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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12 17:49:39

第六十章 三十六變
紅線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多的寶物。

華蕪之氣彌漫在庫內的每一個角落,無數珍寶綴成的麟文席鋪在地上,石壁上更是鑲著色彩不一的夜明水晶球。

小方一邊陪她走著,一邊把所見寶物的來曆告訴她,他口若懸河,如數家珍,讓紅線頗為佩服,畢竟對她來說,單是把這些事記下已不容易。

然而找了一圈,庫內仙劍不少,卻沒有紅線的紫綃劍在內。

“多半是愚大人還沒有把它送給夫人,”小方想了想,道,“夫人與天尊的大婚在即,他肯定是找不到別的好禮物,隻好把那劍拿來當送給夫人的賀禮。”

“哪有人用劍作賀禮的?”

“一般情況下自然沒有,”小方笑道,“但他若實在找不到別的好禮物,又不甘心自己送的東西被別的人比下去,就難說了。”

紅線手捏劍訣,想要試著用召劍之法把紫綃劍召來,卻又有些猶豫。萬一紫綃劍真的還在天神愚手中,天神愚故意讓她把劍召回,再追著劍影而來,她豈非既害了自己,也害了小方?

小方道:“也許是你找漏了,你不妨多找找,我到外麵看看。”

小方把紅線留在庫內,自己走了出去。他將庫門稍稍帶上,走遠一些,然後便將後一晃。

一支仙劍出現在他的手。

他看著黑色的劍身,沉默了一陣,想道:“奇怪,我用別的寶貝將這劍換來時,它分明帶著一些紅。愚大人說他剛把這劍搶到手中時,它本是紅得豔麗,隻是不知為何,顏色自己便淡了下去。我見這劍黯淡無光,還以為它隻是凡品而已,所以才用那幾支仙家名劍去討她喜歡。現在看來,並非此劍光華不足,而是它自身帶著靈性,我不是它的主人,又強行給它設下禁製,它自然黯淡了去,若是它回到那傻丫頭手中,隻怕又不一樣了。”

這時,暗處閃過一絲黑影。

小方歎了口氣,將黑劍收起,然後才抬頭微笑:“文姨,我就說你怎會那麽輕易地放過我,卻原來你是找幫手去了。”

一隻巨大的黑色蜘蛛從天花板下浮了出來,慢慢落下,並用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小方。

而在小方的後方,又有兩隻藍色蜘蛛封住了小方的退路。這兩隻藍蜘蛛雖然比蒙文文所現出的黑色文蛛小上一些,卻也比得上人間的猛虎。

小方看著黑色文蛛,搖頭道:“文姨,你這又是何必呢?我說了不會將你是奸細的事告訴夫人,便一定不會說,你本該信我才是。”

蒙文文冷哼一聲:“這數年中,凡敢與夫人作對的人大多都死得悄無聲息,連那些被天尊寵幸過的女人,也不知不覺全都死光。那些人分明都是被你殺死的,你讓我如何敢相信你?”

“這樣啊,”小方攤了攤手,“那就沒辦法了。”

後麵的兩隻藍蜘蛛慢慢逼近小方,緊接著就朝他噴出密集的蛛絲。這些蛛絲也如同它們的身體一般,仿佛是被深藍色的墨水洗了一道。

這些蛛絲含有劇毒,觸之即死。

與此同時,蒙文文也將她的幾隻長腿纏了過來,腿的前端有如利刃,發出森森寒光。

小方卻突然失去了蹤影。

蒙文文與那兩隻藍蜘蛛攻了個空,連忙將長腿與蛛絲收回,卻見在他們之間,飛著一隻蜂鳥。在他們的攻勢收回後,那隻小得有若普通人小指指頭的蜂鳥又重新變成了小方。

“這是什麽神通?”蒙文文將她的八隻腳撐在通道的兩側,身體懸空。她看著小方,心中驚疑。

仙家雖然有各種道法神通,但真正的變化之術其實並不多。不少妖族雖然都具有變化外形的本事,但那一般也隻是像蒙文文現在這樣,在本體和外相之間來回轉換。

小方又變成一隻獅子,像模像樣地吼了一聲,再重新變成人形:“這是昔日太玄仙子所悟的太玄三十六變,雖然還及不上灌江口二郎顯聖真君的九轉七十二變,卻也絕不會相差太多,文姨還是第一次見到麽?”

蒙文文冷喝一聲:“雕蟲小技。”

她用四隻後足撐住身體,四隻前腿則織成刀網,淩厲地襲向小方。小方卻也搖身一變,變成與她一模一樣的文蛛形狀,同樣也織出刀網,與蒙文文對攻。刀光在他們之間不時閃現,牆壁被刀氣劈出一條條深痕。

那兩隻藍蜘蛛同時噴出藍色汁水。

小方卻騰出一隻腳,變成長長的人手,他將手一摯,竟拔出了軒轅劍。軒轅劍隻是一擋,立時便將藍色毒液逼了回去。

蒙文文大怒,巨口張開,從內中爬出無數小毒蛛,如蟻群般沿著四壁爬向小方。

小方又隨身一變,化成了天神愚的形樣,不但額生三目,還長著四臂。兩隻手臂緊握軒轅劍,另兩隻手卻分別持著朱光玉碧劍和雲光石流劍。

小方將身一旋,劍氣交錯,竟將那些小毒蛛全都劈死,沒有一隻放過。

小方再如魅影般快速一退,軒轅劍擋住追襲的蒙文文,雌雄二劍卻化作劍光,將那兩隻藍蜘蛛的腦袋削了下來。

蒙文文雖然知道這孩子不可小視,卻仍沒有想到他竟是如此厲害,心中怯意生出,化作黑影抽身欲退。

“文姨,你這就害怕了麽?”小方冷冷一笑,將手中三劍收起,搖身再變。

這一次,他竟是變成紅線的模樣,連衣服也是紅線初次見到他時所穿的紅衣紅綢。

他抽出那已變作黑色的紫綃劍,閃電般追上蒙文文,有心用她來試試紫綃劍的威力。

他隨手一刺,紫綃劍劃向蒙文文的要害。

蒙文文滿臉驚慌,已是等死。

然而,紫綃劍卻突然頓在那裏,不管小方如何用勁,它都不再動上一動。小方大吃一驚,為了防止紅線將這支劍招回,他本就在劍上下了禁製。然而此時,這劍卻顯然已不受他控製。

紫綃劍不斷掙紮,小方擔心它要脫手飛走,死命地將它握住。然而他越是想要控製紫綃劍,紫綃劍便越是震得他手麻。

蒙文文見小方突然露出空隙,隨手便揮出一腿。腿尖利落地落入了小方的腹內。

蒙文文喜出望外,還想一舉將小方殺死。小方卻已將紫綃劍鬆開,並迅捷地抽出軒轅劍,一劍劈下。

蒙文文慘叫一聲,留下三支長腿,負傷逃走。

而紫綃劍卻直接飛向寶庫,它撞在庫門上,竟將那精鋼鑄成的鐵門轟個粉碎。庫內的薛紅線眼見一支黑劍向她衝來,方自嚇了一跳,卻見那黑劍繞著她轉了一圈,停在她的麵前。

紅線心中一動,握住黑劍,黑劍立時幻出紅光,耀得整個寶庫都像是沐浴在朝陽之下。

紫綃劍重新變回了紅劍。

紅線見紫綃劍竟然自己飛了回來,大喜過望。她快速掠出寶庫,卻見前方似乎站著一個紅衣少女,她方自覺得那少女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誰知那人轉過身來,竟是小方,而他穿的也不是紅衣。

紅線搓搓眼睛,懷疑自己是否看花了眼,卻見小方雖然衝著她笑,一隻手卻緊捂著腹部,血絲從他的手縫間溢出。

“你受傷了?”紅線趕緊問道。此處劍痕累累,分明便是小方剛才和人在這裏交了手,隻是交手雙方都不敢讓人聽到動靜,才沒有弄出聲響。

然而現在,由於蒙文文逃走前的慘叫,再加上那精鋼鐵門被紫綃劍轟出巨響,早已有人發現異常,急奔而來。

“不要動。”紅線抓住小方,以心禦劍,往外疾飛。

一路上,雖然也有一些人發現劍光想要攔截,但她的劍遁實在是太急太快,那些人連她和小方的模樣都還未看清,便被她衝了出去。

******

紅色劍光飛出支離宮,直往天邊掠去。

支離宮外圍矮山的一處隱蔽山腰上,傳出一個女孩兒清脆的聲音:“師父,那不是師姐麽?”

“是她,”風魂一臉疑惑,“她怎麽打扮成這個樣子,還載了個小男孩?”

靈凝問:“我們要不要去找她?”

“她的金光縱太快,我們根本追不上。”風魂道,“還是先躲在這裏看看虛實再說。”

支離宮內一陣騷亂,許多神人騰到空中,四處搜尋。風魂和靈凝藏得隱蔽,沒有讓他們發現。那些神人忙亂了一陣,顯然沒有什麽進展,也就漸漸地靜了下去。

靈凝躲在暗處,用陰陽鏡悄悄地往支離宮照去。

整個支離宮內部層次分明地顯現在他們眼中,而那些神人卻毫無所覺。

支離宮太大,內部又分了好多層,雖然陰陽鏡將它照出,要一層層看個清楚卻也不容易。照到後來,靈凝靈力消耗太大,開始有些吃力。

風魂坐在地上,將靈凝摟在懷中,與她一同握住陰陽鏡。他一間間屋子仔細掃去,甚至還看到了一些不應該看到的畫麵,羞得靈凝直臉紅,卻始終沒有發現王妙想的蹤影。

風魂心想,王妙想就算被抓住,也絕不會被關在那些華美的屋子裏,這支離宮表麵雖然富麗堂皇,卻必定也建有專門用來關人的密室囚牢,而這樣的地方,藏在地底深處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於是,他跳過中間幾層,將陰陽鏡直接往地底照去。

地底有一個區域,連陰陽鏡的光芒也難以照耀進去。風魂見那處隱隱透著寶氣,於是猜想那裏恐怕是嬰勺夫人的藏寶之處。

嬰勺夫人自然也不會將囚犯關在寶庫之中。

風魂繼續往下搜,果然,在寶庫之下,便是那些被禁製鎖住的冰窟水牢。被關在裏麵的人竟有不少,或是奄奄一息,或是早已死去,屍骸被扔在那裏沒人理會。

越是風光無限的地方,所隱藏的血腥之氣往往越重,這支離宮看來也是如此。

在一個冰窟內,他找到了王妙想。

王妙想被封在一塊冰柱之內,也看不出是生是死。她秀發淩亂,雙眼緊閉,神情卻異常的平靜。她被凍結在那晶瑩剔透的冰塊之中,就像是沉寂多年的琥珀,美麗、迷人……卻毫無生氣。

