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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去後情魔纏身
沈蘭心霍然抬頭,妙目流盼,隻見神幔後走出一人,懷抱著迷離兔,赫然便是棲霞山仙道弟子葉九!

沈蘭心驚道:“是你?”

葉九微微一笑,把迷離兔送還給小晴,點點頭道:“是我,聽說大小姐來燒香拜佛,餘伯陽又不在身邊,借此機緣,我也來了。”

小晴不敢去接迷離兔,解下腰間的寶物玉如意來,幽光泛起,冷冷的盯著葉九,作色道:“你、你別過來!休驚著了我家小姐。哼!仙道高徒,婢子才不怕你哩。你可知伯陽大哥領著人四處捉拿你,他一會兒便來,到時候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原來小晴在宿秋觀見葉九逃脫時,放出過飛劍,金光璀璨,十分厲害。小晴有些害怕,當下敵意更濃,護著大小姐,舉著幽光玉如意的芊芊玉手也有些發顫了。

沈蘭心見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喝退了小晴道:“小晴不得無禮,葉公子絕無惡意,再者說就憑你那微末道行,還替本小姐護衛,自顧都不暇哩。”

葉九見小晴不敢接,隻得放下了迷離兔,撫了撫兔背攆回去了。

葉九這才躬身一揖,一本正經的道:“在棲霞山時,葉九承蒙小姐大恩,沒被群魔發覺,此恩此德永生難忘。”

小晴一怔,狐疑的看看大小姐,記得在宿秋觀時,小姐在許叔麵前給葉九求過情的,除此之外小姐對他還有什麽大恩,著實想不起來了。她哪裏知道,當時葉九放飛劍聲東擊西外加金蟬脫殼的躲藏起來,隻有大小姐沈蘭心一人留意到,卻並沒有當魔道群魔的麵兒點破,反悄悄指點葉九作速逃走,也算是救命之恩。

在一旁的小和尚永明恨死了葉九捉挾,添油加醋、冷嘲熱諷的道:“這位女施主,葉道友說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方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行徑。女施主隻管當他結草銜環、做牛做馬的相報,對對,讓他行個大禮,不必客氣,嘻嘻。”

葉九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小晴卻接過話茬來,抿嘴一笑道:“對呀!葉公子你要是誠心誠意感激我家小姐,作揖算什麽,得行大禮,三叩九拜呢。”

沈蘭心臉上一紅,忙道:“小晴,休得胡言。葉公子心地良善,為人正直,所謂吉人自有天相,小女子何能何能敢受公子的大禮。隻是如今許叔他們著人四處打聽你的下落,公子還要早早離開金陵周圍,遠走高飛,方才穩當。”

葉九甚是感激,又是躬身一禮道:“嗯!多謝小姐誇讚,又不避仙魔之嫌,指點小可逃生,小姐此德,葉九無以為報,隻有日後時常如今日一般,佛前燒香、神前許願,祝小姐快樂平安,早日尋得個如意郎君,嗬嗬。”

沈蘭心聽了葉九也學死丫頭小晴,勸自己尋什麽如意郎君的,沈蘭心不禁雙頰飛紅,背過臉去,啐道:“休要聽小晴胡言亂語,哼!再要胡說,我不理你們了。”

小晴卻笑個花枝亂顫,轉到葉九身後,手拿幽光玉如意點指葉九的肩頭,悠然道:“借葉公子吉言,我家小姐一定會嫁個好人家的,嘻嘻,原來葉公子也有幾分自知之明,自負也配不上我家大小姐,好極好極。”

沈蘭心又羞又急道:“小晴,再要胡說,當心掌嘴!”

葉九訕訕的道:“晴姑娘說笑了,沈大小姐天仙般的人兒,異日不愁尋個佳公子,似小可這般被人追殺、窮途末路的窮小子,又怎敢癡心妄想?”

小晴笑道:“你知道就好,別以為我家小姐救過你,你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故意來套近乎。哎,如今人心不古,誰知道誰呀。”

沈蘭心揚手要打,小晴忙躲在了葉九身後。沈蘭心無奈,啐道:“死丫頭,就知道攪舌根子,拿人取笑。葉公子千萬別往心裏去。”

葉九淡然一笑,點點頭。忽地四目相對,見沈大小姐似嗔似怨的秋波朦朧,葉九不禁瞧的癡了。

沈蘭心望著葉九寒星般的眸子,俊逸出塵的麵龐,也是一怔。

小晴在後頭瞧的真切,隻是抿嘴偷笑。

沈蘭心恍然驚覺,臉紅心跳,忙轉過身背過臉去,心裏猶自咚咚直跳。沈蘭心抱起了迷離兔,叫道:“小晴,我們走吧,隻怕伯陽大哥快回來了。”

小晴道:“哦!小師父,這是香火錢,記得初一十五要替我們上香啊。”

說罷小晴隨手給小和尚永明丟了錠銀子,又衝葉九做個鬼臉,這才隨小姐而去。

沈蘭心剛步出殿外,葉九忽然想起了什麽,忙從懷裏取出錦帕包著的紅玉滴珠耳墜兒,叫道:“沈姑娘留步,你的耳墜兒!”

沈蘭心回眸一笑:“不必還我,送你了。”

葉九一怔,被這驚鴻一顧,淡然一笑,險些散去了三魂七魄,癡癡的瞧著倩影遠去,猶自聽到小晴追著沈大小姐埋怨道:“紅玉滴珠耳墜好值錢的,平日裏都碰都不許我碰,小姐怎舍得送他?哼!”

倩影終究遠去,消失在夕陽斜照的山門外。

小和尚永明推推葉九,忙道:“咳咳,葉道友,請回吧。”

葉九這才回過神來,收好了錦帕,慨然長歎一聲,也在佛前上了一炷香,雙手合十默祝。

永明暗暗好笑,嘖嘖歎道:“哎呀,我們葉道友平日不燒香,臨來抱佛腳,嘿嘿,人生八苦,葉道友終於身陷其中也。”

葉九起身皺眉道:“長舌羅漢,你一張破嘴討要了人家好幾兩銀子,如今似乎是得意忘形了。我好好的,有什麽苦?又怎會身陷其中?”

永明悠然道:“苦也,甜也。葉小施主不經意間墮入魔障,情魔纏身,是為情苦,嘿嘿。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葉九一愣,啐道:“呸!你個小禿驢,在我麵前賣弄起佛法禪機來,笑話!哪裏來的魔障情魔,葉九才沒有哩。”

永明隻有晃著光頭,裝模作樣的歎道:“善哉善哉,魔由心生,人不由己呐,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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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遇龍魂夜過臥龍崗
葉九佇立廟前,目送走了沈蘭心和小晴的倩影,被小和尚永明好一陣取笑,葉九隻作充耳不聞,歎息一聲,還回禪房修習天書乾卷的內功心法禦天術和溯洄術。

第二天一大早葉九便去方丈精舍向空如方丈辭行。

空如禪師道:“你的師兄弟若是回來,我自會派人照料,接到寶華山來,你放心的去吧,隻是一路多加小心,切莫失了你師父的三魂七魄。”

葉九重新謝過,點點頭道:“葉九習得五行遁術,要是遇到危急時,也會遁走,定能護得我師父魂魄周全。”

空如禪師頷首而笑:“好!五行遁術雖可以應付一時,但要是遇上了成名的劍仙,或是法術高強的,會固地之法,破了你的五行遁術,就十分不妙了。你還是要多留心些,千萬別太依賴遁術,知道了麽?”

葉九連忙躬身應道:“葉九牢記在心,他日有暇,還來看望老禪師。”

空如方丈點點頭,閉目養神,仿佛老僧入定了。

葉九辭了出來,卻見小和尚永明也來了,還給葉九準備了個褡褳包袱,要葉九路上帶上。

葉九奇道:“永明,我來的匆忙,隻帶些散碎銀子,並未帶行李呀?”

永明笑道:“正因為你來的匆忙,去時也著急,這不?我給你準備了個新褡褳。嘿嘿,裏麵裝的呀其實是方丈的意思,要我給你多備些銀錢,生怕路上不夠用,還有幾件青布僧衣和灑鞋,廟裏沒有別的衣裳,都是曆年來的施主香客們布施的,你別嫌僧不僧道不道的,將就的有個換上的。”

葉九笑道:“承蒙厚意,葉九不甚感激,我就笑納了,嗬嗬。”

葉九一摸褡褳裏,足足有三百多兩,葉九忙道:“哎,我隻不過去一趟天台,不過千裏之遙,哪裏用得了這麽多。”

永明悠然道:“財帛對於我們出家人來說,不過是身外之物,況且也都是香客們的香火錢,我佛廣開方便之門,你盡管拿去用,更何況去了天台還有用度,這些都是老方丈的心意,隻說水鏡觀主蒙難,自己本應該親自護送魂魄趕赴天台走一遭,又怕仙道佛道有別,終究有些不妥,所以呢,隻叫我給你多多準備,以防不時之需。哈哈,你路上可要吃好喝好,千萬別舍不得花。”

葉九點點頭道:“承謝了,我也就不客氣了,想來老禪師當麵不便對我說,你回去還替我謝過。”

兩人出了千華寺的廟門外,又出了山門,永明直把他送到了往東的山路上。

葉九回頭拍拍永明的肩頭,笑道:“送君千裏終有一別,不必遠送了,來日方長,日後還有相逢之時,告辭!”

永明雙掌合十道:“葉道友一路保重!”

葉九跨上褡褳,走出好遠,回頭見永明的光頭和雙手合十的姿勢宛在,招招手笑道:“你回吧,我去了!”

峰回路轉,葉九終於踏上了晨光熹微的山路,消失在寶華山醉人的景致裏。

葉九深知寺廟裏不養馬的,出家人都是步行,從不騎馬,故此離開千華寺時葉九也沒和永明提起過。

如今出了寶華山,葉九暗道往東南趕赴天台,光憑著自己的五行遁術,道行甚淺,如何能夠日行千裏?隻有借著腳力才快捷些兒,遂打算用些銀子買匹馬,可是等葉九出了寶華山,又遁出十餘裏,還走了半日的路程,所過村鎮都沒有賣馬的,葉九無奈,隻得半走半土遁術的行進。

直到過了正午時分,葉九走到了西沛鎮,算是個大鎮店,總算尋到了馬市,買了馬匹,又隨意找個小店打尖,用過了午膳,策馬往東南方向而去。

葉九盤算著路程,騎著馬快的話,明日就能到了無錫,再坐船經太湖等江南水路南下,也安穩些,至少不容易撞進魔道群魔布下的天羅地網。

葉九暗歎如今是早一日到了天台,早一日放心,否則隻要天書乾卷在身,就會招惹來無窮無盡的災禍,自己死不足惜,失了師父的三魂七魄就一切全完了。葉九打定了主意,隻管匆匆趕路。

到了日落時分,暮色漸起時,葉九已經策馬奔到了曲阿地界,即為古之雲陽邑的所在,本該日行夜宿,早早的住店打尖,歇息一夜再走。但葉九趕路心急,人馬都不困倦,幹脆再多走一程。

葉九騎馬涉水過了白龍河,忽見水田路邊個荷鋤歸去的中年漢子,招呼葉九道:“哎!馬上的公子,前路去不得!”

葉九勒住韁繩,拱手一抱拳,奇道:“這位大哥,前路因何去不得?不是往晉陵和無錫的路麽?”

那農家漢子擺手搖頭道:“去不得去不得,雖然是往晉陵的路,但也隻有白天乾坤朗朗時才能過,天一黑誰人敢去!”

葉九訝然道:“哦?這是為何?前麵是什麽地方,難道夜裏有什麽妖魔鬼怪出洞麽?”

那漢子點點頭道:“嗯!你算是說對了,過了白龍河,前麵連綿的山崗是臥龍崗。總之是夜裏臥龍崗的路上不太平,我看小哥是外鄉人,還是回城裏歇息一夜,明早日頭出來再去,犯不著冒這個險。”

葉九一聽前麵便是曲阿的臥龍崗,眼睛頓時就亮了,笑道:“我向你打聽個人兒,臥龍崗上有個老先生叫臥龍生的,你可知曉?”

那漢子奇道:“咦?你也知道我們本地的臥龍生老先生的大名?他還有個徒弟叫玉虛生,就住在臥龍崗上。”

葉九笑道:“我正要去拜望他老人家,你怎說臥龍崗上有妖魔鬼怪?即便是有,憑著他老人家的道行,早就為本地除害了。”

原來臥龍生是仙道名宿,和葉九的師父水鏡觀主也有交情,算是葉九的前輩了。隻是臥龍老先生素來修身養性,不問塵世事,很少出來走動。

故此雖然曲阿臥龍崗離著棲霞山也不算遠,但也隻在幾年前,臥龍生曾攜著小徒玉虛生來棲霞山拜訪過一次。當時葉九年紀還小,聽得師父水鏡觀主在眾師兄弟麵前誇讚臥龍生的高徒玉虛生,說資質卓絕,勝過觀中門徒,異日定為仙道放一異彩,葉九和眾師兄弟們聽了好生不樂,如今回想起來,曆曆在目,原來是到了臥龍生老前輩的地盤,葉九倒不可不去拜望一番了。

誰知那農家漢子歎道:“小哥是書生打扮,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什麽隻知道一不知道二。白天有臥龍生老人家和他徒弟玉虛生在,拘禁著兩條烈龍,不妨事的;到了夜間,師徒倆睡覺了,沒人看著烈龍,那龍就會出來傷人的,任由誰走過臥龍崗,都不妥當,除非臥龍老先生救的及時。”

葉九頗感興趣,忙道:“烈龍?臥龍崗上真有龍啊?為何臥龍生老前輩不除掉惡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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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吹玉簫仙徒玉虛生
當葉九得知仙道名宿臥龍生老前輩和他弟子玉虛生拘禁著兩條烈龍,頗感興趣,還問那農家漢子道:“烈龍?臥龍崗上真有龍啊?為何臥龍生老前輩不除掉惡龍呢?”

那農家漢子點點頭又搖搖頭,苦著臉道:“我們曲阿臥龍崗上自古就有龍,隻不過不是活的,是死的,是龍的冤魂。並且據說這兩條烈龍生前是好龍,是冤死的,所以臥龍生老人家代為看管,不能除掉的。至今本地還有龍池、龍吟橋,還有你方才涉水過來的白龍河,就是我們百姓為了祭奠這兩條龍魂,臥龍崗也是這麽叫來的。”

葉九一怔,本以為臥龍生前輩是把烈龍當靈獸養的,原來卻是拘禁著兩條龍的魂魄,叫它們白日裏不得傷人。

葉九看看天色,暮色四合,快到掌燈時分了,葉九笑道:“此刻天時尚早,料來過臥龍崗不妨事的,我正好趁著晚飯前拜會臥龍生老人家。隻是不知臥龍生老前輩的住處,還要請教這位大哥。”

那農家漢子歎道:“沿著山路進了臥龍崗,沿途有一大片柳林,柳林深處有幾間木屋,就是臥龍老先生和他的弟子玉虛生的所在。”

葉九拱拱手笑道:“多謝,在下先行一步了。告辭告辭!”

說罷葉九策馬奔著臥龍崗去了,那農家漢子隻是搖頭歎氣,暗道還從未曾遇到過如此大膽的書生秀才,真是少年心性,脾氣倔強,天不怕地不怕的。

卻說葉九原本以為小小的山崗能有多大,但等到他沿著山路進臥龍崗走了許久時,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夜幕降臨,山路蜿蜒,無星無月。

葉九借著暗淡的天光,沿著曲折的山路,暗歎來日若是有暇,一定要好好研習天書乾卷的風地觀,天文地理占星術等等且不必提,修煉目力也甚是重要。

走了半晌,山重水複的,更沒有看見柳林的所在,葉九暗暗奇怪,難道那農家大哥記錯了路途?

等到葉九過了一處兩山夾穀間,山路豁然開朗,果然見東邊好一片柳林,夜幕下更顯得密林幽深,隻是蟬鳴蟲叫的響成一片,打破了臥龍崗的寧靜。

葉九大喜,忙策馬而去,但剛走到柳林前,馬兒裹足不前,反往後退。葉九暗暗奇怪,甚至但凡馬都有三分龍性,前麵定有什麽危險之物,難道柳林中真有傳說中臥龍崗烈龍的冤魂?

