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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神庭

【作者概要】:藏鋒卸甲,縱橫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古典仙俠

【內容簡介】

  世間之人,可分為兩種,修行者與凡俗。

  修行者焚天煮海,摘星拿月,無所不能;

  凡俗哪怕是家財萬貫,成就帝皇霸業,也不如修行者眼中的一粒恆沙。

  然而造化莫測,在那諸天萬界的最底層,卻有一個凡俗少年,

  仰望到仙人都無法看到的崇高神庭…… 蘇越自凡間崛起,一飛沖天。

  天地浩渺,滄海無量。

  世間生靈如螻蟻,在這無窮盡的天地間浮沈。

  沒有人知曉,在這碧海青天之上,有一座亙古長存的神庭,巍然屹立。

  如神祗,俯瞰蒼穹。

【其他作品】:《劍令》、《道指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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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白狐
大秦王朝,帝都臨淄。

此時正值凜冬,寒風夾雜著雪花呼嘯而來,尋常人家忙不迭躲入屋中取暖,不敢領略這刺骨的寒風。

然而在臨淄城正中心的一座豪華府邸中,卻傳來響亮呼喝聲。

數十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屹立在寒風中,整齊劃一的肘擊,出拳,踢踏。

居然是在練武。

在嚴寒的天氣,也凍結不了男兒的熱血。少年們麵色嚴肅,全神貫注的習練軍中流傳的拳法。一通拳腳過後,不但沒有感到寒冷,反而氣喘籲籲的流下汗水,一股熱氣也從後腦升起。

沙沙……

矯健的步伐傳來,卻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身材高大,方鼻闊耳,赤裸著上身,露出那虯龍一般古銅色的肌膚。

“今日居然是大公子指教我們的拳法!”

肅立著的少年們麵露驚喜之色,狂熱的看向迎麵而來的少年。

此處,名為建寧侯府,這些少年,都是建寧侯府培養的。無論嚴寒酷暑,都要習練拳腳,弓馬,等待及冠之時,便可成為建寧侯的親兵,護衛。

平日裏都是建寧侯府重金聘請的武師來教導這些少年,然而今日,卻是不同,來的這個比他們大不了多少歲的少年,正是建寧侯的長子,蘇武!

蘇武,在這臨淄城勳貴中也是赫赫有名之輩,自小力大無窮,身材壯碩,愛好習武。如今年紀輕輕,已經是一流高手,放在軍中,足以成為千人將。

這等天才,自然被同齡少年崇拜,驟然看到蘇武來教導他們的武藝,心中驚喜之極。

“今日武師病了,本公子就暫且來教導你們。”

蘇武落落大方,毫無生澀之色,背著手立在眾人眼前,大聲道。

“習武之人,當無畏一切,今日雖冷,爾等可懼?”

“不懼!”

少年們扒開身上衣衫,隨便丟在雪中,學著蘇武赤裸著上半身屹立在風雪中,大聲吼道。

氣衝霄漢,剛烈之極!

“很好,爾等都有一顆無懼痛苦的心,有資格成為我建寧侯府的人,但這,還不夠!身為一個武者,不僅要無懼一切,更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藏頭露尾的鼠輩,是沒有資格習武的!”蘇武慢慢的說著,卻是話鋒一轉,瞥向東南方向的偏僻角落:“三弟,看夠了麽,還不出來!”

少年們頓感好奇,順著蘇武的目光看去。

牆角處緩緩走出一個少年,麵色蒼白,腳步虛浮,裹著厚厚的衣衫仍然冷得瑟瑟發抖。

“原來是他,那個廢物三公子……”

“我說怎麽會有人偷看別人習武,原來是這個書生。”

“看看大公子,何等人才?如今年紀輕輕就是一流高手,再看看這三公子,嘖嘖,丟人呐!”

看到來人,少年們頓時嘩然,露出譏嘲之色,毫不客氣的對其指指點點。

聞聽別人嘲笑自己的弟弟,蘇武沒有生氣,反而是早有預料一般,露出得意之色。嘴唇微微翹起,斜著眼瞥向來人。

“三弟,你雖然是我名義上的弟弟,但你也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一個妾生子,是沒有資格來這侯府內院的,更何況,你還偷看別人習武,你可知這該當何罪?”

建寧侯共有三子,長子蘇武,次子蘇文,三子蘇越。

蘇武與蘇文都是建寧侯的正室夫人所生,自小便是高高在上。而蘇越則不然,他乃是建寧侯的小妾所生,根本沒有什麽地位。

小妾的身份,僅僅隻比婢女高一點,若是失去了寵愛,那麽連婢女都不如!

更何況,蘇越的母親在生下他的時候,便難產而死,而蘇越也被名醫診斷,天生體弱,不能習武,甚至就連性命,都很難保住,最多隻能活到二十歲。

可想而知,這樣的一個早晚要死的廢物,在侯府的地位是何等尷尬。

“我已及冠,按照規矩,可以來內院領取自己坐騎。今日,便是為此而來,不算是私自進入內院。至於偷看爾等習武,卻是無稽之談,我也隻是方才到此而已。”

蘇武的刁難,蘇越早已習慣,這個名義上的兄長,自小便以欺淩他為樂。二人表麵上還能和氣,實則勢如水火,不共戴天。所以蘇越輕咳一聲,淡淡說道。

“許久不見,三弟還是這麽牙尖嘴利……”

蘇武的眼神冷了下來,蘇越如此輕易的便化解他話語中的刁難之意,讓他怒火中燒。轉念之間,他又露出一絲笑意,陰陽怪氣的說道。

“你到內院是來領取自己的坐騎的?”

“是又如何?”

蘇越麵無表情,說道。

“我的三弟來領取馬匹,我這個做大哥的怎麽能不幫你?來人,給我傳喚管家!”

當下便有人領命而去。

“你想做什麽?”

蘇越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眼神微微一凝。

蘇武卻沒有回答他,冷笑兩聲,便看向別處。

不多時,管家來到,衝蘇武一拜。

“大公子有何吩咐?”

“我這三弟已經及冠,按照規矩應該有自己的馬匹,你且去馬廄裏挑一匹好馬,我親自送給三弟!”

說到“好馬”二字的時候,蘇武刻意咬重字音,並且遞給管家一個陰險的眼神。

“老奴明白。”管家直起身子,嘿嘿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三弟莫急,大哥會親自為你選一匹品相,神采,都與你相合的好馬的。”蘇武刻意用力拍著蘇越的肩膀,後者麵上猛地泛起病態的蒼白,竟是踉蹌退後,差點跌倒。

這一幕,又引來眾人的嗤笑。

踏踏……

老管家牽著馬,來到蘇武跟前,拱手道。

“好馬在此,大公子看看滿意否?”

蘇武轉身一看,卻見眼前是一匹白色的老馬,牙齒都快要掉光,一隻蹄子還是跛著,滿麵的風霜之色。

這匹馬,是上過戰場的戰馬,隻是因為受傷,才閑置下來,如今已經快要老的死去。

“滿意,怎麽不滿意,這匹馬,簡直跟我三弟一模一樣,正好做他的坐騎!”

一陣大笑,蘇武卻是拉過韁繩,塞到蘇越手中,朝眾人問道。

“諸位,來做個見證,這匹馬跟我三弟是不是很相合?”

少年們哈哈大笑,七嘴八舌的說道。

“相合,當然相合,簡直跟三公子的氣質一模一樣!”

“沒錯,大公子真是慧眼,竟然能找出這種與是那公子的品相完全一樣的好馬!”

“三公子,還不謝謝你的大哥?”

這種明擺著的譏嘲話語,再加上老管家,蘇武二人的諷刺眼神,立刻讓蘇越的胸中燃起怒火。

仿佛有一股氣流在心髒處爆炸,刺激的蘇越心髒都是劇烈跳動起來,他看著眼前眾人猙獰的麵孔,恨不得上前將他們撕碎,但轉眼間便湧上一股無力感……

他們都是習武之人,而我隻是一個柔弱的書生,怎麽與他們鬥?怎麽可能鬥得過?

“多謝,這坐騎,我要了。”

最終,蘇越隻能深吸一口氣,滿嘴的冷風灌入胸膛讓他的心火稍稍冷卻。他用一種平靜的目光,凝視著蘇武,緩緩說道。

說完,拉過韁繩,朝外走去。

“這個賤種!”

蘇武怨毒的看著蘇越遠去的背影,幾乎有一種將他斃在這裏的衝動。他想起蘇越方才的眼神,平靜,太平靜,平靜的讓他感到一絲絲寒意。

……

離開內院,蘇越猛地跌倒在地。

“蘇武,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種屈辱,不是一次兩次,蘇越早已數不清多少次有如喪家犬一般被蘇武蘇文兩兄弟欺淩。越是成長,他心中的恨意就越濃鬱,到了今日,幾乎是到了爆發的邊緣。

但是他,隻能忍!

天生體弱,不能習武,他自身並沒有任何本事,根本鬥不過蘇武這種一流高手。

但他又不能忍,因為他的時間,不多了!

還是嬰兒的時候,就有名醫斷言,蘇越活不過二十歲,現在算算時間,二十歲,馬上就要到了。

“恨天給我一副孱弱的身體,若是我能習武,當匹夫一怒,血濺五步,殺了蘇武,蘇文,以及那個賤人孫氏!”

說到孫氏二字的時候,蘇越渾身都開始顫抖,可見,他對此人,恨到什麽程度!

孫氏,來自大秦王朝的豪族:孫族。她正是建寧侯的夫人,也是蘇文蘇武的母親,但對蘇越來說,她是自己殺母仇人,是導致他這一聲蹉跎的罪魁禍首!

外界傳聞,蘇越之母難產而死,但蘇越卻知道,這並不是真相,他的母親,乃是被孫氏用一種慢性的毒藥,一點點的殺死!

而蘇越的天生體弱,也是因為在母親腹中的時候,被這毒藥侵染而導致的。

這消息是一個侯府老仆臨死之時告知蘇越的,千真萬確。

有許多下人路過,看到倒在雪地中的蘇越,紛紛露出不屑的笑容。

而蘇越,卻終於緩足了力氣,吃力的站起身子,牽著馬,一步步的朝馬廄而去。

他現在的境況,連個下人都不如,自然沒有人會為他牽馬,隻能親力親為。

到了馬廄之後,將瘦弱的老馬拴好,又去取了些草料,看著老馬艱難下咽,蘇越卻是輕聲一歎。

“跟著我,苦了你。”

身為侯爺之子,哪怕是庶出,也需要講究體麵,出門不乘車,便是騎馬。蘇越自然不可能有乘車的待遇,隻能是騎馬,而就算是騎馬,他也隻能騎這快要老死的瘦馬。

將老馬安置好,蘇越轉身就走,卻是聽到不遠處傳來淒厲的低吟。

“是什麽?”

這聲音,像是某種動物的哀求,聽在蘇越耳中,竟是讓他有一種悲從心來之感。

他決定去看看。

幾個青衣奴仆麵露喜色,一人磨刀,一人燒水,另一人則是提著口袋,口袋中顯然裝著動物,此刻正在不斷掙紮。

蘇越看到這一幕,立即明白了始末,原來是幾個奴仆想要煮一鍋肉湯,卻是不知口袋中裝著什麽動物。

嗚嗚……

似是知道自己將要麵臨的遭遇一般,口袋中的動物叫的更加淒厲了,就像是小孩子的嗚咽聲一般。

“這畜生,倒是有幾分靈性。”

那提著口袋的奴仆殘忍一笑,一隻手探入口袋中,將袋子裏的動物掏出來,放在屠刀下。

竟然是一隻白狐,雪白的毛發纖塵不染,四隻蹄子也是裹著白毛,就像是踏著雪一般。白狐靈巧的鼻子微微聳動,大眼睛中滿是晶瑩,嗚咽聲不斷。

“這畜生的皮毛倒是不錯,一會兒剝皮的時候不要留下破綻,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

那燒水的奴仆忽然想起了什麽,趕忙吩咐道。

“放心吧。”

準備下刀的人應道,卻是舔了舔嘴唇,似是期待一會兒的美味。

嗚嗚……

白狐泫然欲泣,叫的更加激烈,一雙明眸注視著不遠處的蘇越,就像是會說話一般,滿滿的哀求之色。

“住手!”

蘇越看著白狐的眼神,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由生出共鳴的心緒。

我是一個可憐的人,他是一隻可憐的狐,我要救它……

下定決心之後,蘇越便大踏步的走去。

聽聞有人阻止,三人驚嚇不小,回頭一看卻是蘇越,當即露出譏笑。

“喲,原來是三公子啊,怎麽,您也想喝一口肉湯?”

“怎麽說話呢,三公子何等身份,根本看不上狐狸肉,人家錦衣玉食可是吃慣了!”

“是麽?為什麽前幾日我還聽聞三公子去庭院中挖野菜下鍋呢,難道是改善口味?”

三人一唱一和,卻是嘿嘿笑了起來。

“放開這隻白狐。”

三人的譏諷,蘇越根本不在意,他隻是走上前,平靜的說道。

“憑什麽?”

三人大怒,這白狐可是他們費了不小的力氣才捉到手的,眼看就要下鍋,怎麽可能放棄?

“莫不是這個廢人想要獨吞?”

忽然間生出這個念頭,三人麵麵相覷之下露出冷笑,如果這廢人真有這個念頭,那麽便揍他一頓,反正他的死活也沒人管。

“你三人死到臨頭,竟是渾然不知,可笑。”

蘇越麵色不變,仿佛沒有看到三人的不善之色,淡淡的說道。

“你三人隻是賤仆,今日又不是節日,侯府也沒有恩典,哪有資格吃肉食。再者,本公子聽聞廚房丟了不少肉食,其中說不定正有這白狐,莫不是你三人膽大包天,偷取侯府之物?”

“你胡說!”

三人驚怒,若是真照蘇越這樣說下去,他們豈不是犯了大罪,很有可能就被規矩森嚴的管家杖斃。

“胡說又如何?本公子雖然身份卑微,也沒有人把我的身份當回事,但我好歹也是侯爺的兒子,在這侯府中,冤枉你們區區三個奴仆又有什麽問題?”蘇越說完,頓了頓,看到三人難看的麵色,又繼續說道:“兩個選擇,一是交出白狐,二是你們繼續現在所做的事,將這白狐下鍋,最後吃一頓飽飯,而本公子前去告訴管家,就說你們三人偷吃廚房肉食,到時人贓並獲,爾等三人必死!”

區區三個無膽的奴仆而已,蘇越雖然沒什麽本事,但要威嚇他們卻是非常簡單,一番話說得三人麵色鐵青,心知事情已成,當即冷笑一聲抱起白狐,說道:“我現在要帶白狐走,你們可以阻攔我。”

本來下意識想要伸手的三人立刻就被蘇越這句話嚇住,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放心,安全了。”

蘇越也是鬆了一口氣,抱著白狐,轉身離去。

白狐看到蘇越明顯鬆了一口氣,出了一頭虛汗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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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絕境
入夜,雪已停,愈加寒冷。

建寧侯府東南方向的一個偏僻院落,亮著一盞油燈,一個身形瘦弱的男子正捧著一卷書,在昏暗燈火的映照下細細觀看。

男子正是蘇越,每晚讀書是他堅持數年的事情,早已成了習慣。

然而今日,他顯然有些心不在焉,讀了一陣之後,便放下書卷,歎息道。

“百無一用是書生,且不說我文采並不好,就算是文采斐然,金榜及第,恐怕也沒有用處。孫氏乃是秦國的大族,建寧侯也是手握重權的豪強,一個書生,憑什麽與他們對抗?”

蘇越的麵上露出無奈,眼裏也有一絲絕望之色浮現。

今日入內院領取馬匹,被蘇武那般羞辱,問下人討要一隻白狐也是費盡心思。雖然他表麵沒有任何異常,但是心中卻是如利劍刺入一般痛苦。連這些小人物都不把他放在眼裏,何況是孫氏?建寧侯?區區一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能做什麽?

再者,名醫早就斷言蘇越先天體弱,活不過二十歲,現在他已經及冠,距離二十歲沒有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也就是說,他並沒有幾年好活了。

一個將死之人,無權無勢,手無縛雞之力,卻背負著殺母之仇,折辱之恨,不得不說,這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我不怕死,怕的是不能報仇,不能讓孫氏以及建寧侯付出代價!”

蘇越一口氣吹滅油燈,黑暗之中冷冷說道,這聲音很輕,但卻如同夜梟的厲嘯,那股怨恨之意,幾欲滔天。

天色已晚,是時候休息了。

床榻上臥著一隻白狐,一身純白毛發如雪一般。白狐眨著黑亮的眼睛,看著一步步走來的蘇越,竟然有著思索之色。

油燈已滅,蘇越自然看不到白狐的眼神,他隨意的坐在床邊,撫摸著白狐柔順的皮毛,說道。

“我雖然生活艱難,但也不至於餓死,隻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會有你半口,你就暫且跟著我吧。”

蘇越輕聲說道。在這臨淄城中,到處都是人,白狐若是在外,十有八九會被人捉走,或是剝下皮毛販賣,或是滿足口腹之欲。所以,蘇越並沒有放生白狐的念頭,起碼現在,還不行。

說完,蘇越便把白狐放到一旁,自己躺在床上,和衣睡下。

由於身體孱弱,所以睡得很快,不多時,已經傳來輕微的鼾聲。

白狐靈巧的站了起來,雪白的腳掌踏在蘇越的胸膛,卻是輕如鴻毛,並無將蘇越驚醒。一雙靈眸淡淡的看著蘇越,眸中滿是猶豫之色。

……

夜色眨眼過,轉眼間,已是天明。

蘇越睜開眼,卻是裹在被子中,瑟瑟發抖。

天明時分,也是最冷的時候,由於屋中沒有取暖爐火,所以蘇越渾身被凍得酸麻。

“一日之計在於晨,豈能荒廢?若是連這嚴寒我都忍受不了,怎麽報殺母之仇?怎麽改變自己的命運?”

想到這裏,蘇越猛地打開被子,迅速披上外衣,一氣嗬成。

但就是這並不激烈的動作,卻讓他嘴唇凍得青紫。

蘇越搓搓手,從書箱中抽出一卷書籍,就坐在床榻邊上,誦讀起來。

雖然讀書很難幫助蘇越報仇,但是蘇越卻不得不讀書,因為他身體孱弱,不可習武,孤苦伶仃,又無親族依靠,隻有讀書這一條路。

白狐從被子的一角鑽出來,看到蘇越哆嗦著嘴唇讀書,眼中閃過讚賞之色。

咚咚咚……

就在此時,忽然間傳來敲門的聲音。

“何人?”蘇越問道,卻是下意識的皺緊眉頭,在這侯府之中,他可沒有親近之人,很少會有人來找他。

“三公子,在下是來傳侯爺的命令的!”門外之人的聲音很熟悉,是侯府的雜役蘇九。

“侯爺?”蘇越已經多年沒有見過建寧侯,乍一聽聞建寧侯的名字,便有些心神不寧,他實是不知這個“父親”找他會有什麽事。

起身,整理衣冠,打開門戶。

“是什麽命令?”蘇越問道。

“三公子看了便知。”蘇九也知道蘇越不被侯府眾人所喜,自不願意跟蘇越多說什麽,留下一封信函,便轉身離去了。

蘇越關上門,打開信封,閱讀起裏麵的內容。

卻不是建寧侯單獨傳給他的命令,而是當朝太尉頒下的公告。

“原來是尚武大會……”

蘇越看完後,露出了然之色。

大秦帝國尚武成風,不管是軍中還是民間,都敬重武藝高超的勇士。正因為如此,才有這尚武大會的出現。所謂尚武大會,便是指號召天下武人,在擂台之上決一雌雄,獲勝者能成為一代武神,受到萬眾敬仰,同時,朝廷也會給予不俗的賞賜。

這尚武大會十年一次,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貧苦百姓,隻要有本事,都可參與,而像蘇越這樣的勳貴子弟,是必須參與的,這是當朝太祖親口頒布的諭令。

“一月之後,便是尚武大會內選,我也要去……”

蘇越博聞強記,自然知道尚武大會的傳統,勳貴子弟是必須前去的,哪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不能例外。如今他已經及冠,自然躲不過去。一個月後乃是整個勳貴子弟內部的比拚,太尉大人親自裁判,選出三人,參與尚武大會。

“這下如何是好?”

將書信揉成一團,蘇越心中亂作一團。他卻是忘記,今年他已經及冠,必須要去參與尚武大會。而以他的身體,休說是上擂台與人血戰,就連小跑一段路都會氣喘籲籲,他若是上擂台,幾乎是送命。

“我卻是忘記了,尚武大會也可棄權,到時我隻要棄權便可,雖然這樣侯府的顏麵會大損,但這,與我何幹?”

想到這裏,蘇越忽然間鬆了一口氣,並且露出快意之色,能讓建寧侯損失臉麵,對他來說絕對是好消息。而他,卻不會損失什麽,因為他,一無所有,一個什麽都沒有的人,總是能比尋常人要瘋狂的多。

這個時候的蘇越,不會放過任何報複建寧侯的機會,哪怕隻是名聲方麵的報複。

正在蘇越暗自盤算的時候,忽然又有腳步聲傳來,不加掩飾,嘈雜錯亂,來人還不少。

砰!

房門被一腳踹開,凜冽的寒風徑直灌入,一夥不速之客跋扈進入,不懷好意的看著蘇越。

卻是七八個身穿青色皮襖的家丁,簇擁著一個身材肥碩,麵露陰狠之色的男子。

“蘇文,你來這做什麽?”

蘇越神色一下子僵住,就這麽坐在床邊,冷冷的看著來人。

蘇文,正是蘇越的“二哥”,孫氏的二兒子。

自小他們便沒有什麽情分可言,勢如水火,蘇越恨不得親手殺了他,而蘇文也是視蘇越如眼中釘。

“嘖嘖,三弟怎麽如此冷淡,二哥親自來看你,你還不掃榻相迎?”

蘇文的小眼睛中射出陰冷的光芒,怪聲怪氣的說道。

“我蘇越天生地養,孓然一生,哪裏來的二哥,就算是有,也不會是你這等貨色。”

早已撕破臉,蘇越沒有必要口下留情,毫不客氣的說道。

“哼,賤種,給臉不要臉!”

聞言,蘇文當即大怒,一腳踢飛木桌,衝手下家丁使了個眼色。

一群人五大三粗,身材壯碩,將蘇越擒下,如提小雞一般提起,然後按在椅子上,讓他麵對著蘇文。

“你想做什麽!”

蘇越麵無表情,任憑被按在距離蘇文很近的椅子上,冷冷問道。

然而他的心中,卻是燃起了一團火焰,將他的五髒六腑都燃燒起來,若是有能力,蘇越恨不得立即起身,將這蘇文掐死!

隻是他不能,或者說他不敢!蘇文手下這麽多家丁,都是有些武藝的家夥,若是蘇越敢於反抗,他們肯定不介意給蘇越一頓拳腳伺候,而身體孱弱的蘇越,能不能在毆打中留下性命,還是未知數。

他在忍,哪怕是心中的恨意已經到了極限,但他,隻能忍!

“怎麽,怕了?”

蘇文拍了拍蘇越的臉蛋,得意笑道。

“放心,你二哥我今天可不會揍你,接下來的一個月也不會找你的麻煩,因為我,不會跟死人計較。”

說到“死人”兩個字,蘇文明顯加重了語氣。

“你敢殺我!”

蘇越心頭一顫,質問道。

“我可不會殺你,但你肯定活不長。”蘇文滿麵都是陰狠之色,說道:“一月後尚武大會內選的事情你想必也知道了,每個勳貴子弟都要參與,但這隻是名義上的,太尉大人也定下了規矩,自認沒本事的文人可以棄權,但每個府邸隻能有一個人棄權,所以呢,咱們這建寧侯府,棄權的就是哥哥我了!”

“你什麽意思!”

蘇越心中冰冷一片,一個極其不好的猜測在他腦海中浮現。

“沒錯,你猜對了,正如你所想。建寧侯府棄權的是我,那麽,你就必須上擂台,代表侯府與人一戰!當然,你不會是一個人,大哥也會上台,相信他會“照顧你的”,哈哈哈……”

蘇文看著蘇越麵色難看,當即猙獰大笑起來。

就在蘇文大笑的時候,沒有人發現,一隻白狐偷偷露出頭,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幕。

“卑鄙!”

蘇越渾身顫抖,他先前還想自己棄權讓侯府丟盡臉麵,卻沒有想到這蘇文竟然也抱著棄權的念頭,要讓他上去送死。至於他所說會跟蘇越一起上台的大哥,則是侯府的大公子蘇武,從小便是身強體壯,勤於練武,如今已經是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

對於蘇武來說,尚武大會是揚名,而對於蘇越,則是送死,這是一條黃泉不歸路!