風魂心中一陣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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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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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原是女孩
靈凝見這被師父用陰陽鏡照定的女子不但貌美,而且自有一種冰清玉潔、超凡脫俗的神韻,讓人豔羨。她又察覺到師父內心中的難過,於是想道:“師父定是喜歡這個女人。”

風魂強忍心痛,又將陰陽鏡一層層往回照,看看是否能尋到悄悄潛進去的辦法。但或許是因為適才有人在宮內鬧騰,此時,裏麵的守衛非常森嚴,而風魂關心則亂,越是想要找出救回王妙想的辦法,腦中便越是一團混亂,簡直想就這樣先殺進去再說。

靈凝在他懷中低聲說道:“師父,我見那些牢房裏積有不少汙水,那底下必是有水脈經過。”

風魂醒悟過來,也知道若想救出王妙想,自己必須先靜下心來再說。他將鏡光往下照去,見地牢之下果然有水脈。那些水脈雖然錯綜複雜,也被人設了些禁製,但應該可以讓人無聲無息地潛進去。

就在這時,靈凝卻突然叫道:“師父,你看那裏。”

靈凝將手指去,在一條水脈內,有光影正逆流而上。顯然,那是有人一邊用術法隱身,一邊使用劍遁悄悄潛向地牢,若非靈凝細心,風魂還真是沒有注意到。

陰陽鏡悄然破去了那人的隱身之法,讓那人現出形貌。那竟是一個鳳髻霓裳的少女,體形嬌小,容貌婉麗。

風魂見她的劍光與上清派顯然不同,應該是屬於靈寶一脈,心裏一動,想道:“這少女必是與妙想姐姐一同來到妖靈界的瑤池女仙許飛瓊,妙想姐姐為了救她身陷囹圄,她雖然逃走,卻也受了傷。現在想必是傷好了,想要溜回來救出妙想姐姐。”

風魂沿著她的前方一路探去,心叫糟糕。這水脈之中雖然無人防守,禁製卻有不少,其中一些禁製的功效便是捉光攝影。許飛瓊雖然小心翼翼,卻沒有發覺自己的隱身已被陰陽鏡無聲無息地破了,而支離宮中,已有人注意到地底水脈出現動靜。

許多神人已在兩個女子的帶領下守在地牢,隻等許飛瓊自投羅網。那兩個女人一個手持兕角酒杯,還有一個竟是端著俎器,顯然便是師道宣曾提到過的“三女使”中的女祭和女戚。她們原本都是上古戰神刑天所率神部中的祭祀女巫,在刑天戰敗身亡後,便逃到了妖靈界中,不知為何竟會投靠嬰勺夫人,成為嬰勺夫人的座下女使。

所謂的“三女使”中,那蒙文文隻是因為管理宮中的諸多瑣事,才勉強與這二人並稱,要論真正的本事,蒙文文遠在女祭和女戚這二人之下。

風魂見許飛瓊有危險,擔心連她也陷了進去,趕緊向靈凝說道:“我們幫她。”

靈凝將雙袖揮了揮,體內的五行之氣悄然放出,凝在空中。陰氣集結,陽氣暗藏,隻聽“轟”的一聲,一道雷光從蒼穹直劈而下,透進地底,讓那條水脈震了一震。

女祭與女戚被轟雷所驚,趕緊派人飛上雲層,想要弄清發雷之人的所在。

許飛瓊潛在水脈之中,不知發生何事,水脈卻又連震了兩下。她猛然想道:“莫非是有人在向我示警?”

許飛瓊趕緊暗查自身,這才發現身上的隱身咒早已被人破去,這一路而來,必定已被人發現,於是便匆匆掉頭遁走。

風魂見許飛瓊已知機逃走,而那女祭和女戚也飛到了空中。女祭的兕角酒杯更是放出鋪天蓋地的迷霧,雲湧而來。

風魂不敢多留,抱起靈凝便走……

******

紅線帶著小方,落在一處山崖之下。

後方不知為何傳來了三聲雷響,她也不知在自己逃出支離宮後發生了什麽事。

“你怎麽樣?”她扶著冷汗直流的小方。

“隻是……中了點毒,”小方緊捂著腹部,“睡一覺就好。”

他倒了下去。

紅線往他口中塞了一粒仙丹,又見小方小腹溢出的鮮血帶著碧綠,雖然他說自己睡一覺便會沒事,但紅線終究不放心,又想,反正他還隻是一個孩子,於是也不避諱,將他腹下衣服撕開,又取出一粒仙丹捏成藥粉,抹在傷口。

她雖然小心,眼角還是不經意間往小方腹下的某個部位掃了一眼。

她怔了怔,既覺得自己什麽也沒看見,又覺得自己像是發現了什麽。

很快,紅線便反應過來。正因為“什麽也沒看見”,所以她才“發現了什麽”。

她將那被撕破的衣口又掀開些,這次看得仔細了。

原來小方竟是個……

紅線幫小方處理好傷口後,又撕下小方自己的袖子將他小腹裹好。

小方的手雖然像抹了泥一樣髒髒的,手臂倒是有如玉藕般白皙。

處理完小方的傷口後,她覺得有些累了,於是便也躺下,將這孩子抱在懷中,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覺得懷中的小方動了幾下,睜開眼來,隻見小方已經醒了。

小方蹭的一下便跳了起來。

紅線擔心地問:“你的傷怎樣了?”

小方低頭看去,見自己的衣服不但被撕破,而且還被包紮過。隻是那包紮的水平實在太差,歪歪扭扭,難看至極。

小方氣道:“你這傻女人,我都說了我睡一覺就會好了,你還弄出這麽多名堂,哪有人像你這麽笨的。”

紅線也站了起來。

小方嚇了一跳,以為紅線又要揍他。

抱……

“好可愛,”紅線抱著小方搖啊搖,一臉陶醉,“你做我的妹妹吧。”

“喂喂,”小方叫道,“我可是個男人、男人。”

“不,”紅線將他推開一些,一臉嚴肅地看著他,“你不是男人。”

“你、你難道昨晚偷看我的……”

紅線卻猛地將他抱緊,笑道:“你還沒長大,最多隻是一個男孩子。乖,叫我聲姐姐。”

“喂喂!”小方滿頭大汗。這女人腦子短路了麽?

紅線本是獨生女,從小孤單,也沒有什麽弟弟妹妹,這下抱著小方,感覺很是有趣,竟像抱著布娃娃一樣舍不得放開。

“我已經找回飛劍了,”紅線說道,“這妖靈界到處都荒荒涼涼,一點也不好玩,你不如跟我走吧。我讓我師父也收你為徒,然而帶你到人間四處遊玩。”

果然,她一找回她的仙劍便要離開!小方想著。他偎在紅線懷中,冷冷一笑:“通往森羅萬象境的出口已經被耀魄天尊封住了,你就算想離開妖靈界也走不了,不如老老實實地留在這裏。”

紅線卻道:“放心,森羅萬象境並不是妖靈界與外界唯一的通道,我就是從其它地方落進來的。”

“你不是從森羅萬象境來的?”小方驚訝地抬頭看她。

“嗯,”紅線沒有想太多,“我帶你去人間界吧,那裏有很多好吃好玩的東西,還有不少漂亮裙子,你也不用像在這裏一樣,故意把自己弄得髒髒的,好讓所有人都以為你是……”

小方突然將她推開:“你要走就走好了。”

說完,小方便往遠處掠去。

紅線見這孩子無端端地便生起氣來,也怔了一怔。她明明覺得自己是為這孩子著想,結果這孩子卻在那鬧別扭,她跺了下腳,心裏也有些惱怒,想要一走了之,卻又猶豫了一下。

這時,她忽地想道:“這孩子的性子,倒有些像小時候的我。”

她終究不太放心,趕緊禦著劍光緊追而去。她飛得極快,本以為隻要一瞬間便能追上小方,誰知卻再也沒有看到小方的身影。紅線雖然知道小方本事不小,卻也不相信他比自己的金光縱飛得更快,於是又繞著圈子,把周圍全都搜了一遍,卻仍然沒有看到小方。

她搜了許久,一無所獲,心想小方恐怕是真的走了,無奈之下,也隻好禦著劍光離開。

在她遠去之後,地上的一塊石頭卻突然跳起,變成了小方。

小方看著紅線消失的方向,哼了一聲,自言自語:“要是真的一直跟在這傻女人身邊,我早晚也會變得跟她一樣傻,而且、而且……我又哪裏走得了……”

小方神情寂寞地往支離宮走去,腹部的傷口雖然好了,心口卻反而像是有種揪痛的感覺。小方走了好一陣,眼見便要回到支離宮,卻又頓在那裏,想道:“其實,我就算真的走了,又有什麽關係?反正那個人也從來沒有關心過我,就算再也見不到我,她隻怕也不會放在心上。”

小方遲疑著,幾乎便要掉過頭來,朝紅線追去。

天空卻飛來一朵繽紛奪目的雲彩,雲彩的形狀有若鸞鳥,落在地上,化作一個美豔的女人。這女人身穿雲光繡袍,頭戴金華玄冠,舉止嬌媚,儀態萬方,一笑之間,便有萬種風情。

小方縮了縮身子,低頭道:“夫人,你不是到九霞澗找青耕姑姑試衣去了麽?”

赤陰夫人嬰勺轉了一圈,笑聲如玉:“這件便是你青耕姑姑為我做的嫁衣,你覺得可好?”

小方笑道:“夫人這般漂亮,無論穿什麽都好看。”

“你這孩子別的沒學會,嘴倒是越來越甜了,”嬰勺夫人看了小方一眼,“趕明兒,我讓青耕替你也做幾件漂亮衣裳,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連阿祭和阿戚她們都一直以為你是個男孩子。”

“夫人……”

“這裏沒有外人,”嬰勺夫人摸了摸小方的頭,道,“我說過,隻有你我二人的時候,你就不用喚我作夫人。”

小方低著頭,嘴唇嚅了一下,小聲地叫了聲“娘”。

嬰勺夫人歎道:“我知道我這些日子一直沒空關心你,甚至不敢讓天尊和其他人知道我有你這麽一個女兒,你心裏必定委屈。等我嫁給天尊之後,便當著眾人的麵將你收作義女,這樣,我們母女便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我再讓天尊給你個公主的名分……”

小方卻抬頭笑道:“娘,我可是自由慣了,要真是做了公主,隻怕第二天便會逃跑。”

“你還能跑到哪去?”嬰勺夫人失笑一聲。她又提著裙邊左看右看,問,“你這孩子眼光一向不錯,再幫我看看,這件嫁衣可有什麽不足之處?”

