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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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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紙戰書,一句誓言

  隨著蘇子墨的逼近,天空突然黯淡下來。

  變天了!

  變得毫無預兆。

  一片漆黑如墨的烏雲席捲而來,遮天蔽日,籠罩在羅天武和身後那五萬大軍的頭頂,令人胸口煩悶,窒息難忍。

  烏雲變化莫測,翻滾湧動,在天空中幻化出一頭頭凶煞狠戾的噬人妖獸,栩栩如生,張著血盆大口,面目猙獰。

  轟隆隆!

  天空中傳來震撼人心的響動,像是雷聲滾落,又像是妖獸在嘶吼咆哮。

  「羅天武,你還記得我離開蒼狼城之前,對你說過什麼?」

  蘇子墨來到兩軍陣前,看著遠處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羅天武,緩緩問道。

  羅天武神色不變,腦海中閃過千般念頭,突然笑道:「恭喜蘇二公子報得大仇,武定公生子如此,也可含笑九泉了。平陽鎮出現這樣一個人物,我這個城主也是面上有光,我這就返回蒼狼城,為蘇二公子擺酒慶祝,到時候還請蘇家兩位公子賞光。」

  羅天武已經預感到,攻下建安城的可能微乎其微,所以當機立斷,打算退回蒼狼城。

  燕王已死,群龍無首,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

  但羅天武還是打算放棄,這就是亂世梟雄的決斷!

  沒有這份魄力,他羅天武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養虎為患,功虧一簣啊!早知如此,在這兩個小崽子還未成長起來的時候,就該將他們殺掉!」

  羅天武心中暗罵,但臉上卻笑容不減。

  在羅天武看來,只要他示弱退回蒼狼城,蘇鴻定然不會追擊。

  實際上,也正如羅天武所料,蘇鴻此番前來,是為了保護大燕子民,守住大燕邊疆,只要他肯退兵,蘇鴻不會率玄甲鐵騎追殺。

  一旦交鋒,玄甲鐵騎也難免折損,蘇鴻會盡量避免這種情況。

  但羅天武還是失算了。

  因為,他面對的不是蘇鴻,而是蘇子墨。

  蘇子墨劍眉一挑,反問道:「怎麼,想要逃了?」

  羅天武故作不知,笑著問道:「蘇二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我離開蒼狼城之前曾說過,我不喜被人利用,讓你好自為之,可惜,羅城主似乎沒聽進去。」

  蘇子墨眼中帶著一絲嘲弄,盯著羅天武寒聲道:「現在想逃?你逃得掉麼!」

  轟!

  話音剛落,蘇子墨雙足踏地,突然向前一衝,雙腿交錯,浮現出一串殘影,幾乎是眨眼間,便衝到蒼狼城大軍陣前。

  羅天武的前面,還站著一片片士兵。

  但蘇子墨只是橫衝直撞,便撞出一條血路,根本沒有人能擋住他的腳步!

  「啊!」

  羅天武駭然變色,下意識的向後退去,口中喊道:「國師救我!」

  「疾!」

  灰衣練氣士連忙祭出飛劍,輕斥一聲,飛劍上閃爍出一道靈光,竟是下品靈器。

  咻!

  飛劍速度極快,化為一道流光,直奔蘇子墨的頭顱刺去。

  蘇子墨面露譏諷,保持向前奔行的速度不變,就在飛劍將將要刺中眉心的剎那,突然低頭,險之又險的避過飛劍,繼續向前疾馳!

  灰衣練氣士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根本沒想到,自己的飛劍會落空,他更沒想到,蘇子墨的速度竟然這麼快!

  灰衣練氣士連忙操控飛劍,想要掉轉劍身,去反刺蘇子墨。

  但此時,蘇子墨縱身一躍,已經來到灰衣練氣士面前,淡淡的說道:「你太弱了。」

  砰!

  蘇子墨翻手一掌,落在灰衣練氣士的腦袋上。

  腦漿迸裂,鮮血飛濺,灰衣練氣士一聲未吭,墜馬身亡。

  蘇子墨身形墜落,足尖點在灰衣練氣士身下的烈馬上,再度借力,騰空而起,撲向不遠處的羅天武。

  羅天武完全嚇傻了。

  他委實沒有料到,他最為依仗看重的練氣士,竟然在一個照面,就被蘇子墨斬落馬下!

  太快了。

  羅天武根本都沒機會逃。

  「啊!」

  在這生死存亡關頭,羅天武強行壓下心中恐懼,大吼一聲,抽出腰間長刀,用盡全身氣力,朝著蘇子墨斬了過去!

  蘇子墨沒有躲。

  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蘇子墨探出手掌,直接握住迎面砍來的長刀,目光森然。

  啪的一聲,蘇子墨憑藉肉掌,硬生生將長刀折成兩截!

  一瞬間,羅天武萬念俱灰。

  蘇子墨一把捏過羅天武的脖頸,大聲說道:「若是讓你逃回蒼狼城,誰來為這死去的無辜百姓負責!」

  「兩國之戰,難說對錯,但你犧牲無辜百姓的性命,來成就你的野心,我蘇子墨便容不得你!」

  哢嚓!

  蘇子墨手掌用力,一把捏碎羅天武的喉嚨,隨手將屍體仍在一旁,環顧四周,揚聲道:「羅天武已死,你們還不退去!」

  蒼狼城整整近五萬兵馬,卻被一個人的氣勢震懾住,不敢上前。

  蘇鴻眾人,五千玄甲鐵騎站在不遠處一動未動。

  並非不想去支援蘇子墨,而是整個過程發生的實在太快。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料到,蘇子墨會出手,更沒有想到,蘇子墨的出手會這般凌厲剛猛,以雷霆壓頂之勢,瞬間擊殺羅天武!

  宋奇的飛劍才剛剛祭出,甚至都沒來得及出手。

  在方才的交戰中,他曾與灰衣練氣士交手數次,雖然同為凝氣八層,但對方的實力還略高於他。

  可在蘇子墨面前,不過一招,灰衣練氣士已經是一具屍體。

  蒼狼城狼衛曹剛最先反應過來,深吸一口氣,抱拳說道:「多謝蘇公子手下留情。」

  「走吧,回城。」

  曹剛抱起羅天武的屍體,神色黯然,心中感慨萬千,暗歎一聲:「城主機關算盡,只可惜,天意弄人。」

  如果沒有蘇子墨,今日之戰,完全就是兩種結局。

  曹剛回想起一年半前,那個面對滄浪真人不肯低頭的少年,那個被貶為賤民,幾乎已經失去所有的少年。

  誰又能想到,正是這個少年的橫空出世,改變了一切。

  離開之前,曹剛忍不住回頭望去,看著那個傲然站立的身影。

  恍惚之間,這個身影,漸漸與一年半前的那個少年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曹剛突然想起一句話,那是蘇子墨對滄浪真人說過的一句話:「你若不殺我,將來定會後悔。」

  曹剛曾以為,蘇子墨當日說出這句話,只是為了活命。

  直到此刻,曹剛才意識到,蘇子墨說出這句話,不只是為了活命。

  那,更像是……一紙戰書,一句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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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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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阻截築基

  當韋銘城率領城內守軍殺出來的時候,卻發現蒼狼城五萬大軍早已黯然退走,漸漸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韋銘城來到蘇鴻面前,直接下馬,單膝跪地,抱拳道:「多謝將軍趕來相助,在下建安城副將韋銘城。」

  蘇鴻下馬,伸出雙臂將韋銘城扶起來,說道:「蘇鴻只是一介草民,當不得將軍如此大禮。」

  「敢問將軍與武定公是什麼關係?」韋銘城雖然已經隱約猜到,但還是出言詢問。

  「蘇牧,是我爹。」

  韋銘城點點頭。

  若非如此,恐怕天下間無人能夠驅使玄甲鐵騎,讓這支鐵血大軍心甘情願的追隨。

  「大哥,這是趙遷的腦袋,拿去祭奠爹娘,他們也安心瞑目了。」蘇子墨走過來,將腰間的頭顱遞給蘇鴻。

  蘇鴻接過燕王頭顱,看著蘇子墨,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

  十六年的隱忍,十六年的圖謀,沒想到最後,蘇家的血海深仇,卻還是落在自己這個弟弟的肩上。

  雖然蘇子墨從頭到尾,對於王城之戰隻字未提。

  但看著蘇子墨眉間的疲憊,身上的血跡,蘇鴻也能猜得到,此去王城必定是歷經鏖戰,九死一生。

  「大王真的死了?」

  韋銘城看著燕王的頭顱,輕喃一聲,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光彩,看向蘇鴻沉聲道:「蘇將軍,既然燕王已死,我等願輔佐將軍在建安城稱王,殺回王城,還武定公一個清白!」

  十六年前的慘案,雖然已經被燕王壓下去,但在眾多將士心中,根本不相信蘇牧會謀反。

  以當時蘇牧的影響和地位,若要謀反稱王,機會太多了。

  鄭伯等人聽到這句話,也是心中一動。

  若要稱王,此時正是最好時機,燕王已死,燕國大亂,而且蘇鴻憑藉此戰,至少在建安城中積累下不小聲望。

  稱王之後,蘇鴻亮出身份,憑藉武定公當年的影響,燕國十六座城池中,肯定會有人真心歸附,一統燕國也並非不可能!

  想到這裡,鄭伯低聲道:「大公子,這個機會千載難逢。」

  劉瑜眾人也期待著看著蘇鴻,等著一個答覆。

  蘇子墨沒有表態,無論大哥做什麼決定,他都會無條件支援。

  短暫的沉默之後,蘇鴻笑了笑,搖頭道:「承蒙諸君厚愛,只是我蘇鴻沒那個野心,讓大家失望了。」

  鄭伯等人眼前一黯。

  「蘇將軍……」韋銘城欲要再勸,卻被蘇鴻揮手打斷。

  蘇鴻說道:「戰爭爆發,唯一受苦受難的就是燕國的無辜百姓,到時候,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正如子墨所說,若為滿足自己的野心,犧牲無辜百姓,我與那羅天武又有什麼分別?」

  頓了一下,蘇鴻對著韋銘城抱拳道:「韋將軍,我得返回平陽鎮去祭拜爹娘,我們就此別過。」

  說完,蘇鴻翻身上馬,帶著五千玄甲鐵騎走向平陽鎮。

  韋銘城和眾多將士望著蘇鴻離去的背影,久久不散。

  ……

  平陽鎮,蘇家後院。

  蘇鴻、蘇子墨、蘇小凝三人跪在一處墳冢前,前方不遠處擺放著燕王的頭顱。

  蘇小凝早已泣不成聲。

  蘇鴻也已經淚灑衣襟。

  這些年來,蘇子墨從未見大哥哭過。

  哪怕當日刺殺燕王失敗,蘇鴻也只是精神不振,卻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如今大仇得報,積壓在蘇鴻心底,十六年的仇恨和怨憤瞬間宣洩出去,難以自持。

  蘇子墨沒有流淚,跪拜一會兒之後,悄然起身,離開蘇府,第一時間回到修行場。

  進去之後,蘇子墨眼中掠過一抹失望。

  修行場中空蕩蕩的,蝶月不在。

  蘇子墨站在原地良久,深吸一口氣,似乎做了什麼決定,再度折返,來到蘇府後院對宋奇使了個眼色,轉身向外面走去。

  宋奇留意到,連忙追出去。

  「二公子,有什麼事交代?」宋奇小聲問道。

  蘇子墨沉默少許,從懷中摸出一枚金色權杖,遞過去,說道:「這是天寶金令。」

  宋奇嚇了一跳。

  天寶金令,對於他而言實在太遙遠了!

  眾多練氣士修煉一生,直到死都未必能得到一枚天寶銅令,更何況是高了兩個等級的天寶金令。

  「二公子,這是什麼意思?」宋奇連忙問道。

  蘇子墨沉聲道:「等我大哥他們祭拜完畢,你就帶著蘇家眾人前往蒼狼城,去天寶閣躲避一陣子,千萬不要出來!至於五千玄甲鐵騎,就讓他們化整為零,先行散開,不要聚在一起。」

  宋奇從未見過蘇子墨的神色如此凝重,語氣如此低沉。

  宋奇心中不安,又問道:「二公子,可是出了什麼事?莫非蘇家還有什麼厲害仇家?」

  「在王城中,我殺了幾個練氣士,得罪了一個宗門,要不了多久,這個宗門就會找到這裡。」

  蘇子墨沒有選擇隱瞞。

  他能逃出王城的最大原因,是因為王城中沒有歡喜宗的築基修士。

  歡喜宗吃了這麼大虧,怎麼可能善罷甘休,恐怕早有築基修士朝平陽鎮趕來,如今就在路上!

  宋奇也意識到此事的可怕。

  凡人一旦得罪修真宗門,輕者身死,重者禍及全家!

  「二公子,你要去哪?你與我們一起前往天寶閣,躲避一陣子豈不更好?」宋奇又問道。

  蘇子墨沉默不語。

  宋奇心中一沉,突然想到一個可能,驚呼道:「你,你不會要去阻截修真宗門的築基修士吧?」

  蘇子墨輕聲道:「我若不死,那個修真宗門不會放棄,蘇家總不能在天寶閣躲一輩子。一旦蘇家中人露面,必將遭到追殺,誰都逃不掉。」

  「更何況,離燕王身死已經過去七天,以築基修士的腳程,恐怕也快趕到了。若是沒人去阻攔,沒等蘇家趕到蒼狼城的天寶閣,必然會被追上。」

  「可是,二公子……」

  「宋兄,別哭喪著臉,我也未必會死,說不定會將那個宗門都滅掉呢。」蘇子墨笑了笑,故作輕鬆的說道。

  宋奇心中一嘆,再也說不下去。

  宋奇很清楚,蘇子墨這個決定是正確的,但這卻是用他自己的命,來保全蘇家眾人的性命!

  阻截築基修士,十死無生。

  蘇子墨絕無一點活命的希望。

  蘇子墨從懷中掏出一個儲物袋,這是從獨臂練氣士那奪來的,塞到宋奇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蘇家……交給你了。」

  言罷,蘇子墨轉身離去。

  天空,飄起了雪。

  這是初冬的第一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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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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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雪滿弓刀

  風雪之中,蘇子墨朝著蒼狼山脈的方向一路奔行,越走越快,眼眸清澈,目光堅定。

  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蘇子墨幾乎沒有閤眼。

  再加上王城一場鏖戰,如今的蘇子墨已經是身心俱疲,縱然體內有赤焰果封存的精元,但精神上的疲憊,卻難以化解。

  接下來的一場大戰,才是對他真正的考驗。

  生死考驗!

  如果蘇子墨是普通的練氣士,此去必死無疑。

  但蘇子墨修煉大荒十二妖王祕典,並非一點勝算沒有。

  蘇子墨的腦海中,不斷迴盪著蝶月的一句話。

  「修妖者,最容易越級斬殺對手。你現在的實力,雖遠遜於築基修士,但若能近身,一樣有機會將其斬殺當場!」

  近戰之力,是蘇子墨最大的依仗。

  但,最難的就是,歡喜宗的修士早已領教過他的近戰之力,提前防備之下,絕不會給他太多機會!

  而對於築基修士有什麼手段,蘇子墨一無所知。

  僅僅是操控靈器麼?

  恐怕,沒這麼簡單。

  蘇子墨全力疾馳之下,很快就趕到了蒼狼山脈。

  修真者趕路與尋常人不同,他們是騰空飛行,想要以最快速度,最短距離趕到平陽鎮,必然會經過蒼狼山脈的上空。

  蘇子墨要在這裡等待,狙殺歡喜宗修士!

  回到蒼狼山脈,蘇子墨的心底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這裡,是屬於他的主戰場!

  找到一株參天古樹,蘇子墨手腳並用,三竄兩下便攀爬上去,簡直比猿猴還要靈敏。

  在高處,才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可疑的動靜,從而掌握主動。

  這場大戰,蘇子墨必須想到考慮好每一個細節,才有可能逆轉形勢,博殺出一絲生機!

  蘇子墨坐在古樹上,寒月刀橫放於膝前,手中握著血晶弓,閉上了雙眼。

  這是他最後的休息機會。

  雪,越下越大。

  紛紛揚揚,漫天蓋地。

  蒼狼山脈彷彿披上了一層潔白的薄紗,晶瑩剔透,美輪美奐。

  血晶弓和寒月刀上落滿了雪花,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面貌。

  蘇子墨一邊休息,一邊運轉著大荒十二妖王祕典的呼吸吐納之法,體內熱氣滾滾,頭頂散發著蒸騰白霧。

  蘇子墨的身體雖熱,心卻越發冰冷,整個人散發著凜冽森冷的殺機,瀰漫在蒼狼山脈的每個角落。

  陡然!

  蘇子墨睜開雙眼,向遠處望去。

  遠處的叢林之中,有一群飛禽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振翅騰空,發出一聲聲急促的鳴叫。

  來了!

  此時,距離蘇子墨抵達蒼狼山脈,僅僅過去一個時辰!