就在葉九狐疑之間,柳林中驀地光華衝天而起,馬一聲嘶鳴險些把葉九掀翻。

葉九忙跳下馬背,拽住韁繩,凝神往林中瞧去,光華霎時間不見,卻又什麽也沒有,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

葉九惟有苦笑,想必是已經驚動了龍魂,不知臥龍生老前輩是不是把它拘禁住了,反正是林中再無動靜。葉九也不在意,生拉硬拽的牽著馬往林中走去,夜幕迷林,總之是在柳林深處,這時節若是臥龍生在的話,一定能尋到木屋的光亮。

但葉九還沒走多遠,忽聽得一聲龍吟,震徹山林,馬兒又受了驚嚇,要散蹄回奔。

葉九無奈,知道是龍魂作怪,但馬兒又不馴服聽話,隻得把馬栓到樹上,由它害怕去吧。葉九整了整衣冠,撣了撣一路的風塵,大踏步穿入柳林,要去拜見臥龍生前輩。

正在這時,忽見一條白色的龍影,從林中騰空而起,忽又如九天上銀河墜地,直撲向葉九而來。

緊接著又是一陣龍吟,一條青龍卻往馬兒撲去。

饒是葉九心裏有數,還是吃了一驚,見白龍過來,打出一記風刃,想要一擊便把白龍逼退,回身來護馬兒,再與青龍戰在一處。

誰知葉九想得倒容易,剛剛掠到馬匹跟前,猛回頭一瞧,白龍仿佛並不懼風刃,如影隨形般的飛來。

葉九更是吃驚,沒來得及多想,又是兩記風刃,連斬白龍青龍。

就見風刃的半月斬似的寒光過處,雖然斬中了龍身,卻仿佛斬了個空,從龍身上穿過,絲毫沒有造成一絲半點的損傷,就仿佛龍身似空氣做的。

葉九一怔,頓時恍然,這是死了的烈龍,是龍魂,無形無質的,任由淩厲的招法,甚至飛劍也休想斬的動。

葉九想到這裏,忙用火球術,擊出兩個火球,暗道但凡孤魂野鬼皆怕火。若是龍魂不怕,葉九也早想好了,實在不行,棄馬遁去。

火球術一擊出,果然奏效,兩條龍忙躲閃退避,半空中劃出了兩道絢麗的光彩,仿佛龍身似水做的一般,光華流動,倒也好看。

葉九暗暗得意,眼見著兩條龍魂還不死心,又飛了回來,葉九五指撚在一處,泛起紅光,準備著彈指烈焰。

而青白兩龍魂似乎也對葉九手中的一團紅光甚是忌憚,隻是淩空飛舞,哪條龍也不敢先去。

正在相持不下時,忽聽得簫聲嗚咽,柳林中蟬噪蟲鳴聲頓時變的一片寂靜。

仿佛這簫聲有無窮無盡的魔力一般,不僅萬籟俱寂,連青白兩條龍的冤魂也漸漸的靜下來,終於不再龍飛鳳舞了,一邊兒騰雲般的立著一個,讓出道兒來。

葉九見龍魂聽了簫聲甚是馴服的樣子,甚是歡喜,以為是臥龍生老前輩來了,朗聲道:“棲霞山弟子葉九,特來拜望臥龍老前輩。”

簫聲漸近,就見柳林中悠然走出一人,是個豐神俊朗的少年,手捧玉簫,猶自吹著簫興致未已。

葉九一瞧,忙招呼道:“玉虛生!是你啊,裝模作樣,還放龍魂出來唬人。”

來人正是仙道名宿臥龍生的愛徒玉虛生,老人家倒也古怪,弟子本是三清弟子,道號玉虛,等到正是拜臥龍生為師時,臥龍生隻管叫他玉虛生,以示是自己的門徒。

當下玉虛生收了玉簫,微微一笑道:“不知貴客前來,未曾遠迎,恕罪恕罪。”

葉九牽著馬兒過來,看他神色淡淡的,說的還極客氣的樣子,不由得奇道:“我是棲霞山葉九啊,玉虛生,你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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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許千吟飛劍追葉九
葉九見玉虛生神色淡然,說的還極客氣的樣子,忍不住奇道:“我是棲霞山葉九啊,玉虛生,你不記得了?”

玉虛生捧著玉簫,躬身一揖,淡淡一笑道:“葉兄別來無恙?小弟當然是記得的,正在屋中打坐修煉,忽聽得龍吟,知道有人前來,不及稟明家師,忙忙的趕到,原來是葉兄駕到,嗬嗬。”

玉虛生說話四平八穩、不疾不徐的,連笑也笑的衝和淡然,見了老友,也不流露出十分歡喜,也沒有一絲兒嫌怨之意,總之是一平如水,激不起半點兒微瀾。

葉九暗歎這便是所謂的少年老成、仙風道骨了,想來玉虛生在這臥龍崗柳林呆的久了,終日裏見的除了仙道高人臥龍生,便是這兩條龍魂,竟然比自己還神情衝和自然。修道之人的至高心境他都具備了,怪道師父水鏡觀主曾說臥龍生的弟子玉虛生不同凡響,異日定會為仙道放一異彩。果然就衝著這股子平穩勁兒,自己就萬萬不及。

葉九也懂得但凡修仙道到了深處,往往追求心境的超然物外、寵辱不驚。往日裏不論在棲霞山修煉內功,還是被師父責罰挑水,都往這邊兒上靠,但除此之外,葉九仿佛更有激情些,更有時候放浪形骸甚至可以說是狂放不羈些,見了老友遠別重逢般的欣喜,真率自然,喜形於色,絲毫不做作。

但如今一見玉虛生,好似他生來就是不顯山不露水,也沒有做作之意,似乎天生如此,是喜是怒根本看不出來,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葉九惟有苦笑,隻得點頭應道:“許久未見,玉虛生老弟長的益發高了,比我看起來還老成些兒。哎!我倒是無恙,隻是家師水鏡觀主情況卻有些不妙,令師尊臥龍老前輩可好麽?”

玉虛生還是那股子穩勁,不緊不慢的道:“我師父甚好,每天這個時候,師父總會沏一壺山茶細品,這會兒應該還在屋裏品茗。”

葉九指了指立在道旁立著的青白二龍的魂魄,訝然道:“這兩條龍真是冤死的麽?陰魂不散,似乎隻聽玉虛老弟的簫聲。”

玉虛生微微一笑,揚手攆散青龍和白龍的龍魂,兩龍似也聽話,如雲霧般立刻散去。葉九瞧了嘖嘖稱奇。

玉虛生淡淡的道:“這兩條龍魂說來話長,的確是冤死的。自從師父入住臥龍崗以來,約束龍魂,它們也隻聽我們師徒倆的話,叫龍魂不要危害附近百姓,反而造福鄉民,比如幹旱季節裏,各處水不足用,隻有我們臥龍崗的龍池裏一年四季都滿滿當當,皆托龍魂之福。”

葉九點點頭,撫了撫受驚的馬兒,還要問詳細緣由。

玉虛生難得的歎息一聲,慨然道:“早以前,曲阿地界有個從東海貶謫來的龍女,生得青龍和白龍兩子後,小龍被帶去了東海,龍女依舊在曲阿受凡間貶謫之苦。後來直到龍女衰老變成了龍婆,她的青龍白龍二子已在東海立下功勳,回曲阿來接龍婆時。隻因龍婆在凡間呆的太久,不慣騰雲駕霧,在白龍背上不慎摔了下來,死於臥龍崗。青龍白龍二子喪母之痛,就在臥龍崗哭母,淚灑成龍池,久久不肯離去。但當時本地的百姓不知是兩條貞烈之龍,還以為是惡龍作孽,遍請法師高人作法,指點眾百姓紛紛冒雨前來用蓑衣降龍,青白二龍便被困死在這荒山野嶺之上,是以此地後名為臥龍崗,而青白二龍是冤死的,魂魄不散,時常傷人,直到後來師父在此結廬,拘禁了二龍魂,此間才太平了,而師父本來的大名隱去,索性便叫臥龍生了。”

葉九聽了也甚是感歎,點點頭道:“原來是貞烈且冤死的兩條龍,怪不得你師父沒有把它們除掉,哎,也怨不得這兩條龍魂,著實讓人歎息。”

玉虛生道:“葉兄此來是拜訪吾師的麽?隨我來。”

葉九苦笑道:“嗯,我從棲霞山欲往天台,途徑此處天色也晚了,一來是拜訪令師,二來還要投宿,慚愧慚愧,真是勞煩玉虛老弟了。”

玉虛生淡然一笑道:“葉兄說哪裏的話,快請!師父他老人家見了你一定會高興的。”

兩人正要往柳林深處仙道名宿臥龍生的所在。正在這時,忽聽得破空聲響,一陣喋喋的笑聲響起:“嘿嘿!臭小子,看你往哪裏逃!”

葉九霍然回頭,忽見一道至強至烈的青光而來,玉虛生見了也驚道:“何方高人?好璀璨的飛劍!”

玉虛生還道是本派有名的劍仙駕到,葉九卻早已聽出了那喋喋的笑聲,再看這道青光,更加是了,忙道:“不好!是魔道的白衣神劍,快跑!”

葉九拉了玉虛生就要借著五行遁術遁走,又怎奈何玉虛生不會遁術,而葉九道行又甚淺,無法帶人遁走。

就見青光閃過,霎時間阻住兩人的去路。魔道劍仙洛陽第一豪客,白衣神劍許千吟人劍一分,早已仗劍傲立於道中,殺氣逼人。

玉虛生見了卻不認識,又極少出臥龍崗,也從未聽說過白衣神劍的大名。玉虛生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依舊四平八穩、淡淡的道:“閣下是魔道中人?來我臥龍崗有何貴幹?”

白衣神劍許千吟仰天大笑,狂傲無極,厲聲道:“不錯!魔道白衣神劍許千吟,你總該有所耳聞吧。”

說罷許千吟斜睨著玉虛生,仿佛就憑自己的名頭便可以把這兩個小輩嚇的屁滾尿流。

誰知玉虛生茫然的搖搖頭,淡淡的道:“恕我直言,沒聽說過。”

白衣神劍許千吟聽了好不泄氣,怒氣中燒,但又看他的樣子不似作偽,應該是真不知道。

許千吟冷哼一聲道:“山野小子真是孤陋寡聞,這姓葉的賊小子是你的什麽人?”

葉九見他的青光飛劍到時早已暗暗心驚,這時反倒鎮定了許多,自負有五行遁術隨時可以遁走,隻要不拖累玉虛生便好。當下見許千吟發問,葉九搶著道:“他與我素不相識,白衣神劍,你要想趕盡殺絕,有我一個人對付你足矣。”

許千吟皺起了眉頭,暗道這姓葉的賊小子牛皮不改,死到臨頭了還要說大話。

這時玉虛生卻淡淡的道:“葉九是我的道友。你白衣什麽的是魔道中人,和我們仙道從來勢同水火,你若是尋葉道友的晦氣,須先問過我。”

葉九暗道不好,忙衝玉虛生遞眼色,玉虛生隻作不知,神情依然是淡然自若。

許千吟氣急反笑,隻道仙道中的後輩弟子吹牛皮扯大旗的越來越多了,於是冷冷的道:“本尊來此地與你無關,少要多管閑事。葉九!好小子!上回讓你放空飛劍騙過了我們,今日看你往哪裏逃!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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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臥龍生阻截鬥仙魔
白衣神劍許千吟一心隻為天書乾卷,其他一概不管不顧。等他聽說此地便是臥龍崗,終究有些忌憚此地的仙道名宿臥龍生,更不知眼前著手持玉簫、豐神俊朗的小子什麽來曆。

許千吟不願多惹事端,冷冷的道:“本尊來此地與你無關,少要多管閑事。葉九!好小子!上回讓你放空飛劍騙過了我們,今日看你往哪裏逃!哈哈哈。”

葉九天不怕地不怕的爭鋒相對,同樣冷笑道:“虧了你布下天羅地網,四處追尋。堂堂洛陽第一豪客,魔道有名的劍仙,今日才找到了我,也算無能。”

白衣神劍許千吟眉頭一皺,瞳孔似在收縮,殺氣更濃,沉聲喝道:“臭小子,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天書乾卷呢?交出來!”

葉九悠然道:“哦?有什麽天書乾卷,我怎會知曉?再者說,我交出來也是死,不交出來還是死。嘿嘿,我又不笨,其中又有什麽分別?”

白衣神劍強壓怒氣,冷冷的道:“也罷,交出來的話饒你不死,我許千吟素來說話算話。”

在一旁的玉虛生恍然道:“好個魔道成名的劍仙,原來追葉道友是為了天書殘頁,真是仗勢欺人。”

白衣神劍許千吟獰笑道:“你敢來多管閑事,連你一並收拾了。”

葉九卻絲毫不懼,歎道:“哎,隻為了一卷天書,魔道枉費了多少心機,隻可惜呀,沒有!恕不奉陪,告辭告辭!”

說罷葉九人影一閃,早已借著五行遁術遁走。

白衣神劍許千吟一愣,立刻反應過了來,氣的哇哇暴叫:“好小子!哪裏學得旁門左道,竟在本尊麵前遁走,嘿!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真正的奇門遁甲,八門金鎖!”

說罷許千吟從袖中甩出一件金光燦燦的三寸長寸餘寬的法寶金鎖,打在半空中金鎖一開,霎時間金光四射,宛如落下八道光幕,是為八門金鎖。

八門為開、休、生、死,驚、傷、杜、景,按著奇門五行,正克遁甲術,這要是八門金鎖落了地,八道光幕鎖住,固地之法,葉九便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但葉九倒也不是一味的土遁,趁著許千吟說話間早已借著遁術躲入林中,往這邊偷瞧著。

眼見許千吟連法寶都祭出來了,要八門金鎖的鎖地,葉九也是暗暗心驚,這回要是再被許千吟發現,土遁絕對不靈了。當下葉九屏息凝神,隻待許千吟徒勞無功而返。

然而玉虛生也明白此中關節,不知葉九早已躲入林中,還仗義相救,玉簫驀地出手,施法點指三寸長的金鎖,阻住八門金鎖的金光。

白衣神劍許千吟見了大怒,喝道:“找死!”

許千吟祭起了青光劍,隻待劍光一絞,攔腰斬殺了這持玉簫的礙手礙腳的小子。

葉九見了大驚,正要衝出去放風刃、火球術,但已然來不及了。

誰知玉虛生依舊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的,見青光斬下來,撤回玉簫,隨手也祭出了一道暗紅色的飛劍,阻住了許千吟飛劍的來勢。

兩道飛劍劍光絞在了一處,玉虛生勉力禦著飛劍散出三條紅線,抵擋青光的來勢。

許千吟一怔,冷冷的道:“沒看出來,年紀輕輕竟有這般道行,若是再容你多活幾年那還了得,嘿!此時也無異於班門弄斧!”

許千吟催動內力,飛劍青光大盛。

玉虛生勉強支持著,額間鬢角也見了汗了,但依然鎮定如初,絲毫不亂,抵禦有度。

這時葉九從林中掠出,沉聲一喝,斬出一道風刃來,直擊許千吟的麵頰。

白衣神劍許千吟吃了一驚,來不及再祭另一把飛劍銀光劍,隻得分散青光劍的劍氣,分力抵擋。

玉虛生總算得以喘息之機,但三根紅線還是被青光壓製住,很顯然,無論道行和飛劍,玉虛生都不是魔道成名劍仙的對手。但饒是如此,對玉虛生居然有飛劍,葉九已經羨慕的了不得,可以算是仙道後輩弟子中鳳毛麟角的人物,也無怪乎當年水鏡觀主極口稱讚。

葉九風刃過後,火球術襲來,深知自己和玉虛生根本不是白衣神劍的對手,隻得盡力主動出擊,幾道風係火係法術過後,葉九又放出淡煙瘴,更有天書殘頁的山風盅毒係法術太陰雲,眼花繚亂的分散白衣神劍許千吟的飛劍青光。

許千吟暗暗驚奇,區區一個棲霞山仙道弟子,竟然習得了如此駁雜的諸多法術,肯定是從天書乾卷上習來的,更深以為天書乾卷的道術非凡,求之若渴,當下許千吟飛劍縱起劍光,直往葉九壓來。

玉虛生趁著這個當口,連忙搖動腰間係著的小銅鈴,臥龍崗的青白二龍的魂魄應聲飛出,在玉虛生的指揮下都攻向了白衣神劍。

葉九見兩龍魂前來助陣,十分歡喜,和玉虛生一道兒奮力抵擋白衣神劍許千吟的青光劍。

那一邊許千吟更是皺眉,憑空有多出兩條烈龍來,百忙之中隻得再祭出銀光劍,兩道飛劍齊發,上下飛舞,猶自大占上風。

等到許千吟發現龍身飄飄渺渺,雖然還沒想到是龍的魂魄,但也知道並不是真龍,還當是邪門法術,縱起飛劍斬去,兩條龍魂終究有些害怕,再不敢近身而上。

白衣神劍許千吟大是得意,青白二飛劍齊齊發出,喝道:“兩個臭小子,你們的死期到了!”

正在這危急關頭,驀然間從柳林深處閃出一道光華,至強至烈,正迎上了許千吟的銀光劍。

出其不意,銀光劍登時被擊退,而許千吟的青光劍斬下時,那道至強至烈的光華再閃,青光也被逼了回去。

白衣神劍大驚,連忙收回飛劍來,喝道:“何方高人!暗放冷箭、偷襲得手也不怕人恥笑!”

那道至強至烈的光華閃過,一個白須飄飄的老者擋在葉九和玉虛生前,手撚白須,蒼老的聲音淡淡的道:“老朽便是此地的主人,臥龍生。虧你還敢質問老朽,敢問閣下是魔道劍仙,因何在老朽的家門口上門欺負兩個小娃娃,這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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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齊收法寶
白衣神劍許千吟呆了一呆,隻覺得心往下一沉,暗道今番難以善罷甘休了,光這兩個仙道後輩還沒有對付完,又驚動了臥龍崗的老劍仙,仙道名宿臥龍生,當真是糟糕之極。

麵對臥龍生的質疑,許千吟甚是理虧,啞口無言,半晌才強辯道:“臥龍生,休要巧言令色,這持玉簫會飛劍的小子是你徒弟麽?都怪你管教不嚴,你看看你這徒弟總愛多管閑事,又是放飛劍,又是放烈龍,我替你教訓教訓他,又當如何?”

玉虛生見師尊趕來相救,心下寬慰,忽聽這魔道的白衣劍仙血口噴人,口口聲聲隻說是自己的不對,饒是玉虛生涵養再好,再四平八穩,此刻也是心中有氣,忙道:“師父休聽他胡言亂語,分明是他追葉道友,欲得棲霞山的天書殘頁,追到了我們這裏,我也是為了同道之誼,幫葉道友一把,才與他打起來的。”

臥龍生點點頭道:“嗯,原來如此。白衣神劍!你也是成名的劍仙,洛陽第一豪客,怎地如此顛倒是非,嘿!你才是巧言令色,我且問你,魔道仙道素來是水火不同爐,你到我臥龍崗來,有何貴幹?”

