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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危機
“什麽?程默竟然被殺了!”

“此言當真?”

“這怎麽可能!程默本事了得,竟然不能全身而退?”

報信之人的一句話,讓在座眾人心中一震,齊齊站起,相視之下,滿目皆是駭然。

程默是何人?陰靈刀之名傳遍武閣,其手段絕不低於在座任何人,但就這麽死了,甚至是全屍都不能保存,頭顱都被人砍下來掛在門口。

砰!

有人一拍桌子,怒喝道。

“趙弘,你老實說,那蘇越到底是何人?如果如你之前形容的那般實力,怎麽可能斬殺程默!”

此人話音剛落,立即引爆四座,當下數人拍桌,怒視趙弘。

“好大的膽子,竟然設計陷害我們,這蘇越顯然不是一個善茬,你竟是一個字不提!”

“包藏禍心,你這才是包藏禍心!”

“今天你不分說一二,將此事解釋清楚,就休想踏出此地一步!”

以程默的本事,都被毫不客氣的殺死,那麽換做是誰前去,恐怕都是一個下場。如此回想之後,眾人皆是不寒而栗,同時也對趙弘生出怒意,之前程默出手的時候,趙弘對蘇越的實力可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兩句……

程默死了,沒有人在乎,畢竟程默那等陰險之人,並沒有什麽摯友,這些人真正怒的是趙弘的隱瞞,因為隱瞞,程默死了,這讓他們明白蘇越的不可招惹外,又有一種於死神擦肩而過的感覺。

“諸位,聽我解釋。”

趙弘臉色驟然蒼白,急忙說道。

他能感覺得到,這些人是真的怒了,甚至有淡淡的殺意生出。別看他是晉王世子,身份高貴,這些人若是真的想對付他,完全可以不顧及這個身份,畢竟武閣之人的內鬥,是武閣自己的事情,外人對武閣之人出手,那麽就等於拂了太尉的臉麵。

晉王,雖是王室,但也屬於外人。

“說吧,你若是在敢隱瞞,休怪我等不客氣!”

眾人冷哼一聲,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勉強坐了下來,擺出一副傾聽的神色。

趙弘雖然可惡,但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也不會撕破臉,若是他的解釋能夠讓眾人滿意,放過他,也不是不可。

“我承認,之前對蘇越的實力,我的確有所隱瞞。”

第一句話,就讓眾人麵色一冷,然而趙弘到底是個人物,勉強站立,繼續說道。

“但這,乃是人之常情,試問各位,若是你們請人對付自己的仇人,會不會適當的模糊對方的實力?”

說完,他看向眾人。

眾人沉默。

不錯,這乃是人之常情,請人對付仇敵,肯定不會說自己的仇敵多麽了得,這樣很有可能會把人嚇跑。心若是狠一點的人,還有可能大肆貶低自己仇人的實力,讓幫手放心。

趙弘雖然隱瞞了蘇越的實力,但卻從未貶低過,隻是語焉不詳,模糊而過,如此看來,倒也並不是故意要陷害程默。

趙弘的一句自辯,成功的讓在座之人點頭,敵意也收斂了幾分。

他鬆了一口氣,說道:“不瞞各位,當初我與蘇越一戰的時候,我們的確是平分秋色,他隻是比我強一籌罷了。”

“那他怎麽可能斬殺程默?莫非你比程默的還要強兩籌?”

有人哂笑道。

“隻有一個可能!”沒有在乎旁人的語氣,趙弘眼神一冷,沉重說道:“蘇越的實力,又有了進步。”

數日之前與趙弘一戰,數日之後斬殺程默,蘇越的實力,不是進步,還能是什麽?

說完這句話,趙弘也靜默下來。

“此人,當真可怕。”

幾日的功夫,就有如此駭人的成長,雖然從未見過蘇越,但在座之人都對蘇越莫名生出敬畏。數人對視之下,目光都有些躲閃。

“趙弘,你欺騙我們的事情,就不追究你了,但是之前說好,幫你對付蘇越的事情就作罷了,那等人物,我們還不想去招惹……”

眾人起身,抱拳告辭。

趙弘不敢多言,勉強笑著送走眾人。

所有人都離開後,趙弘便癱軟在椅子上,麵色蒼白,眼中有著難以形容的強烈怨毒,他重重的握著拳,尖銳的指尖深深陷入手掌中,一絲絲殷紅的血液流淌下來,仍然如未知一般。

“蘇越,我必殺你!”

他沙啞著開口,如夜梟低吼。

此刻的他,對於蘇越,除了恨以外,還有了恐懼,更多的則是……嫉妒!

區區一個被逐出家門的廢物,竟然爬到了我的頭上,這,絕不可以!

……

蘇越自然不知道將程默的頭顱掛在門口的這個舉動,讓趙弘的一係列算計失敗,此刻的他,隻是吩咐青梅紅杏不要隨便出門,又讓謝遷隨時警戒,便又進入了閉關狀態。

之前出手殺程默的時候,隻是初步煉化了藥力,卻沒有完全吸收,這個吸收的過程,需要三日,他目前正要繼續這個過程。

窗外的老榆樹底下,擺著一張搖椅,顰兒伸展軀體,慵懶的躺在椅子上,眯著眼小憩。

青梅紅杏嘟著嘴站在一邊,一人抱著紅泥小火爐,偎在顰兒身邊,一人則是捏著小手,輕微的按壓著顰兒的四肢。

蘇越的一道命令,徹底改變了兩個侍女的人生,他們從伺候蘇越,變成了伺候顰兒,對於她們來說,自然是非常不願意的。

畢竟一隻白狐而已,在她們眼中隻是寵物,哪裏有人會去伺候寵物?

隻是她們也隻是心中腹誹,麵上卻沒有表露什麽,原因之一乃是蘇越的命令她們不能違抗,原因之二則是這白狐非常古怪,吃燒雞,還喝茶,尤其是行為動作,給人一種非常優雅的感覺,仿佛這不是一隻四隻腳行走的狐狸,而是皇室中的公主。

好幾次她們有別的想法,白狐總是會飽含深意的凝視她們,眼中有著審視和威嚴的色彩,就像是遇見了平生最敬畏的人一般。青梅紅杏膽量極小,被顰兒這麽一瞪,當即便軟了下來,認命般的服侍著白狐。

此刻乃是冬日,但在紅泥小火爐邊上,顰兒仍有幾分暖意,她眯著眼,一邊享受紅杏的揉捏,一邊將目光看向蘇越閉關的地方。

“公子,練氣四層是個坎,可不是那麽好突破的呢?”

修行第一大境界,便是練氣。

所謂練氣,就是將天地靈氣,煉化成靈力,成為自己的修為,這是一個積累的過程。

練氣期有三個瓶頸,第一個瓶頸便是練氣三層突破練氣四層。

一旦修士突破到練氣四層,體內的靈力將會凝練許多,完全不可與練氣三層同日而語。尤其是練氣四層的修士,初步的具備了一個修士該有的本事,那便是,法術!

修士手段,非常之多,禁製,法術,神通,陣法,法器,符篆……其中,法術乃是最基本的手段。

揮手間施放火球,一念間召喚疾風,禦風而行,這都是法術。

可以說,練氣四層是個分水嶺,若是蘇越突破到練氣四層,那麽即使是在後天強者麵前,也具有保命的本事。

越是隨著修為的進步,修士與武者這兩個完全不同的體係的差異就表現的更加清楚,如果蘇越真的能夠築基,那麽便可以乘風禦劍,遨遊九天,真正的在這人世間,無敵!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眨眼間十五日過去了。

這些日子裏,沒有發生任何事情,蘇越閉關,一步都未走出,白狐每天吃著燒雞,慵懶無比,青梅紅杏嘟著的小嘴,就沒有放下過,謝遷始終警戒著趙弘,打聽著外界的消息……

但是,非常的安靜,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安靜。

程默的死,隻是驚動了歐陽閣老,親自前來前來收斂了程默的頭顱,還搖著頭發出幾聲感歎,似是難以想象那個文弱的書生,竟是如此狠辣。

沒有人知道,這些日子裏趙弘其實是內心煎熬最激烈,也是最難過的。他整日都在等待,等待著十虎的消息。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他不僅沒有釋懷,反而更加的怨恨蘇越,更加的想要報仇……

這一日,後山震動,武閣十虎歸來,人人帶傷!

武閣十虎是什麽人,可匹敵後天強者的存在,竟然人人帶傷,很難想象他們遇到了什麽。

唯有趙弘,略一思索之下有了答案,親自登門詢問,果然如他所想,這十兄弟穿過白楊林之後,找到了那座洞府,被石門阻路,欲要蠻力破開,卻被反震之力所傷。

也就是說,十虎這一次是铩羽而歸了。

趙弘倒是頗為高興,畢竟那洞府的秘密,他是第一個知道的,甚至花了一年的功夫,都無法打開石門,若是十虎打開了石門,那麽他情何以堪?現在還好,他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得不到。而且,十虎失敗而歸,肯定心中窩火,說不定,這便是能夠利用的契機。

果然,當趙弘提起蘇越的事情之後,十虎紛紛站起,喝道。

“我們兄弟正不痛快,活該那蘇越倒黴,三日後我們就親自出手,將其打成殘廢,交給你處理!”

趙弘自然是喜出望外,心中鬱氣一掃而空。

“哈哈哈,蘇越,你死定了!”

他卻是不知道,就在這一天的時候,蘇越吞下了最後一株靈芝,一股莫名的氣機,緩緩的升騰,勾動著周遭的靈氣,一點點的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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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震怒
如果說以前的修行,是為了報仇,那麽現在的修行,則是因為修行而修行。

修行之道,奇妙無窮,蘇越站在起點,稍微窺視,就有無限遐想,所以,修行這兩個字,對於蘇越來說,看的非常的重。甚至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報仇的欲望也淡了許多。

“踏入練氣四層,便能夠施展法術,法術,到底是何等模樣?”

蘇越心中火熱,調動靈力將藥力包裹,一點點的沉澱入經脈之中。

就如同一座雕塑,蘇越沒有絲毫動彈,始終保持著這個姿勢。若是有修行者站在他麵前細看,定然會發現天地之間一縷縷的氤氳靈氣流淌,從蘇越的天靈蔓延,一直流遍全身,肌膚上也有著細碎的紋絡出現,散發著淡淡的靈氣波動。

就像是一根枯木,蘇越那淡淡的書生氣,也隨著靈力沒入身體,不表露一絲,整個人就像是失去了生機。

但在他的體內,卻有著天翻地覆的變化,一股股的靈氣被煉化,然後成為靈力,加入經脈之中,悄然運行,靈芝的藥力,也隨著蔓延,但卻是附著在經脈之上,一點點的拓寬……

……

三日,對於蘇越來說,是修為的變化,對於趙弘來說,是緊張的等待,對於十虎來說,卻隻是養傷的時間。

些微小傷,三日足以養好,十虎全部出關,也不多言,盡數朝蘇越的宅院而來。趙弘終於不用在等待,他露出笑容,淡淡的品著茶,卻沒有隨十虎一同前去,因為他要以勝利者的姿態麵對蘇越。十虎此行,是將蘇越擒來,最終如何,卻是他做主。

“蘇越,你終於要落在我的手中了……”

茶水滾燙,趙弘卻絲毫未覺,眼中灼熱之色充斥,仰頭吞下一盞茶。

風雨欲來之際,天地間似乎都多了幾分肅殺的意味。

謝遷沒有練武,站在門口緊張的等待。十虎出現,毫不掩飾,氣勢洶洶,徑直朝蘇越而來,他已經得知了消息,卻不知怎麽辦才好。

“趙弘,沒想到你竟然能夠請出十虎!”

謝遷喃喃說道,緊張之色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

十虎的名頭,可要比程默響亮的多,程默揚名的原因,是因為他的陰險毒辣,而十虎,卻是實實在在的力量。

曾經直麵硬悍後天境界的強者,雖然是十個人一同出手,但那也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後天強者,真氣外放,手段高明百倍,十虎一心,匹敵後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十虎一同出手,就等於後天強者出手!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眨眼間就是半個時辰,遠處有一條黑線浮現,卻是十個壯碩的男子並肩而來,就像是一堵人牆,給人一種充滿力量的感覺。

看到十虎的那一瞬間,汗水便不由自主的從謝遷額頭流淌,人的名,樹的影,如果說程默他還敢與之周旋,這十虎,他卻不敢,因為他知道,十虎與他之間的差距,難以想象。

武閣除卻三個已經封侯的後天巔峰的強者外,便是三大勢力最強,君子黨,揚威盟,清河會。可以說,排位靠前的高手們,大多都進入這三個勢力,而在沒有進入勢力的武者中間,十虎絕對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十虎,便是後山除卻三大勢力外,最恐怖的勢力!

雖然隻有十個人,但威名赫赫,就算是三大勢力,也要給幾分顏麵,尤其是虎一,他自己就是排名第五十五的強者!

十個精壯的漢子,邁著整齊統一的步伐前來,每個人都有凶悍的氣勢爆發,就像是一隻猛虎在咆哮一般,尤其是他們十個人一條心,氣勢連成一片,竟是十虎合一,氣勢如龍!

“來了……”

謝遷心中駭然,麵上卻隻是蒼白,但他仍然踏前一步,堵在門前。

“來了……”

不知何時,來了不少人,分布在四周,遠遠的注視。

正躺在搖椅上,享受著青梅紅杏伺候的顰兒陡然睜開眼,黑亮的眸子凝視一會兒,忽然間跳下椅子,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向蘇越的房間。

青梅紅杏緊緊跟著,卻被顰兒凝眸一瞥,竟是不自知的明白了白狐的意思。

“回房間去,莫要出來。”

讓兩個依然迷糊的小侍女離開後,顰兒便閃身進入蘇越的房間。

蘇越還是老樣子,盤膝而坐,沒有一絲聲息。

顰兒有些失望,心道:“公子,你若是還不醒來,可就麻煩了呢。”

雖然失去了全部靈力,但顰兒的感知卻遠在任何人之上,前翻程默前來,她第一個知曉,但卻置若罔聞,因為她知道,以謝遷的本事,與程默周旋少許,沒有太大問題。但是今日,就算是她,也生出不安的心思,十虎的氣勢如龍,讓她知道,謝遷根本不可能阻擋十虎,哪怕是一絲一毫!

沒有多少時間了,若是蘇越還不醒來,必然會被十虎打破閉關,到時候靈力反噬,不用十虎動手,就自行重傷。

“公子……”

一聲喟歎,壓抑在喉間,顰兒眼光黯淡。

呼呼……

忽然間,傳來風聲。

顰兒驚喜抬頭,看到窗口處的木欄杆劇烈的顫動,一股股靈力自窗外湧來,而蘇越的指尖,不經意的一顫……

門口。

謝遷深吸一口氣,迎上前去。

“諸位,所為何事?”

無人看他,幾人淡淡打量四周,麵露不屑之色。

“蘇兄暫且閉關,諸位兄台,不如改日再來……”

被十虎無視,謝遷胸中也生出怒意,但他卻敢怒不敢言,反而擠出三分笑意,躬身說道。

“你是何人?”

似乎是才看到謝遷,虎九含笑問道。

“在下名叫謝遷,客居在蘇兄這裏……”

謝遷答道。

“看門狗就是看門狗,談什麽客居,給老子,滾開!”

虎九不等他說完,麵上笑意陡然間變幻成囂狂之色,蒲扇般的大手一揮,勁風赫赫,謝遷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狠狠的抽了一巴掌,倒飛而出。

鼻孔中血如泉湧,謝遷掙紮站起,怒道。

“堂堂十虎,竟然出手偷襲,簡直如那程默一般卑鄙!”

虎九大踏步的上前,斜睨著謝遷。

“程默是什麽東西,狗一樣的貨色,竟敢用他來跟老子相比,你是活膩了麽?”

話音落,一拳搗出,粗壯的手臂上肌肉如虯龍般的顫動,每一次的顫動,其拳風就更烈一分,拳速也更快一絲。

謝遷忍無可忍,已然忘卻十虎的凶名,同樣是一拳砸出,與虎九硬悍。

這些日子裏,謝遷沐浴在蘇越勾動而來的靈氣中,練功速度大進,再者,與程默一戰,他深受刺激,開始玩命般的習武,其本事比以前,要強了許多,哪怕是趙弘再臨,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但就是這種的狀態的謝遷,仍然不具備硬悍十虎的能力。

虎九隨便的一拳,如同泰山壓頂一般,給他極大的壓力,雙拳碰撞,如同撞到了一座山,強烈的反震之力很快便讓骨節之間一陣顫抖,虎九獰笑一聲,撈住謝遷的拳頭,輕鬆將他整個人提起,摔在地上。

一隻手,緩緩的張開,然後重重的砸在謝遷的麵頰上。

“很久沒有人敢跟老子動手了,你小子有種,但是有種的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老子很不喜歡!”

虎九蒲扇般的巴掌,來回扇著謝遷的臉,沉重而又殘忍。

謝遷咬著牙,卻是說不出話來,不多時,麵頰已經是高高腫起,血肉模糊。

啪啪啪……

虎九肆意狂笑,扇著謝遷的臉,眼中有著血紅之色浮現,顯然,他已經進入了亢奮之中,要將謝遷活活扇死。

“夠了!”

虎二冷喝一聲。

“老九,殺了他既可,我們此行是為了蘇越那個小子。”

虎九聞言,動作一滯,望著謝遷那已經不成人形的臉,桀桀笑道。

“你本來還能多活一段時間,奈何二哥開了口,那麽就給你個痛快吧。”

一隻手,緩緩的卡在謝遷的喉嚨處,虎九就要出手,將他捏死。

然而謝遷的眼中忽然露出乞求,喉嚨處發出不明意味的嗬嗬聲音,似是想說些什麽。

“怎麽,骨頭不硬了,想要求饒了麽?”

虎九得意大笑,卻是俯下身子,將耳朵湊到謝遷邊上,想聽聽他求饒的聲音。

此生殺了無數人,虎九最喜歡的,就是看到敵人露出恐懼,瑟瑟發抖的哀求……

然而謝遷那雖然微弱,但卻清楚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

“雜,種!”

一抹殺意,緩緩的從眼中噴薄,最終蔓延至整個麵龐,虎九怒道。

“你,該死!”

卡住謝遷喉嚨的手,就要用力,將他的脖頸扭斷。

然而宅院深處,忽然間有一股強烈的氣勢衝霄而起,虎九驀然抬頭,卻看到一個人影,急速奔來,他的腳下,是一陣黑風!

遠處來了一個人,腳下踏著黑風,發出刺耳的長嘯,與那風聲相融,已是,怒至癲狂!

“你……”

虎九驚駭莫名,剛要說些什麽,忽然間眼前一陣模糊,被那風卷起,依稀間有一隻白淨的手掌捏住他的脖子,在他的麵上抽動。

“你,必須死!”

蘇越禦風而來,瞬間擒下這虎九,學著他,來回抽動著手掌,謝遷現在是什麽樣,他就要將這虎九,變成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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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殺虎
“住手!”

“老九!”

蘇越來的太快,太突然,太令人震撼。幾乎隻是一眨眼的功夫,虎九就倒在地下,那黑風散去,便看到蘇越冷著臉,漠然抽著虎九的臉,抽動之間,刻意的運行靈力,每一巴掌,都讓虎九吐出血沫。電光火石一般,虎九便從高在雲端的勝利者被打落,淪為蘇越掌中的萬物,然而,看其機械性的巴掌,真如同扇著死物。但這一幕幕,卻是讓其餘九人目眥欲裂!

他們十個人,可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感情深厚無比。虎九被人如此對待,這怎麽能忍?當即有人發出咆哮,紅了眼,想直接衝向蘇越。

然而蘇越隻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便讓他們定在原地,不敢動彈。

他緩緩的捏住虎九的喉嚨,冷冷的瞥向其他人,淡淡說道。

“再敢踏前一步,我就取他性命!”

沒有人敢動,眼中滿是憤怒,看著蘇越冷冷的抽著虎九的臉,看著虎九眼中的驚駭,變幻成憤怒,憤怒成為恐懼,恐懼又變成空洞的絕望。

啪!

重重的一巴掌抽在虎九臉上,其口中噴出血來,血水中有著幾顆牙齒,那是被蘇越大力砸下來的。

“謝遷,還活著麽?”

蘇越一把拉過謝遷,看到其血肉模糊的臉,心中便是驟然一痛。他輸入一股靈力,為謝遷壓下傷勢。

“還活著……”謝遷張開嘴,嘴裏滿是鮮紅,仿佛含著血水,被虎九虐待的時候,他一直都是咬著牙,沒有哼一聲,咬的太重,太深,因為劇痛,他甚至咬爛了自己的舌頭,為的,就是能夠保持清醒!喉嚨處有著散之不去的腥味,然而謝遷卻是笑著,笑著說道:“蘇兄,扶我起來。”

蘇越隱隱間猜到了謝遷要做什麽,一隻手將他拉起,扶住他的肩膀。

謝遷的眼睛腫著,然而腫著的縫隙中間,卻是射出冰冷的光,他猛地推開蘇越,不願意讓任何人攙扶,然後踉蹌上前,一隻腳,緩緩的抬起,然後踏在虎九的臉上!

“現在,給我求饒!”

他冰冷的宣判,聲音中滿是恨意,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用腳踏著虎九的臉,重重的碾著。

“老九!!!”

虎一如同受傷的野獸,發出一聲咆哮,就要衝過來。

然而蘇越隻是一個眼神,滿是威脅,敢上前一步,我就敢殺人!

虎一不敢動,站在原地,嗬嗬的喘著粗氣,眼眶之中,幾乎要湧出血來。他仇視的凝望蘇越,那種怨毒,甚至堪比蘇越當初麵對孫氏的時候。

“誓殺汝!”

虎二也難以保持鎮定,虎九可是他的親弟弟,但他同樣不敢動,悲憤的一聲咆哮,其餘八虎也學著他,一聲巨吼。

“誓殺汝!”

聲音響亮,充斥著無盡怨毒,傳揚到四周。

虎九虐待謝遷的時候,十虎便走進了宅院,所以在不遠處圍觀的眾人,並不能看到現在這一幕。但所有人,聽到十虎的這聲悲吼,卻是同時露出駭然。

“到底發生了什麽,十虎可從來沒有被人逼到過如此境地啊!”

謝遷置若罔聞,他隻是充滿著快意的踩著虎九,亢奮說道。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怎樣待我,我便怎樣待你!十虎又如何,縱使比我強百倍千倍,也不能辱我!”

沒有金錢,沒有女人的男人,依然是男人,但沒了尊嚴,那便不是男人!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扇著臉,那種恥辱,幾乎比死還要難以令人接受,謝遷這既是發泄,又是蛻變,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以前的自己,正如還是書生的蘇越修行有成之後的心情一般。

我今日踩你,是借助蘇兄之勢,總有一日,我不借助任何人,卻也能淩駕在你等之上,或許是所有人之上!

寒門出身的謝遷,這一刻露出的風采竟讓蘇越也感覺到駭然。

“饒,饒,饒命……”

虎九原先還咬著牙忍受,但就在謝遷說出這麽一句話之後,他忽然對這個,一隻手就可以捏死的小角色有了懼怕,他的膽,已經寒了。瑟縮著,忸怩著,卻是充滿希望的,發出這求饒的聲音。

“哈哈哈哈……”

聽到虎九的求饒聲之後,謝遷胸中的鬱氣完全散去,他哈哈大笑,笑得流出眼淚,淚水與眼眶的血水混在一處,流淌下來,在麵頰上留下一道道血痕。笑罷,他幹脆的跌倒,昏厥過去。

蘇越伸手探查了下,還好,沒有性命之憂,謝遷隻是受傷過重,才暈了過去。

“放心,你受的恥辱,我來替你討回來!”

蘇越喃喃說道,放下謝遷,站起身子,踏前一步,他的腳,正是踩在謝遷方才的位子上,也就是虎九的臉上。

“辱人者,人恒辱之,原來這個道理,你們不懂。”

重重的跺腳,斷去虎九的聲息,蘇越眯著眼望向其餘九人,淡淡說道。

“老九!!!”

之前為何要容忍,為何不出手?無非是怕蘇越殺了虎九,但此刻,虎九仍然死了,被人生生踩死!九人再也無法容忍,發出一聲悲吼,衝向蘇越。

顰兒不知何時出現在牆角,看著蘇越一腳踩死虎九,嫌惡的轉過頭去……

十虎,不愧是武閣之中的狠角色,含怒之下,仍然兄弟齊心,同時轟出這一拳,仿佛是一個人轟出的一般,是那麽的相似,甚至拳意,都毫無破綻的融合在一起,蘇越仿佛看到九個虛幻人影融合成實質的人形,緩緩探出拳,使出這無限接近後天強者的一拳!

