圍得環境有些隱隱得不得勁起來。莫名其妙得,古怪得事情,一些以前根本不會也沒有出現過得事,居然都再這些日子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了。

  比如說,數百年來都堅固異常的這座山腹洞窟,鬼王宗弟子們所居住地各個石室,四周都是堅硬之極地巖壁,不要說破裂了,即便室眾人想拿吧刀再墻壁上戳個小洞都要累個半死,還未必能夠成功。但是這些日子以來,鬼王宗地總堂里許多石壁上已經紛紛出現了詭異地裂痕,而且這些裂痕居然還在不斷地擴大著。

  又比如,生活在山腹洞窟之中地鬼王宗眾人,以前早就已經習慣了寂靜地生活,然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每當他們回刀房間躺上床將睡欲睡地恍惚間,居然又有許多地人會聽到仿佛石自己石室下方深處竟然隱隱傳來可怕之極地聲音。那怪異的聲音仿佛室巨大的巖漿洪流在身下轟然流動,隨時可能爆發沖了上來將眾人淹沒。那怪聲如尖針般刺入耳朵,生生將人驚醒,但偏偏醒了之后,卻仿佛什麽也聽不到。

  這些怪事都事以前不曾有過的,但是最令鬼王宗門下弟子感到恐懼的,卻事發生在人群中間的一些詭異事情。有那麽少數的一些鬼王宗弟子,明明看著欲往常無異,卻會在突然之間狂性大發,完全喪失了理智,如喪心病狂的野獸般攻擊身邊的任何人,就算站在他身旁的事他本人的親人或者是最好的朋友,這些發狂的鬼王宗弟子依然會用最殘酷的方法殺掉自己所能看見的任何人,直到自己被聞迅趕來的其他人合力殺死為止。

  短短時日之內,這種可怖的事情已經接連不斷地在鬼王宗之內發生了次,一時之間人人自危,甚至連親人好友之間都不敢彼此再相信了。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人心惶惶,整座狐岐山仿佛都陷入到一種危險而詭異的氣氛之中。

  殘陽如血,黃昏時分,鬼王宗門口戰立的幾個弟子心神不寧地站著,有的人默默眺望這遠處快要下山得太陽,有得人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忽地,有人“嗌”了一聲,開口道:“有人來了.”

  眾人都是一怔,抬眼望去,果然劍狐岐山下,在落日余輝之中遠遠有嗌條白影,飄了過來,方向正是向著鬼王宗這里,眾人不知來人是敵是友,一時不禁都有些緊張起來。那條白影速度頗快,轉眼間已上了半山,接近鬼王宗總堂的入口,鬼王宗弟子迎了上去,看了真切,“呼”的一聲都發出了輕噓,松了口氣,原來時鬼王宗宗主鬼王和副宗主鬼厲的上賓——小白。

  小白停下了腳步,心中微微感覺到有些奇怪,這些鬼王宗的弟子面上如釋重負的神情,看起來頗有幾分不同往日,或許那些人自己也沒感覺到,但小白乃時修煉千年的九尾天狐什麽事情沒見過,幾乎是直覺的反應,她覺得面前這些鬼王宗弟子似乎像是背上壓了什麽巨大石頭一般,如繃緊的弦難以自控。

  不過此刻要她一見面便說些什麽,自然是並無可能,何況眾弟子紛紛讓開道路,陪著笑臉。小白對著他們微微點頭,心里想著,或許是那位鬼王宗主禦下太過嚴厲了吧!

  小白向著山腹之中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下腳步回頭向其中一個鬼王宗弟子叫了一聲:“喂!”

  這不叫還好,她不過這麽突然在他們背后叫了一聲,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所有的鬼王宗弟子幾乎都是像被電擊了一般,全身一個激靈,齊齊跳了開去,更又甚者,有人竟然已經揮出佩刀法寶,都是如臨大敵,生死決戰的陣勢。

  小白愕然怔住,失望道:“你們怎麽了?”

  那幾個鬼王宗弟子互相看了一眼,過了片刻才漸漸放下了手中兵刃,放松下來,其中那個被小白叫喚的鬼王宗弟子苦笑了一聲,道:"什麽事?"

  小白向著他們仔細打量,只見這些鬼王宗弟子個個眼圈發黑,眉頭緊鎖,臉上頗有疲倦之色,倒像是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一般她心中疑惑更深,問道:“你們到底怎麽了,怎麽我隨口叫一聲就緊張成這樣?”

  那鬼王宗弟子又是一聲苦笑,搖頭道:“姑娘,你就別問了,剛才你叫我有什麽事麽?"

  小白遲疑了片刻,道:“你們副宗主鬼厲可在山中?”

  那鬼王宗弟子搖頭道:“副宗主出去多日了,並不在山中。”

  小白眉頭一皺,道:“他去哪里了,可曾說過何時回來?”

  那鬼王宗弟子道:“副宗主向來行蹤神秘,我們哪里會知道他老人家去向,至于何時回來,那自然也是不知的。”

  小白黯然駐立片刻,點了點頭,暗想也的確如此,鬼厲若是要去哪里,這些普通的鬼王宗弟子想來也的確不會知道。當下轉過身子,身山腹之中走去。

  只是當她腳步踏動,身子漸漸隱入山腹陰影中的時候,以她這遠勝于常人的耳力,遠遠地聽到在洞口那幾個鬼王宗弟子低低地交談聲:“老李,你這是怎麽了,居然連刀也拔出來了?還好小白姑娘不計較,否則看你怎麽收場?”