許千吟冷冷的道:“我偶然路過貴地,隻為尋他一人,與你們很不相幹,你們也別多管閑事。”

這時葉九忙上前見過了臥龍生老前輩,臥龍生且不理會許千吟,隻問葉九道:“幾年不見,你師父還好麽?是他派你來的麽?”

葉九忍不住心中酸楚,指著許千吟,大聲的道:“數日前,這魔道惡賊領著魔道群魔攻我棲霞山,欲得天書殘頁,就是這惡賊親手殺害的我師父!還命人燒毀了宿秋觀,我僥幸跑了出來,誰知魔道群魔早就四處布下了天羅地網,也不知他怎麽得著信兒,駕劍光追我到此。”

臥龍生聽完葉九所說,臉色已然變了,顯然是強忍著怒氣,手撚白須,一雙飽經滄桑而又銳利的雙眼目光如刀,冷冷的盯著許千吟,淡淡的道:“白衣神劍,沒有料到你們魔道竟然如此猖狂,如此心狠手辣,竟然率眾涉江,欺負到了我們江南仙道頭上。水鏡觀主與老朽多年摯交,今番老朽就要為他報仇雪恨!”

白衣神劍許千吟早就料到今番不能善罷甘休了,又從來沒和臥龍生交過手,也隻是隻聽過他的大名,至於是盛名之下無虛士還是名不副實,就不得而知了。

當下許千吟一手一柄飛劍,擺開了架勢,縱聲狂笑道:“好!早就想領教臥龍老兒的高招,放劍來吧!”

臥龍生卻沉得住氣,亮出飛劍來,劍身狹長,長足有五尺有餘,寒光閃閃,冷氣逼人,散發出至強至烈的光芒。

葉九和玉虛生都立於臥龍生後,觀敵掠陣。葉九隻覺得臥龍老前輩的飛劍劍光奪目,但劍身狹長,至於是不是白衣神劍許千吟的青光劍和銀光劍兩柄飛劍的對手,的確難說。

葉九還不知臥龍生的這柄狹長飛劍,乃是取千年寒晶淬煉而成,七修寒晶劍,臥龍生足用了大半輩子,飛劍也隨著修煉了數十載,頗通靈性,臥龍生對此劍更是得心應手。

而白衣神劍許千吟自有神劍之名,青冥劍和銀鉤劍也是浸潤了二十寒暑之功,使得更是出神入化。

此刻就連玉虛生手心也捏著一把汗,魔道和仙道兩大劍仙對決,單憑飛劍而言,臥龍生以一劍敵二,即便是七修寒晶劍的劍氣寒光再至強至烈,麵對著許千吟青白雙劍,隻怕他自己心裏也沒有十足的勝算。

白衣神劍許千吟大喝一聲,青冥劍已然出手,許千吟雷厲風行慣了,一出手便是大開大合,飛劍在半空中縱橫捭闔、如龍飛鳳舞一般,直斬向臥龍生。

而臥龍生白須飄然,七修寒晶劍雖然狹長,但光華更絢爛,寒晶劍隻微微作龍吟聲,不必臥龍生祭起,見青冥劍來,仿佛生來就頗具慧根一般,直飛而出迎了上去。

葉九瞧得暗暗稱奇,在棲霞山時,師父水鏡觀主多年修煉的流光鑠金劍雖然也能上天入地,金光四射,但像臥龍老前輩的飛劍如此通靈,卻是萬萬不及的。到最後流光鑠金劍也如尋常法器一般,拋了就拋了,不會認主飛回來,而臥龍生的七修寒晶劍數十載的浸潤,隻怕早已成了通靈寶物,任由禦劍千裏,依然會自己飛回。

不等寒晶劍和青冥劍兩道飛劍在半空相交,白衣神劍許千吟銀鉤劍也祭了出來,更是淩厲之極,後發先至,端的氣勢驚人。

與白衣神劍許千吟截然相反,臥龍生卻不動神色,手撚白須,見半空中狹長的七修寒晶劍迎上雙劍,默運真力,禦劍回環,寒晶劍穩若磐石,穿梭間也張弛有度。

空中盡皆劍舞,劍光霍霍,劍氣逼人,三柄飛劍一時戰的相持不下。仙道名宿臥龍生終究內力更勝一籌,再加上寒晶劍通靈,穩紮穩打,不求速勝,但以立於不敗之地。

而許千吟卻漸漸焦躁起來,自負白衣神劍,劍術奇詭高妙,生平罕逢敵手,飛劍素來大開大合,肆意揮灑,卻偏偏遇上了以防守見長的仙道名宿臥龍生,自然是捉襟見肘。

白衣神劍許千吟沉不住氣,再看臥龍生身後還有葉九和玉虛生,更有兩條龍魂護陣,今番若不施展些絕技,隻怕是討不到便宜去。

當下許千吟再不遲疑,法寶八門金鎖拋出,要鎖住臥龍生的七修寒晶劍,又生怕葉九他們從中搗亂,另一件法寶赤焰幡也應手而出,八門金鎖的八道光幕和赤焰幡的烈焰滾滾隻應的柳林半邊亮如白晝。

葉九和玉虛生見狀,連忙要搶步出來相助,玉虛生叫道:“師父留神!徒兒來助你!”

誰知臥龍生卻胸有成竹,淡淡的道:“不必!”

說罷臥龍生袍袖一揮,拋出法寶龍雀環來,看似像一雕龍畫雀的金鐲,隨風揮出,霎時間變作方圓足有數丈長的光圈,隨大隨小,任由飛龍或是小雀,龍雀環皆可網羅。

許千吟的八門金鎖和赤焰幡算是遇上了對頭,不僅連金鎖的金光、和赤焰幡的烈焰被吸入了龍雀環,甚至連法寶本身都失去了效力,黯然失色,頓時也被卷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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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劍走天台
臥龍生祭出了法寶龍雀環,盡收魔道白衣神劍許千吟的兩樣看家法寶八門金鎖和赤焰幡,叮呤當啷丟了一地。

葉九和玉虛生大喜,上前一頓猛踩,把金鎖也踩扁、幡也踩爛。

白衣神劍瞧在眼裏又是心疼又是氣苦,無奈飛劍青冥和銀鉤還在與臥龍生的七修寒晶劍鬥的難解難分,無暇他顧。

臥龍生手撚白須,不願與他多費力氣,龍雀環再此祭出,這回要吸許千吟的兩柄飛劍。

許千吟大驚,方才失落了法寶,已然領教了龍雀環的厲害,想著白胡子仙道名宿果然名不虛傳,飛劍通靈倒也罷了,法寶修煉的也如此神妙。

當下許千吟眼見再戰下去決計討不到好去,要是連飛劍都失了,這跟頭可就栽大了,連忙收回銀鉤劍,人劍合一,駕著青冥劍的青光遁去。

葉九忙道:“不好,叫他給跑了!臥龍老前輩快追!”

臥龍生擺擺手道:“算了,讓他去吧,窮寇勿追,再者說白衣神劍的劍光還算迅速,跑的飛快,七修寒晶劍善於通靈抵禦,追他不住的。”

葉九隻得作罷,扼腕歎息。而玉虛生還是四平八穩的樣子,喜怒不形於色,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隻如雲煙,所有的在他眼裏都看淡了,更不會如葉九一般的感慨歎息。

葉九又重新上前見禮,拜謝過了臥龍老伯援手相救之恩。

臥龍生撚須頷首道:“好孩子,不必多禮。快說說你師父水鏡觀主真的駕鶴仙去了?不會吧,憑他的道行,即便兵解,總該元神出竅的。”

葉九忙道:“臥龍老伯明鑒,師父早已算定,在這許千吟惡賊手中兵解後,三魂七魄還在,事前就吩咐我準備好瓷瓶,三日後又收了他的三魂七魄,如今正要送到天台赤城山我明山師叔那裏,隻說三魂七魄靜修七七四十九日之後便可還陽。弟子正往東南的路上,路過曲阿,聽說此地便是臥龍崗,特來拜會老伯,不想被那賊子追殺至此,虧老伯和玉虛師弟援手。”

臥龍生點點頭笑道:“哦!原來如此,嚇老夫好大一跳,隻是水鏡老友此番渡劫不同於往日,七七四十九日之內,三魂七魄要好好看待,不能受半點天光和任何外力的影響。”

葉九應道:“弟子明白,弟子肩負的任重而道遠,這一路更不能有半點閃失的。”

臥龍生看了看葉九是騎著馬來的,歎道:“魔道既然四處布下天羅地網的捉拿你,騎馬乘船皆不穩當。不如在我這臥龍崗柳林住上一日,明日一早,老夫駕著劍光送你去天台,也許久沒見玉清道友和明山道友了。”

葉九大喜,謝過了臥龍老伯,笑道:“若有師伯相送,那是再妥當沒有的,即便是魔道追來,也有所忌憚,不敢上前阻截。”

玉虛生持玉簫驅散了兩條烈龍的龍魂,替葉九牽了馬匹,也淡然一笑道:“隻是師父禦劍帶你去了,便宜了我,得了個好腳力,以後有馬騎了。”

葉九笑道:“那是自然。”忽又有些擔憂道:“對了,若是魔道的許千吟一時敗北還不死心,率眾魔道群魔到了,這臥龍崗上隻剩下玉虛老弟一個人,那該如何是好?”

臥龍生手撚須髯,哈哈笑道:“他自己會照顧好自己,我這臥龍崗柳林裏除了四間小木屋,一片場院,連個值錢的物什都沒有,隨他們來好了。”

玉虛生也笑道:“葉師兄不必擔心,我還有飛劍在,即便他們來了我打不過,人劍合一的躲在柳林哪個犄角旮旯裏,保證他們尋不到。”

葉九聽了大是羨慕,點點頭歎道:“哎,隻可惜我逃出來時,把師父的流光鑠金劍給弄丟了,更何況我道行太淺,還達不到人劍合一的境界,比起玉虛老弟來,可差的太遠了。”

臥龍生寬慰道:“葉賢侄不必懊惱,明日到了你師叔師伯處,在天台潛心修煉,憑你的資質,道行修為將來不可限量,更不用說禦劍之術了。”

葉九隨著臥龍生和玉虛生師徒倆穿過柳林深處,果然依稀見著木屋油燈的光亮,隻見臥龍老伯的住處也甚是清幽別致,在這靜謐的山崗、柳林深處裏,更顯得宛若世外桃源,正是個隱居好去處。

師徒倆早用過了晚膳,玉虛生隻給葉九備了些吃的,而師父臥龍生每天在這個時候總愛泡壺好茶,悠閑度日。今日有葉九在,玉虛生也免去晚課修煉打坐,隻陪著師父和葉九師兄說話。

葉九對臥龍生的龍雀環讚不絕口,笑道:“臥龍老伯的龍雀環真是我仙道中法寶的精品,任由許千吟的八門金鎖還是赤焰幡,都收了進去,想在宿秋觀裏,師父一人戰四魔,最後紫仙鼎飄出的神將就是被八門金鎖禁住的,今日破了他法寶,踩個稀爛,十分的解氣。”

臥龍生撚須笑道:“隻怪許千吟道行不夠,龍雀環也隻能收道行修為較之淺些的,若是遇上道行高深的劍仙或是更為厲害的法寶,則收之無效。”

葉九恍然,三人談過多時,等到臥龍生一壺茶品完,袍袖一拂道:“都早些睡吧,明日一早,趕赴天台。”

此夜葉九便住在柳林裏,享受這深山柳林隱居的妙處,夜聽蟬鳴,柳梢風聲,也是一件極愜意的事情。

第二天清早,用過早飯。臥龍生略略的收拾了一番,換上平日裏出門遊山訪友才穿的簇新青袍,又縷了縷胡須,一切停當了,又囑咐了玉虛生兩句,這才祭出七修寒晶劍,攜著葉九駕著劍光往東南方向去了。

曲阿到天台不過千裏之遙,臥龍生的劍光也不慢,隻不過兩柱香的工夫,劍光一分,臥龍生攜了葉九落了下來。

葉九聽得驚濤拍岸的海潮聲響,凝目一瞧,赫然瞧見早已到了東海之濱的天台,葉九回頭仰望,赤城山聳立雲霄,雲霞可見,俯視大海,端的氣勢恢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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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玉清冰凝,水鏡明山
仙道天台,昔日為仙道十二大祖師之一赤鬆子的道場。

天台山群山南屏的赤城山,是為仙道天台宗祖庭的所在。

當年赤鬆祖師收徒四人,女二男二,女徒弟是玉清、冰凝,男弟子則是水鏡、明山。其中又以玉清道姑是大師姊、水鏡觀主次之,明山是師弟,冰凝是小師妹。

赤鬆子把天台宗的道統傳給明山,令他居赤城山玉京洞天,執掌天台;還留下大徒弟玉清道姑也居赤城山紫雲洞,專收仙道天台的女弟子。

而葉九的師父水鏡道長則去了金陵棲霞山,是為宿秋觀主;還有被葉九的明地裏正式的稱呼冰凝師叔,私下裏卻親切的叫小師姑的冰凝仙姑在長溪羅源洞修煉。

如今葉九隨著臥龍生駕劍光來到東海之濱的天台鎮外,回頭仰望,隻見赤城山聳立雲霄,土色皆赤,狀似雲霞,俯視大海,端的氣勢恢宏。

正因為這裏是仙道天台祖庭,過去水鏡觀主每年總要攜門人弟子來上兩遭,葉九隨師父來天台赤城山也不止一次兩次了。

隻歎今番物是人非,卻是葉九帶著師父的三魂七魄,借著臥龍生的劍光匆匆而來。師父水鏡觀主的魂魄還沒有安置好,葉九哪有如往日般的閑情逸致觀風賞景,隻得和臥龍生老前輩忙忙趕往天台鎮北的赤城山。

還未到山門,葉九遠遠望去,見今日的守衛弟子是紫雲洞玉清師伯座下的兩個師妹,紫萱和若煙。

一看認識,葉九大喜,忙招呼道:“紫萱、若煙兩位師妹!我來了!玉清師伯和明山師叔誰在?”

二女都是赤城山紫雲洞的俗家女弟子,紫萱人如其名,穿一身絳紫色衣裙,平日裏淡雅淑麗,且不苟言笑。而翠衫美女若煙就大大的不同了,一聽有人叫她,驀然回首,明眸皓齒,巧笑倩兮,令人不禁為之心折。

若煙見是棲霞山的葉九,笑盈盈的招手道:“葉師兄!什麽風兒把你給吹來了?師父和掌門師叔都在!咦?水鏡師叔呢?這位老人家是?”

紫萱也凝目一瞧,果然見和葉九一起來的並不是水鏡觀主,卻是個白胡子老頭,二女都大惑不解。

等到走到近前,葉九忙介紹道:“這位便是我道名宿臥龍生老前輩,兩位師妹快快見禮。”

紫萱和若煙聞言,這白胡子老頭就是赫赫有名的老劍仙臥龍生,忙不迭的飄飄萬福,見過了前輩師伯。

臥龍生手撚白須,嗬嗬笑道:“兩個女娃娃不必多禮,既然玉清和明山道友都在,快領我們上山,有要事相商。”

二女忙應了,頭前帶路,紫萱平日裏雖然少言寡語,但還是有些奇怪,回頭問葉九道:“葉師兄,是水鏡師叔派你來的?一定是很要緊的事了?”

葉九苦著臉,歎道:“我們棲霞山被魔道群魔圍攻,師父蒙難,此番我是帶師父的三魂七魄回祖庭的,要玉清師伯和明山師叔設法相救。”

紫萱和若煙聽了都是吃驚非小,若煙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此刻更是滿是關切之意,柔聲寬慰道:“葉師兄莫急,看來這一回是要請祖師降臨天台了,定然有救的。”

紫萱道行略深些的,懂的也較多,忙問道:“水鏡師叔的三魂七魄俱全麽?”

葉九點點頭道:“俱全!是我從酆都鬼城的勾魂使和鬼差手裏奪回來的。”

紫萱喜道:“那便好,若三魂七魄俱全,便不一定非要勞煩赤鬆子祖師降臨凡塵了,或許我師父和掌門師叔就有辦法。”

臥龍生撚須笑道:“三個小娃娃都不用擔心,憑著水鏡道友的修為,兵解前元神出竅,三魂七魄修煉七七四十九日後便可附體還陽,還到不了要請動赤鬆子祖師的地步。”

紫萱和若煙恍然,正待謝過臥龍生老前輩,忽見山上下來三人,為首穿著一身玄色的八卦道袍,劍眉虎目,英氣逼人,但神情甚是冷傲,赫然便是天台赤城山玉京洞天的首座弟子,道號清之。

跟隨玉京大弟子清之的是一俗一道,後麵的小道士葉九還未曾見過,叫不上來,但俗家弟子葉九卻認得,是明山師叔座下的三師兄蕭俊臣。長的倒也人模人樣,也算英俊瀟灑,配得上名字,但蕭俊臣見人總是嬉皮笑臉,不夠穩重,與大師兄清之性情迥異。

葉九雖然見過三師兄蕭俊臣的次數不多,但每回總覺得其心術不正,非我道中人也。

果然還沒等葉九皺眉,紫萱和若煙也見三師兄蕭俊臣和昊泉師弟都隨著大師兄清之來了,若煙衝著蕭俊臣直皺眉頭,頗為厭煩的樣子。

玉京洞天首座弟子清之不僅認得葉九,還曾受師父明山道長之托,去過臥龍崗,拜會過仙道名宿臥龍生。當下清之遠遠瞧見,就連忙打個稽首,朗聲道:“不知臥龍師伯光降敝山,清之有失遠迎!”

