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翔麟
大親王 | 2009-4-22 14:33:17

哥哥連眉毛都在笑。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滿懷嫉妒地望著正圍著嫂子噓寒問暖的大哥。自從知道嫂子懷孕,他就一直是這副傻樣,而知道魔術師已經找到愚者後,大哥更是樂的連嘴巴都合不上了。
  但我卻是憤憤不平,要知道,嫂子會懷孕,我的功勞可是大大的!沒我的鼎力相助,這兩個白痴還在那裡互相猜疑、分居冷戰呢!孩子?慢慢等吧!
  拿起桌上的芒果,我惡狠狠地咬了下去。
  
  是我教會嫂子玩傳奇的,連嫂子現在玩的法師都是我幫她建的。
  其實也是巧合,那天我到大哥家找他幫我辦些事情,結果大哥卻不在家,只有嫂子一個人坐在電腦前發呆。
   “大哥呢?”我問。
   “不知道。”嫂子木然答道。
  自從和大哥結婚,嫂子就經常是這麼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好像丟了魂似的。我暗暗嘆了口氣,難道婚姻會把女人折磨得如此凄涼嗎?記得剛和大哥戀愛的時候,嫂子可不是這樣。
  我又打大哥的手機,關機。我立刻明白,大哥肯定又在傳奇裡呢。
   “嫂子,電腦借我用下。”我對嫂子道。記得電腦是大哥自己裝的,裡面肯定會有傳奇。
  果然,我剛把電腦打開,桌面上醒目的傳奇圖標就映入眼簾。
  我用自己的號上線,立刻就M到了大哥。
  和大哥談完事情,我正要下線關機,嫂子突然道:“明明,教我玩這個游戲。”
   “玩傳奇?”我立刻怔了。
   “恩,你哥整天泡在這裡面,我也想看看這游戲到底有什麼好,能讓他一天到晚連家都不回。”嫂子冷冷地道。
  大哥不回家的原因恐怕不是因為玩傳奇吧?我心裡這麼想著,可嘴上當然不會說出來。
  我立刻就猜到了嫂子是要利用玩游戲來調查大哥現在的狀況,看他到底在游戲裡干了些什麼,是不是有了外遇。我當然是要站在哥哥的立場上維護哥哥的,但哥哥除了玩游戲什麼都沒有做,我都不知道該維護他什麼。在傳奇中,大哥只醉心於沙巴克。女人?他沒興趣。當然,他是沙老大,很多女人會對他產生興趣,但是,想打大哥的主意就得先過我這一關,而能博得我的好感的女人,嘿嘿,到目前為止我還真沒遇到呢!
  於是,我開始教嫂子玩傳奇,指導她怎麼練級,告訴她如何在傳奇裡和人聊天。見她興趣也滿濃的,我干脆給她申請了一個帳號,於是,茉莉寶貝就誕生了。而當茉莉寶貝25級的時候,我把她介紹給哥哥,入了我們的行會。
  接下來,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大哥竟然很喜歡茉莉寶貝,很快就和她出雙入對、形影不離。即使離開了游戲,大哥也經常和我談起茉莉寶貝,語氣中的曖昧,一聽便知。
  哥哥也知道我經常給那些想要接近他的女人找麻煩,所以這一次我沒有對茉莉寶貝下手,讓他感到非常奇怪。他以為我和茉莉寶貝特別投緣,我卻只能把苦水往肚子裡面咽——那是他老婆,我的嫂子也,他們的關系可是受法律保護的!下手?我哪裡敢!
  
  男人和女人究竟是因為什麼才互相吸引的呢?我不明白,可是,兩個人相愛畢竟還是有原因的吧?否則,家裡介紹了那麼多女人給大哥,大哥為什麼偏偏看中了嫂子?傳奇裡那麼多女人想靠近皇帝,為什麼皇帝就偏偏中意茉莉寶貝?愛情這種東西,還真是非常奇妙呢!
  如果我也能遇到這樣一段感情,我絕對會比大哥更加珍惜的!但命運之神是最喜歡惡作劇的,我的身邊從來不缺少男人,可就是沒有一個能和我產生共鳴的。於是,28歲了,我依然單身。
  朋友中有很多都已經為人父母了,而和我同輩的親戚中也只有我沒有結婚——不僅沒有結婚,到現在,我連個固定的男朋友都沒有。
  朋友說我眼光太高,家裡人也勸我不要再那麼挑剔,挑來挑去只會越挑越少,最後無人可挑。
  我眼光高嗎?我沒覺得,以我的容貌和家境,再加上我現在的身價,屏棄掉那些一無財力二無魅力的男人有什麼不對?我不要求男人供養我,但至少他得養得起自己以及他的父母吧?我也不要求男人多麼英俊高挑,但至少他得有吸引我的獨特魅力吧?我覺得這兩點要求都是很簡單的東西,可我就是遇不到一個能同時滿足這兩點的男人。
  那些男人到底為什麼追逐我呢?是因為我的容貌還是因為我的家世,或者是因為我的錢?我很享受被追逐的感覺,但他們追逐我的原因卻總是讓我不安,真正的愛情是不應該受到物質條件影響的,我一直這麼認為——
   “傻丫頭,玫瑰是生長在面包之上的。”在很偶然的一次聊天中,魔術師說出了這麼一番話。忘記了當時是怎麼聊起這個話題的,或許說出這句話的人也不是魔術師,但我清清楚楚地記得,這句話贏得了行會裡25歲以上男人的一致附和。
  好吧,就算他們說的錯,但我已經有了面包,為什麼我的玫瑰卻遲遲不肯開放呢?這樣看來,玫瑰和面包,還是沒有必然的聯系。
  大哥曾開玩笑說:“如果你想談精神戀愛,那就在傳奇裡找個男人好了。”
  我是這樣想過,也這樣嘗試過,可是……
  