  旁邊另一人苦笑一聲,看來就是那位被稱作“老李”的人,只聽他道:“你說我干嘛這麽緊張,你要沒事怎麽也像兔子似的蹦得那麽高,這段時日里真他媽的不是人過的日子,稍有風吹草動我就、就嚇得魂都沒了。

  旁邊眾人間言都是紛紛嘆息,居然無人反駁老李的話,倒像是都認可一般,再接下去,眾人似乎心事重重,竟都不願再說話了。

  小白隱身在山腹甬道之中的陰影里,面止疑惑之色越來越重,但幾番思索之下,卻還是想不出有什麽地方不對,只得先漫步向前走去。她此番回歸狐岐山,自然首要的乃是為了找尋鬼厲,前段日子她再入南疆苗族聖壇,根據巫妖的提示,終于發現了鏤刻在苗族犬神神像之后的古巫族秘密,其中之一正有她一直為鬼厲所尋找的東西,但此行她也同時發現了另一些詭異的事,直到此刻,她也仍未下定決心是否要將這些東西完全告訴給鬼厲。

  不過此刻鬼厲不在狐岐山中,小白自然也無從說起。說來不久以前,她與鬼厲在河陽城外廢棄義莊中是擦身而過,融的話若是她在場,心她千年道行,鬼厲所遇之事或有轉機也說不定,只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這是誰也說不清楚的了。

  小白心下盤算,天下之大茫茫無邊,要尋找鬼厲一人真如大海撈針般難上加難,不過狐岐山此地卻有碧瑤在此,想來鬼厲再怎麽也遲早要回到此地的,反正自己這一路上也在猶豫不決到底對鬼厲要說些什麽,不如就趁著在這里等待鬼厲的時間再好好想想吧!

  一念及此,小白便下了決心,當下下意識的邁步轉向走向鬼厲的居所。她腳步聲回蕩在甬道中,走了一段路之后,小白突然眉頭皺起,停了下來。

  長長的甬道中,往日時常都會有鬼王宗弟子走來走去、說說笑笑的地方,此時此刻,竟然是空空蕩蕩,只有她一個孤單的身影,站在甬道中。

  所有的人,都不知什麽原因躲了起來,不見蹤影!

  小白回頭看身來路,那甬道的盡頭,仿佛籠罩著深深的黑暗,濃得再也化不開了。

  她默默看了片刻轉身繼續向前走去,累累的腳步聲回蕩在空蕩蕩的甬道中,仿佛比平日里更響亮了數倍。

  在這片詭異的靜謐之中,小白慢慢走到了鬼厲的居處,不知怎麽,雖然鬼厲不在,但她還是下意識地走到了這里,就在她將要伸手推開鬼厲的房門的時候,忽地她的身子一僵,像是發現了什麽,然后緩緩抬頭向上看去。

  在鬼厲居住的石室外墻堅硬的石壁之上,赫然有七,八條深深的裂痕,那裸露出來的巖石粗糙而坑窪不增,就像是被什麽巨力硬生生撕扯開一般,痛苦地扭曲著,如刻在石壁上巨大的傷口,只不知會不會從裂痕之中流出血來!

  小白的身子忽地微微顫抖了一下,凝視著那些裂痕的眼睛里,瞳孔微微收縮,以她千年修行的道行,她甚至敏銳地隱約感覺到,在自己身旁和那些刺眼扭曲的裂痕上,若隱若現地飄浮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這股氣息令她下意識地厭惡!

  但在她想清楚這些事情之前,異變陡生,從她身后甬道遠處,突然間傳來了一聲猶如撕心裂肺般的巨大吼聲,緊接著瞬間尖聲叫喊到處響起,有人狂怒、有人恐懼,怒喝責罵哭泣之聲,如風一般都吹送了過來。

  小白身影一晃,向著叫喊聲傳來的地方掠了過去,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確認了,狐歧山這里的確已然發生了什麽她所不知道的詭異變化,而且多半是可怖的異變!

  她魄的身影在甬道中急速飛前,剛才還空蕩蕩的甬道中,此刻忽然不知從哪里路出了許多人,只是有人身遠處奔逃,更多的人卻是殺氣騰騰拿著刀刃身著某個嘶吼的地方沖去,遠處,有人帶著哭聲喊道:"又來了,又來了,這次是老李瘋了……"

  小白心中咯登一下,不知怎麽忽然間心向下一沈,隨后,她的身影已然掠近,停在了一個被許多人圍住的空地旁。

  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殺意,但小白分明可以看出來,他們殺氣騰騰的背后,更多的卻是恐懼。人群之中,一個全身是血的人手持利刃,如困獸一般惡狠狠地吼叫著,不時揮舞著利刃,在他的腳下躺著幾個人,每個人的身上都可以看到有好幾道深深的傷口,看來多半是難以救治了。

  小折怔怔地注視著那個看去仿佛已經完全陷入瘋狂的兇手,就在片刻之前,在山洞的洞口她還聽到他像一個正常人一般的說辭,還看到了他憂心忡忡地擔憂,可是轉眼之間,他的幾個夥伴赫然已經躺在他的腳下,被他殺死了,而他本人,就如一只覿的瘋獸,不停地嘶吼咆哮著。

  周圍的人怒吼著,片刻之后,人群轟然湧上,老李揮舞著手中的利刃想要殺人,但是瞬間更多更鋒利的刀刃已經將他劈倒在地,好一會之后,人群緩緩散開,小白默然看去,只見他的身體在地上兀自輕輕顫動,布滿傷口的頭慢慢轉了過來,有那麽一剎那間,小白的目光與他視線相接。

  "轟!"

  猶如腦海之中一記無形驚雷,小白竟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面上血色盡失,那個男人的眼睛竟是完全轉為血紅之色,其中除了殺戮,根本沒有了一絲一毫的人性,那殘酷的絕望,即使是她的千年道行似乎也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空間是怎樣的一種瘋狂!