蕭俊臣和小道士昊泉聽說這白胡子老頭便是臥龍師伯,連忙作揖的作揖,稽首的稽首。

但除了小道士昊泉又向葉九打個稽首,玉京大弟子清之和三弟子蕭俊臣都對葉九不理不睬,清之冷傲孤高倒也罷了,而蕭俊臣看葉九的神情都是皮笑肉不笑的,隻管衝臥龍老前輩甚是有禮。

臥龍生左手撚著白須,右手卻擺擺手笑道:“嗬嗬,清之呀,你來的正是時候,快去通稟你師父,就說水鏡觀主蒙難,如今棲霞山弟子葉九帶著師父的三魂七魄回祖庭,要他設法。”

清之一聽是這等大事,忙道:“三師弟!你速去上山請師父來,不得有誤。”

蕭俊臣好容易見著了若煙師妹,更有前輩劍仙來,哪裏舍得回去,轉而吩咐那小道士道:“昊泉師弟,你快去跑一趟吧,我和大師兄陪著老前輩。”

清之點點頭,昊泉忙匆匆別過,飛也似的跑上山去了。

清之又衝著臥龍生道:“師伯請!此事事關重大,還請師伯上山一敘。”

臥龍生撚須頷首道:“老朽是送葉賢侄到此,對水鏡觀主甚是關心,看還有什麽能幫上忙的?正要叨擾。”

清之稽首謝過,這才回頭對葉九道:“葉師弟,水鏡師伯是因何蒙難?還有什麽厲害的對頭能傷的了水鏡師伯,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葉九心中有氣,暗道:哦!方才冷傲不凡,對自己神情倨傲,不理不睬的,這時候才來問我呀。饒是如此,葉九還是點點頭道:“大師兄,此事說來話長,到玉京洞見過了明山師叔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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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俊臣纏若煙,過紫雲洞
天台玉京洞天首座弟子清之領著眾人上山。

葉九一問之下才知道跑上山去稟報的小道士道號昊泉,過去來天台時葉九都未曾見過他,今日初初見麵,除了明山師叔的大弟子清之、三弟子蕭俊臣,一個對葉九十分冷淡,一個則是皮笑肉不笑,根本不理不睬,惟有昊泉小師弟是對葉九還算熱情些。

清之和仙道名宿臥龍生走在最前,這可方便了三弟子蕭俊臣,故意走在後麵,衝著碧衫美女若煙擠擠眼,低聲笑道:“若煙師妹,清早我奉師父之命進天台山采藥,本要采些血蘑、金銀花配製丹藥的,誰知尋到了這麽大的靈芝,嘿嘿,我可沒跟師父說,單單給你留著呐。”

若煙秀眉微蹙,瞧見他就厭煩的了不得,巴不得躲他遠一些,而蕭俊臣卻總是厚著臉皮、嬉皮笑臉的和漂亮師妹套近乎。

若煙白了他一眼,不悅道:“誰要你的靈芝,哼!鬼才稀罕呢。”

紫萱也甚是討厭蕭俊臣,忙拉了若煙隻顧走路。

葉九瞧了暗暗好笑,看來真是英雄所見略同,隻歎玉京洞天明山師叔的弟子裏,自己認得的師兄弟們,數蕭俊臣最是心術不正,空長了副好皮囊,人品著實差勁。

果然不出葉九所料,蕭俊臣即便是在臥龍生老前輩貴客遠來時,一有和師妹接近的機會,又豈能錯過,當下依然死皮賴臉攆上紫萱和若煙,悄聲道:“靈芝不算什麽,若煙師妹要是不喜歡,我還有一樣物事送給煙妹,瞧!這可是我花了六兩銀子才買到的呢。”

若煙卻瞧都沒有瞧,隻是冷哼一聲,隻顧著與紫萱走路。

葉九瞧見是支金光燦燦的鳳釵,暗道蕭俊臣呀蕭俊臣,當真外人的麵兒,尤其是臥龍生老前輩還在前麵時,居然還有心思討佳人的歡喜,背著他們倒也罷了,尤其是把自己置若罔聞,視若無物,顯然對葉九的到來並不歡迎。

葉九輕歎一聲,想那臥龍生老前輩駕著劍光一路風塵的送自己來赤城山,為的就是和水鏡觀主的同門之誼,十分關心的。大師兄清之冷傲孤高慣了,雖然對自己冷淡,卻還問了兩句水鏡師伯的遭遇,惟有蕭俊臣這個不開眼的,水鏡師伯之事毫不關心,隻關心師妹,直讓人瞧著十分不堪。

蕭俊臣還不死心,見若煙不理他,反而又小聲招呼紫萱道:“咳咳,紫萱師妹,她不要拉倒,送你也是一樣,嘻嘻。”

紫萱回頭啐道:“呸!滾的遠遠的,當心我們回頭告訴師尊和掌門師叔,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蕭俊臣苦著臉笑道:“師妹言重了,些許小事千萬別驚動師父師伯他們,我知道師妹們待我是最好的。哎!不要白不要,我還不送了呢。”

蕭俊臣念念有詞,袖了金釵,百般無趣,好生失落。

葉九瞧了紫萱師妹一怒果然有效,險些笑出聲來,回頭對紫萱和若煙微微一笑道:“我還當紫萱師妹平日裏極溫婉極淡雅的,話都不多說幾句,誰知也凶的緊,嗬嗬。”

紫萱臉上一紅,隻是淡淡的道:“葉師兄不知道的還多哩。”

說罷紫萱再不多說一句,還是平日裏少言寡語的樣子,故作少女的矜持。

若煙甚是討厭蕭俊臣那副嬉皮賴臉的嘴臉,但對遠道而來的葉九,卻絲毫不見外,笑盈盈的問道:“葉師兄今番一定能在我們天台多住些日子了?”

葉九點點頭道:“棲霞山宿秋觀被魔道群魔焚毀,已化為灰燼,我此來送師父的三魂七魄回祖庭,是來投奔明山師叔的。”

若煙替宿秋觀抱不平,痛斥了一頓魔道的無法無天,又喜道:“且不說那些煩心事,葉師兄能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以後我們師兄妹們就朝夕相伴了,葉師兄隻管放心,魔道那些賊子定不敢追到我們天台祖庭來。”

紫萱也道:“是啊,歡迎葉師兄來,師尊和掌門師叔一定歡喜。”

葉九笑道:“多謝兩位師妹厚愛,想葉九寄人籬下,有兩位師妹歡迎,甚是感激。”

若煙莞爾一笑道:“葉師兄快別這麽說,我們天台四宗本是一家,祖師都是赤鬆子,沒有分別的。”

在後麵跟著的好生沒趣的蕭俊臣,見兩個師妹都不睬自己,反而對遠來的葉九喜形於色,自是又妒又恨。

蕭俊臣強裝笑臉,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來拍拍葉九的肩膀,嘿嘿笑道:“葉老弟,你來我們天台修煉,我們也一樣歡迎。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隻管來尋我和你大師兄,別看我這兩下子不怎麽地,道行修為也就那樣,但人緣還是不錯的,若論武學仙道,當然是要請教大師兄清之了,嘿嘿。”

葉九暗歎蕭俊臣原來有些自知之明的,至於人緣不錯,這純屬就是吹牛了,分明看見紫萱和若煙見他又來了躲的遠遠的。但葉九還是抱拳謝過。

在前麵陪同臥龍生老前輩的首座弟子清之聽見三師弟的大嗓門,回頭笑道:“三師弟,收斂些,休要替我吹捧,葉師弟是水鏡師伯的高徒,道法修為隻怕要比你強多了,給人家指點,豈不是要笑掉了旁人的大牙?”

蕭俊臣隨聲附和道:“是極是極,葉老弟少年才俊,我這塊愚木如何能相比,哈哈!”

眾人走到半山腰,快到赤城山兩大洞天的紫雲洞了。

若煙忙道:“你們慢行,我去稟報師尊!”

說罷若煙如一團輕雲般的掠向了紫雲洞,身姿婀娜,正是極美的倩影。

過不多時,隻見紫雲洞洞府石門大開,為首的走出一個老道姑來,赫然便是執掌紫雲洞的玉清真人,後麵跟著都是出家和俗家的女弟子,女修士多穿著碧霞道袍,而俗家弟子較多,穿的花紅柳綠,各色的都有,想來都是聞訊紛紛出來。

玉清真人遠遠的就和臥龍生打個稽首,問訊道:“玉清方才得知臥龍道友上山,有失遠迎。”

臥龍生拱了拱手笑道:“許久未見,玉清道友風采如昔,事不宜遲,我們路上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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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三魂聚七魄,上玉京天
葉九上前躬身一禮,見過了玉清師伯,老道姑玉清真人是水鏡觀主的大師姊,而在仙道中,無論男女,比自己長一輩的都是以師叔師伯相稱,葉九也理應師伯以呼之。

葉九又見紫雲洞玉清師伯座下好些個如花似玉的師姐師妹,都聞訊出來瞧看,葉九頗覺尷尬,不敢多看。

玉京洞首座弟子清之更是如此,隻和師伯打個稽首,對這些師妹們也是板著臉,冷峻且又冷漠,轉過身去和臥龍生老前輩作陪。而三弟子蕭俊臣則不然,乍然間出來這麽多師妹,平日裏哪有這樣的機會,眼睛都瞧的直了。

玉清真人關切的問道:“葉賢侄,我都聽若煙說了,你師父的三魂七魄呢?”

葉九忙從懷中摸出小瓷瓶來,遞給了玉清師伯,道:“師父兵解第三日子時,我去鳳翔峰山神廟裏收的師父的魂魄,好容易從酆都鬼城的勾魂使和鬼差手裏搶回來,三魂七魄俱全,都聚到了瓷瓶裏。”

玉清真人點點頭,寬慰道:“好!三魂七魄完好便不用煩勞你們赤鬆子祖師了,臥龍道友,我們這便趕赴山頂的玉京洞天,請!”

臥龍生手撚白須,笑道:“若有什麽需要效勞的地方,玉清道友隻管吩咐。且看在同門之誼,須得等水鏡道友的魂魄安置妥當了,老朽才能放下心來。”

玉清稽首謝過,見門下紫雲洞的眾女弟子們也要隨著同去,擺擺手道:“你們都回去吧,隻留下淩香、婉兒和詩雙隨我來。妙雲,你去丹房取辟鬼符三張、無根水一碗、九轉定魂丸一粒,我自有用處。還有紫萱、若煙,你們兩個還下山去守衛山門,各司其職。”

眾女弟子怏怏而回,葉九看的分明,妙雲是出家弟子,是個女道姑,單掌稽首,躬身而應,自去取靈丹法器了。紫萱和若煙飄飄萬福,也向眾人告退,還下山守衛山門。

蕭俊臣好像很失望的樣子,本待不打算隨著頗為嚴厲的玉清師伯上山,隻追若煙下去,但在眾人麵前又怎能借故推脫,隻得怏怏的隨著大師兄清之而上,深知跟著玉清師伯的三大美女,除了詩雙年貌較小些,淩香和婉兒都是一等一的美女,但她們都是玉清師伯身邊的人,蕭俊臣當著師伯的麵,如何敢回頭看一眼,索性眼不見心不熱,隻顧著低頭走路。

葉九卻不似蕭俊臣一般心懷鬼胎,跟隨在玉清師伯身邊,回頭見了淩香、婉兒和詩雙,眼前頓時一亮,但也是落落大方的,絲毫不拘束,衝她們微微一笑,算是見過了禮。

三女都是俗家弟子,即便不看柳夭桃豔的衣裙,單從芳名上便可以判斷,道姑有道號法號,而紫雲洞多俗家弟子,皆有芳名。葉九過去來了幾回,還從未曾謀麵,不知誰是誰,而匆匆一瞥之下,玉清師伯跟前,又不好一一深問。

總之一個桃紅衣裙的身材高挑,窈窕而又略顯得妖嬈,正是極美的女子,鳳眼秋波,見葉九回頭微微一笑,也是報之以一笑,秋波流盼處,巧笑倩兮。

走在中間的女子身著素白的衣裙,宛如淩波仙子,渾似姑射真人,相貌出眾,水靈靈的桃花眼,眉如墨畫,五官玲瓏,出塵脫俗。仿佛對葉九回頭微笑一禮根本沒有瞧見,令人敬而遠之。

還有個年未及笄,但容貌秀麗,大眼睛裏滿是笑意,見了山上來客,仿佛很高興的樣子。葉九一瞥之下,暗道這可愛的小姑娘應該是婉兒了,心裏也認定了,其實她不是婉兒,而是詩雙。

玉清真人持著裝有水鏡觀主三魂七魄的瓷瓶,終究是做大師姊的,頗有些傷感,歎道:“葉賢侄,待會兒你見過了你明山師叔,等我們安置好了你師父的魂魄,我讓淩香給你收拾好住處,以後就在天台修煉吧。”

葉九應道:“謹遵師伯之命,隻是我離開棲霞山時,把宿秋觀的後事都囑托給了緊鄰寶華山的空如方丈,他答應接引回來的宿秋觀師兄師弟們,不知我那師兄弟們如何安排?”

玉清真人笑道:“真是好孩兒,還記掛著師兄弟們。此事無妨,我修書一封,派人送去寶華山,托付空如長老,讓他們不願意來的回鄉,願意修道的都來天台。”

臥龍生回頭撚須笑道:“玉清道友不必專程派人了,我與空如長老很有些交情,老朽回去時寶華山走一遭,替你們捎個口信,順帶也探望探望老和尚。”

玉清真人謝道:“如此便有勞臥龍道友了。”

年未及笄的詩雙聽說棲霞山的葉師兄以後要長住天台赤城山了,衝桃紅衣裙的窈窕美女淩香擠擠眼,神秘的一笑。

淩香鳳眼秋波,瞪了詩雙一眼,也不說話。

一行眾人還未到赤城山頂,就見山頂上下來一夥人,為首的身著天師道袍,身形高瘦,仙風道骨,手撚三縷墨髯,正是仙道執掌天台的掌門宗主明山。

明山領著玉京洞天的幾個大弟子,遠遠的就迎了下來,先和臥龍生寒暄了幾句,又吩咐首座弟子清之在祖庭擺好香案,焚起香燭,這才拉了葉九的手,詳細的問以往的情形。

葉九終於見著明山師叔,知道師叔頗有忠厚長者之風,訴說棲霞山的所遭所遇時,熱淚盈眶,好懸沒掉下淚來。但依著師父水鏡觀主的囑托,天書乾卷一事決不能說,雖然明山師叔忠厚,然門人弟子魚龍混雜,良莠不齊,若說了天書乾卷必定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災禍,對於這一點,葉九一路上早已領教過了。

故此葉九當下隻說魔道許千吟領著群魔還有三個劍仙攻打棲霞山,而師父水鏡觀主事先料到,遣散了門人弟子,獨個兒在許千吟手裏兵解,吩咐葉九三日後在鳳翔峰下收三魂七魄,再交到天台明山師叔手裏,在祖庭修煉魂魄,以期七七四十九日後,托體還陽。

掌門明山聽罷,長長歎息,深恨魔道群魔太過猖狂,歎道:“好孩子,今後你留在祖庭吧,等你師父還陽後,一切還得瞧你師父的意思了。”

葉九躬身施禮,謝過明山師叔。

玉清真人托著瓷瓶道:“掌門師弟,這裏裝的便是你水鏡師兄的三魂七魄了,我們早些兒回祖庭演先天大、法,安置水鏡的魂魄,還有臥龍道友也要來幫忙,想來不用勞煩師尊赤鬆子祖師下凡了。”

明山點點頭,鄭重的道:“嗯!多謝臥龍師兄了,憑我們三人的法力,足夠推演先天大、法,來!先隨我到祖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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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美女妖且豔
天台南屏,赤城山頂,俯瞰仙山雲海,水天一色。

但無論是誰,此時此刻,都沒有心情看雲看海。

眾人隨著仙道天台宗掌門明山繞過山頂玉京洞天外的搖鈴石,轉九曲橋,過金錢池,入玉京洞,也來不及在玉京洞的正廳裏落座歇息,直接穿一線天,走了數裏,才來到仙道天台的祖庭神廟。

葉九還是頭一回來祖庭神廟,從玉京洞穿過一線天來此,原來卻是在赤城山的西頂。

上有祭壇,可以仰望蒼穹,傳說中赤鬆子就是在此處升仙;下有神殿,排列香案,中間掛著元始天尊的神像,左右兩邊分掛著仙道十二大祖師之一赤鬆子和爛柯山青霞洞天赤須子的神像。

進神殿前,掌門明山屏退了眾弟子,隻與仙道名宿臥龍生、大師姊玉清三人進了神殿。

玉京洞天首座弟子清之早已親自來焚起香燭,侍立於旁。玉清點點頭道:“清之,你也出去吧,等妙雲把靈符法器請來時,著你葉九師弟端進來。”

清之一愣,自己是首座弟子,又是玄門正宗,出家的道士,怎地讓棲霞山俗家弟子葉九端靈符法器?當下也不敢多問,隻得點頭稱是,退了出來。

掌門明山領著臥龍生和玉清師姊焚香禮拜,先祭拜過了當中元始天尊的神像,又給師伯赤須子、師尊赤鬆子的神像拜過。

玉清真人把聚有水鏡師弟三魂七魄的瓷瓶端端正正的擺放到香案正中,先上了三炷香,焚香默祝,專等著靈符和法器來。

卻說葉九和紫雲洞三大女弟子還有蕭俊臣立在祖庭的神廟外候著,師父師伯都不在旁邊,這可便宜蕭俊臣,忙向三大美女套近乎,尤其是淩香。

葉九見蕭俊臣故技重施,還取出那六兩銀子買來的金釵,蕭俊臣還得意非凡的笑道:“師妹們,好東西吧,你們誰要?”