小方繞著嬰勺夫人轉了一圈,說道:“青耕姑姑的巧心,隻怕便是瑤池的織女也都比不上,她做出來的衣裳自然不會差。隻是這件嫁衣設計雖然精巧,布料卻似乎有些不足。”

“這已經是妖靈界內所能找到的最好的雲光繡了。”嬰勺夫人惆悵一歎,緊接著卻現出怨怒之色,“其實天地間最好的布料,便是那些鮫人所織出的綃衣,可恨烏鳳潭的那些鮫人不識好歹,竟敢不按我的吩咐將他們的公主離離送給我做丫頭。那龍綃宮宮主櫻櫻以為她藏在流沙水中便會平安無事,等我大婚之後,必讓人將整個瑤湖都填平了去,看她和她的女兒還能躲到哪裏。”

小方道:“娘,不如我現在就去幫你把龍綃宮宮主和她女兒殺了吧。那流沙水雖然厲害,卻還擋不住我。”

“你這孩子,梳妝打扮沒學會,一聽到打打殺殺便高興得不得了,真是後悔沒有把你生做男孩子,”嬰勺夫人淡淡地看了小方一眼,“我剛才回了宮中一趟,阿祭和阿戚說昨夜有人潛入宮中,連蒙文文都被人砍斷了半邊手腳。文文向我哭訴,說你昨夜帶人潛入宮中想要行刺我,卻被她發現,你傷了她後,因為事情敗露連夜逃走……”

小方笑道:“她這是惡人先告狀呢。”

嬰勺夫人哼了一聲:“若非你告訴我,我怎麽也不會想到身邊竟藏了妖族的奸細,我原本想等到一切布置妥當後再來對付這賤人。現在你既然傷了她,那就不可再拖延,我這便通知天尊,讓天吳和十巫一同圍攻冀望山,定要將那些妖族的逆賊一舉殲滅,免得他們跑來攪亂我的大婚之禮。”

小方道:“聽說那虎妖師道宣本事不小,天吳和巫鹹未必擒得住他,娘,不如讓我去偷偷把他殺了吧。”

嬰勺夫人想了想,道:“也好,我便將阿祭和阿戚也一同派去。上次你幫我暗算王妙想時,她們已看出了你的本事,你也不用再刻意去欺瞞她們了,我直接讓她們聽命於你就是。”

小方笑道:“隻怕她們心中不服。”

“那你就給她們一些苦頭吃,”嬰勺夫人又摸了摸小方的頭,“我對你可放心得很。”

小方乖乖地低著頭,卻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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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一個屁字
許飛瓊遁出水脈,乘著劍光飛到安全之處,這才落了下來。

她來回走了幾步,心中懊惱:“我本以為自己沿著水脈潛進去,那些人必定想不到,卻沒想到如此輕易地就被人發現。如果不是我不聽姊姊的話,生出事端,姊姊也不會為了救我陷在裏麵,我若不能將她救出,又哪有臉回瑤池去?”

許飛瓊一陣苦惱,也不知如何是好。她那日之所以會失手被擒,便是敗給了嬰勺夫人,而王妙想乘夜救她,雖然將她救了出去,卻在與嬰勺夫人相持的時候被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孩子偷襲得手,自己雖然逃出,王妙想卻反被擒去。

許飛瓊以往在瑤池時雖然喜歡裝作與王妙想不和的樣子,那也隻是想找機會與王妙想比試一番,並非真的有什麽過節。王妙想被擒了這麽久,她卻毫無救人的辦法,心底自是無比焦急。

一道輕風刮來,許飛瓊生出警覺,立時祭出仙劍,冷叱道:“是誰?”

閃身而出的卻是一個俊朗的青年,在他身邊,還飄著一個清秀的女孩兒。這女孩兒坐在一片祥雲之上,膝下裙腳空蕩,手中握著一方鏡子。

青年抱拳行禮,問:“姑娘莫非便是許飛瓊許仙子。”

許飛瓊眉頭一挑:“你是誰?”

青年道:“我叫風魂,乃是……”

“你就是風魂?”許飛瓊卻先叫了起來,她將風魂左右打量,像是看到了什麽新奇的事物,“你怎麽會在這裏?”

風魂便將魏夫人收到妙想仙子飛劍寄書的事說了出來,並取出囊中的飛雪劍作為證據。許飛瓊這才收起仙劍,又疑惑地看向靈凝:“這便是你那個叫薛紅線的徒弟麽?她的腿怎麽了?”

風魂搖頭道:“不,這是我新收的女弟子,名叫靈凝,乃是玄天上道境真武元帥的女兒。”

許飛瓊“呀”地叫了一聲,看著靈凝:“你就是玄天境的寒波仙子麽?聽說你中了燭龍火毒,無法離開炎山,怎的也到了這裏,還拜了這樣一個無賴做師父?”

無……無賴?

風魂瞪著許飛瓊。

許飛瓊哼了一聲,道:“妙想姊姊為了你,這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有時還會一個人悄悄地坐在暗處落淚。姊姊那樣一個好人兒,你卻忍心去傷害她,你不是無賴又是什麽?”

風魂因為那日在太湖湖畔將王妙想氣哭飛走,本就時常後悔,聽許飛瓊這麽一說,更是心中刺痛,眼神也不禁黯了下來。

許飛瓊見他神情,心想:“妙想姊姊為他傷心難過,他為姊姊卻也親身來到這凶險之地,這樣看來,他也不算是無情無義的負心男子。”

這時,她想起一事,又問道:“剛才用雷聲向我示警的可是你們?”

靈凝道:“都、都是我的錯,我看到有人藏在水脈之中,不小心用陰陽鏡多照了幾下,結果害你被人發現……”

破去我隱身之術的原來是這麵鏡子?許飛瓊朝陰陽鏡多看了兩眼。

事到如今,不管是怪罪還是自責顯然都於事無補,三人互相計議一番,隻好打算潛到支離宮周圍多觀察一陣,看看能否再找到救王妙想的機會。

離開的時候,風魂好奇地看了靈凝一眼:“寒波仙子?”

靈凝臉一紅:“那是王母娘娘賜給我的名號,其實、其實我連瑤池也沒有去過。”

風魂這才明白過來。

靈凝的父親既是北極四聖之一,她自然一出生便位列天仙。王母娘娘是名義上的眾女仙之首,靈凝在瑤池自然也免不了有個位置,而且排位絕對不低。隻是排位歸排位,她雖然有個好父親,自身卻沒什麽本事,因此,也不過就是占個稱號而已。

許飛瓊卻隨口說道:“再過一些時日,我隻怕見到你還得向你下拜行禮,喚你為公主殿下呢。我可說好了,萬一妙想姊姊成了你的師母,我可就是你的長輩,喚你做殿下沒關係,你卻要免去我的拜禮。”

靈凝怔了一怔,臉色由紅轉白。她也聽不出許飛瓊這話中是否含有什麽諷刺意味,一時間隻覺得全身都不自在。

風魂卻看出許飛瓊隻是無心之言,不像是在故意刁難靈凝,於是便向許飛瓊問道:“聽說靈凝的父親有可能成為與四禦平起平坐的大帝之一,四禦也將改成五禦,這事竟是真的?”

許飛瓊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愕道:“你們竟還不知道?不是五禦,而是六禦。此事是由玉皇天帝親自主持,雖然西皇反對,但天庭中支持的人還是占了大多數,基本上便已定了下來,隻是還沒有宣布而已。”

“紫微大帝呢?”風魂更是不解,“如今的四禦之中,本就隻剩了三禦,若是太極天皇與紫微大帝一同反對,便是玉皇陛下也無法作主吧?”

許飛瓊笑道:“你在說什麽啊,這事本就是由紫禦大帝陛下最先提議的,真武元帥雖然拒絕了許多次,但有玉皇天帝和紫微陛下全力支持,天庭眾仙才紛紛讚同,否則,增設天尊乃是何等大事,其他人誰又敢提出來?”

風魂與靈凝對望一眼,竟是完全怔住。

許飛瓊乃是王母娘娘身邊的女仙,她的消息自然是錯不到哪裏去。但紫微大帝竟親自提出將自己座下的一名天將升格為僅次於天帝的天尊之一,而玉皇天帝也不反對,這對於紫微大帝來說,需要何等的肚量?

風魂問:“你說四禦要變成六禦,除了西方太極天皇、南方長生大帝、北方紫微大帝,另外三禦是誰?”

許飛瓊回答:“東皇陛下雖然已經返虛而去,但名號仍在。另外增加的,便是九靈太妙昊天金母,也就是王母娘娘,以及北方玄天真武大帝。而北方紫微大帝也將更名為中天北極紫微大帝……其實我不應該跟你們說這麽多的,畢竟此事還沒有完全定下來。”

你說都已經說了,現在才想到不應該說?風魂無語。

按許飛瓊的說法,這六禦便是:東方青華大帝(太乙救苦天尊)、九靈太妙昊天金母、中天北極紫微大帝、西方太極天皇大帝、南方南極長生大帝,和北方玄天真武大帝?

風魂將這份名單暗自揣摩一番。

木公已經走了,這“東方太乙青華大帝”自然隻是占個虛名。王母娘娘雖然原先是在四禦之外,但她本就曾得元始天尊親授方天元統龜山九光之錄,凡女子得道成仙者都要拜她,早在上古時期便與東皇平起平坐,現在成為六禦之一,其實不過就是多了個稱號罷了,算不上升格。

因此,真正得到好處的無疑還是真武元帥,而紫微大帝原本獨掌北極天,現在卻要將北極天一分為二,分成“中天”和“玄天”,自然是蝕了老本。

但這提議又是由紫微大帝提出來的……

風魂突然明白了過來。他向許飛瓊問道:“除了四禦變成六禦,天庭中是否還要增加許多仙職?”

許飛瓊哼了一聲:“連天尊之位都增設了,其它仙職自然也要增加。我對這些事也不是很了解,隻知道現在的天庭二十八部到時也會改成三十六部,以合天罡之數。另外還要增加什麽四大天王,九曜星官,還有文曲、武曲兩位星君也要從鬥部分出,提拔為正神,總管人間文武之事。其它還有很多,我也不太記得清了。”

“原來如此。”風魂點頭。

這分明就是“政治體製改革”。

就好像明朝朱元璋為了加強皇權,把原本中書省所管轄的事都分給了六部尚書,並將六部尚書從正三品提成了正二品,又在這基礎上增加了許多要職。這些職權劃分得越細,君權便越是鞏固。

而將四禦改成六禦,無形中也削弱了西方太極天皇的影響力,同時更是要告訴天界眾仙,玉皇天帝才是真正的三界之主。要知道,“四禦”這一稱呼從仙妖大戰之後便一直存在,至今已不知過了多少萬年,若是玉皇連“四禦”都能隨心所欲地變成“六禦”,那他三界之主的地位,還有幾人敢去質疑?