  人群竊竊私語,在恐懼之中緩緩散去,小白慢慢地邁步,緩緩走近了那具已經失去生命的軀體。

  殷紅的鮮血無聲流淌著,在地上緩緩滲進了泥土巖石中。那瘋狂的血紅色眼眸,大概因為失去生命的緣故,已經變得黯淡而轉為慘紅。小白深深注視著,突然,猛轉過身子,面色寒冷如冰,看向那條重新變得空空蕩蕩的甬道深處。

  那前方的黑暗里,一股濃烈之極的血腥氣息,不停地散發出來,就像一頭貪婪的嗜血巨獸,狠狠注視外面的一切,渴求著無盡的鮮血。

  一個身影,悄然站在黑暗深處,若隱若現!
引言 使用道具
hesperose
公爵 | 2017-9-13 16:33:07

第九章 恐懼   

--------------------------------------------------------------------------------
   
    須彌山,天音寺。

  偏僻的木屋之中一片沈默,普泓大師與普德大師兩人都默不做聲,法相站在一旁,臉上也現出錯愕之色,但也保持了沈默,鬼厲則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打開的那件寶物,柔和的白色光輝,照得他的臉色忽明忽暗。

  黑色的布幔包裹其中的,是一面玉盤壯的法寶,材質呈現出溫潤之極的青白色,邊緣處每隔不遠便有向內凹進幾分的鋸齒褶皺,每一條褶皺上都會分出一條細細凹槽,向玉盤中央由深變淺劃去。

  玉盤中央的白色光輝最為柔和明亮,幾乎如水一般在虛無的半空中輕輕地流淌著,在光輝的下方,赫然只見有無數塊極為細小的玉質小方塊,密密麻麻但卻顯然是有條不紊地排列在玉盤中央,而以鬼厲此刻的道行修行看去,更是看出了那些小玉塊竟然每一面之上都鏤刻著一個古拙字體,而他卻看不懂這些字的含義。

  在玉盤的邊緣,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刻著神秘古拙的圖案,有的似天空星斗,有的如深海孤島,還有的圖案,甚至古怪到根本看不出是什麽含義。

  但此刻鬼厲並沒有太多的關心這些小字和圖案的含義,他所驚訝的是這無數的小小玉塊居然不停流動著,沒有一面玉塊是靜止的,所有都在動,他們就像是流水一般緩緩流淌,卻又並非只流向一個方向,四面八方都是他們的方向,可是就在這樣令人炫目的運動之下,卻似乎又隱約有至理蘊涵其中,所有的玉塊都沒有發生沖撞的現象。

  鬼厲注視良久,猛然間覺得這面玉盤上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那無數流動的玉塊在他眼中竟化作了河流山川,滔滔不絕;一會又幻化作漫天星斗,斗轉星移,蒼穹永無窮盡;片刻之后,星光瞬間消亡,他愕然處身在虛無黑暗之中,那寂寥的黑暗深處,一幕幕畫流淌而過,有前生,似來世,而腳下卻不知何時,現出了一個虛無漆黑而深不可測的巨大黑洞,不可阻擋的強大吸力從黑洞之中一沖而上,將他的整個身軀向下拉扯而去,仿佛永無休止一般地向著黑暗之中沈淪……

  “呔!”

  忽地,一聲斷喝,如驚雷一般在耳邊響起,鬼厲身子一晃,如從夢中驚醒,滿頭汗水淋漓,整個人如經歷過一場大戰般疲倦不堪,大口喘息不止。

  發出獅子口喚醒鬼厲的普泓大師眼中露出慈悲之色,輕輕合十道:“施主,你身世坎坷,俗世牽絆太多,更有無數傷心往事,心魔極重。這乾坤輪回盤乃是世間獨一無二之物,有牽魂奪魄之能,可斷生死、算輪回、定氣數,實有逆轉乾坤之力,亦可令人喪神失志、心魔噬體,請一定小心了。

  鬼厲低聲急速喘息,半晌過后,才慢慢平靜了下來,面前那乾坤輪回玉盤依然發出柔和的白色光輝,在眾人身前無聲地流淌著。

  雖然心中震駭于這從未聽說過的異寶奇能,但想到這寶物若果然這般神妙,那麽救治碧瑤的希望豈非更多了幾分,想到這里,鬼厲心中不驚反喜,當下對著普泓大師與普德大師拜了下去,道:“弟子懇請二位大師本慈悲之心,造七級浮屠,助底子一臂之力,將這寶物暫時借于弟子救人,事后弟子定然親自回山奉還,日后更將日夜供奉,祈富二位大師修得正果!”說罷,重重磕頭。

  普德大師微微抬手,但他說話雖然已經漸漸流利,身體動作卻仍是十分麻木,手臂只是動了動,便又聽了下來。

  辛好旁邊的普泓大師已然走了過去,扶起了鬼厲,柔聲道:“施主不必如此,起來說話吧!”

  法相在一旁也走過來,鬼歷這才慢慢站起。

  普泓大師微笑道:“普德大師既然已將此寶物拿了出來,便是同意借給你了,你且放心。”鬼歷大喜,正要拜謝,卻聽那普德大師的聲音在此時響起,道:“施主,老衲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鬼歷連忙肅容道:“大師請說,弟子洗耳恭聽。”

  普德大師緩緩道:“這件寶物亦正亦邪,最能惑人心志。人心如明鏡者,堂堂而行,大有助益;反而則如方才勾動心魔,反噬己身。我與施主你相識不深,卻也看出施主道行奇深,且博識多門,諸法皆通,將來修真之潛力非同小可,成就當遠勝我等。只是施主外強內弱,氣盛而情虛,心魔已成大患,如利劍懸頭,施主可知?”