  蘇子墨身形一動,從古樹上滑落,悄無聲息的落在雪地上,反手抽出箭壺中僅剩的五根利箭,全部搭在弦上,朝那邊的方向潛行而去。

  ……

  靈舟,是修真界最普遍的飛行靈器,勝在平穩,速度較快,而且可以裝載很多人。

  就在剛剛,歡喜宗的一艘靈舟進入蒼狼山脈的上空,疾馳穿行。

  靈舟上,約莫有百餘人,大部分都是八層、九層甚至是大圓滿的練氣士,為首五人都是歡喜宗長老,有四人是築基初期,最後一人是築基中期。

  在歡喜宗,只有成為築基修士,才能加封為長老。

  這一次,歡喜宗為了追殺蘇子墨,幾乎出動了宗門一半的力量,可見歡喜宗對此事的重視。

  如果對手是修真者,哪怕是一位練氣士,歡喜宗也會有所忌憚,生怕惹出修真者背後的宗門力量。

  畢竟歡喜宗只是一個小宗門,否則也不會依附在諸侯國之一的燕國。

  但蘇子墨只是一介凡人,仗著肉身強大,懂些橫練功夫,便可以挑釁修真宗門?

  蘇子墨若是不死,蘇家若不滅,歡喜宗今後都會淪為修真界的笑柄。

  「陳長老,這個蘇子墨近戰之力強的有些可怕,我們師兄弟根本不敢上前,長老您也要小心,千萬別被他近身。」旁邊一位練氣士諂媚的笑道,想要好心提醒一下。

  不料,陳長老臉色一沉,輕哼道:「練氣士和築基修士能一樣麼?我們還用你提醒?」

  另一位長老冷笑道:「別說在我們的面前,那個蘇子墨根本沒辦法近身,就算讓他近身,他也傷不到我們!」

  「是是是,高長老所言極是。」那練氣士神色訕訕,陪笑道。

  這練氣士似乎想到什麼,神色猶豫,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吧。」唯一的一位築基中期修士淡淡的說道。

  這個練氣士面露驚恐,似乎心有餘悸,說道:「錢長老,此子有一張血色大弓,射出的箭力量極強,速度很快,雖然準頭差了些,但若是距離近了,殺傷力也很是恐怖,幾位長老要小心啊。」

  「呵呵。」

  錢長老笑了笑,眼中掠過一抹譏諷,沒有說話。

  高長老則大笑道:「你們就是一群廢物,身為練氣士,居然被凡人的弓箭嚇成這個樣子,真是讓宗門丟盡顏面。一會兒遇見此子,且讓他射箭,看我如何破掉此子的利箭!」

  就在高長老笑聲未落之際,靈舟前方不遠處的一顆古樹後,突然閃出一道身影,手握血色大弓。

  弓如滿月,箭已上弦。

  「嗯?有殺氣!」

  錢長老原本盤膝坐在靈舟上,突然心中一驚,手掌拍在儲物袋上,一張符籙落入掌心,直接捏碎,同時大聲道:「小心!」

  「咻!」

  利箭破空之聲響起。

  五根利箭上寒光閃爍,幾乎是瞬息間,已經射到歡喜宗眾多修真者的面前。

  五位歡喜宗長老首當其衝。

  陳長老反應極快,幾乎在錢長老捏碎符籙的同時,他也捏碎一張符籙,身上浮現出一層閃亮的光罩。

  另外兩位長老直接祭出飛劍,橫於身前。

  唯有高長老正肆意大笑,反應稍慢,眼眸中閃過一抹驚愕。

  一點寒光,在高長老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噗!

  一道烏黑之光直接沒入胸口,透體而出,高長老身上血花迸現!

  這一箭雖然沒有射中心臟,但利箭上攜帶的恐怖力量,卻瞬間撕裂傷口,摧毀掉高長老體內的所有生機!

  高長老站在靈舟上一動不動,胸口血流如注,口中也在噴著鮮血,眼神帶著些許迷茫和後悔,輕喃一聲:「好快……的箭……」

  築基修士,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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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全力逃亡

  在蒼狼山脈生存的一年,讓蘇子墨對戰鬥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影響一場戰鬥的因素有很多,實力是基礎,但卻不是唯一。

  天氣,心態,環境,準備,種種細節,都會改變局勢,甚至影響到最後的勝負走向。

  蘇子墨這次出手,就佔了提前準備和天氣的便宜。

  一方毫無防備,而另一方卻是等待多時。

  再加上大雪紛飛,遮蔽視線,能見度很低,歡喜宗修真者反應過來時,五支利箭已經全部射到眼前!

  當!當!當!當!

  五支箭,有兩支射在兩位歡喜宗長老身上的光罩上,光罩劇烈顫動了一下,卻將利箭彈開。

  另外兩根,被兩位歡喜宗長老祭出的飛劍擋下。

  但射中高長老的那一箭,卻對歡喜宗眾多修士造成了毀滅性的殺傷!

  猝不及防之下,築基初期的高長老被一箭射殺。

  而這一箭的力量,幾乎沒有衰減,繼續向後面穿行。

  靈舟不算大,百餘位練氣士分成五列,站在五位長老身後,而高長老後面,就站著二十位練氣士!

  連築基修士都沒反應過來,何談後面的練氣士?

  那二十位練氣士甚至都沒有看見這支利箭,便覺得胸口一痛,體內的生機迅速流逝,眼神黯淡下去,從靈舟上墜落。

  這一箭的力量太強了!

  穿透二十一位修真者的血肉,仍有餘力,射在一株參天古樹上,箭尾劇烈顫抖搖晃。

  整整二十一位修真者,包括一位築基修士,被蘇子墨一箭射殺!

  「就是他!」

  「是蘇子墨!」

  靈舟上的幾位練氣士認出蘇子墨,大喊一聲。

  「撤靈舟,給我圍殺此人!」

  錢長老心中震怒,厲聲喊道。

  這一箭雖然沒有傷到他們四位築基修士,但卻讓四人感到一陣後怕。

  只要他們反應稍慢,如今已經是一具死屍!

  唰!唰!唰!

  靈舟上的眾多練氣士騰空而起,祭出靈器,同時向蘇子墨出手。

  霎時間,半空中靈光頻閃,璀璨奪目,劍氣如霜,在風雪中穿行,鋪天蓋地而來。

  蘇子墨當然不認為自己有實力抗衡一個宗門,方才那一箭能射殺築基修士,已經是僥倖。

  在射出五箭之後,蘇子墨不做遲疑,立即向遠處逃去。

  「疾!」

  兩位歡喜宗長老同時出手,飛劍上閃爍著一道靈光,直奔蘇子墨的腦後刺去,倏忽而至,速度極快!

  劍還未到,蘇子墨便覺得頭皮發炸,一股刺骨寒意侵入體內。

  「不能硬拼!」

  蘇子墨意識到,縱然他爆發全力能擋住築基修士的飛劍,恐怕也要身受重傷。

  陳長老從儲物袋中祭出一根長幡,迎風而展,條形的幡布上,畫著一位赤裸女子,嫵媚妖豔。

  陡然!

  長幡上靈光一閃,那妖豔女子突然睜開雙眼,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蘇子墨,赤身裸體竟在幡布上動了起來,擺弄著令人血脈噴張的姿勢,極盡誘惑,勾魂奪魄。

  蘇子墨只是眼角瞥了一眼,便覺得口乾舌燥,小腹升起一團邪火。

  「邪門!」

  蘇子墨心中一凜,不敢再看,不斷向前奔行,在叢林中輾轉騰挪,躲避著後面不斷刺來的諸多靈器。

  直到此時,蘇子墨才真正體會到,靈覺帶給他的改變。

  平心而論,若是與修真者單打獨鬥,靈覺的幫助並不明顯。

  但在這樣密集的攻勢之下,靈光漫天,刺目晃眼,劍鳴刀吟,穿金裂石,無論是目光還是聽力,都受到極大干擾。

  就算蘇子墨看到有飛劍刺來,想要閃避時,就已經晚了。

  但靈覺不同。

  不見不聞,覺險而避!

  蘇子墨不用去看,不用去聽,完全憑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應,在密集的刀光劍影之中穿行逃亡。

  方才蘇子墨一次射出五支箭,就是因為他意識到,一旦雙方交手,對方可能不會給他再度射箭的機會。

  果不其然。

  在狂風驟雨般的攻勢之下,別說射箭,只要蘇子墨稍有停頓,都會瞬間被斬殺當場!

  嗚嗚!

  一陣攝人心魄的聲音響起。

  蘇子墨心臟驟然跳動了一下,硬生生止住向前疾馳的腳步,反手抽出寒月刀,回頭一輪,盪開刺來的十幾柄飛劍。

  借著飛劍上傳來的力量,身體傾斜,倒向另一側,在地面上打了個滾。

  轟!

  一聲巨響。

  蘇子墨斜看一眼,就在他剛剛止住腳步前方三寸的位置,地面被一件環形靈器砸出一個大坑!

  如果方才他再向前多走半步,整個人都要被這環形靈器打爆!

  蘇子墨看得仔細,這環形靈器上閃爍著兩道靈紋。

  中品靈器!

  看到蘇子墨躲過他蓄勢已久的必殺一擊,錢長老冷哼一聲,操控環形靈器,再度朝蘇子墨殺去。

  蘇子墨趴在地上,手腳並用,貼地穿行,身軀如蟒蛇般柔弱靈動,在雪地上滑過,身後留下一條彎彎曲曲的痕跡。

  眼看飛劍就要刺中蘇子墨,他卻詭異的扭動身軀,險之又險的避過,速度卻幾乎沒有降下來。

  眾多修真者心中更加惱火,出手更加凌厲。

  轟!轟!轟!

  靈器落空,不斷砸在地面上,數次與蘇子墨擦身而過。

  激盪起的沙石打蘇子墨在身上,隱隱傳來一陣疼痛。

  蘇子墨緊抿著嘴脣,神色冷靜,咬牙堅持。

  歡喜宗的修真者哪裡見過這等身法。

  時而如駿馬賓士,時而如猿猴縱越,時而如蟒蛇撥草,切換自如,隨心所欲。

  蘇子墨的身體素質,已經完全超出了眾多修真者的認知。

  就算是以肉身強大著稱的靈獸,也絕做不到這一點!

  「小子,今日你必死無疑,我看你能逃到哪裡去!」陳長老怒斥一聲,揮動手中的長幡,上面的妖豔女子張開檀口,輕輕吐出一股粉霧。

  誰料如今風勁雪大,粉霧剛剛噴湧出來,便給風雪吹散,反而飄向歡喜宗練氣士的方向。

  不少練氣士猝不及防,反被粉霧沾染,瞬間變得臉色潮紅,氣喘吁吁,在半空中失去平衡,搖搖欲墜。

  眾人連忙從儲物袋中摸出一枚丹藥,吞入腹中,才稍稍緩解。

  陳長老這杆靈幡雖然只是下品靈器,但卻可以影響對手心神,方才噴出的粉霧更是他的殺手鐗。

  若是築基中期修士稍不留神,都可能栽個大跟頭。

  陳長老哪裡料到,自己的殺手鐗沒傷到蘇子墨,反而將己方弄得陣腳大亂。

  看到這一幕,錢長老怒斥一聲:「愚蠢,收起你那杆破幡,給我老老實實的追殺此子,他撐不了多久!」

  陳長老臉色難看,將一切原因都歸咎於蘇子墨身上,心中殺意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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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完美伏殺

  歡喜宗自亂陣腳,蘇子墨精神大振,騰身而起,展開神駒過隙的身法,向斜前方發足狂奔。

  錢長老等人連忙追上去。

  前方不遠處,矗立著一座險峻的山峰。

  錢長老等人眼前一亮。

  蘇子墨不懂飛行,想要越過這座山峰,就必然會繞路,如此一來,他們便可以趁勢將蘇子墨圍住。

  甚至有可能將其生擒!

  但讓歡喜宗眾人不解的是,蘇子墨的速度非但並沒有降下來,方向都沒有改變,竟朝著前方的山峰直衝而去。

  「難道這人自尋死路,想要把自己一頭撞死?」有練氣士嘀咕了一句。

  話音剛落,陳長老輕咦一聲。

  蘇子墨的身形來到山峰之前,竟然詭異的消失不見!

  歡喜宗眾人趕到近前一看,原來這山腳下有一個山洞。

  裡面幽暗深邃,彷彿是一頭凶殘妖獸伏在地上,張著血盆大口,等著歡喜宗眾人自己走進去。

  蘇子墨居然逃進這山洞裡!

  山洞中黑暗陰森,空間狹小,無論是練氣士還是築基修士都無法騰空飛行。

  這意味著,歡喜宗眾人的優勢蕩然無存,而蘇子墨卻變得極度危險,甚至有可能斬殺他們!

  突然間,歡喜宗眾人的心頭蒙上一層陰霾。

  本應該是一個絕對碾壓的局面,但不知為何,眾人卻有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追不追?

  追的話,該怎麼追?

  兩個疑問,在眾人腦海中閃過。

  如果這山洞是死的,那最好不過,眾人只要守在洞口,要不了多久,蘇子墨就會餓死在裡面。

  但如果這只是山峰中的一條隧道,歡喜宗眾人若守在這,蘇子墨早已逃之夭夭。

  更為棘手的是,如果這個山洞另有出口,歡喜宗眾人根本不知道出口在哪,若是將眾人分散開,容易被蘇子墨各個擊破。

  但若是聚在一起去尋找出口,一旦找錯了方向,蘇子墨也早就逃沒影了。

  「媽的,這個賤民!」陳長老心中憋火,咬牙罵道。

  錢長老沉吟少許,咬牙道:「追!」

  停頓少許,錢長老又道:「陳賓,我們有護身符籙,縱然被蘇子墨近身,他也攻不破你我的防禦。我們走在前面,保護好公良景和盧文成。」

  公良景和盧文成是歡喜宗另外兩位長老,雖然是築基修士,手上卻沒有符籙,操控的還是下品靈器。

  在修真界中,築基修士手中沒有符籙,操控下品靈器都很常見,特別是歡喜宗這樣的小宗門。

  這也就是為何煉丹師,煉器師、制符師、佈陣師,會在修真界地位特殊。

  若是有煉器師能煉製出中品靈器,早就有眾多築基修士踏破門檻,上門結交,以靈石換取。

  錢長老和陳長老的身上閃爍著一層光罩,最先進入山洞之中,緊隨其後,便是歡喜宗眾人。

  山洞中的地面凹凸不平,坑坑窪窪,眾多練氣士的儲物袋中寶貝不少,但卻沒有什麼照明之物。

  只能憑藉著錢長老和陳長老身上護身符籙散發出的微弱光芒,向前方快步行走。

  跟在後面的歡喜宗眾人臉色蒼白,精神緊繃,目光左右巡視,生怕蘇子墨突然跳出來,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公良景和盧文成雖是築基修士,此刻也是手心冒汗,在山洞中走得提心吊膽。

  氣氛越發壓抑!

  山洞裡有點風吹草動,都會在人群中引起一番騷動。

  錢長老和陳長老兩人走在前方,最先留意的是腳下,其次便是身側兩旁,卻一直沒有抬頭去看。

  在眾人的潛意識裡,蘇子墨不會騰空飛行,自然不可能從他們的頭頂殺出來。

  但他們忘記了一點。

  這裡是山洞。

  山洞的上面是石壁!

  此刻,便有一個人緊緊貼在石壁上,眯著雙眼,冷冷的看著從身下走過的歡喜宗眾人。

  突然,錢長老頓住腳步,低聲道:「不對,有血腥氣,很重,此子就在附近!」

  話音未落,一抹刺眼的刀光劃破山洞中的黑暗。

  噗嗤!

  一個斗大的頭顱飛起,鮮血迸濺在人群中,歡喜宗眾人瞬間炸了!

  「盧長老?」

  「盧長老死了!」

  「他在哪?」

  「在頭頂……啊!」

  又是一聲慘叫,一位練氣士橫屍當場。

  在這之前,蘇子墨曾射出五箭,試探出剩下這四位築基修士中,有兩位身上帶著類似於金剛符的防禦手段。

  以他如今的力量,根本攻不破。

  所以,蘇子墨這一刀,斬的正是沒有護身符籙的盧文成和公良景。

  只是,公良景更加機警一些,在錢長老停下腳步的瞬間,他就意識到不對勁,第一時間俯下身子,不顧顏面的趴在地上,躲過一劫。

  蘇子墨從石壁上落下,想要去追殺時,公良景已經逃到錢長老和陳長老的身後,驚出一身冷汗。

  而此時,蘇子墨正落在眾多練氣士的人群中。

  在狹小的山洞中,歡喜宗的練氣士幾乎沒有多餘的閃避空間,甚至有人倉皇逃竄,一頭撞在蘇子墨的身上。

  黑暗之中,蘇子墨森冷的笑聲響起。

  「呵呵呵呵……想要殺我,這點人還不夠!」

  噗!噗!噗!

  蘇子墨根本不用去看,手中握著寒月刀,隨便揮舞,便會有練氣士被斬殺當場。

  伴隨著練氣士的慘叫聲,血光不斷閃現,迸濺的到處都是。

  在這山洞裡,蘇子墨如虎入羊群,左劈右砍,橫衝直撞,歡喜宗的練氣士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甚至連逃跑都是奢望!

  這是一場針對歡喜宗的伏殺,堪稱完美。

  蘇子墨利用對蒼狼山脈地形的熟悉,成功將對方引入深邃幽暗的山洞裡。

  修真者的優勢降到最低,而蘇子墨的優勢則發揮到最大!