後天強者,真氣外放,此刻九虎聯手,那拳意外放的程度,絕對不低於後天境界!

“如果是以前,在這樣的一拳下,我很難存活,但是現在……”

蘇越發出一聲不知意味的輕笑,伸出一根食指,在虛空中一點。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金烏耀日圖,那振翅高飛的金烏,散發著七彩的流光,一路高飛,衝入意識海中,頓時大放光明。

四周的靈氣如同被召喚,蜂擁而至,在純陽之氣中,緩緩的凝實,最後,蘇越的指尖,突兀的浮出一團火。

這是一團橘紅色的火焰,熊熊燃燒,灼熱的溫度燃燒空氣劈啪作響,蘇越輕巧的點動手指,屈指一彈。

咻!

火球飛出,如同離弦之箭,砸向九人。

“這,怎麽可能!?”

哪怕是先天強者,也不可能無中生有的弄出這麽一團火,九虎看到火球的刹那,便是無窮盡的錯愕與驚駭。他們的拳意,不攻自破,九人倒退,欲要躲閃,然而蘇越輕彈手指,虛空之中再次浮現三團火焰,追著幾人的方向,離弦而去。

眾人震怖,凡人畢竟是凡人,即使是真氣外放,也仍然屬於武功範圍,但是這火,卻是自天地而生,人為操控之下,誰人敢擋?

“我們到底,招惹了什麽樣的人?”

一個念頭浮現在他們心中,即使是虎一,也有些膽寒,此刻,他最想殺的人,不是蘇越,甚至不是謝遷,而是趙弘!

如果不是你,老九怎麽可能死,如果不是你,我們怎麽會淪落到如此境地,你,到底招惹了什麽樣的存在……若是我虎一還有一口氣在,一定要殺你,為老九,也是為我,報仇!

念頭浮現的瞬間,就是一團橘紅色的烈焰發來,虎一眼露瘋狂,一拳砸向火焰,卻是毫無阻礙的進入滾燙的虛無中,烈火不散,焚燒骨血,鑽心之痛,讓虎一陣陣悲吼!

“大哥!”

八虎驚叫,最強的大哥,居然也……沒有人敢懷疑火焰的威力,施展身法,就想要逃跑,然而這火球術,是蘇越的意念控製,除非是蘇越自行放手,否則這火球,便會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一直追著敵人。

“兄弟們,隨我越牆而走!”

虎二審時度勢,終於找到希望,或許跳出這院牆,便能夠逃出升天。

幾人精神一震,縱身一躍,就要逃出,然而蘇越隻是冷笑,緩緩念誦口訣,麵色微不可查的一白,卻是靈力消耗的有些多。

但就在蘇越口訣念完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地底湧動,那一丈高的院牆,忽然間拔地而起,被濕潤的泥土拖著,足足漲了一丈!

“我們到底,招惹了什麽人啊!?”

眼看著就能逃出生天,誰能想到死物院牆會拔地而起?幾人被堵個正著,一頭撞在牆上,墜落下來,絕望之中,他們的心中仍然閃著這個念頭。

火球極速飛去,眼看就要吞沒他們,臨死之前,虎二一聲悲吼。

“你到底,是誰!?”

火焰吞噬肉體,很快便焦黑一片,蘇越麵色蒼白,這次施展法術,他的消耗,並不小,但這個時候,他還是滿足了虎二的好奇心,緩緩說道。

“修行者。”

塵歸塵,土歸土,火焰焚燒一切,眨眼間隻餘灰燼。

顰兒百無聊賴的擺了擺尾巴,轉身離去,蘇越扶起謝遷,帶回房間療傷。

院門大開著,沒有人敢前來窺探,虎二臨死前的悲吼,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們懷著對未知的敬畏,作鳥獸散。

不多時,一個消息傳遍武閣。

十虎,卒!

趙弘怔怔的坐著,麵色呆滯,如同失了魂一般。

十虎,居然死了……

什麽時候,十虎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一種感覺,叫做恐懼,趙弘猛地跳起,如同受驚的蟾蜍。他不顧一切的逃出院子,朝後山深處奔去。

“大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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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地圖
時光飛逝,轉眼已經是夜色濃重。

蘇越坐在樹下,卻沒有修煉,看月華如水,心中有些悵惘。

殺十虎殺的太輕鬆了些,輕鬆的令他有一種難以置信的錯愕,但當那灰燼被風吹散的時候,他卻是陡然醒悟,沒錯,十虎真的死了。一種很古怪的空虛感,也在他的心頭升起。

月華如水,顰兒踱步而來,淡淡絨毛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鮮明,她輕聲問道。

“公子在想什麽?”

蘇越沒有回頭,說道:“其實什麽都沒想,隻是忽然間覺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彈指之間斬殺十虎,給蘇越的感覺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毫不費力。同一時刻,他有一種與這個世間的莫名距離感出現在心頭,法術,修行,這樣的東西,在這個世間,是沒有的。

周遭的人,都是武夫,卻唯獨他是修行者,以往他還並沒有什麽感覺,但掌握了法術之後,他忽然就覺得自己鶴立雞群,與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不同,這種不同感,讓他很難適應。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公子便是鴻鵠,你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而這人世間皆是庸庸碌碌的凡俗,隨著修為的進步,兩者的差距自然會不斷的拉開,公子卻是還沒有醒悟。”顰兒微微笑道:“早在公子決定修煉的那一刻,你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了啊。”

“不錯,我有自己的世界!”

蘇越喃喃念道,眼裏的迷茫逐漸散去,雖然我生於人世間,但卻是這人世間的過客,等到大仇得報之後,我便會離開這裏,前往修行者的世界,那裏,才是我的征途。

看見蘇越醒悟,顰兒卻是眨著眼睛,調皮道:“公子可莫要因為修為大進就小覷了人世間的武者,若是那樣,你肯定會吃不小的苦頭呢。”

“此話怎講?”蘇越問道。

“我這些日子裏,也觀察了下凡俗武夫,發現突破到後天境界的武夫的實力也不俗,真氣外放,從某程度上來說,也是力量的一種運用,公子即使是使用法術,也不一定是後天強者的對手,除非公子修為再次突破,到達練氣六層,那個時候,先天強者不出手,公子就沒有什麽好懼怕的了。”顰兒說道。

修行者,吸收天地靈氣,感悟天地至理,但其肉身,卻仍然孱弱,法術雖驚人,但施展起來消耗可是不小,不能久戰,若是被後天強者近身,必死無疑。

若是正統的修行者,必然不會有這方麵的擔憂,因為肉體的孱弱,其實並不為大多數人在意,修行者所用的兵刃,叫做法器,法器又分為很多種類,其中的防禦法器,便是護住身體周全的。隻可惜蘇越的修行太過巧合,雖然有顰兒指引,但卻因為人世間貧瘠,無法擁有法器。

“後天強者我還沒遇到過,先天強者倒是見過,給我的感覺,如淵如海,無法揣度……”蘇越回想著太尉的模樣,暗暗驚心。

“這卻是自然。”顰兒說道:“後天強者仍然是武夫,武夫沒有什麽好怕的,但先天強者卻有些超出這個範疇。後天突破到先天,需要的是感悟,運氣與實力,缺一不可。一旦突破到先天,便能勉強與天地相融,甚至可以借用一些天地之力,公子不突破到築基,很難對付先天強者。”

“築基,何其遙遠?”蘇越苦笑道,他現在突破到練氣四層,都是依靠著六株靈芝,若沒有機緣,依靠著水磨工夫練氣,想到達築基,起碼也是數年!

機緣,機緣……多少修行者,就是因為這兩個字,終生不能寸進。

“倒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個問題,的確是令人頭疼,顰兒想恢複靈力,肯定要依靠蘇越,若是蘇越修為進步緩慢,那她恢複全盛就有的等待了。

“哦,顰兒難道有什麽發現?”蘇越精神一振,急忙問道。

“記得在數百年前,人間界是有修行的道統的。”

顰兒露出回憶之色,緩緩說道。

“那時候修士並不少,但修為普遍不高,一般到達築基之後,便會離開人間界,前往地仙界。”

“後來人間界的資源越來越貧瘠,修士難以生存下去,於是九成九的修士都離開了人間界,再也沒有回來,這裏,也成了修士眼中的廢土。”

“但凡事都有例外,有人離開,也有人留下,或是大限將至,不想再去地仙界拚搏,或是心灰意冷,自生自滅,也有人眷戀故土,舍不得離去……總之,肯定是有人留下的,那些留下的修士,此時必然是坐化了,但他們的道統,說不準還有留存,若是我猜測的正確,這武閣,就是某個修士當年的洞府所在,那後山深處,肯定有著古怪。”

聞言,蘇越一拍手,按捺不住的說道:“明日我就前往後山一探!”

“不可!”顰兒慌忙阻止,說道:“越是靠近後山,越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後山深處肯定會有危險,公子現在修為還太低,若是貿然前去,凶多吉少。”

“那顰兒是何意?”蘇越有些不解。

“我的意思,是公子打聽一下其他的古怪地方,說不定能夠找到前人的洞府,若是其中正好有道統傳承,或是法器,丹藥,那便可以改變公子現在的處境。”顰兒喟歎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全憑運氣罷,公子若是不能突破到築基,就無法離開這人間界的。”

“好吧,我會留意的。”

蘇越口上應著,心中卻是有些失望,前人洞府這種事情,太虛無飄渺,偌大人間界,鬼知道那裏有修行的傳承?

然而有些時候,驚喜卻是會不經意間到來。

謝遷白日裏受了重傷,血肉模糊,但這傷勢,仍然屬於外傷,沒有傷到根本,則不至於下不了床。蘇越用靈力為謝遷療傷之後,他就沒有大礙了,聞聽十虎伏誅之後,當即露出快意之色,並且主動請命,前去十虎的府邸,搜羅寶物。

在謝遷心裏,十虎揚名多年,積蓄必然不少,前去搜刮一番,有可能會得到好處。蘇越本想製止,但又覺得不無道理,說不定十虎那裏會有靈藥呢?對於靈藥,蘇越現在是食髓知味,迫切的想要更多,也就允許謝遷前去。

此時,謝遷終於回來,大踏步的來到蘇越跟前,笑道。

“蘇兄,收獲不小,不小啊!”

顰兒打了個哈欠,伏在蘇越的肩膀上,毫無興趣的模樣。蘇越心情也不是很好,但仍帶有一絲希冀的問道。

“可有靈藥?”

謝遷怔了怔:“這倒是沒有。”

旋即他又說道:“不過十虎那裏有一萬金,還有十幾本上乘的武學……”

“這些你都自行處理吧。”蘇越聽著,不免失望,財帛武功秘籍什麽的,在他眼中如路邊青石一般,毫不在意。

“蘇兄似乎隻鍾愛靈藥……”謝遷看到蘇越的神情,卻是有些不解,熙熙攘攘皆為利往,不愛財,不愛武學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不過這是蘇越的事情,他也不好說什麽,當即興奮的神色也淡了下去,尷尬說道:“除了那些,倒是沒有什麽了,不過這裏有個奇怪的地圖,不知道通往哪裏。”

蘇越順手接過圖,下意識的瞥了一眼,但就是這一眼,讓他整個人愣住。

將圖完全展開,蘇越仔細觀看,越看,眼神就越明亮,同時,心髒也劇烈的跳動起來。一抖肩膀,示意顰兒也來看,顰兒也如蘇越一般,完全呆愣住,半晌之後,露出喜色。

“謝兄,此圖對我十分重要,多謝!”

蘇越鄭重的收起圖,抱拳道。

“哪裏,蘇兄幾番救我,謝某無以為報。”

謝遷也是抱拳,說道。

一個月的相處,蘇越與謝遷之間的關係是有了極大的變化,對於謝遷來說,蘇越是恩人,也是朋友,對於蘇越來說,若不是謝遷拚命擋住程默與十虎,那他肯定沒有今日的風光。二人之間,互有恩惠,貴在交心,已經是摯友。

閑談一陣,謝遷離去,蘇越露出激動之色,攤開地圖,問道。

“顰兒,這圖,莫不是前人洞府?”

顰兒用小爪比劃一陣,點頭道。

“不錯,看這白楊林的分布,暗地裏契合乙木幻陣,就算是沒有洞府,也肯定有修士的遺跡。”

十虎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們害怕遺忘白楊林所在,而繪製的地圖,會到蘇越的手中,而且他們許久以來都看不明白的東西,在顰兒這裏,一眼看破!

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誰能想到,簡簡單單的抄家,會抄出這麽一件驚人的東西!

“公子務必盡早前去,以防夜長夢多!”顰兒道。

“我明日就去內閣辭行,前往這白楊林一探!”蘇越握緊地圖,說道。

翌日淩晨,天還蒙蒙亮,蘇越便來到內閣,見到了歐陽閣老。

依然是文士的裝扮,歐陽閣老顯得威嚴十足,那一雙見慣了人情世故的眸子,望著蘇越,是迫人的光芒。

“蘇越,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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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詰責
從不曾想到,與歐陽閣老始一碰麵,就會麵臨詰責。

蘇越神色不變,但卻躬下身子,打了個稽首。

“歐陽先生,我何罪之有?”

歐陽閣老的桌上滿是書卷,他將一卷卷的書摞起,疊得很高。

“以前,我對你的期待如這書卷一般。”

他用力一推,將摞起的書卷從桌上推下,墜落的滿地都是。

“現在,亦如這書卷!”

這話,有些嚴厲了。

蘇越沉默少許,還是問道:“是什麽原因,讓先生對我的期待變成失望?”

初入武閣的時候,歐陽閣老倒是頗為照顧蘇越,所以對於他,蘇越有幾分敬重。再者,他的確很好奇,這些日子裏他從未與歐陽閣老接觸過,又怎麽會做出令他失望的事情。

“我且問你,後山近日的幾樁命案,是不是你做的。”歐陽閣老凝視蘇越,咄咄逼人。

“是我。”蘇越淡淡道。

“他們的確曾得罪你,但你就能夠下如此辣手?傳言,那兄弟十人死了之後屍體成灰,隨風而逝,淒慘無比,卻是不知你這個飽讀詩文的人,如何變得這麽殘忍!”歐陽閣老斥道。

“先生是為這種事情而生氣麽?”蘇越反而一笑,不再恭敬,直起身子,說道:“初入武閣的時候,我問過先生,武閣有何規矩。先生答,沒有規矩,弱肉強食,便是這裏唯一的準則,我比他們強,所以我可以殺人,若是他們比我強,我現在的下場絕不會比他們要好。”

蘇越語氣平淡,如同說著不相幹的事,但他的眼睛,卻凝在歐陽閣老的身上。

“不錯,後山規矩是如此,強者生,弱者死,我也從未反駁過,但是,我依然生氣,並且痛恨!你,不是武夫,我曾探過你的消息,得知你讀過十餘年的書,你可知仁義二字何解?輕易取人性命,豈是一個讀書人能夠做的?”歐陽閣老說著,頗有一些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意思。

在這武閣任職,歐陽心中便有怨,他乃是當時大儒,學富五車,但依然免不了輕視武夫。雖是在這殫精竭慮的做事,但其雙眼,卻從未正眼看過任何人,哪怕是太尉,他也不會敬重,更談不上懼怕。蘇越棄文從武,本就極大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原以為蘇越與這些武夫不同,卻從未想到,短短的一個月,這後山就有十幾個人殞命,下手之人,正是他寄予厚望的蘇越。

一怒之下,方才有今日的盤責。

隨著歐陽緩緩言說,蘇越也明白了今日詰責從何而來,旋即,他又生出旁的心緒。

他想到了建寧侯府,想到了自己往日拚命讀書,卻什麽用處也沒有,那種遭遇,早已經讓他明白一個道理,當人擁有著不可束縛的力量的時候,所謂的道德,所謂的規矩,都是空談,沒有人會在乎,正如帝王犯了錯不會被官吏砍頭是一個道理。

我若修行,乘風禦劍,動念間天地變化,心意起則震動世間,其餘的東西,又有何用?

力量,才是生在這個大世的人,應該追求,必須追求的東西。

“先生可曾知道我讀了十幾年書,最後的感悟麽?”

蘇越忽然抬頭,抿嘴輕笑道。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你!”歐陽閣老氣的哽住,豎起手指指著蘇越劇烈的喘息,他難以想象,蘇越竟會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

“總有一日,先生會明白蘇某所言,有一種東西,是讀一萬年書,也比不了的。”

蘇越隻當是已經征得了歐陽的同意,認真說完這句話,然後轉身離去。

地圖上記載的白楊林,是時候前去了。

至於這裏的事情,暫且拋諸腦後吧。他相信,縱然開罪了歐陽,使其憤怒,但歐陽依然會備案他離開武閣的事情。

回到宅第之中,與謝遷辭別,然後帶著顰兒,一同走出武閣。

邁入那滾滾濃霧之中,循著記憶中的方式,蘇越便走出了陣法,到達這青山之外。

站在山巒之上,遠遠可以看到臨淄城的輪廓,蘇越心中忽然火熱,他很想徑直殺入臨淄城,將孫氏等人斬殺,這份仇,他時刻銘記,永遠難忘。

然而最終還是要忍耐,建寧侯多年前就是後天強者,再加上孫氏一族的勢力盤根錯節,輕易之間很難撼動,蘇越現在的力量,還不能到一言決生死的程度。再者,他曾經立下誓言,再次出現在孫氏麵前的時候,要讓她絕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報仇的念頭,蘇越默誦口訣,禦風而起,貼著地麵,急速奔向遠方。

地圖所示的白楊林,位於五百裏之外的巨鹿城外往南三十裏,要想到達,蘇越還需要數個時辰。

由於不能讓別人知曉法術的事情,所以蘇越撿著人煙稀少的荒蕪處走,繞了些遠路,卻是沒有看到半個人,兩個時辰後,已經到達四百裏外,距離巨鹿不遠了。

“禦風訣,隻是最基礎的法術,卻也能讓人日行數千裏,比西域的汗血馬還要快……”

長時間趕路,蘇越靈力損耗不小,停在樹蔭下,稍微休息。

“也不知那白楊林之中,到底有沒有前人洞府,十虎既然繪出了圖,那麽肯定去過那裏,萬一他們打開了洞府怎麽辦?”

由於對白楊林深處有可能存在的洞府抱有很大期望,所以蘇越不免有些患得患失,喃喃自語道。

顰兒坐在蘇越的肩膀上,拿尾巴搔著蘇越的臉,眼中頗有取笑之意,似是在說:“庸人方自擾,公子也是庸人呢。

“好了,我也隻是感歎罷了,倒是希望上天庇佑,真的隨我心願……”

蘇越將顰兒從肩膀上拽下來,抱在懷裏,輕聲笑道。

幾經掙紮,仍然無法逃出蘇越的魔爪,顰兒翻了翻白眼,一陣無奈。

恰恰在這個時候,遠處忽然傳來馬嘶聲。

希律律……

伴隨而至的是雜亂的馬蹄聲,似乎有人奔逃,蘇越凝神細聽,還聽到了兵器撞擊,和淒厲的喊殺聲。

“這種地方居然有人廝殺?”

蘇越沉吟少許,決定前往一觀。

朝著廝殺聲傳來的地方疾走一刻,便看到兩撥人涇渭分明的血戰,不過顯然已經有一方堅持不住了,被數倍於己的敵人圍攻,隻剩下七八個人還活著。

“江湖廝殺麽?”

大秦王朝,每一天都有人因為廝殺殞命,蘇越淡淡掃了一眼,就沒了興趣,打算離去。

然而場中的一聲呼喊卻讓他轉身的動作停滯……

“孫悅,你們當真要與我白家開戰嗎!”

說話之人渾身是血,中年模樣,正是被最多人圍攻的那人。此刻大聲說著,語氣中帶著幾分威脅和悲憤。

“白鐵,我實話告訴你,今日埋伏你等,乃是我孫氏族長親自下的命令,為的就是將爾等全部殺死!”

孫悅桀桀笑道。

“隻要你們死光了,白家怎麽可能會知道是我們孫家動的手?”

白鐵氣的渾身顫抖,卻是問道。

“孫家為何要與白家作對?兩家之間關係雖然不好,但卻也互不相幹,你們為何下次毒手!”

四大家族之間,關係談不上多麽融洽,但相互也保持克製,各家子弟見麵了,也能笑臉相迎,從沒有像今日這等事情出現。白鐵實在不明白,是什麽緣故,讓孫家變得瘋狂。

“這就要去問問你們白家的少主了,竟敢隨建寧侯府的逆子欺辱我們孫家的大小姐!這等怨仇,必須用鮮血,才能洗刷!”

孫悅冷哼一聲,大喝道。

“所有人抓緊時間,速速圍殺白家餘孽!”

話音落下,孫家之人動手之時立刻狠辣數倍,眨眼間便將白鐵等人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遠處的蘇越忽然露出沉吟之色:“竟然是孫家與白家在爭鬥,如此說來,當日我特意請白飛隨我到建寧侯府的舉動,成功的將白家拉下水了?如此說來,這些人淪落到這種程度,倒是有我的緣故。”

勳貴內比之後,蘇越曾經回建寧侯府接顰兒,那時候特意邀請白飛帶二百軍士同去,緣由就是希望借此拉白家下水。他清楚的知道,孫氏這個女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肯定會記恨白飛,乃至於白家的,一旦孫家對白家動手,那麽便會牽一發而動全身,蘇越也可以從中取利。

雖然這個手段不是很光彩,但蘇越卻毫不後悔,因為仇深似海,隻要能報仇,他可以付出一切!

再者,因此他欠下了白飛一個人情,這個人情,他一定會還,隻要白飛的要求不是很過分,他便會拚盡全力做到!

“白家的話,到應該救一救,這些人回到家族中,肯定會讓白家震怒,到時候孫家就有的好受了……”

心念至此,蘇越也就不再隱藏,大踏步的走出來,笑道。

“孫家的狗才們,可曾認得蘇某?”

孫悅等人一驚,朝後看去,就看到一個文弱的少年,露出淡淡笑容走來,肩膀上還有一隻白狐,閉著眼,似是在小憩。越看這個少年越是眼熟,好一陣孫悅才露出震驚之色。

“你,你是蘇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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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討賬
“不錯,是我。”

蘇越淡淡的看著孫悅,說道。

建寧侯府與孫家,聯係非常的緊密,兩家之人經常走動,這孫悅,在孫家的地位並不低,所以也曾隨著高層人物拜訪過建寧侯,就是在那個時候,曾與蘇越謀麵。

隻是那個時候,蘇越還是那個聞名臨淄城的廢物,所以孫悅並沒有太過留意,映像也不深刻,此刻回想少許,才恍然明悟,這個少年就是大小姐恨之入骨,做夢都想要殺的蘇越!

“蘇越,沒想到你這個賤種會出現在這裏,我倒是早就想親自殺了你,為大小姐泄心頭之恨!”

蘇越最痛恨的孫氏,便是孫家族長的女兒,也就是孫家的大小姐。孫悅身為孫家的核心人物,深知孫氏對蘇越的恨有多深,此刻不禁心中火熱,若是斬殺此子,大小姐必然會對我有所提攜。

雖然蘇越早已不是廢物,當初目睹蘇越與蘇武一戰的勳貴們也將他傳的神乎其神,但仍有不少人,保持著懷疑的態度。一個從生下來就是廢物的庶子,搖身一變成為天才高手,這,如何可能?

孫悅就是這保持著懷疑態度的人之一,他自信就算是蘇越能夠勝得過蘇武,憑這裏這麽多的孫家子弟,也能將他拿下!

“想殺我的人多了,你又算是哪根蔥?”

蘇越淡然一笑,忽然間看向白鐵,問道。

“前輩可是白家之人?”

白鐵一怔,疑惑道:“我正是白家的執事白鐵,小兄弟是?”

蘇越道:“我與白飛乃是好友。”

自蘇越出現的刹那,白鐵就將希望放在他的身上,此刻聞言他是白飛的好友,當即大喜。

“既然是少主的朋友,理當好生招待,隻是這些孫家的混賬在此,恐怕……”

話到最後,他露出苦笑之色。

“這個白鐵倒是有些心機……”蘇越心中明了,白鐵最後的那段話可不是無的放矢,言下之意是希望蘇越幫助他們對付孫家之人,但因為早有這個打算,所以蘇越也不生氣,笑道:“蘇某與孫家之人,不共戴天,不用前輩說,也會解決他們。”

白鐵喜色漸濃,一步踏前,湊近蘇越的耳畔小聲道:“孫家人多勢眾,斷斷不能匹敵,我等拚盡全力擋住他們,小兄弟快快離開,前往白家報信,讓族長派人為我們報仇!”