  鬼歷默然良久,道:“不滿二位大師,弟子本不在意通達造化,修得長生。至于生死,諸多變故之后,弟子幾有生無可戀之感,俗世與我,亦如空幻,又何必在意區區心魔。弟子今日乃是世間奔波,只是心頭所系者,仍有不可舍棄之區區數人在,舍棄不得,自當茍活以報知己。他緩緩抬頭,淡淡一笑,道:”至于其他得,大師就不必為我操心了。“

  普德大師目視鬼歷良久,嘆息一聲,閉目不再言語。鬼歷向著普德大師行了一禮,走上前小心翼翼將乾坤輪回盤用黑布重新包好,珍而重之地放入懷中。普泓大師合十道:“施主一切小心了。”

  普泓大師合十道:“施主一切小心了。”

  鬼厲點頭,忽地眉頭一皺,伸手一拍自己的額頭,笑了起來,道:“看我這記性,太過高興便什麽也記不得了,這寶物如何用法,還未請教呢!”

  普德大師緩緩睜開眼睛,與旁邊看過來的普泓大師對望一眼,普泓大師眼中有詢問一意,普德大師卻是輕嘆一聲,緩緩搖了搖頭。

  普泓大師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沒有言語,普德大師遲疑了一下,看向鬼厲。

  鬼厲深深一躬,道:“請大師指點,弟子感激不盡。”

  普德大師默默搖了搖頭,鬼厲怔了一下,不明所以,片刻之后,只聽普德大師沙啞而低沈的聲音道:“我將這寶物留在身邊數十年,日夜參祥,到如今也只看出其能通玄變化,定魂轉生,但卻始終參不透究竟該如何催持使用這件異寶。

  鬼厲如當頭被澆了一盆涼水,從頭涼到腳,不能置信地看向普德大師,隨后又慢慢望向普泓大師。

  普泓大師嘆息一聲,道:“施主,這就是我與普德師弟一直猶豫的緣由了,乾坤輪回盤確有扭轉乾坤,倒轉因果之奇能,但向必也是因為這法力太過逆天,是以常人無法參破其中奧妙。

  鬼厲怔怔不能言語,心中一片混亂,千言萬語湧上心頭,最后卻之剩下無言的苦澀之味。

  許久之后,他忽然苦笑以聲,搖了搖頭,道:“不管怎樣,請二位大師還是將這寶物借予弟子以湧,不管怎樣,總是一份希望所在。

  普泓大師與普德大師同聲道:“阿彌陀佛。”

  旁邊法相有些不忍,踏上一步,低聲道:“張施主,真是對不住……”

  鬼歷默默搖頭,忽地對著法相笑了笑,只是在法相眼中,那笑竟是苦澀之極,只聽他緩緩道:“法相師兄,你不必對我好言安慰了,其實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曾幾何時,也曾有極大的希望就在眼前,卻偏偏就那麽功虧一簣……”

  他聲音忽轉低沈,面上極傷痛之色一閃而過,更不多言,向著普泓,普德兩位大師一拱手,深深謝過隨后霍然轉身,再不回頭,大步走了出去。

  看著鬼歷的背影,普泓大師眼中神色復雜,合十輕輕念道:“阿彌陀佛,佛祖慈悲,他業障纏身,當真是一生愁苦了。”

  普德大師默然片刻,也跟著輕輕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狐岐山,鬼王宗總堂。

  小白回到狐岐山已經三日了,在這三日之中,她的眉目之間似乎就沒有松弛開過,三日之內,慘劇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幾度上演,看著那些瘋狂而死的鬼王宗弟子以及周圍日益沈浸在恐懼之中,眼看著就算自己不瘋也有被這種可怖氣氛逼瘋的其他人,小白已經完全肯定,這座狐岐山中,肯定是發生了什麽詭異可怕的事情。然而,最令她疑惑惱怒的,恰恰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她居然見不到鬼王宗的宗主鬼王。

  從那些鬼王宗弟子口中得知,鬼王很早以前突然下令說要閉關,不再會見外客,連一般的鬼王宗弟子也見不到他。小白幾番讓鬼王宗弟子前去通報,但傳回來的消息卻總差不多,要不是前去通報的鬼王宗弟子說見不到鬼王宗主,就是鬼王傳話請小白姑娘再等待幾日他馬上就可以出關,總而言之就是不出來見她。

  小白雖然道行高深,但置身于如今鬼王宗這般詭異的氣氛之下,心情無論如何是好不了的,而且每日時不時就看到有人再身邊發瘋而死,這等瘋狂之地之可怖,絕非言語所能形容。

  事實上,小白以她千年道行,已經隱約感覺到了蘊藏再這座看似廣大宏偉的山腹洞窟之后,有一股極詭異嗜血的力量,正在不斷膨脹,尤其嗜每次當她看到有人發瘋而死的場面時,那股特殊的血腥氣息就變得愈發濃烈起來。

  三日之前,她剛到狐岐山遇見第一個鬼王宗弟子老李發瘋而死得時候,曾意外地發現某個角落里隱藏著神秘人物,其身上散發出來地那種血腥氣息最為旺盛,但當她追從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那神秘人物已然消失,並從那日起再沒出現過。

  而此時此刻,小白已經覺的自己的耐心就要消磨殆盡了!