三女知他憊懶,都是冷哼一聲,不去瞧他。

葉九瞧的直皺眉,暗歎這位三師兄人品著實不怎麽樣,敢情是花了六兩銀子,仿佛金釵就是萬能的了,四處來討師妹們的歡喜。且不管師妹們如何討厭他,連葉九都覺得有些惡心。

蕭俊臣抓住這等機會,如何能輕易言棄,緊鑼密鼓的展開攻勢,先不問最小的詩雙,也不敢問素來冷冷的,讓人拒之千裏之外的如淩波仙子的婉兒,隻問桃紅衣裙的婀娜美女淩香,知道她平日裏有說有笑,打扮的也最美豔,且是最好接近的。

蕭俊臣捧著金釵嘻嘻笑道:“哎哎,淩香師妹,我知你平日裏最喜歡胭脂水粉、金珠玉飾的,你可是行家呀,這支金釵送給你如何?”

淩香鳳眼一瞥,莞爾一笑道:“哦?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三師兄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大方,幾兩銀子的貨色也隨隨便便送人,哼!”

葉九暗暗點頭,原來這桃紅衣裙的窈窕佳人便是淩香,不僅身姿高挑妖嬈,且容貌美豔,一雙鳳眼秋波更是勾魂攝魄。

果然淩香的一顰一笑間,蕭俊臣骨頭都酥了半邊,也聽不出淩香是責怪還是說笑,蕭俊臣隻得打個哈哈,笑道:“淩香師妹且收下這個,改日三師兄還送個更好的,嘿嘿。”

在一旁年未及笄的詩雙也是秀眉微蹙,忙道:“淩香姐,別要他的,誰稀罕呢!”

淩香點點頭,悠然道:“區區一小支金釵在三師兄的手裏就顯得貴重的很了,我們可當不起,罷了罷了,你送給其他師妹吧,我不要。”

蕭俊臣還要糾纏,賴著臉笑道:“哎哎,淩師妹何苦如此絕情呢?誠如你所說,不過是支小小的金釵罷了,又不是什麽值錢的,聊表一番心意,收下吧。”

淩香俏臉一沉,冷冷道:“三師兄休要糾纏不休,這裏是祖庭神廟,上邊就是祭壇,你個大男人把玩金玉首飾成何體統!”

蕭俊臣碰了一鼻子灰,訕訕的不敢再多言,這時廟門吱呀一聲響動,大師兄清之出來了。蕭俊臣忙把金釵袖起,負著手假裝正經。

清之看了看師弟師妹們,又看了一眼葉九,淡淡的道:“葉師弟,玉清師伯吩咐來,說一會妙雲來了,由你把靈符和法器端進去,我們其他人都不可入內。”

說罷清之袍袖一拂,揚長走了,劍眉虎目、輪廓分明的臉上,神色還是淡淡的,不知是喜是怒,但他這拂袖一走,對葉九依然是頗為冷淡,更不多說一句。

葉九點頭應了,正要去看師伯師叔們如何去安置師父的三魂七魄,也好放心。

蕭俊臣卻一把拉住清之道:“大師兄,師父可能還有要事傳喚,你不能走哎。”

蕭俊臣巴不得多和師妹們待會兒,說不定還有接近婉兒的機會,要是大師兄走了,他留下來就顯得不尷不尬,說不定一會兒就被淩香嘴快心直的趕走了。

清之淡淡的道:“師父若有要緊事,自會叫葉師弟,我們堆在這裏做什麽?走了走了。”

蕭俊臣萬般無奈,終究被大師兄拖走了。

淩香和詩雙都是抿嘴一笑,詩雙猶自拍手笑道:“呸!這個討厭的三師兄,永遠不見才好呢。”

惟有素衣的婉兒不動聲色,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的一樣,隻望著天邊的雲霞,心馳遠方。

葉九不經意間扭頭一瞧,看見了素衣美女的神色,不由得呆了一呆,他還不知道她是婉兒,隻道是詩雙。

清之和蕭俊臣一走,神廟外隻剩下葉九與紫雲洞這三大美女站在一起,葉九倍感拘束,暗道也不知妙雲取靈符和法器取到哪裏去了,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讓人好生奇怪,葉九隻得背過臉去不與三大美女麵對麵,裝作吟賞煙霞,故作瀟灑之態。

淩香瞧見葉九的窘態,暗暗好笑,反倒湊上前來,輕輕一拍葉九的肩頭,笑盈盈道:“喂!我們天台的景致還不錯吧?哦,對了,敢問你貴庚?我該叫你葉師兄還是葉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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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魂魄霧中顯
葉九和淩香敘過年庚,原來葉九隻比淩香大兩個月,葉九淡然一笑道:“恕罪恕罪,看來我得叫你淩香師妹了。”

淩香甚覺惆悵,幽幽歎道:“老天真不公平,憑什麽要小你兩個月哩,其實我喜歡做師姐的,哎!葉師兄,師妹有禮了。”

說罷淩香飄飄萬福,盈盈拜了下去,葉九忙不迭的作揖還禮,在一旁的詩雙見了抿嘴直笑。

正在這時,女道姑妙雲托著一隻黃綢緞子裹著的漆盤來,上麵放的三張靈符、無根水和九轉定魂丸。

詩雙招呼道:“妙雲師姐,怎地才來?師尊他們都等你好半天了。”

妙雲歎道:“慚愧的緊,其他都好說,單單這無根水難取,上回下雨時,我們洞中地字號水缸裏沒存多少,早就風幹啦,是我領著幾位師姐師妹們親自去山上用樹葉,好容易采摘來露水聚成了的一碗。”

葉九笑道:“有勞了,妙雲師姊,玉清師伯吩咐叫我端進去,嗬嗬,我這就去了。”

妙雲點點頭,葉九接過進了神廟,淩香親自替他掩上廟門,葉九隻是回頭一笑。

葉九來到正殿,見正當中是元始天尊的神像,左右兩邊的畫像掛的才是祖師爺仙道十二大祖師之一也是元始天尊十二大弟子之一的赤鬆子,另一張畫像上葉九雖從未曾見過,但也猜到是赤鬆祖師的兄長,傳說中的爛柯山青霞洞天的赤須子。

因為葉九在棲霞山時曾聽師父水鏡觀主說起過仙道天台宗的起源,傳說在很久以前,天台赤城山上住著兄弟兩人,以在天台山群山放羊打獵為生,兄長叫赤須子,弟弟叫赤鬆子。後來兄長隨著一道人下山去往石室山修煉,而弟弟赤鬆子則跟隨著元始天尊修煉,成了元始天尊十二大弟子之一。之後過了四十年,赤須子和赤鬆子兄弟道法初成,奉了各自的師父之命,兄弟倆回天台相聚,後兄弟倆在天台赤城山上修煉了整整五百年,方才功德圓滿,得道成仙。再後來赤須子也常邀請弟弟赤鬆子往石室山小住,有回兄弟倆在石室山對弈,樵夫王質觀棋,等赤須子催樵夫走時,王質的斧柄已完全腐爛了,一局棋而人生已過數十載,赤須子的道場石室山便又名為爛柯山,時至如今,赤須子和赤鬆子留在凡間的道場爛柯山青霞洞天、赤城山玉京洞天就成了仙道弟子的修道之處。這也是為何赤鬆子隻把仙道天台宗的道統傳給弟子明山,卻不傳給明山的師兄水鏡的緣由。

葉九見了祖庭神廟裏的元始天尊和兩位祖師爺的畫像,又見畫像之下,香案周圍玉清師伯、明山師叔和仙道名宿臥龍生都是瞑目盤膝而坐,推演先天大、法,按天地人三才位,圍著香案,而香案正中的香爐下,便擺著裝有水鏡觀主三魂七魄的小瓷瓶。

葉九走到玉清師伯身後,躬身道:“師伯,無根水、九轉定魂丸和靈符已經請來。”

玉清真人睜開眼點點頭道:“放下吧,去關了窗欞,掩了天光,遠遠的去尋個蒲團,切不可靠近。”

葉九應了,忙去神廟各處合住窗欞,遮下簾幕,又尋了個蒲團正襟危坐的跪了下去。

玉清真人見他一切都收拾停當了,問掌門師弟明山和臥龍生道:“都準備好了麽?”

兩人都是點點頭,盤膝運功。

玉清真人掌心一番,嗤嗤兩聲輕響,香案的香燭已經燒著,玉清真人又上了三炷香默祝,念念有詞,緊接著燒著了三道辟鬼符,揚手一撒,分按三才位,玉清又研開九轉定魂丸,化入無根水裏,這才拔開裝有師弟水鏡三魂七魄的小瓷瓶,退回原位來。

掌門明山和臥龍山都睜開眼來,與玉清同時運功,推演先天大、法,就見半空中凝成一團紫氣,越來越濃,降入香案的香爐和香燭,更顯得霧靄紛紛。與此同時,臥龍生、玉清和明山頭頂上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也冒出白氣,顯然真力運到了極處。

葉九怔怔的瞧著,屏氣凝神,忽見一團濃濃紫氣中,師父水鏡觀主的魂魄飄然升起,忍不住叫道:“師父!”

玉清三人也收功定勢,各個長出了一口氣,玉清真人隻是點點頭,又忙上了三炷香,掌門明山也趕忙坐起來,也叫道:“師兄!終於把你的三魂七魄逼出來了。”

臥龍生也手撚白須笑道:“水鏡道友,這些天來,你一定悶壞了,哈哈。”

水鏡觀主的魂魄長長歎了一口氣,飄飄忽忽的道:“原來臥龍道友也在,多謝多謝,大師姊,掌門師弟,有勞你們了。”

說罷水鏡觀主的魂魄往元始天尊和兩位師尊的畫像前拜了三拜,方才飄了回來。

玉清三人見水鏡的魂魄無恙,三魂七魄俱全,都是大喜。

眾人正要暢敘別情,這時葉九趕忙跑到三才陣外,給師父的魂魄見禮,稟道:“師父,出棲霞山時一路艱險,虧了臥龍老伯攆走了追來的魔道白衣神劍,又駕著劍光才把我帶回了天台。”

臥龍生嗬嗬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今後七七四十九天之內,水鏡道友的魂魄便在祖庭修煉,至於尋找托體還陽的身軀,還得看明山掌門和玉清道友去哪裏尋了。”

明山沉吟道:“昔日住在乾元山金光洞的師伯太乙真人曾用蓮藕做身軀,令哪吒的魂魄附體還陽,不如到時候我親自去乾元山跑一趟,請師伯太乙真人下山,讓師伯來為水鏡師兄還陽,也較為穩妥些。”

玉清真人和臥龍生聽了連連點頭,都表示讚同,水鏡觀主的魂魄苦笑道:“我比不得哪吒,都這把年紀了,到時候隻尋個古樹根托體還陽也便是了,嗬嗬,何必勞煩太乙師伯做蓮藕,白白嫩嫩的,豈不是要年輕個幾十歲?到時候隻怕還沒有我這徒兒大,那可就不妙了。”

說的眾人哈哈大笑,葉九也笑道:“師父隻管在祖庭神廟放心修煉,到時候就聽太乙師伯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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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客居悟月小築
仙道天台祖庭的神廟裏,香火繚繞間,水鏡觀主的三魂七魄飄忽不定。

玉清真人笑道:“葉賢侄說的是,水鏡師弟隻管在此修煉,我等每日都來早晚上香,專等七七四十九日後,師弟還陽,到時候再尋魔道的晦氣也不為遲晚。”

掌門明山也連連點頭道:“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修道之人,等些時日又有何妨,到時候一定邀約仙道高人,替師兄報仇。”

臥龍生笑道:“對對,屆時老夫計算好日子,也來助陣,嘿嘿,水鏡道友,我回去時就趕赴棲霞山和寶華山一趟,安頓了你那些回來的弟子門徒,你就不用考慮了,安心在這裏修煉,我等就不打攪道友的陰魂了,這便告辭。”

水鏡忙謝過,玉清和明山也深怕水鏡在外麵待的久了,三魂七魄會飄散,隻是囑托了幾句,也要辭出去。

水鏡觀主看了看葉九,忽道:“明山師弟,我還有一事相托。”

掌門明山忙道:“何事?師兄隻管示下,但說無妨。”

水鏡觀主指著葉九,道:“我這小徒為人正直,資質超凡,如今也托付給師弟了。”

明山頷首笑道:“師兄不消吩咐,我待葉賢侄如玉京弟子一般無二,還有棲霞山宿秋觀的眾師侄們來天台祖庭也是一樣,等到師兄還陽後,葉賢侄到哪裏修煉還聽師兄的。”

玉清真人也道:“我已經吩咐淩香待會兒給葉九安排住處,不僅掌門師弟,我也會朝夕傳他道法,水鏡師弟不必掛懷,我們告退了。”

葉九給師父水鏡拜了一拜,又給玉清師伯和明山師叔也是一拜,這才起身。

水鏡觀主有叮囑了幾句,無外乎是要葉九在天台好生修煉,休得給師伯師叔惹禍,下山吃酒雲雲更是再不準許,葉九一一應了。

水鏡觀主滿意的點點頭,三魂七魄還歸入香案上的瓷瓶中修煉,以期七七四十九日劫數滿。

葉九隨著明山師叔、玉清師伯還有臥龍生老前輩退了出來,掌門明山關上廟門,淩空畫出了兩道靈符,靈光一閃,封在了廟門上,閑人弟子都免進,以防驚擾了水鏡師兄的魂魄。

一切都停當了,明山回頭笑對臥龍生道:“臥龍道友,忙乎了這一陣子,還未曾請你到玉京洞天裏坐坐,等到午時,一定要擺下盛宴好好款待,請!”

臥龍生推辭道:“老朽還要趕赴棲霞山和寶華山,不敢叨擾了。”

玉清真人笑道:“此事不忙於一時,臥龍道友難得來一回,又幫了我們的大忙,好歹也多盤桓盤桓,有許多道術還要請教。婉兒、詩雙,你們去吩咐東廚擺為臥龍師伯酒宴來,為師和你們掌門師叔用素席,知道了麽?”

婉兒和詩雙應了自去,玉清真人又對淩香道:“淩香,你去幫葉九安排住處,就讓他住在...嗯,住在悟月小築吧,那裏離著紫雲洞近,房舍院落也寬闊些。”

淩香抿嘴一笑道:“葉師兄,隨我來!”

葉九辭別了師叔師伯,隨著淩香穿過一線天,出了玉京洞,往山下而去。

剛出洞府,沒有師尊的約束,也沒有師兄弟們在旁,淩香仿佛如掙脫牢籠的鳥兒,一改在師長麵前淑女的樣子,窈窕妖嬈倩影如翩翩蝶舞,不時的轉到了葉九麵前。

淩香沿途采摘了一朵紫茉莉,回眸一笑道:“瞧!好看吧?”

葉九見她極美的容顏,鳳眼秋波,滿是笑意,不由得瞧的癡了,也不知是什麽作祟,竟然不由自主的順著說了下去:“嗯,花也好看,人也好看。”

淩香登時雙頰飛紅,忙別過臉不去看他,嗔道:“葉師兄說笑了,好沒正經的。”

葉九自悔失言,忙道:“淩香師妹別惱,是我說錯了。”

淩香霍然回頭,不悅道:“葉師兄說錯了?難道是花也不好看,人更差勁麽?”

葉九吃了一驚,趕忙賠不是道:“不不,淩師妹聽我說,是...”葉九仿佛要圓一個彌天大謊似的,無論怎麽說,隻怕都會惹人家生氣,反倒支吾不來了。

淩香掩嘴偷笑,把紫茉莉往前一送,笑盈盈道:“瞧你急的,我還當你愛說笑呢,嘻嘻,我根本沒惱呀,送給你!”

葉九訕訕的一笑,接了過來,歡喜的又不經意間說錯了話兒,合不該當著淩香的麵道:“好漂亮的一朵紫茉莉!嗯,我見了幾回紫萱師妹,她總愛穿紫的。”

淩香俏臉一沉,秀眉微蹙,看樣子是真惱了,低下頭隻管走路,不再理他。

葉九沒有留意,渾然不覺,猶自把玩著紫茉莉,笑道:“淩師妹,玉清師伯說的悟月小築在哪呀?不會是在山麓吧?”

淩香有心不理他,終究不忍,淡淡的道:“要是在山麓豈不是遂了你的意,正好把紫茉莉送給正看守山門的紫萱師妹。”

葉九這才發現淩香似有些不高興的樣子,陪著小心道:“淩師妹取笑了,葉九並非是蕭師兄,怎會逢人就送東西呢?”

淩香歎道:“我看呀差不了許多,葉師兄同樣會一見麵便花言巧語的,更會睹物思人,見著紫茉莉就想起了紫萱師妹,哎哎,你和三師兄真可謂是有異曲同工之妙,是不是和他英雄相見恨晚呀?”

葉九大呼冤枉,忙道:“我可不是那種人,蕭師兄是另有圖謀,我都是無心的,隻是見了淩師妹頗有感慨吧,絕不似他那般軟磨硬泡,惹得眾師妹生氣。”

淩香雙手握在胸前,悠然道:“無心往往就是有意嘍,也罷,若是葉師兄不好意思,我代你把紫茉莉送給紫萱師妹,可好?”

說罷淩香冷不丁的從葉九手中奪過紫茉莉,倩影一閃,要往山下跑去。

葉九惟有苦笑,忙追上前來,叫道:“淩師妹等等!千萬別送去。”

淩香再回眸,驚鴻一顧,嫣然一笑道:“哎!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呀,不就是一朵花麽?我還送你呢,轉送給紫萱,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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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偷得半日清閑
淩香回眸,嫣然一笑道:“哎!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呀,不就是一朵花麽?我還送你呢,再轉送給紫萱,又有何妨?”