原來他,竟是抱著這個想法……

若是他們一心想利用蘇越,用蘇越做擋箭牌,或是替死鬼,那麽蘇越縱然會幫他們,卻也不會在看他們一眼,然而這白鐵倒是頗為仗義,並沒有求蘇越與他們一起血戰,而隻是去報信,這便讓蘇越生出了幾分好感。

當下蘇越露出誠摯的笑意,淡淡道:“前輩何須擔憂,這些孫家之人在我眼中隻是破磚爛瓦!”

白鐵大驚,連忙勸道:“小兄弟莫要輕敵,孫家之人個個都是一流高手,這孫悅更是觸摸到了後天境界的邊緣。”

”後天邊緣麽……“若是從前,或許蘇越還會忌憚,然而現在,他卻是傲然道:“在我眼裏,他隻是插標賣首!”

“狂妄!”

不等白鐵說話,孫悅就麵色鐵青的喝道。

“一個被逐出侯府的廢物,也敢口出狂言,今日就讓我教教你,什麽是狂妄的下場!”

話音落,孫悅縱身上前,一隻手在腰間一抹,竟是扯下一條束帶,隨便一抖,發出金鐵之聲,卻是一柄軟劍,纏在腰間。嫻熟的抖出劍花,孫悅輕身刺來,如靈蛇探信。

“小心,這孫悅陰險毒辣,軟劍之上淬有劇毒!”

白鐵發出一聲大吼,提醒道,同時他也舉起手中長刀,欲要助蘇越一臂之力。

蘇越實在是太年輕些,而且其樣貌文弱,沒有什麽高手的氣質,白鐵並不認為他會是孫悅的對手,決心與蘇越合力,同戰孫悅,隻是心中仍有幾分擔憂,希望這個少主的好友,不要拖我的後腿……

然而蘇越並不領情,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刻,還抬起手,說道。

“區區一個孫悅,翻手間便可滅殺,前輩莫要出手,看著便是!”

他的語氣中帶著不可違抗的意念,讓白鐵猶豫著停下身形,而他卻是如閑庭漫步一般,隨意的迎上前去。

顰兒就坐在蘇越的肩膀上,始終閉著眼,躺得舒舒服服,一副沒有將孫悅放在眼裏的樣子。

“孺子欺我太甚!”

蘇越這般做派,簡直要讓孫悅瘋狂,他咬牙切齒,就算是真正的後天強者,對敵時也不會露出這種輕視的模樣,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竟敢這樣……

“孫家,也是我遲早要剪除的,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會對上,也罷,爾等就是我對付孫家的開始!”

蘇越的眸光也是逐漸冷了下來,母親為何被毒殺?還不是因為婢女的身份無依無靠,在有孫家為依仗的孫氏麵前美言任何地位可言,換言之,若不是孫家縱然,孫氏絕不會這般跋扈,尤其是孫氏對他從小欺淩,不斷增長蘇越的恨意,孫家,早已經是在蘇越的報仇名單上,這一個家族,他都不會放過!

孫悅,你便是我蘇越報仇賬目上,第一筆要討得帳!

悄然捏了一個禦風訣,隻是催動淡淡風力裹在雙腳之間,使蘇越身輕如燕,身形一閃之下,便消失在原地,其速極快,眨眼便到達孫悅身後,雙指並攏,驟然點向孫悅的後心。

後來出手,卻後發製人,誰也沒有想到蘇越速度會這麽快,白鐵楞在當場,囁喏下嘴唇,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而孫悅,卻是感覺到無與倫比的寒意,他心中大駭,長劍轉刺為削,回手直指蘇越。

軟劍顫動,如靈蛇的軀體擺動,詭異無比,蘇越存心想試探,也就不避退,仍然朝孫悅點去,手指眼看著就要與軟劍碰撞。

“不可,劍上有毒,速速避開!”

白鐵看的是目露震駭,早就告知你劍上有毒,你為何還要一意孤行?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存心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孫悅卻是大喜,忍不住說道,他劍上淬的毒,可是見血封喉的劇毒,血肉之軀一旦碰觸,不死也要脫一次皮。

沒有任何的動容,也沒有任何改變心意的想法,蘇越並指為劍,輕盈的點在軟劍之上,屈指一彈,卻彈了個空,軟劍錚的一聲輕響,綿軟的抖動著。與此同時,一股如同毒蛇一般的劇毒迅捷的蔓延到蘇越的手指上,欲要撕破皮膚,直入經脈。

“凡間的毒,可能毒殺的了修行者?”

蘇越心中冷笑,純陽之氣在指尖凝聚,恰好是這等陰毒之物的克星,轉瞬便將毒素燃燒,並且蘇越趁勢一抓,將整柄劍握在掌中,純陽之氣徑直湧入軟劍之中,煉化起來,不多時,軟劍真的軟了,並且是有一部分融成鐵水,使這劍崩斷。

“怎麽可能?你到底施展了什麽妖法!”

孫悅看的是目眥欲裂,同時心中升起強烈的懼意,震怖之下,喃喃說道。

“妖法?不知所以!”

蘇越無心拖延,劈手一掌打在孫悅的胸膛,廢去其一身功力。

“什麽妖法,小兄弟已經是後天高手,真氣外放,你孫悅竟然看不出來?”

白鐵替蘇越回答,麵上滿是驚喜,他根本不可能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晚輩,自稱是少主好友的小子,已經到達後天這種高度。但他畢竟是老江湖,眼下正是反擊的大好時機,立刻召集人手,反撲向孫家之人。

對於白鐵將他誤認為後天高手的事情,蘇越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此刻心中殺意正濃,便隨著白家子弟圍殺孫家之人,有他的參與,簡直是摧枯拉朽,不到一刻,在場的孫家之人,就隻有廢去全身功力的孫悅還活著。

“前輩,留孫悅一命如何,讓他回到孫家為我帶一句話。”

蘇越看向白鐵,含笑問道。

“公子切莫折煞我了,前輩這個稱呼萬萬當不起。孫家本就是公子一人打敗,如何處置,悉聽尊便。”

白鐵卻是露出苦笑,打死也不願意讓蘇越稱他為前輩,武者之間,講究的是達者為尊,誰的本事強,誰就做主。

“也罷,此地不宜久留,你們就先回到白家吧,要小心防備孫家。”

蘇越沉吟少許,便說道。

“這是自然。”

白鐵咬牙切齒。

“孫家居然敢衝我們動手,這無異於兩家開戰,必定稟告族長,向孫家討個公道!”

說完,他便衝蘇越辭別,帶著白家子弟迅速離去,望著他們遠走的背影,蘇越也是露出笑意,孫家,白家,看樣子是要有一番爭鬥了。

對付孫氏等人還好說,但這孫家卻很難,盤根錯節,人丁眾多,蘇越一人之力,難以完全解決,若是有對孫家知根知底的大家族白家相助,那就簡單的多了。

送走白家之人,蘇越走向麵色晦暗,呆若木雞的孫悅,問道。

“怎麽,還要殺我泄心頭之恨麽?”

聞言,孫悅麵色更加難看,甚至有自絕當場的念頭浮現,但他還是勉強說道。

“你,贏了……”

說完這句話,如同抽幹了他全身的氣力。

蘇越長笑,贏了麽?不,還早,一切,都隻是開始!

他冷冷說道:“我不殺你,放你回去,告訴孫家的老雜種們,我蘇越,遲早會一一拜訪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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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洞府
巨鹿城,並不是一個繁華的地方。

這裏,乃是一個屯兵的駐所,軍糧,軍械都在此地。

大秦王朝每每討伐外邦,叛亂,都是要在巨鹿調集軍資,然後出征。

蘇越在這軍事重鎮邊緣打量一陣,卻是沒有進去,因為這巨鹿城今日的守備格外嚴格,還有一隊隊披堅執銳的軍士,繞著城牆四周巡視。

他還注意到,巨鹿城周邊的民宅,已經空了,百姓顯然遷移到了別處。

“怎麽會這樣?難道又是要開啟戰事麽?”

巨鹿城這般模樣,立即便給蘇越一個信號,大秦要用兵了,看樣子就是在近日,便會有消息傳檄天下,隻是,卻不知又是要討伐誰?

若是從前,蘇越可能還要關心下,但是現在,他卻沒有心思管那麽多,地圖所標示的白楊林就在不遠處,這才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離開巨鹿城之後,蘇越便奔赴白楊林。

城外三十裏,轉眼即到,繞過一個隱蔽的山穀,果然出現了一片白楊林。

這白楊林,毫無異象,就如同普通的樹林一般,鬱鬱蔥蔥,還有飛鳥在其中築巢,盤旋。

顰兒站在蘇越的肩上,抬眼打量,感受一陣之後向蘇越點頭,似是在說。

“沒錯了,就是這裏。”

蘇越按捺心中的激動,朝著白楊林走去,明知這裏有乙木幻陣,但他還是要入陣,不入陣,何談破陣?

一步邁入白楊林,頓時便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仿佛周邊的林木,立刻便跟一步之前不一樣,有了某種微妙的變化。蘇越驀然回頭,果然發現來路消失無蹤,濃濃白霧不知何時升起,遮蔽一切視線。

尤其是當他運轉靈力的時候,還發現這白楊林之中,有著淡淡的木靈氣息,甚至有某種凶險的感覺。

蘇越朝前走了幾步,竟然看到了十幾具白骨,其幹枯程度各不相同,估計是這些年來誤入白楊林的倒黴鬼。

陣法,蘇越可謂是一竅不通,隻能求助於顰兒。

早在得知這陣法是乙木幻陣的時候,顰兒就已經胸有成竹,畢竟這陣法並不高深。此刻淡淡的瞧著四周,舉起小爪朝東南方一指。

蘇越疾步上前,朝東南方向連走七步。

七步之後,霧氣翻湧,卻是淡了許多,蘇越精神一震,知道第一步走對了。

顰兒微微得意,她平生最厭殺戮,所以蘇越殺人的時候她都不會去看。而她又最喜歡研究陣法,破陣之時的感覺,是其一直享受的。再次看了看四周,顰兒似是在計算著什麽,少許時間之後,又朝著正北方向一指。

蘇越再次邁步,依然是七步踏出,霧氣之中有著轟隆隆的聲音響徹,白霧淡薄了許多。

之後,在顰兒的指引下,蘇越在西南,正南方向連續邁步,腳步落下,這白霧之中立刻傳來一聲巨響,白霧全部散去,露出眼前的景象。

出現在蘇越麵前的,是一座矮山,山的對麵是白楊林,山前有三座青石,繞過青石之後,便出現了一座洞府,有石門封住。

“真的是前人洞府!”

蘇越驚喜莫名,走到洞府跟前,觸摸著石門,卻看到石門之上有著斑駁的痕跡,似乎是刀砍斧削造成的,尤其是在石門底座,竟是由焦黑的痕跡,估計是有人想用火燒開這門。

顰兒莞爾一笑,世上竟然有人想這麽破開修行者洞府,她真不知道說是異想天開好還是癡心妄想好。從蘇越的肩上躍下,顰兒指了指石門,然後用小爪在地上寫了兩個字。

“靈力。”

“是要讓我將靈力輸入到石門中嗎?”蘇越問道。

顰兒點頭。

這洞府主人,顯然是有意留下傳承的,外間的乙木幻陣,是為了不讓凡人闖入,這石門,則是身份的驗證,隻有修行者能夠打開,普通凡人,則沒有可能。

蘇越手掌貼住石門,將靈力輸入進去,剛一動手,立刻便有奇異的感覺出現,這石門仿佛化作一個貪婪的巨獸,不用蘇越主動輸入靈力,自行出現一股磅礴的吸引力,將蘇越經脈之中的靈力盡數吸引,然後吞沒入石門之中。

如此巨大的消耗,蘇越很不好受,麵色立即蒼白少許,幸好,在吸納了大部分靈力之後,石門終於滿足,發出一聲轟隆巨響,整個石門哢嚓哢嚓露出一道道猙獰的裂痕。

蘇越喘息一陣,輕輕一推,這石門立即到了下來,成為一塊塊碎石。

如此一來,蘇越更加確信,這洞府裏麵肯定是有著傳承,否則也不會弄石門這種一次性的禁製,估計是裏麵有什麽東西,拿走之後這洞府就沒有意義了。

蘇越心中更加火熱,邁過碎石,踏入洞府之中。

今日,是他第一次接觸修行者,這個龐大而又深邃的恐怖體係,終於露出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落。

洞府很小,並沒有所謂的機關陷阱,進入之後,一排長明燈自行燃起。

小心的走在洞府之中,蘇越蠻是好奇的觀察四周,似是沒有想到,修行者的洞府會是這般簡陋,除了照明的燈之外,沒有任何東西。

他卻是不知,修行之人畢生所追求的,便是力量與長生,其他的東西,很少有人會在意。

進入洞府深處,出現在蘇越眼前的,便是一座高台,高台之上擺著三樣東西,一柄劍,一枚玉簡,一個錦盒。

蘇越一喜,剛要上去一觀,卻被顰兒拽住,衝著他搖了搖頭。

修行者的東西,可不是隨便可以動的,有些時候看似無害的東西,一旦觸碰便會有殺生之禍,這些常識蘇越不懂,顰兒卻不得不提醒。

被顰兒製止之後,蘇越也是醒悟過來,再次打量高台,卻發現不知何時高台上又出現了第四個東西,一個骷髏骨架。

“這便是洞府原主人的遺骸麽?”

蘇越喃喃道,走上前去,發現洞府主人雖然死去了多年,但他的骨骸卻是散發著淡淡玉色,還有著淡淡的靈氣。

顰兒忽然間開口說話:“此人生前乃是築基大圓滿,隻差一步便可踏入靈台,所以他的骨骸並不腐朽。”

蘇越一怔,問道:“此刻是白日,顰兒如何能夠說話?”

白狐輕盈的躍上高台,說道:“這洞府內有禁製,隔絕外界,所以靈氣得以封存下來,遠遠比武閣濃鬱的多,甚至比得上月亮精華,所以我才能說話。”

蘇越又問:“那為何之前不做聲?”

顰兒指了指白骨,歎道:“這便是此洞府主人設置的考驗,公子通過之後,白骨顯露,同時禁製也出現,我才能借助靈氣,說出話來。”

“洞府主人的考驗?”

蘇越更為不解,自己什麽時候經曆考驗了。

“每一個修士臨死之前,若是想留下傳承,必然會設下考驗,越是修為高的強者,設下的考驗就越是強悍。有些傳承,就算是大家都知道在哪裏,但卻無人敢覬覦,就是因為洞府主人生前太強,設下的考驗太過於恐怖,不能通過,則身隕道消。”

“這洞府主人修為不算高,但築基大圓滿對公子來說也是可望不可即的境界,若是他存心考驗公子,恐怕公子不可能通過。”

“不過幸好這裏是人間界,估計這洞府主人也知道人間界很難有修士出現,所以設下的考驗很基礎,便是考驗人心。公子可還記得,初入洞府的時候,隻看到高台上有三樣東西,卻沒有這骸骨。若是公子沉浸在貪婪之中,徑直去取三樣東西,則會立即引發禁製,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我阻止公子,讓公子清醒,之後這骸骨便出現了,因為公子已經從貪婪之中解脫。”

顰兒說道。

“如此說來,顰兒又救了我一命……”

蘇越有些毛骨悚然,哪裏能想到,修行者的傳承會有這麽大的凶險。

“公子應該慶幸,這洞府主人並無太多考驗之心,否則,這傳承想要得到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顰兒輕聲笑道,言語之間倒是頗為輕鬆,正如她所言,考驗已經過去,現在不需要緊張了。

這座洞府真正考驗的,其實就是本心,看到寶物,下意識的會貪婪,如果被貪婪左右了理智,那麽就不配繼承道統,立即會被禁製絞殺。蘇越思忖一陣,倒是覺得這考驗十分精妙,隻是又聽聞顰兒說這隻是最簡單的考驗,心中不免有些嗟歎,修行路漫漫,果然不是那麽輕易走下去的。

“公子現在可以收取寶物了。”

顰兒提醒道。

蘇越點點頭,卻是沒有動彈,衝著白骨一拜,說道。

“前輩網開一麵,方才讓晚輩僥幸通過考驗,晚輩感激不盡。”

一拜之後,蘇越才懷著幾分激動的心緒,抓向玉簡。

剛剛握住玉簡,蘇越麵色就是一白,身體踉蹌之下,差點跌倒。因為就在握住玉簡的刹那,一股龐大的信息湧入他的識海之中,猝不及防之下,險些脫手丟下玉簡。

終於,玉簡裏的東西都進入了識海,玉簡也化成了灰燼。

蘇越閉著眼,觀看著識海中的信息。

“吾修道二百載,終有所成,築基圓滿,靈台半步。然天意弄人,關鍵一步難以邁出,故而壽元耗盡,坐化於此。後來晚輩,若得我傳承,必立下誓言,修劍道,終生不可棄。待劍道大成,當折衝宙宇,淩駕三生天!”

“高台三物,乃我之飛劍,以心血澆灌,既可收服,錦盒有一劍丸,封我畢生感悟,若能降服,當省卻百年苦修,直達劍道殿堂!”

短短的兩句話,卻透露出讓蘇越駭然的訊息,他喃喃的念道。

“劍修……”

顰兒聞言,神色也是一變,麵上湧出複雜之色。

“居然是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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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劍丸
縱然心中早已有很多的猜測,但蘇越也沒有想到,此處的傳承會是劍修。

修行者,多為練氣士,不管什麽派別,什麽道統,其實都可統稱為修道者,而劍修則不然。

劍,乃凶器,修劍者,則是踏入殺戮之道,凡大成劍修,腳下必是屍山血海。劍,是性命交修的東西,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劍修之道,是一條凶名昭昭,且極難修成的道。

“顰兒,我該怎麽辦?”

蘇越猶豫了,他不知道該不該修劍道,成為一名劍修。

早在剛剛接觸修行的時候,顰兒便提到過劍修,這是一個強大但是非常難以修成的體係,凡是修劍者,必要具備無畏之心,且要有極高的天資,才能感悟劍道,以劍入道,最後,一劍破萬法!

若是修劍道,那麽則代表蘇越以後的道路,必然是荊棘遍布,險惡叢生。

“顰兒也不知道……”顰兒此刻顯得很是凝重:“若這裏的傳承,是隨便什麽門派,甚至就算是魔道,公子都可修行,但這劍道,卻是要慎重,修劍者,要有涵蓋日月的大毅力,要有一往無前的信心,劍,就是一切,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頓了頓,顰兒猶豫了下,繼續說道:“我厭惡殺戮,此生從未殺過人,若憑我本心,並不願意讓公子修劍道,因為劍道,代表的就是殺戮,不殺人的劍,永遠都無法成長。但我,尊重公子的選擇,用你的本心,去感受這劍道,這個選擇,顰兒不可以為公子做主,甚至任何人都不能做主,隻能公子自己抉擇,問問自己的心,願不願意成為一名劍修。”

說完後,顰兒不在說話了,甚至退出了蘇越的視線之外,露出複雜之色,喃喃低語。

“公子,你要怎麽選擇呢?”

蘇越一個人怔怔的站在原地,顰兒的話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問問自己的心,如何抉擇……可是,我的心中全是茫然,我又怎麽能抉擇?

蘇越閉上眼,再次閱讀這洞府主人的留言。

“……後來晚輩,若得我傳承,必立下誓言,修劍道,終生不可棄。待劍道大成,當折衝宙宇,淩駕三生天!”

“劍道大成,折衝宙宇,淩駕三生天……”蘇越口中喃喃,目光中忽然放出奇異的色彩,再次讀洞府主人的留言,他從這短短的一句話中,感受到一種無法形容的驕傲,是什麽東西,讓一個隻是築基九層的修士,有著淩駕天下的誌向,還是說,所有的劍修,都是有這種誌向。

修道為何?對於曾經的蘇越而言,修道,是為了報仇,但到了現在,感受到修道的真正魅力之後,蘇越的心,悄然的有了轉變,或許,修道不隻是報仇,或許,修道本就是一種理由,為了修道,而修道。

“折衝宙宇,淩駕三生天……”

蘇越一字一頓的念著,忽然間心頭火熱,劍修的驕傲,他不懂,但他,卻很想懂。

也許,這才是適合我的道……

打坐練氣,吞服丹藥,一點點的提升修為,耗費百年,千年,甚至萬年的歲月苦修,是否值得?又是否是蘇越想要的。劍修,固然凶險,固然難以成就,甚至古往今來大成的劍修寥寥可數,但對蘇越而言,這才充滿著誘惑力,在他此刻的想法中,普通的修道,就如同讀書,正如蘇越及冠之前的那十八年,讀書,固然有趣,固然可以讓人變得非凡,但是,讀書卻又太平靜,寒窗苦讀數十載,隻為了博取功名,苦修練氣上千年,亦不是為了提升修為麽?二者,不同,卻又有些相同。

正因為這種相同,讓蘇越有了猶豫,讀書的歲月,他不快樂,打坐練氣,比讀書更甚十倍,那麽他,豈會快樂?而劍修,則是能夠點燃熱血,踏上這條路,也許才是蘇越隱藏在血脈中的,不安分的那些東西一直渴求的。

“劍修,從今以後,我蘇越就是一名劍修了。”

沒有什麽浩大的誓言,也沒有什麽波瀾起伏的心路過程,更像是熱血衝頭,蘇越如夢初醒,緩緩的握住高台上的那柄滿是灰塵,滿是斑駁鏽跡的劍,然後插入自己的胸膛。

噗通!

劍刃入皮肉的聲音清楚的響起,蘇越麵色一白,但卻是咬著牙,再度將這劍,推入自己的胸膛!

劇痛,讓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讓他的身體,禁不住的瑟瑟發抖,但是,插著劍的胸膛,卻是沒有流出一絲血液,反而更加灼熱起來,就像是胸膛是爐灶,血液是爐火,那劍,在爐灶之中,被爐火燒紅!

“公子,到底還是走上這條路了麽?”

顰兒看著蘇越痛苦但卻滿足的麵容,心中嗟歎一聲,喃喃說道。

沒有達到築基,則沒有神識,不能內視,但蘇越此刻,卻清楚的看到自己胸膛裏麵的景象。一柄鏽跡斑斑的劍,就插在通紅跳動的心髒之中,一縷縷鮮豔的心血自心髒中湧出,澆灌著長劍,而這劍,則是貪婪的吞噬血液,一絲一縷也不放棄。

劍上的鏽跡,如同被血水洗刷,一點點的脫落,逐漸露出這柄劍的本來麵目。

淡青色,劍身上有著細密的紋路,似是銘文,使這劍,平白多了幾分古樸的味道。劍刃薄如蟬翼,一縷縷鋒芒的氣息,緩緩的凝聚,就像是凝而不落的雷霆。

蘇越看到,劍上有這兩個字,青顏。

“原來這柄劍叫做青顏。”蘇越情不自禁的念著,忽然間搖搖頭:“不行,既然你已經受到我的心血澆灌,那麽名字一定要改,青顏,是過去的你,現在,你叫做……”

蘇越沉吟了一下,思緒忽然間飛到那個大雪紛飛的傍晚,那是如刀劍般肅殺的冰冷,那是白狐差點下鍋眼神中透出的淒婉,那是啃著燒雞流露出的嬌憨,那是優雅恬淡如閨秀的品茗……既然我的人生,因為顰兒而改變,那麽這柄劍,以後就叫做。

“飛狐。”

毫不猶豫的張嘴,吐出這兩個字,蘇越露出笑容,因為在他心意已決的刹那,這青顏劍原本銘刻的字跡,一點點的軟化,在心血的澆灌下,重新映在劍身上的兩個字,變成了飛狐。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這柄劍,徹徹底底的成為他的東西,成為心意相通,性命交修的法劍。

手握住劍柄,緩緩往外拔,劍尖出胸膛的刹那,撕裂的血肉自行融合,那劇痛之感,也不複存在,同時,飛狐劍發出一聲清越的劍吟,在這洞府中回蕩。

高台三物,玉簡為留言,長劍已收取,剩下的,便是那錦盒之中,洞府主人畢生修行所感悟的劍道意誌而凝聚的劍丸。

蘇越打開錦盒,一枚龍眼大小的青色劍丸平平擺放,就像是普通的丹丸一般,沒有任何味道,也沒有給人奇怪的感覺,然而在蘇越眼中,卻是看到了一柄封存在劍鞘中的劍。

他拿起劍丸,如同舉起一柄劍,張口吞下,如同吞下一柄劍。

劍丸入腹的刹那,仿佛有什麽東西炸開,讓蘇越的髒腑一陣劇痛,如同被千刀萬剮一般,同時,一縷微不可查的劍意在劍丸中釋放,遊走在蘇越的四肢百骸之間,瞬時,讓蘇越渾身冰冷。

喉嚨處堵塞的難受,似乎要吐出血來,蘇越張開嘴,卻什麽也沒有吐出來,徒勞無功的喘著氣,體內劍丸蘊含的劍道感悟,化作無數柄利劍,飛向蘇越的識海,隻是意誌的戰鬥,蘇越若勝,則成為劍修,繼承洞府主人的畢生感悟,數年之間,必定可以達到築基九層!