  石室里,小白單獨一人坐著,周圍厚重的石壁雖然同樣布滿了以前沒有的裂痕,令人觸目驚心,但仍然可以阻擋大多數的雜音,將一份此刻看來彌足珍貴的寂靜圍在這個石室之中。只是,小白的臉色卻一點也沒有寧靜的意思,相反,她臉上的憤怒之色越來越是強烈,這數日來發生在她眼前的事情已經完全打破了她之前對鬼王的印象,門下弟子深

  陷于恐怖之中,而宗主竟然完全消失了蹤影,甚至連出來說句話安撫人心都沒有,更不用說采取什麽法子解決事態了。

  這簡直事聞所未聞之事,小白甚至曾經懷疑過這鬼王宗是不是在她不在這段日子里發生了什麽大事,有什麽厲害人物暗中害死了鬼王,這才有這等亂象。否則以往鬼王的雄才大略,哪里會出現這般情景?只是小白想來想去,卻總覺得鬼王那般厲害的人物,斷無被手下謀反的道理,而小白始終還顧念著當年姐妹小癡與鬼王乃是結發夫妻的情分,不想搞得太僵,只得耐心等待,誰知道一等便等了三日三夜。

  “啪!”

  小白面色陰沈如水,一拍身側床鋪,隨后站起身子,逕直向石室中門戶走取。

  三天了,她終于已經事忍耐不住,決心這就要去見鬼王問個清楚否則的話,她也干脆離開此地好了,這等詭異之地,她實在是一天也不想多待。

  就在她快要走進石門的時候,小白忽地秀眉一皺,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停下了腳步。

  果然片刻之后,石門之外一陣動靜傳來,接著一個恭敬地聲音傳了進來:“小白姑娘在麽?”

  小白走上前打開了石門,只見石室之外站著一個鬼王宗弟子,二十上下,看來還十分年輕,但臉上眼圈有些發黑,亦有遮蓋不去地疲倦之色,可想而知,此人也是被周圍那些詭異地事情困擾著。

  見到小白在那里,這個鬼王宗弟子面上神情更了,小白與鬼王宗宗主鬼王和副宗主鬼歷俱是非同一般的交情,鬼王宗上下無人不知,自然對她恭恭敬敬。

  小白看了他一眼,道:“什麽事?”

  只聽這鬼王宗年輕弟子道:“弟子是奉宗主之令,前來請小白姑娘前去相見的。”

  小白到是一怔,隨即冷笑一聲,道:“他終于有時間了麽,終于肯見我了。”

  她口氣中對鬼王大有不敬惱怒之意,那鬼王宗弟子聽在耳中,面上掠過一絲害怕之色,頭更低了幾分。

  小白哼了一聲,也不想再難為他,淡淡道:“正好我也要去見他,既然如此,你就帶路吧!”

  那鬼王宗弟子像是松了口氣,點頭道:“是,姑娘請隨我來。”說著也不敢多看小白一眼,轉身向著甬道深處走去。

  小白跟在那鬼王宗弟子身后向前走去,只見行路的方向正是鬼王的居所,看來鬼王果然是所謂的中出來,回到了他自己的屋子了。小白嘴角牽動一下,面上閃過一絲冷笑。

  二人一路走去,在離鬼王石室還有十丈遠的地方,那鬼王宗弟子停下了腳步,低聲道:“小白姑娘,宗主是吩咐要與你單獨見面,我就不進去了。”

  小白眉頭一皺,雖然鬼王曾有此吩咐,但還有十丈之遠這弟子就停步走人,無論如何這也是極為失禮之舉。但她轉頭看了那鬼王宗年輕弟子一眼之后,心頭卻是一怔,只見那弟子面上神情有幾分僵硬,雙手放在身旁,卻似乎不由自主地往腿側衣服上擦著,像是手心不斷湧出汗水,竟然極為緊張畏懼之態。

  小白默然片刻,申請緩和了下來,輕嘆了一聲,道:“好的,你去吧!”

  那年輕弟子抬頭看了小白一眼又馬上低下頭去,但明顯可看出他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像是背上曾壓著的千斤巨石瞬間移開了,嘴角也露出一絲笑容。只聽他低聲道:“多謝姑娘。”說著,轉身就疾步走去。

  小白的目光轉了過來,看向鬼王的石室,沈吟片刻,定了定神,向前邁出了一步,忽地,就在此刻,從她身后遠方猛然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吼,那聲音尖銳如利刃,剎那間刺破了這座洞窟里脆弱的寧靜。

  小白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聲音了,但胸口仍是猛然一沈,呼的一聲轉過身子,卻只見面前甬道里仍是空空蕩蕩,只有一個身影像僵硬的石頭般佇立在那里。

  遠處,狂吼聲與聞聲趕來的人聲,漸漸混合在一起,隨后是一片混亂的喝罵打斗聲,淡淡的血腥氣味,仿佛看不見的流水,又在小白的身體周圍流淌著。

  只是此刻,小白暫時沒有再顧及這些,她眉頭緊鎖,卻是盯住了剛才那個鬼王宗的年輕弟子。鬼王的居所石室自然是處在比較安靜的角落,這條甬道頗長, 此刻除了小白和那個年輕的鬼王弟子也沒有其他人,遠處那令人心里發麻恐懼的叫喊聲仍然不斷傳來,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可憐的人又發瘋了。

  忽地,那個年輕弟子僵住的身體開始發抖,顫抖越來越是厲害,緊接著他發出一聲近乎絕望的嚎叫:“啊!……我受不了了……”

  他一把拔出護身的刀刃,仿佛他身旁虛無的地方盡是要害他的惡鬼的人,狀若瘋狂地胡亂揮刀劈砍,利刃在空氣中發出尖銳的嘯聲,不時砍在僵硬的石壁之上,留下了淡淡的傷痕。

  遠處的嘶吼聲漸漸低落了下去,但人群似乎聽到了什麽。開始有往這里移動的模樣。小白冷哼一聲,忽地白影一閃,人已掠到了那個年輕弟子身旁,那年輕弟子似乎也喪失了理智,下一刀就向小白劈了過來,小白左手淩空一抓,疾若閃電已抓住那年輕弟子的手腕,微一用力,登時只聽到一聲脆響,那弟子手中的利刃掉落了下來,落在地上,而他本人也全身無力般靠在石壁之上。