  我傳奇裡的第一個老公是同在塔羅&*8226;大阿爾克那的祭司,但那時候我真正想嫁的老公是行會老大愚者。可是,愚者這白痴總是對我不來電,五次三番讓我碰釘子,最讓我顏面盡失的一次,是我站在安全區,用公開聊天要求他娶我,結果這混蛋竟然也用公開聊天拒絕:“得了吧,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我們結婚?笑話!”當時真想用火牆把他活活燒死!可是,我承認,我不愛他,我只是想得到他,就像得到櫥窗中華麗的芭比娃娃。
  我也不愛祭司,嫁給他一是因為賭氣,二是想給皇後身上添一個響亮的名字。祭司是當時區裡等級最高的道士,絕對配得上我這個第一武士的妹妹,區裡最惹眼的女法師。
  祭司對我倒滿好,其他條件也不錯:他和我年紀相當,都是高干子弟,目前也在經商,自己有一家不大不小的房地產公司。連大哥都覺得我們是很般配的一對,很支持我們向現實中發展。
  我也考慮過,距離不是問題,交通這麼發達的現代,從中國到美國也不過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哈爾濱到廣州,和自家後院又有什麼區別呢?但是——
  當祭司向我坦白他現實中已經有了未婚妻寧的時候,我已經不想用火牆燒他了,我想狠狠給他一個耳光!什麼垃圾男人,吃著碗裡的還想著鍋裡!和他比起來,愚者簡直太可愛了!
  我也想過把祭司搶過來,反正他也沒有結婚,我也不是沒搶過別人的男朋友。可是,當我和他的未婚妻寧明刀暗槍地接觸之後,我放棄了這個念頭。
  有很多事情是男人永遠不會意識到的,就像大哥不知道嫂子會為了接近他而玩傳奇,祭司也不知道寧經常會用他的號偷偷上線。
  祭司口口聲聲說著寧不把他放在心上,可我感受到的,卻是一個女人深厚而執著的愛情,為了抓住這份愛情,這個女人甚至會不擇手段!和這種女人競爭,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兩敗俱傷,玉石俱焚!而祭司這個舉棋不定,只想盡享齊人之福的牆頭草,也根本不值得我犧牲這麼多!
  好聚好散就好了,借著大哥要轉區的機會,我甩掉了祭司。
  
  換了區,有了新的老公,但我還是沒有找到我想要的愛情。傳奇裡我換了一個又一個的老公,現實中我交了一個又一個的男友。可越接觸男人,越了解男人,我便越不相信男人。現實中的男人未必就比游戲中可靠,游戲中的愛情也未必就比現實中純潔。所謂網戀,和做夢只有一點區別,做夢的時候你閉著眼睛,而網戀的時候,你睜著眼睛。這世界上也沒有好男人和壞男人,只有你喜歡的男人和你不喜歡的男人。
  現在,我已經不期待任何形式的愛情了,我只想要一個我喜歡的男人。
  可實現這個願望,卻比賣出一打裘皮大衣難得多。
  每當想到這一點,我就會想到愚者經常掛在嘴邊的一段話:“上帝關上門,就會為你留下一扇窗;同樣的,如果他送給你一塊金幣,那你最好先檢查一下是不是已經丟了什麼東西。”
  愚者總是能很獨特地把握很多事情——除了自己的事情——這個奇怪又神秘的家伙懂人,卻不懂自己。和這樣的男人談戀愛會是什麼滋味呢?我很好奇,如果有機會,我想……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明明!快點!車都在下面等半天了!”來接我的大哥站在門口催促道。
   “馬上好!馬上好!”我想了又想,終於決定把那串珍珠項鏈丟回首飾盒,拎起小小的旅行包衝向大門。
   “我暈!不過就去趟上海,需要帶這麼多東西嗎?”只拿了一個皮質文件包的大哥立刻皺眉。
   “要住兩天呢!什麼不得自己帶著?我才不要用賓館裡的那些垃圾呢!”我翻了個白眼,抗議道。
   “好了,好了,趕緊走吧。”大哥無奈地搖頭,接過我的旅行包轉身進了電梯。
  一會兒,我和大哥就將乘飛機前往上海,參加明天舉行的聚會——塔羅&*8226;大阿爾克那的聚會。
  找到愚者後的第二周,魔術師和哥哥、倒吊男一起決定了聚會的時間,聚會被安排在上海,歷時兩天一夜。屆時,大家,包括住在上海的倒吊男和戀人,都將住到由倒吊男預定的旅館裡,所有費用主要由魔術師、大哥、倒吊男分擔,其他人自願捐獻,而還沒有工作的命運之輪和女祭司則被免除了包括往返路費在內的一切費用。
  
   “現在在火車上?”登機前,我給女祭司發了一條短信。
   “恩,你也快上飛機了?”女祭司很快回復。
   “在機場了,你干嘛不坐飛機啊,反正又不用你掏錢。”
   “不想欠太多人情,反正我現在有足夠的時間供我浪費。”
   “暈,那在車上小心點,我們上海見。”
   “好。”
  我收起手機,抬頭發現哥哥也在打電話。
   “……在機場了……一會就登機……放心吧,兩天而已……暈,有什麼可擔心的,有明明跟著我,我就是想出軌也沒機會啊……呵呵,好好照顧自己哦……恩,寶貝乖……”
  又和嫂子纏綿呢!我向大哥扮了個鬼臉,得到的回報是被他敲了一記響頭。
  