葉九苦笑道:“不一樣的,十分不妥。”

淩香仔細的瞧著紫茉莉,妙目流盼,目光又直視葉九如寒星般的眸子,笑盈盈道:“哦?都是一朵紫茉莉,有什麽不一樣的?難得我偷得假日半日閑,替你跑上一遭。”

四目相對,葉九卻不敢多看淩香師妹明澈如一泓秋水的鳳眼秋波,忙避開眼神,吃吃的道:“要是以我的名義把紫茉莉送給紫萱師妹,她會誤會的,徒惹她生氣。”

淩香悠然道:“才不會呢,我猜她一定歡喜的緊,隻不過依著紫萱師妹的性子,她不會說出來罷了。”

葉九惟有苦笑:“不不,還是我收下好了,既然是淩師妹送我的,我把紫茉莉插在瓶中,早晚供奉起來,嗬嗬。”

淩香撲哧一笑,又把紫茉莉遞到葉九跟前,鄭重的道:“好呀,你就當祖師爺的神像供奉起來,早晚三朝拜,花前一炷香。”

說的葉九也笑了,巴不得岔開話題了,忙問道:“淩師妹,玉清師伯說的悟月小築究竟在哪兒呀?”

淩香遙指道:“喏!離著我們紫雲洞不是很遠,就在紫雲洞對麵,山間的那處莊院,本來叫赤城道院,是天台藏經和師尊師叔閉關靜修之處,閑時倒也不用,裏麵幾進院落,悟月小築就在其中,建造的十分玲瓏剔透哩,果然是幽靜的好去處,尋常弟子怎麽夢怎麽想也住不到這麽好的所在,師尊把你安排在這裏,一來和山上玉京洞的師兄弟們分開,省的你和他們淘氣頑皮,二來又離著紫雲洞也不遠,便於傳喚來修道聽法。”

葉九苦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怎會和師兄弟們頑皮?若是和他們分開住,顯得更加的不合群了,沒的讓人羨慕嫉妒。”

淩香笑道:“這可是師尊特意安排的,玉京洞的師兄弟們平日裏雖說不是貪玩,但時常就背著掌門師叔下山去,或進天台群山遊逛或到天台鎮上闖禍,偏偏掌門師叔又是忠厚之人,哪一次不是從輕發落,慣的他們無法無天了,你跟上他們會學壞的,還是一個人獨自居住到赤城道院悟月小築的好。”

葉九恍然,暗道自己在棲霞山宿秋觀時,何嚐不是老愛背著師父,私自下山,如今隻有微微一笑,點點頭表示讚許,笑道:“好吧,師尊安排我住哪就住哪,哪裏都一樣,好男兒誌在四方,四海為家。”

淩香歎道:“看來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好像勉為其難的一樣,說實話我倒是有些羨慕你哩,獨處莊園,清淨不說,又有花花草草,哎,隻可惜你不是女子,不然的話我和你換了住,嘻嘻。”

葉九俯仰之間,一邊看著山色,一邊隨著淩香下山往半山腰的赤城道院去,隻是再不敢直視淩香的雙眸,仿佛她的鳳眼秋波有種特別的魔力,令葉九不敢仰視。

淩香忽地又玉指輕點,神秘的對葉九道:“瞧,葉師兄,看見了麽?玉京洞的師兄師弟們就是順著那邊的山路繞到後山,進的天台群山,後山裏叢林茂密,從山頂上也難瞧見的,翻過山去更是沒影兒了。每日裏總有一些三五成群的結伴而去,就是我們碰上了一問,他們隻推說是掌門師叔有令進山采藥,其實呀師叔何曾吩咐過他們,隻是借故去玩罷了,又生怕我們在師尊麵前告狀,他們多半不怕掌門師叔,倒怕我們師尊哩。”

葉九笑道:“哦!大抵玉清師伯嚴厲些,約束女弟子甚嚴,明山師叔是老好人,就算知道了也不會重責他們。”

淩香點點頭道:“正是呢!所以啊,在天台赤城,不是我自誇,我們紫雲洞的女弟子道行的確高些,玉京洞師兄師弟們出類拔萃的人少。”

兩人一路下山來,到了半山腰的赤城道院,果然離著紫雲洞不遠,進了第一重院落,果然清幽,但見滿地黃花堆積,還有落葉鋪地,的確是少有人來。

淩香抿嘴一笑道:“此地如何呀?這莊園裏安靜的很哩,隻是須著人好好打掃一番,我回去和姐妹們說,下午的時候一起來給你清掃落葉。”

葉九忙道:“如何敢煩勞師妹們,我閑來無事,自個兒打掃吧。”

淩香笑道:“那可不成,你今天新來,好歹也算是貴客,哪裏有客人遠道而來自己打掃的道理?還有,這好幾進院落呢,你一個人打掃不來的,下午我們來幫你,現在呢,我隻負責給你收拾好悟月小築。”

葉九隻得點點頭,打定了主意,待淩香走後,自己能掃多少掃多少。

通往赤城道院第二重院落的大門也是虛掩著的,葉九和淩香一人一扇,大門吱呀一聲響動,完全大開著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大閣樓,上書藏經閣三個大字,閣樓前麵院子裏,種著幾處桃樹、槐樹,落葉反倒較為外麵少的多了。

葉九上前一瞧,藏經閣是落著銅鎖的,笑道:“淩師妹,這裏便存著我們仙道天台的所有經卷了?我看銅鎖甚是光滑,好像師伯師叔他們常來呀。”

淩香道:“他們才不常來呢,藏經樓的鑰匙是個住在玉京洞的老爺爺掌管著,他定期來藏經樓裏晾曬經卷,以防蟲蛀和黴爛。你總會見到他的,可別小瞧了他哦,得恭恭敬敬的叫聲老爺爺。”

葉九奇道:“老爺爺!難道赤城山上還有比玉清師伯輩分高的祖師叔麽?祖師伯赤須子是在爛柯山青霞洞呀!赤鬆子祖師不是在元始天尊座下麽?哪裏又冒出個老爺爺來?我怎麽沒聽說過。哎哎,不管怎麽說,我都要盡小輩之禮,不能失了禮數,嗬嗬,不知這位老爺爺道號是什麽?我見了麵好稱呼。”

淩香笑道:“這就對啦,不過這位老爺爺的名號呀,我們也不知曉,全山上下隻有他一個老人家,傳說已經過了三個甲子,足有一百八十多歲哩!你隻稱呼他老爺爺便是。你也不用驚奇,全山上下沒有個輩分比他高的。他身份也大有來曆,據說赤鬆子祖師在的時候,他是山下國清寺的老和尚,後來國清寺遭災,是赤鬆祖師救了他的性命,後來他為報祖師之恩,也要拜入天台門下。”

葉九驚道:“哦!一百八十多歲了,這位老爺爺原來是我們的老師伯呀。”

淩香忙搖搖頭道:“不是,聽我說完嘛。老爺爺本想拜入仙道門下,但赤鬆子祖師見他年紀大了,原來在佛道中輩分又高,赤鬆祖師執意不收。但又念著國清寺殘破,他也無路可走,隻好留下他,說可以在赤城山修煉,但無師徒的名分。後來老爺爺說甘願做火工道人,也好有個執事,赤鬆祖師隻好點頭答應,又對他頗為信任,就把藏經樓的鑰匙交給了他,誰想他一呆便是一百多年,你看藏經樓的銅鎖發亮,也不知老爺爺開過千百回了。”

葉九恍然,倒抽了口冷氣,歎道:“老爺爺在赤城山修煉了百餘年了,天哪!如此說來,玉清師伯、我師父還有明山師叔、冰凝小師姑都是他的晚輩哩,還是晚了他幾十年進山的,嗬嗬。”

淩香認真的點點頭,忽地抿嘴一笑道:“等等!你叫冰凝師叔什麽?小師姑?哎呦呦,我們都不敢這樣親熱的叫,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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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看四壁雲天,仙隱居處
赤城道院,藏經閣前。

葉九一手撚著淩香送的紫茉莉,一手采摘著槐樹的葉子,暗暗感歎:怪道藏經閣前的桃樹槐樹是參天古木,合抱之圍,除了赤城山上本來就有的林木,總比別處栽種的都要高大些,原來早在玉清師伯、師父水鏡、明山師叔和冰凝小師姑入山的幾十年前,便有年過三個甲子、足足一百八十歲的火工道人老爺爺在此曬經,這些槐樹桃樹,隻怕也是老人家百年前來時候栽種的。

葉九光顧著感歎這位火工道人老爺爺在赤城山修煉百餘年,比師伯師叔還有冰凝小師姑早了幾十年,誰曾想不慎被淩香抓住了小辮子。

淩香抿嘴一笑道:“等等!你叫冰凝師叔什麽?小師姑?哎呦呦,我們都不敢這樣親熱的叫,你敢?”

葉九一怔,苦笑道:“冰凝師叔年不過二十六七,正值妙齡,比我們大不了多少,不叫小師姑叫什麽?”

淩香嘖嘖歎道:“我就不信你當著冰凝師叔的麵兒還敢這樣叫。”

葉九悠然道:“嘿嘿,有什麽不敢的,你還不信啊,我從小就是這樣叫的,十年前,冰凝小師姑初初到長溪羅源洞修煉的時候,我當時還小,曾隨師父去過長溪一遭,探望小師姑,後來兩年裏又去了長溪兩次,哪回不是叫的小師姑,到如今也有七八年不曾去了,即便再去我還是這樣叫,她定不會惱的,嗬嗬。”

淩香點點頭,嫣然一笑道:“原來你小時候就去過呀,怪不得呢,我還沒見過冰凝師叔哩,她長的美不美呀?”

葉九苦笑道:“當時我還小,不大懂哩,總之小師姑待我極好的。”

淩香纏著一定要問,隻是道:“那時候你見小師姑隻怕還沒我現在這麽大呢,你就拿我做個比方,我和當時的冰凝小師姑,誰漂亮?”

葉九凝目一瞧淩香美豔的容顏,忙又避開眼神,不好意思再看,吃吃的道:“說不上來,時間隔的久了,再者說,當時我能有多大,什麽都不懂得。”

淩香見他不說,也是無法,忽道:“我聽說冰凝師姑座下還有個女弟子呢,叫雲輕柔的,算起來是我們的師妹,你當年去長溪羅源洞時,一定也見過了?”

葉九笑道:“她呀,當然見過了,小雲和我可是總角之交,哎,這七八年沒見,小雲應該長成大姑娘了。”

淩香歎道:“又是小師姑,又是小雲,嘖嘖,當真親熱,隻不過呀那是以前,要是換做現在去長溪拜望冰凝師叔一趟,人家不見得怎麽搭理你呢,不像是我,頭回見你就一見如故,嘻嘻。”

葉九點頭笑道:“那是那是,淩師妹活潑開朗,美豔無雙,是最有人緣的,絲毫沒有少女矜持之態,難能可貴。”

說的淩香喜不自勝,一雙鳳眼秋波滿是笑意,淩香笑盈盈道:“葉師兄如此誇讚,真是大獲我心,走,我帶你去悟月小築瞧瞧。”

說罷淩香果真不見外,更好不矜持靦腆,落落大方的就伸出芊芊玉手攜了葉九的手,拉著繞過藏經閣,還往後麵的第三重院落而去。

葉九反倒吃了一驚,隻覺得觸手之處溫潤柔滑,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碰人家大姑娘的芊芊玉手,肌膚若冰雪,葉九握著又不是,掙脫又顯得生分了,或許惹佳人生氣,偏偏人家倒大方的很。

好在進了第三重院落後,淩香就把手放開了,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就和對老朋友一樣,淩香指著半山腰的一處亭台樓閣道:“喏!那便是玲瓏精巧的悟月小築了,嗬嗬,清幽的緊吧。”

原來赤城道院依山而建,與赤城山紫雲洞遙遙相對,一在西來一在東,都在半山腰上,中間隻隔著除了上山下山的山路,也不過半裏遠近。

赤城道院總共就這三重院落,葉九和淩香走過的第一重闊院和第二重藏經閣,借著山勢平坦,有屋簷台階,也有圍牆。

可是第三重院落卻不然了,沒有圍牆,倒好像個山間的莊園,後園子一般,最多是懸崖絕壁邊上疏疏落落的圍著籬笆,而往裏是一片半山腰的荒園,再往西去樹木掩映間,似乎也有通往後山的山路。

葉九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順著淩香那芊芊玉手指向瞧去,第三重院落上麵就是悟月小築,隻有石階可上,比藏經閣還高著許多,其實葉九早透過藏經閣前的參天古木的樹梢裏就瞧見了,悟月小築當真建的別致,就仿佛嵌在半壁懸崖上一般。

葉九隨著淩香拾階而上,暗歎悟月小築比之佛道的諸多懸空寺要玲瓏精巧了許多,有亭台有樓閣,悟月小築正樓裏,推南窗可以望到四壁雲天、蒼茫雲海,而從東窗看去,下有藏經閣,再往西遠遠能瞧見紫雲洞,遙遙相對,真是半隱半仙的好去處。

淩香幫著葉九把窗欞都支起來了,還領著葉九上了閣樓,和樓下一樣,床榻桌椅一應俱全。

淩香笑道:“此處不錯吧,我現在幫你打掃房間,下午和姐妹們來掃赤城道院時,再給你抱來錦被鴛帳,你中午困了的話,就現在竹椅上或是樓下的躺椅上將就將就吧。”

葉九忙謝過了,和淩香一起擺放桌椅,收拾房間,要擦抹桌案時,葉九側耳傾聽,走到窗前東張西望著。

淩香見了笑道:“咦?你瞧什麽呢?西窗下,悟月小築西邊是後園和荒山,順著也能直通後山哩,肯定沒人來,要是山中的飛禽走獸,那倒很有可能,不過一般也不上石階來。”

葉九笑道:“嗬嗬,原來能通後山呀,沒什麽異動,我聽得泉水叮咚在響,正要取水來擦抹桌案哩。”

淩香抿嘴一笑道:“我們赤城山上多的就是泉水和溪水,赤城道院第三重院落後園就有泉眼,取水方便的很,且亭台後有爐子,你平日裏還可以燒水煮茶喝,至於打柴劈柴,就更方便了,不過可不能走遠啊,不準到後山下山去貪玩,嘻嘻,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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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歎佳人美豔,惹惱淩香
葉九跟著淩香下了悟月小築,來到後園裏,田園荒蕪,蒿草也長的挺高,顯然很少有人來過,尋著泉水叮咚響處,果然有一處小石潭,就是泉眼水源處。

泉水聚在潭中,又漏過石縫流到山下,匯聚成溪,穿林而過。

葉九滿意的點點頭,笑道:“泉水離著悟月小築不遠,當真十分方便,隻是這赤城道院的後園子裏少有人來,雜草叢生,等我有閑暇的時候,開幾分菜畦,從山裏采些藥草來種,隻是現在的時節,需要種些耐寒的,比如說藥菊就最好了。”

淩香忽地想起了什麽,悠然道:“那就隨你嘍,隻是赤城道院的後園裏更顯得幽靜,後麵直通山林,你一個人住會不會害怕呀?”

葉九笑道:“淩師妹有所不知,我這個人向來膽大,甚至大膽的還有點過了頭,莫說是在我們仙道天台的赤城山了,就是從沒到過的荒山野嶺,我一個人也不害怕。”

淩香抿嘴一笑道:“哦?那就好,不過一個人呆在這裏也怪悶的,放心吧,我有空會常來看你的。”

葉九點點頭,也笑道:“多謝了,淩師妹能來看我,那可是我的福氣,榮幸之至。”

葉九提了桶水,兩人又回到悟月小築,繼續打掃房間。

期間淩香帶他裏裏外外熟悉了環境、物什擺放,還有日常的應該用的東西,淩香指點的詳詳細細,一點兒也不覺得厭煩,並且落落大方的,絲毫也沒有少女矜持之態,所以葉九和淩香相處不過半日,倒像是老朋友一般,一點兒也不見外。

好容易悟月小築的樓上閣樓和樓下都打掃的妥妥當當,窗明幾淨,煥然一新,淩香長長的伸個懶腰,就在樓下的躺椅上一趟,笑道:“我可是要歇會兒啦,總算給你收拾好了,石階和赤城道院外麵兩重院落,等到下午我領著姐妹們來,再給你掃,保證裏裏外外幹淨整潔,更顯得清幽雅致。”

葉九佇立窗前,凝望著四壁山色,南麵可以俯望到山下的天台鎮,東可以望到紫雲洞,甚至浩瀚無垠的東海,轉而往西窗外,則是赤城山上的深山老林,隻有掩映著的山路,再沒有別的建築。

葉九聽了淩香說的,忙回頭笑道:“承蒙淩師妹關心掛懷,其實我一個人也不愁掃了那些落葉和青苔,勞動眾位師姐師妹的大駕,怎好意思呢!”

淩香舒展了舒展身子,隨意擺了個很舒服很自然的姿勢,莞爾一笑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跟你說呀,那些姐妹們,整日裏紫雲洞修煉膩了,巴不得像我一樣,得個空兒就跑出來轉轉哩。她們來赤城道院幫你打掃,回去了應付師尊就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豈不是一舉兩得?”

葉九惟有苦笑著點點頭,見淩香閉上了雙眸,舒服的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那長長的睫毛,美豔的容顏,窈窕甚至顯得妖嬈的身姿,在葉九眼裏仿佛是那麽的美麗迷人,令他不由得瞧的癡了。

一時間無聲無言,淩香不一會兒睜開鳳眼秋波時,目光和葉九一碰,見他正呆呆的瞧著自己,淩香也不嗔怒,反而嫣然一笑,故意問道:“咦?你在想什麽呢?怎地愣住了?”