若敗,則一切都是虛妄。

“公子……”

顰兒踱著步子,看著因為痛苦而渾身抽搐的蘇越,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惜,忽然間,她的眸光稍稍在蘇越身體一側偏移,看到了蘇越的劍,和那劍身上用心血凝聚的兩個字,飛狐。

她笑了,笑容凝聚成一張人臉,那是一個嬌俏可人的少女,她有著淡淡的唇,細細的眉,凝雪般的肌膚,和那眉眼中久久不散的笑意。

轉瞬即逝。

……

臨淄城,孫家。

孫氏坐在主位上,麵色鐵青,甚至有幾分猙獰,全然沒有貴婦該有的雍容。

“什麽,蘇越那個小雜種成為了後天高手!他成為了後天高手!”

她就像是一匹受傷的狼,憤怒的嘶吼。

匍匐在她的腳下的正是孫悅,噤若寒蟬。

“大小姐,他,真的是後天。”

自從被孫悅稟告蘇越的事情之後,孫氏始終都處於這種暴怒的狀態。

“他怎麽能成為後天?怎麽能讓他成為後天!”孫氏當然知道後天境界是多麽難以達到,但若隻是後天也就罷了,重點是蘇越短短的一個多月,成為了後天強者,須知幾個月前,他還隻是建寧侯府任人欺淩的廢物啊!這種天翻地覆的變化,除了讓孫氏憤怒之外,還有著徹骨的寒意,不行,不能讓這個小畜生在成長下去了,她全然沒有儀態的大吼一聲:“來人,給我請瑾伯!”

不多時,一個身形佝僂,麵上滿是風霜刻畫痕跡的老者緩緩走來。

孫氏親自攙扶著他,輕聲道:“瑾伯,婉兒是你看著長大的,希望你在幫婉兒一次。”

“瑾伯”睜開那渾濁的老眼,看著孫氏,依稀能看到兒時在他膝上玩鬧的孫婉痕跡,良久,一歎,憐愛的摸了摸孫氏的頭發,轉身離去了。

孫氏露出笑容,瑾伯顯然答應了她的請求,很快,笑意收斂,麵上露出濃重的怨毒。

“蘇越,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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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飛狐
除了孫婉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就在蘇越還在與劍丸之中的意誌對抗的時候,一個佝僂著腰身的老者悄無聲息的走出孫家,跨上一匹烈馬,朝著巨鹿城的方向急速奔去。

如果老一輩的人看到這個老者,定然會露出驚駭之色,因為在二十年前,這個毫不起眼,看起來行將就木的孫瑾就已經是擁有著赫赫凶名的後天高手。隻是後來發下誓言,不達先天,不離開孫家一步。

然而他,卻是在今日,為了一個喜愛的晚輩,踏出了孫家。

即將到來的危險,蘇越自然不可能知道,此刻他仍然如同蝦米一般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緊緊閉著雙眼,不時的抽搐一下,顯然正在承受劇烈的痛苦。

識海中,是無數光芒綻放的長劍,每一柄劍,都承載著一個築基九層的劍修的記憶,和他畢生感悟的一縷。

所以這劍,如同活物,有著自己的鋒芒。

蘇越就是那虛無的識海,長劍在識海中飄蕩,每一次的縱橫交錯,都帶給蘇越精神上的劇痛,仿佛自己的靈魂被盤剝下來,架在柱子上用烈火灼燒一樣。

然而他所能做的,隻能是忍受,每一次的長劍衝擊,總會自行湮滅,變成一縷縷的劍道感悟,匯成涓涓細流,湧入蘇越那對於劍修稀薄的認知中。

不知道多少柄劍在識海中崩滅,總之,當成千上萬柄劍的折磨熬過之後,蘇越睜開了眼,那黑亮的眸子,忽然間變得鮮明起來,仿佛這黑白分明的眼之中,封印著兩柄劍,長久的凝視之下,依稀能看到千萬道飛舞的劍光,最終凝聚成迫人的鋒芒。

這便是,劍修的眼!

蘇越的長發,自動崩開了束帶,亂發飛舞,仿佛被狂風吹著一般。然而此刻沒有任何風的跡象,在蘇越睜開眼的刹那,每一根發絲,都停滯了下來,不在柔軟,僵硬著落了下來,就像是一把把鋒芒畢露的飛劍一般。最終,長發再度柔軟,如以前一般模樣,但這發絲之中,卻蘊含著絲絲縷縷的劍氣。

這便是,劍修的頭發!

蘇越的每一絲血液,每一塊骨骼,都隨著識海的變化而變化,最終依然是原來的模樣,但在其中,卻是有了一種奇異。仿佛血肉骨骸之中,多了一點東西,充滿著淩厲和暴戾,當他站起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精神煥發,並且有著迫人的壓力,就像是一柄劍,陡然出鞘。

這便是,劍修蘇越!

“公子,成功了嗎?”

顰兒也不知道蘇越的情況到底是怎麽樣,見他蘇醒過來,立即問道。

蘇越不語,抬起頭,輕輕彈了彈手指。

飛狐一顫。

錚!

劍吟聲響徹。

抬手一引,一道劍光劃過,地下平躺的飛狐已然不見,化作一道雀躍的青光,遊走在輕靈之間。

蘇越張口,青光徑直飛入口中,然後停留在識海之中,被蘇越時時刻刻的溫養著。

顰兒露出喜色:“恭喜公子。”

似是在適應現在的變化,那種整個人仿佛都變成一把劍的感覺讓蘇越很不舒服,他調整了好一陣,才說道。

“說恭喜還早,劍丸雖被我降服,但未完全煉化,其中的劍道感悟很多,我現在的修為若要全部收斂,頗為艱難。”

但是蘇越卻露出了笑意。

“劍修的法門,遠遠比普通練氣士要有趣的多,對於劍修來說,以劍入道,隻要感悟足夠,修為便不是問題。我有一種預感,不需要築基,隻要我到達練氣九層,就可以橫掃先天,在這人世間,無敵!”

接收了劍修的記憶之後,蘇越第一次有了底氣,他對於修行者不再陌生,反而有著掌控一切的感覺,但這並不代表,他便是真正的劍修,因為他現在擁有的感悟,都是別人的,卻沒有自己的認知,等到完全繼承這築基九層修士的感悟之後,他必須要在這感悟之中,提取出屬於自己的東西,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方才可以打破束縛,突破到靈台境!

昔日迷惘的修行路,今日終於露出了屬於自己的神秘,這一刻的蘇越,雖然不是一個真正的劍修,但卻是真正的修士,以後,或許不用在依賴顰兒的指點了。

“不錯,公子所想的很對。劍修屬於速成的修行法門,很容易入門,但是卻非常難以精深,一萬個劍修裏麵,隻有一人可以以劍入道,而一萬個以劍入道的劍修裏麵,卻不一定有人能夠走出自己的劍道……但劍道卻是萬千大道中殺戮最甚的,論起戰鬥,大成劍修則是那種談及色變的恐怖角色。”

顰兒回想著關於劍修的記憶,徐徐說道。

“不錯,正如顰兒所言。”

蘇越看了看四周,忽然眼神火熱。

“隻是距離以劍入道還有極遠的距離,我暫且不去想他,眼下倒是有一樁機緣,倒不如先收了再說。”

“機緣?”

顰兒一愣,忽然道。

“公子莫不是說這洞府內封存的靈氣?”

“不錯,正是!”

蘇越感受著周圍充沛的靈氣,體內的靈力倒是有些蠢蠢欲動。

洞府主人留下傳承之前,為了維持洞府內的禁製,便將相當於一百塊下品靈石的靈力封存在這洞府之中,眼下蘇越竟然已經得了傳承,這禁製也就沒有用了,這些靈力若是白白擱在這,可是天大的浪費,倒不如完全吸收,煉化之後,很有可能達到練氣五層。

“公子真是成熟多了呢?”

這一點,顰兒一時都沒想到,卻被蘇越首先說起,當下顰兒心中也是有了喜色,以前的蘇越對於修行者的認知實在是太少,經常犯一些錯誤,更遑論營造修行資源了。而現在的蘇越得了傳承,對修行者的了解大大的增強,完全成了一個合格的修士,這讓顰兒很是開心,她與蘇越的關係,是亦師亦友,最盼望的便是蘇越成長。

“修行者之間隻有生分的人才稱呼公子啊,顰兒,你還不改口?”

蘇越笑道,眼中有著幾分促狹。

“蘇越,你剛剛有了傳承,就開始教訓我了嗎?”

顰兒做出楚楚可憐的神色,小尾巴搖啊搖,似是被蘇越欺負了一般,但其稱呼,卻是改了。

無奈的搖搖頭,顰兒雖然失去了全身靈力,但這般白狐的模樣,卻也是有著一種奇怪的魅惑感覺,以前還不曾發覺,現在這魅惑感覺卻是越來越濃鬱,方才那般楚楚可憐,明知是假,但蘇越心頭還是不自覺的一痛。這讓他暗自驚心之下,忽然又有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以後若是顰兒傷勢大好,化成人形,不知是何等國色?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蘇越掐斷,他有點不敢去想,幹咳一聲掩蓋自己的尷尬,盤坐下來,吞噬這洞府內的靈氣。

由於這洞府並不大,而靈氣又是被封存在禁製之中,所以蘇越幾乎是很快速的吸收著靈氣,然後一點點的煉化,這速度,遠遠要比武閣後山快的多。但這並不代表,這裏的靈氣超過武閣後山,以前的蘇越沒見識,還不知道武閣後山的恐怖,現在他則是跟顰兒一樣,對武閣後山忌憚不已,天知道是什麽東西,能讓一座山都充滿靈氣……

“劍修,殺戮,殺戮……”

在蘇越沉下心神的時候,顰兒的眼裏卻是流露出複雜,嘴裏喃喃的念著,她最討厭的就是殺戮,然而蘇越卻是選擇了殺戮最盛的劍修……

……

轉眼間三日過去,這洞府內的靈氣變得非常稀薄,再也沒有以前那般濃鬱。

虛空中隱隱飄著最後一絲,卻也被蘇越長鯨吸水一般吞入體內,就在這最後一絲靈氣煉化之後,蘇越的氣息立刻變得波動起來,那練氣四層的靈力,在經脈之中迅速的流淌,最後猛然間變得精純許多,緩慢下來,將經脈填滿。

與此同時,一股磅礴的氣息,在蘇越體內升起,他睜開眼,眼中的神色更加的迫人,而他那練氣四層的瓶頸,悄然的有了鬆動,一股靈力,沿著瓶頸溢了出來,蘇越張口吐出濁氣。

“練氣五層了麽……”

站起身子,感受著體內充盈的靈力,蘇越嘴角露出笑意,此行,可謂是收獲豐富,功德圓滿了。

顰兒沒有靈氣的憑借,便無法說話,此刻很是嫻熟的跳到蘇越的肩頭,舒服的躺了下來。蘇越想摸一摸她的尾巴,卻被她靈巧的躲過,並且眸子一瞪,威脅著蘇越。

“還碰不得了……”

蘇越心中腹誹,顰兒是越來越古怪,先前傲嬌不說,現在更是凶惡起來。

但他還是作罷了這個突然升起的念頭,伸了伸胳膊,走出這完全荒廢的洞府。

洞府的禁製已經沒了,白楊林的乙木幻陣也自行散去,蘇越這次很順利的走了出來,打量了四周方位一陣,最後選定離去。

出來幾日,也該回武閣了。

然而就在他走了並沒有多遠的時候,忽然間感受到一絲危險。

他停下身子,眼神冷漠,識海中的飛狐震顫不已。

“是誰!”

劍修對危險最是敏感,蘇越雖然沒有看到人,卻是相信了自己的感覺,衝著空無一人的曠野大聲道。

“後生,可畏!”

佝僂著腰的孫瑾緩緩的走了出來,渾濁的老眼中露出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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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風雷印
孫瑾並不知道蘇越在巨鹿城的什麽位置,但老於世道的他根本沒有去尋找蘇越,而是等在巨鹿城前往武閣的必經之路上。

他,打著守株待兔的主意。事實證明,他是對的,蘇越的確緩慢的出現在視野中。

但是,他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後生,是如此的靈敏,竟然能夠發現他的埋伏。

這讓他心中震驚之餘,又收起了對這個年輕晚輩的輕視,才走出來說了後生可畏四個字。

蘇越自然不會因為來者是年逾古稀的老人就對他有所輕視,因為他從這個老態龍鍾的孫瑾身上,感覺到一股極其恐怖的氣息,就像是休眠的火山,隨時都有可能噴發出令人震駭的力量一樣。

最令蘇越驚心的是,他直覺分明是危險,但看到了這個老者之後,卻看不出他的一絲敵意,仿佛就是個尋常路人一般。但正是這樣,讓蘇越心中的危險之感愈加濃鬱。

“你是誰?”

蘇武戒備的問道。

“垂垂老矣,還談什麽名諱,你不會知道老夫的。”

孫瑾沒有說自己的姓名,嗟歎一聲,忽然含笑。

“老夫姓孫。”

“原來是孫家的老狗……”

蘇越的眼神頓時冷了數分,嘴唇一動,吐出這幾個字來。

既然是孫家來人,那麽來意就不用說了,肯定是來者不善。而且蘇越與孫家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根本不需要留什麽情麵。

饒是孫瑾二十年來風輕雲淡,但此刻聽到“老狗”二字,依然是止不住的升起怒氣。我孫瑾,縱橫天下數十載,何時有人,敢這樣辱我?本就是帶著敵意的孫瑾,此刻敵意完全變成了殺意,他冷漠的看著蘇越,沉聲道。

“牙尖嘴利的小子,若是你束手就擒,老夫便考慮饒你一命。”

蘇越默默的運轉著靈力,冰冷的眸子釋放出寒意,卻是冷笑道。

“你太老了,二十年前若是你對我說這話,說不定蘇某還懼你三分,但是現在,嗬嗬,我隻怕別人說我蘇越欺負一個老家夥!”

對於孫家,蘇越有著天然的敵意,吐出這句話的同時,他便知道大戰在即。當下一個眼神遞給顰兒,後者心領神會,躍到一旁的角落裏,默默的注視蘇越。

“老家夥?哼,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老家夥的厲害!”

二十年的沉默,並不代表昔日殺人如麻的孫瑾沒有了銳氣,他就像是一把滴血的長刀,埋沒了二十年,再次出鞘的時候,血氣猶存。寬大的袍袖一揮,佝僂著的腰身猛然間立起,孫瑾一步踏前,抬手便按向蘇越。

“此人,就算不是先天,也差不遠了……”

孫瑾一步踏出的刹那,蘇越眉頭便是一皺,因為在他的眼中,那並不是普通的一步,而是與天地相融的過程。一步之間,孫瑾仿佛踏入了另一個時空,給人的感覺如夢如幻,整個人與虛無相合。

這,便是先天境界!

然而,孫瑾的境界給人一種並不穩定的奇異感覺,他雖然也融入了天地之中,但卻有著無法掩蓋的瑕疵。就如同一隻腳踏入了先天,而另一隻腳在先天之外一樣。也就是說,這孫瑾,正是半步先天的境界!

如果蘇越此刻遇到先天強者,那麽他隻有逃命一途,但是這半步先天,蘇越卻不至於懼怕。

蘇越也想看看,自己真正成為修行者之後,到底能有多強的實力。

“大劈棺手!”

孫瑾那蒼老的聲音響起,音調起伏不定,忽而有陰森可怖的氣息出現。

他的一雙手,驟然間變得慘白,仿佛所有的水分都被吸幹,隻剩下森森指骨。雙手揚起的時候,又有濃鬱的慘綠色浮現,陰風陣陣,這,正是真氣外放!

哢!

兩隻手同時按向蘇越,發出哢哢的,仿佛捏碎骨骼的詭異聲音,同時,一股惡風襲來,讓蘇越心驚之餘,連忙躲閃。

“小子,你看好了,這便是孫家不傳之絕技,大劈棺手,乃是真正的絕學,能死在這門武學之下,也算是你的造化!”

孫瑾冷冷說道,手掌之間那慘綠色的氣陡然激增數倍,原本按向蘇越的手掌,忽然間改為劈向蘇越!

一字之差,按與劈,分別代表著和緩與激烈,孫瑾藏拙許久,在這最後的時刻,忽然變招,陡然間給了蘇越巨大的壓力。

“老東西,手段倒是不弱!”

自修行以來,蘇越還是頭一次被人算計,心中警醒之餘又有些憤怒。雙指一彈,純陽之氣立刻迸射而出,他前身滑步,一指點向孫瑾。

大劈棺手,陰森可怖,一等一的旁門絕學,而這純陽之氣,恰恰克製陰邪,蘇越一指點去,就像是一顆火星落入油鍋中一般,立刻炸開。大劈棺手那慘綠色的氣息,陡然間削弱數倍,如同被燃燒,發出劈啪作響的聲音。

“早知道這個小子練成了純陽之氣,卻沒有想到會是這麽恐怖,大劈棺手都奈何不得他!”

純陽之氣的事情,早已傳遍臨淄城,現在大多人的記憶還停留在蘇越打敗蘇武的時候,並且津津樂道,廣為流傳。孫瑾自然知道,但他卻從未將此事放在眼裏,純陽之氣這種東西,非常難以修成,但自古以來也有幾個天資卓絕的武者修成,但這些武者的純陽之氣,都要借助著劍法,或是刀法來施展,縱然威力不俗,但也不在孫瑾的眼中。

畢竟純陽之氣這種東西隻有修道者才能拿捏在手,而武者就算是僥幸領悟,卻也隻能使用一絲,就像是燭火一般。而蘇越此刻施展的純陽之氣,遠遠超過了這個度,何止燭火?恐怕比得上火球了!

這就讓孫瑾有些難以接受了,這種非人力能掌握的力量,蘇越居然能夠控製這麽多,這,怎麽可以!

“此子絕不能讓他活過今日,否則我孫家,危矣!”

深吸一口氣,孫瑾徹徹底底的動了殺心,他現在的想法悄然變成了不惜一切代價,斬殺蘇越!

就看到他一隻手緩緩舉起,在胸口處連續變換手印,全身真氣也隨著手印的變化而變化,不多時,他已經打出十八道奇特的手印。

“風雷印法!”

孫瑾一聲爆喝,音落之時,渾身真氣陡然沉寂下來,一個呼吸之後,立刻爆發,就看到他的氣息如同潮水一般猛漲,整個人的氣勢變得異常凶悍,仿佛年輕了二十歲,給人一種血氣旺盛的感覺!

風雷印法,動如風,猛如雷,並且能壓縮真氣,使之爆發,達到短時間內功力暴漲的目的!

“世俗之間居然能有這種增幅功力的武學……”

顰兒在一旁看著,頭一次露出凝重之色,喃喃的念道,連忙將頭轉向蘇越,遞給他一個擔憂的眼神,讓他小心應付。

蘇越心中領會,衝著顰兒微微點頭,但同時也深吸一口氣,聚集著體內的靈力。

“好棘手的老家夥,不過,這樣倒是更有趣些!”

蘇越戰意盎然,這是第二次,如履薄冰的戰鬥,這種感覺,很讓人迷醉。

“死吧!”

風雷印法持續時間不久,孫瑾不願意浪費時間,眼眸中爆發出血色光芒,一步邁出,卻是足足四五丈的距離,立刻便到了蘇越跟前,雙手結印,其速極快,一印砸出,其勢剛猛,如雷霆迸射一般。

這一印,衝著的是蘇越的麵門,其目的很簡單,便是要一擊殺死蘇越!

“疾風,泥沼,化木!”

如此必殺絕學,蘇越沒有可能輕鬆躲過,當下眼中也是湧出瘋狂之色,就站在原地,一手點出,在虛空中迅速的勾勒著法術。

疾風術,淡淡風旋自腳下升起,讓蘇越身體輕盈許多,稍稍避過風雷印的籠罩範圍。

泥沼術,一股靈力沒入大地,將周遭的泥土盡數吸引,使其鬆軟,甚至是變成淤泥,意圖將孫瑾陷進去,幹擾他的施為。

化木術,則是一門防禦的法術,吸收乙木靈力,遍布周身,短暫之間讓身體如鐵木一般堅硬,抵擋攻擊。

三門法術一齊使出,蘇越已經是做了最大的努力,他從沒有想到,這世俗武學會是如此強大,所以一開始就落了下風。

但,卻也無妨,隻要能接下這一印,之後蘇越便能反客為主,與孫瑾針鋒相對。

疾風術倒還算隱蔽,蘇越速度驟然增長,孫瑾隻當他是身法不俗的緣故,但這泥沼術,動靜太大,且又過於明顯,腳下踏著的土地,忽然間變成鬆軟的沼澤,這是何等詭異的事情?古往今來任何武學都不可能做到!

“這小子,到底練的什麽武功!”

孫瑾倒吸一口冷氣,此刻忌憚之餘,又生出畏懼,莫名的手段,即使是他,也難以接受。

同時,殺心更加旺盛,就算是腳下陷入泥沼,使氣力影響極大,他也不停止,就是要將蘇越滅殺!

一印砸在蘇越的胸膛之上,卻沒有想象中的血肉飛濺,孫瑾麵色大變,這個晚輩的身體怎麽如金鐵一般?

這一個恍惚,足以讓蘇越應變,忍住胸膛處被勁力貫穿的痛楚,蘇越張口一吐,一道青光爆射而出。

鏘!

如同利劍出鞘,孫瑾恍惚之間,看到一柄淡青色的長劍,朝著他疾飛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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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練劍
如果說風雷印帶給蘇越的感覺是驚愕以及凝重,那麽蘇越口吐飛劍這個舉動便是讓孫瑾感覺到了震撼以及駭然。

“這,怎麽可能!”

孫瑾發出一聲尖銳的咆哮,眼中滿是對於未知的恐懼和茫然。

然而熟稔戰鬥的他到底不是普通人,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刻,仍然側過身子,使其身軀做出一個傾斜的詭異的弧度,堪堪避過要害。

飛狐鋒銳無比,如同驚雷,就見青光一劃,孫瑾的緊挨著胸口的衣衫陡然撕裂,同時一道血箭自衣衫撕裂之處的地方噴射出來,等到孫瑾捂住傷口,站定在不遠處的時候,飛狐已經回到了蘇越手中。

“你,你修煉的到底是什麽武功,到底是什麽!”

已經二十年沒有流過血了,這個時間,太久,久的讓孫瑾都忘記了痛的滋味,但是此刻,他再次飽嚐痛楚,捂著胸口的指縫間還源源不斷的有殷紅的血液流淌出來。嗅著血腥的味道,看著神色漠然的蘇越,孫瑾的胸中陡然燃起一團火,這是不甘的火焰!

為什麽,此人可以讓平地變為泥沼?

為什麽,此人可以讓肉體如金石般堅硬?

為什麽,此人手中之劍,可以自口中噴出?

這,到底是什麽武功,不,這不是武功,從古至今,從來沒有什麽武功能夠做到如此程度!

這,不是武功深淺的問題,而是未知的,不在任何記載的力量。這種力量,不及先天,但是,蘇越才十八歲,等到幾年之後,這股力量增強之後,先天,又算得了什麽呢?

因為不知,所以恐懼,因為恐懼,所以不甘!

孫瑾無法接受的不是失敗,而是失敗的不明所以,就算是敗了,我也要知道,這股力量,到底是什麽!