  三個小時後,我和大哥抵達了上海浦東機場,在機場迎接我們的,是倒吊男。
   “皇帝和皇後吧?在下倒吊男。”倒吊男伸出手,和皇帝哥哥緊緊握在一起。倒吊男是個英俊而且很有氣質的男人,穿著一件淺藍色短袖襯衫,米色休閑西褲,相當吸引人。
   ——可惜這個男人已經有固定的女人了,看著他手上的白金戒指以及腰上細致的名牌皮帶扣,我遺憾地想到。不過,如果行會裡都是這樣的男人,那這次聚會倒很令人期待呢!
   “那我們上車吧,准皇帝爸爸。”拿大哥即將出生的孩子調侃了幾句,倒吊男把我們帶出機場,開車送到了預定的賓館中。
  我們算是最早到達的,比我們更早進駐賓館的只有生於上海長於上海的戀人,以及離上海最近的塔。
  我和戀人很快就在流行時尚中找到了共同話題,而和塔,我實在是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我不在乎他是男人還是女人,我只知道他不是我喜歡的人——一山難容二虎,一個場合也容不下兩個想當主角的女人。不過,我還是很快察覺到了她對倒吊男的異樣情愫——可憐的丫頭,這男人可能到下輩子都不會意識到她喜歡他!哎,對付倒吊男這種木頭,不霸王硬上弓是不行的!
  就在我坐在賓館一層的咖啡廳裡,與養眼的戀人海闊天空神侃時尚的時候,戰車和他老婆,正義和他老婆,惡魔和死神……很多人也陸續抵達了。
  雖然大哥要我幫忙招呼,但我對有老婆的男人一向興趣缺缺,僅僅打了聲招呼,我變任由戰車和正義等人自生自滅了。但當惡魔和死神出現在賓館前廳的時候,我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真是難得一見的稀有品種哦!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惡魔,不由食指大動。
  或許是職業習慣,這麼熱的天氣,惡魔依然是西裝革履,獨特的上流社會派頭盡顯無疑,但最吸引我的既不是惡魔英俊的外表,也不是他與眾不同的氣派,而是如霧靄般從他體內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哪個女人靠近他都不會有好下場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警告自己,然後,開始盤算如何在兩天之內將他誘入手中。
  我沒有太多關注死神,雖然他也不錯,但和身邊的惡魔比起來,他實在是太“嫩”太“淺薄”了,這種大男孩,再出色也引不起我的興趣。
  
  晚上8點,女祭司也抵達了賓館。
   “來,親親,讓姐姐抱抱。”我開心地把她擁入懷中。行會裡我最喜歡的女孩子就是女祭司,她近乎固執的獨立精神總是讓我愛不釋手。
   “親愛的皇後!”女祭司也回應了我一個熱情的擁抱,但緊接著她就轉頭向四下張望起來,“惡魔來了嗎?”
   “啊?!”我一怔,這丫頭不會是——
  當我把女祭司帶到大家聚集的房間時,我立刻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垃圾,來的比我還早啊!”女祭司大大咧咧地和惡魔打著招呼,但眼神裡閃過的喜悅卻逃不過我這個專家的火眼金睛。
  這丫頭喜歡惡魔,而且喜歡了不是一天兩天!我無奈地嘆息,完了,這個丫頭要有苦頭吃了!想博取惡魔的青睞,女祭司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以她現在的模樣,想讓惡魔把她當女人都難!
  不過,既然她中意惡魔,那我就不方便動手了,我再無聊也不能搶自己朋友的心上人嘛!
  行會裡還有哪個男人是比較出色的呢?我在心裡算計起來:命運之輪和星星都還太小,而正義、戰車都有老婆;太陽是月亮的老公,我也一向看不慣他的大男子主義作風;力量也不成,我討厭玩人妖的男人;戀人更不行了,雖然我討厭人妖,但我更討厭比我還漂亮的男人;節制,不好,隱者太無趣,審判太古怪了;再來就只有祭司和魔術師了,但好馬不吃回頭草,我才不會對被我甩掉的男人重拋媚眼,至於魔術師……
  我突然意識到,魔術師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露過面。
   “魔術師呢?他不是也在上海嗎?”我問。
   “魔術師在愚者那裡。”正和大家敘舊的倒吊男答道。
   “今天他不過來?”我疑惑地問道。按理說,他怎麼也該先過來露個臉,和大家先打聲招呼嘛!玩神秘是愚者的特權,他這是演的哪一出呢?
   “這個……”倒吊男也顯得很迷茫,“愚者那邊好像有什麼狀況,魔術師只跟我說明天吃晚飯的時候一定會把愚者帶過來。”
   “老大不會又改變主意,不想見大家了吧?”女祭司猜測道。
   “對了,魔術師前幾天向我打聽安眠藥和鎮靜劑的用法和用量。”死神插言道,“他想干嘛?”
   “搶劫,殺人,誘拐,誘*……”塔在一旁掰著手指數起來。
   “塔——”倒吊男無奈地打斷塔越來越離譜的猜測,“你不要想得那麼可怕好不好?也許魔術師只是失眠了。”
   “還有多少人沒來?”大哥問道。
   “世界、祭司、命運之輪、審判、太陽明天上午道,力量、節制、隱者明天下午到,星星和月亮今天半夜到。”倒吊男答道,“魔術師會帶著愚者直接出席晚上的聚餐。”
   “他和愚者到底搞什麼?”女祭司疑惑地道。
  倒吊男聳聳肩,一臉的無可奈何。
   “別想了,明天晚上就知道答案了。”惡魔拍拍手,“今天好好休息,如果還有多余的精力,那就出去盡情瀟灑,上海可是以夜生活著名的!”
   “可以去戀人的酒吧……咦,戀人呢?”倒吊男這才意識到戀人並不在這個房間裡。
   “可能還在一樓的咖啡廳,我去找他好了。”我自告奮勇去叫這個美男子。
  
  但來到咖啡廳,我卻發現戀人正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喝紅酒。
   “怎麼一個人在這喝酒呢?”我好奇地問。
  戀人抬起頭,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力量,是人妖?”
   “是啊……啊,你不會才知道吧?”我突然想起世界和我說過的一個傳言,據傳言,戀人男法師很喜歡力量女武士……
   “你也早知道了?”戀人惡狠狠地盯著我問道。
   “這個……也不算早啦,你知道,世界和力量現在正在拍拖嘛……”話一出口我就意識到了不好,果然,戀人的眼神變得更加幽怨了。
   “你們都知道,你們都知道卻都不告訴我!”戀人的拳頭重重砸在桌子上,“如果不是戰車說起,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個男人!你們都知道卻不告訴我,你們想看我的笑話是不是?!”
  或許他說的沒錯,我們的確很想看看戀人看到男力量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不過,這其中並沒有惡意啊!
  我眨眨眼睛,撲哧一笑,俯下身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然後笑眯眯地道,“親愛的,你真的是太可愛了!”
  戀人頓時石化,撫著臉頰,呆呆地看著我,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引言 使用道具
翔麟
大親王 | 2009-4-22 14:33:58

“把他讓給我吧!”

“……”

“我在和你商量事情耶!”

“……”

“明白了,一切就按我說的做,要是你敢反悔,下個月就啃方便面吧!”

“!!!!!!”