當然,這一“改革”多少也有些冒險,在這種局勢下,西方太極天皇無疑會弄出不少動靜,甚至有可能鋌而走險,公然抗拒天庭,而一些別有用心又或是對改製結果不滿的仙人,則很可能會站到西皇那一邊去。要是變革失敗,玉皇的威信進一步降低還是小事,天界很可能會就此四分五裂。

而北方紫微大帝的支持,顯然是玉皇膽敢進行這次“改革”的前提。否則,四禦大帝中,東皇已經“棄權”,若是紫微大帝和太極天皇一同反對,結果真是可想而知。

隻是,這妖靈界內所發生的事,又是否會成為玉皇大帝這次改製的變數?

靈凝見師父突然不說話了,於是小聲問道:“師父,你在想什麽?”

風魂道:“我隻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靈凝好奇地問:“什麽問題?”

“那就是,”風魂聳了聳肩,“四禦也好,六禦也好,二十八部也好,三十六部也好,其實這些東西……它究竟關我屁事?”

靈凝睜大眼睛。

許飛瓊哼了一聲。

靈凝小聲道:“師父你、你說髒話。”

許飛瓊瞪了他一眼:“想不到妙想姊姊竟會喜歡上一個像你這麽粗俗的人。”

喂,我不過就是說了個屁字,你們至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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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12 17:49:39

第六十三章 湘妃有淚
“他們要去哪裏?”

風魂疑惑地看著支離宮的上空,女祭和女戚正帶著許多神人往遠處飛去。

靈凝用陰陽鏡往宮內照去,見宮中的仕女侍衛都少了許多,而剩下的人也都打著精神,不敢疏忽。

“你們這是什麽法寶?”許飛瓊驚異地看著陰陽鏡,“危宿使者的玄元磚隻怕也沒有你們這麵鏡子好用。”

風魂想,這可是玄元磚的升級版,自然要比玄元磚好用。

鏡光又照到了王妙想,風魂仍是一陣心疼,許飛瓊自王妙想失陷之後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她,見王妙想被凍在冰中,亦是焦躁不安。

“聽說那嬰勺夫人的神通相當厲害,”風魂低聲說道,“不過昨夜我和靈凝一路照過去,似乎也沒看到像那嬰勺夫人,她到底長什麽樣子?”

許飛瓊道:“那女人本就臭美,這些日子又忙著準備嫁人,呆在這宮裏的時間不多。我昨晚便是探到她不在宮內,這才沿水脈潛進去,結果卻被你們誤打誤撞地幫了個倒忙。”

風魂見許飛瓊完全是心有餘悸的樣子,猜到她定是知道自己打不過嬰勺夫人。

雖然不知道女祭和女戚要去哪裏,但她們既然走了,宮內的防守自是鬆了許多。風魂與許飛瓊都不想再看王妙想受苦,於是商量著,打算就這樣潛進去。

經過昨晚那麽一鬧,支離宮內的那些人已經封斷了地牢下的水脈,要想進入地牢,隻能從正麵一層層往下走。好在陰陽鏡太過好用,那些守衛的具體位置很快便被他們探了個一清二楚。

靈凝用體內五行慢慢引導天空中的陰陽二氣,烏雲開始集結,然後刷下了陣雨。她做得巧妙,讓宮內的那些人以為這是天氣的自然變化。

雨越下越大。

許飛瓊用劍光載著靈凝便往宮中飛去,風魂緊隨其後。

靈凝用陰陽鏡一路照著,或是找出無人的小路,或是看出守衛者巡邏時的盲點,悄然經過。雖然如此,他們還是遇到了一些無法繞過的關卡,不得不利用偷襲,將幾名神人快速放倒,不留給他們發出警示的機會。

他們一路小心,倒也無聲無息地接近了地牢。

這時,靈凝用陰陽鏡隨手往回一照,突然叫道:“師父,糟了。”

風魂與許飛瓊連忙回頭看去。

在一個通道口,已有人發現了被他們擊昏的神人。

風魂沉聲道:“不管他們,送進去再說。”

他們往下直飛,也不再管是否會被人發現,找最直接的路闖,遇到有人攔截便擊倒再說。

在他們的後方,傳來一陣陣喧鬧。

他們來到地牢門口,守在那裏的兩個神人正自驚疑,許飛瓊已急掠向前,劍光祭出,將左邊一個快速戳死,還想回過頭來對付另一個,風魂已將手一放,把右邊那個轟了個五雷透頂。

為了防止有人用遁法潛入或是逃走,這地牢本就設了各種禁製咒法,那些鋼門石牆也全是用特殊的材料製成。許飛瓊殺進牢中,將躲在裏麵的神人全都除了,而風魂將門一關,開始亂扔棋子,又取出朱砂筆,在門上畫了眾多蝌蚪文。

追來的神人已在外頭撞門,然而門已被風魂用陣法封住,他們怎麽也衝不進來。風魂還不放心,又讓靈凝用陰陽鏡再仔仔細細地查了一遍,將每一個有可能被人闖進的角落都封住。

一些被關在牢中的囚犯無神地看著他們,而通道的盡頭處傳來連續的幾聲脆響。

風魂沒有理會太多,奔入冰窖。

許飛瓊正站在一塊冰柱之前,冰內,妙麗可人的王妙想仍然穿著五色彩衣,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裏。

風魂急道:“還不把她放出來?”

許飛瓊卻是失魂落魄:“這冰弄不碎。”

風魂這才注意到,許飛瓊提著的仙劍上沾著幾粒冰屑,然而那冰柱上卻隻留下幾條淺得不能再淺的傷口。

風魂道:“你讓開,我來。”

許飛瓊見風魂一副不相信她能力的樣子,氣得跳開:“好,你來。”

風魂將手一招,一團烈焰卷向冰塊,然而烈焰過後,那冰塊連水都沒有化出一點。他幹咳一聲,又默念了幾句,一道閃電擊在冰柱上,冰柱卻隻是隨著地麵晃了一晃,仍然絲毫無傷。

許飛瓊冷眼看他:“你來啊,你繼續來啊。”

風魂尷尬地撓了撓頭,又連試了幾種道法,卻仍然拿這冰柱毫無辦法。

許飛瓊將仙劍飛在空中,自己坐在劍上一邊撇嘴一邊冷笑:“你接著來吧,我看著呢。”

喂,別這麽小心眼好不好?風魂歎氣。

“靈凝,”他叫道,“你過來。”

許飛瓊繼續撇嘴:“做師父的不行,準備讓徒弟來幫忙了麽?”

風魂知道對付這種鬧別扭的少女,最好還是先不要去理她,於是吩咐了靈凝幾句。靈凝將手一晃,燭龍離火從她手中現出,炙烤著冰塊的邊緣,風魂擔心燭龍離火至陽至烈會傷到王妙想,緊張得手心冒汗。

然而,連玄元磚和太陰玄寒玉都能煆燒的燭龍離火,竟隻是讓那冰柱的表層上滑落了幾滴冰水。靈凝一開始還小心翼翼的,後來不得不加強火勢,卻仍然沒有什麽更多效果。

靈凝收起燭龍之火,一臉發怔。

風魂見王妙想明明就在眼前,卻是無法觸及,心中也是一陣煩悶。他呆呆地看著王妙想,隻恨不得自己也被凍在裏麵,與他的妙想姐姐相依相伴。

許飛瓊見風魂模樣,也不忍再去對他冷諷。她微微地皺了下眉,低聲說道:“我知道這冰是怎麽回事了。”

風魂轉頭看她。這冰柱實在是太過奇怪,竟連燭龍之火也無法化開,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天地間怎會有這樣的事物。

許飛瓊輕輕念道:“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昔日舜帝南巡,在蒼梧山飛升而去。他的兩個妻子娥皇和女英以為舜帝死去,痛不欲生,躍入湘江,使得湘水因悲傷而結冰,湘竹更是落下血淚。”許飛瓊道,“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這隻怕並非真正的寒冰,而是姊姊的‘湘妃淚’。她落在嬰勺夫人手中,不願受辱,飛劍傳血書之後,便以心結淚,將自己困在這湘妃淚中。嬰勺夫人也像我們一樣,拿這湘妃淚毫無辦法,隻好把姊姊放在這裏。”

風魂用手摸著冰柱,隻覺有一陣陣悲傷傳遞而來,讓人心碎。

靈凝小聲問:“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許飛瓊道:“除非姊姊自己醒過來,否則,恐怕便隻有舜帝親自前來才能救她。”

事到臨頭,他們又上哪找舜帝去?

******

外麵忽然傳來一陣陣巨響,靈凝用陰陽鏡照去,隻見有兩隻怪獸在門外撞著。那兩隻獸長得雖然像豬,卻是黃色身子,白色腦袋。它們輪流將腦袋撞在門上,那門雖然剛硬,卻仍被撞出一個個凹口。

“這是神獸聞遴,”許飛瓊叫道,“它們很快便會闖進來,我們先離開再說。”

風魂搖了搖頭:“你們先走吧。”

靈凝也急道:“師父……”

風魂卻擺了擺手,一言不吭。

外麵轟的一聲巨響,鋼門已被撞開,那些神人衝進了地牢。

許飛瓊跺了跺腳:“你就算在這陪著姊姊也是無用。”

說完,許飛瓊便飛了出去,祭出劍光,連斬了那兩隻聞遴後,便與那些神人的法寶鬥在一起。

靈凝小聲說道:“師父,我在外頭等你,你不走我也不走。”

她也乘著祥雲飄到外頭,助許飛瓊將敵人阻住。

風魂注視著湘妃淚中的王妙想,見她雖然沉睡,眉宇間的惆悵卻始終凝在那裏,自己的心不禁也如刀割一般,隱隱作痛。他隔著冰層摸去,仿佛是在摸著王妙想的臉,想要拂開她眉上的鬱結。

他輕輕地道:“妙想姐姐,都是我不好。我明明喜歡你,想要你做我的妻子,卻又沒有真正地替你著想。我實在是太過自私,隻顧著自己的感受,從來沒有認真地去體會過你的心意……”

他當時如果稍為替王妙想著想一下,又怎會讓她氣哭離去,現在更是在這裏受苦?