那一雙渾濁的老眼中,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這光芒,不含任何雜質,是純粹的一個執念,那便是,我想知道,我要知道,老夫死也要知道,到底這是什麽力量!

“告訴我,你是怎麽辦到的!”

他衝著蘇越,發出一聲歇底斯裏的咆哮。

“你想知道?”

隱忍多時,試圖一擊斬殺孫瑾的飛劍並沒有建功,蘇越心中暗自有些失望。但看到孫瑾這般瘋狂的摸樣,他卻是緩緩露出笑容,問道。

“告訴我!”

孫瑾聲音稍稍變得沙啞。

“這股力量,就是……”蘇越說著,忽然住了嘴,看著凝神傾聽的孫瑾,一抿嘴:“是什麽,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這個孫家的老狗?做夢!”

“你敢戲耍老夫!”

孫瑾大怒,原本複雜的心態被蘇越撩撥起來,成為偏執的瘋狂。

他縱身躍起,風雷印凝結,一掌劈來。

這一掌,帶著赫赫風聲。

蘇越冷笑,飛狐自手中旋轉,輕鳴之後,手腕一抬,一道劍氣迸射而出。

劍氣撕裂空氣,靜寂無聲。

一時之間,二人完全戰在一處,劍光閃閃,掌風凜冽。

論底蘊,蘇越積累仍然很淺,比不上孫瑾。但是靈力,還是飛劍,都不是凡俗之人所能抗衡的東西,所以蘇越仗著這些,始終壓製著孫瑾。但隻是壓製而已,孫瑾戰鬥經驗極為豐富,且完全處於一種心無旁騖的瘋狂狀態,更是不會被蘇越影響,想要殺他,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眨眼之間便是數十回合過去,二人激戰不休,一時之間分不出勝負。

“此人積累深厚,比一般的先天武者也不遑多讓了,若不是年老體衰,走到了人生的盡頭,必然可以突破先天。但饒是半步先天,蘇越應付起來也很艱難……”

顰兒旁觀著,二人的交戰看的十分清楚,以她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得出蘇越現在的境況,頓時就有了些擔憂。但看著看著,忽然間眼神一變,露出驚疑之色。

“不對,蘇越沒有取他的性命的意思,雖然每一招都淩厲非常,但卻鮮少有殺手,這是為何?”

蘇越與孫家的仇恨,顰兒自然是知道的,他不會認為蘇越會對孫瑾動惻隱之心,唯一的可能就是蘇越是故意如此,謀劃著什麽。

可是,到底是在謀劃什麽呢?

顰兒沉吟少許,忽然間抬頭,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測,她雙目炯炯的看著蘇越,每一招,每一式,都不放過。良久之後,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原來,蘇越是在用這個老家夥練劍……”

雖然繼承了洞府主人的傳承,但是蘇越的修為畢竟太低,並不能完全的接受,此刻的他,隻是接受了一半的傳承而已,還有一半,卻是封存在識海之中,等待著修為突破之後的融合。但就是接受的這一半劍道感悟,蘇越仍然不是很明白,因為他隻有感悟,卻從未如感悟那般,使過劍。

感悟隻是一方麵,手底下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而這孫瑾,卻是蘇越最好的磨刀石。

首先,他是不死不休的仇敵,拿他練劍,蘇越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再者,他的修為並不低,正好能夠印證蘇越的感悟,唯一讓蘇越遺憾的,便是他修為太低,隻能簡單的使用飛劍,卻不能做其他的事情。

劍,乃百兵之首,最是犀利不過。蘇越以孫瑾為磨刀石,印證自己的感悟,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要壓製孫瑾。

所以他招招狠辣,卻很少下殺手,目的就是控製住孫瑾,不至於讓他感到懼怕,或者是鬆懈,為的就是壓在一個臨界點,給他一個錯覺,隻差一點點,我就可以打敗這個晚輩!

“劍,是劍修手中之物,又是道基根源所在,劍之強大,在於劍修的心是否強大,但那,對我來說還太遙遠,此刻,我隻要磨礪好我的劍,便足夠了。”

蘇越心中想著,眼光卻是寒冷了數分,體內靈力運轉,完全與飛狐融合在一起,道道劍影閃爍,攻勢更加強烈。

“詭異的力量,詭異的劍!”

孫瑾心中念道,卻是堅定了與蘇越拚個你死我活的決心。與蘇越糾纏在一起酣戰,他深切的感覺到蘇越劍的詭異,首先,並沒有任何章法,就是很普通的揮劍,然而這普普通通的揮劍之中,卻蘊含著無法言喻的奧妙,劍刃之間,仿佛有什麽奇異的,強大的力量充斥,使這劍,不再平凡,使這粗糙的劍招,威力無窮。

他不會明白,這便是劍的感悟,但他不難看出,這種力量的強大。若我殺了這個小子,得到這力量的秘密,那麽,先天境界又算是什麽呢?

一陣複雜之後,卻又是前所未有的貪欲湧上心頭,孫瑾的眼光中緩緩流露出灼熱,他一直都是個武癡,追求的就是強大的力量,蘇越還這般年輕,便如此強大,顯然是這股力量的緣故,若是他能夠得到,他有信心淩駕在萬人之上。

這股貪欲,化作強大的支持,讓他爆發出更強大的力量,霎時間,竟是有種反壓蘇越的趨勢。

“好一條老狗,當真是磨劍的最佳選擇!”

蘇越嘴角掛著一絲淺笑,正愁攻勢不夠激烈,沒想到這孫瑾,就莫名的亢奮起來。

但這,正中下懷,蘇越全身心的沉入感悟之中,默默的感受著劍修之道。

每一次的揮劍,都不再是隨意而揮的了,蘇越腦海中一遍遍的回想著感悟之中的劍影,然後手中不由自主的去嚐試,卻是難以找到那種感覺,他不信邪,兩次三次,不間斷的去嚐試,終於有一次,他揮出完美的一劍,劃破了孫瑾的麵頰。

“劍,到底什麽才是真正的劍?除了劍修,天下誰能懂劍,誰能真正的發揮劍的威力!”

蘇越舒暢不已,竟有一種仰天長嘯的衝動,腳下步伐一錯,平平的刺出一劍。

這一劍,如同虛無中的暗影,無聲無息,不帶一絲煙火氣,從孫瑾的衣角撩過,然後割破了他的腰身。

無視著因為受傷而憤怒的孫瑾,蘇越沉醉入劍道的感悟中,那些劍修的記憶,不再是如書本一般,看的暢快,而是他走入到書本裏麵,使劍使的痛快!

最開始就連揮劍都是錯亂無章的蘇越,在感悟印證實戰之下,緩慢的蛻變,劍招越來越靈力,劍法越來越純熟,對於劍的理解,也越來越深刻,那些劍修的傳承記憶,迅速的消化著。

“不對,不對勁,這個小子,怎麽越來越強!”

孫瑾不是傻子,幾百回合之後,他陡然發現與蘇越的戰鬥,一直停滯在蘇越比他強一線的狀態,不管他怎麽提升攻速,蘇越總能做出相應的提升,壓他一線,而且用劍的手段,越來越莫測,越來越充滿他不能理解的那種莫名的韻味。

“這個小子,在拿老夫練劍!”

恍然間,一個明悟湧現出來,孫瑾簡直是怒至癲狂,原來長久以來的拚殺,隻是在幫助對手成長,原來老夫,隻是你的試劍石!

“孺子欺我太甚!”

急怒攻心,孫瑾噴出一口血霧,幹脆舍棄了一切防禦,用盡所有力量,朝蘇越一掌拍來。

這一掌,是孫瑾全身所有的力量,不成功,便成仁!

“什麽是劍修,劍修使的又是什麽劍?”

有聲音在蘇越的腦海中回響。

“劍修隻是使劍的人,劍修使得劍,其實就是劍修自身,對於劍的感悟。”

感悟與實踐的再次碰撞,恍然間讓蘇越有了新的明悟,如同夢囈一般,他握著劍柄,輕輕的朝前一刺。

驟然到來的痛楚,讓蘇越從感悟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他發現自己的肩膀處一片青紫,劇痛難忍,原來正是孫瑾一掌按在他的肩膀。

但是他卻沒有死,因為不知道何時,他的劍深深的刺在孫瑾的胸膛之中,一滴滴血液,正在順著劍刃流淌。

原來是因為我先刺中了他,讓他損了九成的力量,所以這一掌,隻是讓我輕傷。

蘇越這個時候還有些恍惚,他下意識的拔劍,卻發現劍刃被孫瑾死死的握住。

“告訴我,這股力量,是什麽!?”

嘴裏不斷湧出血沫,彌留之際的孫瑾,仍然不甘,他的執念,支撐著他,必須知道答案,才能死去。

然而蘇越卻是莫名的煩躁,冷漠道、

“想知道?做夢!”

他猛地抽劍,孫瑾帶著濃鬱的遺憾與不甘,倒在地上氣絕。

這個二十年前縱橫天下的強者,就這樣在二十年後死在一個注定在此之後的,不知多少個二十年無敵的後生晚輩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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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風雨欲來
飛劍殺人不染血,蘇越一抹長劍,發現纖塵不染,但這劍,卻比以往要多了股強烈的氣息。

這氣息,乃是血腥之氣,是飛劍開鋒之後,自然而然帶的氣息。

一把殺人的劍,和一把沒有殺過人的劍,差別極大。

蘇越的飛狐,還是第一次見血。

抬手一指,飛狐再次化作青光,被蘇越吞入口中。

他俯下身子,在孫瑾的身上掏摸一陣,果然找到了一本發黃的古籍。翻開一看,最醒目的便是大劈棺手四個字,蘇越對這套武學沒有任何興趣,徑直將這古籍翻到最後,果不其然,看到了風雷印法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洋洋灑灑數千言,乃是一個刺激真氣的法門,然而真氣不是靈氣,蘇越用這功法刺激靈氣,沒有任何作用,心下便有些失望,但他還是將這古籍收了下來,打算帶回去交給謝遷。

有後山得天獨厚的練功環境,再加上這兩套絕學,謝遷想不成長,都難。

“這個老家夥,在孫家的地位應該不會低,殺了他,孫家估計會有不小的反彈。”蘇越看著孫瑾的屍體,陷入了沉思,一陣之後,卻又搖了搖頭,淡淡道:“遲早都要與孫家對上,早點晚點又有何妨?今日此人之死,就當是敲山震虎了!”

“走了,顰兒。”

孫瑾的屍體,蘇越可不會替他收斂,一步邁了過去,輕聲喚道。

然而顰兒卻不動,厭惡的舉起小爪,指了指蘇越的肩膀。

蘇越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的肩膀上滿是鮮血,全然都是孫瑾那一口血霧噴的。顰兒嫌棄這汙穢的血跡,不願意讓蘇越碰他。

“也罷,我就不穿了。”

苦笑一聲,蘇越卻也知道顰兒素來厭惡殺戮,不會容忍自己站在血跡上。

當下他便脫下外衣,丟在一旁,隻穿著白色的小衫。顰兒挑剔的嗅了嗅,才不情願的跳到蘇越的肩膀上。

四下無人,蘇越禦起黑風,速度大增,轉瞬間拐入山林之中。

一邊奔走,一邊想著。

“世上竟然有顰兒這種人,厭惡殺戮,卻又不反對殺戮。”

……

武閣到巨鹿城,並不近,但在蘇越的法術之下,卻是算不上距離。

幾個時辰之後,蘇越就回到了武閣。

從迷霧中穿梭而過,剛一進入武閣之中,卻陡然感覺到一種緊張壓抑的氣氛。

寬闊的校場之上,堆放著成捆成捆的刀劍,長戟,邊緣之處,則是一匹匹上好的戰馬,踢踏著馬蹄,鼻孔中噴著白氣。馬背之上,置放好了馬鞍,馬掌之下,也釘好了馬蹄鐵。

無端端的怎麽會運來這麽多軍備,蘇越心中疑惑,卻忽然想到了巨鹿城的情況,難道說,要開戰了?

大踏步的走入武閣,從這些做工精良的軍備邊上穿梭而過,蘇越徑直走到了內府。

歐陽閣老卻是不在,一堆文士忙碌的整理著書冊,計算著賬目,並且每個人麵上都有嚴肅的神色。

蘇越詢問了半天歐陽閣老的消息,才有人告訴他歐陽閣老的消息。

原來他已經離開了武閣,前往皇宮,商量著出兵的事情。

“出兵,果然是出兵……”

蘇越深吸一口氣,想要詢問對誰用兵的時候,那些文士卻是麵色難看,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將蘇越趕走。

遭受這種待遇,並沒有讓蘇越生氣,反而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緩緩的升起。

以往大秦用兵,不管是勳貴士紳,還是黎民百姓,盡皆露出驕傲和興奮的神色,還從來沒有人,會這般嚴肅。其原因就是大秦國力強盛,萬國臣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如果隻是簡單的出兵,這些文士不會是這種樣子。

“軍備都運到了武閣,顯然武閣內的精英們也要出征,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還從來沒有什麽戰爭,是大秦無法對抗,要召集武閣成員出征的……”

蘇越回想了一下大秦周邊幾個強大的勢力,一為匈奴,在大草原之上生存,馬背上成長,彪悍無比,騎術,射術,天下之冠,不過早就被大秦的秘製軍器連弩克製,打得沒有還手之力,遠遁大草原深處,偏安一隅。

二為吐蕃,遠離繁華,居住在寒冷的塞北之地,崇尚武力,每一個男子都是天生的戰士,身體強壯,組成的軍隊如同野狼,非常強悍,隻不過也在十年前被大秦的一次遠征打的國力潰散,稱臣納貢……

越是想,蘇越就越是迷惘,大秦早就已經是橫掃天下,沒有任何國度能夠對抗大秦了,那麽這一次,又是對誰的戰爭?

帶著疑惑,蘇越回到了宅院之中,正巧看到了拿著長槍在院中揮舞的謝遷。

“蘇兄,你回來了!”

謝遷傷勢並未完全好,仍然有些痕跡,但他卻是滿目激動之色。

“你這是?”

蘇越指了指謝遷的長槍,他可是從不用兵器的,練的是拳法。

“馬上武閣將要隨大軍出征,萬軍從中,拳腳用處不大,必須要習練兵刃。”

謝遷滿是激動的說道,顯然,出征這件事情讓他激動不已,熱血沸騰,身為武夫,最盼望的不是比武的虛名,而是在戰場之上,萬軍從中勢如破竹,斬殺敵將梟首領功。

“果然是出征,卻不知是討伐誰?”

蘇越問道。

“這個到沒有人知道,隻是送來了軍備,等待朝廷的命令,一旦決定出征日期,就要披堅執銳了。”

謝遷答道,雖然不知道敵人是誰讓他有些失望,但能上戰場這件事情還是讓他亢奮不已,建功立業,拜將封侯,這是每個武者的夢想。大秦百戰之師,有勝無敗,上戰場,幾乎都能建功。

“與誰交戰都要保密,可見這次的戰事不簡單。”

蘇越心中思忖著,卻沒有說出來。

看見蘇越陷入沉思,謝遷卻是一拍腦門,想到一件事情。

“對了蘇兄,你不在的時候,清河會的人拜訪過你,說清河郡主想要見你。”

蘇越一怔:“清河郡主?她見我做什麽?”

這清河郡主,蘇越根本不認識,他隻是聽說這個女子非比尋常,各個方麵都不遜色於男兒。

“這我哪裏知曉?”謝遷說道:“她們還會再來的。”

蘇越點了點頭,背過身子朝房間走去。

顰兒縱身一躍,跳了下來,熟門熟路的爬到老榆樹底下的搖椅上,舒舒服服的小憩。

青梅紅杏兩個小迷糊看到顰兒回來,躺到了那個熟悉的位置上,立即便動了起來,一人斟茶,一人梳理著顰兒那纖塵不染的絨毛。

這一幕,著實有些古怪,蘇越仿佛看到了一個慵懶的高貴的少女躺在搖椅上,隻是一眨眼,少女依然是白狐。

正想著要對青梅紅杏說些什麽,謝遷卻又來了,喊著:“蘇兄,清河會的人又來了。”

剛剛回來,蘇越並不想外出,但清河會在這後山威名不小,他也想知道清河郡主找他有何貴幹,猶豫少許之後,還是決定前去。他轉身走了幾步,卻發現肩膀一沉,顰兒無聲無息的又站在他的肩膀上,拿眼斜睨著他,似乎在說。

“不管到哪,都要帶上我。”

蘇越無奈的笑了笑,隨著謝遷走了出去。

門口果然是有一個女子在等待,穿著束身的戎裝,英氣勃勃。

“你便是斬殺了十虎的蘇越?”

女子打量著蘇越,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驚奇之色,她沒有想到近來在後山凶名赫赫的蘇越,會是這種麵如冠玉,文質彬彬的模樣。

但不得不說,蘇越的這種書生氣質,最不會讓女子生出惡感。

“不錯,正是蘇某,卻是不知郡主找我何事?”

蘇越沉穩多了,不會因為美女的打量而尷尬,微笑著問道。

“去了便知。”

女子也是一笑,帶著蘇越朝後山更深處走去。

約莫走了五裏地,前方出現一座小亭,亭中香煙嫋嫋,一個眉如遠黛,清麗脫俗的少女品著香茗。

帶路的少女悄然退去,蘇越便知道這亭中少女就是清河郡主。

“蘇越?”

少女抬眼,微微笑。

“郡主?”

蘇越落座,看向她。

清河郡主的樣貌極美,那種亭亭玉立,婀娜風姿卻沒有絲毫女子的柔軟摻雜,反而眉宇間有著三分英氣,如同男兒一般落落大方。她也不遮掩,也不攀交情,簡簡單單的一口吞下杯中茶水,然後說道。

“今日,本郡主找你,隻有一件事情要說。”

“何事?”

“合作!”

“願聞其詳。”

清河郡主很喜歡這種毫不拖泥帶水的交流方式,淡淡道。

“十日之後,大秦出兵迎戰吐蕃,武閣成員根據其排位統兵。你殺了虎一,排位便是五十五,可以統轄一千精兵,再者你戰力不俗,融入我們清河會的隊伍之後,在戰場之上,也就多些底氣。”

蘇越卻沒有說合作,他原本想要喝茶的動作戛然而止,目光炯炯的看向清河郡主。

“敵人是吐蕃?”

“不錯!”

“大秦是迎戰,而不是討伐?”

“是。”

“也就是說,是吐蕃出征,伐大秦?”

“正是如此。”

蘇越站了起來。

“他們,哪來的膽子!?”

清河郡主也收起笑意,用貝殼般的指甲彈著茶杯,發出叮叮的聲音。

“他們哪來的膽子,本郡主不知,但我卻知道,吐蕃來勢洶洶,大秦二十萬邊軍潰敗,三日之內損失城池一十三座,所以,武閣才會出征,這次,有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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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驕傲
蘇越雖然已經是修行者,但由於修行時間太過短暫的緣故,依然沒有從普通凡人的心態中脫離出來。所以在聽說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大秦王朝被討伐,二十萬大軍潰敗,甚至城池都損失了一十三座的時候,仍然有憤怒和震驚的情緒湧出來。

大秦不是沒有敗過,但敗的這麽慘,這麽幹脆,還是從來沒有的事情。

尤其是來犯的帝國是吐蕃,這個被大秦虎威震懾的數十年都不敢動彈的彈丸小國!

這一切,很難讓人接受。

“敢問邊軍是如何敗得?”

平複下心情後,蘇越再次坐了下來,問道。

“這個就連我的父王也不知道,據說是一等一的秘事,必須等到軍陣之前,才能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本郡主可以確定的是,邊軍敗的很慘,非常慘,被吐蕃蠻人摧枯拉朽般打敗,潰不成軍。”

清河郡主眉宇間的英氣不管是憤怒,還是喜悅,還是悲傷,都無法掩蓋,仿佛這就是她本身的氣質一般。她實在不像是一個女子,在談及這種大事的時候,依然緩緩的為杯中添茶,動作優雅。

“郡主要與蘇某合作,具體指的是什麽?”

將戰事放在心底,蘇越恢複了以往的平靜,他看著眼前的清河郡主,隱隱覺得這所謂的合作並不簡單。

“恐怕你想問本郡主的不是合作吧?”清河郡主用纖細的食指和尾指夾起茶杯,紅唇微微抿著,細細飲了一口,眸光落在蘇越身上,輕聲道:“你真正想問的,應該是這合作的內容,到底是你與本郡主合作,還是你成為本郡主的附庸。”

被清河郡主毫不遮掩的說出自己心中所想,蘇越卻沒有什麽尷尬,反而點了點頭,認可清河郡主的話。

蘇越與清河郡主,從未謀麵,沒有任何交情,清河郡主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照拂他。而清河會自身的實力並不弱,收攏的武閣成員想必也不少,單從勢力而言,缺蘇越一人不缺,多他一人不多,她沒有必要折節與蘇越談合作。或者說,在大多數人的眼中,一個人實力並不算什麽,一個人所屬的勢力,才是真正能夠改變很多東西的。蘇越隻是一個人,所以他並沒有與清河郡主合作的資格,那麽既然不是合作,就隻能是附庸了。

清河郡主不掩飾自己的真正想法,淡淡道。

“你想的不錯,表麵上本郡主說的是合作,其實是想說,你歸順與我,做我的附庸。日後不管是軍陣之前,還是在朝堂之中,本郡主都能成為你的依靠。”

“原來這個女人是來招攬我的……”

蘇越忽然有些失笑,但也想明白了清河郡主為什麽來招攬他。原因很簡單,蘇越的敵人是建寧侯府,乃至於整個孫家,沒有人會認為蘇越有本事撼動這兩個龐大的勢力,反而因為雙方敵對的關係,沒有其他勢力敢對蘇越拋出橄欖枝,原因就是擔心孫家和建寧侯府的報複。然而清河郡主卻是不同,她背後的是皇室,是大秦王朝真正威尊無上的天子,別人忌憚孫家,建寧侯府,她卻不然。

在她想來,蘇越得罪了兩個強大的勢力,定然是寢食不安,日日驚惶,隻要她稍微露出要招攬的意思,蘇越便會答應。

可惜,事情並不如她所想的那般順利,在明白清河郡主的真正意思之後,蘇越沒有生氣,隻是感覺到莫名的笑意。

坐在蘇越肩頭的顰兒嘴巴也是一撇,似是在說,一個區區凡人,居然想著招攬修行者……

隻是清河郡主卻沒有看出蘇越的意思,她更不可能去看一隻白狐狸,他見蘇越不說話,以為他已經心動,便笑著說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孫家與建寧侯府的勢力在大,也是陛下的臣子。你跟了本郡主之後,就有了護身符,就算是孫家,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付你……”

蘇越打斷了她的話,笑了笑,說道:“郡主好意,在下心領,隻是做附庸,卻是不可能。”

說完,蘇越站起,欲要離去。

清河郡主的笑意悄然收斂,麵色冷峻起來,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蘇越。

“除了皇室,沒有什麽勢力敢接納你,你可要想好。”

蘇越也很認真的看著她,緩緩說道。

“郡主請明白一件事情,建寧侯府,孫家,都是蘇某的敵人,是蘇某一定要剿滅,必然能剿滅的仇人。蘇某從來不曾懼怕他們,唯一擔憂的,不是他們來找我麻煩,而是他們不來找我麻煩。因為送上門的仇敵,省的我登門去殺。”

一番話,讓清河郡主勃然色變,她嘴角掛出一絲冷峭。

“你何以如此狂妄?”

其實她現在的心底是震驚不已,她從來沒有想到,在天下人眼中,以為被兩大勢力逼迫的寢食難安的蘇越,卻是這種想法。她能感覺到,蘇越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並不是裝腔作勢,這種強大的信心,在清河郡主見過的人裏麵,隻有大秦的天子能夠比擬。她不明白,你蘇越區區一介白身,何以有跟帝皇一樣強大的信心?你,憑什麽?

沒有納頭便拜,沒有躬身奉迎,蘇越的這般“桀驁”,反而挑起了清河郡主的好奇心,好勝心。

區區蘇越,本郡主竟然不能降服你?