  歡喜宗三位長老站在原地,額頭冒汗,始終沒有出手。

  並非是不想。

  而是因為蘇子墨一直在人群中穿梭,身法靈動迅捷,山洞裡光線本就微弱,一旦他們出手,必然會誤傷到宗門弟子。

  眼看著宗門弟子越來越少,錢長老的眼中閃過一抹狠色,低聲道:「動手!」

  「什麼?」兩位長老心中一驚。

  「我說,動手!」

  錢長老寒聲道:「顧不得許多了,就算誤傷宗門弟子,也好過他們全都死在此子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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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命懸一線

  在黑暗之中,歡喜宗三位長老臉色陰晴不定,幾乎是同時,三人祭出靈器,兩件下品靈器,一件中品靈器。

  唰!唰!唰!

  靈器上光芒大盛,散發著森冷殺機,朝前方疾馳而去。

  噗!噗!

  兩位歡喜宗弟子毫無防備,被錢長老三人的靈器斬殺當場。

  靈器去勢不停,直奔蘇子墨身上的要害刺去!

  山洞中空間狹小,歡喜宗眾人躲閃的餘地不多,但這意味著,蘇子墨輾轉騰挪也受到很大限制。

  蘇子墨更沒想到,歡喜宗三位長老會這麼凶狠決絕,竟然不顧宗門弟子安危,強行出手!

  蘇子墨頭一側,躲過對他威脅最大的環形靈器,伏低身形,又避過一柄飛劍,反手一刀,將面前的練氣士砍翻。

  噗!

  但與此同時,這練氣士的胸口突然冒出一點寒光。

  又一柄飛劍,從此人的胸口探出,直刺蘇子墨的喉嚨!

  太近了!

  這個距離,蘇子墨根本來不及躲閃。

  蘇子墨順勢撤回寒月刀,在這飛劍上一擋。

  當!

  刀劍碰撞之聲響起,火星四射,蘇子墨渾身大震,虎口震裂,血流如注,寒月刀險些脫手而飛。

  從雙方交手至今,蘇子墨一直避免與築基修士硬碰硬。

  果不其然,築基修士駕馭飛劍的力量,絕非他如今的肉身所能承受。

  蘇子墨的整條右臂都麻了,一時間用不上力。

  築基初期修士御使下品靈器的力量尚且如此之強,若是硬接錢長老那環形中品靈器,恐怕蘇子墨會當場廢掉!

  當然,蘇子墨這一刀,也並非完全無用。

  陳長老的飛劍,原本應該刺中蘇子墨胸口,但被寒月刀一磕,卻微微偏離,將蘇子墨的肩胛刺穿,鮮血迸濺!

  交手至今,蘇子墨第一次受傷,肩胛處刺痛難忍,左臂幾乎無法再用!

  「好強!」

  蘇子墨暗自乍舌。

  就算面對大圓滿練氣士,蘇子墨也可以與之硬拼而毫髮無損。

  但只是築基初期,力量便跨越到一個恐怖的層次!

  值得慶幸的是,蘇子墨的右臂雖然痠麻,卻沒受到太大沖擊,稍緩一會兒,便可以繼續再戰。

  蘇子墨不敢在此地逗留,回頭一記貼山靠,撞飛擋在面前的幾個練氣士,展開身法,朝山洞外疾馳而去。

  蘇子墨並不知道,此時此刻,錢長老三人心中更是震撼,滿臉的難以置信。

  「沒死?」

  「居然擋下老陳的一劍?」

  「怎麼可能?」

  「竟然活蹦亂跳的,還有力氣逃出去?」

  錢長老當機立斷,招呼一聲:「快追,此子受傷,逃不了多遠!」

  三位長老最先追過去,剩下的歡喜宗練氣士也連忙跟過去,他們實在不想在這山洞中停留片刻。

  進入山洞之前,還有八十餘位練氣士,如今就只剩下五十多人了。

  大部分都死在蘇子墨手中,還有幾位是死在宗門長老的手下。

  實際上,每個人心中都清楚,此行結果不論如何,歡喜宗都已經輸了。

  五位築基修士,帶著一百餘位練氣士,幾乎出動宗門一半的力量,追殺一個凡人,卻反被坑殺近半!

  兩位長老身死,剩下的練氣士也是驚魂未定,惶恐莫名。

  「必須要殺掉他!」錢長老咬著牙,臉色陰沉。

  陳長老面露猙獰,惡狠狠的說道:「若能生擒最好不過,我要讓他的後半生都受盡折磨,再把此子挫骨揚灰,碎屍萬段!」

  「那個蘇家也不能放過,殺他個血流成河,雞犬不留!」公良景寒聲道。

  歡喜宗眾人追出山洞,外面雖仍飄著大雪,但眼前豁然開朗,終於擺脫了山洞中令人窒息的壓抑。

  「在那!」

  錢長老向前一指,在不遠處,蘇子墨仍在不停奔行,左臂耷拉著,滴著鮮血,在雪地上顯得極為刺眼。

  「追!」

  歡喜宗眾人騰空而起,向前疾馳。

  「錢兄,護身符籙上的靈氣支撐不了多久,咱們得趕快將此子制住。」陳長老低聲道:「一旦護身符籙失效,咱們也有生命危險!」

  符籙若是釋放出來,不可能一直有效。

  持續一段時間之後,符籙上的靈氣消散,自會失效。

  陳長老身上就只有這一枚護身符籙,一旦失效,他就與公良景沒什麼分別。

  若是再遇見山洞中的情況,他也難逃一死。

  錢長老點點頭。

  實際上,他的儲物袋中還有一枚護身符籙,但符籙珍貴,他不想再浪費。

  錢長老腳踏飛劍,雙手唸了個指訣,在風雪之中,一股神祕的力量突然湧入,像是受到某種召喚,向錢長老的指尖湧去。

  「地陷術!」

  錢長老朝著蘇子墨逃跑的方向,突然一指。

  早在之前,蘇子墨便感覺到一陣心悸,聽到錢長老的聲音,蘇子墨連忙止步。

  轟隆!

  就在蘇子墨身前,地面像是受到什麼力量的衝擊,突然的塌陷下去,浮現出一個大坑。

  若是蘇子墨毫無防備,腳下一軟,會直接跌落在這深坑之中。

  「這是什麼?」

  蘇子墨眼中驚疑不定。

  他早就料想到,築基修士或許會有一些神祕手段,但眼前的一幕,也實在超出他的認知。

  「木纏術!」

  就在蘇子墨稍有愣神的剎那,耳邊再度響起另一個聲音。

  「嗯?」

  蘇子墨心中一驚,暗呼不妙,便要繞過前方的大坑,向另一側逃去。

  不料,蘇子墨剛要起身,腳下的雪地之中,卻突然蔓延出幾根枯枝藤蔓,死死的纏繞住他的雙腳!

  咻!咻!咻!

  耳邊傳來靈器破空之聲,攝人心魄。

  此時,蘇子墨身形受制,無法騰挪閃避,一旦被靈器打中,當場就要身死。

  蘇子墨臨危不亂,直接摔倒在地上,反手握住寒月刀,用力斬向纏繞在雙足上的藤蔓。

  哢嚓!

  藤蔓斷裂。

  與此同時,密密麻麻的靈器也已經來到近前,蘇子墨咬緊牙關,身體極限扭曲,大筋伸縮,體內骨骼傳來一陣劈里啪啦的脆響,險之又險的避過歡喜宗長老的三件靈器。

  避過這三件靈器,蘇子墨卻怎麼都躲不過迎面而來的五十多件靈器。

  雖然出手的全都是練氣士,但五十多位練氣士同時出手,這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恐怖力量!

  瞬息之間,局勢變得極度凶險,蘇子墨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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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靈猴現身

  唯有硬撼,別無選擇!

  電光火石間,蘇子墨運轉血肉化石,渾身肌肉繃緊,大筋顫抖,肉身力量發揮到極致,單手握刀,迅速的在身前劃出一道圓弧!

  刀影重重,寒光凜冽。

  當!當!當!

  靈器不斷衝擊蘇子墨身前的刀影,金戈撞擊之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火星迸濺的到處都是。

  蘇子墨步伐踉蹌,不停後退,喉嚨發甜,一口鮮血含在嘴裡,卻始終沒有吐出去。

  蘇子墨咬牙硬撐,這口氣一旦洩了,他會命喪當場!

  砰!

  蘇子墨的身形重重的跌落在不遠處的大坑之中,口吐鮮血,寒月刀脫手,手掌上血肉模糊,一下下顫抖著。

  雖然抵擋住五十多位練氣士的攻勢,但蘇子墨也深受重創。

  在這樣猛烈的衝擊之下,蘇子墨的肉身崩裂,渾身佈滿裂痕,滲透著鮮血,染紅了青衫。

  雪花飄落在蘇子墨的身上,瞬間被溫熱的血液融化。

  「呃……」

  蘇子墨臉色慘白,呻吟一聲,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感覺筋骨欲裂,鑽心的劇痛瘋狂刺激著大腦。

  在這樣強烈的刺激之下,蘇子墨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抽搐著。

  歡喜宗眾人圍在大坑邊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蘇子墨,眼神中滿是亢奮,還夾雜著些許忌憚。

  終於,這個人終於要死了。

  眾人竟有種如釋重負之感。

  如果再追下去,這個人又躲進一個山洞,包括錢長老在內的歡喜宗眾人,都不敢保證自己有膽量跟進去。

  錢長老三人在修真界闖蕩數十年,與修真者也發生過很多次生死搏殺,但卻從未遇見過如此棘手的人。

  最可怕的是,這個人並非修真者,只是一個沒有靈氣的凡人!

  「呵呵呵呵……」

  蘇子墨笑了起來。

  每笑一下,嘴裡都會淌出更多的鮮血,看上去無比滲人。

  聽著蘇子墨的笑聲,不少練氣士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真他媽是個瘋子!」有練氣士小聲罵道。

  公良景被蘇子墨笑得有些發毛,臉色陰沉,寒聲道:「我去宰了他!」

  說著,公良景便要祭出飛劍,將蘇子墨的頭顱割下來。

  「等等。」

  陳長老攔下公良景,冷笑道:「看他這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怕他跑了不成?先留他一命,帶回宗門好好折磨一番,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笑什麼?」

  就在此時,錢長老眯眼盯著蘇子墨,突然問道。

  「呵呵……」

  蘇子墨的眼中閃過一絲嘲弄,側頭吐出一口血沫,挑眉道:「你們真以為贏定了?記住我的話,蒼狼山脈,就是你們的墳墓!」

  話音剛落,蘇子墨的喉嚨深處傳來一聲低吼:「血猿變!」

  血猿變是血猿三式之中的最後一式,用蝶月的話來說,這一式是精髓,也是禁術,不到生死關頭不可使用。

  蘇子墨瘋狂的運轉血猿變的口訣,不斷呼吸吐納。

  這個關頭若是再不用,他就沒機會了。

  聽到『血猿變』三個字,歡喜宗眾人都嚇了一跳,錢長老三人心神一顫,下意識的倒退半步。

  眾人神色凝重,目不轉睛的盯著深坑中的蘇子墨,準備隨時出手。

  但過去十幾個呼吸的時間,蘇子墨依然坐在深坑中,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沒變化!

  蘇子墨的心漸漸沉入谷底。

  怎麼會這樣?

  運轉血猿變的心法,體內卻沒有發生任何變化,蘇子墨依舊能感受到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渾身無力。

  當初被蒼狼群圍攻,蘇子墨才剛剛修煉易筋篇,條件不夠,無法釋放出血猿變。

  而如今,蘇子墨都已經開始修煉鍛骨篇,為何運轉血猿變的心法口訣,仍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蘇子墨最後的一張底牌。

  結果拿出來的時候,卻發現這張牌無法使用!

  由於血猿變是禁術,蘇子墨從未釋放過,如今是第一次。

  蘇子墨第一反應,就是他修煉的不對。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蘇子墨絞盡腦汁,想要解開這個迷惑。

  但這裡不是修行場,蘇子墨的身邊也沒有蝶月,而是一群虎視眈眈,滿眼殺氣的修真者!

  沒有人為他解惑,對方也不會給他太多時間。

  歡喜宗眾人等了一會兒,卻發現蘇子墨身上沒有半點動靜。

  被耍了!

  眾人心中大怒。

  「媽的,這個賤民還有心思耍咱們!」一位練氣士破空大罵。

  「殺了他!」

  「殺了他!」

  群情激奮,不少練氣士在上面呼喊著。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蘇子墨的身上,沒有人留意到,在他們身後的叢林之中,正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在風雪中蕩著樹枝,以極快的速度向歡喜宗眾人靠近,眼中閃爍著血光,殺意正盛!

  「嗯?」

  蘇子墨輕咦一聲,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道,下意識的抬頭看去。

  就在歡喜宗眾人的身後,一個高大身影從參天古樹上躍下,來勢洶洶的從天而降,手中拎著一根混元鐵棍,朝著前方的練氣士橫掃過去。

  噗!噗!噗!

  足足五位練氣士的頭顱,被一棍子當場打爆,腦漿迸裂,無頭屍體載落坑中。

  「靈獸!」

  「是靈獸!」

  「大家小心!」

  人群中傳來一陣驚呼。

  「死猴子!」

  蘇子墨心中大喜。

  趕來相助的高大身影,正是與蘇子墨一起,在蒼狼山脈生存了半年之久的靈猴。

  靈猴手中的渾元鐵棍,是當初死在蘇子墨手裡那位歡喜宗練氣士的下品靈器,不知何時,被靈猴撿了去當做兵器。

  蘇子墨心中的喜悅剛剛升起,又全部轉變為憂慮。

  靈猴雖強,但也只能敵過練氣士,它畢竟還沒有成長到靈妖的境界。

  而且,靈猴與蘇子墨一樣,都擁有同樣的弱點,那就是無法飛行。

  轉念至此,蘇子墨大吼一聲:「死猴子,你給我滾!」

  「嘎嘎!」

  靈猴咧嘴一笑,似乎沒聽到蘇子墨的吼叫,一棍輪死五位練氣士之後,步伐不停,縱身躍入坑中,順手抓起蘇子墨,背在身後直接向外面逃去,頭也不回。

  靈猴很聰明。

  它雖然無法分辨修真者的境界,但它能看懂形勢。

  既然蘇子墨都被打得這麼慘,逼到無路可逃,它肯定也不是對手。

  所以,靈猴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與歡喜宗眾人廝殺硬拼,而是帶著蘇子墨逃離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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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陷入絕境

  「哪來的畜生,敢壞我歡喜宗大事!」

  錢長老勃然大怒,稍一愣神,直接架起飛劍騰空而去,率領歡喜宗眾人追殺過去。

  一道道靈光從半空中疾馳而過。

  錢長老臉色鐵青,瞪了陳長老一眼,咬牙罵道:「你個烏鴉嘴!」

  方才陳長老剛剛說過,蘇子墨傷成這個樣子,還能逃了去?

  結果,不知從哪冒出一個靈猴,殺了幾個宗門弟子不說,還將蘇子墨救走了。

  陳長老一臉無辜。

  因為追殺這個蘇子墨,陳長老已經被錢長老指著鼻子罵了兩次,他也憋了一肚子火,無處發洩。

  陳長老看著遠處奔跑的靈猴,眼中滿是怨毒,寒聲道:「這畜生的速度不快,它逃不了多久!」

  如同半年前,蘇子墨被蒼狼群圍困一樣,在他最危難的時候,都是靈猴挺身而出,將他從鬼門關上拽了回來。

  但這一次,與半年前不同。

  靈猴有縱山之靈,攀巖之巧,可以在叢林中跳躍遊蕩,如履平地,但它並不擅長速度。

  更何況,靈猴的還背著一個人。

  蘇子墨利用環境、地形等外界因素,讓歡喜宗損兵折將,但也由於這些因素,使得靈猴很難避過歡喜宗眾人的視線。

  外界因素是一柄雙刃劍,利己,也利敵。

  初冬來臨,大雪紛飛,古樹雖在,卻光禿禿的,沒有鬱鬱蔥蔥的叢林,茂密枝葉的掩護,靈猴逃跑的身影和軌跡,在雪地上一目瞭然。

  蘇子墨渾身無力,趴在靈猴背上,感受著耳邊傳來的呼呼風聲,心中一片悲涼,低聲說道:「死猴子,逃不掉的,你把我放下來,自己走吧。」

  靈猴不出聲,鼻孔噴著一道道白氣,不斷向前奔跑,渾身大汗淋漓,力量明顯已經發揮到極致,體力消耗劇烈。

  身後衣袂破空之聲越來越近。

  練氣士御劍飛行的速度,明顯要比靈猴快得多!

  蘇子墨輕嘆一聲:「猴子,這些人要殺的是我,把我放下來,你還有逃走的希望。若是這樣繼續下去,不到一刻鐘,你我都會被追上,死在這裡。」

  靈猴依舊不出聲,神色桀驁,目光凌厲,固執的向前奔跑。

  蘇子墨咬了咬牙,狠著心一拳打在靈猴的肩上,大聲道:「你扔下我,只死一個人,你帶著我,我們都要死!這麼簡單的道理,你為什麼不懂?你為什麼不懂?」

  「死猴子你不是很聰明,很機靈麼,你傻了!你給我滾啊!」

  「吼吼!」

  靈猴紅著雙眼,突然發出一陣咆哮,驚天動地,周圍古樹上的雪花被紛紛震落。

  在後面緊追不捨的歡喜宗眾人,聽到靈猴這突如其來的吼叫,都被嚇了一跳。

  恐懼?憤怒?還是絕望?