  小白定眼看去,直視那人的雙眼,只見他呼呼直喘粗氣,眼光散亂而有些瘋狂,但除了眼底幾道紅絲之外,卻無那種嗜血的赤紅血色。

  小白松了口氣,耳中聽見遠處嘈雜的聲音向這里接近,沈吟片刻,右手一揮在那年輕弟子頭上拂過,隨著白色衣袖閃過,那年輕弟子身軀一震,雙眼緩緩合上,人也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小白面容緊繃,霍然轉身,身子向鬼王居住的石室飄去,而在他身后,許多的人影正隱約出現,向著這里奔來。
引言 使用道具
hesperose
公爵 | 2017-9-13 19:58:04

第十章 希望   

--------------------------------------------------------------------------------
   
    “轟……”

  沈重的石門發出低沈的聲音在小白身后關上,也同時把遠處那些嘈雜的聲音隔絕開去,小白明亮的眼神在這個屋中掃了一眼。隨即落到了坐在前方書案之后的男人身上。

  那人身材高大,面容威嚴,氣度雄偉,正是鬼王。

  此刻,鬼王也抬眼向小白看來,卻沒有說話,小白來到這里之前,原本是在心中集聚了頗多怨氣,但此刻居然覺得不只該從合說起。哼了一聲,目光不期然向這間石室又多看了一眼,隨即微微皺起了眉頭,心中浮現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好象這屋子哪里不對勁一般,可是周圍諸般擺設,卻都與她以前來到這里時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動,連小白自己也說不出來到底是哪里不對了。

  這時,鬼王緩緩站起身子,道:“你怎麽突然又回來了?”

  他的聲音顯得十分低沈,與他以往的言語聲調似乎有些異樣,但小白此刻心中正又諸多事情,也沒有多加注意,趁著鬼王問了這句話,她冷笑了一聲,道:“原來你還知道我回來了啊?反正我回來不是找你。”

  鬼王淡淡道:“哦,那你所為何事?”

  小白有些不耐煩道:“我回來是找鬼厲的不過現下沒空說這些,我有好些話要問你……”

  “且慢!”鬼王沈穩的面色忽然一變,打斷了小白道:“你是說要找鬼厲?”

  小白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動,道:“是又怎樣?”

  鬼王面色一沈,眼中異光閃過,向著小白身上注視了片刻,一股莫名寒意似乎從他眼神中緩緩散發出來,但小白卻仿佛什麽也沒感覺到,面色不變,反而直視鬼王眼睛,隱隱有幾分挑釁之意。

  二人對視片刻后,鬼王忽地嘆息一聲,首先移開了目光,道:“沒什麽。”

  小白冷哼一聲,道:“我來問你,這段時間以來狐歧山中都亂成一團了,天天有人莫名其妙的發瘋傷人,天天有人慘死,鬼王宗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你到底知不知道?”

  鬼王負手而立,在他聽道這個驚人消息之后面上神情卻似乎如巖石一般僵硬而沒有變化,過了片刻,他淡淡道:“哦,竟有這等事?小白這一氣非同小可,踏上一步,怒道:”你身為鬼王宗宗主,怎可對這等大事麻木不仁,你心里到底是怎麽想的?”

  鬼王轉過身來,目光越發冷漠,看了小白一眼,口氣轉冷道:“你也知道我才是鬼王宗宗主麽,卻不知小白姑娘你又是鬼王宗什麽人,馮什麽來管我鬼王宗的家事?”

  小白一怔,顯然想不到鬼王竟會說出這等話來,面上怒氣更盛,二人目光在石室中猶如利刃,無聲碰撞!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小白一字一字道:“這份基業,又當年我妹妹小癡心血在里面,我不管你究竟發什麽瘋,但我可不能看你毀了它!”

  “毀了它?哈哈哈哈……”鬼王像是突然聽到什麽最可笑的言語,放聲大笑,神情更是為之一變,從陰沈瞬間變為狂妄,仰首向天一聲長嘯,道:“你懂什麽,就是因為這份基業利有小癡心血在,我才用心經營,日后看我一統宇內,稱霸天下,方知道我的手段,哈哈哈哈……”他笑聲猖狂,神情飛揚,神態大異往日,全然沒有平日沈穩之態。

  小白不禁為之愕然,她身為九尾天狐,雖然平日里待人還算和善,但也未必對人命就看得多重,只是此刻看到鬼王這番神情,竟是全然罔顧門下鬼王宗無數弟子的性命,即使在她這個人族眼中的妖類看來也覺過分。小白之覺得自己此番回來真是來錯了,周圍人人都像是將要變作瘋子,沒瘋的也和瘋了差不多,而面前這個鬼王也是一反常態,委實令人氣憤疑惑。

  氣極之下,小白怒喝道:“你是不是瘋了,那些人都是你門下弟子,你怎可無視他們性命?”

  鬼王原本還是仰天狂笑的模樣,但小白話中一句“瘋了”一入耳中,他神情頓時變化,面上肌肉微微扭曲起來,笑聲頓止,目光淩厲如刀,直向小白看去。

  面上肌肉微微扭曲起來,笑聲頓止,目光伶俐如刀,向小白看去小白砍刀鬼王神態突變,隱隱染竟透出幾分殺氣來,心中微震,而幾乎是在同時已她前年妖狐的修行道行之敏銳,又發現一事,令他身子微微一震,愕然抬頭,望向鬼王。

  石室內,無聲無息之中,竟然泛起了一鼓淡淡的詭異的血腥,而這詭異的力量,盡管小白心中不願相信,卻分明竟是鬼王身上緩緩散發出來的******你、說、什、麽?