“狂妄源自於實力,或許天下人都看輕了蘇某,但蘇某,卻從來不曾看輕自己。”

蘇越頗有一種吐露心事的感覺,繼承劍修傳承之後,修為一日千裏,他能夠感覺到,不久的將來,自己便能完成報仇的夙願,而那個時候,他展現出的強大力量,會讓天下人震撼。

在這人世間的末法時代,若不能書寫出屬於自己的傳奇,那麽蘇越,則枉為修行者。

“實力?就算是你到達先天,又怎麽樣?你以為孫家沒有先天強者?大勢力隱藏的力量,遠遠超乎你的想象。”

清河郡主看著始終平靜,但是那悄然之間流露出著傲然的蘇越,忽然有一種反被他折服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十分厭惡,並且憎恨,她將其甩脫,並且收服蘇越的心思更加強烈。

“有一種力量,是無所謂先天後天的,孫家,或許在不久之後,隻是螻蟻。”

蘇越看著清河郡主,忽然挑了挑眉。

轟轟轟!

整個亭子都震動起來,清河郡主麵色一變,但並沒有動作,僵硬的握著茶杯,等待著異變的靜止。

不多時,震動停歇,整個亭子竟然生生從泥土之中拔高三寸!

濃鬱的土腥味湧入鼻腔中,讓清河郡主的某種驕傲陡然破碎,她僵硬的看著蘇越,僵硬的改變著自己的認知,她努力用一種平等的語氣,說道。

“你是怎麽辦到的?”

成為劍修之後,蘇越的心態變了太多,他不想藏拙了,反而有一種向天下人宣告自己的實力,然後迎接挑戰的衝動。劍修,必須要在殺戮中成長。所以,他不介意在清河郡主麵前,露出一點微末的道行。

“在下告辭。”

蘇越自然不可能解釋自己是利用法術做到這一切,淺淺一笑,便打算抱拳離去。

“站住!”

然而清河郡主卻陡然被怒火充斥,從來沒有一個男子,在她麵前這般驕傲。

從小到大,因為天資高,受寵愛,任何人見到她都是笑意盈盈,長大後被天子寵愛,雖是郡主,卻比公主地位還高,再加上天姿國色,任何男人見到他,都是卑躬屈膝,就算是同等地位的人,也是謙遜有禮,傾慕不已。

何時遇到蘇越這種,明目張膽的拒絕,明目張膽的威懾,明目張膽的離開的男人。

這種男子,平生僅見,所以清河郡主不甘心自己的威風被壓過,她冷然道。

“本郡主依然要招攬你!”

“哦?那郡主什麽地方能夠勝過蘇某麽?”

蘇越站定,淡淡問道。

“本郡主與你武……”

話到嘴邊,清河郡主忽然想到方才地麵硬生生拔高三寸的奇景,立刻便有些忌憚,她沒有信心戰勝蘇越,當下琢磨少許,改口道。

“本郡主與你比文雅。”

“文雅!?”

蘇越一怔,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在武閣中比文雅?

清河郡主卻是笑了,她自忖勝券在握,她舉起茶壺,倒著茶水,姿態優雅,行雲流水。

“茶道,也是詩書禮儀的一種,你以前也是讀書人,不會不知道,若是你在這方麵也能勝過本郡主,那麽本郡主便給你寫個服字!”

“郡主可知自己這話是何等無賴?”

蘇越語氣冷了幾分,他讀過書沒錯,但讀書是為了功名,何曾去過風雅的場所?別說是飲茶那講究的禮儀動作,就算是茶葉,都很少碰觸。

“怎麽,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要食言麽?”

清河郡主斜睨著蘇越,語氣中有三分不屑,七分挑釁。

正在蘇越暗怒的時候,忽然肩膀一輕,白狐落在案幾上。

顰兒優雅的挪動著身姿,擺動著雪白的小爪之時,給人一種慵懶的感覺,仿佛這不是一隻白狐,而是一個慵懶的美女。她緩緩的抬起小爪,端起茶壺,傾斜著,用一種絕對標準,絕對美感的姿態,將茶水倒進了杯中。然後她輕輕地吹了吹,嗅了嗅茶香,滿意的點點頭,用小爪舉起茶杯,輕輕的飲了一口。

這一口,就像是小鳥啄了下水麵,隻是在茶水中蕩起一層層此起彼伏的波瀾。

她放下茶盞,如清河郡主看蘇越那般,斜睨著瞅著她,眼神中有三分不屑,七分挑釁。

“哈哈哈哈,郡主滿意否?”

蘇越伸出手,顰兒跳入懷中,刮了刮顰兒的小鼻子,肆意大笑一陣。

“你,你……”

清河郡主氣的麵唇青紫,更是有一股羞慚之意在雪白的脖頸處升起,白狐飲茶,優雅比她更甚,姿態比她更美,甚至那種慵懶的氣質,充滿著高貴的韻味,她知道自己輸了,輸的體無完膚。

但她怎麽能接受?輸給蘇越也就罷了,但這,隻是狐狸。

於是她說不出話來,支吾半天,也說不出“你贏了”三個字。

“郡主自己寫個服字吧,蘇某就不看了,告辭。”

蘇越也不難為她,淡淡一笑,轉身而去。

“蘇越,你這個混蛋……”

望著蘇越遠去的背影,清河郡主銀牙輕咬,她將這個男人,死死的記在腦子裏,印在心裏,永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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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怒火
回到宅子裏,蘇越便宣布了閉關。

倒不是他想在這十日裏提升修為,而是識海中的劍道感悟太多,他需要整理。

青梅紅杏整日迷糊,伺候著顰兒舒舒坦坦,旁的事務也不關心。

幾人之中,唯獨這謝遷整日忙碌。原因自是因為蘇越帶來的兩套絕學,大劈棺手和風雷印法。

這等絕學,基本上這人世間最強的武功了,謝遷素來喜歡練武,自然喜出望外,整日在校場,或是練風雷印,或是練大劈棺手。

時光飛逝如白駒過隙,眨眼間十日過去。

武閣之中數十匹烈馬奔跑,一隊隊甲士呼嘯而過,高聲喝道。

“三通鼓罷,校場集合!”

咚咚咚!

足有一丈方圓的牛皮大鼓在一個力士的敲擊下發出震天轟鳴,迅速傳遍整個武閣,一時間不管是後山,還是其他地方,所有武閣成員都推開門戶,牽著戰馬,穿戴著鎧甲,走了出來。

蘇越從閉關中蘇醒,出來之後青梅紅杏已經為他準備好披掛,連忙穿戴完畢,與謝遷一起走向外邊。

顰兒卻是一動不動,慵懶的曬著太陽,揮了揮小爪,示意告別。

蘇越知道,顰兒素來厭惡殺戮,平時他殺人倒還能忍受,但戰場上動輒就是成千上萬人的生死,她自然是不願意去的。再者,世俗之間的戰爭而已,並不被顰兒放在眼中,她認為蘇越不會有危險,很是放心。

跨上戰馬,蘇越與謝遷匆匆匯入人流之中,才發現校場之上,三百多名全副武裝的武閣成員都到齊了。

人齊之後,領兵的將軍甚至絲毫不清點,便下了進軍的命令,三百多昂藏男子騎馬踏過武閣,飛奔至巨鹿城。

巨鹿城外,此刻人山人海,足足有十萬大軍在此集合!

各個營帳都有軍士守護,數不清的軍需物資堆在倉庫中,一股肅殺的氣息直衝雲霄。

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軍陣,即使蘇越已經是修行者,仍然有些心悸。

“蟻多咬死象,如果有十萬弓弩手齊齊射箭,就算是築基的修士也要飲恨……”

蘇越心中想著,武閣的隊伍卻是不知不覺的進入中軍之中。

此次領兵元帥,乃是周王趙永,被拜為征西大將軍,統轄一切兵馬。

領兵的將軍雷厲風行,將所有武閣成員帶到中軍之後,便立即轉身,宣讀著軍令。

武閣的成員,每一個都是年輕一輩的高手,在軍隊之中,可勝任百夫長,千人將,此次大秦的確是動真格的了,可以說是傾巢而出。

這將軍宣讀的軍令,便是分配武閣成員的,除卻元帥之外,此次領軍的還有一個副帥,八個大將,都是久經軍伍的軍人。這些武閣成員,會被分到這些大將的隊伍中,然後聽從大將的軍令。

“慕容天南,前往征西大將軍帳中聽命!”

“黃胄,前往征西大將軍帳中聽命!”

“沈傲,前往征西大將軍帳中聽命!”

軍令前三條,便讓武閣成員躁動起來。

“看來慕容天南三人要被栽培了,武閣前三就算是征西大將軍也不敢怠慢。”

“你們莫要忘記他們三人也都有侯爵,也算是勳貴,說不定要被放在大將軍帳中保護起來。”

“不錯,武閣前三,個個都有著後天巔峰的實力,假以時日必然可以突破先天,他們都是大秦的瑰寶,怎麽可能跟我們一樣上陣拚殺?”

到底不是正經的軍人,看到震驚的事情立刻便嗡嗡議論起來,每個人的神色都不相同,或是豔羨,或是嫉妒,或是平靜。

蘇越卻沒有太過動容,他隻是抬眼去看了看這三人。

慕容天南二十三歲,看起來卻像是三十歲的人,身材魁梧,肌膚古銅色,短短的胡須生長在下巴周圍。

黃胄卻是一個持弓的青年,練的是家傳武功,名門子弟,風度翩翩。

沈傲卻是寒門之人,城府頗深,寵辱不驚,很平靜的抱拳領命。

這三人,就是武閣前三,最神秘的的三個人,此刻也隨著大軍出征。

若是在以前,蘇越定會小心打量他們,但是現在,卻隻是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武閣前三又如何?半步先天蘇某都曾殺過。

“王玉,前往鎮南侯帳中聽命……”

“田道,前往武昌侯帳中聽命……”

武閣的成員,在那將軍漠然念誦的軍令中,一點點減少,最後,就連謝遷也被分配走了,剩下的,隻有蘇越一人。

中軍大營空曠無比,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隻剩下蘇越一人。

“將軍,蘇某該去哪裏?”

一種不好的預感出現在蘇越心頭,他朗聲問道。

這將軍揚了揚手中的軍令,冷聲道:“所有人分配完畢,沒有你的名字。”

“這是為何?”

蘇越皺眉,問道。

他也是武閣成員,軍令上怎麽可能沒有他的名字,難道是上次得罪了歐陽閣老,他從中作梗?

隻是蘇越很快就否決了這個念頭,歐陽閣老是大儒,光明磊落,不會做這種事情。

“你就在這等著吧,我去問問副帥!”

這將軍看著蘇越,忽然間露出詭異的神色,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蘇越看著他轉身進入大帳,眼神也是冷了下來。

等待,默默的等待,足足一個時辰過去,仍然沒有任何消息,那個將軍進入大帳之後,根本不曾出來。

來來往往的軍士對蘇越指指點點,什麽議論都有。

又過了兩個時辰,天色都暗了下來,仍然沒有人理會蘇越。

“看來,是有人故意與蘇某過不去了。”

蘇越歎了一口氣,忽然說道,似是無奈,但轉瞬之間,他又冷哼一聲。

“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人難為我!”

從戰馬上下來,蘇越脫下身上沉重的甲胄,拔出腰間的戰劍,一步步的朝中軍大帳走去。

“武閣成員,蘇越求見諸位將軍!”

蘇越高聲喊道,聲音傳遍四周,不少軍士都投來好奇的眼光。

不出所料,大帳之中無人應答,蘇越淡淡道。

“不說話?那麽蘇某便進去了。”

不從大帳正麵進入,蘇越隨便找了個方向,一劍刺去。

刺啦……

守衛大帳的軍士還沒反應過來,大帳就被蘇越劃了一個巨大的縫隙,他們剛要喝止,蘇越已經一步踏了進去。

“哼,我說這麽久了,你為什麽還不給我消息,原來是在這裏快活!”

大帳之中的景象收入蘇越眼中,竟是數十名高級將領,吃著大魚大肉,飲著美酒,卻是在赴宴。而那個將蘇越帶到這裏的將軍,也在這人群之中,喝的麵紅耳赤。

這般景象,讓蘇越的眼神更冷了幾分。

然而總是有清醒的人,一個將領看到蘇越提著劍進來,當即站了起來,一拍桌案,喝道。

“大膽狂徒,竟敢攜帶兵器進入中軍大帳,還不快快來人將他擒下!”

轟!

大帳之中不知何時湧出一堆軍士,個個都是氣息沉凝,訓練有素。

“原來如此,你們早就等著蘇某踏入此間,然後來拿我。”

蘇越看到這些顯然埋伏已久的精銳,恍然間明白了所有。原來,軍令上沒有他的名字,就是為了讓他感到憤怒和猜疑,而那將領進入大帳之後不出來,便是要挑起蘇越的怒火,幾個時辰過去後,蘇越很容易做出衝動的行為。

正是因為如此,蘇越才很容易的刺破了中軍大帳,走了進來。

這全是因為守著大帳的軍士早就得到授意,不要阻攔蘇越,放他進來。

擅闖大帳,死罪一條,蘇越隻要進來,便可讓埋伏好的精銳將其擒殺!

一環套一環的算計,就是為了逼蘇越到絕境。

“說吧,到底是哪個大將,如此算計蘇某?”

蘇越冷眼瞥著眾人,問道。

如此陣仗,普通人絕對擺不出來,能夠利用中軍大帳做文章的人,除了征西大將軍之外,那副帥,以及八個大將,都能做到。也就是說,算計蘇越的人,便是這些人之中的一員。

“賊子休得胡言,還不束手就擒!”

那發號施令的將領壓根不曾飲酒,顯然是等蘇越很久了,一聲厲喝之後,立即指向蘇越。

埋伏的數十精銳都是一流高手,再加上這裏的統兵將軍,就算是後天強者,也難以脫身。

一時間原本還在飲酒的將領,不知從哪裏抽出刀劍,精神抖擻的站了起來,殺向蘇越。

“不說是麽?那我就逼你出來!”

蘇越隱隱間有了猜測,這個猜測讓他怒意盎然,他決心絲毫不退讓,一抖戰將,與眾人刀兵交擊。

雖然這些軍士,將領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對於蘇越來說,卻不是什麽麻煩。

閑庭漫步一般踏在大帳之中,每一次的揮劍都能刺中人,卻是並沒下殺手,而隻是使其失去戰鬥力。

一劍挑翻那發號施令的將領,蘇越將劍柄擱在他的脖子上,冷聲道。

“誰敢上前半步,我便殺了他!”

眾人不敢動,或是攝於蘇越武力,或是礙於同僚性命。

啪啪啪……

忽然間有人拍手,一個麵容陰翳的中年人帶著一隊將領,走入大帳之中,笑著。

“沒想到,你這個逆子居然成長的這麽快,數十精銳,都拿你不下,頗讓本將有養虎為患的感覺啊。”

“副帥!”

所有人束手,衝著中年人躬身一禮。

“建寧侯,果然是你!”

蘇越推開挾持的將領,拿劍指著建寧侯,握住劍柄的手都因為大力而有些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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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心死
看到建寧侯的那一刻起,蘇越就明了前因後果。

不死不休的仇敵,怎麽樣算計都是正常,蘇越反而平靜了下來,隻是這種平靜,卻像是火山即將噴發的前奏。

“三弟,見到大哥怎麽不打招呼呢!”

許久不曾見麵的蘇武,也是一身戎裝,跟在建寧侯的身後。他看著蘇越,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怨毒,陰測測的說道。

他曾經是聞名臨淄城的天之驕子,雄心勃勃的要摘下內比第一的桂冠,而蘇越的橫空出世,卻將他打落凡塵,淪為世人的笑柄。現在隻要知道蘇越的人,必然會提到蘇越的成名之戰,那便是打敗蘇武!這對於蘇武來說,是絕對的恥辱。

而且,蘇越是何人?從小到大,蘇武可是以欺負他為樂,就像是掌中玩物一般。可是,勳貴內比的對決,卻讓蘇武的這種優越感,這種習慣,破碎的淋漓盡致!

一個廢物,轉眼間變成天才,而且進境極快,短短時日就讓他望塵莫及。當蘇武得知孫瑾死在蘇越手中的時候,那種感覺,非常難以言喻,說不上憤怒,也談不上恐懼,隻是一種羞憤堆積的怨毒。

蘇越不死,他心難安!

但此刻,他安心許多,因為建寧侯設下的圈套,蘇越已經悶頭撞了進來。

擅闖中軍大帳,這個罪名,足以讓他們合法合規矩的當場斬殺蘇越。平靜許多的蘇武,並不介意出言羞辱蘇越。

然而蘇越卻已經不把他放在眼裏了,區區一個蘇武而已,螻蟻般的貨色,這個軍帳中,除了建寧侯,誰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他看也不看蘇武,隻是撇了撇嘴唇,不屑道。

“滾開,廢物!”

這種姿態,就像是利劍一般插在蘇武本就敏感的心中,他當即踏前一步,氣的嘴唇哆嗦,指著蘇越,大聲道。

“爹,殺了他,殺了他!”

“退下!”

蘇鐵弓喝退蘇武,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自從敗給蘇越之後,蘇武的信心,被打擊的太大,武功大幅度的下降,甚至連鎮南侯世子李岩都比不過了。

而這,全然是拜眼前的孺子所賜!

他第一次,用一種認真,正視的目光,看著蘇越,看著這個兒子。

良久,一聲嗟歎。

“你,該死啊……”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看似尋常,實則蘊含著極其複雜的情緒。

蘇越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雖然他根本不曾在乎過這個兒子,而且現在已經是仇敵,但是,這些血脈之間的聯係,卻是誰也無法斬斷的。麵對著眼前這個曾經是廢物,現在屢屢讓世人震驚的兒子,蘇鐵弓的心思卻是極為簡單與純粹,那便是:

你的命,是老子給你的,那麽你的命,也就讓老子拿回去吧!

蘇鐵弓與蘇越是一樣的人,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輕易後悔。前十八年他坐視蘇越生活在屈辱之中,若是現在因為蘇越變得強大了,而改變對蘇越的態度,或是低聲下氣,或是擺出親情誘惑,而達到蘇越和解的目的,那麽,別說是蘇越,就連蘇鐵弓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說到底,他是一個從貧寒微末的普通人,一步步走到建寧侯這等高位的梟雄。弱肉強食也罷,成王敗寇也好,即成的事實,總是無法改變的。或許他會後悔,但這後悔,卻不會影響他的決定。

而他的決定,從來都是,要解決這個逆子!

“該死?你是想說,我出生的時候沒有掐死我麽?還是想說,我跟我的母親一樣,都要被那個賤女人害死!”

蘇越每一日為何拚命修煉,為何屢次犯險,不肯妥協?原因並不僅僅是報仇,報仇是他夙興夜寐,想要做的事情,卻又是他害怕做的事情。因為他的仇人,也是他的親人!

孫氏,蘇文蘇武,或許他可以不理會,但建寧侯,畢竟是他的父親,雖然恨意滔天,但是他仍然是個人,身為人,怎麽可能不對父親抱有幻想?

如果建寧侯休了孫氏,斷絕與蘇文蘇武的一切關係,讓蘇越回來,那麽就連蘇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答應……因為從小沒有母親,所以更渴望父親,這便是掩埋在蘇越心底最深處,最見不得人的東西。

無數次幻想與建寧侯生死相對,無數次想著一劍刺入建寧侯的胸膛,但在此刻,真正對上蘇鐵弓的時候,蘇越心中隻有無盡的悲哀與委屈。

“為什麽,同樣是親生的兒子,為什麽你就能容忍我飽受欺辱!”

“為什麽,同樣是你的女人,你就能容忍孫氏毒死母親!”

“為什麽,為什麽你就不能叫我一聲,兒子……”

一種不甘,一種委屈,還有恨,都在此刻噴薄,蘇越的視線模糊,有淚水滑出,他凝視著建寧侯,歇底斯裏的咆哮。

既是質問,又是期待。

看到蘇越紅著眼,對著自己咆哮的那一刻,蘇鐵弓背在身後的手,就下意識的絞在一起,他的眼中,頭一次有閃躲之色閃爍。

這是蘇越心底深處,最後的冀望,這歇底斯裏的咆哮,正是蘇越情感最真實的宣泄……這一點,蘇鐵弓看得很明白,正是因為他看的明白,所以他那如鐵石般堅硬的心腸,也隱隱作痛起來。

眼前,畢竟是他的兒子,手足相殘,已經是一等一的慘事,父子仇殺,更是天下最大的悲哀!

閃爍的眸光中,依稀間流淌著過去的畫麵,那是蘇鐵弓得勝歸來,封的王侯的日子。

整個建寧侯府,賓客如雲,無數達官顯貴,相繼踏來。

而蘇鐵弓,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卻沒有去迎接賓客,而是在書房之中,摟著一個婢女。

“明兒,我終於封侯了,終於光宗耀祖,成為勳貴了。”

明兒是個嬌小的女子,依偎在蘇鐵弓的懷中,滿是幸福。

“蘇郎,你的地位如何,明兒從未在乎過,明兒隻希望,能跟蘇郎在一起,快快樂樂,一生一世……”

蘇鐵弓將她摟的更緊了,發下了海誓山盟:“貧苦之時,你對我不離不棄,如今富貴了,我蘇鐵弓必然不會負你,一生一世,隻愛你一人!”

這個女子,是蘇鐵弓最愛的女人,在他還是個普通士卒的時候,就與他情投意合,不離不棄。

多少風風雨雨,二人都走了下來……

然而,成為勳貴,踏入大秦高層之後的蘇鐵弓,卻不快樂,因為大秦王侯何等之多?他一個因為軍功為封侯的寒門子弟,更是不少。要知道即使是勳貴,也分為三六九等,而他建寧侯,孓然一生,沒有任何勢力,誰又會看他一眼?

直到見到了孫婉,這個孫家的大小姐……那一日,孫婉走來,就算是王侯,也要避讓三分,小心逢迎。那種風光,蘇鐵弓永生難忘。

於是他的心悄然改變,什麽海誓山盟,什麽白頭偕老,都不如真正的權勢,能讓人迷醉。

他開始追求孫婉,用盡手段,終於取得了她的芳心,於是,在很多人的豔羨之下,他成為孫家的乘龍快婿,一舉踏入真正的權勢之中。

那等瀟灑,那等愜意,讓他忘記一切,更是不知道一個對他失望到底,卻仍然舍不得離開他的女子,日日以淚洗麵……

孫婉是孫家的大小姐,何等權勢?何等心機?當她得知蘇鐵弓與一個婢女有染的時候,就開始刻意的針對這個女子,到了後來,她更是驚奇的發現,這個婢女,已經有了孩子……

這,讓她怒火中燒,於是她下了毒,並沒有隱瞞蘇鐵弓。

而他,卻隻是看著。

直到那一日,明兒彌留之際,見了他最後一麵,她說。

“山有樹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我不恨你始亂終棄,也不恨你熱衷權勢,我隻希望,你能善待我們的兒子……”

這是她最後的話,他心如刀絞,想要答應,卻是被孫婉冷冷的注視,於是他,隻能搖頭。

……

世人隻知建寧侯酒後亂性寵幸了婢女,才有了蘇越,卻是不知根本沒有酒後亂性這回事。

這個婢女,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可憐人,而他蘇鐵弓,卻是一個負心漢。

正是因為如此,他從來沒有理會過蘇越,甚至一年到頭,都不看一眼,一是為了讓孫氏安心,二則是他害怕,害怕看到兒子,就想到那個無怨無悔的女子……

今天,是他第一次,仔細的看蘇越,也是第一次,被蘇越的質問,打破心房,回憶起那些往事。

他的心,有了些微痛楚,這種痛楚,既熟悉而又陌生,他看著蘇越通紅眸中的那一縷期冀,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一入侯門深似海,已經走到了今日這種權勢,怎能回頭?

孫婉能夠給他權力,那麽便夠了!愛情,親情,又算得了什麽?

蘇鐵弓微痛的心,一點點的恢複平常,他模糊的眸光,一點點的清明,露出眸子裏那刻骨的寒意。

仿佛又回到了內比那一天,蘇鐵弓憤怒的伸出食指,指著蘇越。

“逆子,還不束手就擒!”

這一指,這一句,比刀劍還要鋒利萬倍,蘇越如遭雷擊,踉蹌退後。

心底的那一絲期待,終於斬斷,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很多複雜情感,都隨著蘇鐵弓的這一聲冷喝,而湮滅。

終於,蘇越的目光也冷了下來,他一字一頓的道。

“蘇鐵弓,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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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拳意
父子二人,在此時此刻,終於斬斷了所有的羈絆,完完全全的站在對立麵。

蘇鐵弓意誌堅定,既然決定要滅殺你,那麽就不會留手。

“莽牛大力拳!”