  他們不懂。

  但蘇子墨聽得懂。

  「老子樂意,不要你管!」

  這就是靈猴對他的迴應。

  靈猴不是傻,從出手救下蘇子墨的一刻,它就知道,他們可能都會死在這。

  但靈猴還是救了。

  半年前,靈猴救下蘇子墨,是因為它與蒼狼一族有仇。

  半年後,靈猴救下蘇子墨,是因為它把他看做是兄弟,共患難,同生死的兄弟。

  這是一人一猴之間的默契,甚至不必言語,便了然於心。

  蘇子墨沉默了一會兒,才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

  蘇子墨開懷大笑。

  歡喜宗眾人一臉迷惑,他們不明白,為何蘇子墨還能笑得出來,而且笑得如此暢快,如此開心。

  他們的心早已麻木,無法體會到蘇子墨與靈猴之間的那份情誼。

  在眾人眼中,靈猴完全就是一個靈智未開的畜生,蘇子墨也只是一個垂死掙扎之人。

  但蘇子墨笑得越開心,他們便越生氣。

  「動手!」

  錢長老一聲令下,眾多飛劍撕裂風雪,霞光滿天,疾馳而來。

  這一會兒的功夫,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進入歡喜宗眾人的攻擊範圍。

  靈猴左跑一下,右竄一步,時而俯身,時而跳躍,竭盡全力,拼了命的躲閃著。

  噗!

  血光閃現。

  靈猴的身形顫抖一下,腳步踉蹌,隨後又挺直身軀,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奔行。

  蘇子墨低頭看去,只見靈猴大腿被一柄飛劍刺穿,血流如注,身後雪地上,留下一串猩紅刺眼的血痕。

  蘇子墨心中一痛,他能清晰的感應到,方才這一劍,原本是刺向他的後心。

  但在最後關頭,靈猴卻突然跳了起來……

  靈猴察覺到蘇子墨的擔心,側著頭,咧嘴一笑,看上去傻乎乎的,似乎想讓蘇子墨安心。

  蘇子墨的視線漸漸模糊。

  不知是風雪太大,還是其他的什麼。

  靈猴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步伐也不如最初利索靈活,一瘸一拐的,有些狼狽,有些可憐。

  大腿都被刺穿,疼也要疼死了,怎麼可能沒事?

  但,靈猴始終沒有放棄。

  突然,靈猴隨手扔掉渾元鐵棍,將蘇子墨從背上拽下來,抱在胸前。

  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蘇子墨便懂了。

  靈猴是擔心後面刺來的飛劍。

  它擔心飛劍會第一時間刺中蘇子墨,所以才將蘇子墨抱在胸前,而將自己的後背袒露在飛劍之下!

  歡喜宗眾人追得更緊,距離更近。

  陡然!

  蘇子墨的眼角一陣狂跳,頭皮發炸,汗毛倒豎。

  極度危險!

  寒月刀不在身邊,蘇子墨第一時間摘下血晶弓,斜眼看去,只見在靈猴身後眾多飛劍之中,夾雜著一件環形靈器,上面閃爍著兩道靈紋,刺眼奪目。

  靈猴並未察覺到這環形靈器的威脅,勉強避過眾多飛劍,身上再添幾道傷口,血肉外翻,猙獰駭人。

  這件環形靈器,直奔靈猴的後心砸過來。

  躲不過去了!

  蘇子墨咬破舌尖,耗盡體內最後的力量,舉起血晶弓,朝著環形靈器用力一砸!

  當!

  蘇子墨渾身大震,血晶弓脫手。

  蘇子墨的整條右臂爆出一團血霧,皮膚炸開,大筋斷裂,手臂裡的骨頭盡數折斷,耷拉下來。

  這是中品靈器,築基中期修士的全力一擊。

  蘇子墨根本無法承受。

  環形靈器被血晶弓擋了一下,稍有停頓,還是重重的砸在靈猴的背上。

  砰!

  靈猴的後背深深凹陷下去,傳來滲人的骨裂之聲,渾身大震,抱著蘇子墨直接被打飛,跌落在不遠處的雪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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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血猿變

  一人一猴摔倒在冰涼的雪地裡,靈猴噴出一大口鮮血,正好吐在蘇子墨的身上,濺了一臉。

  蘇子墨的嘴裡,都是靈猴溫熱的血液。

  靈猴側著身子,眼皮耷拉著,瞳孔渙散,怔怔的看著蘇子墨,眼中帶著些許不甘,些許留戀,些許不捨,些許遺憾。

  最終……合上了雙眼。

  「猴子!」

  蘇子墨心中一顫,喚了一聲。

  靈猴一動不動,體內的生機正迅速流逝。

  築基中期修士祭出中品靈器的全力一擊,對靈猴的傷害是毀滅性的。

  如果沒有蘇子墨用血晶弓擋了一下,靈猴的身體都要被打穿,甚至可能四分五裂!

  蘇子墨在雪地裡蠕動著身體,爬到靈猴身邊,伸出還算完好的左掌,不斷拍打著靈猴的臉頰,顫聲道:「猴子,你醒醒,你別死啊!」

  靈猴沒有聲音,像是睡了過去。

  蘇子墨低垂著頭,眼前的黑髮散落下來,遮住了一雙漸漸變紅的雙眼。

  不是淡紅,不是暗紅,而是血的猩紅。

  刺眼,詭異,恐怖!

  蘇子墨早已遍體鱗傷,濺了一身靈猴的鮮血,再加上剛剛吞嚥下去的,他的血脈中,已經融入一絲靈猴之血。

  這一絲靈猴之血在體內瘋狂運轉,產生了諸多奇異狂亂的變化。

  蘇子墨的血脈正在沸騰!

  這種變化除了蘇子墨自己,歡喜宗眾人都感受不到。

  歡喜宗眾人在半空中站定,將一人一猴包圍著,終於輕舒一口氣。

  陳長老如數重負,嚥了下口水,輕笑道:「雖然出點差錯,但總算沒讓他們逃掉。」

  聽到這句話,錢長老臉色一沉。

  剛要側頭讓陳長老閉上那張烏鴉嘴,耳邊便響起一個殺意凜冽的聲音。

  「今天,你們都要死!」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原本跪在雪地裡的蘇子墨,突然站起身來,緩緩回頭,冷風吹過,露出一雙血紅的雙眼。

  嘶!

  被這雙血色眼眸一看,眾人頓時覺得脊背發涼,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血——猿——變!」

  話音剛落,蘇子墨體內的血脈之力瘋狂湧動,大筋抖動,血肉充盈,身形暴漲壯大,竟攀升至一丈的高度!

  一丈,已經有三米多高,比普通人整整高了一倍!

  歡喜宗眾人雖然是騰空飛行,但高度也不過一丈左右。

  距離太遠,對靈器的掌控力,必然會衰減。

  但蘇子墨如今的身高,已經達到一丈,雙眼平視,直接就能看到歡喜宗眾人!

  眾人與蘇子墨一比,頓時顯得有些渺小。

  「這,這,這是什麼怪物?」有的練氣士嚇得面無人色,聲音顫抖。

  巨人!

  不對,不是人族的樣貌!

  血猿變,改變的不僅僅是體型、身高,連蘇子墨的樣貌都發生了巨大變化,面目猙獰,與地上躺著的靈猴有些相似。

  巨猿!

  蘇子墨身上的肌肉虯結在一起,猶如鋼水澆注過一般,閃爍著金屬光澤,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那一對兒血眸,散發著無窮的殺意。

  血眸過處,風雪似乎都已凝固。

  「殺!」

  蘇子墨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怒吼,跨步上前,探出左臂,攤開手掌,直接抓向半空中的公良景。

  蘇子墨恨極了歡喜宗這三位築基修士。

  若非他們,靈猴根本不必受此重創,生死不知。

  公良景反應稍慢,剛要掉轉飛劍,向高空中疾馳而去,不料眼前一黑,蘇子墨的手掌已經籠罩下來,直接將他抓在掌心中。

  用力一捏!

  噗!

  血霧瀰漫。

  築基初期公良景,被蘇子墨一掌捏爆!

  而此時,錢長老和陳長老兩人剛剛飛到兩丈的高度,下意識的回頭望去,正看見這血腥慘烈的一幕,不禁嚇得心神戰慄。

  「怪不得這蘇子墨肉身如此恐怖,因為他根本不是人族,而是妖族!他是一頭靈獸!」錢長老一陣後怕,寒聲道。

  「要,要,要不要先回去稟報宗門,再帶些人手過來?」陳長老也有些害怕了。

  錢長老擺手道:「不必擔心,這蘇子墨定時用了什麼妖術,激發體內潛能,他支撐不了多久。」

  話音剛落,錢長老眼角瞥見一幕,不禁嚇得魂飛魄散,甚至來不及招呼陳長老,便向一側倉皇逃竄。

  「轟!」

  只見蘇子墨雙足重重的踏落在地面上,雙腿微屈,隨後騰空躍起。

  跳躍起來,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但蘇子墨這一跳,卻足足跳起一丈多的高度!

  這得是多麼強橫的肉身,多麼恐怖的力量爆發?

  陳長老耳邊聽到一聲巨響,震耳欲聾,稍有錯神,便覺得眼前一黯,下意識的抬頭看去。

  不知何時,蘇子墨已經來到他的頭頂。

  巨大的腳掌墜落,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向下踩去!

  轟!

  腳掌踏落在陳長老的頭頂,護身符籙閃爍著明亮的光芒,劇烈顫抖,上面竟浮現出一道道裂痕。

  這護身符籙釋放出來,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上面靈氣本就所剩無幾,被蘇子墨這狂暴的力量衝擊,頓時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碎裂。

  一旦失去護身符籙,在蘇子墨的面前,陳長老與其他練氣士也沒什麼分別。

  陳長老大驚失色,剛要駕馭飛劍逃離原地,緊跟著,另一隻腳掌又踩了下來,幾乎沒有間隔。

  這一次的力量,更加凶猛剛烈!

  神駒踐踏。

  每一腳的力量,都會有所攀升,越來越強!

  哢嚓!

  護身符籙碎裂。

  又是一腳。

  噗!

  陳長老被蘇子墨直接踩死,碾成了肉泥!

  轉眼之間,歡喜宗僅剩的三位長老,已經隕落兩人,只剩下築基中期的錢長老。

  錢長老知道,下一個蘇子墨必定會找上他。

  咻!

  錢長老駕馭飛劍,不斷升空,想要儘可能的遠離蘇子墨。

  不管蘇子墨多強,爆發出多麼驚人的力量,他畢竟無法飛行,這就是他的弱點。

  三丈,四丈……

  轉眼之間,錢長老便已經升到五丈的高度!

  直到此時,錢長老才神色稍緩,平復下心情,回頭看去。

  「嗯?」

  錢長老面露驚愕,輕咦一聲:「人呢?」

  蘇子墨竟從戰場上消失不見!

  怎麼可能?

  這麼快的時間,他不可能逃離此地。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幾位歡喜宗練氣士指著錢長老的方向,面露驚駭,似乎看到了令他們無比恐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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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墳墓

  嘩啦!

  錢長老的身後,傳來一陣雪花墜落的聲音。

  「嗯?」

  錢長老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回頭望去。

  在他的身後有一株參天古樹,挺立筆直,足足有七八丈高,而蘇子墨手腳並用,真如一頭巨猿一般,在古樹上攀爬,如履平地,已經來到五丈的高度!

  錢長老御劍升空,蘇子墨藉助古樹攀爬,兩人的速度相差無幾。

  血猿變,藉助血脈之力,不僅在短時間內可以讓蘇子墨提升肉身力量,連他身體的靈活性,協調性,柔韌性都得到極大改變,速度暴漲!

  錢長老回頭的剎那,正看見蘇子墨從古樹上彈射出去,雙眸血光大盛,殺氣滔天,向前探出巨大的手掌,朝他籠罩過來。

  蘇子墨的手掌看上去軟塌塌的,好像一條舌頭,在錢長老身上輕輕捲了一下,卻爆發出一股扭曲撕裂的力量,極為凶殘。

  啪!

  錢長老身形大震,護身符籙當場碎裂!

  「去!」

  錢長老駭然變色,腳踏飛劍,儘可能穩住身形,慌亂之間,連忙將手中的環形靈器祭出,直奔蘇子墨的胸口砸去。

  雙方距離極近,再加上蘇子墨身在半空中,沒有借力之處,面對疾馳而來的環形靈器,蘇子墨想要避過,就只能仰面倒下去。

  但如此一來,蘇子墨也會從半空中墜落。

  蘇子墨的血眸中盡是狠戾,面對環形靈器竟不退不避,化掌為拳,以拳作印,左臂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巨大圓弧。

  轟隆一聲,大印墜落!

  牛舌捲刃之後,再接血猿掛印。

  寧可承受中品靈器的撞擊,蘇子墨也要將錢長老斃於拳下!

  錢長老真的慌了。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蘇子墨那玉石俱焚的決心。

  環形靈器剛剛脫手,錢長老顧不得太多,手掌拍在儲物袋上,摸出一枚嶄新的符籙,立即捏碎。

  錢長老的臉上,露出肉痛之色。

  每一張符籙對他而言,都太寶貴了。

  這是錢長老最後保命用的,甚至能擋住築基修士的一波攻擊,而如今,追殺一個凡人,卻接連廢掉兩張符籙。

  砰!

  環形靈器直接撞在蘇子墨的胸口上,如擊敗革。

  骨裂之聲響起。

  蘇子墨的胸口深深塌陷,血肉模糊。

  這一下若非錢長老去捏碎符籙,有所分神,使得環形靈器上的力量不夠凝聚,即便蘇子墨釋放出血猿變,也會被當場打死!

  同一時間,蘇子墨的拳頭化為大印,重重的砸在錢長老的頭頂!

  轟!

  大印和符籙形成的光罩發生碰撞,爆發出一聲巨響,氣浪滾滾,將周圍飄落的雪花瞬間蒸發。

  「擋住了!」

  錢長老顧不得欣喜,第一時間駕馭飛劍逃離原地。

  而蘇子墨的身形從半空中墜落,口中吐著鮮血,但眼中凶光不減,仍狠狠的盯著向高空中逃竄的錢長老。

  砰!

  蘇子墨重重的摔在雪地上,沒過多久,便翻身而起,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兒。

  這是內腑遭到重創的跡象。

  傷筋動骨,養個一百天,有可能痊癒。

  但五臟六腑受傷,極難治癒。

  而且,沒有人比蘇子墨更清楚自己身體的情況。

  錢長老方才那一下,已經將他的內腑震碎。

  他活不了多久。

  錢長老躲在高空中徘徊著,並沒有離去。

  在蒼狼山脈中,沒有一顆古樹有那樣的高度,錢長老也不會再給蘇子墨機會接近。

  蘇子墨握了握拳,突然背起生死不知的靈猴,朝一個方向發足狂奔。

  血猿變,雖然在短時間內讓蘇子墨力量暴漲,但卻不會有療傷的效果。

  也就是說,蘇子墨身上的傷還在,經過這番劇烈廝殺,體內傷勢又加重了許多!

  血猿變,使得蘇子墨陷入狂暴的狀態,神經麻木,根本感受不到身體的疼痛。

  雖然如今蘇子墨看上去行動迅捷,身法俐落,但他的身體從外到內早已破爛不堪,只是憑著血脈之力,憑著一口氣強撐。

  等血猿變的時間一到,蘇子墨會立即打回原形,變得更加虛弱。

  看到蘇子墨逃走,錢長老連忙駕馭飛劍追了上去。

  這次歡喜宗損失慘重,五位長老僅剩他一人,若是不將蘇子墨斬殺於此,他回到宗門根本沒法交代。

  錢長老畢竟在修真界闖蕩數十載,能看得出,如今的蘇子墨只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

  歡喜宗還剩下五十餘位練氣士,雖然也追趕過去,卻不敢靠的太近,遠遠的吊在蘇子墨身後。

  蘇子墨的速度越來越慢,身形也開始縮小,漸漸恢復本來的樣貌。

  一陣陣虛弱感湧上心頭,渾身各處開始傳來疼痛,越發清晰。

  蘇子墨咬著牙,繼續奔行。

  前方不遠處是一座山谷,周圍陡峭的山峰聳立,壁立千仞,看上去平平無奇,很是安靜。

  蘇子墨來到這山谷之中,露出一絲笑容。

  血猿變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多,蘇子墨來到山谷之中,停下腳步,背著靈猴開始向石壁上攀爬。

  山谷四周的石壁上,有很多洞口,裡面黑漆漆一片,沒有光亮。

  歡喜宗眾人看著遍體鱗傷的蘇子墨,還是不敢輕易上前。

  眼看著蘇子墨爬進一個山洞裡,一直沒有動靜,眾人終於忍耐不住,駕馭飛劍,來到山谷上方。

  看著山谷周圍石壁上那大大小小的山洞,錢長老皺了皺眉,心頭突然掠過一絲不安。

  就在此時,蘇子墨突然出現在山洞口,手中拎著一隻紫色的大鳥,看著錢長老等人笑了起來。

  那笑容有些詭異,有些恐怖,令人不寒而慄。

  刺啦!

  蘇子墨用力一扯,直接將這紫色大鳥的頭顱拽斷,鮮血橫流,一種獨特的血腥氣瀰漫在風雪之中。

  「啾!啾!啾!啾!