看到神色怔怔,失了魂一般的蘇越,蘇文快意之極,哈哈大笑中帶著家丁離去。

蘇文走後,白狐走了出來,看著滿麵呆滯的蘇越,眼眸中的猶豫之色一掃而空,似是做了某種決定。

蘇越一直坐在椅子上,凜冽的寒風卷著雪花落在他的身上,都渾然不知,這個驚天噩耗,讓他瞬間陷入絕望之中。

不知不覺中,竟然就這麽坐了一天,不吃不喝,蘇越已經是虛弱之極。

他僵硬的跌倒在地上,卻是終於驚醒,吐出一口血來。

“我恨啊!”

大仇未報,自己卻命懸一線,蘇越此時竟有自絕的念頭出現。

天空中一輪明月高懸,散發著冰冷的光芒,蘇越坐在月光下,心中也是冰冷一片。

“公子何須擔憂,顰兒可以幫你。”

無聲無息間,一隻白狐落下,就在蘇越麵前,口吐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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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聞妖
月色朦朧,映雪生輝,幾乎如白晝一般。

渾身雪白無一根雜色的白狐靈巧的邁動步伐,靜靜的站在蘇越麵前,等待著他的回答。

乍聞清脆溫軟的女聲,蘇越心中先是一奇,想到此時此地怎麽會有女子至此,繼而則是大驚,四下顧盼並未發現人跡,麵前隻有一隻白狐。

“莫不是白狐與我交談?”

心頭巨震之下,蘇越麵色愈加蒼白,顫抖問道。

“狐狸精?”

白狐瓊鼻微皺,這個稱呼她很不喜,說道。

“是狐妖。”

子不語怪力亂神,身為一個讀書人,蘇越自然知曉鬼神之說乃是妄談,世間根本就沒有鬼神,靈異之說,隻是愚昧之人臆想出來的。

然而此刻正有一隻白狐人性化的望著他,並且口吐人言。

“我早已是命懸一線,就算是遇到妖怪殞命又如何,死了還能落個清淨,無須懼怕她。”

蘇越平靜下來,站起身子,整理衣冠,衝白狐一拜,道。

“不知狐……狐仙為何到此?”

原本是要說狐狸精的,隻是覺得不妥,臨時將狐狸精三字改為狐仙。蘇越此刻已經完全靜了下來,正如他心中所想,他現在一無所有,朝不保夕,遲早都是個死,遇到妖魔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可不是什麽狐仙,隻是一隻狐妖罷了。”

白狐看到蘇越很快的平靜下來,眼中卻是閃過一絲異色,在這凡人之中,很少有人見到妖怪能夠鎮定。但她本就對蘇越欣賞,所以並沒有多想什麽,露出一絲笑意,說道。

“公子先前救我性命,心中感激之至,無需這麽客氣,稱我顰兒既可。”

“妖靈果然不凡,正如傳說那般,聰慧通曉人性,但卻又不盡然,傳說中的妖怪生吃人心,吞人陽氣,乃是十惡不赦,看這白狐,卻知道恩惠,想來對我沒有惡意。”蘇越心中沉吟,麵上卻是露出笑意,說道:“那好,我就叫你顰兒。”

白狐點點頭,眼中泛起喜意。似她這般妖靈,怕的不是心懷歹意之輩,而是不肯接受她,心有芥蒂的人。

在此處,白狐靈力盡失,她不知道若是蘇越不肯接受她,她將何去何從。

“顰兒既然能夠口吐人言,想必修為頗深,為何會被幾個凡夫俗子逮住,還差點成為果腹肉湯。”

初始的驚駭散去,好奇之意不可遏製的湧上心頭,凡人哪裏有機會遇到能說話的白狐,蘇越也不能免俗,開口問道。

“我並不是這裏的生靈,我的家在很遙遠的地方,那裏有我的家人與家族。”

白狐款款而言,言簡意賅,毫無生澀。

“一次外出,不慎遇敵,卻是被人算計,陰差陽錯之下來到此地。由於傷勢頗重,必須以全身修為壓製,否則性命不保,所以現在孱弱無比,如普通白狐一般。”

蘇越點點頭,白狐雖然隻說了短短一句話,但卻將事情解釋的很清楚。他又問道。

“顰兒言自己是陰差陽錯之下來到此地,卻是何意,莫不是大秦並不是顰兒的家鄉?”

大秦帝國,鼎盛至極,囊括古今,天下臣服,光是領土就足有數百萬裏,屬國附庸更是數不勝數。蘇越心道,白狐來自很遙遠的地方,是指哪裏,莫不是大秦?難道是化外蠻夷之地?

白狐看到蘇越一副正經的樣子,嬌笑道。

“公子此言差矣,這大秦彈丸之地罷了,怎麽會是顰兒的家鄉。”

“彈丸之地?”

蘇越皺眉。

“自是如此。”白狐點點頭,說道:“公子可莫要坐井觀天,這大秦在公子眼中,可稱無邊無際,但事實上,卻是能夠衡量的,再大的國度,也有他的底限所在,公子認同否?”

蘇越點頭。

白狐又道:“國度有極限,天地則無限。世人都道天涯海角,卻是從未有人真正的到天之盡頭。顰兒來的地方,非常遙遠,凡人一輩子都到不了。”

“難道是傳說中的仙界?”

蘇越猛然有一個猜測,震駭道。

傳說,天地之間有仙界,仙界中居住的都是仙人,飛天遁地,無所不能。按照白狐所言,凡人一輩子都到不了的地方,那麽不是仙界,能是哪裏?

“仙界,算是吧。”

顰兒猶豫了下,卻是點點頭。

嘶……

蘇越倒吸一口冷氣,白狐竟是來自仙界,那麽豈不是仙界之狐?

“公子不必震驚,就算是顰兒來自仙界,卻也毫無用處,還不是差點淪為凡俗之人的食物?顰兒受傷很重,隻能在月亮出來的時候才能借來一絲精力,口吐人言與公子交談,等到一會兒月亮隱去,顰兒就要變成一隻普通的白狐了,所以不能浪費時間,仙界的事情將來顰兒會給公子說,目前,還是以解決公子的危機為重。”

白狐見蘇越似是對仙界生了很大的興趣,卻是搖搖頭,不欲多講,說道。

“解決我目前的危機?顰兒你能幫我?”

蘇越心中一驚,再也顧不上仙界,連忙問道。

沒有人願意去死,蘇越自然也一樣,如今聽聞有活命的可能,由不得他不重視。

“公子白日有一言,百無一用是書生,顰兒深表認同。讀書可修身養性,卻無法解決真正的生死危難。所以顰兒認為,公子必須要有自己的力量,才能解決一切。”白狐說道。

“自己的力量,莫不是習武?”蘇越歎道:“匹夫一怒,血濺五步,我若能習武,早已摘下仇人狗頭,又怎麽會淪落這種境地。奈何先天不足,身體孱弱,別說是習武,就連壽命也隻有二十栽,徒呼奈何?”

“公子多慮了,顰兒雖然修為不存,但眼光仍在,自然能夠看出公子的體質如何。”白狐溫言溫語,讓蘇越安心,話鋒一轉,說道:“自不會讓公子做一個武夫,就算是頂級的武夫,也頂多相比築基期的修行者。況且武夫粗鄙,不合公子身份,顰兒之意,是要教公子修行,踏入修行之道。”

“修行!成仙?”忽然有一種被好運砸到頭的感覺,蘇越呼吸立刻急促起來,追問道:“我連習武都不能,難道能夠修行?”

“習武,無非是外練筋骨皮,內練髒腑,血髓罷了。而修行,吸納的是天地靈氣,感悟的是天地大道。前者有如地上螻蟻,後者則是騰空天龍,豈能相提並論?公子雖然不能習武,但卻有極好的靈根,是修行的好材料,若是踏入修行之道,當有大成就。”白狐言辭鑿鑿,說道。

“求顰兒教我。”蘇越心中大喜,淚水卻不由得流下來,想到多年的苦難能夠終結,仇恨可以洗雪,他就難以自已,徑直跪了下來,衝著白狐大禮一拜。

“公子千萬別這樣,顰兒教公子修行,一是為了報恩,二則是托庇於公子,等公子修為有所成之後,便送顰兒回家。”白狐一驚,連忙說道。

“蘇越起誓,有生之年,若能修行有所成,必然送顰兒回家!如不能做到,天人共棄之!”蘇越鄭重道。

白狐心中感動,卻沒有多說什麽,竟是化作殘影,衝到庭院之中。

“公子且看好,顰兒以月色剪影為圖,刻畫修行圖錄,公子記在心中,按圖修行。”

白狐小爪輕揮,一縷縷柔和的月光絲絲縷縷的垂下,如同絲線一般,被白狐握在爪中。翩翩擺動,靈巧的身體化作白光,在這庭院中竄動,而那月光化作的絲線,則是一點點的落在地下,慢慢形成兩幅圖畫。

第一幅圖,乃是一個男子坐在太陽底下,閉目盤膝,身後隱隱有一頭金烏飛起。

第二幅圖,依然是一個男子,卻是在夜晚,沐浴著月光,月光中卻是有著玉蟾幻影,美麗之極。

“兩幅圖,名為金烏耀日,玉蟾望月,乃是修行之圖。不同的是,第一幅圖要在白日,坐在陽光底下修煉,而第二幅圖則是在夜晚,沐浴月華,吸收月之精粹。顰兒再念一段口訣給公子,到時默誦口訣,便可入定修行。”

白狐衝蘇越念了一段口訣,後者不敢怠慢,牢記在心中。

“為公子刻圖,已經耗盡了顰兒借來的精力,卻是要變回原形了。”

白狐虛弱的說道,然後晃晃悠悠的走進屋中,倒在蘇越的床鋪之上,陷入沉睡之中,顯然是累的狠了。

蘇越心中感動,輕輕的將被子蓋在白狐身上,然後獨身走出屋舍,對月大笑。

“哈哈哈哈……”

僅僅是大笑,但這笑聲中,卻蘊含了蘇越這十幾年來的鬱悶,絕望,以及悲傷,這一番長笑,是發泄,也是改變。

“百無一用是書生,粗鄙之輩為武夫……孫氏,建寧侯,蘇文,蘇武,你們絕不會想到,我蘇越會有翻身之日!”

笑罷,蘇越便坐了下來,眼看月華如水,卻是不由得回想起“玉蟾望月”圖。

修行,那麽現在就修行吧。

默誦口訣,心如止水,閉目盤膝,神遊物為。

那漫天的月華,如同山間的流瀑,匹練而下,倒懸而來,如白綢,如驚鴻,動人心魄。

今夜之月,格外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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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修行
天明破曉,朝陽升起。

小小的宅院中滿是積雪,而那積雪之中,卻有個身材瘦削的書生盤坐,一動不動。

若是此時有人看到這一幕,說不定會以為這書生已經凍死在雪中。

然而書生的眼,卻一點點的睜開,明亮之極。這正是蘇越,不知不覺間竟然打坐了一整夜。

“修行,果然不是習武能夠比擬的,這一夜的打坐,竟讓我渾身充滿了力氣。”

就算是壯漢,在這嚴寒的日子裏坐在雪中一夜,恐怕也會凍得渾身僵硬,難以自持。然而蘇越身體孱弱,打坐一夜竟沒有絲毫寒冷的感覺,反而有一股溫暖的氣流,在體內遊走,所過之處微微發麻,卻是舒服之極。

毫無遲滯的站起身子,蘇越將身上的積雪拍打幹淨,然後走入屋中。

白狐依然在沉睡,微微聳動著鼻尖,嬌俏可愛。蘇越會心一笑,不去打擾白狐沉睡,一隻手卻是下意識的伸到書箱中,掏出一本書來。

每日清晨讀書,已經成了習慣。

“以後都不用讀書了……”

搖搖頭,嗤笑一聲,蘇越忽然覺得以前的自己是那般可悲,明知讀書無用,卻還無比刻苦。

還好,一切都改變了。

隨手將書籍丟到角落,蘇越背著手站在門口,眯眼看蒼穹雲卷雲舒,隻覺心清神爽。

天地,依然那片天地,但在蘇越眼中,已然有了不同。

沙沙……

耳畔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竟是有人前來。蘇越一怔,朝門外看去,卻沒有看到人影,然而他分明聽到腳步聲,正在不斷靠近,心中正在驚奇的時候,卻看到青衣家丁蘇九走來。

“腳步聲傳來的時候蘇九大概是在十米之外,修行一夜之後竟然能夠聽得到十米之外的動靜,當真神奇。”

蘇越心中驚訝,麵上不動聲色,問道。

“蘇九,你來做什麽。”

聲音平靜,是蘇越一貫的風格。然而停在蘇九耳中,卻是有些不同,聲音依然是那個聲音,但這聲音中,卻充斥著一股威嚴之氣,仿佛是蒼鷹俯瞰螻蟻的那種感覺。

“三公子,侯爺傳命,一月後要舉辦勳貴子弟尚武大會內選,所以這段時間您不用去學堂了,就留在家中,調養身體。”

蘇九壓下心中那古怪的感覺,卻沒有發現自己說話的時候恭敬許多,不自覺的還用了“您”這個尊稱。

“調養身體?可笑,明知我的身體怎麽調養都不會有起色,還遣人這般說,顯然是不懷好意。”

蘇越絕不會相信建寧侯的“好心”,暗自思忖之後卻是想到建寧侯的真正用心,八成是害怕蘇越不敢去參加內選,偷偷潛逃,所以才派人警告他。待在家中,不得外出,其實就是軟禁的意思。

“分明是要將我控製住,一月之後再送我去死!”

心中冰冷一片,蘇越的眼中也是露出殺意,淡淡說道。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蘇九躬身退下,卻猛然發現自己背後濕了一大片,想到蘇越方才毫不掩飾的露出殺意,心中卻是猛地一顫,以往的蘇越,絕不敢露出這種姿態,無論遇到什麽羞辱,都是麵無表情的隱忍,然而今日,卻明顯不同。蘇九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蘇越有了這種變化,他也不知道今日的蘇越為何會給他這麽大的壓迫力,他隻是隱隱有些預感,這個懦弱的三公子,似乎要做出什麽驚人的舉動了。

蘇九走後,蘇越便掩上房門,冷笑道。

“真當我如牛羊,任人宰割?也罷,一個月後,就讓你們大吃一驚吧!”

一夜修行,就有這麽大的變化,那麽修行一月呢?蘇越很期待。

蘇越心中正在盤算之時,忽然又聽到腳步聲,而且一陣雜亂,顯然來的不是一個人。

門口出現幾個婢女的身影,手中食盒,來到蘇越身前。

“侯爺吩咐,三公子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要補充營養,以便參加尚武大會。”

說著,婢女打開食盒,一股誘人的香味便散發出來。

燒雞,白飯,肉湯。

雖不豐盛,但也是蘇越很難享受到的美食。

婢女擺置完畢,便全部離開了,等到蘇越吃完,她們才會來收拾碗筷。在此之前,她們可不願意跟蘇越待在一起。現如今蘇越要參與尚武大會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侯府,所有下人都知道這個廢物三公子馬上要送命,這些婢女當然也知道,所有她們不願意沾染蘇越的晦氣。

蘇越沒有理會那些婢女,他淡淡的看著食物,冷笑道。

“一個月後要送我去死,心裏有愧疚了麽?讓我死之前吃幾頓好的?”

建寧侯賞賜的食物,蘇越不會去吃。然而白狐卻聞到了誘人的香氣,從床上跳下,銜著燒雞吞吃起來。

“既然顰兒愛吃,那以後就讓他們多送一點。”

蘇越看到白狐貪吃的模樣,心中卻是感到一陣溫暖。得知白狐來自仙界之後,蘇越其實一直對她有所敬畏,心緒也是處於感激與敬畏交雜的狀態。但現在看到白狐貪吃燒雞的可愛模樣,心中的那一絲敬畏便悄然散去了,在蘇越眼中,白狐既是修行路的上的引路人,也是他要保護的親人。

雖是冬日,但並不妨礙太陽照常升起,不多時,陽光便照耀下來。

眯起眼看著太陽,蘇越想到金烏耀日圖,晚上修行了玉蟾望月圖,白天便要修行這金烏耀日圖。

他盤膝坐下,默誦口訣,進入入定狀態。

腦海中混沌一片,卻是在觀想,想著一個男子盤坐在太陽底下,一隻金烏振翅高飛的景象。

轟!

一股暖意驟然爆發,流淌向四肢百骸,蘇越的身體竟然流出一絲絲的汗水,仿佛是炎熱夏日不勝酷暑一般。同時,蘇越的腦海中輕微的震顫,一隻振翅高飛的金烏影像浮現出來。

大日如輪,純陽之氣自太陽中射出,卻是被蘇越腦海中觀想的金烏吸引,化成一團炙熱的光線,射入蘇越體內。

小小的院落,溫度逐漸的攀升起來,滿地的積雪,一點點的塌陷,竟是融化起來。

蘇越現在就像是一個火人,散發著令人恐懼的灼熱。

白狐吃著燒雞,看到蘇越修行的景象卻是愣住。

“公子竟然是個修行天才……”

金烏耀日圖,就算在白狐的那個世界也是很難得的修行法門,剛剛入門的低階修士若是能夠得到金烏耀日與玉蟾望月兩幅圖錄,那麽修行速度定然會高歌猛進,以後的成就也會更大。

金烏與玉蟾,都是傳說中的神物,前者代表大日,後者象征明月。

大日如輪,浩蕩純陽之氣改變身體,強壯精神;明月如水,絲縷月之精粹溫潤內府,培育根基。

這兩種法門,相輔相成,絕對的上乘。

同樣,上乘法門的修行都比較艱難,白狐根本沒有聽說過有人第一次修行金烏耀日圖,就能達到“純陽外泄”的程度。由此可以看出,蘇越雖然在這世俗中百無一用,但卻是難得修行天才。

福兮禍兮,難以評說,上天給蘇越十數年的苦難,又賜予他無上的仙緣。

……

自此,蘇越便開始修行之路。

白日觀想金烏耀日,純陽之氣一點點的累積,將他這麽多年來培養的書生意氣全部衝散,再也沒有那種弱不禁風的感覺。整個人氣質大變,行走之時雖不說龍行虎步,但也帶著難得的神采,尤其是眼眸之中,滿滿的都是自信之色。

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卻又內斂,不表露絲毫。

因為夜間,便是蘇越觀想玉蟾望月的時候,想象如水般的月華進入身體,滋潤著他的身體,打磨著他的根基,並且將那暴躁的純陽之氣中和,使其不失激烈之餘又多了三分柔韌。

這幾天來,建寧侯每日都會派人給蘇越送好吃好喝的,但蘇越全部給了白狐享用,自己根本沒有吃過一口,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修行。

同時,為了應付尚武大會,建寧侯象征性的送來幾本“武功秘籍”,多多少少也存了讓蘇越臨陣磨槍的意思。但蘇越隻是冷笑,根本沒有看一眼秘籍。

修行不知歲月,眨眼間,竟然一個月過去。

吱呀……

房門打開,蘇越走了出來,眼中滿是興奮之色。

昨夜,白狐再次顯性,對蘇越說道:“公子,你現在已經是練氣三層的修為,在這世俗中,應該算得上是二流高手,這尚武大會內選,想必能夠應付了。”

白狐的話,給了蘇越極大的信心,同時,他也了解到,修行的境界分為練氣,築基,靈台。

每個境界,又分為九層。

他一個月修行到練氣三層,就算是在修行界,也是良材美玉的資質。

“現在修為還很低,沒有辦法施展法術,倒是需要學一點武功,來應付這尚武大會。”

蘇越沉吟少許,想到自己雖然踏入了修行之路,但畢竟修為尚淺,發揮不了修行者的本事。便決定從建寧侯送來的秘籍中選一本,應對此次內選。

這是他的揚名之路,也是他徹底蛻變,走向強勢的重要轉折,他必須慎重。

隨便掃了一眼建寧侯送來的秘籍,蘇越根本沒細選,就拿起一本劍譜,看了起來。

這劍譜,叫做“純陽十三劍”,顧名思義,乃是陽剛激烈的劍法,共有十三個招式。

蘇越隻是一掃,便記在腦中,默默的推衍起來。

雖然隻是練氣三層的修為,但是這種世俗高深武學,在他麵前也隻能是“淺顯”而已,不用練習,推衍一番,便可自成。

沙沙……

傳來腳步聲。

又是蘇九前來,大聲道:“侯爺有令,三公子即刻啟程,騎馬至白玉樓,參加內選。”

“終於來了。”

蘇越神色平靜,將劍譜丟在地上,走了出去。

“顰兒,我去去就回。”

白狐點頭,望著蘇越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鼓勵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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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騎射
白玉樓,臨淄城僅次於皇宮的重地。

此處,是大秦的軍事重地,當朝太尉在此辦公,處理政事。而且地方官員入帝都的時候,必須要進這白玉樓,傳遞文書。

這裏,是大秦一等一的重地。

然而今日,白玉樓中卻是戒備森嚴。

一排排披堅執銳的軍士屹立在四處,維護著白玉樓的安全。甚至還有皇室的禁軍,作為巡邏的隊伍。

如此陣勢,全然是因為今日之盛會,勳貴弟子內選!

所謂勳貴,便是能獲得封號的達官顯貴,譬如伯爵,侯爵,甚至王爵!

而今日,正是這些貴人的子嗣的內選之日,不得不慎重,就連太尉,也要親自擔當裁判。

白玉樓中有一處寬闊的校場,此刻卻是人聲鼎沸,旌旗飄揚。

校場之上,是一處高台,排列著楠木製成的座椅,座椅邊上有一小案,案上擺放著香茶。

此時,已經坐滿了人。每個人,都充斥著濃鬱的威嚴之氣,他們是大秦帝國身份最顯赫的人,勳貴!

鎮南侯,征北侯,建寧侯,永安侯,武勇伯,武威伯……足足一百多位勳貴,全部在此,麵色嚴肅,緊盯著校場。

校場之上空蕩蕩的一片,唯獨一人站在最中。

此人乃是一個中年人,麵色嚴肅,威嚴之氣比這些侯爵更甚。他的手中持著一柄劍,劍柄有一串黃穗,此劍,是權力的象征,榮耀的象征,因為這是當今天子的佩劍。而這個中年人,則是當朝太尉,統管天下兵馬的重臣。

太尉閉合著雙目,不動如山,隨隨便便的站在那,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勳貴子嗣不斷的湧入校場,牽著自己的馬匹,挎著弓箭,持著兵刃。這些勳貴子嗣或是麵露興奮,或是麵色惶恐,或是不動聲色,顯然是各有所想。這一眼看上去,良莠不齊,很難知道到底哪些人是草包,那些人是精銳。

蘇越騎著老馬,跟隨著人流進入校場,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太尉,心中暗道。

“好重的威勢,光是站在那就讓人生出敬畏之情!”

太尉可不是普通人,自小習武,如今早已是世俗武力的巔峰,先天境界,再加上掌握著世間最大的權力,自然威勢濃鬱,舉手投足都給人驚心動魄的感覺。

太尉一直閉著眼,但是卻清楚的感知到在場所有人的情況,當勳貴子弟完全進入校場的時候,他便睜開雙眼,踏前一步。

一步邁出的瞬間,看台上一百多名勳貴齊齊站起身子,衝太尉一拜。

太尉輕輕抬了抬胳膊,看台上的勳貴便坐了下來。他聲音洪亮,如同雷音,轟隆隆的響動,讓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勳貴弟子,內選,正式開始!”

言簡意賅,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太尉淡淡的掃過眾人,說道。

“比試三項,第一項,騎馬,第二項,箭術,第三項,武藝。”

說完,太尉便大踏步的離開校場。

就在他前腳剛走,立刻便有軍士上前,扛著拒馬,柵欄等障礙之物,擺在校場之上。

騎馬,自然不光光隻是騎著馬奔跑,更是講究騎術,越過拒馬,柵欄,躲避飛箭流矢。要做到如此精通馬術,很難,不少人都是麵色蒼白,瑟瑟發抖。

“看來這騎馬一項,隻能放棄了。”

蘇越心中暗忖,輕歎道。騎馬比的不隻是騎術,還有胯下駿馬的腳力,一隻劣馬與千裏馬根本是兩種概念,更何況蘇越的坐騎還是一隻老的快要死的瘦馬。

這種情況,就算是有再高的騎術,也隻能徒呼奈何。

希律律……

蘇越正在思忖的時候,卻是已經傳來馬嘶聲,一個勳貴子嗣大喝一聲,騎著棗紅色的駿馬衝入場中。一路急速奔跑,越過拒馬,柵欄,又避過一隊軍士的射的亂箭,成功的到達終點。

“好!”