“我明明知道你對我的好,也明明知道自己讓你不知所措了,卻仍然蠻橫地逼你做出決定。就算那樣,我還自欺欺人地以為是你在逃避,可是我錯了,想要逃避的人是我,我明明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我明明知道自己隻要對你再好一些……隻要再好一些……”

風魂撐著冰柱,隻覺得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了自己的胸口,並不斷地擠壓著。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的盲目和錯覺,王妙想會慌張,或心亂,是因為她真正地愛上了他。可是自己真的對她付出了同等的愛嗎?為什麽自己在太湖湖畔時,不敢安靜地聽她把話說完?為什麽在她離開後,自己沒有去追她?

王妙想會逃避,那是因為她沒有在我的心中看到真正的愛,因此下意識地便害怕了,不安了。

其實我從來、從來就不知道該怎麽去愛一個人!

“對不起,”風魂就這樣看著湘妃淚中的妙麗女仙,“雖然我很想就這樣說對不起。但我其實更想說的是……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外麵的打鬥聲越來越近,然而王妙想卻仍然沒有反應。

她隻是立在那冰柱之中,一動不動。

風魂背靠冰柱頹廢地坐下,對許飛瓊在外頭的叫喚不聞不問。他也知道自己留在這裏根本毫無用處,可是他已經不在乎了。

就在這時,他覺得身上像是有什麽東西動了一動,低頭看去,卻見百寶囊正在跳動。他愕然地將手探出囊中,取出來的,卻是王妙想的飛雪劍。

那白得像雪一樣的……飛雪劍。

原本已失去靈性的飛雪劍,在這一刻卻突然散出光華。風魂回頭一看,卻見湘妃淚中的王妙想眉上鬱結化開,臉上竟像是露出了微笑。

風魂試著將飛雪劍往冰柱上一削,那連燭龍之火也燒不化的湘妃淚,此刻卻如木片般被他一劍劍地削下。

風魂大喜過望。

他破開湘妃淚,將王妙想抱了出來。那柔軟膩人的觸感,讓他生出一種奇妙的幸福。他將王妙想放在腿上,低頭看去,卻見王妙想不知何時竟也睜開了眼,脈脈含情地看著他。

兩人互相對視著,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卻又像是彼此之間早已相知,什麽話都已不用再說。

風魂將玉人緊緊抱住,低聲問:“你是什麽時候醒來的?”

王妙想溫柔地道:“我本就一直都是醒著。”

這“湘妃淚”乃是以心結淚,當她心中難過的時候,便是她自己也無法脫困而出。當她生出喜悅的時候,別人就算沒有做什麽,也會慢慢地自行化開。

風魂吻在了懷中玉人的唇上。

兩人互相摟著,不願分開。

這時,許飛瓊急急地衝了進來:“喂,你再不走……姊、姊姊?”

王妙想臉上一燙,慌忙地將風魂推開。風魂幹咳一聲,也有些尷尬。

許飛瓊嘻地一笑:“原來你已將姊姊救了出來,算了,你們繼續親熱吧,我不打擾你們了。”

她跳了出去,沒過一會,卻又拉著靈凝狼狽的跳了回來:“姊姊,你不要怪我啊,我雖然想讓你和你的情郎繼續親熱,不過這些家夥卻不太同意。”

那些神人已經衝了進來。

風魂趕緊問王妙想:“姐姐,你可是有哪裏受傷?”

王妙想道:“那日我與嬰勺夫人動手,身後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孩子,用暗器從我後肩透進了琵琶骨中,你幫我將那暗器取出。”

風魂將手探進她的後領,手心生出磁力,沒多過久,王妙想便嬌哼一聲,一隻透骨神釘被風魂取了出來。風魂見那透骨釘烏黑發亮,又在他的手中跳動不停,暗中詫異。

王妙想受製之處解開,休內真氣也漸漸流動開來。

敵人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地方狹小,風魂等人縱有再多本事,也隻能靠硬拚硬鬥闖出去。好在王妙想雖然剛剛脫困,身體還有些虛弱,但她與許飛瓊畢竟是天界中數一數二的女劍仙,而支離宮內的大部分強者又在女祭和女戚的率領下往冀望山去了,剩下的人實力較弱,雖是仗著人多勢眾,卻無法擋住她們。

風魂擔心王妙想體力不支,趁著空隙將她拉到後邊,用太乙白玉輪度了些元氣給她,二氣交感,陰陽流轉,很快地便助她體內元嬰恢複了真氣。

許飛瓊不知那是雙修術中最上乘的隔體神交,見王妙想被她的情郎嘴對嘴地親了一陣,之後便馬上精神抖擻,不禁嘖嘖稱奇,心想原來情愛的力量竟是如此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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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嬰勺夫人
王妙想與許飛瓊領頭殺出了支離宮,風魂與靈凝緊隨其後。

他們飛上空中,正要離開,天空卻突然一暗,變得黑霧迷蒙,黯淡無光。

靈凝將陰陽鏡照去,也隻能將黑霧逼開丈餘,光束根本無法穿透進去。黑霧之內,又有著不知什麽東西圍著他們繞來繞去,蕭蕭颯颯,無影無形。

靈凝雖然近來學了不少太乙道法,但畢竟沒有經過什麽大的陣仗,心中開始有些害怕。風魂知道敵人必是隱在這黑霧之中,擔心靈凝應變能力稍差,容易被敵人偷襲,於是便先將靈凝護在身邊,然後才低聲問道:“出了什麽事?”

許飛瓊已不是第一次麵對這種情形,她冷冷地道:“又是那死妖婆在弄鬼。”

王妙想卻隻是倒持仙劍俏立虛空,淡淡地道:“夫人何不現身一見?”

黑霧中傳來嬌笑,一道光柱散開,內中現出一個嫵媚的女子。風魂與靈凝都還是第一次見到嬰勺夫人,見她衣飾華貴,體態修長,雖然年齡看上去並不算小,但做起少女模樣,竟也別有媚態。

嬰勺夫人嬌柔地笑道:“妾身大婚在即,兩位仙子不妨在這多留些時日,何必急著要走?”

王妙想道:“混元周天,自有正氣。你夫君何德何能,竟敢霸占妖靈界,自稱天尊?你們若立時伏首,前往天庭向天帝認罪,或許還能免於一死……”

嬰勺夫人冷哼一聲:“妙想仙子莫非是在西王母身邊待得久了,真以為這天地之內,隻要王母娘娘一發威,所有人都得向她低頭?連玉皇都可以成為天帝,我夫君在這妖靈界中做個天尊還有什麽不可以?要想管住我們,隻怕玉皇和王母都還不夠資格。”

許飛瓊怒道:“玉皇乃昊天金闕之主,王母更是得元始天尊授方天元統之錄,製召萬靈。你們算什麽東西,也敢不將玉帝和王母娘娘放在眼中?我與妙想姊姊奉王母娘娘之命……”

嬰勺夫人卻冷笑道:“玉皇才是天帝,耀魄天尊固然是強行霸占妖靈界,卻也輪不到西王母來管。你們口口聲聲都是奉王母娘娘之命,可又有將玉皇看在眼中?”

許飛瓊被她這麽一逼問,不覺也有些語塞。

其實也不止是她們,整個天庭一眾仙官,又何嚐不都在看王母娘娘臉色?如果不是王母娘娘在暗中扶持,玉皇確實是很難登上天帝之位。

雖然帝位上坐的是玉皇大帝,但基本上每個人都理所當然地覺得王母娘娘的地位又在玉皇之上。

但這雖然是事實,卻也不能就這樣說出來。

“大荒初期,天帝俊斬殺刑天,命仙首十二稱臣,包括太一東皇、太極天皇在內的一眾金仙無不甘心臣服,”嬰勺夫人淡淡道,“玉皇若是也有這本事,那自然無人敢小瞧他。他若隻是靠個女人登上帝位,天界的一眾仙神就算明裏不說,暗處又哪會真的敬重於他?不管是天上人間,要想讓別人低頭,都得憑各自的本事。我夫君能夠占有這妖靈界,憑的也是他的本事。”

許飛瓊嘀咕:“婚禮還沒舉行,就夫君夫君的叫,你也不害臊?”

嬰勺夫人怒道:“你這死丫頭……”

王妙想將許飛瓊拉到一邊,向嬰勺夫人說道:“太上開天,執符禦曆,玉皇陛下曆三千二百劫,方證金仙,又曆十萬大劫,才證得這玉帝之位,總執神道。玉皇陛下登天帝位,其實與王母娘娘和太一東皇的支持並無關係,乃是他自身修成。”

“妙想仙子竟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嬰勺夫人嗤笑道,“我從不曾聽聞有誰證了金仙後還要度劫。你說玉皇曆十萬大劫,按這算法,玉皇豈非是出生在開天辟地之前?”

王妙想道:“正是。”

嬰勺夫人冷笑不止,許飛瓊與靈凝睜大眼睛。

風魂在王妙想身後小聲說道:“姐姐,我知道你想嚇她……但這是不是編得過頭了?怎可能有人生於天地出現之前?”

連木公都隻是在天地初開後,才承青氣而生。

王妙想沒好氣地回頭看了風魂一眼:“我可是說空話之人?有些事情,隻是外人並不知曉而已。事實上,並非玉皇因王母娘娘而登天帝之位,而是王母娘娘因玉皇而成昊天金母。太一東皇與紫微大帝便是因為知道玉皇來曆,才齊推玉皇為天帝的。”

“既是誰都不知道的事,為何你卻會知曉?”嬰勺夫人哼了一聲,“王妙想,你雖是舜帝傳人,卻也不過是在後漢時方才登上瑤池的飛仙而已。三界中誰都沒有聽過的事,卻隻有你知道?”

風魂也覺得王妙想所說的更像是“宣傳”,而並非確有其事。不過與玉皇的來曆比起來,他現在倒是更關心另一件事。

“姐姐,原來你是在漢朝時得道飛升的麽?”風魂小聲向王妙想問道。

王妙想臉一紅,暗中捏了他一下:“你還未娶我,便嫌我老了不成?”

風魂心神一蕩,悄然握住她那溫嫩的玉手:“哪怕你也是生於開天辟地之前,有幾億歲了,我仍然想要你做我妻子。”

兩人眼眼相望,一時間竟是不舍得將目光移開。

許飛瓊在旁邊輕咳一聲,嘀咕道:“大敵當前,這兩人怎麽說著說著就把其他人給忘了?”