  山谷之中,突然迴盪著一陣陣急促的鳥鳴之聲,越發高亢,越發明亮。

  大大小小的山洞中,傳出一陣躁動。

  就在此時,蘇子墨的聲音傳了過來,波瀾不驚,但卻讓眾人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我說過,蒼狼山脈,就是你們的墳墓!」

  話音剛落,蘇子墨隨手扔掉手中的紫色大鳥,轉身進入山洞中。

  在山谷四周的山洞裡,黑暗之中閃爍著一道道紫色光芒,像是生靈的眼眸,散發著無窮殺意!

  「啾!」

  又一聲尖銳刺耳的鳴叫之聲傳來,穿金裂石,最初還在遠處,等歡喜宗眾人反應過來時,一大片黑影已經籠罩在頭頂,遮住了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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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她,還是來了

  歡喜宗眾人仰頭望去,只見一隻擁有紫色雙翼的大鷹盤旋在山谷上空,巨大的翅膀伸展著,遮天蔽日。

  紫翼鷹身上的羽毛閃爍著金屬光澤,堅不可摧,一對兒利爪強勁有力,似乎可以將山峰抓碎。

  這明顯是頭領的紫翼鷹,雙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怒火和殺機!

  「靈,靈,靈妖?」

  錢長老聲音顫抖,面無人色。

  靈妖在修真者的眼中,可分為兩類,一種是築基境,一種是金丹境。

  眼前這隻紫翼鷹應該是築基境,但明顯比錢長老要強大得多,更重要的是,這頭靈妖可以飛行!

  「啾!啾!啾!」

  山谷四周的山洞中傳出一陣陣憤怒的叫聲,眾多紫翼鷹從洞口飛出來,一眼望去,足足有數百隻!

  雖然這些紫翼鷹都是靈獸級別,但也足以將歡喜宗眾人撕成碎片。

  這真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逃都逃不掉!

  眾人的腦海中,迴盪著蘇子墨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一瞬間,所有人都明白了。

  蘇子墨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藉助蒼狼山脈中這群紫翼鷹的力量,將他們一網打盡。

  這裡,就是他們的墳墓!

  「不是,不是我們殺的,那隻紫鷹,不是,是山洞裡那個人。」一位練氣士嚇得肝膽俱裂,語無倫次的解釋著。

  只是,這解釋聽起來如此蒼白。

  妖族,對於領地極為看重。

  別說闖入的是人族的修真者,就算是其他靈獸,靈妖,都會遭到紫翼鷹瘋狂的攻擊。

  雖然是蘇子墨殺掉那隻紫鷹,但在這群紫翼鷹的眼中,早已將歡喜宗眾人和蘇子墨歸於一類。

  可惡的人族!

  「啾!」

  高空中盤旋的紫翼鷹發出一聲鳴叫,下一刻,數百隻紫翼鷹殺氣騰騰的撲向歡喜宗眾人。

  與此同時,紫翼鷹頭領俯衝而下,張開一對兒利爪,直奔錢長老的頭顱抓去。

  歡喜宗眾人萬念俱灰。

  這是一個死局。

  當他們走入山谷的一刻,他們就再也出不去了。

  山洞外寒風凜冽,但山洞裡面,卻很是溫暖。

  冰冷的地面上鋪著厚厚的草墊,蘇子墨仰面躺在上面,聽著外面時而響起的慘叫聲,嘴角微翹,露出一絲笑容。

  「猴子,你聽到沒,害你的這群人都要死了。」蘇子墨輕聲說道。

  靈猴就躺在蘇子墨身側,閉著雙眼,沒有迴應。

  在蒼狼山脈生存了半年,蘇子墨對這裡瞭若指掌,哪個區域有靈妖出沒,哪個區域極度危險,它和靈猴都心中有數。

  這個計劃,蘇子墨早有準備。

  之所以將戰場選在蒼狼山脈,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在這。

  在溫暖的草墊上,還擺放著幾顆橢圓的鳥蛋,蛋皮上帶著淡淡的紫色條紋,看上去很是漂亮。

  蘇子墨隨手拿過來兩個,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兩顆鳥蛋撞在一起。

  哢哢!

  鳥蛋上出現一道裂縫,裡面淌出紫金色的汁液,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蘇子墨將一顆放在靈猴嘴邊,另一顆放在自己的嘴邊,一點點的吸吮著,忍不住笑道:「猴子,你不是對這鳥蛋念念不忘麼,今天我帶你來了。」

  靈猴經常跟蘇子墨提起,紫翼鷹的蛋是大補之物,很是美味,不過這裡有一頭靈妖級的紫翼鷹,平日裡兩人根本不敢靠近。

  靈猴平生最驕傲的事,就是偷吃過一顆紫翼鷹的蛋,而且安然無恙的逃了出來。

  紫翼鷹是為數不多會經歷冬眠階段的飛禽。

  一人一猴早有打算,等冬天來臨之際,紫翼鷹進入冬眠,對外界的感應會有所降低,他們就來這裡偷一次。

  只可惜,初冬剛至,蘇子墨就離開了。

  靈猴緊閉著嘴脣,紫金色的汁液順著它的嘴角流淌下去,灑落在草墊上,始終沒有絲毫迴應。

  看見這一幕,蘇子墨眼前一黯。

  嘴裡醇香的汁液,瞬間變得索然無味。

  外面的慘叫聲,漸漸稀落。

  錢長老歇斯底里的喊聲傳來:「蘇子墨,我死了,你也逃不出去!你以為這群畜生會放過你?啊……」

  錢長老痛呼一聲,便沒了聲音。

  蘇子墨笑了笑。

  既然來到這裡,蘇子墨就沒打算活著出去。

  這個計劃本就是奔著玉石俱焚去的,只是蘇子墨沒想到,最後竟將靈猴牽連進來。

  蘇子墨掙扎著站起身,走出山洞,看著山谷中五十多具正被紫翼鷹分食、面目全非的屍體,搖了搖頭,眼中掠過一抹嘲弄。

  築基修士又怎樣?

  修真宗門又怎樣?

  最後還不是死在這蒼狼山脈的角落裡,無人知曉。

  實際上,與其說歡喜宗眾人死在紫翼鷹的分食之下,倒不如說,他們死在了蘇子墨的算計裡。

  從歡喜宗眾人進入蒼狼山脈的一刻,他們就已經落入一張無形的網裡,被蘇子墨牽引著,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淵。

  半空中,紫翼鷹頭領有所感應,突然抬頭,冰冷的目光落在蘇子墨身上,殺意如刀。

  在蒼狼山脈的第一個夜晚,蘇子墨見過它。

  眾多紫翼鷹漸漸停止分食,在半空中閃動著翅膀,死死的盯著蘇子墨,只等頭領一聲令下,便衝上去將蘇子墨撕成碎片!

  「啾!」

  靈妖級紫翼鷹仰頭嘶鳴。

  呼!

  眾多紫翼鷹蜂擁而來,宛如一片波濤洶湧的紫色海洋,下一刻,就會將蘇子墨淹沒。

  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蘇子墨神色平靜,沒有退縮,沒有驚慌。

  從他踏上修行的一刻起,蝶月就告訴過他,你將會經歷難以想像的凶險,隨時都可能丟掉性命,不要指望著我救你。

  那時候,蘇子墨迴應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只是,蘇子墨沒想到,會來得這麼早。

  陡然!

  蘇子墨的視線中,在那片紫色海洋裡,驀地閃過一抹驚豔無匹,令人無法忽視,彷彿要染紅天地的血色。

  一道身影出現,擋在蘇子墨面前。

  蘇子墨微微張口,眼中先是掠過一抹驚訝,隨後便被無盡的驚喜填滿。

  來人披著一襲血紅色長袍,背對著蘇子墨,身形窈窕,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的垂落下來,隨風飄蕩。

  「敢動我的人,那就死吧。」

  平平淡淡的語氣,動聽慵懶的聲音,但卻有種令人窒息的霸道!

  蘇子墨突然想哭。

  他曾無數次幻想過蝶月會在他最危難的關頭出現,卻又一次次的失望。

  「她,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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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心有猛虎

  蘇子墨睜大了雙眼,想要看清蝶月的每一個動作,但一陣疲憊湧上心頭,再也撐不住,倒了下去。

  從王城鏖戰到建安城下斬殺羅天武,從蒼狼山脈伏擊到一路逃亡,半個多月的不眠不休,日夜奔行,蘇子墨已經耗盡體內的最後一絲氣力。

  合上雙眼的剎那,蘇子墨只是看到蝶月伸出白皙的手掌,便輕鬆擋住那洶湧澎湃的紫色海洋。

  下一刻,蝶月握拳。

  紫色海洋瞬間炸裂,迸發出一片悽美的血霧。

  蘇子墨暈了過去。

  ……

  不知過去多久,蘇子墨悠悠轉醒,睜開雙眼,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這裡是修行場。

  蘇子墨泡在木桶裡,彷彿又回到一年前。

  蝶月坐在不遠處的青石上,神色冷漠,不知在想些什麼。

  「猴子呢,它,它怎麼樣?」蘇子墨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探靈猴的情況。

  蝶月不答。

  蘇子墨連忙解釋道:「在那山洞裡還躺著一隻靈猴,它是我朋友,為救我才受到重傷,蝶姑娘,你一定要救它!它,它……」

  蘇子墨有些著急,卻說不下去了。

  以蝶月的性子,能出面救下他已經是出人意料,又怎麼會理會一隻靈獸的死活。

  半響之後,蝶月淡淡的說道:「你不用管它,它的體魄比你強多了。」

  「啊?」

  蘇子墨愣了一下,隨後心中大喜,追問道:「猴子還活著?」

  蝶月沉默,似乎是懶得迴應。

  蘇子墨忍不住笑了,連連點頭,自語道:「不錯,不錯,既然我都活下來了,死猴子體魄比我還強,它定然也還活著。」

  放下心事,蘇子墨的心中又升起一絲疑惑,忍不住問道:「蝶姑娘,我雖不是妖族,但修煉大荒十二妖王祕典之後,體魄怎麼還比不過那隻死猴子?」

  蝶月嘴角微撇:「你只修煉淬體、易筋、鍛骨三篇,還都是小成。這部功法中難度最大,對體質改變最大的都在後面,你還差遠了。」

  蘇子墨點點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發現原本近乎廢掉的右臂,已經完好無恙,身上沒有半點傷痕。

  「我睡了多久?」蘇子墨問道。

  「十天。」

  蘇子墨暗暗乍舌。

  他受了這麼重的傷,本以為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根本無法痊癒,沒想到被蝶月救回來之後,十天就恢復如初!

  不但如此,經此一戰,蘇子墨明顯能感受到肉身變得更強,力量更大,骨骼堅硬,鍛骨篇已經踏入小成境界!

  這手段堪稱是生死人肉白骨了。

  還有什麼是蝶月辦不到的?

  雖然早在最初,蝶月便告誡過蘇子墨,不許詢問她的身份來歷,但蘇子墨卻經常私底下琢磨。

  蝶月究竟是什麼人?

  她又是什麼境界的修士?

  突然,蘇子墨心有所感,抬頭望去,

  青石上,蝶月靜靜的看著蘇子墨,雙眸似水,清澈動人,波光流轉間蕩起絲絲漣漪。

  不知為何,蘇子墨突然有些心慌。

  「蝶姑娘,你……」

  「我要走了。」

  蘇子墨神色僵住,腦海中一片空白。

  「不回來了?」

  「是啊。」

  蘇子墨沉默下來,情緒低落,劫後餘生的喜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蝶月道:「以後沒辦法再教你,就幫你種了個靈根,不會比天靈根差,今後你尋個宗門修仙吧。」

  「靈根也可以種?」

  「別人不行,我可以。」

  蝶月似是想到了什麼事,淺淺一笑,道:「修仙之後,你也可以御劍飛行,不會再像之前那般狼狽了。」

  修真者可以御劍飛行,取敵首級於千里之外,說不羨慕是假的。

  在這之前聽到這個消息,蘇子墨一定會欣喜若狂。

  而如今,蘇子墨卻實在提不起興致。

  「為什麼?」

  沉默了許久,蘇子墨抬起頭問道。

  「知道我為何帶你踏入修行麼?」蝶月反問道。

  蘇子墨搖了搖頭。

  一年前,當蘇子墨最落魄,幾乎失去所有的時候,蝶月出現在蘇子墨面前,問了他一句:「你,想修行麼?」

  那一幕,那句話,蘇子墨一生都不會忘。

  但蘇子墨卻不知道,為何蝶月會傳他妖族功法,教他修行。

  「兩個原因,第一,三年前你遇見我的時候,正是我最虛弱的時候,你將我帶到這裡,算是救我一命。之後的兩年,你每日都做好吃食,送到我門前,不曾間斷,我雖沒有理你,但都記著。」

  說到這,蝶月從青石上長身而去,整個人氣質大變,散發著凌駕於天地之上的傲意,不可逼視,揚聲道:「我蝶月一生不曾求於人,也從不欠旁人任何東西,除你之外。教你修行,算是了結這樁因果。」

  蘇子墨面露震撼。

  誰能保證一生之中,從沒求過人?

  就算是仙人,怕是也不能避免。

  想要一生都不求人,卻達到蝶月的成就,這其中會經歷怎樣的艱難,根本難以想像。

  「還有一個原因,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蝶月看著蘇子墨,道:「你外表文弱,但心有猛虎,只是這頭猛虎一直在沉睡。一年前,你那位青梅竹馬的離去,滄浪真人的欺凌,才讓你心裡這頭猛虎醒過來。還記得,一年前那個潑皮來刺殺你的時候,你是什麼反應麼?」

  蘇子墨輕抿嘴脣,沒有說話。

  「你差點殺掉他!」

  蝶月繼續說道:「誰能想像,一個文弱書生手持尖刀,心生殺機的時候,眼神是那麼冷靜,手腕是那麼平穩?當時你在我眼中,是一塊未被雕琢的璞玉,天生就適合在殘酷血腥的修真界裡闖蕩。」

  蘇子墨有些感慨。

  當日若是沒有蝶月帶著他踏入修行,他的後半生,很可能鬱鬱而終,更別提蘇家的血海深仇。

  縱然心有猛虎,沒有靈根,也只是一頭沒有爪牙的老虎。

  似乎察覺到蘇子墨的心事,蝶月輕蹙娥眉,有些疑惑的說道:「你的資質萬中無一,只是缺少靈根。按理來說,每個人生下來,都應該擁有靈根,只是強弱的區分。但在這處世界裡,卻很多人都沒有靈根,這很奇怪。」

  頓了一下,蝶月又搖頭道:「算了,每處世界都隱藏著一些祕密,我沒時間去探查,該走了。」

  說著,蝶月身形一動,向外面走去。

  蘇子墨連忙從木桶中跳出來,隨便抓起一件衣衫披在身上,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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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化蝶而去

  「蝶姑娘,你去哪?」

  蘇子墨追到院子裡,眼中難掩不捨,喊了一聲。

  「當然是我的世界。」

  蝶月轉過身,看著蘇子墨嫣然一笑,打趣的說道:「你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這句話,是當初沈夢琪離開蘇子墨時說過的。

  如今從蝶月的口中說出,卻沒有任何輕視之意,反倒像是兩個相知多年的好友在打鬧逗趣,夾雜著一絲離別的惆悵。

  蝶月從未用這種語氣對蘇子墨說過話,也很少對他笑,直到此時,蘇子墨才意識到,蝶月真的要離開了。

  「可是,你還沒有教我大荒十二妖王祕典後面的功法,怎麼就走了?」蘇子墨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一個理由。

  蝶月搖了搖頭:「你已經有靈根,以後拜入仙門吧,不要修妖了。」

  「為什麼?」

  蘇子墨皺了皺眉,說道:「仙,我修,妖,我也要修!」

  「仙妖同修?」

  蝶月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忍不住笑道:「你野心倒是不小。」

  頓了下,蝶月問道:「靈氣可以滋養淬鍊肉身,雖及不上妖族,肉身也不會太弱,但你可知道,為何大多修真者肉身孱弱?」

  「為何?」

  「人力終有窮盡時,無論是修仙還是修妖,都無法永生,難以擺脫壽元困擾。仙妖同修,最大的可能就是,哪一條路,你都走不到盡頭。」

  蘇子墨想了想,道:「我想試試。」

  蝶月又道:「若是仙佛同修,我不攔你,但仙妖殊途,仙就是仙,妖就是妖。若是你仙妖同修,哪一方勢力都容不下你。現在趁你修妖時間還短,放棄吧。」

  「我不想放棄。」蘇子墨固執的堅持。

  「哪怕舉世皆敵?」

  「哪怕舉世皆敵!」

  在蘇子墨心中,這部功法是蝶月傳給他的,有著其他重要的意義,就算天下人都攔著他,他也要繼續修煉下去!