※ ※ ※ 輕輕塗上一層唇彩,我心滿意足地對著化妝鏡欣賞起自己,確定再也找不出一絲瑕疵,這才收起鏡子和唇彩,端坐在包間的沙發上。

他怎麼還沒有到啊!我有些不耐煩地看著腕上的手表。明明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難道他迷路了不成?唉,也不知道他見了自己會有什麼反映,會驚訝,還是會驚艷呢?

想到這兒,我下意識地又掏出化妝鏡,仔細地打量起自己。

“壁花。”

出門前,雷奧那句評語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

暈,怎麼想起這個臭小子了?我不由心情大跌,一種不好的預感也隨之湧上心頭。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千萬不要出什麼差錯哦!

雖然已經許多年沒進過教堂的大門,但此時此刻我還是最先想起了他老人家。

我開始用心地祈禱,但還沒等我在胸前劃完十字,包間的門被敲響了。

我趕緊把鏡子塞回提包,而服務生已經推開包間的木門,將一個男子領了進來。

“先生,就是這裡。”說完,服務生退出包間,關上門。

於是,包間裡只剩下兩個怔愕相對的男女。

他比遠比我想像的出色(我已經做好了迎接青蛙的准備),亞麻灰的長褲,暗青色的休閑衫,高高瘦瘦,卻並不會讓人覺得他有多麼文弱,只有鼻子上的拉絲眼鏡暗示了他從事著文職工作,而那頭微長的黑發卻讓我不禁又想起了雷奧的那頭亂發—— “你……你是……”他張張嘴巴,但又不知該如何發問。

“請坐,魔術師。”我燦爛一笑——這可是從心底發出來的笑容哦!

“你是愚者?”他似乎不肯相信。

“難道還需要證明嗎?”我拿出手機,調出確認見面地址時他發給我的短信,遞給他,“這是你發來的哦,別告訴我你是發錯手機了。”

他接過手機,看看短信,又看看我。

“現在相信了吧?”

“……不。”

他的固執險些讓我本就緊繃著的神經立刻崩潰,但——但我可不是會這麼容易就被打倒的女人!

我用力吸了口氣,再次煥發出燦爛的笑容,“如果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他說不出話來。

“先坐下來吧,我們慢慢聊。”

我終於將他“安撫”在了對面的沙發上,但看得出,他的眼睛裡仍然充滿重重疑慮。

我暗暗嘆了口氣,故作鎮靜地道,“難道女人玩男法師很稀奇嗎?傳奇裡可以有男人妖,當然也可以有女妖人。”

“……當我知道塔是女人的時候,我一點都不覺得驚訝。”他漠然地看著我(顯然,我的精心打扮完全沒能轉移他的注意力),“但是,如果說愚者是女人……不,如果你告訴我你是火蓮,我或許倒會樂於相信。”

“我怎麼可能是火蓮!”我失笑道,“火蓮姐現在還在香港呢!”

——就是啊,她的護照還是我找朋友走捷徑辦理的呢!我不由覺得好笑,卻沒有注意到魔術師眼中一閃而過的寒光。

“是啊,你怎麼可能是火蓮。”他也笑了,但就在我要繼續和他聊下去的時候,他卻話鋒一轉,冷冷地道,“但你也絕對不可能是愚者。愚者從來不在我的面前直呼火蓮的名字,更不會稱她為姐姐。”

我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我不是愚者。

真正的愚者叫雷奧,而我,是他的姐姐朱蒂。

當雷奧剛開始玩這個叫《傳奇》的游戲時,我並沒有多麼在意。他本來就是一個閑人,每天除了上網、聊天、游戲,根本沒別的事情可做,而黑白顛倒、連續幾日不休不眠更是早就習以為常的事了——以前他不玩游戲的時候,過的也是這樣不分日夜的生活。

我甚至都沒注意到《傳奇》是網絡游戲。事實上,從我的習慣性角度看來來,網絡游戲和單機游戲本來就沒有多少區別,而這兩種游戲對雷奧來說,也應該就是用來打發時間的無聊消遣。

直到有一天,雷奧突然對我說,“朱蒂,幫我做一個盜號用的木馬。”

盜號?我聽得一頭霧水。木馬這東西我倒是很熟悉,還在學校裡讀書的時候,我沒少做這種東西害人。但盜號是什麼意思呢?盜取QQ號碼嗎?不會這麼無聊吧,那種東西偷來又有什麼用哦!

雷奧只好一點一點地向我解釋,而這時候,我才真正開始了解傳奇。

開始我以為雷奧是想得到高級裝備才要我制作木馬,但很快我就發覺事情遠非我想的那麼簡單。他要下手的對像只有一個——一個網名叫做“天心”的男道士。

雖然早知道我這個弟弟是個睚眥必報、很會記仇的小心眼,但天心這個家伙究竟做了什麼好事,竟然逼得雷奧寧可放下架子,向我這個做姐姐的求援!

我的好奇心頓時一發不可收拾。終於,在我的軟磨硬泡、威逼利誘之下,雷奧吐出了實情。

——原來竟是為了女人!

我滿懷悲哀地發現,這個一直被我當成小孩子的弟弟竟然已經成長為會為女人爭風吃醋的男人了!但做姐姐的當然要“挺”弟弟,我當即對傳奇中流行的幾種木馬進行了一番深入的研究,很快合成了一種毒力強勁、見效迅速的全新木馬程序。而雷奧也不知從何處搞來了天心的電子郵箱、QQ號碼以及常用的IP地址。

沒多久,木馬就起了作用,雷奧不僅進入了天心的帳號,甚至還拿到了這個帳號的密保。

雷奧如願以償地打垮了情敵,只是,並沒有因此而贏得愛情……我能感覺到他的失落和悲傷,但這種事不是幾句安慰就能解決的,我也只能無可奈何在一旁看著。不過,這件事發生以後,我倒對《傳奇》發生了興趣——不,應該說,對傳奇中的雷奧•愚者發生了興趣。

傳奇中的雷奧有著和現實中一樣的臭脾氣,但卻不像現實中的雷奧那樣孤獨。現實中的雷奧一個朋友都沒有,而傳奇中的雷奧有很多願意為他抹脖子的朋友。雖然雷奧自己從不承認這點,但和他一起玩傳奇的人可不這樣認為,他們喜歡他,敬重他,甚至崇拜他。

有時候我也搞不明白,為什麼同樣一種性格,在傳奇和現實兩種不同的環境中就會產生連種截然不同的結果。愚者嘴巴很壞,說起話來一向是又狠又准又冷又硬,從小到大他沒少因為這個而得罪人,最後搞得誰都不願同他接近,就怕被他嘲諷得一文不值;但在傳奇裡,他們卻說他有個性,充滿智慧,看事情一針見血——是啊,一針見血,可被針刺出血來是很疼的,難道他們都感覺不到嗎?