  鬼王站在那里,盯著小白,聲音又變的低沈下去,從牙縫里之中慢慢的吐出了這一句問話。

  小白沒有回答,她只是看著鬼王,然后面商申請從最初的驚愕慢慢平靜下來,轉為目無表情,到了最后她眼神中甚至還隱約帶著幾分詭異的諷刺譏笑,只見她沈默了許久,卻抬頭淡淡到:我剛才性子急了,說話不對,你莫要在意。

  這一番話大出鬼王醫療之外,已他的沈穩也不禁掠過幾分驚訝之色,但不管怎樣,小白說了這一句,石室之中原本以外緊繃的氣氛,卻是頓時輕松了下來,那股神秘詭異的血腥的殺氣,也似乎緩緩淡了下去。

  小白深深的看了鬼王一眼,道:我剛才說了,我是來找鬼歷的,既然他不在,我也懶得在這里呆下去,我這就走了。

  鬼王看的出遲疑了一下,眉頭微皺,似乎一時仍未想通小白態度突然大變的緣故,連說話都猶豫了一下。

  而小白卻沒有在多給鬼王時間考慮,直道:若你沒其他事,我這就告辭了。說著身子一轉向石門走去。

  鬼王所居住的石室自然乃是寬敞只處,但畢竟市山腹之中所建,在寬敞也快不到哪去。小白距離那石門也不過十步之內的遠近,看著他窈窕的身影向石門走去,站在他身后的鬼王神情突然發生變化,種種復雜的神色交織在一起,忽而殺氣騰騰,忽而又猶豫不決。

  只是小白行走的速度卻沒有絲毫放慢,十步之遠,縱然速度不快也能轉眼即到。沈重的石門在她面前緩緩向旁打開,發出低沈的轟鳴聲,她沒有回頭。

  白色的衣襟圍裹著他修長而豐潤的身姿,輕輕的票蕩著。

  這山腹的石窟之中又哪來的風兒?身后,悄無聲息,知道沈重的門再度關上,將她與那石室相隔離去。小白漠然擰立,深深呼吸了一下順著空蕩蕩的通道緩緩走去,在行走之中她的身體從剛才暗中的緊繃慢慢一點點放松下來。

  她的眼光仍有著幾分神秘的言笑之色,卻不知道她心底到底想著什麽,只是她目光掠過周圍的空曠通道,忽地目光落在周圍勢必上那一條條粗糙深刻的裂痕上,隨后,他面上神情再度掠過一絲確認的冷笑。

  她已經知道了剛才自己在鬼王石室中最初感覺到的那一種不對竟的原因了,狐岐山鬼王宗動哭之內處處都有這些詭異出現的神秘裂痕,只有剛才在鬼王石室之中,那里面的石壁卻是不一樣的。

  完好無損!

  鬼歷從高高地從天空中落了下來,猴子小灰依就趴在他地肩頭,四處張望著,對于好動地小灰來說,似乎永遠沒有安靜地時候,而猴子地身體內,也永遠看不到疲倦二字。

  不過猴子不會疲倦,但它地主人地臉色卻有些沈重,鬼歷落到了地上,在遠處就世高高聳立的荒涼的狐岐山,但不知怎麽,他卻沒有像往日一般直接降落在狐岐山鬼王宗洞窟門口而是落在狐岐山下山腳處,然后緩緩向著山上步行而去。

  可以看出鬼歷的神態頗為凝重,他的眉頭緊緊鎖著,或許連他自己也忘記了到底有多久時間沒有真正開顏笑過了。

  胸口微微有沈甸甸的感覺,鬼歷不用伸手去摸,也知道那是什麽——神秘的法寶乾坤輪回盤!

  之前鬼歷從未聽說過這世間居然還有這樣神奇的寶物,更想不到一個浪跡天涯的江湖相士周一仙,會知道這個就算天音寺中也極其隱秘的秘密,只是在他一點點希望之后,更多的卻是擔憂,焦慮與困惑。直到此刻,他仍然無法參透這件法寶,想來也是,普德大師以天音寺四大神僧之尊數十年也參詳不透,這短短數日之間,他又怎能破解這個謎團?

  可是碧瑤怎麽辦?

  鬼歷停住了腳步,深深呼吸了一下,他的神情就像是在千鈞重擔壓得喘不過氣來,良久之后,他忽地苦笑一聲,再度邁向山上走去。

  多少人總說人生如夢,卻不知道人世間,無論怎麽樣地夢,也總是要去面對地!

  不知不覺中,他已走到了鬼王宗總堂洞窟地入口處在門口值巡地數位弟子以看見他的身影,先是一驚,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臉上竟然都流露出大喜之色,全部奔跑了過來。

  “副宗主,您可回來了。”

  “您回來遲了一步,小白姑娘回來找您,剛剛才離開啊!”

  “您再不回來,我們,我們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見您了……”

  一疊聲七嘴八舌雜亂無章的言語訴說,倒是讓鬼歷吃了一驚,愕然道:“你們說什麽?”