如此行雲流水的表演,當得起一聲讚,看台上一個留著八字胡,身形瘦削的男子站起身,激動不已。

“看,是鎮南侯,這第一個到達終點的家夥就是鎮南侯的兒子。”

有人指著看台上激動的男子,小聲說道。

“原來是鎮南侯之子,怪不得,聽說他從小跟隨鎮南侯從軍,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騎術非凡。”

“父子兩人都是人傑,不俗,不俗啊。”

周遭的勳貴子嗣議論著,似是借助這種方式排解心中的恐懼。

蘇越靜靜的聽著,沒有絲毫怠慢,這些看似無用的消息,實則寶貴之極,平時,他可沒有機會接觸這麽多達官顯貴,多知道一點這些人的消息,說不定以後能夠用得到。

希律律……

馬嘶聲再起,一個麵色蒼白的少年跨上戰馬,衝入校場之中。

然而他的騎術顯然不能夠與鎮南侯之子相比,在第一個拒馬之處表現的手足無措,直接墜下馬來,受了輕傷。

場中立刻傳來一陣噓聲……

內選,就是這樣,強者得到榮耀,父輩也臉上有光,弱智沒人看得起,父輩也會顏麵掃地。

馬嘶聲不斷,內選第一項騎術,轉眼到了尾聲。

“看,他來了!”

“他是誰?”

“你連他都不知道?他乃是建寧侯的嫡子,蘇武,資質不凡,從小就隨建寧侯練武,現在已經是一流高手!”

“這麽年輕的一流高手?難以想象!”

聽到眾人的議論,蘇越心頭猛然一沉,身體竟是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蘇,武!”

這個名字,與孫氏一樣,都在蘇越的必殺名單上,蘇越恨之入骨的人。

一聲大笑,蘇武騎著一匹黑馬衝入校場之中,麵上滿是興奮之色。

障礙重重的校場,在蘇武的馬蹄下卻是如履平地,幾乎是行雲流水一般,便過了所有障礙。一隊軍士衝其射箭,竟是被蘇武雙手一攬,把箭矢握在手中。

“好武藝,此子了不得!”

看台上的勳貴們都震驚了,麵帶豔羨之色看向建寧侯蘇鐵弓。

蘇鐵弓神色淡然,似乎早有預料這種情況,慢條斯理的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勳貴子嗣們則是炸開了鍋,紛紛議論道。

“蘇武如此強勢,將來一定會進入軍中,成為將軍。”

“我看不止如此,說不定這尚武大會蘇武能夠得到冠軍之位,一旦成為冠軍,那可就了不得,要被天子賞賜,名揚天下。”

亂七八糟的聲音都在蘇越耳邊響起,讓他有些心煩,他幹脆是一夾馬腹,衝了出去。

老馬早已沒了銳氣,自然發不出興奮的長嘶,衝了一段路程,速度就慢了下來,顯然是沒有了氣力。蘇越早有預料,麵色不變,騎著馬來到柵欄跟前,頓了頓,又繞了回去。

這番舉動,幾乎是讓在場之人都看傻了眼。

“這,這算什麽?”

一個伯爵的兒子愣了一下,然後忽然間覺得可笑之極,竟是直接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帶動著所有人大笑,一排勳貴子弟幾乎是笑得前俯後仰,差點跌倒在地。

“哈哈哈,此人也真是天才,知道自己沒本事過去,也不願意受傷,居然起碼在校場轉了一圈,又繞了回來。”

“當真是什麽樣的人都有,我倒是想問問這位仁兄,是來參賽的還是來遛馬的?”

“我認得他,他就是建寧侯的庶子,那個聞名臨淄城的廢物。”

眾人笑罷,有人認出蘇越,當即大叫起來。

“建寧侯之子?”

眾人一怔,卻是下意識的看向蘇武,這個意氣風發,受到全場讚歎的天才。

蘇武臉都黑了,牙縫裏吐出四個字。

“丟人現眼!”

正是如此,蘇武方才為建寧侯揚威,何等風光,而經過蘇越這麽一鬧,之前的風光全部都沒了,所有人都是大笑,建寧侯府可謂是顏麵掃地。

看台上泰然自若的建寧侯麵色也難看起來,砰的一下捏碎手中的茶盞,冷冷道。

“這個廢物!”

全場的嘲笑,並沒有對蘇越造成什麽影響,建寧侯府的臉麵,跟他有何幹係?

他一動不動,牽著馬站在隊伍之中,似是方才什麽都沒有做一般。

騎術比試完畢,軍士扯下拒馬等障礙,又放置了一排箭靶,立在校場邊緣。

第二項,箭術。

內選比箭,不比尋常,規矩很簡單,就是射中箭靶。

而箭靶在八百步開外,所有人都有一張弓,一支箭,自行走到自認為能夠射中箭靶的距離,便可射出羽箭。距離最遠,射的最準的則是冠軍。

“我先來!”

又是鎮南侯的兒子,第一個上前。

手持一張強弓,朝著箭靶方向走去。

一百步,二百步,三百步……

距離箭靶還有三百步的時候,鎮南侯之子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彎弓搭箭。

咻!

離弦之箭,其速極快,隻聽篤的一聲,卻是深深的插入箭靶正中心。

“好!”

“三百步開外,一箭正中靶心,了不起。”

眾人齊齊喝彩,麵露激動之色。

鎮南侯之子冷笑一聲,卻是看向蘇武,露出挑釁之色。

“不自量力!”

蘇武淡淡說道,持著手中長弓走入場中。

“是蘇武,他竟然第二個出場!”

“看樣子他是想壓一壓鎮南侯之子的銳氣……”

“也不一定,或許是方才蘇越丟盡了建寧侯府的臉麵,他想挽回一些。”

就在眾人的議論聲中,蘇武持強弓登場。

一百步,兩百步……

四百步處,蘇武停了下來,不屑的看了鎮南侯之子一眼,便彎弓搭箭,一箭射出。

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射出這一箭後蘇武轉身就走,看也沒看結果。

“四百步開外,一箭命中靶心!”

早有人大聲報信,響徹全場。

“了不起,這可是四百步啊,若是上了戰場,可以一箭射死敵軍大將!”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這蘇武實在是太強了些。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瘦削的人影率眾而出,朝箭靶走去。

“咦,那不是蘇越嗎?”

“他竟敢第三個出場?莫不是還嫌丟人不夠?”

“這個廢物天生體弱,據說走幾步都要喘氣,也能彎弓射箭?笑話!”

“傳聞建寧侯府兄弟不和,這蘇武方才大顯神威,這蘇越現在就要丟盡臉麵,應該是故意所為。”

看到率眾而出之人的樣子,盡皆嘩然。

“這個畜生!”

蘇武與建寧侯兩個人同時露出恨色,陰狠的說道。

顯然,他們也認為蘇越這是故意拆建寧侯府的台,故意讓他們父子二人丟盡臉麵。

然而蘇越卻沒這麽多想法,他無視眾人的嘲笑與質疑,隨便朝前走了幾步,便舉起手中長弓,雙臂猛地張開,將弓弦拉了滿圓。

箭搭弦上,蘇越的眼中隻有遠處的箭靶,他突然鬆手。

咻!

離弦之箭,爆射而出,帶著滾滾風雷聲。

轟!

遠處的箭靶一陣顫抖,竟是被這一箭射的倒下!

“天哪!”

蘇越的動作隻是電光火石,眾人隻看到蘇越彎弓射箭,還來不及反應,遠處的箭靶就倒了下來。

瘦弱的蘇越,竟然真的射中了箭靶!

而且這距離,太遠!

“八,八百步開外,一箭命中靶心!!!”

報信的軍士滿頭大汗,聲音都是顫抖。

“八,八百步……”

不管是看台上的勳貴,還是圍觀的軍士,全部都眼露駭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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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夙願
箭術,乃是從軍必修之技。

能開強弓,持續攢射,便是合格的軍士。

百步之外一箭射中目標,已經不屬於普通箭術的範疇。能夠做到如此境地的人,必然是武藝精湛,有不俗實力的強者。這等實力,在軍中多為百夫長。

能做到三百步之外射中目標,勁力不泄,武藝起碼也達到了二流高手的水準,可為千人將。那鎮南侯之子便是如此,年紀不大三百步外開強弓,已經是堪稱天才。

蘇武則更強了,四百步外開弓搭箭,便說明他已經是一流高手。休說是軍伍之中,就算是成為護衛皇室的禁軍統領也有資格。

至於八百步外開弓的蘇越……顯然已經不是普通軍士的範疇。

一流高手能夠達到的最高水平便是七百步,而蘇越卻是八百步!按照常理來說,八百步外開弓的蘇越已經超越了一流高手,達到了後天境界!

武道修行,分為普通武者,三流,二流,一流,之上便是後天,先天!

後天武者,可為軍中大將,身先士卒,銳不可當。一頓飯能食半頭牛,氣力絕不低於五百斤。可以說,後天武者,已經是世俗的巔峰。

至於更高的先天境界,則不是普通人能夠揣度的,很少見過先天境界的強者出手,但傳說先天境的強者出手極為恐怖,甚至可以屠戮一支軍隊!

大秦國民不知曉先天境強者的實力,但他們卻知道當朝太尉就是先天境的強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貴無比!

“天,八百步,這可是八百步外開弓!”

所有人的神情都仿佛凝固了一般,沉寂了好一陣,才有人咕嚕嚕的吞下口水,幾乎是呻吟般的長聲道。

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無數目光看向神色鎮定,正緩緩走向人群的蘇越,這些目光中,有敬畏,有震驚,有嫉妒,但更多的卻是……難以置信!

一個臨淄城聞名的廢人,竟然可開強弓,八百步外射中靶心,這簡直就是最大的笑話!

若非不是親眼所見,恐怕在場之人誰都不會相信。

事實就在眼前,容不得他們不信。

“此人真的是蘇越?莫不是魔神附體,八百步外驚天一箭,已經是後天強者才能做到的,難道這個廢物已經是後天強者?”

“平日裏看蘇越,頗有風輕雲淡的感覺,傳言他在建寧侯府多被人折辱,莫不是他一直在隱忍?就等著這個場合,做出這驚世之舉?”

“傳言有一鳥,三年不鳴,三年不飛,眾人都瞧他不起,後來此鳥一飛衝天,一鳴驚人,眾人都為之嗟歎。這蘇越,豈不正是如此?”

“建寧侯有三子,長子蘇武人中俊傑,三子蘇越一鳴驚人,建寧侯何等幸運,養了兩個好兒子啊。”

一時間,議論聲沸沸揚揚,之前的攻訐蘇越的諸人口風大變,帶著極度震撼的情緒討論著。

世間強者為尊,旁人不會去管你成為強者之前是多麽的落魄,是多麽的艱難,他們隻會在乎成為強者隻會,因為榮耀,便是為強者誕生的。

蘇越一鳴驚人,成功的讓不少人對他的看法改變。但這,並不代表所有人,畢竟他的崛起過於迅速,過於意外,很多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沒有做好接受這個驚天逆轉的準備。更多的人卻是處於觀望狀態之中,畢竟蘇越的名聲太響了些,之前那麽孱弱,還被斷言活不過二十歲,如今雖然一鳴驚人,但誰知是否長久?這其中是否又有不為人知的隱秘?

射完一箭還未來得及走回隊伍享受眾人敬畏的蘇武愣在原地,過了許久,許久,甚至是在眾人都反應過來,議論紛紛的時候,他才恍然明悟方才發生了什麽事情。這個賤種,竟然……一抹難以形容的羞恥與怨毒湧上心頭,蘇武握緊雙拳,冷森森的看向麵無表情的蘇越。

“賤種,我不管你如何做得到八百步外開弓,但你,必須死!”

外人不知曉蘇越生活的多麽艱難,蘇武不可能不知道,因為蘇越的困苦生活,絕大多數都是他以及蘇武,孫氏三人造成的,他深深的知道,蘇越與他們有多麽大的仇恨,這仇恨,僅僅是回想,都讓蘇武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心中有一個念頭,若我是蘇越,我絕不會放過他們……正因為如此,蘇武這一刻萌生出必殺蘇越的心思,不能再放任這個廢物成長了,否則定會生出其他變數。

至於旁人議論蘇越已經達到後天境界,蘇武根本不信,他非常明白後天武者是什麽概念,如果蘇越真的成為後天武者,恐怕就不會來參與內選,而是直接動手殺了孫氏滿門!先天強者不出手阻攔,沒有人能夠攔得住後天武者。要知道,就算是建寧侯,也隻是後天的境界……

“怎麽會這樣……”

迥異於蘇武感受到危機,而產生殺心,建寧侯蘇鐵弓隻是難以置信,他甚至沒有感覺到周圍勳貴們看向他的怪異眼神,心中翻來覆去的隻是想蘇越方才彎弓射箭的一幕。良久,他闔上眼簾,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是平靜。

“蘇越畢竟是我的兒子,即使是以前待他苛薄,但隻要我多給他一些賞賜,想必能夠收回他的心。若是他真的能成為後天強者,我建寧侯府的勢力將會暴漲……”

蘇鐵弓的心思很簡單,他是一個上位者,他根本不知曉蘇越對孫氏的仇恨,他也沒有想要知曉的意思,在他看來,他不僅是高高在上的建寧侯,還是蘇越的父親,隻要從現在開始,給予蘇越恩惠,那麽便可有收回蘇越的心,為他所用。

蘇越能夠感受到蘇武的殺心,他暗自冷笑,他卻不知道蘇鐵弓此刻的想法,如果他知道,恐怕他不僅僅是冷笑,而是嗤笑。因為相比於對孫氏的仇恨,孫鐵弓也是他最恨的人之一!父親又如何?從小便將他拋起,任由下人撫養,生活艱辛飽受屈辱不聞不問,甚至還處於默許的態度,尤其是母親的死,與蘇鐵弓也脫不了幹係,這樣無情無義的人,蘇越怎麽可能會被他收買?又怎麽會真正將他當成自己的父親?

若是有機會,蘇越定會讓蘇鐵弓付出代價!

此刻,蘇越站在人群中,閉目調息。

方才彎弓射箭,多多少少有些含憤出手的意思,不知不覺間便出了全力。苦修一月的練氣三層靈力完全的調動起來,進入這弓箭之中,如指臂使一般,射出這一箭,才達到這震撼人心的效果。

蘇越很清楚,他之所以可以射出那驚天一箭,都是因為靈力的神異緣故。武者修行的是真氣,真氣在經脈間湧動,而修士修行的是靈力,靈力不僅能在體內流淌,還能夠進入其他無事之中。譬如別人射箭之時是真氣進入手臂,腕部,調動全身氣力射出羽箭,而蘇越則是靈力進入到弓弦箭矢之中,讓這死物變得靈動起來,就像是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一般,如此才能射出這一箭。

這便是修行者與武者的最大區別,前者修的是天地之力,後者則修的是自身潛力。須知區區一肉身,如何能與這浩蕩無垠的天地相比?

第一次全力出手,幾乎是超負荷的使用靈力,所以此刻蘇越體內的靈力有些不穩,這是一種隱患,蘇越不能不解決,當下他也顧不上場合,調息起來。

就在他全神貫注安撫靈力的時候,卻突然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危險氣息,這氣息幾乎如山一般,帶給蘇越一種無法抵抗的感覺。他不敢睜眼,哪怕背後汗水涔涔流淌,他也不敢有一絲的異動。他知道,在場眾人除了當朝太尉大人之外,沒有人能帶給他如此巨大的壓迫。這股危險的氣息正是太尉發出的試探氣息,無聲無息之間,想要探查蘇越體內的情況。

太尉卻不知道,他的探查氣息早已被蘇越察覺,此刻看似毫無異常的蘇越,實際上早已全神戒備。

良久,太尉收回了氣息,用怪異的眼神掃了蘇越一眼。

“此子顯然未曾達到後天境界,為何卻能射出那一箭?怪哉,怪哉。”

蘇越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眼中卻是有一種幸免於難的僥幸之意。

“修行者的靈力的確神異,先天境界的太尉都看不出異常……”

短暫的試探,對於蘇越來說不亞於凶險的交鋒。他此刻完全知曉自己與太尉之前的巨大差距,也讓他有所感悟,縱使自己修行的是成仙的法門,但在這弱小之時,還是要收斂……

比試還在繼續,勳貴弟子們相繼出手,隻是沒有誰能夠射出四百步以外的距離,顯然,如果不是蘇越的驚人崛起,這箭術的第一名,就是蘇武。

然而此刻,一切都變了。

蘇越的唇角洋溢出一絲笑意,這隻是利息罷了,你們帶給我的恥辱,我會一點點的還給你們。

箭靶被人撤了下去,校場中間空蕩蕩的一片,太尉邁步向前,站在校場中間,示意最後一項比試開始。

第三項,武藝。

可用刀兵,生死不論!

蘇武手中持著一柄長刀,倒拖著刀刃緩緩上台,每上前一步,他的氣勢都會重一分,就會有一絲迫人的殺氣泄露出來。

完全走到校場中之後,蘇武手中長刀一番,遙遙的指向人群之中的蘇越。

“孽種,出來受死!”

他的長刀,早已饑渴難耐,他的殺意,已經按捺不住!

今日必殺蘇越!

蘇武眼神冷漠。

鏘!

眾人驚神之際,蘇越拔劍而出,一步步的走進校場。

“相信我,我絕對比你想殺我,更想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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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三刀
校場之上,蘇越與蘇武遙遙相對,前者持劍,後者持刀,眼中同時迸射著恨色。

太尉淡淡的掃了二人一眼,沒有任何幹預的意思,平靜的走到校場邊緣,閉上了眼睛。

他這等境界,閉上眼與睜開眼沒有任何區別,先天武者已經具備靈識,周遭的物事盡在掌控之中。

大秦王朝的比試,極其剛烈與血腥,簡單粗暴,沒有繁冗的規矩,從太尉走向校場邊緣的那一瞬間,便代表比試正式開始。

“區區一個妾生子,竟敢與我動手,你可知這是以下犯上?”

看到蘇越毫不猶豫的接下自己的挑戰,蘇武的眼睛便是微微眯了起來,眼縫中透出森冷的寒光。

“你會死在我的劍下。”

蘇越沒有任何在言語上爭鋒的意思,手中劍刃翻轉,發出清脆的錚響。他靜靜的看著蘇武,麵龐竟是緩緩變得扭曲,這一刻,他等的太久太久!做夢都想著能與蘇武正麵抗爭,今日,終於得償夙願。

練氣三層的蘇越,隻相當於二流武者,即使是修行者比凡俗武者要高明許多,但他的實力,依然不能算是一流的層次。他與蘇武,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按照常理,蘇越應當韜光養晦,等到修為大成之後再向蘇武出手,這才是穩妥的辦法。然而,蘇越等不及!他已經等了十八年,如今終於有正麵與蘇武對抗的資格,他又怎麽能忍得住?

蘇武,就像是一座山,始終壓在蘇越的心頭,壓的太久,幾乎讓蘇越喘不過氣來,他想要搬開這座山,就必須要與蘇武一戰,哪怕是死,他也要戰!

這一刻的蘇越,理智已然失去。

看著蘇越如野狼一般瘋狂的眼神,蘇武莫名的感覺到冷意,嘴唇微微抖動,吐出幾個字眼。

“這個賤種……”

話音未落,蘇越已經按捺不住,長劍遙遙指向蘇武,喝道。

“死來!”

出手的那一瞬間,蘇越的雙目就因為激動而變得通紅,他幾乎是歇底斯裏的喘著氣,嗓門中發出破風箱抽動一般的嗬嗬聲。他朝著蘇武衝了過去,一股因為怨恨而產生的殺氣驟然爆發。

“廢物到底是廢物!”

蘇武看到蘇越這般瘋魔,麵上緩緩露出一絲輕鬆之色。生死之爭,以靜製動才能夠占據上風,蘇越先出手,首先便是露出了破綻,讓蘇武能夠輕易應對。再者,蘇越的心不靜,他太想殺蘇武了,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動作之間毫無章法,氣息都變得紊亂。

而且,蘇武終於從蘇越的外泄的氣息上判斷出他真正的實力,果然不是後天強者,甚至連一流高手都算不上……

如此,我便沒有什麽要顧忌的了。

蘇武大笑一聲,手中長刀猛然舉起,腳下步伐隨著刀刃的揚起而變得沉重,牢牢的紮根在地麵上,不動如山。

“破軍刀法!”

激烈的殺氣轟然間爆發出來,就像是一座休眠的火山,忽然噴出炙熱的火焰。蘇武到底是上過戰場,殺過人,見過血,他的殺氣,比蘇越強大的太多太多。這一刻,他的氣勢穩穩的壓製住蘇越。而他手中長刀舉過頭頂,淩厲的刀氣緩緩聚集在刀刃上,建寧侯府嫡傳的破軍刀法,嶄露出耀眼的鋒芒。

不動如山,以靜製動。

長刀驟然下劈,下盤卻沉穩不動。那劈下的刀刃,就像是坍塌的山峰,給人一種傾軋而來的錯覺。

一腔熱血,被長刀所阻,就像是一支飛馳的羽箭,被突兀出現的鐵石擋住一般。氣勢被壓製住,那力劈而下的刀刃更是帶著死亡的威脅,讓蘇越的一身殺氣散的幹幹淨淨,眼中的通紅之色也隨之消逝,反而是一抹駭然之色出現在瞳孔之中。

“第一次與人動手,便是生死搏殺,我被情緒左右了心智,幾乎是犯下了大錯。武鬥是生死的較量,頭腦必須清醒……”

死亡的長刀緩緩壓下,竟給蘇越一種摧枯拉朽的感覺,頭皮發麻之下生出明悟,既然走上了這條路,那麽便要懂得謹小慎微的道理,一個失誤,說不定就會失去性命……

這個時候明白,有些晚,但也不算太晚。蘇越舉起手中的長劍,朝著劈來的長刀抵擋。

砰!

刀刃與劍刃撞擊的刹那,蘇越的雙腿便是一軟,被一股大力壓得差點跌倒。他勉強站立,咬著牙齒與蘇武抗衡。長刀之上的力量實在太大了,根本不是他能夠抵抗的,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他的手臂便感覺到無力,虎口處也是陣陣酥麻。

“三弟,你到底還是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哈哈哈!”

蘇武大占上風,卻沒有得意忘形,他一邊笑著,一邊穩固下盤。站得穩,才能發揮出十二分的實力。長刀微微舉起,然後又重重砸下,就像是一個重錘,敲擊著頑石一般。

“這一刀,是讓你明白,什麽是天地君親師!妾生子,就是賤種,你向我出手,便是逆天而行!”

砰!

一刀落下,蘇越渾身一顫,長劍差點脫手飛出。

“這一刀,是代表母親,你竟然敢對正室夫人生出仇恨之心,便是大逆不道,哪怕是五馬分屍都不能洗雪你的罪孽!”

砰!

又是一刀,蘇越麵色一白,吐出一口血來。

“這一刀,是讓你擺正自己的位置,沒用的廢物,去讀書,沒人會管你,偏偏要習武,這就是自尋死路,武道,其實你這等卑賤之人能夠踏入的?”

砰!

蘇武獰笑著,手中長刀帶著赫赫風聲,砸向蘇越的劍刃。肉眼可見的,這一刀落下之後,蘇越長劍立刻迸出一個缺口,有一條細微的裂縫出現。

“說的好,好一個三刀教訓!”

蘇越再次吐出一口血,卻是哈哈大笑起來。蘇武的三刀,讓他擺正了自己的位置,修行又如何,在沒有成就之前,依然是小人物!踏上了武道,那麽便是注定徘徊在生死之間,心態,必須要改變!我蘇越早已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我所作所為,都與性命息息相關,這一次錯,是血的教訓,下一次錯,恐怕就是死亡蒞臨!

念頭通達之後,蘇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狠辣之色,這是時常遊走在生死間的凶徒才能具備的眼神。他咬著牙齒,在蘇武不可置信的注視下,緩緩的抽回長劍,整個人的身體猛地後撤,第四刀落下的時候,他僅僅是用長劍一擋,便選擇抽身後退!

嗤!

他這一退,長刀便毫無阻礙的落在蘇越的肩膀上,深深的陷入血肉之中,甚至是在那森森骨骸上,都留下一道寸許的刀痕!

然而蘇越隻是慘然一笑,腳下步伐連連擺動,終於擺脫了方才那被壓製的尷尬局麵。

“好狠的小子……”

蘇武的神色驟然凝重起來,蘇越竟然硬抗他這一刀,來換取脫離刀勢籠罩的時間。這等狠辣之人,蘇武見得不多,區區幾人而已,但這幾個人,無一不是身經百戰的軍中宿將!對敵人狠辣不叫本事,對自己狠辣,那才是真正的心狠!隱隱間,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似乎自己那三刀,讓蘇越產生了一種變化……

“嘶,這個小子,好狠……”

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冷氣,若是久經沙場的將軍做出這般舉動,恐怕沒有人會認為不正常。但蘇越隻是剛剛及冠的少年,而且是生平第一次戰鬥,就能做到如此境地,絕對是難以置信。

“這個建寧侯三子,莫不是為戰鬥而生的?”