  蝶月沉默了一會兒,道:「大荒十二妖王祕典越到後面,修煉越難,我不在你身邊,你練不成的。」

  看著蘇子墨執拗的目光,蝶月輕輕一嘆,終於妥協。

  蝶月的雙眼閃過一道妖異之光,蘇子墨的腦海中多了幾部經文。

  蝶月看著蘇子墨,柔聲道:「這是後面的經文,你記下了,若是練不下去,就不要在上面耗費心神。還有,蒼狼山脈那隻猴子,若是今後它有難,你幫幫他。」

  聽到這裡,蘇子墨的眼中掠過一絲恍然。

  蝶月安排他去蒼狼山脈歷練,是另有深意。

  若沒有靈猴,蘇子墨的血猿三式很難在一年之內掌握。

  若沒有靈猴,蘇子墨也不會啟動血猿變。

  在蒼狼山脈那一年的時間裡,雖然蝶月從未現身,但她卻一直注視著蘇子墨,否則也不會在最後關頭現身。

  蝶月,畢竟是關心他的。

  蘇子墨靜靜的看著蝶月,目光有些灼熱,有些無理,似乎想要將蝶月的容貌深深的印在記憶中。

  「想要仙妖同修,你會經歷諸多難以想像的苦難,但你記著,這些苦難都會讓你變得更加強大。佛門華嚴經中有一句話,我送給你,欲為諸佛龍象,先做眾生馬牛!」

  說完,蝶月轉過身,背對著蘇子墨揮了揮手。

  蝶月一步跨出,來到半空中,在蘇子墨的注視中,曼妙的身形消失不見,化為一隻血色蝴蝶,一對翅膀上,印著兩輪明亮的彎月。

  「我給你留了三樣東西,第一個,就是你體內的靈根。剩下兩樣東西,將來或許你能用上。」

  蝶月閃動了一下翅膀,周圍的空間瞬間塌陷碎裂,浮現出一道道裂痕,隱約可見漆黑幽暗的虛空,陰風陣陣,令人心悸。

  蝴蝶飛入黑暗之中,漸漸消失不見。

  「蝶月!」

  蘇子墨跑了幾步,朝著蝶月離開的方向突然大聲喊道:「我會去找你!」

  空間漸漸恢復如初,裂痕癒合。

  就在此時,在虛空的深處傳來一個的聲音。

  「好啊,我等你。」

  蝶月,化蝶而去。

  ……

  直到蝶月離開的一刻,蘇子墨才發覺,他的心裡,對蝶月竟有如此強烈的眷戀和依賴。

  蘇子墨站在原地,腦海中不斷回想著一年前在這裡的點點滴滴,一時間竟有些痴了。

  朝陽初升,霞光衝破霧靄。

  不知不覺間,蘇子墨在桃樹下站了一夜,一動未動。

  終於,蘇子墨抬起頭,望著遠方,眼中重新恢復清明,將心中的離愁和不捨深藏,深吸一口氣,轉身離去。

  ……

  路過蘇府,蘇子墨停下腳步。

  按理來說,蘇府眾人應該躲在蒼狼城的天寶閣,但此時,蘇府大門敞開著,裡面隱約傳來稀疏的人聲。

  蘇子墨心生疑惑,走了進去。

  「二公子?」

  「二公子回來了!」

  有蘇府中人見到蘇子墨,連忙招呼著,不多時,蘇鴻帶著眾人大步流星的迎了出來。

  「子墨,你沒事吧?」

  蘇鴻上前抓住蘇子墨的肩膀,上下打量著。

  「我沒事。」蘇子墨搖搖頭,問道:「你們怎麼沒在天寶閣?」

  宋奇說道:「我們本打算離開平陽鎮,但突然有一位穿著紅袍的女子現身,將我們攔下。」

  似乎又想起這一幕,宋奇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震撼,說道:「這個女子好生強大,不借助外物便能離地騰空,這最低也是金丹修士啊!她讓我們在這裡等著,她會將二公子你帶回來。」

  「然後,然後她就在我們眼前消失不見了!」

  說到這,蘇府眾人的眼中,仍是難掩驚駭。

  蘇子墨垂著頭,沒有人注意到他眼中的落寞和傷感。

  「子墨,那個女子是你的師傅吧?」

  蘇府眾人隱約猜到,蘇子墨能脫胎換骨,從一個文弱書生變成可以斬殺練氣士的強者,一定是緣於那個神祕女子。

  「她,不是我師父。」

  蘇子墨搖了搖頭。

  雖然蝶月教他修妖,但蘇子墨卻從未將蝶月當做師父。

  「那這位姑娘在哪,我們蘇家怎麼都要感謝她一番,可不能怠慢了人家。」蘇鴻又問道。

  「她走了。」

  蘇子墨輕聲說道。

  眾人沉默。

  蘇子墨收拾心情,笑了笑,問道:「大哥,接下來你們有什麼打算?」

  蘇家的情況很特殊,燕國不能去,齊國也容不下他們,只能背井離鄉,去其他的諸侯國定居。

  「我也不知道。」

  蘇鴻輕嘆一聲,遙望著燕國的方向,輕喃道:「心裡,終究是捨不得。」

  就在此時,一個玄甲鐵騎從遠處疾馳而來,還未跑到近前,便高聲喊道:「稟告大公子,燕國大軍來襲,塵煙滾滾,少說也有數十萬人,其中還有修真者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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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蘇鴻封王

  「燕國大軍?」

  蘇鴻皺了皺眉,疑惑道:「燕國群龍無首,首要之事該是選出新王,穩定軍心朝政,怎麼會率大軍來襲?」

  「這沒道理。」

  鄭伯也搖頭道:「幾十萬兵馬,幾乎是整個燕國的兵力,就為了蘇家,不至於吧?」

  「修真者?」

  蘇子墨雙眼閃過一道寒光,暗忖道:「一定是歡喜宗!」

  十天前,歡喜宗出動百餘位修真者追殺蘇子墨,結果全部折在蒼狼山脈裡,這口氣歡喜宗不可能嚥下。

  更何況,無論是蘇家還是蘇子墨,與修真界幾乎沒什麼交集,唯一結仇的就只有一個歡喜宗。

  「大哥,你帶著蘇家人先向蒼狼城撤退,我隨後就過去。」蘇子墨沉聲說道。

  話音剛落,蘇子墨心有所感,向遠處望去。

  在天際盡頭,正有一隊千餘人的隊伍疾馳而來,可怕的是,這隻隊伍全部都是由修真者組成,在半空中御劍飛行!

  蘇子墨雙眼微眯,看的清楚。

  這些修真者的速度極快,已經達到築基境的級別!

  一個全部由築基修士組成的隊伍,歡喜宗有這麼強的實力?

  「來不及了。」宋奇臉色難看,搖了搖頭。

  蘇鴻緊握雙拳,寒聲道:「我去召集玄甲鐵騎,總不能束手待斃。」

  「等等。」

  蘇子墨攔下蘇鴻,搖頭道:「先別輕舉妄動,看看情況再說。」

  無論是蘇鴻還是宋奇,他們都沒有與築基修士交手過,但蘇子墨對於築基修士的實力一清二楚。

  千餘位築基修士組成的隊伍,若是全力出手,別說五千玄甲鐵騎,就是五萬玄甲鐵騎都難逃覆滅之命!

  這裡不是蒼狼山脈,面對一個築基修士,蘇子墨都不是對手,更不用說千餘位築基修士組成的隊伍。

  如今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沒過多久,千餘位築基修士來到平陽鎮上空,服飾統一,目光堅毅,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絲鐵血殺伐之氣,不像是修真者,反倒像一*隊。

  在千餘位築基修士的前方,漂浮著一架雍容華貴的輦車,珠光寶氣,曄曄照人,雖無人扛著,卻穩穩的漂浮在半空中。

  輦車前掛著一襲晶瑩閃亮的珠簾,裡面似乎坐著一個人,在珠簾的遮掩下,看不清容貌。

  「這是……」

  蘇府眾人面露震撼。

  身為練氣士的宋奇,也從未見過這麼大陣仗,目瞪口呆。

  「不對勁。」

  鄭伯小聲說道:「這些修真者服飾上的印記,似乎是大周王朝的標誌。」

  半空中,每個築基修士的袖口都印著一條精緻的五爪金龍,栩栩如生,散發著陣陣威壓。

  就在此時,一個像是統領的築基修士站出來,身披金色道袍,踏空而立,凌厲的目光掃過蘇府眾人,在蘇子墨的身上稍有停頓。

  隨後,此人從腰間儲物袋中摸出一張金色布帛,緩緩展開。

  看到這金色布帛,蘇鴻和鄭伯神色大變,驚呼一聲:「天子詔書!」

  這種金色布帛,只有大周王朝有資格頒佈,而且出自大周天子之手!

  大周天子是誰?

  整個大周王朝的至尊,功蓋四野,震古鑠今,權勢滔天!

  天子一怒,可伏屍百萬!

  天子詔書一出,在大周王朝的各個諸侯國只能無條件服從,否則將判定忤逆之罪,受到大周王朝的征討!

  「燕王遷無道,陷害忠良,致使朝綱大亂,當廢除。聞蘇鴻乃燕國蘇牧之子,深得民心,雄才大略,愛民如子,可封新王!特下此詔,佈告天下,鹹使聞知。」

  半空中的金甲統領將手中的詔書緩緩合攏,看著蘇鴻沉聲道:「蘇鴻,接旨吧。」

  「這……」

  蘇鴻愣在原地,神色震驚,眼中盡是難以置信。

  大周王朝很少插手各個諸侯國之間的事,像這種下達天子詔書,加封一國君王的情況,更是前所未有。

  蘇鴻並非不想稱王。

  之前拒絕韋銘城的提議,只是擔心自己稱王,難免會爆發戰爭,還會牽連燕國無辜百姓捲入戰火之中。

  而如今,有天子詔書在手,蘇鴻可以兵不血刃的加封燕王,燕國絕不會爆發戰爭。

  若有人起兵抗議,質疑挑釁的不是蘇鴻,而是這封天子詔書!

  沒有人會行此下策,這與送死無異。

  更重要的是,蘇家眾人不必背井離鄉,漂泊諸國,玄甲鐵騎也終於有了落腳之處。

  「大公子,快,快接旨啊!」鄭伯神色激動,難掩欣喜,小聲催促著。

  「可是……」

  蘇鴻面露難色,他與大周王朝沒有任何交集,這封天子詔書更是突然,他心中實在有些忐忑。

  蘇鴻下意識的看向蘇子墨。

  蘇子墨暗自皺眉,搖了搖頭。

  他也沒見過大周王朝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蝶月。

  蝶月離開之前曾對蘇子墨說,留給他三樣東西,其中一個是靈根,另外兩個卻沒有明說,難道大哥封王就是第二樣東西?

  但這又有些說不通。

  蘇子墨百思不得其解,低聲道:「大哥,先接旨吧。」

  蘇鴻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向前深深一拜,單膝跪地,沉聲道:「蘇鴻接旨。」

  金甲統領揮手,天子詔書輕飄飄的落在蘇鴻的雙手上,散發著奪目金光,威嚴大氣,宛如天子親臨。

  就在此時,不遠處塵煙滾滾,蹄聲如雷,燕國大軍剛剛趕到,為首之人都是燕國名將,其中還有建安城守將韋銘城。

  數十萬兵馬,一眼望不到邊際,密密麻麻。

  前排眾多將領翻身下馬,朝著蘇鴻的方向單膝跪地,大聲喊道:「拜見大王!」

  「拜見大王!」

  數十萬大軍同時大吼,聲傳四方,震耳欲聾,迴盪不絕。

  直到此時,蘇家眾人才明白,這數十萬兵馬不是來尋仇的,而是來拜見燕國新王,接蘇鴻回去鎮守王城的。

  這雖然是天大的好事,但蘇家眾人仍是一頭霧水,彷彿置身在夢裡,不甚真切。

  蘇子墨仰著頭,看著半空中漂浮的那架輦車,目不轉睛,似乎想要將這駕輦車看透。

  嘩啦啦。

  蓮藕般潔白的手臂探出,掀開珠簾,一位絕美女子從輦車中走了出來,身著一襲淡黃色的曳地長裙,腰間繫著根絲帶,將玲瓏有致的身形完美的凸現出來。

  女子肌膚勝雪,清雅秀麗,走出來的一瞬間,她身後那雍容貴氣的輦車頓時顯得黯然失色。

  「子墨,我說過,我們一定會見的。」女子朝著蘇子墨招招手,盈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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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滅門

  聽到這句話,在場眾人的神色頓時變得極為精彩。

  唰唰唰!

  無數道目光全部落在蘇子墨的身上。

  蘇府眾人自然是目瞪口呆,誰都能看得出,眼前這位女子身份高貴,來頭極大,很可能是大周王朝的王室中人。

  更讓蘇府眾人驚訝的是,聽這位女子的語氣,似乎與他們的二公子很熟,關係匪淺。

  女子身後眾多築基修士也在看著蘇子墨,眼中隱隱流露出嫉妒羨慕之色。

  金甲統領的目光更加直接,帶著些許挑釁。

  瑤雪駕馭飛劍降落在地面上,看著一臉錯愕的蘇子墨,抿嘴笑道:「怎麼,不認得我啦?」

  「你?」

  蘇子墨緩過神來,也笑了笑,問道:「你不是青霜門弟子嗎?」

  「是啊。」

  瑤雪點點頭,頓了下,又道:「不過,我也是大周王朝的公主,我姓姬。當日與子墨萍水相逢,有所隱瞞,子墨不會怪我吧?」

  蘇子墨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姬姓不常見,若當日姬瑤雪說出這個姓,蘇子墨十有八九會猜出她的來歷。

  不過如今想想,倒也有些蛛絲馬跡可尋。

  姬瑤雪對天寶閣的來歷一清二楚,而且隨隨便便就贈給蘇子墨一枚天寶金令,這等手筆,可不是普通築基修士能做出來的。

  「老友相見,不請我喝杯茶嗎?」姬瑤雪側著頭,眨眼問道。

  「好,去我那吧。」

  蘇子墨對蘇鴻點了點頭,示意他放心,便帶著姬瑤雪來到自己的府邸,金甲統領帶著幾位築基修士緊隨其後,似乎不放心兩人單獨相處。

  院落裡,蘇子墨和瑤雪坐在一張圓桌旁,桌上擺著兩杯飄著霧氣的香茶,金甲統領等人就站在瑤雪身後。

  金甲統領看著蘇子墨的目光,帶著明顯的敵意。

  蘇子墨早有察覺,不過並未在意。

  「瑤雪,你怎麼會……」

  「大膽!」

  蘇子墨滿腹疑惑,剛開口詢問,便被金甲統領一聲大喊打斷。

  「公主的名諱,也是你這凡人能叫的!」金甲統領冷笑一聲,看著蘇子墨的眼神滿是輕蔑。

  「戴旭!」

  沒等蘇子墨說話,姬瑤雪柳眉一挑,沉聲道:「子墨叫我什麼與你無關,這沒你什麼事,出去候著吧。」

  「三公主,大王命令我一定要保護你的安危,寸步不能離開。」戴旭微微躬身,抱拳道。

  「那你就給我閉嘴!」姬瑤雪橫了戴旭一眼,露出警告之意。

  「遵命。」

  戴旭臉色難看,狠狠的瞪了蘇子墨一眼,應了下來。

  蘇子墨神色平靜,對戴旭的挑釁視若不見,看都不看他一眼。

  姬瑤雪對著蘇子墨歉然一笑,說道:「幾天前,有天寶閣的密令傳到王朝,當時正巧被我看到,聽密令中描述,我猜到燕王是你所殺。我便求著父王擬了一封詔書,帶人趕過來了。」

  有些話雖然姬瑤雪沒提,但蘇子墨也能猜得到,在此之前,恐怕蘇家的來歷已經被調查的一清二楚了。

  「子墨對這個安排可還滿意?」姬瑤雪笑著問道。

  「挺好的。」蘇子墨點點頭。

  有這封天子詔書在,不僅僅會讓蘇鴻兵不血刃的封王,周圍的諸侯國也不敢侵犯大燕邊境。

  這份恩情不可謂不大。

  不過有些事,蘇子墨不會掛在嘴邊,而是記在心底。

  「你怎麼會帶這麼多築基修士過來?」蘇子墨又問。

  姬瑤雪輕蹙眉頭,說道:「我返回宗門之後,便調查歡喜宗這個門派。發現歡喜宗的修士行事邪惡,常常姦淫女子,採陰補陽來提升修為,便打算帶人剷除這個宗門,可是……」

  姬瑤雪稍有停頓,眼中閃過一絲迷惑。

  「可是什麼?」蘇子墨隱隱猜到原因,不動聲色的問道。

  姬瑤雪繼續說道:「可是我發現,有百餘位歡喜宗修真者都死在了蒼狼山脈,而且有明顯的搏鬥廝殺痕跡。給人感覺好像是他們在追殺一個人,卻反被人坑殺了。」

  說到這,姬瑤雪突然抬起頭,看向蘇子墨。

  當初歡喜宗修真者追殺蘇子墨的動靜不小,燕國王城不少人都看到了。

  「哦?」蘇子墨微微驚訝,神色拿捏得恰當好處。

  姬瑤雪心中暗道:「子墨雖然本事不小,近戰之力強大,但也絕沒有能力斬殺築基修士,應該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沉吟少許,姬瑤雪雙眸中閃過一抹心悸,又道:「最可怕的還不止於此,當我們趕到歡喜宗的宗門所在之處,卻發現整個宗門已經淪為廢墟,屍骨遍地,無一活口!」

  「啊?」

  這一下,可把蘇子墨驚著了。

  雖然蘇子墨坑殺了歡喜宗百餘位修真者,但畢竟這個宗門還在,若是有機會,歡喜宗肯定會前來報復。

  十天過去,歡喜宗一直沒有動靜,蘇子墨心中還有些不安。

  沒想到,這個宗門已經煙消雲散。

  「出手之人的實力遠遠超過歡喜宗的修真者,好像只是一瞬間,這個宗門的修真者就全都死了!此人與蒼狼山脈中那個人,肯定不是一個。」姬瑤雪說道。

  蘇子墨的腦海中,閃過一道披著血袍的身影,冷漠絕美的容顏。

  按照姬瑤雪所言,蘇子墨想不到第二個人會有這樣的本事,會做這件事。

  蝶月離開之前,定是擔心他被歡喜宗報復,才來個釜底抽薪,直接滅掉一個宗門,免除了他的後顧之憂!