但漸漸地,我也開始迷上了這樣的弟弟,傳奇的愚者。或許,網絡本就是非現實的世界,在現實中讓人覺得不現實的東西,到了網絡中自然而然就會萌發出非比尋常的魅力。

“我和你一起玩傳奇吧!”我對雷奧說。

他沒有允諾,也沒有否決,他只是冷冷地看了看我,然後便再不理睬。

他不想我參與到他的傳奇中去。

那是他的虛擬世界,而我是不相干的現實中人。

我垂下頭,忍下眼中就要湧出的淚水,低聲道,“為什麼你這麼快就要揭穿我呢?讓一個美麗的謊言多喘息一段時間又會傷害到誰呢?”

“非常抱歉。”他沉默了一會兒,張開口,冷冷地道,“但是我只想見真正的愚者。”

“——即使他根本就不想見你?”我抬起頭,冷笑著看向魔術師。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雷奧是個沒心沒肺的家伙。他既不珍惜物品,也不珍惜金錢,更不珍惜情感,甚至不珍惜生命——在他心裡,一切都是無所謂有,也無所謂無的。他做什麼事情都是隨興而至,他會花幾萬塊買下一個一看就知道是贗品的青銅器,然後隨手丟給家裡的保姆當垃圾桶。

他早就已經忘了那個讓他不休不眠為之奮戰的傳奇,他自然也不會記得那些將他視為領袖而死心塌地地追隨他的朋友兄弟。前不久我和他提起火蓮,他竟然想了好久才記起火蓮是誰,與他有過什麼樣的關系。而那天,當魔術師與他在QQ上聊天,要求與他見面的時候,如果不是在旁邊極力阻止,他早就已經一口回絕了。雖然拒絕的消息在我的百般阻撓下終於沒有發出,但他還是提出了一個近乎心理變態的苛刻條件—— “我是始源,也是終結。想讓我出現,就先將其他21張大阿爾克那收集起來吧。”

我敢肯定這是雷奧從哪本古書上COPY下來的語句,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句話表達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可魔術師竟然“懂”了,而且還去“執行”了!

可憐的魔術師!

“我想你認識愚者,甚至可能與他關系密切。”魔術師回望著我的雙眸,緩緩說道。他的聲音,竟然流露出讓人驚訝的緊張,“請告訴我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好嗎?請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裡,請告訴我——”

“他,他是一個剛滿20歲的男孩子。”我再次垂下頭,望著桌子上正漸漸冷卻的咖啡,喃喃地答道。

我和雷奧都出生在新加坡,我們的媽媽是移民到那裡的中國人。她嫁給了富有的加拿大籍的父親,然後一起定居在新加坡。雷奧出生後不久,她和爸爸的婚姻就宣告破裂,於是爸爸飛回加拿大,而她帶著我和雷奧,以及爸爸的一半財產留在了新加坡。媽媽用這筆贍養費創建了自己的公司,並很快成為當地屈指可數的女富豪。

媽媽好像從沒指望我和雷奧中的一人能繼承她的事業,當雷奧喜歡上考古,而我卻迷戀上計算機的時候,她完全沒有干涉,反而慷慨解囊,大力支持。

雷奧很小的時候就只喜歡那些上了年紀的東西。當我拿著米老鼠電子表按來按去的時候,他卻對地攤上的老式懷表愛不釋手。而當他上了中學之後,更是一頭扎進了考古學的世界。16歲那年,他甚至在媽媽的資助下,與大學的考古隊一起去了埃及!

唉,埃及,在我看來,那地方只有沙子和難看的駱駝!可雷奧在那一住就是半年,要不是媽媽用老家的兵馬俑做誘餌,雷奧恐怕還會繼續在那兒呆下去!

但由於媽媽的工作實在繁忙,我們拖了將近兩年才將這次“家庭考古之旅”付諸行動。我們一起回到了中國,然後,我和雷奧就再也沒有離開……

“他竟然是准考古學家。”聽我講完,魔術師的嘴角露出一絲驚訝。

應該叫曾經的准考古學家吧!我心裡這樣想著,嘴裡卻說道,“他喜歡有歷史的東西,他常掛在嘴邊上的一句話就是:地球是圓的,而歷史是不斷輪回的,了解過去才能更好地面對未來……很裝模做樣,是不是?”

“那麼,他為什麼不來見我?”沒有回應我的冷笑話,魔術師再次發出疑問。

“是我要求頂替他的,因為……因為很好玩嘛!”我笑嘻嘻地道。

或許他不會相信我這個聽起來就很蠢的理由,但我決不會把另一個更愚蠢的理由告訴他了。既然他已經如此明顯地表現出他對我的冷淡和漠不關心……就讓他去追尋那個沒心沒肺的雷奧吧,就算他被那小子整得遍體鱗傷我也決不會為他傷心難過,我發誓!

“請讓他來見見我,好嗎?”就在我心情極度低落的時候,他竟然又提出了一個得寸進尺的要求。

“如果他能來見你,那現在坐在這裡的也不會是我了。”我隨口答道。

他立刻呆住了,眼神也變得越發緊張不安,“難道……愚者他……他出了什麼意外?”

“他——”我也怔住了。我應該向魔術師解釋,消除他的不安,但我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向他解釋,或許在我做出解釋之後,他反而會更加不安……

“他到底怎麼了?”魔術師焦急地看著我。

“這個……雖然他不能來見你,但我可以帶你去見他。”不安地絞著手指,我抬起頭,一字一句地說道。
引言 使用道具
翔麟
大親王 | 2009-4-22 14:34:17

“我也要建一個法師號玩!”

“?????”

“名字就叫魔術師的妻子。”

“……”

“——喂,你那叫什麼表情啊,想單挑就直說!”