不少人生出這個念頭。

建寧侯蘇鐵弓神色陰翳,即使戰鬥再怎麽精彩,也無法讓他的心情好上半分。這可是他的兩個兒子的血戰,眾目睽睽之下上演手足相殘,無論誰勝了,他的麵上都沒有光彩。

煌煌烈日,照耀大千世界。

蘇越沐浴著陽光,腦海中想著金烏耀日圖,感受著那灼熱的太陽熱力浸入傷口處那火辣辣的痛楚。

“純陽十三劍。”

回想著離開侯府之時翻閱的那本武學秘籍,蘇越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他幻想著自己手中有一支筆,沾染著墨水,憑空寫出七個”靜“字。心安定下來,便能做到全神貫注,練氣三層的靈力,按著那純陽十三劍的節奏流淌,那金烏耀日之中,隱隱有一個幻影,持著長劍舞動。蘇越後撤半步,缺了一個角的長劍微微抖動,竟是抖出一個劍花。

這起手式,眾人並不陌生。純陽十三劍,上乘劍法,勳貴弟子都曾翻閱過。

“一個連戰鬥是什麽都不清楚的廢人,也會使劍法?”

蘇武心中喃喃,卻沒有產生輕視的心思。平靜的蘇越,比暴怒的蘇越更可怕,他不敢大意,破軍刀法施展開來,持著長刀殺向蘇越。

“純陽之氣,采自煌煌大日之中,凡俗之人練純陽十三劍,徒具其形,修煉之人練此劍法,方能真正發揮出劍法的力量。”

一邊通過金烏耀日圖收集純陽之氣,一邊施展劍法,那普通的長劍之上,隱隱間泛起紅光,蘇越的靈力更是注入到劍身之中,讓這紅光,更加濃鬱。

轟!

手中的劍,就像是一根火把,散發著灼熱的氣息。

嘩!

眾人色變,大驚道。

“純陽之氣凝聚劍身,這豈不是純陽十三劍最高境界?”

閉目的太尉,霍然睜開雙目,眼中放出奇光。

“此子,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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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純陽
對於武者來說,人體是寶藏。

手,腳,肘,乃至於腦袋,都是可以修煉的一部分。更高明點的,一邊打磨橫練功夫,一邊修煉真氣,大成之後可縱橫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修行者卻不同,一開始的起點,就遠遠的高於武者。武者挖掘自身潛質,然而人體潛能有限,總有耗盡之時,最高能達到的成就便是先天境界,這是武者的盡頭。修行者則不同,感悟的是天地大道,吐納的是天地靈氣,修行的道路,沒有極限。譬如武者眼中絕難修成的純陽之氣,冰寒之氣,在修行者眼中卻隻是一般,世間所有帶有靈性的氣,都可稱之為靈氣,都是能讓修行者吸納的。

所以,修行者又稱練氣士。

純陽十三劍,上乘劍法,最高境界便是純陽之氣遍布劍身,舞動之時有灼熱氣流肆虐,威力駭人。尋常武者沒有機緣,哪怕是修行的先天境界,恐怕都不能運用這純陽之氣。但對於蘇越來說,純陽之氣根本不稀罕,蒼穹之上的烈日,便是純陽之氣的根源。金烏耀日圖觀想之時,吸納入體內的便是純陽之氣!

這純陽十三劍,從未有人練到最高境界,所以隻能是上乘劍法,而現在以純陽之氣運行的劍法,卻是迥然脫離了凡俗一流。

“怎麽可能……”

蘇武熟練百家武學,自然接觸過純陽十三劍,看到蘇越劍身赤紅,仿佛有火焰熊熊燃燒的景象,他第一個反應不是驚疑,而是恐懼!

“區區妾生子,怎麽可能修煉出純陽之氣,不可能!”

喃喃低語一番,蘇武深吸一口氣,一刀朝蘇越劈下。

寬闊的長刀猛然一顫,一股丈許長的刀氣迸發而出,呼嘯拉扯,急速劃向蘇越。

“純陽十三劍……”

蘇越眼光一寒,淡淡的說道。

手腕猛然翻轉,仿佛被火焰包裹的赤紅長劍發出一聲清脆的劍吟,莫名的有一股寒意散發而出。然而蘇越的眉頭卻是一皺,在這劍吟聲顯露的時候,他便聽到一聲細微的哢嚓聲,來自於劍身內部。他立即明白,這凡鐵之兵器不能承受純陽之氣,就快要自行瓦解了。

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一戰即可。蘇越手中長劍頻頻顫動,或挑,或刺,或劈砍,射出十數道劍影,籠向迎麵而來的刀氣。

就像是冰雪消融一般,蘇越的劍氣將刀氣纏住,幾番糾結之後同時湮滅。而蘇越的身形卻是一閃,手持長劍自劍影之後躍出,雙手攪動之下,數道淩厲的劍氣迸發而出,形成一張劍網,將蘇武罩住。

這劍網,每一根絲線,都是赤紅色的純陽之氣,組合起來之後,便成了一張散發著灼熱氣息的大網。

“破軍刀法!”

迎麵而來的劍網讓蘇武麵色一白,他立刻便肯定蘇越是真的將純陽十三劍修煉到了最高境界。驚駭之餘又有些後悔,若是趁著方才大占上風的下死手,則不會給蘇越施展劍法的機會。生死關頭,也來不及想太多了,蘇武雖然人品低劣,但拚戰經驗確實比蘇越要強許多,在這個關頭,他知道自己不能退讓,必須破開這劍網,才能打敗蘇越。當下他便施展剛烈異常的破軍刀法,接連劈出七刀,試圖將這火紅色的劍網破開。

然而蘇越怎麽可能坐視蘇武破網而出?當下便是冷笑一聲,一指抹向劍身,卻見一道紅光自劍身射出,徑直朝著蘇武的胸口而去。

同時,長劍前刺,想要一劍封喉。

“這個逆子!”

建寧侯再也坐不住了,驀然站起身子,麵色難看到了極點。蘇武無疑是他最寵愛的兒子,如今看到蘇越每一劍都想著要殺蘇武,他的心中也是生出了怒意,渾然忘卻自己方才想要收服蘇越的念頭,雙拳緊緊握住,按捺不住的就想要出手。

然而校場邊緣的太尉早有察覺,淡淡的一眼掃來,就讓建寧侯麵色蒼白,無力的坐在椅子上……

太尉的意思很明白,比試就是比試,全憑實力取勝,任何人都不得幹預!

“你若是真的殺了武兒,我便要你來為武兒陪葬!”

蘇鐵弓不敢違逆太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中有極其陰冷的神色閃爍。

“給我破!破!破!”

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被逼到如此地步,蘇武雙目之中也是泛出血紅之色,很顯然,他也開始瘋狂了。手中長刀幾乎是如同雷霆一般,不住的劈砍,經脈之中的真氣更是奔湧不停,腦後都有一縷縷的汗氣蒸騰。

老辣的爭鬥經驗,讓蘇武成功的破開劍網,長刀轉劈砍為削,朝蘇越的脖頸處劃去。

“你若是有膽,就刺下去,一命換一命!”

蘇武放棄一切防禦,僅僅是身形一偏,避過心髒要害,肩膀之處卻是被蘇越使出的紅光穿透,血流不止。他毫無所覺一般,眼中隻有蘇越的脖頸,這一刀,是最慘烈的一刀,竟是要以命換命!

脖頸處一股冷意巡梭,蘇越渾身汗毛都是豎了起來,卻是沒有想到蘇武如此果決,以攻代守,狠辣無比。但他的確沒有與蘇武換命的心思,隻能是暗歎一聲,抽回刺向蘇武喉嚨的長劍。

“廢物終究是廢物,雖能搏命,卻不敢換命,既然你收劍而回,那我便橫刀斬你頭顱……”蘇武心中湧出喜意,他知道自己賭對了,蘇越果然不敢與他換命,當下不僅沒有收刀,反而更加孤注一擲,決心要斬下蘇越的頭顱。

叮!

刀劍再度碰撞,卻是蘇越持劍擋住長刀。

嗤……

蘇越仿佛被一股大力推拒一般,麵色蒼白之下不由自主的朝後滑行,校場之上傳來鞋底摩擦地麵的聲音。

連續退了一丈的距離,才堪堪止住,蘇越臉色有些難看。長刀厚重,與劍對拚,本就占據優勢,再加上蘇武天生神力,碰撞之下,虎口處傳來劇痛,幾乎要控製不住的丟下劍來。

而蘇武,也並不好受,他沒有退後,但握著長刀的手卻是顫抖著,若是有人靠近細看,定然會發現蘇武的手腕處焦黑一片,正是被純陽之氣灼燒的。蘇越實力比不上蘇武,氣力更是差得遠,但這純陽之氣卻是古怪之極,不僅灼燒肉體,還順著經脈蔓延進去,讓蘇武體內的真氣亂竄,經脈之中更是有火辣之感。

長此以往下去,經脈必受重創。

二人凝視對方,麵上少了幾分仇恨,深深的埋在心底,替代仇恨的,正是嚴肅的神色。

幾個回合的對拚,竟然是平分秋色的局麵,兩人都受了傷勢,卻又差距不大。這個結果,蘇武不能接受,蘇越更不能接受!

“來戰!”

也不知是誰怒吼一聲,二人猛的衝撞在一起,刀光劍影,連連閃爍。

咻咻咻……

眨眼間十幾個回合過去,二人皆有受創,但都咬著牙齒,紅著眼拚殺,任憑氣勁亂飛,將這校場之上的地麵都激打的坑坑窪窪。

“這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麵,誰要是退卻,便是輸了……”

有人發出一聲感歎。

眾人紛紛點頭,卻依然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中酣戰的二人。

鎮南侯之子李岩暗自握住了拳頭,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神色,原以為對手隻有蘇武一人,卻沒有想到,憑空冒出個蘇越,也是這般強悍。

從二人的酣戰中,李岩看出,他不是任何一個人的對手。

“喝!”

蘇越與蘇武再次碰撞在一起,同時爆喝一聲,刀劍抵在一起,一溜火星嗤啦啦的劃出。

二人的腦袋抵在一起,鼻尖與對方隻有三寸的距離,甚至能感受到對方鼻孔中呼出的火辣氣息。蘇越的眼中仇恨之色更加濃鬱,十六年的折磨,殺母之仇,讓他不得不瘋狂。蘇武的神情也很堅定,他今日一定要殺了蘇越,否則讓這個小子成長起來,定然是心腹大患。

砰!

不知是多少次劇烈的撞擊,然後各有損傷的退後,每一個回合的交手,雙方都有不小的損傷,但硬是毫無退卻的心思,反而下一次的對拚能夠爆發出更強的力量。

二人已經不是在透支體力了,而是在透支潛力!汗水早已將他們渾身都浸透,隻要戰鬥結束,兩人肯定都會虛脫的倒下。

“啊,氣煞我也!”

又一次的碰撞,蘇武卻是果斷的拋下手中的長刀,慘嚎一聲倒在地上。每一次的交手,灼熱的純陽之氣都會有一縷進入他的經脈之中,咬牙壓製了許久,終於無法壓製,他感覺自己經脈之中湧動的不是真氣,而是滾燙的岩漿,五髒六腑仿佛在籠屜上蒸著一般。

這種體內的劇痛,要比外傷痛苦百倍,蘇越根本不能承受,立刻滿地翻滾,哀嚎著。

“哈哈哈,我贏了……”

蘇越嘴角湧出血跡,但他卻是快意的大笑,雖然被蘇武的大力震的重傷,但他畢竟還站在場上,最後的勝者依然是他。

十八年的屈辱,今日終於揚眉吐氣,那種快意,幾乎讓蘇越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在眾人驚愕與敬畏的注視下,蘇越長笑數聲,卻是目光一寒,提著劍一步步走向蘇武。

“蘇武,完了……”

眾人看到滿眼殺意的蘇越,心頭猛然一顫。

建寧侯的臉色更是難看之極,一隻手捏著椅子的把柄,深深的陷入進去,他幾乎按捺不住出手的欲望了。

哐啷……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蘇越手中赤紅色的長劍忽然冒出一縷青煙,然後哢嚓嚓裂開數條縫隙,成為幾片廢鐵落在地下。

凡鐵鑄成的劍,承受了這麽久的純陽之氣,終於是壽終正寢了。

但這個時機,也太不合適了些……

太尉看向蘇越,淡淡說道。

“此戰,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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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武閣
一步之遙,卻是天地之隔。

劍斷之時,蘇越下意識怔然,卻不曾想到太尉會突然開口宣布平局。

“憑什麽?”

眼看著就能殺了蘇武,蘇越豈能甘心就此放棄,顧不上尊卑,憤然說道。

“他已不能再戰,我卻戰力尚存,我才是勝者!”

蘇越凝視著太尉,心髒劇烈跳動著,他知道自己再跟誰說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尉不可冒犯,他一直深深的敬畏。但這並不代表,他就能容忍太尉阻止他,與蘇武早已是不死不休的結局,今日不趁機殺人,等蘇武傷愈之時,定然會卷土重來。

所以,他顧不得許多。

“我說平局,就是平局,你有意見?”

太尉麵無表情,淡淡的看向蘇越。

“你……‘

蘇越正要反駁,卻驟然感覺到喉嚨處仿佛被什麽東西堵塞一般,休說是發聲,就連吞咽口水都十分艱難。虛空之處仿佛有股沛然大力,凝固蘇越身側,將他整個人束縛住,不能動彈。

他知道,這是太尉故意所為。

“難道說當朝太尉也是建寧侯府一係的麽?”蘇越口不能言,眼中流露出悲憤之色,貧賤之時被人侮辱無人管,終於能夠一雪前恥的時候卻被人阻止,偏偏在這個人麵前,他還毫無反抗之力。

“力量,我需要力量,等到我的修為突破到築基,我就能在這人世間無敵!”蘇越心中在悲吼,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渴望力量。

練氣,築基,靈台,這便是修行者最初的三個大境界。

在旁人看來,卻是太尉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蘇越乖乖就範,站在那裏一動都不敢動。

“這蘇越,也太不知進退了些,太尉的話也敢違逆,這可是大禍。”

“看這樣子,他是不能殺蘇武了。”

“這蘇武以前欺辱蘇越的時候,恐怕沒有想到他會有鹹魚翻身的一天。”

眾人歎息一陣之後,又有些幸災樂禍,臨淄城聞名的廢人今非昔比,一舉修成了純陽之氣,武道成就幾乎是不可限量,這下子恐怕建寧侯也要頭疼。

建寧侯看到太尉救下蘇武,暗自鬆了一口氣,卻是一甩袍袖縱躍而起,雙腳在虛空中一陣踩踏,鼓動真氣落在蘇武跟前。他一把將蘇武攬在懷中,探查一下蘇武鼻息,發現果然未死,當下終於安心。又放出一縷真氣進入蘇武體內,蘇武的經脈之中湧動的都是熱力,整個經脈都殘破不堪,麵色又是猛地一沉,冷冷的瞥向蘇越,說道。

“大膽逆子,以下犯上,竟敢對兄長下此狠手,還不快快隨我回去接受家法!”

然而蘇越一動不動,甚至看也不看他。

蘇鐵弓心中更怒,他並不知曉蘇越現在被太尉所製,無法動彈,隻當蘇越桀驁不馴,不屑理會他。冷哼一聲中,他做出了決定,漠然說道。

“蘇越欲殺兄長,對父親不尊,乃是大逆不道,從今日起,斷絕父子關係,將其逐出建寧侯府!”

說完,他冷冷的看向四周。

“諸位,都為本侯見證!”

抱起蘇武,衝著太尉躬身行禮,他便急匆匆離去。蘇武傷勢太重,如果不控製住,很有可能成為廢人。

就在蘇鐵弓剛剛離去的時候,凝固在蘇越周圍的力量便散去了,蘇越終於恢複了自由。但他仍然愣在原地,一動不動,神色間有些呆滯。

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斷絕父子關係,逐出侯府……

冷漠而又殘忍的話語在蘇越腦海中不斷回響,他的眼前仿佛有無數光影飛舞,匯聚成隻有他能夠看到的畫麵,那是母親被人害死無處伸冤淒苦的眼神,那是孫氏得意大笑猙獰的麵孔,那是蘇文蘇武怨毒作祟肆意折辱的過往,那是建寧侯冷漠宣判毫無情意的話語……蘇越隻感覺一股鬱氣湧至喉嚨,不得不吐出。

噗!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蘇越倒在地上。

“他怎麽了?”

有人踮著腳尖觀望。

“建寧侯不仁不義,蘇文蘇武殘害手足,賤婦孫氏害我母親,此仇不共戴天,諸位,你們也與我見證,總有一日,我蘇越要讓這建寧侯府上下,付出代價!”

蘇越低著頭,鮮血滴滴答答的流淌,但他的聲音,仍然沒有一絲溫度的飄了出來,傳到在場之人的耳朵裏麵。

不管是王侯勳貴,還是普通軍士,全部都是一怔,相視之下眼中也是露出複雜之意。

沒有人想到,勳貴內比,竟會惹出這麽多的事情……

臨淄城日後,恐怕難以平靜了。

“蘇越!”

平靜之中,有威嚴的聲音響起,正是太尉。

“在!”

蘇越的聲音中有著怨氣,方才要不是太尉阻止,他早已手刃蘇武。

“你練成了純陽之氣,是個人才,既然你無家可歸,那麽便去武閣報道吧。”

太尉似乎沒有察覺到蘇越的怨恨,不容置疑的說道。

“什麽,武閣?”

聽到太尉聲音的人全部都愣住了,倒吸一口冷氣之下眼中迸射出嫉妒,羨慕,憤恨的神色。

原本對蘇越有些憐憫的人也收起了這份心思,輕聲歎道。

“沒有想到,這蘇越竟會被太尉賞識,有這等造化。”

武閣,大秦王朝最榮耀的地方。

每一個年輕人,習武之後,夙興夜寐最想要達到的目標,便是加入武閣!

因為這裏,是大秦王朝培養精英的所在,每一個可以加入武閣的人,都有不下於三品高官的俸祿!而且,隻受太尉與當朝皇帝的轄製,地位顯赫,榮耀無邊。

武閣之中無庸才,能入武閣者,全部都是人才。

“太尉到底是什麽心思?阻止我殺蘇武,卻又讓我加入武閣……”武閣是什麽地方,蘇越不可能不知道,但正因為如此,他才陷入了為難之中。先前還以為太尉是建寧侯一係的人,現在卻又做出這種事情,難道並不是所猜測的那樣?

蘇越心思複雜,一時之間沒有答話。

“他在想什麽,為什麽還不答應?”

看到蘇越沉思,別人卻是急了,加入武閣是何等榮耀,那是相當於步入成功之門的鑰匙,旁人求都求不來,蘇越居然在猶豫。

太尉又閉上了眼,似是在等待蘇越的答複。

思忖少許,蘇越便做出了決定,他要加入武閣。因為他突然想到太尉是什麽身份,比建寧侯的權柄重的太多,沒有必要巴結建寧侯,如此想來,方才阻止他殺蘇武就別有深意了。再者,蘇越現在的確是無家可歸,這武閣正是一個絕佳的好去處,聽聞那裏不僅有上乘的武學,還有很多天材地寶,他修煉的時候正是需要靈藥,靈石,說不定武閣之中就有收藏。

“好,我加入武閣。”

心念至此,蘇越一咬牙,說道。

“武閣沒有規矩,強者為尊,以排名論地位。你新加入武閣,便是排名最末,第三百四十九名,這是你的腰牌,拿在手中。”

太尉袖中甩出一枚腰牌,正麵映著武閣的標誌,反麵則是三百四十九的排名。

蘇越將腰牌捏在手中,忽然有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今日之前他還是臨淄城的廢物,今日之後卻成了大秦王朝的人才。

“白飛,帶他走。”

太尉拍拍手,有一個白衣青年恭敬走來,將蘇越扶起,帶出了校場。

無數人看著蘇越離去的背影,心中都是重重一歎。

從現在開始,那個聞名臨淄城的廢物,不存在了……

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這是無數人最真實的感慨。

離開喧囂的校場之後,蘇越才顧得上打量麵前的青年。

此人麵色黝黑,五官極其俊朗,渾身上下都有一股幹練麻利的氣質。

“三四九,不用疑惑,我剛剛從軍伍中出來,所以身上還殘留著軍人的氣質。”

白飛和善一笑,說道。

“三四九?”

蘇越一怔,不懂這個稱呼怎麽來的。

“武閣之中,隻記排位,不記姓名,你的排名越靠前,地位越重,權柄也更大。你排名是三百四十九,所以稱你為三四九,我的排名在八十七,你可以叫我八七,或者白兄,都可。”白飛說道。

“如何提升排名?”蘇越問道。

“憑實力,你若是能打敗比你排名更高的人,那麽你就可以擁有他的腰牌。”白飛緩緩說道:“二百名以內的排名可以調動不高於五十人的軍士,一百名以內的排名能夠調動不高於二百人的軍隊,並且領取更高的俸祿。五十名以內的排名那可就厲害了,不僅可以調動五百名一下的軍隊,還能進入武閣深處,領取天材地寶,修煉真氣。至於前十的排名,幾乎相當於將軍,不僅可以調動一千名精兵,還能有在皇宮中騎馬,參與軍政決策的權利。”

說到這裏,白飛住了口。

“前三呢?”蘇越卻是聽的入了神,武閣果然是強者為尊,弱肉強食,這樣的環境,的確是充滿了機遇跟挑戰。

“前三,可封侯!”白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吐出這五個字。

什麽?

封侯?

蘇越也愣住了,武閣前三的地位竟然這麽高,這豈不是說,隻要他進入武閣前三,就能正麵的對抗建寧侯嗎?

“三四九,別想那麽多,武閣前三已經很久沒有變過了,那三人,已經不是人才能夠形容的,幾乎是天才,天地寵兒,任何一個人都是後天巔峰,即將踏入先天的存在!”白飛看到蘇越心馳神往的樣子,倒也沒笑話,當初他剛剛加入武閣的時候,何嚐不是如此,隻是時間久了,知道那三人多麽可怕,便熄了這個心思。

“不錯,這都是以後的事情,還要從長計議,當務之急,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蘇越平靜下來,衝著白飛說道:“白兄,你排名八十七,便說明你能夠調動二百人的軍隊嗎?”

“不錯。”

“那可否助我一次,日後定有回報。”

“什麽事?”

“陪我去建寧侯府走一遭!”

蘇越恨色一閃,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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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上門
不知不覺間,天空中沸沸揚揚的又飄起了雪花,白茫茫的一片。建寧侯府前的兩座石獅子也披上一層銀白,失了幾分威風色彩。

整齊如一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卻是一溜嚴整的軍士方陣,每排五人,四十排便是二百人。

喝!

軍士駐步,暴烈一喝,頓時便有凜然氣機衝霄而起,將那漫天飛雪也衝散許多。

兩個男子越眾而出,正是蘇越與白飛。

“蘇越,莫要忘記我們的約定,我此行隻是為你壯聲勢,若是發生衝突,這些軍士也不會出手助你。”白飛神色嚴肅,緩緩說道。

“白兄放心,此行你隨我來,便是人情,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後必有報答。”蘇越麵無表情,吸氣道:“不會勞煩白兄以及諸位兄弟出手,你們隻要站在後麵彈壓場麵既可。”

蘇越請白飛帶人隨他去建寧侯府,白飛自然是不願,雖說他在武閣中地位不低,自己的家族也不懼怕建寧侯府,但他也沒有必要為了蘇越而平白無故的與蘇鐵弓結仇。隻是蘇越卻言,他不會讓白飛以及他手下的軍士出手,隻是隨在他身後壯聲勢便可,並且,蘇越欠下白飛一個人情。

此時的蘇越,雖然一鳴驚人,但他依然是個小人物,在這臨淄城中,算不上什麽角色,須知他自身本事不算頂尖,比他強的人很多,再者就算是他的本事非同小可,卻也沒有一個實力雄厚的勢力支持。須知自身實力再怎麽強大,也要受到規矩的束縛,百人敵固然強大,可若是對敵萬人呢?當然,先天強者並不在這個行列,先天這個等級,已經相當於築基初期,在這大秦王朝,是淩駕在規矩之上的存在。

正因為如此,白飛並不認為蘇越的人情有什麽價值,他之所以願意跟著蘇越前來,更多的是好奇緣故。臨淄城有名的廢人蘇越忽然間成為領悟了純陽之氣的人才,並且受到太尉賞識加入武閣,這幾乎是石破天驚的事情,親眼目睹了這一切之後,白飛不得不承認他對蘇越有了很大的好奇心,正是這好奇心,使他跟隨蘇越來到建寧侯府。

“侯門庶子,飽受欺淩,一朝得誌,便得意忘形了麽……”白飛在一旁冷眼看著,心中卻是翻騰起諸多念頭,若是蘇越真的如此,不免被他看輕幾分。

“蘇武重傷,蘇鐵弓必然沒時間回府,肯定會在白玉樓中給蘇武療傷,勳貴內比還未結束,外界的人並不知道我的變化,趁著蘇鐵弓不在家,我要讓孫氏大吃一驚……”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受著這寒冷的氣流順著喉嚨湧入髒腑,蘇越邁開步伐,一步步的走向建寧侯府。

這裏,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也是他最痛苦的回憶所在,今日,便是訣別,從此他蘇越,再也不是建寧侯府的廢人,而是武閣之中的天才!

不得不承認,這一刻的蘇越,激動的情緒難以壓抑,十八年的恨,終於有了洗雪的可能。

他顫抖著上前,高聲喊道。

“開門!”