  眾鬼王宗弟子這段日子以來當真是如身陷刀山火海,苦不堪言,偏偏再這種情況之下,往日里管事的竟然全數消失,四大聖使本來頗有威望,但是青龍去南疆之后便杳無音信,失蹤日久,朱雀也早就離開狐岐山。而身為鬼王宗一脈重心所在的鬼王,卻完全出人意料之外不聞不問的詭異態度,鬼王宗內當真是已經亂作一團若非魔教規矩森嚴,眾人委實畏懼刑罰不敢私逃,不然這狐岐山就當真變作一座空山也不無可能。

  鬼歷往日在鬼王宗里地位崇高,雖然平日冷面對人,但是對待普通鬼王宗弟子,卻也從沒有欺淩的事一眾鬼王宗弟子暗中對這位沈默寡言的副宗主還是又十分敬重的。此時此刻在危難之際,突然看到鬼歷,幾如雪中送碳的救命稻草,如何不令他們這些沈浸與恐懼之中不能自拔的人狂喜不已。

  聽著周圍這些弟子你一句我一句的爭相說個不停,鬼歷默然低下了頭,伸手輕輕在胸口摸了一下,乾坤輪回盤透過黑布,隱約散發出淡淡的溫暖氣息。

  “夠了!”忽然,他冷冷這麽說了一句。

  周圍一眾鬼王宗弟子都怔住了。

  鬼厲默默用手推開那些鬼王宗弟子,向著山腹之中走去。

  深厚有人大聲喊道:“副、副宗主,難道連你、連你也不管我們了嗎?”

  鬼厲的身子停住了片刻,隨后只聽他低沈而壓抑的聲音緩緩道:“十年了,我竭盡全力也無法救治碧瑤,我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又有什麽能力救別人……”

  他邁步繼續向前走去,從背后看去他竟然帶著幾分蒼涼,全然沒有他此刻應有的年輕朝氣。在他身后的鬼王宗弟子們面面相覷,每個人都面如死灰,絕望如潮水一般,從未知的四面八方湧來,將他們掩蓋而過。

  鬼厲走進了山腹甬道,沒走兩步,忽地一直趴在他肩頭的猴子小灰突然猴軀一震,“吱!”的一聲尖叫,卻是人立起來,同時面上三只眼中隱隱泛出金光,竟是一副如臨大敵之色。

  鬼厲眉頭一皺,伸手將小灰抱了下來,低聲問道:“小灰,怎麽了?”

  小灰“吱吱、吱吱”叫了幾聲,神態竟然略顯緊張,同時手臂向兩側揮舞,鬼厲目光一凝,隨即順著小灰手指的方向望去,面上神色也漸漸轉為冰冷。

  小灰手指的地方,赫然是原本堅硬石壁之上,出現的眾多詭異深刻的神秘裂痕。

  鬼厲慢慢將小灰放回在自己肩頭,同時重新邁開腳步,緩緩向前走去。小灰趴在鬼厲肩頭,三眼圓睜,一臉警惕的模樣,仔細觀察著周圍。這條原本人來人往的甬道,此刻只有鬼厲和小灰的身影,平日里的那些鬼王宗弟子竟然全都不見了。

  空空蕩蕩的甬道,一條接一條的分岔路口,隨著鬼歷的身形慢慢行進,甬道兩側石壁上的神秘裂痕也越來越是密集與粗大。一股詭異的氣息,開始彌散在鬼歷的四周通道里,像是無形之中,有什麽怪物在暗中睜開眼睛,注視著他們。

  若有若無、若隱若現的血腥氣息,幽幽飄蕩在空曠的甬道中。

  鬼歷行走的腳步越來越慢,他的目光在從一條裂痕看向另一條裂痕之中,也變得越發深邃與銳利,這里,的確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忽然停住腳步,像是想起了什麽,剎那間面色蒼白,這詭異未知的力量籠罩著狐岐山,而碧瑤,卻還是躺在甬道伸出的寒冰石室中的……

  片刻之間,鬼歷的身影如閃電一般彈了出去,甚至在靜謐的甬道中發出了尖銳的破空之聲,瞬間消失在甬道盡頭。

  “轟隆!”

  沈重的石門聲再一次在甬道中回響起來,鬼歷一臉焦急地站在寒冰石室門口,幾乎是在石門剛開了能夠容納一人通過的空隙,他已蹂身搶了進去。

  輕輕如夢幻般的白色煙氣,仍然從那臺寒冰石臺上散發出來,飄蕩在石室半空之中,一個綠色的身影,帶著淡淡恬靜的笑容,依然安靜地躺在那兒。

  鬼歷默默站在門口,半響過后,方才長長出了口氣,面上的緊張神色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看著碧瑤好一會兒,慢慢走了上去,來到寒冰石臺一側,注視這個美麗女子那仍如當年一般的美麗容顏許久,輕聲道:“我回來了,碧瑤。”

  沒有回答,回答他的是一片冰冷的靜默,鬼歷的嘴角輕輕動了動,眼光深處閃過了一絲哀傷之色。

  他在寒冰石臺旁坐了下來,向周圍看了一眼,發現這座寒冰石室不知怎麽,居然和外面那些甬道里的裂痕遍布不同,周圍的石壁居然完好無損,一條裂痕都沒有。

  鬼歷微微皺眉,眼中隱有不解之色,但此刻他似乎並沒有心情去深究什麽,很快的,他的注意力和目光都集中到了躺在寒冰石臺上的碧瑤身上。伸手從懷里慢慢拿出了一件黑布包裹的事物,他緩緩解開了黑布,露出了色澤溫潤的乾坤輪回盤,白色柔和的光輝發散出來,掠過碧瑤略顯蒼白的臉龐。

  “碧瑤……”鬼歷輕輕呼喚了一聲。

  只是還不等他繼續說些什麽,忽地他身后石室入口石門處,傳來一聲冰冷而威嚴的聲音。

  “慢著!”

  鬼歷眉頭一皺,轉過身向門口處望去。

  只見鬼王負手而立站在石門處,目光尖銳如刀,盯著鬼歷手中的乾坤輪回盤,冷然道:“你手中所拿的,是什麽東西?”
引言 使用道具
無效樓層,該篇已經被刪除
無效樓層,該篇已經被刪除
無效樓層,該篇已經被刪除
無效樓層,該篇已經被刪除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