王妙想臉頰一燙,慌忙掙脫風魂的手。

風魂也不好意思地轉過頭來,卻見靈凝正看著他們掩嘴偷笑。

王妙想重新看向嬰勺夫人,淡淡地道:“說這些其實也是無用,有一件事你並未說錯,要想讓他人低頭,還得看各自的本事。你若想再將我們擒下,那就要看你是否還有這能耐。”

嬰勺夫人冷然道:“本就是如此。”

說完,嬰勺夫人身子一閃,又消失在黑霧之中。

暗雲滾滾,仿佛帶著無形的殺氣擠壓而至。忽地,寒光一閃,竟有無數刃光劃來。

“你們別動。”王妙想左手輕捏劍訣,右手一卷一放,飛雪劍立時幻出撲天蓋地的劍影。

這些劍影緊圍著他們,將風魂等人護了個水泄不通。風魂原來還有些擔心,怕王妙想剛剛脫困,真氣不支,現在見她如此厲害,這才放下心來。

許飛瓊有心相助王妙想,卻見王妙想的幢幢劍影有若天網,竟讓她無處下手,不禁心中受挫,想到:“我在瑤池時一心想找姊姊比試,她卻始終避開我。我原本還以為她是怕輸,卻原來她隻是讓我而已。”

黑暗中,嬰勺夫人怒叱一聲,緊接著便是一陣魔音傳來,空間也生出奇妙的塌陷感。風魂與許飛瓊隻覺得心神一亂,腦中忽然生出許多不堪入目的畫麵,知道這魔音可以奪人心魄,趕緊凝神靜氣,不為外魔所動。靈凝以前從未出過遠門,不曾經過塵世汙染,對這魔音反而不覺得有什麽,隻是抱著陰陽鏡,好奇地注視著王妙想的劍舞。

嬰勺夫人本想用這魔音幹擾王妙想的劍舞,卻見這瑤池女仙對魔音聽而不聞,舞得一絲不亂。

嬰勺夫人暗自驚異,她見王妙想與其身後的青年情意綿綿,故用情魔與欲魔擾亂她。誰知王妙想被困了這些日子,身體雖然動彈不得,心中的迷亂卻反而漸漸地理清了。她已知道自己對風魂的心意全是出於真心,與情魔無關,因此,雖有外魔想要侵入她的心誌,她的心誌仍始終堅定。

風魂卻沒有她這個本事,一開始還能守住心神,但他修行的時日不如王妙想與許飛瓊長久,又不像靈凝那般,既不曾沾染世事,又長年受到燭龍火毒與玄池寒水的磨礪,沒過我久,便有些難以自持。

而王妙想舞劍時的美妙背影,又讓他想到了自己那“讓她脫光衣服舞給我看”的不良企圖,心神搖墜,腦中立時出現幻覺,放眼看去,隻覺不但此時的王妙想已是全身赤裸,搖得**亂顫,連許飛瓊和靈凝都開始寬衣解帶,媚眼含春,將那誘人的身體往他身上直貼。

他心中雖然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隻怕難免出醜,偏偏這心魔無形無質,越是生出抵禦之心,它侵入得便越快。

王妙想本是全神貫注地與嬰勺夫人對恃著,風魂卻突然從身後將她抱住,雙手繞上前來死力搓她酥胸,而她的臀後更是被什麽硬梆梆的東西頂著,極是難受。

王妙想心中一驚,想道:“糟了,魂弟雖然已得木公真傳,但他畢竟不曾經過清修,更沒有曆過天劫,完全沒有抵禦心魔的經驗。這樣下去,隻怕他會*焚身,暴斃而死。”

要知道,幾乎每一個修道者都是從清心寡欲、朝謁精誠開始的。王妙想在遇見舜帝之前,從小便獨自居住在蒼梧山黃庭觀中,日日誦念《玄經》,雖然明知仙道渺茫,她卻從不放棄,這才在十多年後得舜帝親臨,傳她道術,此後又經過兩三百年的潛心修行才能登上瑤池。就算這樣,當麵對外魔入侵時,她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隻是謹小慎微,小心應對。

風魂原本卻是生活在繁華浮躁的二十一世紀,雖然作為棋手,對心態的要求也比較高,卻哪及得上古代修道者的常年清修,無思無欲?便是在大荒境的那三年中,也還有浴月陪在他身邊說話聊天,一同玩耍,雖然清苦一些,卻也談不上是“清修”。

道非是眾生,能應眾生修。萬事萬物皆由道而生,故每個人心中皆有道性,然而是否真的能夠得道,卻全仗一個“修”字。若論道法遁術,風魂已經不在一般的仙神之下,但遇到這種無形無質的外魔,他沒有經過清修的弱點還是難免暴露出來。

王妙想被風魂這麽一抱,劍舞登時亂了,那些刃光開始迫近。幸好許飛瓊及時發現不妥,祭出仙劍補上缺口。

“姐姐……”風魂神智迷亂,開始解王妙想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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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玄機難測
王妙想知道風魂已被魔音所惑,於是輕歎一聲,劍訣一換,低聲念道:“上清紫霞虛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聞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變萬神。是為黃庭曰內篇,琴心三疊舞胎仙……”

她誦得自然,也不在語聲中加入任何真氣,隻如尋常無事時念經一般。然而那魔音卻自自然然地消失,風魂也覺得身子像是被清風拂過一般,欲念全消,還過神來。

王妙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念著,每一字每一句都有如珠璣一般,清脆悅耳。

風魂知道若非她幫助自己,自己此刻已是難免在許飛瓊和靈凝麵前醜態畢露,心中感激。他將王妙想鬆開一些,卻也舍不得完全放手,隻是從背後輕摟著她的腰。

誰知許飛瓊竟也念道:“大道無形,視聽不可以見聞;大道無名,度數不可以籌算。資道生形,因形立名,名之大者天地也……”

許飛瓊語聲輕靈活潑,背的雖是經文,卻有如黃鸝唱歌,份外好聽。

隻是風魂被她這麽一鬧,一時也不知該聽王妙想的,還是該聽許飛瓊的,心思稍亂,魔音又傳了過來。

王妙想氣道:“飛瓊,別在這時候搗亂。”

許飛瓊卻嬌聲笑道:“姊姊,你是上清派的,我是靈寶派的。隻許你當著我的麵背《黃庭經》,卻還不許我背《靈寶經》不成?”

兩人這麽一說話,反而誰都沒念了,那魔音登時逼近。

風魂隻覺眼前又開始出現幻像,不禁想道:“我怎可再在她們麵前出醜?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主意拿定,他也不去想太多,抽身退上一步,手捏雷訣,心中念咒,再快速將手一放,立時間電閃雷鳴,在他們周圍閃出一陣陣光亮。這太乙五雷訣迅捷霸道,竟將嬰勺夫人的刃光和王妙想的劍影一同清了個幹淨,緊接著便一排排掃去,直將漫天的黑霧全都驅散。

嬰勺夫人躲避不及,現出位置,王妙想與許飛瓊見她現身,竟一同放出飛劍。嬰勺夫人哪能同時抵禦住風魂的雷法和兩個女劍仙的飛劍,趕緊將身一閃,想要遁走。

一道光束卻照了過來,讓她遁無可遁。

這是靈凝的陰陽鏡。

嬰勺夫人越閃越是狼狽,不禁後悔不該這麽冒險,在小方和女祭、女戚,以及支離宮其他強手都不在的時候獨自來麵對這幾個敵人。

王妙想不願以多欺少,收回仙劍,風魂與許飛瓊卻沒有那麽好心,趁機棒打落水狗,一個在嬰勺夫人的背上轟了一雷,一個在她手臂上刺了一劍。

嬰勺夫人卻也不是弱者,硬撐了這一雷一劍,身形一張,竟化作一隻巨鳥。這巨鳥紅嘴白羽,大得出奇,一飛之下,帶出罡風,刮得風魂等人皮膚作痛。

“小心,”王妙想提醒道,“這是她的真身。”

白羽巨鳥雙翅一振,落下許多白羽,這些白羽全都化作利刃,攻得王妙想與許飛瓊不得不全力防守。

巨鳥還不甘心,身子幻大,尖嘴張開,竟要將他們吞入肚中。

風魂衝著巨鳥大叫:“且慢。”

嬰勺夫人停在那裏,厲聲道:“你到現在才開始害怕麽?”

風魂卻微笑道:“我隻是想跟你好好談談,其實我們又何必在這裏打來打去?你放我們走,我們也不再來找你麻煩,豈非大家都好?”

嬰勺夫人怒道:“你們已經傷了我……”

風魂道:“你把我妙想姐姐關了那麽久,我們傷了你一點皮毛,算作兩清,你也不吃虧吧?聽說夫人婚期就在這幾天,再打下去,你不見得能把我們全都留下,而我們萬一又傷了你一點,而且一不小心傷在臉上,夫人豈不是要臉上帶著傷痕嫁人?”

風魂這麽一說,嬰勺夫人不禁也有些猶豫起來。擒住這幾個人,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現成的好處,但萬一真的一不小心受了傷破了相,豈不是會影響到婚禮?

風魂見她已經意動,便繼續說道:“反正這妖靈界的出口已經被封死了,我們也逃不出去,夫人何不先放我們離開,等夫人的大婚過後,再來找我們也不遲?”

嬰勺夫人卻冷笑一聲:“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這個斷了腿的小丫頭,還有另一個穿紅衣用紅劍的女孩並非是從森羅萬象境進入此間。你們知道妖靈界的另一出口,我現在若是放了你們,隻怕到時你們早就逃出妖靈界了。”

風魂與靈凝心中一驚,彼此對望。知道妖靈界另有出口的並沒有多少個人,到底是誰泄漏出去的?

嬰勺夫人沉默一陣,知道自己並沒有同時麵對這四個人的把握。當日若不是小方在王妙想背後偷襲,她甚至連王妙想一個人也未必擒得住。

她冷冷地道:“也罷,我現在先放過你們,你們最好能跑多遠便跑多遠,若下次我再遇見你們,必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她便盤旋著向下方飛去。

許飛瓊撇了撇嘴:“她也就是吹吹牛,有本事下次她別仗著人多,一個人來找我們,看看誰死得快。”

王妙想笑而不語。

風魂斜了許飛瓊一眼:“要不,下次再遇見她時,我們也別仗著人多,你一個人去對付她?”

許飛瓊被嬰勺夫人擒住過一次,如何不知道自己打不過她?她臉上一熱,緊接著卻是哼了一聲:“我至少比某個家夥好些,那惡婆娘隻不過是弄了點聲音出來,某個人便失態地抱著妙想姊姊不放,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兩個人互相怒瞪著。

王妙想見這兩人好端端地便鬥起氣來,隻好歎道:“你們再不走,難道想等嬰勺夫人帶上幫手,再來追我們?”