吱呀……

朱紅色的大門漏出一個縫隙,縮手縮腳的門房小廝拿眼瞅著門外,卻是不屑道。

“嗬,原來是三公子啊,沒想到你活著回來了。”

蘇越麵無表情,淡淡道。

“開門!”

砰!

縫隙陡然閉合,小廝哂笑遠去,嘴裏嘟囔道。

“什麽玩意,竟敢對我頤指氣使。”

被拒之門外,蘇越緩緩閉上眼,似是醞釀著什麽。

隱隱間有一個不祥的預感,白飛上前輕咳道。

“蘇兄……”

話未說完,蘇越陡然睜眼,眼裏冰冷一片,他淡淡的掃了白飛一眼,卻讓後者莫名膽寒,不敢言語。

“今日誰敢阻我,我便殺誰,這門,也一樣!”

蘇越喃喃道,眼中卻是有一抹瘋狂之色閃爍,他大笑一聲,猛然退後數步,轟然舉起侯府門口那數百斤的石獅子,朝著朱紅色的侯門砸去!

轟!

這一砸之力,何止千鈞?

封閉大門的橫木直接斷裂,整座大門如同破敗的風帆直接碎裂然後被大力衝擊,遠遠的落在侯府裏麵。

“大膽,是誰!”

門房小廝還未走遠,就看到大門被人砸開,當即是目眥欲裂,轉身一看,蘇越一步步的走來。

蘇越麵無表情,眸中那冰冷之意卻更加濃鬱,小廝不由得退卻,嘰咕咽下口水,隻覺蘇越可怕之極。

二百軍士隨著白禮湧入侯府,立在蘇越身後,那小廝驚嚇的傻了,尖叫道。

“蘇越你要造反嗎!”

蘇越看也不看他一眼,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走到小廝身邊時,忽然卻步,冷冷道。

“告訴孫氏那個賤人,我現在已經不是侯府之人,與侯府沒有任何關係,今日我來到這裏隻是為了做一件事,事情做完我便會離去……蘇某做事,喜歡直來直去,不要讓東西擋我的路,也別礙我的眼,否則,我隻能自行開辟一條大路!”

小廝何曾見過蘇越這等氣勢,心驚膽戰之下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蘇越卻是厲喝一聲:“還不快滾!”

小廝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連滾帶爬的逃向內院方向。

建寧侯府,仆從如雲,家丁護院自是不少,大門被砸如此聲響瞞不住任何人,眨眼間便有巡邏的護院前來,擋住了蘇越的來路。

護院統領叫做葉林,乃是這建寧侯府的老人,自然也是熟悉蘇越,當下便怒喝道。

“大膽,你竟敢帶軍士直闖侯府,還有沒有規矩,還知不知道人倫綱常!”

蘇越看向葉林,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昔年我多次被侯府欺辱,怎沒見你出來講規矩,講人倫綱常?

根本不理會葉林,蘇越依然朝前。

葉林氣的臉色鐵青,喝道:“給我拿下!”

數十名護院高聲領命,手持鐵索朝蘇越衝去。他們的身手都不錯,其中更有人是從軍中退下的,所以行動之時立即就有一股煞氣爆發出來。蘇越這個廢人,沒有人看重,他們不會認為是蘇越舉起石獅子砸開大門,心中估量應該是蘇越身後的軍士們合力做到,所以他們動手的時候還留有餘地,隻是想著將蘇越擒下,卻沒有殺意。

“擋我者死!”蘇越眼中的冷意愈加濃鬱,他不閃不避,一隻白淨的手掌徑直抓向鐵索。

“不知死活!”手持鐵索的護院冷笑,這鐵索舞動起來看似綿軟無力,但這其中可是蘊含著他全身的力道,蘇越這麽抓上來,定會被這力道反噬,皮開肉綻都是小事。

然而蘇越的終究還是握住了鐵索,常年捧讀書卷的手掌潔白如玉,牢牢的將鐵索攥住。

“怎麽可能?”護院震怖,眼中露出難以置信之色,蘇越竟然真的握住了鐵索,而鐵索之中的力道卻是泥牛入海一般,根本沒反震開蘇越。隻是蘇越的廢物形象已經屹立了十八年,他根本不會認為蘇越一躍成為高手,當下眼中露出凝重之色,抬手一甩這鐵索,想要將蘇越甩開。

鐵索劇烈抖動,如同一條黑蛇翻滾,然而在蘇越手中攥著的那一截,卻是毫無聲息,仿佛根本沒有被影響一般。

“滾!”

這一切都隻是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事情,旁人還未琢磨出其中的蹊蹺,蘇越卻是冷色一閃,吐字道。

抬手間鐵索翻轉,竟是如指臂使,蘇越隨手一甩,就見這無聲無息的半截鐵索猛然抖動起來,並且瞬間帶動護院手中捏住的那一截,使整根鐵索顫動起來。那護院還未來得及驚駭,就被鐵索之上的大力反震,虎口生疼之下卻是一時忘記放開,被鐵索帶起,整個人甩飛出去,撞翻一座假山,吐血昏厥。

“快,將他拿下!”

葉林難以置信蘇越會有這般本事,卻也立即生出了強烈的忌憚之意,立刻指著蘇越,連聲吩咐道。

數十護院目睹同伴淒慘一幕,再也不敢輕視蘇越,麵麵相覷之下同時出手,赫赫風聲刹那間響徹,掩藏的殺意也暴露出來。

蘇越怡然不懼,冷聲道。

“擋我者死!”

話音落,蘇越將手中鐵索揮舞起來,經脈之中的靈力也悉數湧入鐵索之中,立即讓這軟綿綿的鐵索堅硬如鐵棍,豎立起來,被蘇越舞起一陣惡風,卷向家丁護院。

就看蘇越在人群之中信步而行,手中鐵索靈活多變,忽然堅硬如鐵棍,忽而綿軟如絲綢,稍有不慎便會被卷起,被這沛然大力甩向四處。

不多時,數十個護院便呻吟著倒在地上,護衛統領葉林一咬牙,拔出腰刀殺向蘇越,卻是親自出手了。

葉林武藝不俗,早年間還曾教導過蘇武,所以蘇越並沒有小覷他,眼中露出一絲凝重之色,卻是將這鐵索豎立起來,當成一柄劍,刺向葉林。

“純陽十三劍……”一旁觀看的白飛神色一變,看蘇越的起手式,正是在勳貴內比中大放光彩的純陽十三劍。

葉林不知底細,悍然出手時卻是被鐵索之中湧出的純陽之氣驚嚇,麵色一變之下發現自己的虎口處已經是焦黑一片,如同被火炙一般。

與蘇武一戰,已經讓蘇越蛻變,明悟什麽是生死較量,葉林這一愣神,便是露出破綻,蘇越一步踏前,鐵索將葉林攔腰卷起,後者反應過來,慌忙之下一刀斬向鐵索,欲要將這鐵索砍斷,然而這鐵索之中卻是有蘇越的靈力支撐,仿若是有了生命一般,輕飄飄的軟下來,躲過了葉林一刀。

“滾!”

蘇越冷笑,手腕一用力,便將這葉林砸在地上,又是一腳將其踹開。

重重落地時葉林已經是受傷,蘇越這一腳又是斷了他幾根骨頭,葉林根本站不起來,癱在地上,忍受著劇痛。

“孽子,竟敢犯上作亂!”

就在蘇越一腳踹開葉林的同時,一個威嚴的女聲響起。

內院中緩緩走出一個貴婦,麵容清麗,神色雍容,但一雙眸中卻是閃爍著刻薄怨毒的光芒。

貴婦身後簇擁著一群人,十數個丫鬟婢女,數十個虎背熊腰的高手護院,還有麵帶不屑的胖子,正是蘇文。

“孫氏!”

看到這個貴婦,蘇越眼中的冷意第一次消逝,換來的不是平靜,而是燃燒的火焰,那是仇恨之火。

孫氏,這個毒婦,正是蘇越做夢都想要殺的罪魁禍首,也是他最恨的人!

看到孫氏的刹那,蘇越雙目中就被血紅充斥,牙齒也是咯吱作響。

“大膽,竟敢直呼夫人名諱,你真要造反不成?”

孫氏身後閃出一個男子,四十左右,身材魁梧,有著威嚴的氣勢。

這個男子,蘇越認得,乃是內院的護院統領,一流高手,劉長青,本事僅次於建寧侯,比蘇武也是高上一線。

“擋我者,死!”

但,這又如何?蘇越一字一頓,厲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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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後悔
“好大的口氣,看來這個孽子真的是瘋了。”

孫氏抬眼看向一直被她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蘇越,平靜說道。

她的平靜是真正的平靜,並不是刻意為之,因為她從來沒有正眼看過蘇越,即使是現在蘇越橫掃了數十個護院,她也沒有正視蘇越。她的平靜,是對蘇越的不屑。

一直以來,碾死蘇越就像是碾死螞蟻,孫氏養尊處優,身份高貴,十八年前毒死蘇越的母親,十八年中欺淩蘇越不斷,十八年後……她不會認為自己居高臨下的位置會被撼動。

蘇文卻是笑了,搖頭晃腦的對倒在地下的家丁護院們指指點點,嘖嘖說道。

“沒想到三弟一個文弱書生,竟然能跟武夫搏鬥,有趣,有趣,來來來,三弟再找個對手搏一番,讓二哥看個新鮮。”

蘇文是典型的二世祖,卻與孫氏不同,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根本沒想那麽多,反而是習以為常的譏諷蘇越。

主人不懼,奴仆自然有底氣,柔弱的丫鬟們,溜須拍馬的家丁們也都嘻哈笑著,不隻是朝蘇越,甚至是朝二百軍士們指指點點。

“你們以為我還是以前的蘇越麽……”蘇越反而笑了,眼前的一幕告訴了他一個事實,哪怕他現在今非昔比,但在這些人的眼中,他依然是那個身體孱弱,任人欺辱的廢物。他們的舉動,並不怪異,甚至是情理之中,畢竟十八年的廢物形象不是輕易可以抹去的。

蘇越先是露出笑容,繼而笑出聲,然後聲音越來越大。

看著蘇越莫名其妙的笑著,旁人卻是靜了下來,將視線投入到蘇越身上。

雪花依舊飄落,洋洋灑灑,蘇越的身上落滿了積雪,他雖是笑,但這笑聲中卻詭異的沒有任何情緒,給人的感覺,冰冷而生澀。

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緩緩出現在建寧侯府諸人心裏,就算是孫氏,目光也是陡然淩厲許多。

笑罷,蘇越瞪著通紅的眸子,高聲道。

“讓開路!”

孫氏冷笑:“侯府很大,路也很多。”

蘇越看著她,眼中的仇恨之火燃燒的愈加激烈,但他並沒有出手的打算,他搖搖頭:“我就走這條路。”

蘇文搶著問道:“我們要是不讓呢?”

“不讓?”蘇越淡淡道:“倒在地下的這些人就是不讓路的下場。”

今日,蘇越的確沒有殺人的打算。他清楚的知道,他現在的實力還很弱,戰勝了蘇武,沒有任何意義,蘇武之上,有建寧侯,建寧侯的手中,又有著很強的權勢,而且這孫氏,還是大秦王朝頂尖的家族成員。如果他今日一怒之下,殺了孫氏報仇雪恨,那麽這大秦王朝,便再也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以他現在僅僅是練氣三層的修為,根本無法抵抗這強大的壓力。

所以,不管是孫氏,還是蘇文,都不能殺。蘇越要等待,等到自己的實力足夠強,甚至是突破到築基境界,才真正的報仇雪恨。

但,不能殺人,卻不代表蘇越要妥協。

蘇鐵弓決然的話語,讓蘇越心中最後一絲羈絆斷去,從那一刻開始,他與這建寧侯府,就是水火不容,勢不兩立,再也沒有任何的餘地!

於是蘇越來到了這裏,他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隻是回到府中,接回白狐顰兒,然後離開……但是這個過程,沒有那麽簡單,他不願意退,或者說,此行專門是他用來表明態度的。

我要直行,徑直接回顰兒,絕不繞行,絕不退卻,擋我者,死!

蘇越的眸中閃爍著瘋狂而炙熱的血光,既然你們依然認為我是廢物,那麽,我便親自打破你們的看法,我要讓你們在恐懼中生活,待我強大之後,便會回來,了結這一段仇恨……這,正是蘇越的複仇之路。

“我宣布,三子蘇越無君無父,以下犯上,今日將其逐出建寧侯府,他再也不是建寧侯府的公子。”

孫氏被蘇越凝視著,一股寒意不可遏製的在心頭滋生,她也感覺到了威脅,生死的威脅,於是她威嚴喝道。

“在場之人,誰若是能夠擒下蘇越,賞萬金!”

一句話出,所有家丁護衛眼前都是一亮,尤其是那內院護衛統領劉長青,更是深吸一口氣,眼中露出灼熱之色。

賞萬金,這可是孫氏親口所言,不可能食言,那麽這個誘惑,就太大了!

就算是白飛,也是眉頭一挑,對這孫氏的決心感到驚訝,萬金啊,足以讓一個人錦衣玉食一輩子。

“哈哈哈哈……”

蘇越卻是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他隻覺得眼前這一幕是那般可笑。

“賤婦,晚了,晚了!你現在將我逐出建寧侯府,實在是太晚了,不久前,我剛剛被你的好丈夫逐出侯府,卻不曾想到,你再次將我逐了一次,不愧是夫妻,有幾分默契。”

聽到“賤婦”二字,孫氏雍容的麵色立即一冷,但她卻沒有計較,反而是被蘇越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吸引。

“你已經被逐出侯府了?”

孫氏驚道。

“不錯,乃是建寧侯親口所言。”蘇越玩味著說道:“原因嘛,很簡單,勳貴內比的時候,我與蘇武慘烈一戰……”

“你把吾兒怎麽了!”孫氏如同被踩到尾巴的野貓一般,尖聲叫道。

“這個毒婦,竟然也有感情……”蘇越心中冷笑,嘴上卻道:“放心,蘇武沒死,隻是身受重傷,建寧侯已經將他救下了。”

孫氏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是露出怨毒之色:“敢傷吾兒,今日誰能將這逆子擒下,賞兩萬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當即便有數個護衛跳了出來,爭先恐後。

然而孫氏卻不置可否,拿眼看向劉長青:“吾兒蘇武都敗給這個逆子,能夠將其擒下的人,恐怕隻有你了。”

劉長青略一猶豫,拱手道:“敢不從命?”

說完,他率眾而出,與蘇越對立。

“沒想到曾經偷偷看護衛習練拳腳的書生,能夠與我一戰。”劉長青渾厚的聲音響起,凝重的看向蘇越。昔年,蘇越不止一次偷偷看護衛練武,露出羨慕之色,劉長青還曾為此感歎過。

“休說什麽曾經,今日擋在我身前的人,就是我的敵人。”蘇越冷冷說道,卻又是磅礴的戰意湧起,劉長青這等高手,足以讓他興奮。

二人並沒有交情,自然沒什麽好攀談的,簡短的對話過後,便是戰在一處。

劉長青並未佩戴兵器,僅憑雙拳殺向蘇越。他的看家本事,便是“抱山拳”,正如其名,懷抱群山,剛猛無比。一雙鐵拳,可斷刀劍,雙拳,既是兵器。

蘇越手持被靈力凝固住的鐵索,當成長劍,使出純陽十三劍,傾盡全力與劉長青相拚。身為一流高手,劉長青的實力比蘇武還要強上一線,蘇越不得不全力應對。

“喝!”

抱山拳勢大力沉,劉長青腳步一錯,卻是深深的陷入地麵之中,雙手成抱山之勢,仿佛真的懷抱著一座大山,沉重的朝著蘇越按去。

哐哐哐……

倒拖鐵索,在地麵上摩擦出一流火星,就像是拖著一柄燃燒的劍一般。蘇越手腕一翻,鐵索竟是被熱力浸染的通紅,如同烙鐵一般,帶著一股熱風,朝劉長青當頭砸下。

砰!

鐵拳握住鐵索,卡崩一下硬生生的掰下一截,劉長青大喝一聲,全身勁力爆發,千鈞之勢朝蘇越湧去。

“純陽之氣……”

腦海中觀想金烏耀日圖,那紛紛大雪的凜冬陡然間暖和許多,大日之中有著肉眼無法看見的純陽之氣湧入蘇越的識海,然後匯成涓涓細流,在這鐵索中流淌。

“啊!”

劉長青慘叫一聲,卡著鐵索的手掌上被燙出一串水泡,更有白氣蒸騰,仿佛手掌被大火烤熟一般。

抱山拳的氣勢當即卸去,肉掌豈能抵抗純陽之氣?劉長青眼露駭然之色,退向一旁。

“你練成了純陽之氣?”

蘇越不語,輕輕點頭。

劉長青的神色立即凝固起來,手掌一層次完全被焦了,其中的血肉更是火辣辣的生疼,他當即知道,自己是被熱毒入侵了,若不能早點驅除,恐怕一雙肉掌再也不能成為鐵拳,抱山拳若是廢了,那他就廢了。

一念至此,劉長青冷汗直流,衝著孫氏一抱拳道:“夫人,在下無能,不是他的對手。”

孫氏驚怒,指著劉長青說不出話來。

若是劉長青都不是蘇越的對手,闔府上下誰能擋他?

這一刻,孫氏終於感覺到了恐懼,褪去尊貴的外殼,她也隻是弱智女流而已,當下露出驚恐之色說道。

“誰能擒下他,賞三萬金!”

卻沒有人應和,之前爭先恐後的眾人默不作聲。

“誰能擒下他,賞五萬金,你們這些鼠輩,懦夫!”

蘇文也怕了,連聲叫道。

然而依然沒人應和,隻是貪婪的吞了吞口水,練成了純陽之氣的武者,豈是他們能夠對付的?

看著母子倆驚懼的模樣,蘇越隻感覺身心舒泰,仿佛這十八年的怨恨全部宣泄一般,他冷冷說道。

“我不會殺你們的,放心吧。今日殺了你們,實在是太便宜你們了,相信我,我會再來的。”

說完,蘇越邁開步子朝前走去,他走的,是直線。

擋住前路的人立即讓開,就連孫氏也是下意識的閃避,等到蘇越過去之後,她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坐了什麽,頓時感覺到了屈辱,眼中的怨毒也更加的濃鬱了。

一路直行,在建寧侯府所有人敬畏的眼光中,蘇越來到了自己的小院。

白狐躍出,拿眼瞧著蘇越。

蘇越點了點頭,第一次露出溫和之色。

白狐躍入蘇越懷中,懶洋洋的伸展身體,蘇越抱著她,走了出去。

孫氏看到蘇越抱著白狐而來,銀牙立即咬住,蘇文更是驚道。

“你今日如此勞師動眾,竟然隻是為了一個畜生?”

嘩!

仿佛一陣風刮過,蘇越眨眼間衝到蘇文身前,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眼中滿是殺意。

“你再說一句畜生試試?”

蘇文眼中滿是恐懼,雙腿如篩糠般劇烈抖動,股間更是有尿意,嚇的說不出話來。

冷哼一聲,蘇越如同丟垃圾一般將蘇文扔在一旁,抱著白狐朝前走去。

“我後悔以前沒有殺你……”

孫氏忍不住喊了一句。

“不錯,你應該後悔,因為日後……你會更後悔的!”

蘇越沒有回頭,冷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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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入閣
武閣,位於臨淄城外一處極其隱秘的山脈中。

白飛為蘇越選了匹駿馬,二人策馬奔騰,小半個時辰才到達武閣。

此地,青山綠水,景色秀麗,並且十分隱秘。

白飛沒有與蘇越多說什麽,之前建寧侯府的一幕給了白飛不小的觸動。此刻,他心中認定蘇越是一個將要惹來大麻煩的人,自不願意與他深交。

對於白飛的沉默,蘇越麵上毫無反應,但心中卻是在冷笑,你真的以為隻是隨我走一遭,就能讓我欠你人情麽?

繞過一處山澗,入眼處是一片竹林,穿過竹林之後,眼前豁然開朗,突兀的浮現出一排精致亭台樓榭與氣勢恢宏的殿宇。

“咦?”

蘇越一驚,往後看時那竹林竟然已經不見,能看到的隻是不知何時升騰起來的濃霧。

“此地有神異,能夠遮掩行跡,隱匿武閣,當年武閣選址在這裏的原因就是看重這裏的奇異……”

白飛見蘇越驚異,卻是毫無意外,淡笑道。

“武閣所在,除了武閣之人,其他人哪怕是知道這片山脈,也找不到門徑入武閣之中。”

白狐在蘇越的懷中拱著,露出一雙黑亮的眸子,淡淡的瞥了四周一眼,卻是瓊鼻一皺露出不屑之色。

“顰兒一定知道些什麽。”

蘇越心道,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隨白飛進入武閣。

武閣沒有門戶,入眼處便是一座巨大的演武場,刀槍劍戟,弓弩馬匹應有盡有,不少人正在場中練習。

“不愧是武閣,每個人都不弱……”蘇越瞳孔一縮,粗略一掃,場中起碼有數十人,個個都是真氣澎湃,氣勢不弱,竟然全部都是二流高手。

“走吧,去內府領取宅第,以後你便是真正的武閣之人了。”白飛見蘇越有些出神,卻是露出得意之色,身為武閣之人,沒有不為武閣的底蘊而驕傲的。

“有勞白兄。”蘇越拱手道,眼中卻是有一絲凝重之色閃過,武閣果然不凡,最差的人都是二流高手,那麽一流高手,後天高手自然也有,說不定先天強者也存在。

這給他不小的壓力,也讓他有些膨脹的自信收斂許多,想要在這武閣出頭,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內府,便是這武閣之中的中樞。新人入閣,或是外出做事,或是領取供奉,都要在這內閣進行,內閣之中的人,允文允武,都有著不弱的本事。

並且,他們還是武閣成員們的師長,一般稱之為使官。

內府不小,連綿好幾座大殿,白飛帶著蘇越徑直來到外事殿,然後說道。

“拿著你的腰牌,在裏麵領取相應的待遇,我就不陪你了。”

“自然,白兄且去忙。”蘇越點頭笑道。

白飛拱了拱手,便走了,如無意外,以後他不會與蘇越再糾纏。

“太天真了,孫氏這種睚眥必報的毒婦,不會放過你的……白飛,想必是白氏一族的成員,卻是不知道地位怎麽樣。”蘇越略帶深意的看著白飛遠去,良久才轉身朝外事殿走去。

“來者何人?”

一個穿著粗布麻衣,帶著文士高冠的中年男子嚴肅問道。

“文人?”

此人坐在殿宇中間,卻沒有那種真氣澎湃的感覺,反而有一股書卷氣充斥,就像是大儒一般。原以為武閣之中隻有武夫,卻沒有想到會有如此威嚴的文官,蘇越稍稍有些意外,但卻是深深一揖,以文士之禮回道。

“學生蘇越,太尉大人今日授予武閣身份,這是我的腰牌。”

說完,雙手呈著他的身份腰牌。

“你是個書生?”中年男子站了起來,武閣之中多武夫,蘇越這種充滿書生氣的人卻是少見。他接過腰牌,確認無誤,麵色也和緩許多。

“不錯,之前讀過十年的聖賢書。”蘇越說道。

“既讀聖賢書,為何要做一武夫?”男子有些不悅,嚴厲的問道。

“先生也是文人,理應高居廟堂,為何卻在這武閣?”蘇越淡淡說道。

“哈哈哈,有意思……”文士繃著的臉驟然間鬆弛,笑道:“武閣多莽夫,然莽夫粗魯,思慮不周,不通經義,我便被太尉調來,任這武閣的閣老一職,負責調度以及處理雜事。”

“原來如此……”蘇越微微點頭,不錯,這的確是合情合理。

“好了,你的身份沒有差錯,從現在起便是武閣真正的成員了。”文士轉身在一堆書本中翻騰,似是尋著什麽:“你且少待,武閣不小,宅第也很多,我且找地圖來,讓你甄選。”

借著文士翻找地圖的餘暇,蘇越問道:“學生初來乍到,不知這武閣之中有什麽規矩,還望先生告知。”

文士嘴角微翹,哂笑道:“哪裏有什麽規矩,這裏什麽道理學問都行不通,拳頭大的就是道理,弱肉強食就是這唯一的學問,你想要什麽,自己動手去拿,本事高,則地位高,得到的自然也多。”

雖然早有預料,但蘇越還是有些不解:“如此一來,武閣之人都忙著爭鬥,豈不是沒有半點凝聚力可言?”