“@¥#%—*!¥%—*”

※ ※ ※我不是一個正常人。

或許在朱蒂看來,我從出生就沒有正常過。不過在別人眼裡,她或許也並不能算個正常的女孩。而如果這樣算來的話,我們生長的這個家庭也一樣不能算作正常。不過,我真正在醫學上被定義為非正常人,是在兩年前。

那時也是夏天,朱蒂的學校正在放暑假,而我剛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母親也難得地找到了休假的時間。於是,我們一家三口便如願以償回到了中國。

名義上,這次旅行是要去參觀西安的秦始皇陵兵馬俑,但我們僅僅只在那裡停留了一天,然後便去了母親的老家浙江衢縣。

確切來說,那應該是母親祖上的老家。外祖父和外祖母在母親出國以前就已經去世了,在他們居住的城市裡,母親當年生活的房子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家小小的飯店,而母親的兄弟姐妹——似乎是兩個舅舅,他們似乎認為母親已經不在人世,而母親也巴不得他們這樣認為。

——這次旅行倒像是一次祭祖。

在宗室的祠堂裡,母親很鄭重地在家譜上簽下了我和朱蒂的名字:黃土和黃河。那是我和朱蒂都不喜歡的名字,所以無論在家裡還是學校,我們都只使用父親給我們起的名字:雷奧和朱蒂。

但在這個古舊的祠堂裡,我和朱蒂都沒有對母親在家譜上使用這兩個名字而產生任何的不滿。或學是管理祠堂的老人讓人不由自主就會萌生敬意,或許是在飛機上看到的景色讓我們對自己的名字產生了新的定義,總之,那一刻我們確實很奇怪地為自己的名字感到自豪。

走出祠堂,我對自己的祖先不禁產生了濃厚了興趣,但朱蒂卻開始懷念城市中的現代生活,而完成了任務的母親也對這種落後的小鎮興趣索然。於是,2對1的絕對劣勢下,我被迫和她們一起回到了上海,准備搭三日後的飛機返回新加坡。

意外就在這短短的三天中發生了。

那天天氣很好,至少在那幾個小時裡,天空晴朗得幾乎找不到一絲雲彩,只有太陽百無聊賴地掛在半空中打著瞌睡。

媽媽和朱蒂要去外灘參加一個室外PARTY,但我卻沒有任何興趣——PARTY結束後,她們少不了要去購物,我可不想給她們做免費勞力。

朱蒂倒是很希望拉我一起去,費盡口舌地向我羅列那些將出席這次PARTY的名人明星,但對我講這些根本是對牛彈琴,最後,她只得悻悻地放我自由。

於是我自由了。

我離開賓館,一個人在街道上漫步。上海的天氣很熱,但和埃及比起來,這種悶熱就顯得讓人心曠神怡。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遠,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裡,我只想這樣走著,當再也走不動的時候,叫上一輛TEXT返回賓館。

後來想想,那一天真像著了魔。

魔鬼是在天使之後出現的。

一個穿白上衣紅裙子的女孩子突然出現在馬路的另一面。那身衣服俗不可耐,似乎是某個學校的校服。

——如果我的高中要大家穿這樣的東西上學,估計肯定要引起學生暴動吧。我不負責任地胡亂想著,少女已經向馬路這邊跑來。

信號燈仍是紅的,她本應站在斑馬線的一端靜靜等待。

但她沒有等待,急匆匆地跑向這邊。

而一輛白色的轎車顯然對她這種肆無忌憚的表現非常不滿,於是,,沒有剎車,沒有打方向盤,對著她直直衝了過去。

剎那間,我也下意識地衝了上去——我沒能像電影中常出現的那樣,英雄救美般地將她從厄運中解救出來。她就在我的注視下,硬生生地被攔腰撞到,然後沿著完美的弧線,飛起,落下。

而下一個瞬間,從反方向駛來的一輛汽車則將正橫在馬路中間的我刮倒在地。

“轟——”隨著一聲巨響,它似乎與另外一輛車又撞在了一起。

而我的視線,已經變得一片模糊……

渾渾僵僵中,我睜開了雙眼,四周的車子都已經靜止了下來,只剩下人的聲音在不斷回響。少女就躺在我的對面,白色的襯衫上看不到一絲血跡,而她的身後,一輛黑色的奧迪閃爍著車燈,矗立著。

我看著她,她也在看著我,睜著大大的眼睛,其中一只幾乎從碎裂的眼眶中掉落下來……

我再次失去了意識。

“他似乎是想救那個孩子。”當我完全蘇醒的時候,醫生正這樣對母親解釋。

我只是皮膚受到了輕微的刮傷,微微有一點腦震蕩,醫生說我十分幸運,那個沒有被我救到的女孩當場就已經死亡了。

沒辦法,我不是英雄,她也不是美女,奇跡自然無法發生。我沒有為這件事感到內疚,我盡力了,她命不好,怪也只能怪老天爺。

事情本該到這裡就結束的,作為記憶和我一起返回新加坡享受大學生活。

但就在出院的當天,新的意外發生了。

當我走出醫院大門,站在馬路邊等待出租車的時候,街上川流不息的車群頓時讓我仿佛身處地獄——我對看到的每一輛汽車都感到恐懼。

那是喇叭聲,那是剎車聲,那是車體撞擊然後粉碎的聲音……我下意識地抓住了心髒,而恐懼卻如潮水般直撲腦海——下一刻,我又一次在歇斯底裡的嚎叫中失去意識。

醫生解釋說我由於受到車禍的刺激而產生了車體恐懼症,與其他心理性疾病一樣,很難治愈。

我只能暫時留在醫院裡觀察,而剛買的機票也不得不再次退給航空公司。

母親雖然沒指望我能繼承她的公司,但也決不會希望我變成現在的樣子。她馬上去尋找優秀的醫生幫我治療,但事實是,再優秀的心理醫生也不可能在幾天之內就讓我恢復正常,而她的公司卻需要她盡快返回。