許飛瓊這才扭開頭去,不再理會風魂。

……

離開支離宮,風魂等人飛了好一段路,然後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落下,互相計議。

風魂對王妙想離開太湖之後的事大體上都已知道,王妙想卻還是首次聽說玄天境與妖靈界之間藏有秘密通道,又聽風魂說了孫靈秀的身世,詫異不已。

王妙想與許飛瓊進入此界,本就是奉王母娘娘之命前來弄清妖靈界內發生了什麽事,現在既然知道耀魄天尊在這裏的所作所為,自然應該回瑤池複命。然而紅線還沒找回,風魂又不能這樣一走了之,王妙想好不容易與情郎待在一起,自然也不舍分離,大家討論了一陣,還是決定先等一等,找回紅線再說。

風魂問:“你們覺得,天庭會如何處置這妖靈界中的事?”

許飛瓊哼了一聲:“那還用說?那什麽耀魄天尊霸占妖靈界,奴役妖族,而且竟敢自居天尊,天庭原先不知道也就算了,等我與姊姊回去稟報娘娘,他還會有什麽好下場?”

風魂不理她,隻是看著王妙想,王妙想輕歎一聲:“隻怕沒有那麽簡單。”

許飛瓊不明白:“這有什麽簡單不簡單的?妖靈界本是天庭分給妖族的,若是誰都可以將它占去,那天庭還有什麽威信可言?”

王妙想卻道:“那耀魄天尊有何來曆暫且不說,若是天庭開始對此界用兵,天界的一些不軌之徒是否會乘機鬧事?紫微大帝與此事又到底有何幹係?靈凝的父親真武元帥和掌管森羅萬象境的黑殺真君又是什麽樣的立場?這些事情,玉皇陛下和王母娘娘都不可能不去考慮。”

靈凝眼眶一紅:“我爹爹……我爹爹絕不會是惡人。”

王妙想微微一笑,牽起靈凝的手:“‘玄妙極至,奚止於輔正除邪;消魔護國,保劫終而製劫始。’這可是昔日太乙救苦天尊東皇陛下親口誇讚你父親的話語。真武元帥若是奸佞之人,玉皇陛下與紫微大帝又怎會如此信任他,要將他升為六禦之一?東皇陛下又怎會因為未能治好他女兒體內的火毒,而惆悵歎息?”

靈凝感激地看了王妙想一眼。

許飛瓊卻是心直口快:“可是,真武元帥既然知道從玄天境進入妖靈界的秘徑,那他多半也進入過這裏。那耀魄天尊的謀逆之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又為何一直沒有上奏天庭?”

這事卻誰也無法回答。

王妙想看著許飛瓊,微微皺了皺眉。

許飛瓊道:“姊姊,你可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我隻是想囑咐你,”王妙想低聲說道,“你我回去之後,固然應該將所遇之事如實稟告娘娘,但其它的事,卻最好不要過問。便是靈凝,回家之後最好也不要去問你父親。此間之事,必定還藏著什麽更大的秘密,我們能不牽涉其中,還是不要牽涉其中的好。”

許飛瓊見她說得慎重,愕了一愕。靈凝抱著陰陽鏡,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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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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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纖雲弄巧
風魂來到王妙想身邊,見她正在靜坐調息,也就沒有打擾她,隻是坐在她的對麵,撐著下額欣賞她的美貌。

王妙想卻睜開眼睛,流波中含著笑意。

風魂撓了撓頭:“我吵到你了?”

王妙想似埋似怨地道:“你這樣看著我,我哪還靜得下心來?”

風魂幹脆移到她身邊,與她並排坐著,又摟住她的腰。

王妙想問:“她們兩人呢?”

風魂回答:“靈凝有些累了,還在休息,飛瓊仙子一個人坐在那裏,好像有什麽心事。我還以為,像她那樣活潑的人根本不會有心事。”

“想是我的吩咐讓她有些難以接受,若是天庭真的不過問此間之事,那些妖族便隻能一直活在耀魄天尊的淫威之下了。”

“想不到她這麽關心那些妖,”風魂道,“那時候如果不是她冒冒失失地為那些妖出頭,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害你也被困在這裏。”

“飛瓊人雖蠻撞,心地卻很善良。”王妙想小聲說道,“而且靈寶一脈與我們上清一脈的教義本就不同,我們上清派一向隻注重個人的存神清修,往往喜歡一個人躲在深山,隻掃自己的門前雪,不管外界如何紛擾。他們靈寶一脈卻看重齋直功德,勸度世人,甚至認為有教無類,隻要有心積善,人與畜並無分別。當初闡截二教相爭,其實主因便是因為截派中收了不少妖族,並認為隻要心存善念,就算是妖,也可以不經過人道便直接飛升成仙,與天界中其他仙人的觀念起了衝突。”

妖類要想成仙,首先便需要修成人身,再經過遠超過人類修真者的天劫,才有可能成功,所以天界之上,出身於妖族的仙人少得可憐。但這仙、神、人、鬼、妖的秩序乃是神鬼二道初創時便定下來的,截教“有教無類”的理想,哪有那麽容易實現?

闡教經過封神之劫時的大勝,自然成為道家最主要的派別,並在魏存華魏夫人受清虛敕命主持上清奉道後,正式更名為上清派,再加上早期的神霄派、黃老派開始式微,一時間,凡修道之人皆自稱“上清弟子”,而非像以前那樣自稱是“三清弟子”。

然而事實上,現在道教的幾個主要派別之間的教義早已互相融合,上清派弟子也讀《靈寶經》,靈寶派弟子也看《黃庭經》,至於那《道德經》則更是人手一部,雖然一些修行的方式仍然不同,卻也不再有什麽無法調合的理念衝突。

而在元朝之後,上清、靈寶、龍虎等派更是被統一歸入正一道,至於修行的方法,基本也隻看各人的喜好而定,反正它們原本也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風魂對道派的發展自然沒什麽興趣,他拉著王妙想躺下,讓她將頭枕在自己胸口。

“那天你離開後,我一直想去蒼梧山找你,”風魂說道,“可是卻沒有人知道蒼梧山在什麽地方。”

“蒼梧山其實就是九嶷山,乃是舜帝飛升的地方,”王妙想柔聲說道,“便是天界之上,若是隻提蒼梧山這個名字,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它在哪裏。那裏有九座山峰,每座峰下又各有一條小河。”

“蒼梧山就是九嶷山?”風魂怔了一下。許遜當時好像便是說要把小紅帶到九嶷山去,讓那附近的一位神尼收她為徒。

“怎麽了?”王妙想輕撫著他的胸膛。

風魂把小紅的事說給她聽。

“這樣啊,許遜說的那位神尼應該便是雲光師太,”王妙想低聲說道,“等我回瑤池覆命之後,就帶你去蒼梧山,我們一起去看看她。”

“那位雲光師太能幫上小紅麽?”

“雲光神尼的來曆不同尋常,”王妙想輕歎一聲,“不過,許遜明明隻是人間地仙,卻能夠結識雲光神尼,倒是讓我想不到。”

風魂笑道:“這有什麽,聽說許遜的戀人還是上元夫人的女兒呢。上元夫人在女仙中的地位,不是僅次於王母娘娘麽?不過我也隻是聽說而已,不知是不是真的。”

“這倒是真的,”王妙想道,“上元夫人為了她的女兒與王母娘娘鬥法,差點導致星盤崩潰,此事我也是一直都有在旁邊看著的。原來如此,我知道許遜為何會認識雲光神尼了。與上元夫人和縈塵仙子一同離去的,還有太微天玉清宮六公主瑞和仙子,而雲光神尼又是瑞和仙子的親妹妹。聽說許遜為了尋找縈塵仙子曾踏遍三界,想來,會去求見雲光神尼也就並不如何出奇了。”

“等一下,”風魂突然叫道,“那雲光師太是太微天玉清宮六公主的妹妹?太微天玉清宮,那不就是……”

“嗯,雲光神尼出家之前,便是玉皇與王母娘娘的親生女兒雲華仙子。”

這來曆果然不同尋常!風魂想。

不過,玉皇現在可是天帝,天帝之女竟然跑去出家為尼,這其中隻怕又有一段淒涼的故事。

“這是什麽?”王妙想摸到風魂懷中的一張紙卷,順手取出來看了看,“《道德經》?”

“咳,我讓靈凝抄給我的。”風魂撓頭,“神通再多,終究也隻是外用,若不築些根基,以後度劫都難。”

“你又不想修仙,為何要去背它?”王妙想抬頭看他。

風魂笑道:“人人都想成仙,我怎會不想?”

“你對仙道一絲一毫也不感興趣,我又怎會看不出來?”王妙想嫵媚地看他一眼,“有心修道之人,或是行事謹慎,無欲無求,或是踏遍四州,積累功德,便是飛瓊那種性子,也曾將自己關在靜室中三十年,除了默誦經文什麽事也不做。我讓你一個人在房間裏呆上三年,你呆得住麽?”

“有沒有電腦?能不能上網?允不允許我網上購物和叫外賣?”

“啊?”

“咳,沒什麽。”風魂道。如果有電腦還能上網,他倒是不介意關在屋子裏當個宅男,要是沒有的話,那還不如讓他自殺。

他抱著王妙想,低聲道:“可我若不學些長生之術,又怎麽能一輩子陪著你?你是女仙,不老不死,我卻隻是一個凡人,就算修到地仙的能耐,以後也還是免不了要應劫。雖然我不覺得一個人活上幾千幾萬年有什麽樂趣,但要是我慢慢地變成一個老頭子,你卻仍然這般漂亮,那別人就會說一朵鮮花插在了死老頭身上。”

“不是插在牛糞上麽?”

“姐姐,你怎麽狠得下心來把你的情郎比喻成牛糞?”

王妙想失笑道:“明明就是你自己先開始比喻的。”

風魂翻過身來,壓在王妙想上麵,開始掀她裙子。

王妙想臉上發燙:“你、你這是幹什麽?”

“這個嘛,死老頭準備把自己插在鮮花身上。”

王妙想聽到這個“插”字,俏臉更是紅了。她低聲說道:“飛瓊她們會看見的。”

風魂見她不推不擋,隻是擔心被人看到,不禁更是意動。他壓著王妙想,在她耳邊說道:“沒關係,我用棋子在旁邊布些陣法,這樣她們就看不到了。”

“你的陣法可擋不住飛瓊。”

“她難道還好意思衝進來偷看不成?”