文士終於找到了地圖,坐在椅子上笑道:“需要凝聚力做什麽?武閣又不是江湖門派,這裏是培養強者的地方,就跟軍隊是一個道理,實力強的就是大爺。武閣的意義就是培養最強的武夫,其他的,都不需要考慮,何況武閣學成之後,都要為大秦做事,朝堂之上鬥得更厲害。”

也對,朝堂畢竟不比門派,大家都是做官的,官場之上本就是內鬥的厲害,武閣其實就是一個微縮的朝堂,不同的是儒生靠的是筆,而武夫靠的是拳頭和刀劍。蘇越明白之後,越發覺得這武閣很有意思,沒什麽規矩可言,那便是沒有太多的需要忌憚,這是一個絕佳的修煉之處。

“難得有書生棄文從武,我雖然痛惜,卻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倒也能理解。隻是此地爭鬥的太厲害,你又如此文弱,倒是需要避諱些。”文士看著蘇越文弱的樣子,卻是搖了搖頭,他怎麽也看不出蘇越哪裏有武夫的樣子。不過他還是很快收斂了情緒,攤開地圖說道:“武閣地域很大,越是靠近後山的位置越是好,隻是那裏爭鬥的最激烈,武閣之中的強者也都在後山處,你初來乍到,還是要忍讓些,我為你擇了一個去處,距離後山甚遠,爭鬥並不激烈,風景且也秀麗,當是個好去處。”

蘇越看了看地圖的方位,心中也有幾分暖意,他知道文士是真心為他著想,當下便不忍拒絕,就要答應的時候,卻發現懷中白狐微微聳動,低頭一看,卻看到顰兒搖了搖頭,小爪指向地圖的後山方向。

“顰兒為何叫我去後山?”蘇越心裏生出疑竇,但也不會拂逆顰兒的意思,馬上露出歉意,道:“先手好意,學生心領,隻是學生既然加入武閣,當要搏一個前途,遠離爭鬥的中心乃是懦夫所為,學生還是想到後山。”

“你可想清楚?”文士一愣,問道。

“絕不反悔。”蘇越堅定道。

“好,那我就成全你。”文士眼露欣賞之色,在地圖上拿筆劃了一個圈,卻是後山的邊緣所在,也是爭鬥最激烈的地方。他將地圖遞給蘇越,慨歎道:“如此膽色,我很欣賞,以後稱我歐陽閣老便是,若是有什麽麻煩,或許我可幫襯一二。”

蘇越誠心道謝,拿著地圖出去了。

“武閣,後山……”

蘇越拍了拍顰兒的小腦袋,卻是好奇心大起,奈何現在還是白日,等夜晚月亮出來,在聽顰兒分說緣由。

一路朝後山走去,所遇之人不下數十,但卻沒有誰來朝蘇越打招呼,徑直到了後山處,卻是看到前方著火,一個黑臉漢子被人一腳踹開,吐血倒地。

踹人者乃是個華服公子模樣的人,麵上洋溢著輕浮和冷漠之色。

“謝遷,給你一天的時間,給我滾出後山,明日我若是再見到你,就讓你成為一個廢人!”

黑臉漢子掙紮著坐起,抹去唇角的血跡,大聲道。

“我不會放棄的!”

“那你便試試……”華服公子冷笑一聲,冷冷的瞥了四周一眼,卻是無人敢與他對視。

“這漢子倒是硬氣。”沒想到後山的爭鬥已經到了這麽激烈的程度,剛剛來到此地,就目睹這樣一幕。但蘇越也對這黑臉漢子有幾分欣賞,走過去將其扶起,說道:“如何?”

“小傷,無妨,多謝。”黑臉漢子眼露感激之色,說道。

“不知死活。”看到蘇越扶起了謝遷,華服公子麵色當即陰翳許多,狠狠的瞪了蘇越一眼,卻是朝身邊的人吩咐了些什麽。

……

蘇越已經在武閣中安置好了,臨淄城卻是湧起了不小的風波。

首先是勳貴內比結果出來了,第三名是鎮南侯之子李岩,第二名是建寧侯之子蘇武,第一名則是蘇越!

蘇越是何人?臨淄城有名的廢物,誰能想到其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箭術,武藝樣樣都不俗,尤其是練成了傳說中的純陽之氣,幾乎是短短的幾個時辰,蘇越就在臨淄城聲名鵲起。

然而更大的風波卻是在醞釀之中……

蘇越與建寧侯府斷開一切關係,並且不死不休,尤其是趁著建寧侯不在府中,殺入侯府中耀武揚威……

這已經屬於極其嚴重的事情,但人們隻是私下議論,官麵上卻什麽也沒說,因為蘇越已經今非昔比了,太尉親自邀請他加入武閣,也就是說蘇越現在身後站著的是當朝太尉!

沒有幾個人敢於試探蘇越在太尉心中的地位,大家都在觀望,觀望建寧侯的動靜……

建寧侯府,連續摔壞了十幾件器物的蘇鐵弓麵色鐵青,牙齒咯咯作響。

“這個孽子,我必殺之!”

孫氏在旁說道。

“那一日我看到了白飛就跟在這個畜生身後,還帶著二百軍士,雖然沒有出手,但多少也有壯聲勢的意思。”

“白飛,可是白長天的兒子,白族的少主?”蘇鐵弓神色一變,問道。

“不錯,就是他。”孫氏露出怨毒之色:“我已經告知族中,準備與這白族好好的計較一番!”

“這個逆子!!!”

蘇鐵弓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氣急敗壞的一腳踢爛門柱,他怎麽也想不到,那個幾乎如同透明人的廢物兒子,一日之間忽然成為高手,並且加入了武閣,就連四大家族的白族也勾搭成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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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謝遷
後山,很大很危險,裏麵有數目不小的猛獸,狼蛇虎豹,不一而足,還有著歹毒之極的植物,吸血的藤蔓,食人的花朵,還有不知不覺間能讓人昏厥的毒草……

但同樣的,後山也是一個非常好的去處,毗鄰後山的地方,不知什麽原因,修行真氣的時候總是要快一些,越是靠近後山,修行的速度就越快,據說在後山深處練武,進境能夠一日千裏……

話雖如此,敢進入後山深處的人,還沒聽說過,據說當年太尉協同幾個大秦王朝的先天強者,決定後山深處一探。然而卻不知道遇上了什麽恐怖的物事,差點丟了性命不說,依然沒有找到進入後山深處的門路。

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牆,阻擋著他們進入,繞來繞去總是回到原地。

自從那次以後,沒有人敢進入後山深處,太尉也曾說過,低於先天境界,擅入一步,必死。

所以,將宅第安在這裏的武夫們鬥得十分厲害,就是為了爭奪靠近後山的位置,殊不知武閣前三的神秘強者,一直都住在最靠近後山的地方。

然而後山雖然不小,但靠近後山的地方卻並不多,那華服公子驅逐謝遷,就是為了能夠搶奪一個位置,安插自己的心腹手下。

歐陽閣老給蘇越安排的地方說是靠近後山,其實不然,真正靠近後山的地方早就有主了,蘇越的宅第在一個異常偏僻,距離後山還有一段距離地方。

但就算是這樣,此處還是能讓人搶破頭的,蘇越能來到這裏,也是歐陽閣老照顧的緣由。

夜色朦朧,轉眼間明月浮空。

顰兒沐浴著月光,溫聲道:“公子神色大好,輕鬆許多,想必是報仇有望了。”

蘇越輕歎一聲,說道:“這也多虧顰兒教我修行,否則哪有我今日造化。隻是修行遠比練武艱難,不知何時才能築基,真正的報仇雪恨。”

雖然一個月達到練氣三層,但蘇越卻沒有任何的自滿心態。練武與修行不同,前者入門很難,從小需要打磨基本功,而修行卻不然,入門極其簡單,隻要有資質,就能很快的達到練氣境界。

蘇越資質不俗,練氣一月達到練氣三層,可以說並不慢,但顰兒卻說過,仙界人傑無數,甚至有人打娘胎裏生下來就是築基靈台的境界……

練氣四層,是個門檻,以後的修行,越來越難,蘇越不得不發愁。

“原本顰兒也在擔憂,這人間界靈氣匱乏,並不適合修行,但現在卻是有了希望。”顰兒輕聲說道。

“哦?這是什麽緣故?難道顰兒發現了靈石或者靈丹?”聞言,蘇越當即心動,連忙問道。

初涉修行,蘇越對修行一道自然是感興趣之極,一個月的時間裏,每天顰兒都會給他講述一些修行的常識,其中就提到過靈石和靈丹。靈石乃是自靈脈而生,其中蘊含著靈氣,可以用來修行。靈丹則是用靈藥煉製而成,種類極多,有的可以提升修為,有的能夠恢複靈力,有的甚至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可以說,蘇越最想得到的便是靈石與靈丹,這都是能讓他快速提升修為的捷徑。

“靈石自天地孕育,這人間界的靈脈早已幹涸,恐怕不會生出靈石。沒有靈脈,也就沒有靈氣,靈藥孕育出來的也極少,更遑論靈丹了。”顰兒笑著說道,看到蘇越有些失望的模樣,抿嘴道:“顰兒要說的既不是靈石,也不是靈丹,而是這武閣的後山。”

“後山有何古怪?”蘇越不由問道。

“先前穿過竹林,進入武閣之中,回頭看時,身後竹林消失,隻有濃霧翻湧,公子可曾好奇?”顰兒道。

“這是為何?”

“公子可曾記得顰兒曾經說過的陣法。”

“難道這就是陣法?”蘇越知道陣法,借助天地之力,以法器溝通,當可擺下陣勢,奇妙無窮。他沒有想到傳送陣的陣法就出現在這裏,當下一想的確神奇,便問道:“恐怕是先天強者才能擺下這精妙的陣法吧。”

“公子錯了。”顰兒抿了抿嘴:“先天境界的武夫,也隻是武夫,區區武夫,憑什麽擺下修行者的陣法?而且那陣法隻是最起碼的迷蹤陣罷了,遠遠談不上精妙。”

“這樣的陣法,竟然還隻是入門級別的。”蘇越有些吃驚,更是對修行感興趣起來,的確博大精深,在他看來非凡的陣法結果隻是不值一提,卻是不知真正的大陣,絕陣,是何等風采。

“這陣法可能是很久之前的修行者布下的,歲月悠久,布陣的法器有了損壞,露出了破綻,才讓凡夫俗子尋到,建立了這所謂的武閣……既然有人布下陣法,那麽自然不會是無的放矢,若顰兒所料不錯,當是為了遮掩這後山中的東西。”顰兒猜測道。

“後山中有什麽東西?”

“卻是不知……”顰兒微微沉吟,道:“公子可曾感覺到,越是靠近後山,越是有一股奇妙的氣息縈繞,能讓你修行速度加快。”

蘇越閉上眼,默默感受一番,露出驚色:“感覺修行速度的確快了不少,這是為何?”

“這氣息,就是靈氣……”顰兒說了一句讓蘇越再也坐不住的話。

“什麽!”騰的一下站起,蘇越急迫道:“這就是靈氣?那後山中豈不是靈脈?”

“不會,人間界不可能孕育出靈脈。”顰兒斷然否定,卻也是驚疑不定:“這的確是靈氣,但卻是少了幾分活力,仿佛是從死物之上散發出來的一樣,古怪,忒古怪,除非入這後山一觀,不然顰兒看不出緣故。”

“怪不得顰兒要讓我選擇後山處的宅第……”蘇越恍然明悟,卻也是露出思索之色,既然後山有此奇異,那無論如何,也要在這後山走上一遭了。

“公子還是修行吧,等突破到了練氣四層,在進入後山探查,顰兒能夠感覺到,後山有不小的凶險……”

“練氣四層,這要修煉多久?”蘇越露出苦笑之色,按照他現在的積累,想到練氣四層,起碼也要半年的功夫。

可是半年啊……

太尉為何讓他加入武閣,還不是看重蘇越的進境之快,如果半年修煉到練氣四層,那也就是說蘇越在這半年內將不會有任何提升,別說是太尉,恐怕那時候建寧侯也會想辦法對付他……

建寧侯府與孫氏,已經不死不休,半年的時間太久,變數太多,蘇越必須早日強大起來。

更何況,憑他現在的實力,在這武閣中勉強算一流,但也不是頂尖,萬一招惹到什麽人,說不定連容身之地都沒有。

這就是修行者的弱點,練氣打坐,耗時太久,一個閉關有可能就數十年上百年過去……

這都是迫在眉睫的問題,蘇越不得不考慮。

“公子不必擔心,眼下就有機會,隻要公子占據靠近後山的宅子,就能大大縮短修行的速度,在這個過程中,公子說不定還能尋覓到數百年甚至是千年的藥材,用來提升修為……”顰兒見蘇越皺眉,便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這也是個辦法……”蘇越腦海中浮現一個人影,就是白日裏見到的那個耀武揚威的華服公子,此人本事不小,他的宅子應該靠近後山,或許,能夠拿他試劍……

蘇越眼中有寒芒閃過……弱肉強食麽,我倒想食一口嚐嚐味道。

……

翌日,蘇越自修煉中蘇醒,神色間有一分感慨,在這武閣中修煉一夜,足足比建寧侯府修煉三日的效果還要好。

拍拍身上的灰塵,蘇越推開門出去。

對這武閣,他有不小的好奇心,趁著心情不錯,便出來轉轉。

路上倒是沒有什麽人跡,蘇越依稀聽到一些院落中傳來呼喝聲,拍打聲,想必是有人在習練拳腳。

偶爾看到有人出現,也是行色匆匆,懷中抱著劍譜,刀譜等等。

不得不說,武閣的練武氛圍非常濃鬱,讓蘇越有一種停止閑逛,立即回去打坐修煉的衝動。

恰恰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欺人太甚,我與你們拚了!”

謝遷雙目血紅,身上有幾道不淺的傷口,正不斷的湧出血來。他手中抱著一柄長刀,揮舞著衝向前方。

在他前麵的是十幾個男子,不屑的看著負隅頑抗的謝遷,有三人一起出手,將謝遷長刀奪下,然後再度將其踹倒在地。

“呸,什麽東西,小王爺給了你一天的時間,讓你離開,你卻置若罔聞,不是找死?”

“人貴有自知之明,沒有自知之明的,都是死人。”

這些人自持人多勢眾,將謝遷踩在腳下,冷笑不斷。

蘇越一旁看到,大概明白了發生什麽事情,一定是那個“小王爺”昨日讓謝遷離開,但謝遷卻沒走,依然住在這裏,卻是惹惱了那個小王爺,派出了與他一黨的心腹對付謝遷,看這模樣,似乎有要下殺手的意思。

“此人性格倒是剛硬……”蘇越冷眼看著,決定幫一幫謝遷,雖然他們隻有一麵之緣,但這謝遷的性格卻對蘇越的口味。這裏規矩就是弱肉強食,謝遷不是小王爺的對手,被趕出去很正常,蘇越也不會多說什麽,但僅僅因為這個原因,就要殺了謝遷,這就有些過了。

而這,恰好觸碰到了蘇越的底線。

眼中冷色一閃,蘇越背著手走出,淡淡道。

“放開他,然後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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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趙弘
聞言,眾人麵色都是一變,齊齊看向一步步走來的蘇越。

其實,蘇越的賣相並不俗,瘦削的身材,濃濃的書卷氣,給人一種人畜無害的感覺。但就是這樣的相貌與氣質,卻偏偏是這些人最看不起的。

“哪裏來的書生,也敢多管閑事!”

“瞧瞧這文弱的模樣,也敢來後山放肆,莫不是想用聖賢書折服我們?”

“不知死活……”

當即有人冷笑出聲,不懷好意的在蘇越身上巡梭。

後山乃是武閣爭鬥最頻繁的地方,所以在這裏,就自然而然形成了許多團夥,幾人數十人聯合在一起,或是許多人依附某個強者,來保證自己的地位與利益。這十幾個人便是依附晉王之子,趙弘。

在這後山地帶,他們的勢力談不上頂尖,但也不弱,很少有單獨的人敢與他們對抗。原以為站出來的會是某個知名的強者,卻沒想到是一個生麵孔,而且麵色白皙,文弱不堪。這就讓這些人鬆了一口氣,並且有了教訓蘇越的念頭。

“是他……”

謝遷看到蘇越走來,立即便認出這是昨天扶他起來的人,當下心中便有幾分感動和擔憂。感動的自然是蘇越挺身而出,擔憂的卻是蘇越看起來並不像是強者,麵對十數個人,很難有勝算。

然而蘇越還是來了,冷漠的掃視眾人。

“為了一個宅子,就取人性命,爾等也太蠻橫了些吧。”

這些人麵麵相覷,然後同時露出嗤笑之色。

“這個書生,莫不是真想跟我們講道理?”

嘴角緩緩拉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蘇越淡淡道。

“道理,是跟人說的。你們這些以眾欺寡的鼠輩,不配聽蘇某的道理。”

“放肆!”聞言,這些人的麵色也是冰冷許多,有人冷哼一聲,徑直朝蘇越衝來。

一隻手,隨著身體的前衝伸出,五根手指扭曲成爪形,卻是施展了可以抓破石板,岩石的鷹爪功。

“鷹爪功,看我斷了你的爪子!”

蘇越眼中閃過冰冷之色,隨著幾場搏鬥,他越來越對修行者的戰鬥方式了解,隱隱間有一種不懼任何世俗武功的感覺。

鷹爪功又如何,哪怕是真正的鷹爪,也經不起火燒,修行者,修煉天地靈氣,感悟天地大道,雖然蘇越還是練氣三層,但他也逐漸的朝真正的修行者蛻變。

什麽純陽十三劍?世俗武藝罷了,學之無用,真正依靠的,不是所謂的招式,而是天地之氣,以及自身的修為!

蘇越經脈中的靈力湧動,識海中金烏再現,遙遙溝通大日,汲取到一股純陽之氣。蘇越動念之間。便將這純陽之氣凝聚在指尖,整根手指都變得通紅,仿佛有火焰燃燒一般。

不閃不避,一根手指準確的放入來者掌中。

那人露出狂喜之色,鷹爪功最是淩厲不過,怕的不是硬拚,而是閃躲,蘇越不光不躲,還主動伸出手指,這簡直是中了他的下懷。當下心中便是冷笑,鷹爪合攏,就要將蘇越的手指扭斷。

然而就在合攏的刹那,忽然間掌中有一股炙熱的感覺,一股痛徹心扉的感覺立即讓他流出淚來,他幾乎是慘叫著躲開,顫抖著伸出手掌,卻發現手指中間的血肉完全沒了,一個透明的窟窿呈現在眼前,血都沒流出來,因為旁邊的皮肉都被烤焦了。

“你,你,你……”

何曾遇到過這樣的對手,此人冷汗直流,卻是跌倒在地,驚駭的說不出話來。

“李三,你怎麽了?”

所有人的麵色都變了,他們絕不會想到李三這麽簡單就落敗,眾人簇擁過去,卻看到李三手掌的傷口,每個人都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

這是武功可以做到的麽?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們隻會以為李三的手掌是被一跟燒紅的鐵棍穿透。但正因為親眼所見,他們更是覺得驚悚,再看蘇越的時候,卻是覺得這個文弱書生,渾身都充斥著詭異的氣息。

“修士,不是武夫,肉體搏殺是最下乘的手段,等到練氣七層的時候,我便能凝聚純陽之氣,施展法術,到時候,就算是先天強者,也不見得懼怕……”蘇越神色一閃,這一次的嚐試,讓他對修士的拚鬥更加熟稔,完全走出了武夫的影子,成為一個真正的練氣士。

“你施展了什麽妖法?”

眾人質問,卻是扶著李三不敢靠近蘇越。

“愚昧。”蘇越搖搖頭,不打算囉嗦了,就要準備出手。

然而那群人裏麵卻立即有人發出驚呼:“此人必然是後天強者,達到了真氣外放的程度!”

“什麽,後天強者?”

下意識的一愣之後,盡皆露出駭然之色,不錯,後天強者可以真氣外放,隔空施展武功,他們就曾經見過這武閣中的後天強者出手,一丈外拍出一掌,打斷三人合抱的柳樹!

鼠輩到底是鼠輩,猜測蘇越是後天強者之後,便沒了膽氣,一群人倉皇逃竄,蘇越也沒有追趕,隻是自己也有些沉默。

“武夫與修行者倒也有幾分相似,後天境界的確是可以做到真氣外放,甚至後天強者的武功,譬如烈焰掌,還能帶一些純陽之氣……如此想來,我豈不是算是後天強者?”

想到這裏,蘇越又否決了。

“顰兒當初說過,我隻算是二流高手,現在熟悉了運用靈力,倒是能算作一流,但要是與後天強者相比,卻是差了不少。我的靈力,可遠遠沒有後天強者的真氣雄厚啊,隻能算是半個後天強者吧……”

按照武夫之間的等級,還真的很難給蘇越一個具體的評定,這卻是因為修行者完全是另一個體係,要比武者高深無數倍。

謝遷走了過來,敬畏的看向蘇越,卻是拱手道:“多謝前輩。”

“前輩?”蘇越笑了:“你比我的年齡還大,為何稱我前輩?”

“達者為師,前輩已經是後天強者,而我……”謝遷有些羞慚的低下頭。

“我不是後天境界,隻是有些不為人知的手段而已。”蘇越沉吟少許,說道。

他現在的確不能與後天境界相比,這樣的話傳出去對他沒有好處。

“在下知道。”謝遷恭敬道。

“不用這麽客氣,你叫我蘇越既可。”

“不敢不敢……”

“你叫我前輩,我很不舒服。”蘇越歎了口氣,如實道。

“那叫,蘇兄?”謝遷問道。

“隨你……”

……

蘇越初來乍到,對這武閣有不小的好奇,謝遷來此已經很久了,正好為他解答。

聞聽蘇越隻是初到武閣的新人,謝遷差點背過氣……但他還是調整好心態,為蘇越說起來武閣的情況。

“武閣大抵分為兩塊,一塊是後山,一塊是後山之外。後山之外的人本事並不高,所以他們沒有本事占據後山處的位置,便在武閣的其他地方練功,等到有所成就之後,便會前來挑戰後山處的武者,勝了,就能得到自己的地盤,享受著幾倍的練功速度,敗了,則哪來回到哪裏去……”

“後山處的情況比較複雜,為了爭奪練功的好地方,經常有人大打出手。這裏也有很多勢力,或是一群人聯合,或是弱者依附強者。在下生性孤僻,而且也沒有認識的強者能夠依附,所以在後山的處境很尷尬……”說到這裏,謝遷滿是渴望的看著蘇越。

“若是有機會,我會對你照拂一二。”蘇越當然知道他所想,猶豫少許之後也就應承了。

謝遷精神一震,繼續說道:“後山勢力不少,但大多良莠不齊,說到最不能侵犯的地方,那就是武閣前三,他們都有著侯爵的身份,而且高深莫測,都有著突破先天的希望,占據著武閣最靠近後山的位子,無人不服。”

“除卻這三人,還有幾個勢力,一個是君子黨,乃是周王之子趙毅的勢力,其中後天強者就有好幾人,一流高手更是五十多個。還有一個則是揚威盟,這個勢力並沒有領導者,而是一群人聯合在一起,不比君子黨差,後天強者也有數人,剩下的還有一個叫做清河會的,裏麵全部都是女子,由清河郡主統領,隻要是能夠來到武閣的女子,全部都在清河會,也有幾十個人……”

“武閣之中竟然有女子?”蘇越略帶古怪的看向謝遷。

“蘇兄莫要小看清河會,這清河郡主很是剛強,她不僅組建了清河會,還在郡主府培養女子,這幾年來,還真有十幾個女子天資不俗,進入武閣之中……”謝遷說道。

“倒是個奇女子……”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子古來有之,蘇越短暫的驚奇之後便恢複了平靜,他問道:“那這個一直逼迫你的小王爺是誰,他的勢力怎麽樣?”

“此人叫做趙弘,乃是晉王世子,所以才稱他小王爺,他的本事倒是不錯,依靠著身份倒也聚攏了十幾個二流武者,但也僅僅是如此罷了,與那三大勢力毫無可比性……”謝遷露出不屑之色,說道。

“喲嗬,謝遷,好大的口氣,竟敢在背後議論我,誰給你的膽子!”