葉九這才回過神來,頓時覺得失態,感到臉上有些發燒,支支吾吾道:“啊,沒、沒什麽!”

淩香坐起身來,理了理青絲雲鬢,笑盈盈道:“葉師兄,恕我冒昧,問你點事兒,你可得老實回答哦。”

葉九見淩香好像根本沒有生氣,反而巧笑嫣然的,頓時放下心來,忙道:“師妹請講,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淩香悠然道:“你今天見了我們紫雲洞的婉兒,你覺得她怎麽樣呀?”

葉九一怔,猜不透淩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好模模糊糊的應付道:“她很好呀!”

淩香撲哧一笑,忙道:“哎哎,我是說你覺得她人樣兒長的如何?性情脾氣是否相投?你對她是喜歡呢還是不喜歡?”

葉九惟有苦笑,怎麽越聽越像是媒婆來說親了,敢情是女孩兒家最喜歡討論其他女子的相貌,尤其所討論的人也是美女,就更加的有趣了。葉九笑道;“婉兒年貌尚小,但天真可愛,很討人歡喜的。”

淩香一怔,咯咯的笑個花枝亂顫,指著葉九道:“喂!你說的是詩雙、雙兒吧,我說的是婉兒呀,嗯!你隻是見過還叫不來呢,就是那一身素衣的,很沉靜的師妹。”

葉九恍然,連連點頭道:“婉兒是她呀!嗬嗬,是我弄錯了,嗯嗯,婉兒姑娘長的也很漂亮,出塵脫俗的,好像對誰都是淡淡的,不太容易讓人接近。”

淩香若有所思,沉吟道:“那我問你,她比我如何?”

淩香一雙妙目流盼,很期待的望著葉九。

葉九更加沉吟,半晌才道:“怎麽說呢,各有千秋吧,淩師妹美豔直爽,絲毫不矜持做作,我和淩師妹一見如故,至於婉兒師妹啊,我和她都沒敢說過話,卻是不知道了。”

淩香抿嘴一笑,打趣道:“你和我一見如故,你見她,是不是一見鍾情了?”

葉九連忙擺擺手道:“淩師妹說笑了,婉兒姑娘天仙般的人兒,就如修道到了極處,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隻可遠觀,難以接近的,仿佛拒人以千裏之外。淩師妹所說的,真是折殺愚兄了。”

淩香悠然道:“哦!那還是我更好一些?”

葉九頓時恍然,淩師妹問來問去,拐外抹角的,無非是要自己直言對她的感覺,隻是女孩兒家礙於麵子,不太好意思說的十分直白罷了。

當下葉九索性臉不紅心不跳的,大加讚賞道:“嗯!那是自然。論相貌身量,淩師妹身姿窈窕、體態婀娜,長的更是美豔絕倫,國色天香,真可謂是美到了極處,尤其是鳳眼秋波,讓人望之心折、勾魂攝魄。還有還有,偏偏性子又是極好,直率灑脫,大方熱情,是我認識的師妹中,待我最好的一個了。嗬嗬,恕愚兄冒昧,厚著臉皮有什麽說什麽,實話實說,淩師妹千萬別怪罪才好。”

饒是淩香大方直爽,此刻也雙頰飛紅了半晌,低下頭斂衽擺弄衣袖,芳心竊喜,良久才道:“原來葉師兄才是最愛貧嘴開玩笑的,真會拿我取笑,哪裏有那麽好,誇的人都快找不著北了。”

葉九忙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呀,一點兒也沒誇過分,隻怪我嘴太笨,說的不好。”

淩香臉上又是一紅,美目流盼,瞪了葉九一眼,起身就走,還回眸嗔怨道:“還說,哼!我走了,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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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享佳肴閑庭葉落
淩香臉上又是一紅,美目流盼,瞪了葉九一眼,起身就走,還回眸嗔怨道:“還說,哼!我走了,不理你了。”

葉九惟有苦笑,不知淩香雖然直爽,終究是女孩兒家,多少有些靦腆害羞,葉九上前攔住,又是打躬又是作揖,賠不是道:“淩師妹留步,都怪我魯莽,考慮不周,惹得師妹生氣。”

淩香故意賭氣道:“我看呀你就和蕭師兄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沒安什麽好心。”

葉九著了慌,連忙又是擺手又是搖頭,賭咒發誓的證明自己清白,苦著臉道:“我哪裏是他那種人,絕無半點非分之想,淩師妹冤枉死我了。”

淩香淡淡的道:“那你攔著我做甚?”

葉九忙道:“啊!沒有沒有,我隻是想問淩師妹赤城山的香廚在哪裏?看看這中午時分了,也不知上哪裏去吃飯?”

淩香終於忍不住撲哧一笑,點指葉九的額頭,悠然道:“你呀,瞧把你給嚇的,我知道葉師兄是正人君子,故意嚇唬你哩。”

葉九長出了一口氣,苦笑道:“我就說嘛,淩師妹是直率灑脫的人兒,不是愛使小性子的,嗬嗬,至於正人君子雲雲,葉某愧不敢當,不過是個至誠正直些兒罷了。”

淩香笑盈盈道:“葉師兄就像誇西施貂蟬一樣的誇了小女子一番,小女子歡喜無限,當然要誇回去嘍,小女子是生受了,葉師兄也不用太謙。嘻嘻,不過話說回來呀,似乎葉師兄是被愛使小性兒的姑娘欺負苦了,喂!葉師兄在棲霞山是不是有中意的師妹呀?”

淩香最後一句壓低聲音問的很神秘的樣子,一雙鳳眼秋波都亮了,顯然是十分關心十分在意的。

葉九哭笑不得,敢情是女孩兒家總喜歡問別人感情問題,比如誰和誰好了,哪位師兄給師妹送了什麽了,仿佛這些事情對於她們才是最重要的,葉九隻好笑道:“沒有的事,我們棲霞山宿秋觀是道觀,隻有出家和俗家的師兄弟們,沒有女修士。”

淩香好似很失望的樣子,忽地又道:“像葉師兄這般一表人才,即便沒有師妹,或是在金陵附近沒有意中人麽?莫不成水鏡師叔還攔著不讓俗家弟子娶親不成?”

葉九苦笑道:“那倒不是,隻是實在沒有意中人。”

葉九忽然想到了魔道的沈蘭心,心中一動,說話間明顯底氣不足。

淩香冰雪聰明,早就從他的眼神裏、語氣上看出來了,淡淡的道:“哎,算了,我就知道你有也不會告訴我的,也罷也罷,本想替你出出主意呢,活該你被人家小性兒的姑娘家欺負死。”

葉九恍然道:“原來淩師妹是一番好意呐,咳咳,我說的那愛使小性子的是冰凝小師姑座下的雲輕柔師妹,她是我從小到大,見過的最難哄的小姑娘了。也不知時隔這麽多年,小姑娘變成了大姑娘,還會如從前一般動不動就惱了,讓人頭疼麽?”

淩香失笑道:“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雖然說女大十八變,但脾氣秉性隻怕變化不會很大,尤其是愛使小性子的更是如此。別說是長溪羅源洞的雲師妹了,就連我們紫雲洞裏,好多精致脾氣的師姊師妹,可不像我這麽直率,下午叫來幫你打掃,你見了她們要當心哦。”

葉九連連點頭,應道:“多謝淩師妹提醒,我絕不敢隨意和她們開玩笑的。眼看要日上中天了,淩師妹還是告訴我去哪裏用午膳吧。”

淩香歉然道:“哎呀,和你說的高興險些忘了時間了,赤城山的香廚有兩處,一處是玉京洞的東廚,一處是紫雲洞的西廚,赤城道院悟月小築雖然離著我們洞府的西廚近些,但你是男弟子,還是要上山頂玉京洞的東廚去的,你上去問師兄弟們吧,我就不領你去了。”

葉九應道:“好!我知道了,時候不早了,我這就走。”

淩香點點頭道:“嗯,不過每到了吃飯時候,山上會敲鍾的,現在去的話,也差不多了,我也回紫雲洞去吃,下午再會。”

葉九笑道:“下午見,我送送你,順道也上山了。”

兩人剛下了悟月小築的石階,忽聽得赤城道院裏腳步聲響,兩人都是一怔,就月亮門洞轉進一人來,正是年未及笄的天真可愛的小師妹詩雙,手裏還提著一隻食盒。

淩香笑道:“呦!雙兒,是師尊派你來的吧?還給葉師兄送飯來呢,嗬嗬,葉師兄,看來是師尊挺關心你的呀,特意差雙兒來。”

詩雙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也笑道:“葉師兄,我們師尊可關心你啦,生怕你初初來時不習慣,找不著東廚和西廚,特意命我給你送飯。”

葉九連忙接過食盒,笑道:“多謝玉清師伯惦記著,有勞小師妹了,真是讓人過意不去。”

詩雙巧笑道:“沒什麽,我們紫雲洞西廚來你這不遠,也省得你跑到山頂的玉京洞吃了。倒是淩香姐許久不回,師姐們叫我來催你回去,準備開飯了。”

淩香臉上一紅,忙道:“這不,我是替葉師兄收拾屋子,耽擱久了,下午還得抱來鋪蓋,還要叫你們一起來掃前院的落葉呢。”

詩雙點點頭道:“嗯嗯,赤城道院的落葉蒼苔的確該好好清掃一番了,我下午一定來。葉師兄,你拿回去趁熱吃吧,吃完了連同碗筷食盒就放到這悟月小築的石階下,晚上送飯時候再來取也不遲,我們也回去用膳了,告辭告辭!”

葉九忙道:“小師妹慢走,回去說給師伯,就說不用這麽麻煩的送飯了,我晚上自去玉京洞的東廚吃也是一樣。”

詩雙笑道:“師兄不用推辭,這可是師尊的一番美意,特意吩咐西廚給你多做些好吃的送來,是他們東廚比不了的。”

葉九惟有苦笑,送淩香和詩雙出了月亮門洞,淩香止住他道:“好了,你回去趁熱了吃,別送了,要是出了前院,會被對麵師姐師妹們瞧見回去取笑我們的,再會了。”

葉九一聽淩師妹說的有理,隻好作罷,目送走了她們,提著食盒回轉後園,拾階上悟月小築去了,葉九並沒有把食盒提回樓下屋裏吃,反倒提往了悟月亭裏,借此吟賞煙霞,也是一大樂事。

玲瓏剔透的悟月亭,飛簷翹角。也算是悟月小築的一部分,下麵便是花木扶疏的後園,北倚山,南臨崖,真是神仙居處。

兩邊亭柱上還懸著桃木楹聯:“美醜自區分,水鏡無塵堪朗照;仙凡相距近,蟾宮有路任遨遊。”

葉九一看熟悉的筆跡,暗歎原來師父水鏡也曾在此處結廬修煉過,怪不得玉清師伯給自己找了這麽好的一個所在,的確是有淵源的。

看過楹聯,就著悟月亭鏤空雕花的石桌,葉九打開食盒,第一層是四碟子小菜,再看第二層,一盤魚香肉絲臥著幾個四喜丸子,第三層卻是一隻濃香撲鼻、令人讒言欲滴的燒雞,最後一層是稻米飯。

雖不是什麽山珍海味,但未曾吃前聞著這股濃鬱的香氣,比之在寶華山的素齋、臥龍崗的清淡早飯,另有一番風味,葉九早已食欲大動了,忙拾起筷箸,風卷殘雲一般的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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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會同門錯過群芳
悟月小築,悟月亭。

良辰美景,佳人剛去。葉九獨個兒享用佳肴,倒也落的快活,無拘無束。

葉九一邊享用,一邊抬眼望四壁雲天,遠處山色,又俯視這赤城道院裏,隻覺得各處都好,前兩重院落,第一處空闊的院落兩邊都是遊廊,還有花架,場地倒也開闊,想必是明山師叔或玉清師伯偶爾來開壇說法之地,滿地黃葉,果然得好好打掃一番了,第二重院落的藏經閣,幾株桃樹槐樹都是參天古木,落葉反倒少些,藏經閣掩映其中,倒也別致。

葉九打定了主意,吃完飯自己先去前院粗枝大葉的掃一通,待到下午師妹們來幫忙時,也顯得自己勤快。

還有這悟月小築下的石徑石階,點蒼苔,白露泠泠,也該先隨意的掃一番,至於這後園雜草叢生,籬笆圍著的這塊兒還好些,尤其是靠近深山林木的,更是蒿草都有半人多高,一時也無可奈何了。葉九隻等閑暇時候再去開荒種藥草,也是種不錯的選擇,有道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把荒園翻新做後花園,師伯師叔知道了也會歡喜。

葉九吃過了午飯,去後園小石潭下泉水漏下的清溪裏略略的洗了洗碗筷,依著詩雙說的,葉九把食盒還放在悟月小築下的石階上,去尋掃把要到赤城道院前院裏清掃落葉。

繞過第二重院落的藏經閣時,葉九微微覺得有些奇怪,好似院中地上有數尺方圓的落葉分布甚是齊整,有桃樹葉,也有槐樹葉。葉九也不在意,匆匆走過,激蕩的腳步生風,踩亂了落葉。

等葉九走後,過了第二重院落的大門,淩亂的落葉就仿佛隨風舞起,自個兒蹦蹦跳跳的滾落回來,還聚在一處,霎時間又重新排列,還是分布在數尺方圓內,甚是齊整的樣子,就好像有人精心擺布過一般。

隻可惜葉九沒有回頭發覺出這異樣,拖了掃把先去前院裏打掃,省得下午師妹們來了勞累。

赤城道院的第一重院落是開壇之處,不設正門,隻有一個白玉欄杆的牌樓,上書赤城道院的鎏金大字,出了牌樓便可以瞧見紫雲洞府,而第一重院落到第二重的藏經閣卻是隔著厚重的大門,推起來甚是費勁,好在葉九住在赤城道院悟月小築,大敞著也無妨,不必關門落鎖。

前院開壇之處十分寬闊,葉九先從兩邊遊廊掃起,還沒有掃到一半兒,牌樓下快步走進一個人來。

葉九餘光瞥見,抬頭一瞧,正是上山時碰上的曾與大師兄清之和三師兄蕭俊臣在一起小道士昊泉。

葉九笑道:“呦!昊泉,找我來有事嗎?”

小道士昊泉稽首一禮,點點頭道:“葉師兄,師父派我來瞧瞧你吃過午飯了麽?說要我帶葉師兄來玉京洞,與同門的眾師兄弟都認識認識,另外,師父還有些話要關照葉師兄。”

葉九忙放下掃把,整了整衣冠,應道:“嗯,吃過了,既然是明山師叔召喚,我這就隨你去。”

兩人出了赤城道院,上山而去,葉九又問道:“昊泉師弟,怎麽上山下山總是你跑腿?我沒猜錯的話,又是三師兄蕭俊臣派你來的。”

昊泉苦笑道:“那倒不是,這回是大師兄命我來的,哎,其實跑上跑下好處多多,既可以強身健體,有助於修行,也可以和眾師兄弟們相處融洽,嘿嘿。”

葉九早就聽師父水鏡觀主說過,天台赤城山明山師叔手下的眾弟子們魚龍混雜,良莠不齊,而明山師叔又有忠厚長者之風,是個老好人,不大會管教弟子,故此赤城山玉京洞的弟子們相互之間並不和睦。葉九早就料到了,玉清真人當然也深知她這些師侄們的參差不齊,是以命淩香把葉九安置到赤城道院悟月小築。

葉九見小師弟昊泉為人憨厚,倒也不是很笨,拍拍他的肩頭,笑道:“昊泉,難為你和眾師兄弟們相處的融洽,你道行如何呀?可會飛劍?”

昊泉擺擺手道:“不會不會,我們玉京洞全洞上下,也隻有三位師兄得了師父的真傳,會禦飛劍,能夠人劍合一,但也隻有大師兄的飛劍是師父早年修煉的明河劍,剩下兩位師兄的劍都是新淬煉的,劍氣跟大師兄的沒法比。”

葉九笑道:“哦!我猜想這會飛劍的三位師兄裏定沒有蕭師兄。”

昊泉咧嘴一笑,應道:“嗬嗬,果然蕭師兄不會,他平日裏不愛修煉,當然不會禦劍之術。會的隻是首座弟子大師兄清之、二師兄趙啟和五師兄桓文。”

葉九點點頭,以前來天台的時候,見過二師兄趙啟,還有印象,是個絡腮胡子的粗豪大漢,待人熱誠。而五師兄桓文的名號還是頭回聽說,想來是出家的道士,如昊泉一般,桓文隻是道號。

葉九道:“那玉清師伯座下的紫雲洞,有幾位師姐師妹會飛劍?”

昊泉笑道:“紫雲洞隻有兩位師姐會,一個是大師姐上官聽蘭,一個是陸婉兒陸師姐。”

葉九一怔,奇道:“就是今早和我一同上山的素衫婉兒師妹麽?”

昊泉認真的點點頭:“嗯,就是她!在玉清師伯的紫雲洞裏,眾女弟子,陸婉兒師姐年齡雖不大,資質卻是絕佳的。”

葉九惟有苦笑,別看婉兒師妹如天上仙子般出塵脫俗的,原來道行不淺,都會飛劍了,比自己強多了。

兩人又上了赤城山頂,轉過搖鈴石、九曲橋,進玉京洞天,這回與早上來時不同,不去祖庭神廟,直接到玉京洞正廳拜見掌門師叔。

此時玉京洞早已席散,仙道名宿臥龍生駕著劍光去了,玉清真人也回了紫雲洞,天台掌門明山略歇息了片刻,就召集門人弟子前來傳道練功。

葉九和小道士昊泉到了正廳,隻見滿座的諸位師兄弟,也有數十人之眾。

葉九顧不得招呼,隨著昊泉上前拜見過了掌門師叔。

明山頷首笑道:“葉賢侄,你玉清師伯把你安頓在赤城道院的悟月小築,還滿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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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不聽規勸,讚歎細心
明山頷首笑道:“葉賢侄,你玉清師伯把你安頓在赤城道院的悟月小築,還滿意麽?”