  只不過,這件事蘇子墨肯定不會說出來。

  姬瑤雪長吐一口氣,笑了笑,說道:「不提這事了,我此行前來,除了為燕國確立新王,其實還有一件事找你。」

  「什麼事?」蘇子墨問道。

  姬瑤雪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放在圓桌上,笑著問道:「子墨,猜猜這是什麼?」

  靈石?

  不像。

  蘇子墨搖了搖頭。

  「這個是測靈石,可以測出一個人有沒有靈根,還能測出靈根的等級。」

  姬瑤雪解釋道:「子墨,以你的本事若是擁有靈根,就算是最普通的靈根,將來的成就也不會太低。」

  「而且宗門已經答應我,可以帶一個擁有靈根的人拜入宗門,哪怕是最普通的偽靈根也沒關係。子墨,你快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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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五大宗門

  蘇子墨望著圓桌上的測靈石,並未伸出手,反而露出思索之色。

  蝶月離開之前,已經為他種下靈根,甚至不弱於天靈根,對於這一點,蘇子墨毫不懷疑。

  但聽到姬瑤雪最後一句話,蘇子墨卻閃過另外一個念頭。

  姬瑤雪見蘇子墨沒有伸手,以為他對自己的宗門不瞭解,便解釋道:「在大周王朝的疆域裡,有五個宗門最為強大,我所在的青霜門便是其中之一。子墨,你大可放心。」

  蘇子墨心中一動,突然問道:「其他四個宗門都是什麼?」

  「五大宗門分別是碧霞宮,南嶽宗,真火教,青霜門和縹緲峰。」

  蘇子墨垂著頭,輕輕吹拂著飄在茶水上的茶葉,聽到碧霞宮三個字,眼中的寒光一閃即逝。

  蘇子墨抬起頭時,神色如常,問道:「想要拜入這五大宗門,對靈根的要求都不低吧?」

  「嗯。」

  姬瑤雪點頭道:「想要拜入五大宗門,靈根最差也要是上等靈根,偽靈根和普通靈根都不行。不過子墨你放心,就算你是偽靈根,我也能帶你拜入宗門。」

  靈根分五個等級,偽靈根,普通靈根,上等靈根,地靈根和最稀有的天靈根。

  也就是說,當日周定雲和沈夢琪能被碧霞宮滄浪真人選中,兩人最差也是上等靈根,還可能更好。

  蘇子墨笑了笑,抿一口茶,看似隨意的問道:「這五大宗門之間,可有什麼恩怨?或者說,五大宗門的實力哪個更強?」

  「恩怨?」

  姬瑤雪搖頭道:「這我倒不清楚,不過碧霞宮和真火教距離很近,關係一直不錯。五大宗門的實力相差不大,各有所長,其中要屬縹緲峰最為神祕。」

  「在大周王朝,每十年都會舉行一場宗門大.比,王朝疆域內的大小宗門都可以參加,無論是在鬥法、煉丹、煉器、制符上,五大宗門的人幾乎霸佔前十的位置。」

  蘇子墨眯著雙眼,若有所思。

  既然真火門與碧霞宮走得近,這兩個宗門,蘇子墨肯定不會選擇。

  至於拜入青霜門,蘇子墨想把這個機會留給蘇鴻和蘇小凝,看他們誰會有這個機緣。

  剩下可供蘇子墨選擇的宗門就只剩下南嶽宗和縹緲峰了。

  蘇子墨又問道:「五大宗門中,距離燕國最近的是哪一個?」

  姬瑤雪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張獸皮製作的地圖,仔細看了看才說道:「距離最近的是縹緲峰。」

  蘇子墨點點頭,不再說話。

  「子墨,你問這些做什麼?你快測一測自己的靈根啊。」姬瑤雪又催促著說道。

  蘇子墨輕笑道:「早就有修真者替我看過,說我沒有靈根,就不測了。」

  「啊?」姬瑤雪的眼中難掩失落,似乎心中不甘,又勸道:「許是那人看錯了呢,你再測一下。」

  蘇子墨沉吟道:「瑤雪,這個機會難得,我有兩個親人,想讓他們試一試,看能否有機會拜入青霜門。」

  「這……也好。」姬瑤雪稍有猶豫,便答應下來。

  蘇子墨起身道謝,沒過一會兒,便將蘇鴻和蘇小凝帶了過來,將測靈石的來歷簡單說了一遍,讓兩人上前一試。

  蘇鴻大手一揮,搖頭道:「我不用試了,就算我有靈根,也不可能去修道,我們三個總要有人來繼承父親的志向。小凝,你去試試吧。」

  蘇小凝神色猶豫,似乎是有些害怕,求助似的看著蘇子墨。

  蘇子墨笑了笑,牽過妹妹的小手來到圓桌前,柔聲道:「別怕,握住這塊石頭就行。」

  蘇小凝重重的點了點頭,似乎下了好大決心,上前抓住測靈石。

  就在蘇小凝握住測靈石的剎那,測靈石上突然閃爍出五道顏色各異的光華。

  蘇小凝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扔掉了測靈石。

  五道光華,代表著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也就是靈根中最差的偽靈根。

  蘇子墨心中大喜。

  不管怎樣,這意味著蘇小凝擁有靈根,而且可以拜入五大宗門之一的青霜門!

  實際上,即便不用看姬瑤雪的面子,蘇子墨憑藉蝶月種下的靈根,也可以拜入青霜門。

  但蘇子墨隱約感覺到了什麼,想盡量與姬瑤雪保持一點距離。

  姬瑤雪是什麼人?

  大周王朝的三公主,貴不可言!

  蘇子墨有自知之明,如今這次見面,就已經引來姬瑤雪身後那護衛的敵意,若是走得太近,恐怕會有無妄之災!

  並非是畏懼,只是他現在還不夠強大,不足以自保。

  但蘇小凝不同,她畢竟是女兒身,不會引起旁人的敵意。

  果不其然,看到這一幕,金甲統領戴旭的眼中閃過一抹喜色,輕舒一口氣,似乎放下戒備。

  蘇子墨看著姬瑤雪,神色鄭重,沉聲道:「既然如此,你帶著小凝離開吧。小凝她膽子小,沒出過遠門,以後在青霜門修行,還請你多多照顧。」

  「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她。」姬瑤雪說道。

  「哥,我不想離開你,也不想離開蘇家。」蘇小凝小嘴一撇,眼泛淚花,就要哭出來。

  蘇鴻大笑道:「你這孩子,修行多好啊,機會難得,你可別錯過了。再者說,等你厲害了,以後大哥就得求著你幫忙嘍。」

  聽到蘇鴻的俏皮話,蘇小凝破涕而笑,認真的點點頭:「嗯!小凝努力修行,以後回來幫助大哥!」

  「走吧,回去收拾點東西,跟你鄭伯伯他們道個別。」

  蘇鴻帶著蘇小凝先離開了,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蘇子墨的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子墨,你……」姬瑤雪欲言又止。

  蘇子墨笑了笑,起身一拜,說道:「這次多謝你出面幫忙,讓蘇家有個落腳之地,還給小凝一個機會拜入青霜門。今後若有所求,我蘇子墨定會答應。」

  「呵……」

  戴旭嗤笑一聲,面露譏諷,撇嘴道:「大言不慚,堂堂大周王朝的三公主,會有什麼事求到你?」

  蘇子墨淡淡一笑,沒有反駁。

  此時,並沒有人意識到,蘇子墨的這個承諾,在將來會有多重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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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等一個人

  第二日清晨。

  平陽鎮的長街上,一邊是蘇家眾人,另一邊是眾多築基修士,離別在即。

  在長街中間,一男一女相對而立。

  男子身著一襲青衫,乾淨樸素,眉目清秀,女子穿著及地的淡黃色長裙,墨發如瀑般垂在身後,容顏無瑕,雙眸似水,帶著淡淡的惆悵。

  「子墨,你真的不隨我離開嗎?縱然無法拜入青霜門,以你的本事,來到大周王朝也是大有可為。」姬瑤雪輕聲問道。

  「不了。」

  蘇子笑道:「我這人隨性慣了,受不得王朝中的規矩。」

  「子墨,你有意去縹緲峰?」姬瑤雪冰雪聰明,已經隱約感受到,蘇子墨似乎是在有意遠離她。

  「嗯?」蘇子墨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卻沒回應。

  姬瑤雪道:「拜入縹緲峰要比其他四大宗門難很多,靈根測試只是其中之一,後面還有其他關卡。我聽說,很多高階練氣士都無法拜入縹緲峰,你……」

  看到姬瑤雪關切的眼神,蘇子墨心中暗歎一聲。

  他自然能看得出,姬瑤雪是真心對他好,許是想要報恩,又或者是出於其他原因。

  但不管怎樣,他都不能跟姬瑤雪離開。

  雖然戴旭隱藏的很好,卻還是沒有瞞過蘇子墨的靈覺。

  此人,對他動了殺機!

  如果,這個殺機出自於戴旭本人還好,但若是大周天子的意思,對蘇子墨,對蘇家而言就是毀滅性的。

  天子詔書,表面上看是封賞,其背後未嘗沒有警告之意。

  大周天子可以讓蘇鴻封王,自然也可以輕而易舉的讓蘇家消失。

  天威浩蕩,天心難測。

  蝶月看似無情的把蘇子墨扔在蒼狼山脈,就是想要告訴他一個道理,無論是紅塵俗世還是修真界,與蒼狼山脈沒什麼分別,生存法則都是弱肉強食!

  你能在蒼狼山脈生存下去,才有資格闖蕩修真界!

  不夠強大,就只能處處被動,任人宰割而無能為力。

  「子墨今後有什麼打算?」姬瑤雪又問道。

  蘇子墨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可能會出去走走。」

  頓了一下,蘇子墨朝姬瑤雪微微一拜,抱拳道:「姬姑娘,今朝別過,請多保重。」

  聽到『姬姑娘』三個字,姬瑤雪眼前一黯,沉默少許,才點頭道:「蘇公子,你也多保重。」

  姬瑤雪登上輦車,嘩啦啦,珠簾墜下,彷彿將兩人的世界隔絕開,再難相見。

  蘇小凝坐在輦車中,望著外面,淚如雨下,姬瑤雪輕嘆一聲,將蘇小凝摟在懷中,輕聲道:「走吧。」

  輦車騰空而起,千餘位築基修士紛紛御劍而行,護在輦車周圍,轉眼間便從平陽鎮的上空消失不見。

  在隊伍後面,一位築基修士來到戴旭身邊,小聲說道:「戴統領,還要不要殺掉那個蘇子墨了?」

  「不必了,此人還算識相,沒有得寸進尺。」

  戴旭冷笑一聲:「不過是一介凡人,井底之蛙而已,讓他自生自滅吧。」

  輦車內。

  蘇小凝似是傷心過度,倒在姬瑤雪的懷中,閉目沉睡,眼角的淚痕還未乾。

  姬瑤雪痴痴的望著眼前的珠簾,雙眸黯淡,眉間帶著一抹化不開的憂愁,令人心疼。

  「公主,別為那個人傷心了,不值得。」戴旭在輦車外低聲說道。

  姬瑤雪似乎恍若未聞。

  戴旭又道:「公主,你們一個是天上的鳳凰,一個是地上的螻蟻,他配不上你。」

  姬瑤雪皺了皺眉,看了看懷中仍在沉睡的蘇小凝,才轉過頭輕聲說道:「他是地上的螻蟻,你是什麼?我的事,不用你管,你還不夠資格!」

  姬瑤雪語氣嚴厲,但聲音卻壓得很低,生怕吵醒蘇小凝。

  「公主,你別怪我多嘴。你未來必成金丹,壽元有五百年,而他只是凡人,壽元不過百餘年,選他當做道侶,根本就不現實。」戴旭又道。

  姬瑤雪臉色一沉,突然問道:「父王是不是對你說過什麼?」

  「沒,沒有。」戴旭稍一愣神,立馬否認。

  姬瑤雪暗暗握拳,寒聲道:「戴旭,我警告你,別去動蘇子墨,也別動蘇家的人!」

  戴旭冷著臉,沒有說話。

  半響之後,姬瑤雪輕嘆一聲,悵然道:「百年歲月,轉眼即逝,我與他恐怕沒機會再見了。」

  聽到這句話,戴旭輕舒一口氣,終於放下心來。

  此時的姬瑤雪已經意識到,如果她與蘇子墨走得太近,帶給蘇子墨的不是機緣,而是毀滅。

  姬瑤雪黯然神傷,並沒有察覺到,躺在她懷中的蘇小凝,睫毛顫抖了一下,卻並沒有睜開雙眼。

  ……

  平陽鎮。

  蘇鴻眾人也要與燕國大軍返回王城。

  「子墨,要不你隨我去王城住一段時間吧?」

  蘇鴻此去王城,短時間內都不會返回平陽鎮,留下蘇子墨一人,他不放心。

  「大哥,你去吧,我在平陽鎮待一陣子,之後就出去闖闖,不用擔心我。」蘇子墨說道。

  蘇鴻皺了皺眉:「蘇府都空了,平陽鎮也沒有熟人,你一個人……」

  「我不是一個人啊。」蘇子墨笑了笑。

  「嗯?」蘇鴻面露驚訝。

  蘇子墨沒有解釋,捶了下蘇鴻的胸膛,笑道:「去王城吧,不用擔心我,若有機會,我去王城看你們。」

  「那好,我們走了。」

  蘇鴻翻身上馬,看著蘇子墨點了點頭,帶著蘇府眾人,在燕國大軍的護衛之下,絕塵而去。

  寒風瑟瑟,在風雪之中,蘇子墨走在空蕩蕩的長街上,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小凝離開了,蘇鴻離開了。

  一天之間,好像所有人都離他而去。

  蘇子墨來到自己的府邸,當他推開大門的一刻,風雪似乎都停了,一種淡淡的溫暖撲面而來。

  桃樹下,彷彿有一位身披血色長袍的女子站在那,似幻似真,回眸一笑。

  蘇子墨不是一個人,也不覺得孤獨。

  當他回到這裡的時候,彷彿蝶月就在身邊,還像以前那樣看著他修煉,動不動就踢他一腳,打他幾下。

  蘇子墨笑了笑,關上大門。

  蘇子墨沒打算立即離開平陽鎮。

  他在等。

  等一個人。

  就如同一年半前那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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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上路酒

  冬去春來。

  兩年前,滄浪真人無意間路過平陽鎮,帶走了兩個人,卻直接或間接的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周定雲就是其中一個。

  這兩年在碧霞宮修煉的歲月,周定雲時常想,如果沒有滄浪真人,他現在應該還在平陽鎮的牢獄中呆著,啃著冷饅頭,喝著涼水,想方設法的討好獄卒。

  而如今,周定雲是練氣士的身份,是碧霞宮的弟子!

  雖然只是外門弟子,但每當周定雲踏入凡塵時,都能感受到周圍凡人對他的敬畏和羨慕。

  他可以掌控每一個凡人的生死。

  雖然只是外門弟子,但他畢竟披著碧霞宮的道服,一些小宗門的修真者見到他,哪怕修為比他高,也會露出尊敬之色。

  周定雲很享受這種感覺。

  但,這並不夠。

  每當周定雲享受著練氣士身份帶來的榮耀時,腦海中都不自禁的閃過一幅畫面。

  那個夜晚,沒有月亮,他跪在一個青衫書生面前,涕淚橫流,苦苦哀求。

  這一幕,就像一根刺卡在周定雲的喉嚨深處,兩年來,越發難受,越發難忍!

  周定雲的境界越高,便越忘不掉這一幕。

  無論他取得怎樣的成就,都難以抹去那個夜晚,那個書生帶給他的恥辱!

  修行之後,周定雲很清楚,這根刺若是不能拔出去,將來必會成為他的心魔。

  拔刺的辦法很簡單,返回平陽鎮,殺掉那個書生,滅掉他的家族!

  而如今,時機已經成熟了。

  周定雲擁有地靈根,兩年時間已經修煉到凝氣八層,這個速度在同門之中,絕對排在前列。

  當然,與他一同拜入宗門的沈夢琪有天靈根,如今已經修煉到凝氣大圓滿,只差一步就突破到築基境。

  「沈師姐我自然是比不過,但凝氣八層也足夠了。呵呵,整個平陽鎮,怕是都沒出過練氣士吧。」

  眼前平陽鎮就在前方,周定雲的血液頓時沸騰起來,忍不住笑出聲。

  在常人看來,沒有什麼比衣錦還鄉,更值得炫耀驕傲的了。

  而如今,周定雲以練氣士的身份回來,可比衣錦還鄉厲害多了!

  周定雲此行不但要滅掉蘇家,讓蘇子墨跪在自己的面前,狠狠的折磨他,還要將平陽鎮的大牢砸個稀巴爛,殺盡那些曾欺辱過他的獄卒。

  「對了,蘇子墨那個妹妹出落得不錯,這個人不能殺,哈哈。」周定雲淫笑道。

  周定雲來到平陽鎮時,正值深夜。

  月黑風高,與兩年前那個夜晚沒什麼分別。

  長街上空蕩蕩的,沒有人,周定雲駕馭飛劍直接來到蘇子墨的府邸外。

  看到這熟悉的府邸,一時間,周定雲感慨萬千。

  兩年前,他前來刺殺蘇子墨,還要翻牆進去,小心翼翼,而如今,他卻可以光明正大的走進去!