崛起於軍伍微末的蘇鐵弓,所有的武藝都充斥著剛猛霸道的感覺。這莽牛大力拳,隻是很普通的軍中武藝,然而在蘇鐵弓施展出來的時候,卻仿佛真的出現了一頭紅著眼,擺動四蹄,堅硬而鋒銳的牛角閃爍著寒芒的野牛!

依稀間仿佛有牛吼聲響起,蘇鐵弓重重一踏,腳下的地麵如蛛網般碎裂,發出哢嚓哢嚓的清脆響聲。他目光冰冷,借著這股由地麵升起的衝擊力,如風一般迅速的朝蘇越衝來,一拳如奔馬,重重的朝蘇越的麵門砸來。

“疾風,化木!”

蘇鐵弓的功力,或許不如孫瑾,但是他的武道意誌,卻遠遠超過孫瑾,尤其是他現在正值壯年,血氣旺盛,揮拳時如同雷霆,光是看著就讓人頭皮發炸。所以蘇越不敢,也不可能怠慢,立即默誦口訣,運用靈力施展法術。

疾風術聚集腳下,使蘇越身輕如燕,躲過建寧侯這剛猛一拳,化木術則是聚集在肌膚之上,使皮膚如鐵石一般堅硬。

“莽牛衝天!”

蘇鐵弓見蘇越躲過自己的攻擊,心下冷笑,隻當是蘇越身法過人的緣故。莽牛大力拳軍伍搏殺之拳法,剛猛無畏,唯一的弱點就是略顯笨拙,遇到身法好的人,就無可奈何。然而這對於蘇鐵弓來說早已不是問題,這套拳法習練數十年,早就被他練的爐火純青,甚至自創莽牛衝天這一招,來對付那些身法好的人。

就看到蘇鐵弓真氣如連珠炮一般狂猛的從雙腿之中砸入地麵,帶起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而他整個人衝天而起,就像是一頭野牛,縱身飛躍一般。他揮拳,風聲呼呼作響,隻是刹那,便近到蘇越身前,一拳砸向蘇越。

“好快的速度!”

原本笨拙剛猛的拳法,卻被蘇鐵弓生生改變,將這笨拙掩蓋,變得靈巧,而這剛猛,卻絲毫不失。即使是蘇越,也不得不暗讚一聲,這蘇鐵弓絕對是武道天才!但這又如何?這等無情之人,蘇越必會讓他付出代價!

身形一閃,疾風術陡然激增數倍,蘇越仿佛一片樹葉一般,輕飄飄的偏移了數尺,輕鬆的避過莽牛衝天。然而蘇鐵弓沒有任何失望,反而冷笑一聲,大聲喝道。

“殺!”

殺音灌耳,就如同千軍萬馬嘶吼一般,蘇越甚至恍然看到,自己置身在數十萬人的廝殺中,幾十萬的軍士,馬屁,同時發出嘶吼,慘烈的拚殺!而這種景象,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將蘇越的思維幹擾了一瞬,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蘇鐵弓的拳頭已經近了,並且拳頭之上,有一團紅色的煞氣包裹,其中隱隱有著金戈鐵馬的味道。

“這,難道是拳意?”

蘇越再次震驚,蘇鐵弓居然將這套拳法練到了登峰造極,震古爍今的地步,這拳意,正是最高境界的表現。怪不得能夠化腐朽為神奇,以一門區區二流的軍中流傳的拳法將他逼到這種地步。

帶著拳意的拳法,即使是蘇越也要小心應付,他難以避過這一拳,幹脆不躲避,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之色,舉起戰劍,放棄一切防守,刺向蘇鐵弓的咽喉。

這樣悍然的攻擊,蘇越幹過很多次,蘇武,趙弘……等等,每一次,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都能將他們逼退,然而蘇鐵弓,卻是冷冷一笑。

“以命換命的手段嗎?本侯在沙場之上,起碼對敵人幹過幾百次,也曾經幾百次有人這樣對付過我,你以為這種伎倆就能逼退本侯?”

就看到蘇鐵弓絲毫沒有退後的意思,反而拳意貫通經脈,揮拳更加行雲流水,他重重的一拳砸在蘇越的肩膀上,強悍的勁力與化木術周旋一個呼吸,便將其擊破,落在蘇越的身上。

一口血箭噴了出來,蘇越從未見過有什麽人,能將拳法練到這種地步,他能夠感覺到,方才那一拳,已經讓他受了內傷。但正因為如此,他心中的恨意更加濃鬱。

“一拳換一命,值了!”

蘇越眼中的瘋狂之色愈加濃鬱,甚至有一道道的血絲在眸中匯聚,他貼身靠前,那一劍,仍然筆直的刺向蘇鐵弓的咽喉。

“本侯的命,也是你能換的?”

眼中閃過一絲譏誚之色,蘇鐵弓騰出另一隻手,毫不猶豫,甚至說,駕輕就熟的握住蘇越疾速刺來的戰劍。一縷縷殷紅的鮮血,在手掌中流淌,染紅了戰劍,蘇鐵弓卻是眉頭都不眨一下,反而更加緊握戰劍,任憑這劍刃,深入血肉。

終於,他止住了戰劍的衝擊,淡淡一笑。

“孺子,換命的手段,隻是小伎倆而已,生死間搏殺,靠的還是真本事!”

話音落,握住戰劍的手掌悍然用力,如同鐵鉗一般卡住戰劍,重重一捏之下,戰劍哢嚓一聲脆響,竟然被他生生掰斷!

而在蘇越心中大駭的時候,他那隻還在滴血的手掌,再度握拳,沒有任何阻礙的落到蘇越原本就受傷的肩膀。

砰!

一聲骨骼的脆響,卻是如同爆炸一般,這一拳的悍然,竟是讓蘇越的肩胛骨,直接爆裂!

爆裂,不是碎裂,兩者之間,不能比擬。

蘇越隻感覺鑽心的痛楚襲來,使他渾身冷汗直冒,整個人也是踉蹌退後,大口大口的喘息。

他已經不能感覺到自己肩胛骨的存在了,隻有無盡的劇痛,還在如潮水般的襲來,他想要長聲咆哮,但卻死死的咬住牙齒,不能在這個無情無義之人麵前,丟人!

“你,很強!”

蘇越幾乎是含著血,說出這句話。

靈力終於湧到肩胛骨,勉強壓製住了傷勢,蘇越的麵色才稍稍好看些。

“哈哈哈,蘇越,你這個畜生,你也有今天,爹,不要殺他,留他一命,交給我,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蘇武看到蘇越這般淒慘的模樣,立即跳了出來,眼中滿是快意,他指著蘇越,大聲的喊著。

蘇越就是壓在蘇武心頭的大山,一日不死,蘇武就一日難以安寧,如今看到蘇越落敗,蘇武簡直是比升官進爵還要爽快,甚至停滯多時的真氣,有了一絲絲波動……

“廢物,你若戰我,蘇某讓你一手一腳!”

蘇越不屑的看著他,如同看一條癩皮狗。

“你,你……”

蘇武麵色通紅,但他見識了蘇越的本事之後,哪裏還敢與蘇越動手,當下羞急的說不出話來。

“退下,還要在這丟人不成!”

蘇鐵弓冷冷喝道,卻也不看自己的長子一眼。這種時刻,兩個兒子的高下立判,蘇武就像是跳梁小醜,得意猖狂,而蘇越……說到蘇越,原本已經理清楚的心緒,再度變得複雜起來。

蘇鐵弓雙手背後,緩緩說道。

“你不是我的對手,自己了斷吧。”

說完,他腳下一踢,將一柄劍踢到蘇越跟前。

“自我了斷,哈哈哈哈……”

蘇越仿佛聽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情,他指著蘇鐵弓,肆意狂笑起來。

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眼看著別人毒死自己的女人,如今又要親自逼死自己的兒子?

蘇越已經感覺不到怨憤的情緒了,看著蘇鐵弓,他發現自己的情感竟然是一片空白,仿佛,這隻是一個陌生人,一個陌生的,讓他不願意承認,不願意去想的狠心人!

“怎麽,你還有什麽手段嗎?”

蘇鐵弓眉宇間滿是傲然,淡淡問道。

決意要殺蘇越,這不會改變,但他卻不介意,殺蘇越,也要讓他心服口服。

這個庶子,吾從未教導過,今日便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教導他的武藝,讓他知道,什麽才是武學!

緩緩的立起腰身,蘇越冷漠的看著蘇鐵弓,他的眸光,逐漸變得鋒銳起來……這種鋒銳,不隻是眼光,而是真的有如刀劍一般,鋒芒畢露!

仿佛蘇越那黑白分明的眼,不再是眼,而是兩柄寒光凜凜,即將殺人的劍!

仿佛有風刮進這中軍大帳,蘇越那一頭黑發,甩脫了發帶,肆意廢物,滿頭黑發,每一根,都變得堅硬起來,似乎就連他的頭發,都擁有著殺人飲血的本事!

仿佛一瞬間蛻變了一般,蘇越真正的麵目,終於第一次展現在世人麵前,他那黑白分明的眼,肆意狂舞的亂發,都隻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而他整個身體的氣息,陡然間改變,變得沉凝,而那沉凝之中,卻有著驚心動魄的鋒芒!

站在蘇鐵弓麵前的,正是劍修蘇越!

蘇鐵弓背著的手,緩緩的放了下來,眉宇之間深深的皺起,眼神也是凝重許多。

這種狀態的蘇越,讓他也感覺到了絲絲危險。

“你到底,練的是什麽武功。”

他問道,問著這個很多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殺你的武功!”

蘇越冷冷一笑,就連笑聲中都滿是冰封般的寒冷。

“大言不慚!”

蘇鐵弓雙拳緊握,霍然踏前數步,徑直殺向蘇越。

勢如奔馬,虎豹雷鳴,就連骨骼之中,都蕩漾著拳意,蘇鐵弓,終於是拿出了真正的殺人手段!

然而蘇越沒有動,他隻是無神的看著天,緩緩的啟開唇。

鏘!

仿佛是長劍出鞘的聲音,這大帳之中的所有戰劍,盡數被這一聲劍吟蕩成齏粉。

一道青光,不知何時飛出,帶著一抹驚人的寒,在蘇鐵弓的眼眸中逐漸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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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血劍引
飛狐的鋒芒,在這個人世間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匹敵。

幾乎就在飛狐出現的瞬間,蘇鐵弓就感覺到了濃鬱的危險氣息,他心中立即升起一個念頭,這詭異出現的劍,絕對不能硬接。

當下,蘇鐵弓的身形猛然停滯,腳下如同紮根一般,卡在原地。脖頸一偏,腰身一矮,堪堪躲過飛狐。

然而就在飛狐到他身後的時候,蘇鐵弓抓住了機會,一步橫跨數丈,雙拳掄起,如同重錘,狠狠砸下。

“好拳法,但這又如何?你不要命了麽……”

蘇越背著手,沒有任何的應對,冷冷的看著蘇鐵弓。

正在蘇鐵弓疑惑的時候,忽然間身後眾將發出驚呼之聲,同時,後心汗毛根根豎起,一股強烈的寒意迅速襲來。他哪裏還敢繼續攻擊蘇越,當即便收回拳腳,身形一側,腳下穩穩的偏轉,整個人的身體立即變成斜對蘇越,同時,他看到了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劍正向他刺來。

“這劍,為何會飛回?”

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念頭湧了出來,蘇鐵弓本來勝券在握,卻哪裏能夠想到這已經飛到他身後的長劍,會自行旋轉一圈,再次向他刺來。但這個時候多想無用,他還是做出閃躲姿態,但還是晚了一步。

飛狐擦著他的臂膀飛到蘇越手中,一溜血花從長劍劃過的地方爆射出來。

“蘇鐵弓,即使你練出了拳意又如何?蘇某手握三尺青鋒,必可斬你!”

蘇越一擊得手,森然一笑,轉瞬之間,踏步上前,手持飛狐刺向蘇鐵弓的咽喉。

“莽牛衝天!”

飛狐之鋒芒,簡直聞所未聞,蘇鐵弓不敢如先前那般用手去抓,目光閃爍之下,又是一招莽牛衝天使出,卻不是衝向蘇越,而是躲這一劍。

縱然蘇越融合了劍修感悟,對使劍手段熟稔不少,但是依然奈何不了蘇鐵弓。畢竟後者的本事都是在千軍萬馬之中磨礪出來的,什麽危險沒有見過?這一劍依然無功而返,被蘇鐵弓一招莽牛衝天躲過。

學會一門拳法,不難,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也不難,但要是凝聚出拳意,那則是極難無比。而這蘇鐵弓,不僅將莽牛大力拳練到了最高境界,而且凝聚出了拳意,甚至自創招式,將這門二流的拳法,提升到一流的程度!這一招莽牛衝天,能攻能守,可以說,就算是一流武學,也非常罕見。

這是一個比孫瑾還要強的人物,這樣的人物,到達先天境界,不過是時間問題。

“庶子妖法能耐我何?且看本侯真正的拳法!”

蘇鐵弓也沒有想到蘇越已經這般強大,排除詭異的飛劍,蘇越也是足以威脅他性命的強者。一時之間,對於蘇越的忌憚之心大幅度的增長,這個逆子,威脅太大,必須要解決!

否則一旦龍騰九天,那便麻煩了。

“莽牛下山!”

“莽牛雷笨!”

“莽牛頂角!”

“莽牛踏月!”

“……!!!”

一時之間,莽牛拳法所有招式淋漓盡致使出,每一招都不複雜,很是簡單,但在蘇鐵弓的手中使出,卻給人一種返璞歸真,樸實無華的感覺,有著拳意的加持,他幾乎是瞬間反壓蘇越。

即使是仗著飛狐之力,蘇越麵對蘇鐵弓那有如連綿江水滔滔不絕的攻擊依然很吃力。

二人酣戰起來,拳風赫赫,劍光閃爍。

……

中軍營來了一隊女子,每個都是戎裝在身,英氣勃勃。

清河郡主身穿一個鏤空輕甲,上麵雕刻著雲紋花瓣,青絲也如同軍人一般隨便的用發帶紮起。那妖嬈的身軀在這等裝束下,更是顯得誘惑力十足。

“郡主,這個消息絕對是真,建寧侯親自出馬,要擒殺蘇越。”

十日之前曾去邀請蘇越與清河郡主相會的女子躬身站著,言辭鑿鑿的說道。

清河郡主點點頭,目光之中充滿擔憂的看向中軍營深處,對於蘇越,她的感情很複雜,既是恨,恨蘇越以武力壓製她,拂了她的臉麵;又是奇,奇的是蘇越養的小狐狸是那般神異;又是敬,敬的是蘇越麵對孫家建寧侯府這種強大的勢力,依然保持本心,毫不畏懼。這三種感情,交織在心中,生出另一種微妙的情緒,不能言,但卻牽掛心腸。

聞聽蘇越有難,清河郡主的第一反應先是驚,繼而則是莫名的擔憂,情不自禁的便到了這裏。

“蘇越那個混蛋,本郡主為何要幫他?”

到了中軍營的門口,她反而躊躇了,心中忽然有些窘迫。

“不管了,先救了他再說,當他欠了本郡主的人情,肯定不好意思在本郡主麵前狂妄!”

為自己找了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清河郡主窘迫大減,邁動步伐走到軍營門口,就要進去。

然後兩個甲士橫戟阻擋住了他:“中軍重地,閑雜人等不許進入!”

“大膽,你可知我是誰!”

清河郡主黛眉輕挑,冷然道。

“誤了本郡主的大事,你們擔待得起?”

兩名甲士卻是一絲不苟,動也不動。

“誤了郡主的大事,了不起被趕出軍伍,但若是我等放郡主入內,則是違反軍法,項上人頭都無法保留!”

清河郡主眉頭皺起,威逼利誘的話語不斷說著,然而這些甲士卻是真正的虎賁,恪守職責,不為所動。

“你們不讓開,就莫要怪本郡主無情了!”

清河郡主動了火氣,拔出劍來,蘇越拂了她的麵子也就罷了,什麽時候區區小兵也如此狂妄?

然而那甲士卻道:“郡主若要殺在下,隻管出手便是,在下不會還手。但這裏是軍營,軍營有軍營的規矩,就算是陛下,也要守規矩!”

他如此言語,清河郡主還怎麽動手?當下隻能無奈的將劍收回鞘中,退了回去。

“郡主不如去找監軍大人,說不定有辦法。”

卻有一個女子想到個辦法。

“隻能這樣了!”

猶豫少許,清河郡主率領眾人匆匆而去。

征西大將軍乃是周王趙永,皇親貴族,既深得信任,又被戒備。所以皇親領兵,必然有監軍,而此次出征,關係到大秦國運,這監軍之人,正是當朝太尉,武閣的真正靠山!

……

軍帳之中,蘇越與建寧侯拚戰數場,二人皆是傷痕累累,強弩之末。

砰!

蘇越被蘇鐵弓一拳打的趔趄倒退,但就在倒退之前,卻是一劍從建寧侯麵頰劃過,立時便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出現,不斷的湧出血來。

“好一個小子,若真是再讓你成長一年,說不定本侯便不是你的對手了!”

猩紅的血液從傷口湧出,蘇鐵弓張開嘴,舌頭一卷咽入腹中,凝重的看著蘇越,用極其認真的語氣說道。

“何必要再等一年,現在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蘇越屢次被蘇鐵弓所傷,強勁的氣力早已傷到他的五髒六腑,甚至經脈之中,都有些許裂痕出現。如果再不療傷,蘇越必然要因為內傷過重,折在這裏。

他從未想到,這蘇鐵弓會強到這種地步,怪不得顰兒會說,他現在的修為太低,還沒有到傲視人間界的程度。

“狂妄!”

蘇鐵弓冷喝一聲,說道。

“你真的以為本侯拿你不下?笑話!今天就讓你看看真正的拳法!”

雙手之間,印法翻轉,蘇鐵弓竟是真氣湧動,捏出一個蘇越熟悉的印法來。

“風雷印法!”

蘇越瞳孔驟然收縮,這門短時間內能夠提升好幾成實力的孫家絕學,他怎麽可能忘記?隻是沒有想到,蘇鐵弓居然這麽得孫家信任,這種不傳之秘,也交給了他。

施展了風雷印法的蘇鐵弓。要比之前強的太多,若是蘇越依然是現在的實力,不可能打敗他。

然而,敗給別人也就算了,唯獨這蘇鐵弓,蘇越不能敗!

“你以為,隻有你會秘法?”

蘇越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瘋狂,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劍修,主殺戮,一身本事,皆在累累白骨中鍛煉,拚死一戰的法門,劍修不會缺少,蘇越的傳承中,就有一門。

叫做,血劍引!

這血劍引,乃是以全身精血為祭,瞬間爆發出遠超修為十倍乃至於數十倍的力量,但這力量,隻有一劍之力!

也就是說,施展了這血劍引之後,蘇越的下一劍,威力絕對非常恐怖……但這,是有代價的,施展血劍引,等於燃燒精血,這可是損傷根基的事情,如果沒有靈藥,丹藥的補充,很有可能,自己會因為精血枯竭而死。

所以,在此之前,蘇越根本沒有動用這血劍引的打算,如此代價,他怎能承擔得起?

然而,施展了風雷印法的蘇鐵弓,甚至等於踏入先天境界,不用這血劍引,他便沒有可能打敗他……為了母親,為了我,絕對不能敗給這個絕情絕性的禽獸!

就在蘇鐵弓的譏誚目光中,蘇越一劍劃向自己的動脈,似是要自絕,然而,卻沒有鮮血噴湧。

肉眼可見的,蘇越的麵色,甚至是全身的肌膚,都變得蒼白,他的血液,緩緩地凝聚在心髒之處,一股強大的氣息,隨著血液的凝聚,升騰起來。

“這種力量……”

蘇鐵弓麵對蘇越許久,第一次有一種掉頭逃跑的衝動,這股氣息,就像是擇人而噬的凶獸,給他的感覺,是要將他一口吞沒。還未戰,他便先怯了三分。

“這個逆子,怎麽會有這麽強的手段,這種力量,到底是什麽……?”

咬著嘴唇,蘇鐵弓發現自己的手,竟是有些顫抖。

“準備好迎接死亡了麽,蘇,鐵,弓!”

蘇越桀桀笑著,眼中的瘋狂與恨色糾纏在一起,浮現出一抹驚人的血紅,他張開嘴,如同夢囈般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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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醒來
這種氣息,是如此的強大,如此的血腥。

不隻是蘇鐵弓,在場所有人,甚至是中軍大帳外麵的軍士,也能夠感覺的到。

那種暴戾的感覺,就算是久經戰場的他們,也情不自禁的生出懼意。

軍帳之中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這些將軍們,看著蘇越的眼神,就像是看著妖魔,這個年輕的晚輩,從此,成為不可招惹這四個字的最完美的詮釋。

不知是誰,開始後退,他惶急的想衝出軍帳,卻打翻了一壺酒,驚動了所有人。

他麵色蒼白,抬起頭,以為會看到同僚們鄙夷和憤怒的眼。然而,沒有人露出這種神色,反而如他一般,都麵色蒼白,眼裏,有著閃爍。

逃!

眼神的交流,便是心的交流,蘇越的血腥氣越來越濃鬱,那種恐懼的感覺,讓他們如墜地獄。

分不清誰先誰後,這些將軍們,勇士們就像是喪家之犬,連滾帶爬的衝出大帳,發出如同重獲新生的喜悅呼喊。

蘇鐵弓的臉色逐漸難看,尤其是當他看到蘇武毫不猶豫的跟著人流逃走之後,他的臉色更是變得鐵青,他怔怔的看向蘇越,想要說些什麽,然而話卻出不了口。

——因為他,看到了一雙遍布血絲,如同流淌著血液的怨恨之眼。

“血劍引,給我殺!”

心底,骨子裏,喉嚨中,同時有一個聲音響起,最後全部匯聚到蘇越的嘴邊,他發出暴烈的大吼,如同怒流笨濤的山洪!

飛狐隨意的在虛空中劃過一個美麗的弧度,那一抹寒光,匯聚起來,就像是冬日裏凍結的冰淩。

劍光,是血的顏色。

——飛狐嗡嗡顫抖

轟!

一瞬間,整個中軍大帳,被這一道強悍無匹的劍光撕裂。

哢嚓哢嚓……

碎步密密麻麻的從天空落下,而這一道劍光,卻是朝著四麵八方飛去,就像是被風吹動的蒲公英。

那些慶幸自己逃出生天的將軍們,露出惶急與恐懼的神色,匆匆抵擋,卻如同破麻袋一般,落向遠方,渾身密密麻麻的,滿是劍痕。

當一切都回歸靜謐的時候,他們隻看到兩個依舊站立,卻渾身是血的身影。

蘇鐵弓驀然的抬起手,卻發現就連手指,都被密密麻麻的劍痕充斥,不斷的滲出血來。

這樣的一劍,他平生僅見,在這樣的劍下,如何不敗?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痛苦的閉上眼,倒在蘇越的身前。

拳法宗師,建寧侯爺,他的父親,終於在蘇越的劍下落敗,人事不省。

然而蘇越,他卻感覺不到任何喜悅,心中隻有無限的蒼涼與悲傷,最後他也閉上眼,陷入了昏厥之中,即使是昏倒了,他依然沒有跌倒,因為飛狐堅韌的挺著身軀,支撐著蘇越的屹立。

這是一種宣告,我蘇越,才是最後的勝者!

恰巧趕到這裏的清河郡主,看到這慘烈的一幕,陡然駐足。望著死活不知,卻依然挺立的蘇越,她忽然發現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某些東西,是那般的可笑與無力,在這樣的男人麵前,她何談驕傲?

不知不覺間,有眼淚流淌出來,她大踏步的上前,擁住蘇越。

“三軍未動,卻自相殘殺,這是什麽意思!”

太尉素來沒有表情的麵龐上,忽然間浮現出怒意,他一揮手,澎湃的真氣徑直轟塌一座箭樓。

“傳令!征西大軍副帥蘇鐵弓,利用軍權報死仇,開革其副帥之職,將其送回臨淄城,供陛下發落!”

說完,他又看著地下這些橫七豎八的將領,冷笑道。

“這些廢物,也全部降職一級,送回臨淄,征西大軍,不要廢物!”

即使是太尉威嚴如海,但這樣的命令卻依然是偏頗蘇越的緊了,當下就有人鼓起勇氣,質問道。

“太尉大人,那蘇越差點殺了副帥,還讓這麽多將軍受傷,難道就不處置?”

太尉看也不看他一眼,不容置疑的說道。

“一個副帥,十幾個將領,卻連一個小小的孩子都無法拿下,也好意思談處置?荒謬!”