謝遷正在說話的時候,卻突然有人插嘴,趙弘領著十幾個尤帶驚惶之色的手下,緩緩走來,嘴上說著謝遷,但一雙狹長的眸子卻看向蘇越。

目光中,有憤怒,更多的是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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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爭鋒
對趙弘來說,蘇越並不陌生,昨日二人就曾照麵。

建寧侯府與晉王府倒是常有往來,數年前趙弘還見過蘇越一麵,昨日蘇越曾在他眼皮底下將謝遷扶起,趙弘自然是有所不滿。不過他倒是頗有城府,並沒有當麵發作,而是遣人打探蘇越的身份。

武閣之中,魚龍混雜,寒門子弟不少,勳貴子弟也頗多,有些人的身份,就算是晉王府也要忌憚。

所幸,蘇越並不是這樣的人。

臨淄城距離武閣不遠,打探消息這種小事以趙弘的身份來說自然不在話下,兩個時辰前他就知道蘇越是建寧侯的兒子,那個聞名臨淄城的廢物,不知道攤上了什麽造化,魚躍龍門,在勳貴內比大放光彩,得到了太尉的賞識,加入了武閣。

知道了蘇越的底細之後,趙弘當即冷笑,還當是何人,隻是個被逐出家門的廢物罷了……

當時他並沒有將蘇越放在心上,此刻卻是暗暗心驚,因為他沒有想到這麽短的時間內,他們真的發生了衝突,而且己方十幾人被一人震懾逃竄……至於李三所說蘇越已經是後天強者,趙弘卻是不信。

數年前還是廢人,近日雖然崛起,但也遠遠未到後天層次,該是李三被嚇破了膽,胡言亂語罷。

心中不信,麵上卻不曾表露半分,趙弘遠遠走來,先是冷漠的掃過謝遷,繼而看向蘇越,露出幾分笑意。

“蘇兄,可曾記得我,數年前我們有過一麵之緣。”

“卻是有些映像……”趙弘這麽一說,蘇越倒還真想起一些事情,三年前晉王拜訪建寧侯,當時的確有個麵色倨傲的世子跟隨,隻是當初蘇越身份卑賤,遠遠見了一麵,卻未曾說過話。晉王親自拜訪蘇鐵弓,可見二人關係不錯,說不定還是朝堂中的同盟關係,蘇越想到這裏,心中便是一寒,淡淡道:“趙兄有何貴幹。”

“好一個妾生子,竟敢在我麵前張狂……”蘇越回的風輕雲淡,趙弘自然是心中暗怒,但以他的城府,在沒有弄清楚蘇越的具體實力之前,他是不會表露出敵意的,當下竟是淺淺一笑,說道:“貴幹談不上,隻是有個小忙需要蘇兄幫一幫。”

“哦?”

“這謝遷,素來狂妄粗鄙,卻不知用了什麽花言巧語,得到了蘇兄的庇護。這等小人,麵目著實可憎,還望蘇兄看清楚,將此人交給我。”趙弘眯著眼緩緩說道,卻是盯著蘇越的麵孔,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他的言語,極富技巧性,根本沒有提蘇越傷了自己手下李三的事情,而是以謝遷為重點,放低姿態,讓蘇越交出謝遷。趙弘如此說,卻是存了兩層意思,一層是表明自己並沒有與蘇越作對的意思,二層則是試探,看看蘇越會不會,或者說敢不敢在他的麵前保謝遷。如果蘇越不保謝遷,那就證明他還有所顧忌,後天境界的實力必然是空穴來風,如果蘇越保謝遷,則證明他對趙弘有敵意,趙弘便可以提早防備。

“晉王世子,倒是有些心機……”趙弘很是尋常的一句話之中蘊含的意思,雖然隱晦,但並不深奧,蘇越沉吟少許,便已然知曉。當下心中也是冷笑起來,說道:“晉王府與建寧侯府的關係不錯吧。”

讀了十幾年的書,雖然不能讓蘇越報仇,但卻增長了他的見識與心機,能夠讓他有個好的頭腦,識破別人的算計。換做是隻知習武的武夫,恐怕還不能看出趙弘隱晦的意思,但對蘇越來說,卻是瞞不住,論心機,他自忖遠勝趙弘,既然趙弘放低姿態,以謝遷為突破點,那麽他也針鋒相對,看似毫無形跡的一句話,卻是將自己的態度表達的一清二楚……我現在已經與建寧侯府不共戴天,晉王府如果與建寧侯關係不錯,那麽我們之間則是敵對關係,如果敵對了,就沒有交出謝遷的道理。可偏偏晉王府與建寧侯府是同盟的關係,眾人皆知,趙弘不可能睜眼說瞎話,否認晉王府與建寧侯府之間的聯係。

“好深的心機,建寧侯倒是生了一個好兒子……”正如蘇越預料,趙弘不可能否認晉王府與建寧侯府的關係,當下神色便冷了下來,問道:“區區一個謝遷,蘇兄都不肯給麵子麽?”

“趙弘,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分明是你強占我的位置,還要趕盡殺絕,居然顛倒是非,說我是小人!”蘇越還未曾說話,謝遷卻忍無可忍,眼中噴著怒焰,瞪著趙弘說道。

“大膽,你是個什麽東西!”趙弘眼皮一抬,手掌一翻,便是帶著呼呼勁風朝謝遷拍去。

“你當我怕你!”謝遷氣的嘴唇哆嗦,雙手握拳,迎向了趙弘。

趙弘的一雙肉掌,在拍出的那一刹那,卻陡然變了顏色,肉色一點點的斂去,反而是有一股岩石一般的青灰色浮現,最後整個手掌如同鐵水澆鑄的一般,甚至散發出淡淡的鋒銳之氣。

“鐵掌……”蘇越眉頭一皺,稍稍有些驚訝,沒想到這趙弘竟然能夠練成鐵掌。

鐵掌,乃是一門外功,眾所周知,外功威力極大,但若要練成是非常痛苦的,譬如這鐵掌,就是要在鐵砂之中練就,整個手掌奇葩要脫皮十次,初學的時候甚至有可能廢掉手掌!勳貴子弟大多不能吃苦,一般都會去練內功,能夠狠下心來練外功的非常少見。由此看來,這趙弘絕不是一個紈絝子弟。

既然是鐵掌這等赫赫有名的功夫,那麽應對起來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了。謝遷咬緊牙關,重重一拳砸向趙弘,卻被趙弘拿手掌包住,隻見趙弘冷笑一聲,五根指節同時用力,頓時便有一股極重的壓力湧向謝遷的拳頭。

“好強……”謝遷疼的麵色通紅,趙弘手掌仿佛真的如同鐵石一般,沒有一絲溫度,堅硬而冰冷,包住他拳頭的時候幾乎如針紮一般。但他心氣極高,哪怕是死也不會服軟,一雙拳頭不思解脫,反而想要與趙弘角力,衝破手掌的束縛。

“不自量力。”趙弘淡淡說道,更用力幾分,想要捏碎謝遷的指骨。

他倒不是真的與謝遷有什麽深仇大恨,隻是謝遷骨頭太硬,不肯服軟,幾次三番與他作對,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如果不能解決這謝遷,那麽趙弘的臉麵則不會好看,偏偏趙弘此人,極其看重臉麵,因為他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晉王府。

“廢掉十指,豈不是等於廢掉了謝遷一身功夫,卻是過了……”蘇越輕聲說道,麵色也是一寒,抬起一隻手,按向趙弘。

趙弘早有提防,冷哼一聲舍棄謝遷,手掌之上的青灰色更加深邃,與蘇越一掌對碰。

這一掌之下,趙弘感覺到的便是一股沛然熱力,心中震悚之後便明悟這定是外界傳聞的那神乎其神的純陽之氣,但這股熱力雖然令人忌憚,卻也沒有到讓趙弘無法忍受的程度,他練的鐵掌,本就是最堅韌的功夫,蘇越練氣三層所能溝通的純陽之氣說到底也就一點點,並不能瞬間破去趙弘的鐵掌,反而讓趙弘找到反擊的餘地,一掌發力,將蘇越推開。

蹬蹬蹬……

連退三步,才終於將趙弘掌中的餘勁散去,蘇越握了握手掌,仍然有些麻木,神色頓時凝重許多。

“哈哈哈,我還當你真的是什麽後天高手,原來隻是個外強中幹的小子,倒是白讓我忌憚了,給我死來!”這一番碰撞,讓趙弘看透了蘇越的底細,當下驚疑之意盡去,一步踏前,直取蘇越。

“練氣三層的確是太弱了些,純陽之氣固然強大,但數量太少,難以威脅到真正的高手……”蘇越心中暗歎,還是修為的太低的緣故啊。修行者,唯一的束縛便是修為,隻要修為,便能有相對的實力,甚至增加壽元,長生不死,修為不足,則一切都是空談。依靠純陽之氣出其不意的敗了蘇武,其中倒也頗有運氣與僥幸的成分,但麵對這無論是功力還是經驗都要比蘇武深厚數分的趙弘,蘇越就感覺到了棘手。

這個人,不是那麽好戰勝的。

“死不死不是你說了算……”不過,這也激起了蘇越的戰意,修行者本就是迎難而上,不與真正的強者碰撞,則不算是真正的成長,趙弘,他必須要打敗!

二人極具野蠻的碰撞在一起,趙弘冷喝一聲,鐵掌鋒銳之氣更加濃烈,徑直拍向蘇越的腦門。蘇越則是潛心觀想金烏耀日圖,感受著純陽之氣一縷縷的匯聚,他將這純陽之氣與靈力混雜在一起,融入拳掌之中。

砰!

一聲劇烈的響聲,卻是拳掌交擊,然後散開。

蘇越連退數步,五髒六腑間都感覺到了震顫,仿佛有一股勃然大力想摧毀髒腑,幸好有靈力護持,將這股氣力驅散。

“好霸道的鐵掌……”蘇越摸了摸胸口,眼光更加寒冷,如果不是靈力的緣故,恐怕他還真的會被鐵掌的霸道氣力傷到,久而久之,必然會失去戰鬥能力。

“倒是有些門道。”趙弘心中也在暗驚,他已經全力出手了,按道理來說蘇越要受一點內傷才對,但看現在的蘇越,雖然麵色有些變化,但卻沒有明顯的痛苦之色,仿佛是根本沒有受內傷一般,反而是趙弘,灼純陽之氣一縷兩縷的他雖然不放在眼裏,但若是一直被純陽之氣炙烤,他也很難受。

二人對視,眸中都是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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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強勢
“沒有想到你竟然能夠達到這種程度,或許等你功力再深厚一些,能夠運用的純陽之氣再多一些,我就不是你的對手……”趙弘眯著眼睛,淡淡說道:“但是現在,還不夠!”

身體之上忽然有一股凜然的氣勢升起,趙弘的麵色如同充血一般通紅,這是內功運行的征兆。同時,他的眼神淩厲起來,身形暴掠而出,雙掌之上,勁風凜冽,對著蘇越一掌拍去。

“夠不夠,不是你說了算。”

蘇越冷冷回道,雙目之間勃然戰意閃爍。麵對著趙弘那凜冽的掌風,腳下微微一錯,體內的靈力卻是湧動的更加急促,一股同樣淩厲的氣勢,在蘇越的身上出現,他不閃不避,舉起雙拳,感受著純陽之氣包裹住每一根骨節,才深吸一口氣,一拳砸出。

喝!

拳掌碰撞,二人卻沒有分開,蘇越忍受著趙弘的勃然大力,趙弘也咬牙抗住灼熱的純陽氣息。二人眼中都有瘋狂之色充斥,蘇越一拳轟出,徑直朝著趙弘的麵門,就像是燃燒的火球,散發著滾燙的熱氣,而趙弘則是從一個極其詭異刁鑽的角度出掌,一掌印向蘇越前胸,另一掌則是朝蘇越的雙拳阻擋而去。

一時間,二人站在一處,勁風赫赫,拳掌撕破空氣的破風聲不時響起。

“小王爺,殺了他!”

李三手掌之中仍然隱隱作痛,此刻看到趙弘與蘇越鬥的如此激烈,雙目陡然間通紅起來,嘶吼著喊道。

“小王爺,殺了他!”

被李三這麽一喊,其他人也是如夢初醒一般,全部放下心中的擔憂,通紅著雙目,高聲道。

他們知曉,這一戰的結果非常重要。如果趙弘勝了,那麽他們依然能夠過以前那般的日子,繼續耀武揚威,如果趙弘敗了,恐怕就這後山就很難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了。趙弘性格狹隘,平日裏得罪了不少人,實力鼎盛的時候倒也沒什麽,一旦落魄,恐怕會有不少人痛打落水狗,其中的厲害,他們非常清楚。

“蘇兄,堅持住!”

謝遷也是高聲吼道,雙目之中卻有擔憂之色劃過,如果蘇越敗了,那麽他的保護傘就沒了,趙弘不可能放過他。二人戰鬥的最終結果,對他同樣至關重要。

旁人吼的如何激烈,蘇越與趙弘卻什麽也沒有聽到,他們已經全身心投入這場角逐之中,不敢有一絲分神。

“鐵掌!”

趙弘低吼一聲,肉掌之上的青灰色更加濃鬱,幾乎變成了青褐色。那鋒銳之氣也更加濃鬱,如同實質一般,吞吐著鋒芒。

“好一個鐵掌,看我融了你!”

蘇越不閃不避,練氣三層的靈力幾乎是完全噴湧出來,不斷消釋著鐵掌的恐怖勁力,而純陽之氣也是超出預料的,再次增加一縷,使得蘇越雙拳包裹著火焰一般。

一人攜巨力,如刀劍般鋒利,不能輕易觸碰,一人如烈火,燃燒一切,也要小心應付。到了眼下地步,二人反而小心起來,一方麵尋找對方破綻,不放過任何一絲縫隙的攻擊,另一方麵則是盡可能的躲避,不被對方攻擊到。

隻是貼身肉搏,哪有不碰麵的道理,二人雖然小心翼翼,仍然有數次拳掌相交。不知不覺之間,蘇越的肋部,背部都被趙弘印了幾掌,骨頭之間都是劇烈的顫栗起來,仿佛要斷裂一般,更有一股股剛烈的勁力順著經脈湧入內髒,想要讓蘇越受內傷。幸好蘇越應對得當,用靈力包裹住要害,卸去了九成的勁力。

而趙弘,也不好受,蘇越功力不如他,但靈力和純陽之氣都是要比他的內力和外功高出許多層次的東西,譬如蘇越能夠用靈力包裹內髒,卸去勁力,而他就做不到。他的內力,全部用來催動鐵掌,體內的狀況,卻是無暇照顧,蘇越不斷地與他碰撞,每次都有一絲兩縷的純陽之氣湧入他的體內,如同烈火炙烤一般,讓他有劇痛之感。

隻是畢竟功力深厚,再加上純陽之氣並不多,還能壓製,但趙弘卻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再拖下去,體內的純陽之氣遲早會壯大,最後必然會釀成禍患。

“這個小子,著實古怪,修成純陽之氣不說,卻還能用一股奇怪的力量保護五髒,這簡直聞所未聞……”趙弘與蘇越拚鬥多時,對蘇越也有一些了解,但就是這些了解,讓他摸不著頭腦,他從未聽聞,什麽內功心法既能夠有強悍的戰力,還能保護內髒。隱隱之間,他心中升騰起不詳的念頭,隻是現在騎虎難下了,無法罷手,隻能寄望自己的勁力先攻破靈力的防禦。

“靈力,乃是修行者修身立命的根本,依靠靈力,可禦劍九霄,騰空千裏,召喚風雷……我之=的靈力雖然弱小,卻也不能普通內勁能夠攻破的!”趙弘的打算,蘇越自然是知曉,當下心中冷笑數聲。

修成以來的第一戰,便是麵對仇敵蘇武,蘇武的三刀教訓,差點取了蘇越的性命,但就是這三刀,讓蘇越懂得什麽是冷靜,必須要冷靜,不冷靜的後果,就是死!

二人再次酣戰半個時辰,都有著疲憊的感覺出現,尤其是趙弘,鐵掌這等功夫,沉重無比,消耗巨大,連續施展,實在是難以經受。蘇越也不好過,他的靈力就快要枯竭了,一旦靈力耗盡,那麽他不僅不能動用純陽之氣,甚至是沒有任何手段與趙弘拚鬥,畢竟就體質而論,他的身體依然文弱。

“不能拖了……”

二人心頭同時有這個念頭出現,一時間都是精神一震,決定最後一搏。

轟!

同時動身,同時出拳,一聲巨響,二人再度撞擊在一處。

趙弘眼中有陰險之色閃爍,一隻手掌,忽然變得柔若無骨,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伸出,輕飄飄的按向蘇越的丹田,另一隻手,則仍然是剛烈之勢,鐵掌強硬拍出,欲要硬悍蘇越。

蘇越也未曾想到,趙弘一心二用,竟然使出如此古怪的招式,當即便冷笑道:

“不與我正麵相持,那麽便拚命吧!”

趙弘拍向蘇越丹田的一掌極其陰險,緊急之下蘇越難有辦法應對,幹脆置之不理,雙拳緊握,不顧丹田,徑直砸向趙弘胸口,完全是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的架勢!

“好狠辣的小子……”

趙弘悚然一驚,卻沒有想到蘇越會有這般作為。若是他繼續現在的舉動,固然能夠廢掉蘇越的丹田,但他卻會被蘇越一拳砸死。他是個惜命之人,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結局,被逼無奈之下,隻好變招,收回手掌,集中所有力量,與蘇越最好的碰撞!

拳掌交擊隻好,二人麵色都是一變,不由自主的被勁力裹挾著衝開。

“你敗了……”蘇越吐出一口血,趙弘的搏命一擊非同小可,徹底打破了他的靈力防禦,讓蘇越的五髒六腑一陣顫栗,卻是受到了些許損傷。若是趙弘還有一戰之力,必然可以拿下沒有靈力保護的蘇越,但蘇越卻篤定,趙弘沒有這個機會!

“你……”趙弘麵色通紅,一股股汗水如同燒開一般,散發著滾燙熱氣,不斷的湧下,他的麵龐就像是蒸熟一般,通紅通紅,猶如從水裏撈出。他憤恨而恐懼的看著蘇越,一根手指抬起,剛剛吐出一個字,卻是雙腿一軟,跌倒在地,同一時間,他麵上滾燙的汗水變得冰冷,一縷縷冷汗流淌,通紅的麵龐也逐漸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尤其是五髒六腑之中,仿佛是有一團火焰在燃燒,讓他有一種被架在油鍋上炙烤的感覺。

“小王爺敗了,居然……”

眾人色變,齊齊露出駭然之色,趙弘竟然敗了,敗給了蘇越,而且看這樣子,受的傷勢絕對不輕。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是感覺到了恐懼,站在原地,麵色蒼白,一動也不敢動,竟是沒有人敢去攙扶趙弘。

“蘇兄,你沒事吧?”

謝遷大喜過望,連忙上前,詢問道。

“無妨……”蘇越擺了擺手,卻是看向趙弘,問道:“還要戰麽?”

平日裏高高在上的趙弘,落敗之後竟然無人攙扶,立即嚐到了所謂的人情冷暖,他抬起怨毒的眸子,死死的盯著蘇越,就是你,讓我淪落到這種下場。

恨歸恨,但趙弘卻知道,自己奈何不了蘇越,心中也是被酸楚之意充斥,低著頭,咬牙說道。

“我敗了!”

蘇越長吸一口氣,甩開想要攙扶他的謝遷,一步步的走向趙弘,看著不可一世的晉王世子在他的腳下顫栗,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是那般令人癡迷與陶醉,這便是強者的感覺麽?

“交出你的腰牌!”

蘇越冷冷說道。

屈辱之色湧出眸子,但趙弘依然忍受,從腰間摘下身份令牌,拋向蘇越。

正麵是武閣標誌,反麵則是武閣排位,蘇越略有些驚訝的看到,趙弘的排位竟然是九十九……也就是說,趙弘這麽強的家夥,在武閣中隻是中等層次,還不如白飛。

“武閣之中到底有多少強者?”蘇越心中震驚,但很快的就平複下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也好,這樣才更有意思。?”

越毫不客氣的將趙弘的腰牌掛在自己腰間,卻是將自己三百四十七排位的腰牌丟在趙弘身旁,蘇越淡淡說道。

“以你的本事,想必很快就能恢複排位,我期待你的挑戰!”

趙弘不語,眼中的怨毒之色愈加濃鬱。

趙弘眼中的恨意,瞞不過蘇越,當下心中一冷,既然得罪了你,那麽幹脆就得罪個徹徹底底,他低喝一聲:

“謝遷!”

“在!”

“帶我去趙弘的宅子,從今日起,那裏就是我的府邸!”

“是!”

謝遷神色激動,大笑著領命,帶著蘇越離去。

眼看著蘇越走遠了,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仿佛是剛剛才想起來一般,簇擁到趙弘身邊,七手八腳的攙扶趙弘。

“小王爺,你沒事吧?”

“小王爺……”

這一切,是如此的冰冷而陌生,趙弘隻感覺無窮盡的恥辱,他奮力掙紮開眾人,咆哮道。

“給我滾!”

他忍受著劇痛,撿起“三四七”這枚恥辱的腰牌,沒有看手下們一眼,蹣跚著走向遠處。

“蘇越,此仇不報,我趙弘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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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靈芝
雖然早就有進取之意,但蘇越卻沒有想到,僅僅隻在歐陽閣老分的宅院裏住了一日,就要搬遷。

但這畢竟不是壞事,蘇越從謝遷這裏了解到,這趙弘在這後山地位不算低,一是其實力緣故,二則是出身,晉王府世子這個名頭的確能讓不少人忌憚,更有傳言,這趙弘還認識武閣中的大人物,所以,他的宅院距離後山並不遠,僅僅隻有十裏!

蘇越的宅院距離後山是三十裏,現在一下子晉升到十裏之處,可謂是一步登天了。

不過蘇越並沒有急於趕往,而是先回到以往的宅院,接回顰兒,然後才隨著謝遷朝後山深處而去。

每前進一段路程,靈氣就濃鬱幾分,等到了十裏處的時候,就算是蘇越早有心理準備,仍然感到難以置信,這裏的靈氣,足足比原來的地方濃鬱十倍!

顰兒的眼中也湧現出深思之色,能夠散發出如此靈氣的東西,肯定非同小可,誰能想到,區區人間界會有這種奇遇。

趙弘的宅院顯然是經過悉心打理的,青磚綠瓦,古樹籬笆,景色很是怡人。

“趙弘在這居住了不少時間,這些東西都是他親自派人打理的。”謝遷滿懷豔羨的說道。

蘇越看到這宅院之中有不少空房,比他以前的宅子要闊氣數倍,心中暗歎之下也不吝嗇,說道:“你也找個房間住下吧,平日幫我料理些雜事。”

“多謝蘇兄!”謝遷狂喜,能夠居住在這十裏之處,他的練功速度肯定會突飛猛進。

蘇越點點頭,吩咐謝遷退下,然後抱著顰兒朝院中走去。

這個宅院大概百丈方圓,有三五個廂房,還有個練功場,刀槍劍戟,斧鉞弓馬應有盡有。

看著這裏良好的幻境,在感受著濃鬱的靈氣,蘇越不免有些誌得意滿,嘴角掛著一絲笑意進入房中。

然而卻是一愣,房中有兩個麵色青秀,嬌俏可人的侍女正在打掃,看到蘇越進來,一下子便無措起來。

“你是誰?”

兩個侍女相貌十分相似,竟是一對雙胞胎,一人穿紅衣紅裙,一人穿青衣青裙,麵孔稍微有點青澀,卻很是漂亮。同時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著蘇越。

“你們是趙弘的妻妾?”

蘇越輕咳一聲,微窘說道。

“我們隻是小王爺的侍女,哪裏是妻妾。”

小侍女微羞,抿著嘴說道。

蘇越有些難堪,沒想到這宅子裏麵還有兩個小美人,當下不免腹誹趙弘豔福不淺,卻不得不說道。

“趙弘已經被我打敗了,這個宅子從現在開始就是我的了,你們……”

還未說完,兩個小侍女就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問道。

“公子是要趕我們走嗎?”

她們如此直言,倒是讓蘇越有些慚愧,他麵對敵人可以心狠手辣,但這般可愛的女子卻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在侯府底層久了,也沒見過什麽美女,更遑論接觸,整日在陰謀詭計與仇恨中掙紮,什麽都見識過,唯獨沒有與女子相處的經驗。

見蘇越不說話,兩個小侍女就跪了下來,低聲啜泣道。

“我們姐妹是武閣派來服侍排位前一百的小王爺的,不是從晉王府跟來的,如果公子將我們趕走,就無處可去了。”

兩個小侍女是梨花帶雨,倒是讓蘇越有些尷尬,連忙將她們扶起,問道:“排位前一百都有侍女?”

其中一個侍女道:“是啊,排位前一百的都是人才,在這武閣中也算是中等偏上的人物了,日後離了武閣,前途可不小,所以隻要排位到達前一百,就能有侍女服侍呢。”

“原來是這樣……”蘇越了然點頭,這倒是情理之間的事情,隻是侍女什麽的都是小事,不管是昔日的白飛還是現在的謝遷,都沒有提過,他才錯以為這兩個小侍女是趙弘的妻妾。既然我奪了趙弘的排位,那麽倒也是能有侍女了……蘇越思忖一番之後說道:“既然如此,你們就跟著我吧,卻不知你們叫什麽?”