  準確的說,是飛進去。

  不知道蘇子墨看到他御劍飛行的一幕,會有怎樣的表情。

  會不會嚇傻了?

  會不會立即跪下來磕頭求饒?

  周定雲很期待。

  周定雲來到院落中,四下打量一番。

  這裡與兩年前沒什麼兩樣,正值初春,院落裡那株桃樹都沒有變化,桃花盛開,紛紛飄落。

  唯一有點變化的是,在桃樹下的石桌上,擺放著一張血色大弓,一柄長刀。

  吱呀一聲。

  院落中的一間房屋的門突然開了,裡面走出一位青衫書生。

  青衫書生手中拎著一罈酒,神色平靜,來到院落中的石桌旁,隨意的坐下,倒滿兩碗酒,才看了半空中的周定雲一眼,平靜的說道:「下來吧,我請你喝杯酒。」

  周定雲愣住了。

  他曾想像過無數次兩人相見的場面,但眼前的一幕,卻不在其中。

  沒有驚訝?

  沒有恐懼?

  沒有求饒?

  什麼都沒有!

  青衫書生的淡定自若,讓周定雲心中的殺意更盛。

  「裝什麼?」

  周定雲暗中冷笑一聲,他已經探查過蘇子墨,後者的身上沒有絲毫靈氣波動。

  這意味著,兩年過去,蘇子墨依然是個凡人!

  周定雲有恃無恐,緩緩降落在院子裡,來到石桌旁,眯眼看著蘇子墨,突然問道:「你似乎早就料到我會回來?」

  「是啊。」蘇子墨點點頭:「兩年前,放你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哈哈,你們讀書人就是聰明。」

  周定雲大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嘲弄,話鋒一轉:「不過,這點小聰明,在我面前實在顯得有些幼稚。」

  周定雲一直在觀察著蘇子墨,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東西來。

  但周定雲失望了。

  蘇子墨就這麼平靜的看著他,目光清澈,沒有一點漣漪波動。

  周定雲乾笑一聲:「命運就是如此奇妙,誰能想到,兩年前平陽鎮的那個潑皮,如今卻成為練氣士,變化太大了。哦,對了,你知道什麼是練氣士嗎?」

  周定雲挑釁似的看著蘇子墨。

  蘇子墨輕嘆一聲,似乎也有些感慨,點頭道:「是啊,變化太大了。」

  「知道我為何選擇這個時候回來嗎?」周定雲挑眉問道。

  「為何?」

  「兩年前,就在這裡,就是這個季節,就是這樣的夜晚,同樣是我們兩個人,但……」

  周定雲不再掩飾眼中的殺意,寒聲道:「今晚的結局,卻與兩年前截然相反!」

  蘇子墨笑了笑,突然將酒碗推到周定雲的面前,點頭示意,說道:「喝吧。」

  「嗯?」

  周定雲立即露出警覺之色,他一直不明白,蘇子墨為何如此平靜淡定。

  看到眼前這碗酒,周定雲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不禁冷笑道:「蘇二公子,這酒裡怕是有什麼名堂吧?」

  「原來,這就是你的依仗!呵呵,可惜被我一眼看穿了。」

  周定雲以為蘇子墨在酒裡下毒,才迫不及待的讓他喝下這碗酒。

  「酒裡沒名堂,但,這碗酒有個名堂。」蘇子墨搖了搖頭。

  「什麼?」周定雲下意識的問道。

  「這叫上路酒。」

  蘇子墨抬頭看著周定雲,淡淡的說道:「喝下這碗酒,我送你上路。」

  聽到這句話,周定雲瞬間感覺脊背發涼,被蘇子墨的目光一看,彷彿在一瞬之間,回到了兩年前那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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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亂箭穿心

  周定雲似乎受到莫大的驚嚇,騰地一聲站起身來,倒退幾步,手掌摸向腰間的儲物袋,眯著雙眼,神色凝重。

  「鎮定,鎮定!」

  周定雲心中安慰道:「我是八層練氣士,與兩年前相比已經脫胎換骨,還能被一個書生嚇住?這蘇子墨一介凡人,能有什麼依仗?」

  「不喝嗎?」

  蘇子墨微微一笑,搖頭道:「不喝,就沒機會了。」

  「裝腔作勢!」

  周定雲大喊一聲,手掌拍在儲物袋上,直接祭出一柄飛劍,指尖激射出一道靈氣,飛劍上光芒大盛。

  下品靈器。

  「疾!」

  周定雲飛劍在手,瞬間鎮定心神,向前一指,飛劍化作一道流光,瞬間刺到蘇子墨面前!

  蘇子墨一動未動,如老僧入定。

  飛劍頓在蘇子墨的眉心處,再有一寸便會刺進去,但蘇子墨神色如常,從始至終,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周定雲以為蘇子墨已經被嚇傻了,不由得獰笑道:「蘇子墨,若是你現在跪下求我,我還能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我想,有件事你搞錯了。」

  蘇子墨伸出手掌,輕輕的握住眼前的飛劍,平靜的說道:「就在這裡,就在這個季節,就是這樣的夜晚,同樣是我們兩個人,但結局,卻不會有太大變化。」

  見到蘇子墨居然用手掌去握鋒芒凌厲的下品靈器,周定雲的眼中不禁露出一抹殘忍。

  真是愚昧無知!

  蘇子墨又道:「如果說有變化,就是兩年前,我放你走了。而如今,你走不掉了。」

  「媽的,還在口出狂言,老子先廢你一隻手掌!」

  周定雲大罵一聲,眼中狠色一閃而過,操控飛劍,用力絞動旋轉!

  與此同時,蘇子墨的手掌一卷、一震。

  啪!

  一聲脆響,如平地驚雷,周定雲嚇了一跳。

  沒有想像中的血肉橫飛。

  相反,蘇子墨的手掌完好無損!

  更讓周定雲驚訝的是,他竟失去了對飛劍的控制!

  怎麼會這樣?

  下一刻,周定雲又看到一幕,眼中的驚訝全部變成了驚駭。

  只見蘇子墨緩緩攤開手掌,那柄飛劍靜靜的躺在掌心中,上面佈滿裂痕。

  蘇子墨鬆手,這件下品靈器竟化為一堆碎片,灑落在地上。

  一件下品靈器,就這麼廢了!

  看著蘇子墨那漸漸冰冷的目光,周定雲的心,也隨之沉入谷底。

  他終於意識到,兩年過去,他成為八層練氣士,而眼前這位蘇二公子,也不是曾經的那個文弱書生!

  他終於意識到,蘇子墨方才感慨那一聲變化太大了,說的不是他,而是蘇子墨自己!

  他終於意識到,圓桌上的那碗酒,可能真的是他的上路酒!

  周定雲一時間還想不明白,為何蘇子墨憑藉血肉之軀,便可以震碎他的下品靈器。

  周定雲也不想去深究這背後的原因。

  如今,他只想離開此地,儘可能的遠離蘇子墨!

  周定雲從儲物袋中又摸出一柄飛劍,這只是一件偽靈器。

  在碧霞宮,外門弟子能得到一件下品靈器,已經是莫大恩賜,方才卻被蘇子墨的肉掌給廢掉了。

  周定雲踏上飛劍,騰空而起,向外面飛去。

  臨走之前,周定雲忍不住回頭看去。

  只見蘇子墨並未急著起身,而是不慌不忙的飲下石桌上的那碗烈酒,才站起身來,將桌上的長刀系在腰間,背上箭壺,手中拎起那張血色大弓。

  周定雲嚥了下口水,轉過身,全力催動飛劍,向遠處疾馳而去。

  耳邊風聲呼嘯,被風一吹,周定雲不禁打了個寒戰,不知何時,他早已驚出一身冷汗。

  沒過多久,周定雲便已經遠離平陽鎮。

  前方不遠處就是蒼狼山脈,漆黑一片,隱隱傳來靈獸的咆哮聲。

  周定雲長長吐出一口氣,終於放下心來。

  就在此時,周定雲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你可還記得,兩年前那個夜晚,你跪下求饒時,發過的誓言?」

  聽到這句話,周定雲嚇得魂飛魄散,險些控制不住飛劍,失去平衡,從半空中載落下來。

  蘇子墨!

  這個聲音是蘇子墨!

  怎麼可能?

  他怎麼會追上來?

  周定雲臉色蒼白,冷汗直流,一邊催動飛劍拼了命的向前逃竄,一邊回頭望去。

  蘇子墨就跟在他的身後,神色平靜,看似隨意的走著,但每一步跨出去,卻足足有兩三丈之遠!

  「他,他根本沒用全力!」

  轉念至此,周定雲好像瞬間墜入冰窖之中,遍體生寒。

  蘇子墨的聲音再度響起:「兩年前那個夜晚,你對天發誓,說今後若是僥倖拜入仙門,絕不會來報復我,否則你會亂箭穿心而亡。」

  「呵……既然如此,就如你所願。」

  聽到這裡,周定雲終於明白過來,石桌上那張血色大弓的用途。

  「別!」

  周定雲連忙轉身,剛說了一個字,眼前便被一片黑影籠罩。

  嗚嗚嗚!

  十幾根利箭不分前後,瞬息而至!

  噗!

  周定雲覺得胸口一痛,彷彿體內失去了什麼東西,渾身無力,一頭從半空中栽落下去。

  撲通一聲,周定雲跌在地面上,渾身沾滿了泥土,身下已經被鮮血染紅。

  「呵呵!」

  周定雲努力的低下頭,向自己的胸口看去。

  那裡血肉模糊,多出一個碗大的血洞,他的心臟已經被十幾根利箭刺穿帶走。

  亂箭穿心!

  一切彷彿是宿命,早已註定。

  微風拂過,周定雲的眼前飄動著一片青衫衣角。

  周定雲躺在地上,仰頭望著站在身前的蘇子墨,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模糊不清的說道:「我,我是碧霞……宮,你,你殺掉我,你也逃不了,總有……一天,滄浪真……會找上你……」

  蘇子墨蹲下身子,微笑道:「不用等到那一天,我就會去找他。你先走,下一個,就是滄浪真人!」

  聽到這句話,周定雲的頭一側,斷了呼吸。

  蘇子墨扯下週定雲腰間的儲物袋,放入懷中,隨後抓著他的屍體,向前沒走多遠,直接扔進蒼狼山脈裡。

  不用等到第二天,周定雲的屍體就會被靈獸分食的一乾二淨。

  毀屍滅跡。

  這個夜晚發生的事,根本不會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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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迷霧之關

  蘇子墨之所以沒有立即離開平陽鎮,就是因為要等周定雲。

  若是周定雲返回平陽鎮,找不到蘇子墨,肯定會將目標轉移到蘇家的身上。

  天子詔書,對諸侯國震懾作用大,對練氣士未必會有用,更何況是五大宗門之一碧霞宮的弟子。

  周定雲不死,蘇子墨不放心離開。

  正如蘇子墨對周定雲說過的,從我放你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只是,蘇子墨並不知道,周定雲會在什麼時候回來。

  但他願意等下去,許是因為不放心周定雲,許是因為對那個府邸,對修行場,對某個人的一種留戀和依賴。

  這一等就是半年。

  半年來,蘇子墨並未急著修煉大荒十二妖典第四篇伐髓篇,而是繼續修煉淬體、易筋、鍛骨前三篇,強化肉身體魄,繼續煉化體內赤焰果的封存的精元。

  蘇子墨境界提升極為明顯,前三篇已經接近大成。

  在閒暇時間,蘇子墨還會在修行場中訓練箭術。

  能十幾箭都刺中心臟的部位,也正是半年來苦練箭術的結果。

  殺掉周定雲,蘇子墨再沒有任何理由留在平陽鎮,心中反而有些莫名的失落。

  蘇子墨回到府邸,站在門口,望著不遠處的桃樹,目光迷離,久久不願離去。

  烏雲散去,月光如水,桃花紛紛飄落,一如兩年前那個夜晚,只是伊人不在。

  蘇子墨回想起曾經讀過的一首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少年時,蘇子墨不懂這四句詩中的意境。

  而如今,蘇子墨十九歲,青澀漸漸從臉龐上消失,也終於體會到那種物是人非的悵惘。

  蘇子墨永遠無法忘記,正是那個夜晚,在他最失意,最迷茫,最無助的時候,一個女子站在這飄落的桃花中,帶他踏入修行。

  蘇子墨笑了笑,伸開雙手,緩緩關上府邸的大門。

  關閉的大門,鎖住的不僅僅是這座府邸,還鎖住了一段對蘇子墨無比珍貴的記憶。

  只有與那個人重逢之時,這扇記憶之門才會打開。

  蘇子墨期待著那一天。

  良久之後,夜色減退,蘇子墨深吸一口氣,眼中恢復清明,從懷中摸出一張獸皮地圖,仔細分辨一下,朝著一個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在他的背後,一縷霞光衝破霧靄。

  旭日東昇。

  新的一天開始了。

  ……

  在大周王朝的西南部,有一處地域在附近極為有名。

  此地常年有大霧籠罩,遠遠望去,彷彿被無數變幻莫測的雲朵包裹著,縹緲出塵,不似人間。

  有好事之人闖入大霧之中,想要一探究竟,要不了多久,就會回到原地。

  久而久之,附近的村民也都意識到,這裡是仙人居住之地,凡人不能接近。

  每一年,在那瀰漫的大霧之中,都會有幾天時間,可以隱約看見一截山峰,高聳入雲,巍峨大氣。

  每到這個時候,附近的村民都會朝著山峰的方向跪下,祈禱著今年風調雨順,身體康健。

  這一日,此地來了一位青衫書生。

  說是書生,倒也不算準確。

  此人看上去臉龐清秀,但偏偏腰間繫著一柄長刀,肩上還挎著一張血色大弓,這身打扮頗為另類。

  這青衫書生不是旁人,正是離開平陽鎮的蘇子墨。

  姬瑤雪猜的沒錯,蘇子墨確實想要拜入縹緲峰。

  一方面,縹緲峰在姬瑤雪的眼中都顯得神祕,必然有些不凡之處。

  另一方面,縹緲峰距離燕國最近,若是有事發生,蘇子墨也可以第一時間趕回去。

  只是在地圖上,縹緲峰只標出一個大概位置,蘇子墨來到此地,置身於大霧之中,卻怎麼都找不到縹緲峰所在。

  蘇子墨走了一天,數次都走回到原地,毫無頭緒。

  在這大霧之中,視線受阻,能見度極低,以蘇子墨的目力,也只能看到十米遠的位置。

  此地好像是一個迷宮,在大霧中兜兜轉轉,卻找不到出口。

  「古怪。」

  蘇子墨又回到原地,望著身前不遠處的迷霧,蹙眉沉思。

  姬瑤雪曾對他說過,想要拜入縹緲峰,要比其他宗門難很多,不僅僅看一個人有無靈根,靈根的等級,還有其他關卡,就連很多高階練氣士都無法拜入其中。

  但,這也正是縹緲峰吸引蘇子墨的地方。

  如果像碧霞宮那樣,招收弟子只看靈根的好壞,這樣的宗門,在蘇子墨眼中並無出奇之處。

  「看來想要拜入縹緲峰,真得費一番功夫。」

  蘇子墨隱約猜到,眼前這大霧,可能就是拜入縹緲峰的第一關。

  這一關若是過不去,恐怕連真正的縹緲峰都看不到,更別說拜入宗門。

  眼看天色漸晚,蘇子墨打算先尋個地方休息一夜,思索破局之法,明早再作打算。

  眼前這迷霧必然大有名堂,一根筋的硬闖肯定不是辦法。

  距離此地不遠處有一個小村落,有婦人在準備著晚飯,有壯漢砍柴歸來,有獵人拎著獵物回家,有兩個老人蹲在村口,面前擺著張棋盤執子對弈著,還有孩童在村落裡追逐打鬧。

  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看到這一幕,蘇子墨感到一陣溫馨,露出笑容,快步向這個村落走去。

  「老伯,在下蘇子墨,燕國人,今夜沒有落腳之處,不知能否在此地借宿一晚?」蘇子墨來到村口,看著正在對弈的兩位老人,躬身問道。

  兩個老人恍若未聞,似乎沉浸在對弈之中,無法分心。

  蘇子墨輕咳一聲,又問了一句。

  兩位老人依然沒有說話,各自手持棋子,目不轉睛的盯著棋盤,偶爾落下一子,神色凝重。

  蘇子墨有些尷尬。

  兩位老人沒有迴應,蘇子墨貿然進村,顯得有些不禮貌。

  蘇子墨笑了笑,便要轉身離去。

  憑他的本事,以天為被,以地為鋪,哪裡都能過夜。

  之所以想進這個村子借住,只是因為在這個村落裡,蘇子墨感受到了久違的人間煙火,很是溫暖。

  蘇子墨正要離開,目光無意間落在兩位老人的棋盤上,漸漸凝住。

  這盤棋很是激烈,雙方正處在膠著狀態,每落一子,稍有差錯,便會滿盤皆輸。

  蘇子墨心想左右無事,不如看完這盤棋再走,便站在一旁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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