看著她在公司和我之間猶豫不決,我決定幫她一次。

我告訴母親,我想先留在上海,等有了解決的辦法再返回新加坡。

這似乎是目前最好的辦法,母親馬上在城郊租下一套公寓,安排我的生活起居。

而朱蒂也決定留下來照顧我。

朱蒂一直覺得是她害我變成現在的樣子,如果她當時堅持讓我去參加PARTY,我肯定也會順從她的意見,那麼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但在我看來,那天的事是無法改變的,那一天我必然是要遭遇意外,如果當時選擇和朱蒂一起,只會將無辜的她也牽扯進來。

但我無法阻止她留下,而且我也確實需要一個親密的人和我一起適應全新的生活。

我們在新的公寓裡住了下來,雖然一切條件都無法和新加坡的家相提並論,但或許這才是正常人應有的生活。不過,耐不住寂寞的朱蒂並沒有像她允諾過的那樣“照顧 ”我,她請來了一個看起來很可靠的保姆,自己則每天出入於酒吧沙龍,很快就認識了一群新的狐朋狗友。而我則每日泡在電腦前,用上網和游戲來消磨時間。

或許朱蒂不能理解,但我其實並不厭惡現在這樣的生活,相反,這樣單調而又乏味的日子反倒讓我倍感輕松。

與大家想的不同,雖然我在考古學上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但我卻從沒想過要以這作為一生的職業。我在考古學上也根本沒有任何天賦,我只是憑借自己出色的記憶力在記錄讀過的一切知識,我這一生都不可能寫出考古學方面的巨著,也不明白那些所謂的學術討論究竟有什麼意義,我只是單純喜歡那些被時間烙印過的物品——或許古董收藏這個職業倒滿適合我吧。

但我終究無法每天只看著天花板過日子,網絡是我接觸外界的唯一途徑,也是我少有的幾種消遣之一。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接觸到了傳奇。

看過游戲介紹之後,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法師——古老、神秘、強大,卻又十分脆弱的職業。

然後,我在傳奇中結識了魔術師。

我的名字取自塔羅牌,但魔術師的名字其實取自NBA裡的一個籃球明星,不過後來當他再向人解釋的時候,就將名字的含義也歸向了塔羅。

他是我在傳奇裡的第一個朋友,或許也是唯一的朋友,因為他是我在這個游戲中唯一可以“容忍”的人。

魔術師有時候很煩,為了一丁點的事就羅嗦個沒完,要是換了別人,我肯定早就一道閃電丟過去讓他閉嘴,但面對他的時候,閉嘴的通常都是我自己。我和他也經常會起爭執,有時候是為了打裝備,有時候是為了PK,有時候僅僅只是為了該去哪裡練級而爭論不休。他常說我固執,但我倒覺得固執的應該是他——我不固執,我只是任性。而我們最嚴重的一次爭執,是為了一個女人。

她的網名叫火蓮,而她真實的名字,我從來不曾問過。

我並沒覺得我對她的喜歡就是所謂的網戀,因為更多的時候,我只是想讓她開心——我不在乎自己是否開心,我只是希望她能開心,她開心的時候我就會開心。聽起來似乎有些矛盾,但事實就是如此,我欣賞她的驕傲與自信——除了朱蒂,我還從沒見過哪個女孩能像她這樣的自信。但朱蒂的驕傲與自信已經過了頭,變成了狂妄與自大,而火蓮的驕傲與自信卻恰如其分,只讓人欣賞,不會讓人覺得厭惡。

我想我在傳奇裡為火蓮做了很多事情,我給她傳奇中最好的戰士裝備,讓她做傳奇最有地位的沙巴克城主……當然,在所有我為她做過的事情中,有一些她並不知道,更不會希望我為她去做。

比如,我讓她最喜歡的男人再也不想碰觸傳奇。

是的,為了讓那個她喜歡的,名字叫做天心的男道士從傳奇中消失,我還頗費了一番周折,甚至不得不向姐姐,擅長電腦程序的朱蒂求援。

—— 如何讓一個痴迷於傳奇的家伙離開傳奇?其實方法非常簡單,盜走他的帳號就是。不過,只盜一次是遠遠不夠的。每個人在游戲中都會或多或少地有那麼幾個朋友,那些所謂的朋友為了不讓他輕易離開,自然會幫他重新搞到一身裝備,所以只盜一次號絕對不能讓他心灰意冷,必須反復地盜,一次,兩次,三次……用不了多久,他的朋友就不會再幫他籌集裝備了,他們會想:為什麼他的號總是被盜?我們這麼辛苦搞來的裝備都去了哪裡?這小子不會是在騙我們吧?於是,他們不僅不給他裝備,反而會和他逐漸疏遠。傳奇是非常現實的游戲,沒有好裝備的人就別想得到別人的正眼相看,而沒有朋友的人更是難以在這個游戲中生存……

當一切都沒有了之後,那個你所討厭的家伙就會從你的視線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魔術師對我的做法卻不以為然。他不喜歡火蓮,更不喜歡我為她所做的一切。為了讓我離開火蓮,他甚至讓他的傳奇老婆血玉來勾引我——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統統知道,我和血玉那麼多單獨相處的機會,哪一次不是他創造出來的?沒有他,我根本連血玉是誰都不會知道。

事實上,會用自己的女人做武器去傷害別人,魔術師才是真正冷酷無情的人吧!

我玩傳奇是為了浪費生命,魔術師玩傳奇則是為了躲避現實。

關於魔術師的家庭,他只和我說過一次——魔術師進入傳奇是在他與妻子離婚後的第三周,那時,他的女兒剛過完周歲生日。他說他的妻子已經帶著他們的女兒移民去了澳洲,並且嫁給了當地的一個男人——這正是她要和他離婚的真實原因。

“有野心的女人是最可怕的女人,在她們看來,男人不過只是工具,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就要毫不猶豫地丟到一旁。”

就某種意義而言,我的母親,似乎就是這樣的女人。或許魔術師的妻子也是一樣吧,她嫁給有社會地位又繼承了大筆遺產的魔術師,然後利用他在海外的親戚關系,以留學的名義去了澳洲,然後,便找到了另外一條新的階梯……魔術師曾以為可以用孩子將她束縛,但結果顯而易見,他錯得非常凄慘。

我不知道魔術師的妻子到底是怎樣的人,他們分手的原因又究竟是因為什麼,但我相信,火蓮並不是這樣的女人。

我曾經相信。

那是我即將帶領行會攻沙的前一天,為了給大家提供更加充足的藥錢,我上魔術師的小號到白日門解金磚。在那裡,我遇到了火蓮和重新返回傳奇的天心——那時的沙巴克城主。

他們也是來沙巴克解金磚的,但剛回傳奇的天心當然不會擁有這樣的財富,金磚來自火蓮的倉庫——那應該是她做沙老大所攢下的積蓄。

——是用來給天心守城的嗎?想到這一點,我的心情便開始多雲轉陰。

“……要不我勸勸愚者,讓他不要攻城了。”火蓮說道。

“不用,他們行會才幾個人,你一說,倒像是我怕他似的。”天心道。

“也是,只有22個人的行會,怎麼可能攻得下沙巴克。”

“親愛的,你也真死心眼,好好一把屠龍刀,還給他干什麼?你要是不喜歡了,給我的武士號啊!”