葉九忙道:“回稟師叔,悟月小築甚是清幽雅致,弟子住的慣的,多謝師叔師伯了。”

明山點點頭道:“那就好,臥龍生道友去了寶華山,不日便可以接你在棲霞山的師兄弟們來天台祖庭,到時候我也自有安排。你隻管在天台赤城與玉京洞的師兄弟們一起修道,好好相處。我對他們和對你是一樣的,不分彼此,待到你師父還陽後,再聽他的安排。”

葉九躬身應道:“謹遵師叔之命!”

明山又令眾弟子和葉九見過,敘過年庚,玉京洞隻有六名大弟子可稱師兄,其他眾弟子都是葉九的師弟。

更有首座大弟子清之、二師兄趙啟、三師兄蕭俊臣原本就認識葉九。清之還是淡淡的,對葉九十分客氣;粗豪的虯髯大漢趙啟見了葉九卻分外歡喜;即便是蕭俊臣,此刻也裝的不親假親不近假近。

葉九和眾師兄弟見過禮,便也坐了蒲團,隨著眾人一同跟天台掌門明山師叔修煉,聽師叔講道說法。無非是仙道天台宗的內功心法,葉九在棲霞山時就學了十之八九,口訣更記得是倒背如流,如今在玉京洞,可謂是溫故而知新,也不曾說自己早學會了,還和眾師兄弟們一起按著心法,催動內息運轉大小周天修煉。

明山傳道,指點著眾弟子直打坐到了日已西斜,整整一個下午過去,才揮了揮手令眾人散去,自己也回屋歇息去了。

眾人一哄而散,三五成群,邀約著去東廚用膳,也有的玉京弟子對新來的葉九甚是新奇和熱情,聚在一起圍著葉九問長問短。更有二師兄趙啟和五師兄恒文執意拉了葉九同去東廚共進晚餐。

葉九本打算下午還和淩香與紫雲洞的師姐師妹們打掃赤城道院,誰承想被師叔叫來修道,一個下午一晃而過,葉九惟有苦笑。

此刻兩位師兄留葉九到玉京洞東廚一同吃飯,葉九雖不知詩雙還會不會給自己送飯來,但更不好意思拒絕師兄的邀請,隻得點頭應了。

席間葉九請教趙啟和恒文飛劍,趙啟哈哈笑道:“說起禦劍之術,還是你恒文道兄習得最精,頗得師父真傳,但大師兄清之的飛劍是師父所傳的明河劍,法力最強。至於老哥哥我啊,勉強可以人劍合一,駕起劍光來飛不過百裏,讓葉老弟見笑了。”

恒文身著粗布道袍,最為謙虛和善,笑道:“二師兄謬讚了,不過葉師弟想學的話,還有什麽不會的,今後為兄和二師兄也可以在旁幫忙,指點一二。”

葉九點頭應了,暗歎二師兄趙啟最為豪邁,而五師兄恒文道兄最像明山師叔,為人謙和。

三人吃飽喝足,盡歡而散,臨走之時,恒文囑咐道:“葉師弟,聽說你住在悟月小築,那裏可是好幾年沒住人了,隻是每月慣例打掃一次而已,悟月小築離著山林又近,或有深山野獸精怪出沒也未可知,你要當心些。”

葉九認了真,連連點頭。

趙啟頗不以為然,一拍葉九的肩頭,嗬嗬笑道:“恒文是在說笑,你別聽他嚇唬你!哈哈,要是你一個人害怕的話,我們師兄弟搬來和你同住。”

葉九恍然,失笑道:“小弟素來膽大,怎會害怕?不必麻煩兩位師兄,沒的讓人笑話我膽小。我一個住好了,告辭!”

五道兄恒文關心道:“要不我替你問師父要一道靈符?或是辟邪桃木劍?掛在悟月小築的樓上,用來鎮宅,以防萬一呀。”

葉九忙推辭道:“些許小事,更不敢煩勞掌門師叔,即便有甚邪祟,葉九自負道行足以護身,不勞掛懷了,告辭告辭!”

二師兄趙啟也拱拱手道:“就是!恒文你總是婆婆媽媽的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哈哈,葉老弟,恕不遠送,回見!”

葉九一心惦念著下午來赤城道院幫忙掃院的眾師姐師妹們,尤其是淩香師妹,還有詩雙,也不知她送飯來沒有。

葉九匆匆下山來,隻可惜等到了赤城道院的牌樓,太陽也落山了,暮色蒼茫,哪裏有師姐師妹們的芳蹤,院落早已打掃的幹幹淨淨,一片落葉都沒有了。葉九暗歎還是回來的遲了,人家早就幫自己打掃好回紫雲洞了,哎,這和淩香師妹說好的事兒,結果自己不在。葉九回頭看了看對麵的紫雲洞,到了傍晚也關上了洞門,葉九隻有歎息一聲,還回悟月小築。

一邊走,葉九一邊讚歎師姐師妹們細心細致,不僅打掃的一片落葉也沒有,連浮塵青苔也少見,木門欄杆也擦拭了一遍,改日一定要向淩香師妹謝過,再問是誰來幫忙的,遇上了也難免寒暄幾句,謝上一番。

第二重院落也是如此,同樣幹淨整潔,路過藏經閣前,葉九也沒有發覺什麽異樣,更沒有會舞動聚集的落葉。

穿過月亮門洞,到了後園,葉九拾階而上,不見了食盒,想來是詩雙又收回去了,葉九也沒放在心上,回悟月小築一瞧,不隻是門窗擦洗的煥然一新,連屋子裏桌子上新添了嶄新的漆盤,精製的茶壺茶碗,門簾也掛上了,甚至門首還掛了個風鈴,裝點的真是美輪美奐。

葉九搖了搖風鈴,叮叮當當直響,暗笑還是女孩子家心細,心靈手巧。自己是個大老爺們,住哪裏都一樣,向來不在意這些個小玩意。看樣子師姐師妹們是把悟月小築當她們的閨房一般的布置了。

果然,進了裏屋,就見藕荷色的鴛帳,疊著的簇新的錦被,還好枕頭不是繡花的,葉九惟有苦笑,忽地閃目瞧見了床頭鏤刻雕花的束花高幾上擺著一尊漂亮的白玉瓶,上麵插著白日裏淩香送他的紫茉莉。

葉九賞玩許久,知道這定是淩香師妹的手筆,莫不成這白玉瓶是她自己閨房裏拿來的,也真舍得。

葉九長長的伸個懶腰,看看暮色漸晚,也懶的掌燈,脫掉長衫,盤膝坐在床上,修煉天書乾卷的內功心法,禦天術和溯洄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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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公子惜花收花妖為婢
葉九長長的伸個懶腰,看看暮色漸晚,也懶的掌燈,脫掉長衫,盤膝坐在床上,修煉天書乾卷的內功心法,禦天術和溯洄術。

自打來了天台赤城山,葉九遵從師父水鏡觀主的意思,從始至終都沒有提起過天書一事。因為天書帶來的是無上的法門,同樣,若是消息泄露出去了,一個道行甚淺的仙道弟子執掌著天書乾卷,帶來的就會是無窮無盡的災禍。

這個道理葉九很懂得,即便是在祖庭神廟裏,師父水鏡觀主的三魂七魄顯靈,當著師伯師叔的麵兒,葉九都沒有說自己懷揣著天書乾卷。他知道,水鏡觀主見他平安無恙的帶魂魄來祖庭,天書乾卷一定是保存完好、十分妥當的。

好在獨居悟月小築,葉九閑暇時自己一個人修煉天書乾卷的道術十分方便,葉九深知自己道行不足,內功修為不夠,連初級的道術還有好些力所不能及,更不用說中階的和終極的了,故此天書乾卷乾卦的禦天術和天地否、否卦的溯洄術是該天天修煉的,很明顯,在寶華山千華寺時候,隻練了一下午,內功修為的進益就相當不錯。

如今葉九盤膝坐在床前,修煉禦天術,靈台一片空明,依著天書乾卷中乾卦的法門,運轉內息,打通經絡,到了忘我之境。

當然,葉九也忘記了時間,窗外從暮色蒼茫,到天漸漸的黑了,直到後來不知過了多久,月光都打在了窗欞上,葉九才運轉了一次大周天,抱氣收元。

葉九睜眼一瞧,天早已黑了,泠泠月上,隻怕早就過了定更天了,葉九兩指一點打出火球術點亮了燈燭,鋪開嶄新的錦被,打個哈欠,長長的伸個懶腰,解衣而睡。

待到睡穩當了,葉九隨手一揮,打滅了燈燭,屋裏重歸黑暗,萬籟一片寂靜,隻有窗欞上映著如霜的月光,顯得良夜如水,清幽而且靜謐。

練功時候,葉九還能做到心無旁騖,但此時此刻,頭一沾上枕頭,卻並無一絲一毫的睡意,尤其是葉九想到這錦被、這枕頭還是淩香師妹抱過來的,腦海裏浮想聯翩的都是淩香師妹的倩影,她的一顰一笑,似是有意還是無情,捉摸不定,總之是令葉九輾轉反側,一時難以入眠。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九怔怔的盯著鴛帳發呆,漸漸困意上來,朦朦朧朧的合了眼,將要美美的睡一覺時,忽聞得一股淡淡的清香,正是紫茉莉的香氣,葉九心裏暗暗歎息,白天裏淩香師妹采來送給自己,放在床頭倒也罷了,想到這裏,葉九更難眠了。

然而紫茉莉的香氣開始是淡淡的,到後來香氣竟然越來越濃了,葉九一怔,難道紫茉莉也和曇花一樣,半夜才開的更好麽?

葉九輕輕側過頭瞧去,微微的睜開了雙眸,借著如霜的月光月影,赫然見紫茉莉含苞怒放般的慢慢張開,開的更加的美麗、更加的絢爛了。

就在葉九靜靜的欣賞著紫茉莉的花開美妙時,香氣濃鬱,葉九還暗暗感歎真如曇花一現般的半夜裏開花,令人嘖嘖稱奇,但又好像花開撲鼻香,也在情理之中,所以葉九並沒有多想,隻是感歎花開的美麗,會心一笑。

可惜沒過多久,葉九就笑不出了,映著月光,赫然瞧見一陣香風霧靄飄過,白玉瓶中的紫茉莉隨香霧升起,往下墜時,霎時間化作一紫衫美女,在香霧裏華華麗麗的一轉身,衣袂飄飄,玉指輕挽垂下的秀美青絲。

葉九大吃了一驚,還好見機的快,當下不動神色,趕忙閉了眼,又微微的睜開一點兒,從睫毛下偷眼瞧著紫茉莉化作的美女。

果然那紫衫女子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走到床邊,仿佛生怕驚醒了葉九一樣,低頭看他睡熟了沒有。

葉九深知其意,迷離著睡眼,隻靠著睫毛下微微的一絲朦朧光亮瞧著她,呼吸故作均勻,裝作睡的很沉穩的樣子。

朦朧迷離中,但見這紫衫美女瓜子臉兒,柳葉眉,大眼睛中滿是狡黠的笑意,鼻若懸膽,巧笑朱唇,仿佛故意尋開心的樣子,好個古靈精怪的美女,令葉九一見心折,暗歎難道是花中仙子?

紫衫美女身上散發的香氣,比聞著花香還要濃鬱上幾分。葉九沒有料到那紫衫美女如此淘氣,竟然低下頭用一縷兒青絲來輕拂自己的鼻子,葉九忍住癢,佯裝渾然不覺,呼吸還是那麽均勻。

那紫衫美女玩夠了,見床上熟睡的公子還睡的挺甜,紫衫美女秀美的俏臉上好像顯出很失望的神情,理了理雲鬢,轉身就要悄然離去。

葉九一切看在眼裏,微微一笑,食指中指一點,運起火球術,打出了個火球,斜繞過紫衫美女身前轉了一圈,火球才飛回燭台,屋子裏頓時就亮了。

紫衫美女見了火球阻路,又飛亮了燭台,吃了一驚,驀然回頭。

葉九披衣而起,淡然一笑道:“姑娘請留步。”

紫衫美女奇道:“咦?還是弄醒你了,哼!在本姑娘麵前顯擺什麽臭道術,飛個火球來嚇唬我。”

葉九披好了長衫,下了床榻,踩著木屐,故意逗她,悠然道:“深更半夜的,一個大姑娘家私闖別人住處,是不是有些失禮呀?俗話說的好,將仲子兮,無逾我牆,尤其是男女有別,姑娘更該謹慎檢點些才好。”

紫衫美女白了葉九一眼,辯解道:“誰說的?人家隻是偶然路過而已,你飛火球留客,才是居心不良。”

葉九暗暗好笑,故意問道:“哦?我且問你,姑娘是哪裏冒出來了?”

紫衫美女一怔,大眼睛狡黠的一轉,不慌不忙,一本正經的道:“我是你師妹呀,你沒見過麽?我也是紫雲洞弟子,下午還幫你掃院呢,打掃時候失落了個香囊,特來找回,不想驚動了葉師兄睡眠,不好意思哦,告辭告辭。”

說罷紫衫美女轉身要走,葉九暗暗好笑,明明就是紫茉莉變的,撒謊說的跟真的似。

葉九忙笑道:“且慢,原來你認識我呀,還知道我的名字,嗬嗬,敢問師妹芳名?真是紫雲洞弟子麽?”

紫衫美女驚鴻一顧,莞爾一笑,還衝葉九拋個嬌滴滴的媚眼兒,得意的道:“當然是呀,實話說與你吧,我是紫萱的妹妹,叫...”

葉九看她沉吟著編瞎話,更是好笑,替她答道:“叫紫茉,是也不是?”

紫衫美女拍手笑道:“是啊!原來葉師兄知道我的。”

葉九忍住笑,先不拆穿她,嘖嘖歎道:“哎呀呀,紫萱師妹當真了得,還有這樣個如花似玉的好妹妹,你走可以,把花兒留下!”

紫衫美女訝然道:“什麽花兒?”

葉九也一本正經的道:“明知故問,白玉瓶中的紫茉莉呢?是不是師妹見了心愛,取走了?若是別人送倒還罷了,那可是淩香師妹親手送給我的呀,要我早晚三朝拜,花前一炷香的,佳人所賜珍貴的很哩。好師妹,還我吧。”

紫衫美女一怔,攤開雙手,又輕盈的一轉身,雲袖飄飄,笑盈盈道:“紫茉莉?我沒見呐,師兄你瞧,我並沒有藏著花兒,誰稀罕呢!我走了啊。”

葉九又縱起兩道火球一晃,阻住了紫衫美女的去路。

那紫衫美女隻好佇足腳步,霍然回頭,裝作故意很生氣的樣子,氣憤憤的道:“你又攔我,意欲何為?莫不成把我當做女飛賊了?”

葉九忙擺手搖頭,賠笑道:“不是不是,我隻冒昧的問紫茉莉一句話,問完紫茉莉姑娘就請自便,你是花中仙子,還是花妖女鬼?”

紫衫美女驚道:“啊!你都瞧見了?”

葉九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姑娘要是不說的話,葉某會睡不著的。”

紫衫美女啐道:“睡不著好了,告訴你,我不是仙子也不是女鬼,我是花妖,嚇死你!”

葉九嗬嗬笑道:“哦,我就說嘛,得見花妖美女,幸何如之,姑娘請便。”

紫茉莉化身的紫衫美女奇道:“你真不害怕麽?你是修道之人,知道我是花妖,不告知同門降妖除魔,還放我走?”

葉九悠然道:“本公子是愛花憐花之人,怎會做對花妖姑娘不利的事情,姑娘大可放心,葉某不會告訴同門除妖的。隻是日後少了紫茉莉日夜觀賞,頗為憾事。”

紫衫美女心中一動,大是感激,嘴上卻淡淡的道:“哼,不和你玩啦,告辭!”

葉九點點頭道:“嗯,夜裏風寒露重,姑娘保重,當心著涼。”

紫衫美女正要開房門閃入月光下的夜色中,聽了葉九此言,竟然也不離去,玉手扶著門首,嚶嚶啜泣起來。

葉九反倒吃了一驚,忙上前柔聲安慰道:“咦?好好的,花妖姑娘怎地哭了起來?嗯嗯,外麵山風挺冷,姑娘披了我的長衫去吧。”

說罷葉九解下自己的長衫,給紫衫美女披上,滿是關心愛護之意。

誰知紫衫美女心中更是感動,索性撲在了葉九懷裏,凝噎道:“我長這麽大,從來都沒有人關心過我。我隻是天地間孤零零的一朵紫茉莉罷了,愛花之人雖多,像公子這般惜花之人甚至愛屋及烏,連花妖同樣愛惜的人兒還是頭一回遇見,我...”

葉九恍然,輕拍紫衫美女的肩頭,柔聲安慰道:“嗬嗬,我還當紫茉莉有什麽委屈的事兒,原來是如此呀。我相信很多愛花之人都不怕花妖的,紫茉莉快別哭了,不是還有我在關心你麽?”

紫衫美女抬起了晶瑩的淚眼,楚楚可憐道:“常言道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葉公子,我不走了,不知公子缺個丫鬟侍女麽?”

葉九一怔,瞧見紫茉莉紫衫美女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還有淚眼朦朧、滿懷期望的眼神,如何能說出個不字?又怎忍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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