兩個小侍女倒是天真爛漫,聽聞蘇越不驅逐她們,立即破涕為笑。

紅衣紅裙的小侍女說道:“我叫紅杏。”

青衣青裙的小侍女說道:“我叫青梅。”

蘇越點點頭,吩咐道:“不用拘束,我這裏沒什麽規矩,做好平日該做的事情,既可。”

兩個小侍女微微一福,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蘇越這才打量起房間,一個圓形小木桌,桌上有著沏好的茶水,臥房處有一卷珠簾懸掛,門口則有一株常青藤。四周的有一排木架,架子上擺著古董,不少是真品,想必是趙弘附庸風雅,從晉王府帶來的,隻是現在全部都成了蘇越的財產。

坐下身子,倒了一杯茶,飲入腹中,蘇越忽然間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從小住在簡陋的破屋中,別說是喝茶,果腹都是問題,何曾想過有朝一日會有這般造化?晉王世子,何等人物,卻被他踩在腳下,這幾乎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蘇越忽然有種明悟,或許顰兒說得對,我的心太狹窄了,被仇恨填滿,看不到其他風景。

顰兒自然不知道蘇越所想,她人立起來,嫻熟倒了一杯茶,非常優雅的飲了一口。

看到一隻雪白的狐狸飲茶,蘇越卻是笑了:“顰兒在仙界一定也是養尊處優的,看看這飲茶的姿態,倒顯得我粗俗不堪。”

顰兒眨眨眼,並不理他,打了哈欠擺著尾巴,雍容的走進珠簾之中,躺在柔軟的床上睡著了。

蘇越何曾見過顰兒如此“傲嬌”,正在愣神之際,卻聽到謝遷興奮的聲音。

推開門,蘇越便看到謝遷滿臉喜色,手裏還捧著一個木匣子,他激動的說道:“蘇兄,這趙弘積蓄不少啊,在下找到了一個密庫,竟有五千金的銀錢,還有不少武學秘籍,都是極其上乘的,尤其是藥材,我找到六個木匣子,每個匣子裏麵都有不少於二百年份的靈芝!”

“什麽?二百年的靈芝?”蘇越慌忙結果匣子,打開一看,真的是一株靈芝,看其成色,絕對是上品,當下也是露出笑意,武功秘籍跟金銀珠寶都是俗物,修行者怎麽可能看得上,這靈芝卻是不同,二百年份的靈芝已經勉強算是最低等級的靈藥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正好合適。

“這靈芝可是好東西,熬成藥湯之後能夠治療內傷,還能增長內氣,不如我去幫蘇兄熬製?”謝遷看到蘇越對這靈芝興趣極大,當下便說道。

“熬成藥湯?不可,這豈不是浪費了藥力。”蘇越悚然一驚,連忙擺手說道:“金銀什麽的交給青梅紅杏掌管,武功秘籍全部歸你,這六株靈芝萬萬不能動,全部送到我這來,自有妙用。”

……

傍晚時分,青梅紅杏送來了晚飯,非常豐盛,饒是蘇越並不餓,也有了胃口,當下便吃了不少。

見新主子吃的開心,青梅紅杏也露出笑容,滿足的退下了。

蘇越卻是打開窗子,苦盼著月亮出來,終於,夜深了,一束月光從窗口照了進來。

“公子等急了吧。”顰兒沐浴月光,終於能夠口吐人言,卻是眨眨眼促狹說道。

“那是自然,今天到手了六株靈芝,還等著顰兒告訴我用法。”蘇越苦笑道:“沒有顰兒,我就是個修行者之中的門外漢。”

顰兒舔了舔嘴唇,今天她的心情也非常好,露出了調皮的本性,故意拿捏著語氣道:“我想吃燒雞。”

“好,明日我讓青梅紅杏去做。”蘇越一口答應。

“他們會做燒雞?”顰兒眼裏放出光。

“八成會做。”

“好,那她們以後就專門來服侍我吧。”顰兒嘻嘻道:“莫不是公子舍不得兩個小美人?”

“怎麽會,顰兒喜歡那就依你。”蘇越尷尬說道,今天的顰兒的確與以往不同,露出了少女一般的心性。

但這僅僅隻是讓蘇越感覺到一些怪異,心中卻是溫暖不已。他知道,顰兒今日才算是與他熟絡,相互之間也信任起來,才會露出這種姿態,為的就是給蘇越相應的訊號。

世間雖大,卻沒有什麽親人,顰兒改變了蘇越的命運,那麽便是蘇越最親的人,隻是以往的顰兒隻是以一個教導的姿態,卻沒有談別的東西,顯然是對蘇越還有隔閡,但現在看來,這隔閡卻是消逝了許多。

“二百年的靈芝嘛,不是什麽好貨色,但對於公子目前來說,倒是幫助不小。”顰兒盤坐在床上,的確放下了對蘇越大部分的戒備,觀察蘇越一個多月的時間,對於蘇越的心性倒是頗為了解,他首先不是一個自私自利的惡人,隻是以前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滿心想著的隻有報仇。但顰兒卻能感覺到,蘇越心中也是渴望親情的,尤其是對她,非常的在意。所以顰兒才會對蘇越這樣說話,為的就是告訴他,你不負我,我也不負你,之前相互利用的關係,已然作廢,存在的,隻有相互信任。

顰兒緩緩說道:“這裏的靈氣還算不錯,公子要抓緊時間修煉,每隔三日,吞下一株靈芝煉化,等到一十八日天之後,吞下最後一株靈芝,說不定有機會突破到練氣四層。”

“一十八日日,竟然這麽快!”蘇越大喜過望,原以為修煉到練氣四層要半年,現在卻變成了大半個月,縮減了無數倍。

“已經很慢了,練氣期畢竟是最好修煉的,隻要靈力積累的夠了,水到渠成的就能突破,在我的那個世界,有門有派的修士每個月都會有丹藥發放,練氣九層以下的修煉,速度都不慢。當然,散修除外,沒有什麽門派依靠的散修,說不準還不如公子呢。”顰兒笑著說道,安慰著蘇越浮躁的心緒。事實正如他所說,練氣期,顧名思義,就是練氣的過程,無非就是積累靈力,靈力夠了,自然突破。

這二百年份的靈芝之中,蘊含的藥力倒也不算少,蘇越煉化之後能省卻一月苦功,六株靈芝,正好相當於半年,如此算來,突破到練氣四層的確很有可能。

“那,我現在就開始修煉。”

對於修行,蘇越向來熱忱,聽完顰兒所言,很難按捺的住,立即盤膝坐在地下,觀想著玉蟾望月圖。

不多時,便平靜了下來,打開木盒,取出靈芝,直接塞入口中,嚼碎咽下。

靈芝入腹,淡淡苦味溢出,蘇越麵色不變,感受著火熱的藥力在經脈中炸開,嘴角緩緩洋溢起一絲微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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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十虎
月華如水,散發幽幽光芒。

蘇越盤膝入定,觀想著玉蟾望月圖,不知不覺間,竟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自己就是月亮,月亮就是自己一般。

這種融入的感覺,是最深層次的修行。就在蘇越融入月華之中的時候,那靜默在後山周遭的靈氣如同受到什麽刺激一般,瘋狂的湧動起來,如同數百匹看不見的奔馬,帶著呼嘯之音,衝入蘇越的宅院之中。

靈芝已經完全化開,被靈力包裹,哪怕是一粒藥渣,也融化成精純的藥力,在蘇越的牽引之下,與不斷湧入體內的靈氣融合。每一縷的藥力融入,都是一次刺激,讓這靈氣湧入的速度加快許多。

如果此時有人站在虛空中俯瞰,定然會發現蘇越的宅院已經被靈氣淹沒。一層肉眼看不見的氤氳霧氣就在院落中升騰,院落正中心的蘇越房間如同一個漩渦,來者不拒的吸納靈力。

這是隻有修行者才能做到,感受到的變化,凡俗之人卻是一無所知。

居住在廂房中修煉內功的謝遷忽然睜開眼,一抹驚異之色閃過。

“為何今日練功的速度如此之快?”

他自然是不知道這院落中已經滿是靈氣,隻當這個機會千載難逢,無暇多想,立即繼續練功。

如果說蘇越吸納的靈氣是一條河,那麽謝遷拾得的牙慧則是一滴水,一滴水的流逝,對大河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短短半個時辰的修行,蘇越白日裏消耗的靈力就已經恢複,並且仍然有靈氣源源不斷的被煉化成靈力,成為蘇越的修為。

……

此時已經是深夜,苦練一日的武夫們大多陷入了沉睡,畢竟是凡人,哪怕武功高絕,仍然要休息。

然而在後山八裏之處的一座宅院中,卻是燈火通明,十個氣度沉穩,太陽穴高高鼓起的武道高手閉目端坐。

這十個人,每個人的氣息都不弱,都是與蘇武差不多的一流高手,此時聚集一堂,聽著一人說話。

“……隻要你們幫我殺了蘇越,我便將你們夢寐以求想要知道的事情相告。”

此人正是懷恨而去的趙弘,麵色依然蒼白,顯然內傷還未恢複,但他卻如同沒有感覺一般,來回的在眾人麵前走動,款款而談。

“蘇越是何人?實力僅僅比我高了一線,你們一起出手,定能將蘇越滅殺。可以說,這筆交易你們穩賺不賠。”

十個壯漢同時睜開眼,眼中射出駭人的幽光。第一個座位的男子一拍扶手,問道。

“此言當真?”

“我趙弘雖然名聲不好,但答應別人的事情,還從未食言過,更何況,你們乃是後山十虎,若是我欺騙了你們,在這後山,還有我的容身之地麽?”

趙弘緩緩說道,語氣頗為真誠,並沒有說假話。

對於高高在上的晉王世子趙弘來說,什麽東西最重要?一是性命,二則是臉麵!

蘇越將他從高高的雲端打落,甚至將他的住所都霸占,已經是完全撕破了臉麵,對於趙弘來說,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但是蘇越手段詭異,再加上他現在身受重傷,並沒有辦法獨自報仇,所以思忖之下,打算借刀殺人。

這十個人,號稱武閣十虎。每個人,都是一流高手。而且,他們是兄弟十人,彼此之間心意相通,十人聯手,如同一人,毫無破綻。曾經有後天高手想要斬殺十虎,但他們十個人聯合起來,竟與後天強者周旋半個時辰,最後成功退去!

正是那一次,十虎的名聲徹底打了出去,在這後山,可以說是凶名赫赫,鮮少有人招惹。

趙弘與十虎有些交情,彼此之間也有利益的糾葛,所以他第一個想到的對象,就是這十虎,他打算利用這十虎,來對付蘇越。

“話是這麽說,但誰都知道你趙弘是晉王世子,若是你不認賬,躲入晉王府不出來,我們豈不是百忙一場?”

排在第二位的壯漢嘿嘿笑了一聲,卻是陰陽怪氣的說道。

顯然,對於趙弘的人品,他是不怎麽認可的。

這句話吐出之後,其餘九人也是點了點頭,懷疑的看向趙弘。

“虎二,我怎麽可能出爾反爾!”

趙弘有些惱怒,冷哼一聲喝道。

“知人知麵不知心,除非你先將具體路徑說出來,否則,恕兄弟我們愛莫能助。”

虎是冷笑,毫不在意的說道。

後山十虎,並沒有名字,從大哥開始,按照數字排序,虎一虎二虎三……一直到虎十!這虎二,便是十虎中的智囊,看似五大三粗,實則謹慎小心,他深信能看不能摸的利益不是利益,隻有真正到手的東西,才是自己的東西。

這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不能滿足他,十虎絕不會出手。

趙弘咬了咬牙,陷入猶豫之中,半晌,還是對蘇越的恨意占據了上風,他紅著眼說道。

“好,我就將這件事情告訴你,但你必須要幫我殺蘇越。”

虎二眼中閃過狂熱之色,道:“這是自然。”

趙弘深吸一口氣,說道:“那個地方,我探過好幾次,但都不得其門,既然你們一直惦記,不妨就告訴你們具體方位,和進入的辦法。”

一年前,武閣發布懸賞,追殺一名江洋大盜,報酬頗豐。趙弘與十虎都接了懸賞,同時出手追殺,但就在追殺的過程中,卻來到一個詭異的山穀,四麵都是濃霧,濃霧之中隻有如劍刃般筆直的白楊。白楊林並不大,但繞了數日,眾人依然在原地打轉,正在絕望之際,趙弘卻是誤打誤撞走出了白楊林……

白楊林的情況,對於其他人來說,是邪門,但對於武閣中人來說,卻是能令血脈膨脹的造化!

因為他們知曉,武閣,就是這樣的環境,四周都是濃霧,不識路途之人,根本無法進入!也就是說,這白楊林的濃霧,很有可能通往一個類似於武閣的寶地!

這是何等的誘惑?十虎自然動心,隻是走出過濃霧的人隻有趙弘,而他口風甚嚴,半個字都不吐露,十虎也無可奈何。但正是因為如此,十虎始終惦記著那白楊林,想了很多辦法誘使趙弘,可惜趙弘奸猾似鬼,根本不上當,時至今日,他們還是不知道白楊林的秘密。

然而現在,終於到了秘密揭曉的時刻,在趙弘萬般不舍的敘述下,他們總算是知道了路徑,當下立刻紅了眼,似是想立刻前往白楊林,前往那個神秘的地方。隻有虎二在激動之餘還保持清醒,狐疑問道。

“這麽久的時間,你還沒有找到秘密?莫不是在騙人?”

這麽一說,其餘九人也是悚然一驚,惡狠狠的看向趙弘。

“我隻知道走出白楊林的路徑,但那條路通往的地方更加邪門,是一座山洞,我根本無法進入,刀劈斧削,都無法打開洞口……”趙弘苦笑道,他是真的坦誠相告了。

虎二還想說什麽,虎一卻是擺了擺手,道。

“夠了,不用在難為趙弘了,當初武閣出現的時候,還是幾個先天強者開啟的,趙弘打不開洞口,倒也有幾分可信度。”

“多謝虎兄。”趙弘鬆了一口氣,卻是沉不住氣了:“既然虎兄信了,卻是不知何時能夠幫我解決蘇越?”

“你不用擔心,既然我們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武閣十虎的名聲,可要比你趙弘好的多!”虎一淡淡說道,話鋒陡然一轉:“不過在此之前,我們要離開武閣一趟,前往那白楊林,就算是我們打不開洞府,也一定會回來完成承諾。”

“你……”趙弘剛要反駁,忽然住了嘴,不錯,口說無憑,十虎定是要親眼驗證他說的真假,這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於是趙弘隻能勉強說道:“還希望盡快完成此事。”

“你放心吧,明日我們就動身,一個月內必然返回,到時候蘇越是死是活,全憑你說!”

虎一猛拍扶手,擲地有聲的說道。

“如此甚好。”

趙弘露出笑意,鬆了一口氣,眼中怨毒之色翻騰。

“蘇越,就讓你再得意幾日……”

……

翌日淩晨,蘇越睜開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卻是神清氣爽。

“一夜修行,竟然相當於以往十日的修行成果!”

感受到體內靈力渾厚許多,蘇越卻是在思忖。

“二百年份的靈芝就能有這般神效,若是我尋到了千年份,萬年份的藥材,豈不是一步登天?”

心念至此,蘇越眼中也是有灼熱光芒閃爍,大秦王朝底蘊深厚,國庫之中珍奇無數,說不定就有他想要的藥材……隻是國庫戒備森嚴,短時間還不是蘇越能夠打主意的,隻能暫時放棄。

若是有人知曉,蘇越竟敢打國庫的主意,恐怕會震驚的跳起來,把蘇越看成是瘋子。

皇宮之中,先天高手好幾人,把守數個緊要之地,這國庫,九成九有先天強者守護。

“對了,白飛曾經說過,如果進入武閣排名前十,就能進入武閣密庫,這密庫之中想必是有藥材的吧?這倒是眼下可以圖謀的事情……。”

放棄了皇宮的念頭,蘇越卻又是將眼光放到武閣。

修行之道,奇妙無窮,蘇越早已經是食髓知味,欲罷不能,踏上修行路,若不能走的遠些,怎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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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陰險
武閣之中的生活很是簡單,沒有繁文縟節,也沒有規矩約束。但是“弱肉強食”這四個字,卻不用任何人強調的深深刻在武閣中人的骨子裏。

但是,這種生活恰恰是蘇越喜歡的。

今天是第三日,蘇越盤膝坐在床上,默默的運轉著體內的靈力。

忽然間,雙目睜開,一隻手準確的探出,從床沿的木盒中取出一株靈芝,不管根須,直接塞入口中,咀嚼一番之後,便咽了下去。

“二百年份的靈芝,一株就等於一個月的苦修,每隔三日可煉化一株,待到六株盡數煉化後,練氣四層,便能達到。”

蘇越心如明鏡,早就想好一切,並沒有一絲猶豫,立即閉上眼,煉化起體內的藥力。

這是第二次煉化了,蘇越很是熟練的用靈力包裹住藥力,然後緩慢煉化,同時,天地之間不斷有靈氣匯聚而來,從他的四肢百骸中灌入。

砰!

蘇越潛心煉化之際,忽然間院門處傳來一聲巨響。

“什麽人?”

正在練拳的謝遷厲喝一聲,極速飛掠而去。

門口處站著一個抱著刀的青年,約莫二十歲左右,神色陰翳,額頭處一道猙獰的疤痕斜著貫穿整個麵頰,看到謝遷出來之後,冷哼一聲說道。

“讓你的主子滾出來!”

謝遷定身站住,目光看向此人麵龐,在其猙獰疤痕上一滯,失聲道。

“你就是陰靈刀程默?”

程默瞥向謝遷,眼縫中射出幽冷的光芒。

“既然知道我的名頭,還不快快滾開!”

謝遷的眼中有著猶豫,陰靈刀程默,在武閣之中排名九十五,比那趙弘還要強一些,但是他的名聲,卻要比排名前五十的武閣高手還要響亮。

因為他,下手極其殘忍,一旦打敗對手,便會用自己的刀,砍斷對手的手腳筋,剜下眼珠……正因為此人下手極端陰狠,所以綽號才叫做陰靈刀。

死,並不可怕,但敗給程默的下場,要比死可怕的多,謝遷不免生出懼意,下意識的就要閃開身子……

“哼,懦夫。”

程默輕聲罵道,但眼中分明有得意之色,這種情況他遇見的多了,看似來勢洶洶,但一聽到他的名字,立即就會驚駭莫名,避讓三舍。

“蘇兄待我不薄,我怎能如此?”

謝遷並未聽到程默的話,但他下意識的動作卻是戛然而止,眼神中湧出一絲堅定。

趙弘幾番逼迫,生死之際是蘇兄救了我,尤其待我非常不錯,讓我在這十裏之處練功,這幾日練功的速度明顯長進許多,那種感覺無疑是極其美妙的,但那都是蘇兄賜予,關鍵時刻,我豈能背叛蘇兄?

“程默,蘇兄正在靜修,不可打擾,有什麽事,告訴我既可。”

謝遷眼神一閃,淡淡說道。他本就是個有骨氣之人,隻是因為程默的凶名太盛,所以才會下意識的退避,此刻醒悟過來之後,立即就露出不卑不亢的風采。

“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配讓與我說話?實話告訴你,程某今日來此,就是要斷這蘇越的手腳,剜去他的眼珠!你也敢阻我?”

從沒有想到這個時候,謝遷會突然改變態度,程默當即大怒,一步踏前,咄咄逼人的說道。

“蘇兄什麽時候得罪了這個凶人?”

謝遷心下驚疑,麵上卻是保持平靜,腳步微微一錯,做好了防禦的準備。

“想要見蘇兄,先勝過謝某再說,陰靈刀的手段,早就想嚐試嚐試……”

“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一聲冷笑,自風中傳來,程默已經消失在原地,身法極快,浮光掠影一般,自謝遷背後出現,一刀斜劈而去,欲要將謝遷整個人劈出兩半。

雖然早有防備,但謝遷依然沒有想到程默的出手會這麽突然,這麽的陰險。背後汗毛根根豎起,一股冷意在背心久久不散,謝遷迅速轉身,腳一頓地,借力躍起,躲過這陰險一刀。

“嘿嘿,有些本事!”

程默笑了一聲,麵上的刀疤更加猙獰,手中鋼刀驟然翻轉,竟然朝著謝遷襠部撩去!

這一刀,可以說是陰險極了。

“卑鄙……”

謝遷怒罵一聲,胯下卻是一陣陣寒意,略一咬牙,雙腿並攏在刀尖上一點,成功落地的同時,一拳朝程默砸去。

二人很快戰在一處,但謝遷明顯功力不如程默,很快就露出敗象,再加上這程默出手葷素不忌,招招陰險毒辣,謝遷更是疲於應付,短短數十個回合,謝遷就已經氣喘籲籲,被程默牽著鼻子走。

“死吧!”

在這個時候,程默依然是陰險路子,冷笑聲中,一刀極其刁鑽的從謝遷肋部撩去。

唰……

謝遷避之不及,被這一刀撕開血肉,傷口處火辣辣的疼痛,一股黑色的氣泡不斷在傷口處的血水中翻騰。

“你的刀上居然有毒!”

謝遷心中一寒,卻更是憤怒,對付一個功力比自己弱的人,招數陰險不說,居然還在兵器上淬毒,這程默絕對當得起不擇手段這四個字。

“程某的外號就是陰靈刀,陰險的陰,成王敗寇而已,誰活著才是真正的道理,若是做人不陰險,恐怕就沒有現在的程某,早就被人砍下頭顱……”

程默冷冷說道,猩紅的舌頭緩緩舔著唇角,提著刀一步步走向謝遷,他的刀上淬的可是劇毒,幾個呼吸間就能讓人失去抵抗力,任憑宰割,所以他並不怕謝遷還手或是逃跑。

“吾命休矣……”

謝遷絕望的閉上眼,死在程默這種人手裏,他隻有無窮的遺憾與憤怒。

就在程默舉刀,將要下毒手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輕飄飄的傳了出來。

“說得好,成王敗寇,無所謂陰險,勝者主宰敗者命運,我殺了你,自然可以把你的狗頭掛在門口……”

無聲無息間,蘇越自院門處來臨,眼中也有幾分怒色,之前雖然感應到有人前來,但是他正處於煉化藥力的關鍵時刻,無暇顧及,沒想到這一耽擱,卻差點讓謝遷殞命……

動了我的人,就留下你的頭吧!

蘇越修煉完畢,正有一股靈力聚集在丹田,還未來得及擴散,立即被他盡數抽出,湧入手指之中,純陽之氣也迅速的聚集,與靈力融合在一起。

修為大進之後,蘇越能夠控製的純陽之氣更多了些,手掌之上仿佛有一層淡淡的火焰漂浮,灼熱之氣燃燒空氣劈啪作響。

“蘇兄,誤會,切莫動手!”

程默頭皮一陣發麻,看蘇越動手這架勢,分明要比他所知的要強很多,當即心中便有些膽寒,連忙開口說道。

“誤會是麽,留著九泉之下去說吧。”

蘇越口中喃喃,眼中卻是冰冷一片。

一掌印出,朝著程默胸膛而去,後者慌忙抵擋,橫刀劈下蘇越,然而卻被蘇越手掌握住刀背,純陽之火將鋼刀消融,碎成兩截,手掌先前,摧枯拉朽一般,準確而又沉重的印在程默胸膛。

轟……

整個人倒飛而出,程默胸膛處焦黑一片,此刻已經是氣絕。

蘇越看也不看他,俯身握住謝遷的手,用靈力為他逼毒,半晌之後,謝遷麵色終於好看許多,虛弱的站起。

“多謝蘇兄,你又救了我。”

謝遷苦笑著說道,趙弘他打不過,這程默更不是對手,恍然間他竟是有些心灰意冷。

“有誌者事竟成,切莫失去信心。”

蘇越看出他心中所想,出言安慰道。

“可是我實力低微,不能為蘇兄做什麽。”

“此言差矣,你現在就能為我做一件事。”

“什麽?”

“兌現我方才的話,去把此人狗頭給我砍下來,掛在門口!”

……

“趙弘,這就是你報複的手段麽?”

蘇越口中喃喃,目光卻是看向遠方,一股莫名其妙的緊迫感自心中升騰,早知道趙弘肯定會報複,卻沒有想到報複來的這麽快,隻是這種程度的報複,不太像是趙弘的手段,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這幾日間,有個人影一直在來回走動,從未停歇,這個人影,便是……趙弘!

武閣十虎一月之後才會歸來,那麽在這一月之中,他也不會讓蘇越好過。他頻繁的走動在武閣高手的宅院,或是利誘,或是允諾,趙弘付出不少的代價,成功的說服了一些人,前來挑戰蘇越。

這程默,正是趙弘說服的第一個人,也是他寄予厚望的一個人。

因為他曾經與程默打過交道,知道此人不擇手段,別說是功力比他低的人,就算是功力比他高的人,一不小心,也會中了他的算計。

但是他,也並沒有完全將希望放在程默身上,他很許多手段,等著施展。

第一個手段,便是程默,第二個手段,則是接二連三的挑戰,程默若勝,蘇越必死,程默若是敗,一定也可以與蘇越兩敗俱傷,到時候,他則會立即說動那些動心了的高手,前去解決蘇越。

就算是這一切都失敗,那麽也無妨,他真正的殺招,是十虎,有十虎出手,蘇越必死!

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上,若無其事的飲著茶,在其身側,坐著一圈人,這些人,都是他說服成功,用來對付蘇越的。

他們在等待,等待程默的消息。

然而很久過去了,程默還未出現,趙弘按下茶盞,吩咐道。

“去打探程默的消息!”

一人領命,躬身退去。

他很快的就回來了,顫聲說道。

“程,程默,他,他被蘇越斬殺,頭顱就掛在門口……”

哐啷!

茶盞打翻在地,趙弘拍案而起。

“蘇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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