“可你和他是敵人,我總不好意思再用他的東西……”

我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突然好想放聲大笑。

火蓮是把屠龍刀還給我了,經由世界之手。但我當天就把刀又交到她的手中,那是送她的,我怎麼可能再收回?火蓮卻對天心隱瞞了這一點——她仍然對這個男人存有感情吧,但這感情卻並不足以讓她舍讓一件昂貴的虛擬武器。

一瞬間,火蓮在我的眼中已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女人。

她再沒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於是,這個游戲裡也沒有什麼再讓我留戀了。

在我刪號之後,火蓮多次給我打來電話。記得以前我經常和她一聊就是幾個小時,但現在,我根本不想去接她的電話。

朱蒂卻不知道我的感受,每次她都熱情地和火蓮聊天,當火蓮說要來上海辦事情的時候,朱蒂更是出錢幫她訂了賓館房間——朱蒂本來想讓她住到我們的公寓裡,卻被我冷冷回絕。

我不想見火蓮。

我也不想見這個游戲中的任何一個人。

那是已經被我刪除的游戲。

客廳的一角,古老的落地式時鐘像石漏一般滴答滴答地響著,房間裡的電腦則不斷傳來吵人的屏保運作聲。

我胡亂翻開朱蒂的時尚雜志,心緒不寧地盯著時間。

她已經出去兩個小時了。她有見到魔術師嗎?她不會是直接把魔術師帶去開房間了吧?——不可能,就算她真看中了魔術師,魔術師也不可能會中意她的。魔術師欣賞的是那種麗質天成的女人,最厭惡人造美女,而一臉濃妝的朱蒂怎麼可能會引起他的興趣呢?我怎麼都無法相信。

說起來,朱蒂和我十分相像,但同樣的容貌,長在我的臉上就是清秀,到了她的臉上就是平凡——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差異。

……

我正在胡思亂想,防盜門那裡卻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朱蒂回來了!

這麼早就回來,看來約會一定是很不成功。

我幸災樂禍地站起身,准備再給她來點雪上加霜——門開了,走進客廳的卻不僅僅是朱蒂。

一個男人正站在她的身後。

我怔怔地站在當場,瞬間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魔術師。

魔術師看著我,笑了。
引言 使用道具
翔麟
大親王 | 2009-4-22 14:34:37

那次聚會,愚者最終還是沒有參加。

並不是他拒絕出席,而是我,在最後一刻選擇了放棄。

想將患有車體恐懼症的愚者從一個地方帶到另一個地方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服用安眠藥——睡眠中是看不到汽車的,自然也就不會產生恐懼或是其他異常狀態——他就是用這個辦法才從醫院來到現在居住的公寓。

但是,就在他已經准備妥當,連安眠藥都已經拿在手中的時候,我卻猶豫了。

他並不想參加這次聚會的,我知道,他只是因為我才強迫自己出席。我跑遍了大半個中國才找到了所有的行會成員,他被我的努力感動,他憐憫我的辛苦……但他仍然不想出席的,就像當初他並不想攻打沙巴克一樣。

所以,現在,我們即將出發前往聚會地點的時候,他並沒有痛快地服下安眠藥,他只是把它拿在手中,靜靜地看著我,等待我最終的決定。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從始至終都是我在唱著獨角戲,在劇終的時刻,我又有什麼權利拉愚者出來一起謝幕呢?而且,誰都無法預測,聚會中是否會發生什麼意外,我不希望愚者因為我的任性而受到任何的傷害,不管這傷害是肉體還是精神,我都不希望。

於是,我從愚者手中拿過安眠藥,丟進垃圾桶。

愚者曾建議由他的姐姐朱蒂代替他去參加聚會,我拒絕了。

這次旅行的最終目的就是找到愚者,能夠達成這個心願已經讓我非常滿足,至於結局是否完美,我根本就不在意。

我只是想見見這個傳奇的愚者。

僅此而已。

現在,我的旅程已經結束了。

我照下了愚者的照片,把它連同其他照片一起帶到了聚會上,並在那裡捕捉到了塔羅的最後一位成員——祭司。在這一層含義上,22個大阿爾克那還是完美地聚集到了一起。

我沒有把愚者不能出席聚會的真正原因告訴大家,我只是說他臨時有事,無法脫身。但在吃晚飯的時候,愚者卻意外地打來了電話,用他的聲音給大家帶來了些許的安慰。

令人驚訝的是,愚者僅憑聲音便准確地判斷出了每個人的身份,而當他與惡魔通話的時候,我發現,惡魔的眼角竟然含著淚光——如果愚者親自到場,流下熱淚的人恐怕會更加的多吧!

我有些傷感,有些寬慰,又有些失落。

那兩天一夜中,我們不斷地復述著過去的點點滴滴,講著輝煌,講著悲痛,講著許許多多彼此間難以忘懷的記憶……縱使已經成為了記憶,也依然能讓人熱血沸騰——但或許正因為已經成了記憶,才更加讓人覺得美好,覺得寶貴,覺得刻骨銘心。

這就是傳奇。

充滿快樂和激情的傳奇,讓人痛不欲生的傳奇,如仙丹妙藥般讓人忘卻憂愁的傳奇,如無間地獄般群魔亂舞的傳奇,被熱愛的傳奇,被憎恨的傳奇,驕傲的傳奇,悲哀的傳奇—— 一切,都是傳奇。

—全文終—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