太尉都這麽說了,顯然是庇護蘇越,那人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能躬身退後,隻是眼神閃爍,似乎是決定著什麽。

啪!

不見任何人動手,此人麵上忽然被人扇了一巴掌,一個通紅的手掌印清晰的印著。

“告訴征西大將軍趙永,今日的事情,不要以為老夫完全不知情,如果再拿軍陣大事謀私利,老夫便不客氣了。還有,他那個什麽兒子,讓他約束好,少跟晉王之子趙弘勾搭,做什麽陰險勾當!”

說著這一段莫名其妙的話,太尉便轉身離去了。

而這個被打臉的人,卻是恨也不敢恨,眼中隻是無盡的恐懼。

“太尉,他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

……

仿佛在黑暗中誕生,眼前完完全全都是黑暗。

蘇越的意識沉浸在寂滅之中,已經有十日了,在這十日裏,他不斷的想要衝破黑暗的束縛,但總是無法做到。

他知道,這是自己的意識陷入到識海之中,而自己的人,卻還在昏迷,如果想蘇醒,首先要意識衝破束縛。

今日,他看到了一縷光,光芒綻放的地方,是那般迷人。

他知道,這是蘇醒的希望,更加強烈的衝擊著。

“郡主,還是讓我來吧。”

寬大的馬車,在道路上奔馳,顛簸不斷,清河郡主消瘦許多,卻是握著白帕,擦拭著人事不知的蘇越額頭上的汗水,磅礴有個侍女連聲哀求,然而清河郡主卻隻是搖頭。

最後,侍女無奈的離開了,心中再次感歎道也不知這個男人是誰,郡主與他是什麽關係。來的時候便渾身是血,這些日子裏,一直都是郡主在照顧。

“蘇越,本郡主這輩子還是第一次伺候人,你若是還不醒來,就對不起本郡主啊。”

清河郡主長長一歎,蘇越受傷實在是太重了,而且這傷勢,很古怪,仿佛全身六七成的血液都流幹了一般,根基損耗極大。醫者甚至斷言,此人不出三日,必死無疑。

然而三日早就過去了,蘇越依然活著,隻是還沒有醒來。

“第一次見到你,本郡主就想著,世間竟還有這等奇男子,還有這種能在本郡主麵前,揮灑自如,壓我一頭的人物。”

“當我知道你被建寧侯算計,身陷重圍的時候,卻是前所未有的惶急,我感覺我中了邪,中了毒……”

四下無人,清河郡主的眼中忽然湧出淚水,如夢囈般絮叨著。

“我的心,就像是跌進了深深的湖水,無法自拔,我多麽希望,你能立刻醒來,又希望,你永遠沉睡,因為這樣,你便能一直在我身邊……”

她說著,卻沒有發現,蘇越的眼簾,輕微的顫著,搭在床邊的食指,也微不可查的跳動兩下。

“這是在哪,這個女人是誰……”

蘇越的意識終於衝破黑暗,蘇醒的這一刻,卻聽到了女人的啜泣,還有那雖然模糊,卻充滿著情意的話語。

他張張嘴,想要發出聲音,卻發現前所未有的虛弱,最後,隻能耗盡全身氣力,吐出兩個字。

“靈,藥……”

說完,他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然而清河郡主,卻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麵色羞紅的站起,驚惶退後。

“他,他醒了!?”

反應過來之後,她又按捺不住的走向蘇越,卻看到蘇越依然睡著,然而方才那個微弱的聲音,卻不像是幻聽。

“靈藥,靈藥?他是說靈藥能夠救他嗎?”

想到這裏,清河郡主大聲喊道。

“來人!”

一個侍女進來。

“郡主有何吩咐?”

清河郡主背著手,嚴肅說道。

“立刻告知太尉,蘇越已醒。並且調動所有人力,將一百年份以上的藥材盡數送來,不可怠慢!”

侍女領命退去。

清河郡主卻是無力的跌倒在椅子上,陷入了兩難之中。

“我剛才的話,他到底有沒有聽到,有沒有……”

再怎麽英氣的女子,依然是女子,情事的糾結,最為複雜,清河郡主自然不能免俗。

一方麵,她希望蘇越沒聽到,否則不是丟死人了……

一方麵,她又希望蘇越聽到,他想知道蘇越對她的感覺……

越想越是糾結,直到太尉已經聞訊,派人前來探望的時候,她才被驚醒。

醫者嘖嘖稱奇:“這位公子前日裏明顯精神萎靡,失卻生機,此刻卻為何精神恢複許多,隱隱有蘇醒跡象。”

清河郡主追問:“那可還有救?”

醫者搖頭,歎息道:“他的血都快流幹了,沒有回天的可能啊。”

等到醫者走後,清河郡主還沉浸在這個噩耗當中,良久,忽然一拍桌子,恨道。

“這庸醫前麵說必死無疑,可蘇越卻活著,又說他無法蘇醒,可蘇越卻醒了,現在他說蘇越沒有回天可能,那麽必然能有恢複之日!庸醫誤事,不能再信,來人,速速將靈藥送來!”

直到夜裏,蘇越再次醒來,這次他的精神好了很多,已經能夠認清眼前的女子。

“是你?”

他錯愕,自己怎麽會在清河郡主這裏?

“不是我,還能是誰。”

蘇越這種神情,卻是讓清河郡主有些委屈,她喃喃道。

“醫者說你必死無疑,你到底能不能活啊。”

蘇越勉強一笑,說道。

“我死不了,可有靈藥嗎,我要拿來療傷。”

清河郡主終於露出笑容,道。

“就說庸醫誤事,果然你沒事,等你康複之後,還要找趙毅報仇呢!”

“趙毅?”

“我卻是忘了此事你還不知道,那一日陷害你的事情,真正的幕後黑手,並不是建寧侯,而是征西大將軍周王之子趙毅,他乃是趙弘的大哥,而他又被趙弘挑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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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療傷
隨著清河郡主的娓娓道來,事情的真相終於呈現在蘇越麵前。

蘇鐵弓雖然是征西大軍的副帥,但他的權柄並不大。大帥,與副帥,一字之差,天地之別。

副帥,隻是個副手罷了,沒有周王的默許,這象征著軍中地位的中軍大帳,怎麽可能讓蘇鐵弓拿來設圈套?而那些將領,又怎麽敢肆意坑害武閣成員?甚至說守衛中軍的精銳士卒們,也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前翻蘇越情緒激動,並沒有來得及想,此刻經過清河郡主的敘述,果然發現了重重疑點。

“趙弘,沒想到會是他……”

縱使在虛弱之中,蘇越的眼中還是劃過一絲寒芒。

與趙弘的矛盾由來已久,之前的程默,十虎,都是趙弘慫恿來對付蘇越的,隻是蘇越實力進步迅速,每次都能將危機應對,才沒有被趙弘算計到。之後趙弘就消失不見了,蘇越也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卻沒有想到,此人心還未死,硬是隱忍到現在,設下了這必殺這局。

武閣後山三大勢力,清河會,君子黨,揚威盟。除了清河郡主的清河會不是經常與人爭鬥之外,這君子黨和揚威盟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尤其是君子黨,在周王世子趙毅的統領下,隱隱有著自成一個體係的趨勢。而這趙毅的父親周王,正好是晉王的兄長,雖然不是親生,但也有血脈的聯係。趙弘平日裏也不和趙毅這個名義上的大哥聯係,被蘇越的實力震懾的膽戰心驚之時,卻是第一個想到了趙毅。

畢竟是自己的堂弟,趙毅也不能怠慢,也就接納了趙弘。而趙弘經過蘇越這件事情之後,性情大變,沒有以前那般倨傲,開始變得恭謹,學會了逢迎,短短時日,就取得了趙毅的信任,並且還慫恿趙毅為他報仇。

趙毅也沒有將蘇越放在眼裏,便答應了趙弘。正好周王擔任征西大將軍,他便趁機進言,告訴周王自己要對付蘇越的意圖。而周王趙永素來寵溺自己的兒子,就沒有拒絕,反而沉思少許,使出這借刀殺人之計。

蘇鐵弓與蘇越的仇恨,天下皆知,兩人可以說是一拍即合,一個要借刀殺人,一個甘願做刀,這才有了中軍大帳圍殺蘇越的事情發生。

此次險些喪命,蘇越卻是成長了許多,明白了斬草不除根,必有後患的道理。這趙弘,他何曾將此人放在眼裏?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跳梁小醜般的人物,卻差點將他害死。

“趙永,趙毅父子勢力不小,你暫且還是不要招惹他們為好。”

清河郡主看著沉默的蘇越,忽然間有了不祥的預感,這個男人,恐怕是將這趙永父子都恨上了……於是她趕忙勸道,卻是完全為蘇越考慮。

雖然也是皇親,但清河郡主的父親康王早已去世,她從小是被皇後養大,深受皇恩,卻是和勳貴王侯沒什麽瓜葛。所以蘇越要對付周王父子,她沒有什麽意見,她害怕的是蘇越因為仇恨而做出衝動的事情。

“這是自然,我現在這幅模樣,就算是想招惹他們,也沒有能力……”

蘇越露出苦笑之色,他現在想動動手指,都虛弱無力,何談報仇?

“我已經命人送來了百年分以上的靈藥數十株,卻不知道你具體需要哪一味?是要煎藥,還是磨粉?”

聽到蘇越又要療傷的意思,清河郡主立即說道。

“不用那麽麻煩,什麽靈藥都行,全部送到我的床邊,我自有辦法。”

蘇越沉吟一下,說道。

“好,我這就去辦!”

清河郡主起身,就要出門,卻是被蘇越忽然叫住。

“等等,你,你為什麽要幫我?”

“我……”聞言,清河郡主半晌說不出來,纖纖玉手不知不覺的揪著一角,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

“不管怎麽樣,還是多謝了。”

“誰要你謝我!”

聽到蘇越感謝之言,清河郡主卻是莫名的有些惱怒和失望,她一跺腳,就要離去,卻再次被蘇越叫住。

“等等,那,那建寧侯,還活著麽……”

蘇越這充滿複雜情緒的話語,就像是一盆冷水,忽然澆滅了清河郡主的惱意。她沉默了下,才道。

“還活著,隻是身受重傷,恐怕三個月內無法康複。”

這句話說完後,她卻沒有等到蘇越的回複,身後隻是沉默。輕歎一聲,清河郡主離開了。

“蘇鐵弓,蘇鐵弓,蘇鐵弓……”

她走後,蘇越雙目無神的看著天花板,口中喃喃的念著,一遍又一遍。

血劍引何等威力?若他真要殺建寧侯,後者必死,然而在最後時刻,他卻是留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不殺蘇鐵弓這個無情無義的人,就像是心血來潮,又像是本能,他寧肯自己受傷更重些,也沒有真正下殺手,收回了起碼五成的力量。

“下一次,我一定要殺你!”

最後,蘇越下定了決心,冷冷說道。

然而心中,卻是莫名空虛。

……

在武閣之中,蘇越僅僅得到了六株靈芝,然而這清河郡主的一聲命令之下,卻是有不低於八十株的靈藥送來。

看著床邊堆得滿滿的托盤,蘇越露出一絲笑意,說道。

“這些靈藥,應該能讓我恢複行動了。”

清河郡主喜道。

“有用就好,我再去命人送一些來。”

因為蘇越說過療傷不能被打擾,所有她便準備離開了,隻是忽然間停了下來,頓了頓道。

“以後不要叫我郡主,我的名字叫趙櫻雪,你可以叫我櫻雪,也可以叫我雪……雪兒。”

話音落,她急切掩麵羞澀而走。

蘇越卻是愣住了,良久一歎。

“這,這該如何是好啊!”

最難消受美人恩,趙櫻雪的態度如此明顯,蘇越怎麽可能感覺不到?然而他,卻隻是感激她,要說愛,還差得很遠。

沒想好怎麽處理這件事情,那便暫且擱在心裏,蘇越偏了偏腦袋,正好咬住了一株根須掛在他嘴邊的人參。

這是一株百年老參,幹裂的表皮之下,卻是馨香撲鼻的藥力,他將整個人參吸入口中,無力咀嚼,就這麽艱難的從喉嚨咽下。

體內的情況的確有些糟糕,但卻不是不可調和,修行者虧損點氣血算什麽?隻要有丹藥,靈藥的補充,那就毫無影響。對於修行者來說,真正致命的傷勢,乃是神魂受創,神識受損等等。

人參的藥力,被蘇越調動,一點點的湧入經脈之中,首先修複殘破的經脈,隻要經脈正常了,那便可以恢複修為,修為若在,虧損的血氣就不是問題了。

數十株的靈藥,蘇越足足吞噬了一日,才完全煉化。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甚至每個毛孔都散發著藥味,那種感覺,不是很好受。然而蘇越卻是露出笑容,他扶著床沿,勉強坐了起來,體內的經脈完全恢複,靈力再次在經脈之中流淌,他雖然身體依然虛弱,但好歹不是重傷要死的模樣了。

趙櫻雪進來之後,看到蘇越竟是自己坐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今日,醫者還斷言,蘇越必死,但是現在,不但沒死,反而自己坐了起來,傷勢好了一半!

“你真不是什麽怪物?”

這種事情實在是難以接受,趙櫻雪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怪異的看著蘇越。

“隻是我練的武功比較特殊而已,哪裏是什麽怪物……”蘇越尷尬一笑,道:“何況,我的傷勢還沒好,勞煩郡……櫻雪姑娘再給我送些靈藥來,這次,全部都要固本培元,鞏固氣血的。”

“我馬上去辦……”

提到給蘇越療傷,她不會有任何怠慢,然而情緒卻是陡然低落下來,方才蘇越稱她,櫻雪姑娘,她先是喜悅,後來則是幽怨。

既然你稱呼我櫻雪,為何又加上姑娘兩字?

這兩個字一加,便多了幾分生疏,幾絲遠離……

“他,到底是故意為之,還是不經意……”

趙櫻雪心亂如麻,麵色有些蒼白。卻是不敢回頭詢問,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等到她離去之後,蘇越才發出一聲長長地歎息。

“我們,注定是不可能的啊……”

長痛不如短痛,現在的蘇越,根本沒有承擔一份感情的準備,他隻想著,努力修行,然後報仇,送顰兒回家……

隻是他卻不知,女子與男子不同,往往當一個女子真的情根深種,那麽她的心就非常難以改變。

且不談二人心思複雜,這靈藥卻是如期而至。

此次送來的全部都是人參,黃精等補充氣血,固本培元的藥材,數量也不少,堆了滿滿一桌子。

“真是成了藥罐子了……”

長期喝藥的人不少,但從古至今哪裏有人把藥材當飯吃?蘇越的口中不由得泛起絲絲苦味,但他還是皺著眉頭,一口一口的咬著這些藥材。

藥力如同烈火,在腹中燃燒,不多時,整個人都熱了起來,血液的流動速度驟然加快數倍,甚至蘇越都能聽到嘩啦啦的聲音。

氣血,一點點的恢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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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揭破
時間飛逝,如白駒過隙。

蘇越雖是養傷,卻始終坐在馬車裏,跟著大軍向西行。

數十萬大軍的行進,聲勢浩大,光是腳步聲就有一種驚天動地的感覺。

他們,都是大秦王朝的真正精銳,拱衛皇城的禁軍,此刻,卻是被派到邊境,與吐蕃血戰。

黑衣黑甲,黑麵黑土地,一股無形的煞氣,就在這數十萬大軍的呼喝聲中,緩緩升騰起來。虛空之中凝結了一片隻有修行者才能感覺到的煞氣之雲,漂浮在天空,隨著軍陣的行進而行進著。

“這等氣勢,當真駭人!”

蘇越仰觀雲層之上的煞氣,麵色緩緩變幻成驚歎。

劍修,可以說每一個都是殺戮滔天的存在。傳說,真正踏入劍道的修士,釋放出自己的氣息,便會在虛空中凝聚出無盡的煞氣,甚至,這煞氣之中還有雷霆閃爍。

殺人便會沾因果,因果既是業力,劍修殺戮滔天,日後度天劫的時候,也會比旁的修士難許多。

蘇越真正驚歎的,是這二十萬人凝聚的煞氣,竟是堪堪比得上真正的劍修,轉念一想,他卻又為劍修的強大而駭然,一個劍修的煞氣,竟然能跟數十萬人相比,甚至那煞氣雲層之中還要雷霆轟鳴,這是何等氣象?

一絲向往,一絲感慨,如同輕柔的風,縈繞在蘇越的心頭。

漸漸地,他陷入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之中。

“劍修,到底什麽才是劍修……”

仿佛有一條虛幻的魂影一步從蘇越體內踏出,然後隨風而起,進入那滾滾煞氣之中。

黑雲遮天,進入之後,卻是白茫茫的一片。

這是飛雪連天的嚴冬,腳下是尺許深的大雪地,每一個前進的步伐,便等於在雪地中蹣跚。

忽然間天地變幻,漫天飛雪變成血雨紛紛,腳下的白雪似是融化,變成一條血河,嘩啦啦的流淌。

行走在飛雪連天的時候,忽然間天地變化了色彩,血色彌漫世間,而我依舊獨行。

“這,便是劍修以後的路嗎?”

忽然間心頭蒙上了迷惘,就像是一襲輕紗,蓋在本來堅定的心眼上,輕紗朦朧,思緒也變得朦朧起來。

如果一個劍修,他的世間是入嚴冬般肅殺凜冽,腳下是踏著滔滔血河,那麽,這是劍修,還是魔頭?

都言劍修嗜殺,但為何殺人,若是劍下收割的都是無辜生靈的性命,那麽,修劍何益?

“不,這不是真正的劍修!”

蘇越忽然間睜開眼,眼中依舊是迷茫,迷茫深處卻有著一抹驚悸的寒芒閃爍。

劍修殺伐果斷,卻不濫殺無辜,劍修殺人如麻,卻不忘卻本心。

是了,真正修的不是劍,而是本心,如劍一般的本心……

劍,說白了隻是器物,一個器物,怎能與道相提並論?然而若是這器物有了心呢,或是人的本心如劍一般飽含鋒芒,但卻也有所底線。

劍,無人使用,死物而已。本心,其實就是劍,一個人失去了底線,那他修的就不是劍了,而是魔。

當蘇越完全從這種狀態走出來的時候,忽然感覺到體內靈力蠢蠢欲動,他抬眼望天,卻看不到那煞氣雲層了,仿佛消失在朗朗乾坤之中,然而當他閉上眼,不去想的時候,卻什麽都看到了。

這些日子裏煉化的藥力,大多用來療傷,但仍然有些許參與,隱匿在體內。當蘇越明悟了真正的劍修之後,便等於朝著劍道踏出了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而就在這一步踏出的時候,他的修為理所當然的提升。

藥力夾雜著靈力,在經脈之中流淌,蘇越舒爽的鬆了一口氣,並沒有盤膝打坐,然而修為卻是水到渠成一般達到築基六層。

原來,這才是修行的感覺……

第一次的感悟,讓蘇越找到了修行的方向,他露出喜悅的笑容。

“公子,太尉大人有請。”

一個校尉騎馬而來,衝蘇越抱拳道。

“好,帶路吧。”

蘇越沒有猶豫,點頭答應。

校尉抬眼瞥了蘇越一眼,眸子有不屑之色一閃而過。

軍陣之中,卻有著一輛寬大奢華的馬車,自然無比的亮眼,而馬車之中住著的,還是一個男人。在這些浴血奮戰過的漢子眼裏,最是厭惡繡花枕頭,顯然他便是將蘇越當成這種人。

軍隊是最純粹的,表達自己的不滿方式很多。譬如這個士卒,他騎著馬,當先而走,卻沒有為蘇越準備坐騎。

蘇越並沒有在意,因為他根本沒有想到這個方麵,此刻他的心中頗為疑惑,這太尉到底有何企圖?

勳貴內比的時候,太尉邀請他進入武閣,與保護他沒什麽差異,否則的話,在蘇越還沒有強大起來的情況下,很有可能就會被建寧侯捏死。

前翻差點殺了蘇鐵弓,太尉依然庇護他,並且全力配合他養傷,尤其是,他並沒有放下蘇越,反而下令讓蘇越乘著馬車,繼續跟著大軍。

這種種疑惑,讓蘇越寢食難安,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太尉從一開始便施恩與他,又是在打什麽主意呢?

今日,或許就能揭曉。

蘇越淡然一笑,縱身躍下馬車,輕盈的落在地下,緊緊跟著軍士的馬尾前行。

軍士原本想著讓蘇越吃些苦頭,回頭之下卻駭然發現就在自己馬尾身後跟著一個人,而那個人正是蘇越。

他加快了速度,有著爭勝的心思,不知不覺間,已經策馬狂奔了。

然而蘇越不急不緩,始終跟著,一絲一毫的距離都沒有改變。

等到了太尉的軍帳之時,這軍士已經汗流浹背,然而蘇越依然沒有任何變化,衝著他淡淡一笑,走入軍帳之中。

他望著蘇越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尊敬,或許弟兄們都錯了,馬車之中的人,並不是廢物。

太尉端坐正中,身前是一小案,案上擺滿了公文,令箭。

他沒有看蘇越,全神貫注忙著公事,蘇越也不尷尬,背著手在這軍帳中打量。

相比中軍大帳,太尉的監軍大帳實在是樸素的緊了,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帳篷,除了一張木床,一個小案之外,再也沒其他的陳設。

“怎麽,失望了?”

不知何時,太尉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看著蘇越含笑道。

“拜謝太尉大人幾次三番庇護,晚輩無以為報。”

蘇越搖了搖頭,忽然抱拳躬身,鄭重說道。

“在老夫麵前,不需要講什麽繁文縟節。”

太尉一抬手,一股無形之氣升騰起來,拖著蘇越的身子,不讓他拜下。

“禮節,發乎情,出於心,怎能廢棄?”

然而蘇越卻是執拗,身形一晃,便將太尉的真氣打散,躬身一拜,方才立起。

當初太尉抬抬手指就鎮壓的說不出話來的蘇越,終於有資格,有實力,在這個大秦王朝頂尖的強者麵前,以一個平等的姿態交流。

我要拜你,則必然拜你,就算是你,也不能阻我!

這便是蘇越這一拜所要表達的含義,無關於爭鬥,隻是一種態度。

“好,好,好,老夫就受你一拜!”

太尉連道三聲好,正色看著眼前的少年。

勳貴內比那一日依然記憶猶新,這個實力低微的少年,釋放出的滔天恨意,就算是他,也暗自驚心。誰能想到?那個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侯門庶子,能夠達到這種高度。

我欲拜你則必須拜,任何人都無法阻止我,這又是何等霸氣?

即使是見過了無數年輕俊傑的太尉,也從未見過蘇越這等飛的如此之高,如此之快的人物。

“不知太尉大人叫晚輩有何意?”

蘇越看著不知為何蒼老許多的太尉,緩緩問道。

“老夫問你一事,請如實答我。”

太尉一笑,卻回答,反而嚴肅起來,問道。

“請說。”

蘇越道。

“你是一個修行者吧!”

太尉淡淡道。

如平地裏起驚雷,巨大的駭然與震驚讓蘇越識海中的飛狐都是一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聲音都猛地沙啞許多。

“不知太尉大人,是如何知道?”

這是蘇越最大的秘密,除了顰兒,沒有人知道。而顰兒不可能說出去,這太尉是如何得知?

“你不必多想,這件事情並不是別人告訴老夫,老夫也從未告訴人。”太尉用指尖輕盈的彈著桌麵,發出當當當的聲音:“皇室,有一密庫,密庫之中,不隻是有皇室珍寶,還有從上一個朝代,上上一個朝代,甚至更悠久的朝代遺留下的曆史。而這些曆史之中,曾經諱莫甚深的提到過三個字,修行者。”

“傳說,修行者可以乘風禦劍,飛沙走石,焚天煮海,顛倒寰宇……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是也不是?”

最後這四個字,是也不是?其實便是肯定了蘇越的身份,不容他隱瞞。

“不錯,晚輩正是修行者,然而太尉大人所說的那些,晚輩卻一個都不能做到,或許以後可以,但現在,卻差得遠。”

蘇越沉吟少許,終於還是說道。

既然太尉已經認定,那麽繼續隱瞞就是自欺欺人了,倒還不如直接承認,來的磊落些。

太尉笑了笑,一隻手摩挲著桌麵,忽然在那令箭中一摸,掏出一支金色的令箭,丟給蘇越。

“修行者蘇越聽令,此次隨本太尉出征,討伐吐蕃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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