“這你就放心吧,”王妙想掩嘴笑道,“她一定會衝進來的,不是偷看,而是搗亂。”

風魂把手放在她的胸上,隔著彩衣撫摸那充滿彈性的山峰,王妙想眼睫微閉,不掙不紮,任身上的情郎欺負著。

風魂隻覺得體內暖流直竄,他在王妙想唇上狠狠吻了一陣,才抬頭說道:“姐姐,隻要有你陪在我的身邊,就算被關三百年我也願意。”

王妙想美目微張,嗔道:“三百年後你就厭了我麽?”

“怎麽會呢?”風魂笑道,“不過有你陪著我,我整天便會隻想著摸你抱你,修成仙體那是無望了,最多憑著神通在人間做個地仙,三百年度一小劫。若是度劫成功,就還能再抱你個三百年,若是度劫不成,那就隻好來世再來找你了。”

王妙想沉默了一陣。不知怎的,她突然覺得“來世”這個詞異常的刺耳,竟讓她有些心煩意亂。

“姐姐,你怎麽了?”風魂問。

王妙想猛地將他抱緊:“魂弟,不管你修不修仙,我都會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天劫,我也陪你一起度,度劫不成,我就陪你一起投胎轉世。”

風魂心中一暖,將王妙想親了一下,道:“姐姐,你已經是飛仙中人,我怎舍得讓你陪我一同轉世受苦?放心吧,太一東皇親傳我道法,我怎會讓他老人家和你失望?”

風魂從玉人身上翻下,與她手牽著手看著天空:“姐姐,我念首詩詞給你聽。”

王妙想笑道:“可又是你‘詩興大發’作出來的?”

風魂尷尬地道:“上次的糗事姐姐還沒忘記麽?”

“那可是你與我第一次相遇,我怎忘得掉?好吧,我也不取笑你了,你念給我聽吧。”

風魂低聲念:“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念完又道:“這首詞乃是六七百年後宋朝的秦觀秦少遊作的,說的是天上的織女與凡人相知相戀的事,姐姐可喜歡?”

秦少遊的這首詞本就是流傳千古的名句,王妙想又怎會不心動?她知道風魂是想借這道詩詞向她示愛,心中感動,卻又忍不住想道:“這詩詞雖然淒美動人……卻似乎有些不祥……”

風魂見她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極是動人,情難自禁,不由她裙下悄悄摸去。王妙想雖然有心任由情郎欺負,卻終究羞怯,雙腿自然而然地夾得緊緊的。那曲線誘人的嬌軀輕蜷著,卻無法阻止情郎將手塞進大腿的合擾之處。

一根手指隔著襦褲微微陷進花蕊,還攪了一攪。

這美麗的仙子已是身子發燙,那份任君采摘的嬌羞讓風魂心癢難止。

他腦中一熱,不再去管那麽多,掀起佳人的裙子,便要去脫她襦褲。

就在這時,遠處卻傳來許飛瓊的示警聲。兩人愕然對望,立時一躍而起,手牽著手躲了起來。

無數神人正從他們上方飛過,簇簇擁擁,不知多少。

雲陣攪拌著漫天殺氣,激得四處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直至這些神人如狂風般卷過,王妙想看了風魂一眼,臉上紅霞仍是未消。風魂被她這一眼瞅得骨頭都酥了,隻可惜許飛瓊和靈凝已飛了過來,他隻好把滿腦子的*暫時壓下。

風魂等四人重新聚在一起。

靈凝看向天空:“他、他們這是要去哪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風魂道,“隻怕是師道宣和他底下那些殘存妖族的藏身之處已經被發現了,這也是我們潛入支離宮時沒有遇到那三女使的原因,她們多半是去了冀望山,要將反抗的族類一網打盡。”

許飛瓊怒道:“人家已經躲了起來,這些惡賊卻仍要趕盡殺絕。我們去幫他們。”

王妙想蹙眉道:“還是要想一想……”

“還想什麽?”許飛瓊急道,“等我們回瑤池複命,隻怕再來時這些妖族已經死盡死絕了。”

風魂沉吟一陣,向王妙想道:“姐姐,我們不妨跟去看看,如果能幫助那些妖族那自然是好,實在幫不了,那也到時再想辦法。”

靈凝也點了點頭。

王妙想見他們的意見相同,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當下,王妙想用仙劍載著風魂,許飛瓊則捎上靈凝,四人齊往冀望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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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玉女斷臂
他們來到冀望山附近,見整座山都已被包圍,那些神人正用各種法術攻打冀望山,到處都是雷嗚電閃,寒光掠影。一團烈火蓋地而去,轟得整座山都在搖晃。

風魂讓靈凝用陰陽鏡照去,隻見那些妖族正躲在冀望山內部,師道宣為了預防萬一,顯然也在山中設了不少禁製陷阱,讓耀魄天尊手下的這些神人一時無法攻下。

但是,雙方實力相差懸殊,這些妖族被滅也是盡早的事。

“我們該怎麽做?”許飛瓊問。她雖有心幫助受迫害的妖族,但如此局勢,他們也難以做出什麽來。耀魄天尊的手下實在是太多,他們若隻是在周邊騷擾,自然無法改變局勢,想要與妖族反抗軍一同作戰,卻又不知該怎樣潛進去。

風魂卻向遠處指去:“你們看那裏。”

陰陽鏡散出的光束一路照去,王妙想等人發現,在冀望山內部,有一條暗道悄悄通往山外的一個石陣之中,許多老弱的妖族正悄悄地往那早就準備好的出口轉移。

但在那石陣的周圍,卻藏著數百名神人,而帶領這些神人的,正是三目四臂,腰纏藍布的天神愚。

“山中的布置隻怕早已被耀魄天尊弄清了,”風魂歎道,“這些神人絕不是臨時出動來攻打冀望山,而是早就準備多日,隻等現在才來發動。”

“耀魄天尊是想要用這一戰來示威,讓被迫為奴的妖族再也不敢起心反抗他,”王妙想低聲道,“除了天愚、女祭、女戚,不知他座下的凶黎三神和十巫還有幾人到了這裏。凶黎三神中的天吳和巫鹹都有出神入化的本事,而這十巫雖然能力差些,卻也都各有一手神通。”

風魂想起自己在豐沮山時,便曾差點死在巫羅的漫天飛蛇之下,連靈凝都被飛蛇咬了一口。雖然他後來找到破法,再次遇見巫羅時便將他的飛蛇全都消滅幹淨,但如果十巫中的其他人也像巫羅一樣每人有一門絕活,那確實不好對付。

許飛瓊卻沒管那麽多,直接向石陣遁去:“先救那些人再說。”

風魂看著許飛瓊的背影,抱怨道:“這丫頭每次都是這樣不經大腦就開始行動麽?”

王妙想還沒說話,許飛瓊卻又回過頭來斜眼看他:“我聽到了。”

風魂歎了一聲,合掌:“仙子,我錯了。”

王妙想掩嘴笑個不停。

當下,他們潛到那石陣周圍,眼見那些妖已經快要來到出口,而地麵上的數百名神人也做好了殺戮的準備,許飛瓊心急之下,也顧不得太多,將仙劍一祭,如蛟龍般剪去,一下便斬了數名神人。

那些神人沒想到自己還沒有開始偷襲妖族,反而先被別人偷襲了,不免亂了起來。而地下通道中的那些老弱妖族注意到出口外的動靜,也停了下來。

那些神人圍向風魂等人,許飛瓊冷叱一聲,直掠向前,仙劍在她身邊靈光閃耀,無人可擋。王妙想怕她有失,隻好跟在她的後頭。

風魂見王妙想也跟去了,便小聲地囑咐靈凝乘著祥雲緊跟在自己身邊,以免失散,然後便也闖了進去。

天神愚看到他們,大怒之下,額上神目一閃,運起巨石朝許飛瓊砸去。許飛瓊一劍破開巨石,也不搭話,疾電般掠向天神愚,與他戰了起來。許飛瓊仙劍飛旋,天神愚卻隻憑著金剛不壞的四臂,兩人這一戰,立時打得播土揚塵,勁氣亂卷,其他人近也無法近身。

王妙想卻隻是輕握著飛雪劍,輕靈飄逸,那些想要攻擊她的神人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便一個個向後跌飛。她性情溫柔如水,不願害人性命,那些神人跌飛之後,隻是暫時失了力氣,身上竟沒有一處傷口。

神人雖多,卻隻有天神愚能與許飛瓊打個難分難解,其他人無法擋住王妙想等人。然而其它地方的神人也發現這裏起了騷亂,匆匆趕來。

一名巫仙立在石峰之上,也不知打開了什麽東西,放出一百零八枚鋼針。這些鋼針仿佛長了眼睛,自行繞過其他神人,直飛向風魂和王妙想等人。

王妙想道:“這是太陽神針,魂弟,靈凝,你們要小心。”

風魂早已戒備,扔出幾枚棋子,在空中化作青霧,將那些太陽神針擋在青霧之外。

王妙想知道不可在這太多耽擱,仙劍虛虛一劈,將地麵劃出缺口。風魂與靈凝連忙躍入地底通道。

王妙想抬頭一看,卻見許飛瓊與天神愚仍然打得風生水起,不肯罷休,趕緊叫道:“飛瓊,快下來。”

許飛瓊卻仿佛不曾聽聞一般,隻管與天神愚纏鬥。那名巫仙將手一指,所有的太陽神針立時飛向許飛瓊,許飛瓊這才慌了手腳,一邊躲太陽神針,一邊應付天神愚。

王妙想無奈之下,隻好分出劍影,一劍化作萬劍,將許飛瓊接應下來。就算這樣,許飛瓊的左臂還是中了一針。

王妙想拉著許飛瓊躍入地道,等候在那風魂立時擲出棋子,化作土石封住入口,靈凝也將手一晃,生出燭龍離火附在石上,讓那些神人不敢闖進來。

王妙想見許飛瓊臉色金白,連忙掀開她的衣袖,見她那玉藕般的手臂上已溢出膿血,趕緊用劍破開皮肉,小心翼翼地將嵌入骨中的那枚太陽神針取出,又讓她服下隨身攜帶的仙汁。這太陽神針能破人玄功,傷人體魄,幸好許飛瓊已證仙體,又在中針之時立即用真氣逼住,否則它早已逆經脈而上,直接攻入心髒。

王妙想向許飛瓊柔聲說道:“太陽神針形與影是分開來的,我雖然將針取了出來,但針影仍在,兩個時辰之內,你千萬不可與人動手,要等針影消失……”

風魂歎道:“姐姐,你總是這麽好聲好氣地跟她說話,難怪她根本不把你的話聽在耳中,一直惹事。”

許飛瓊氣道:“姊姊說我也就算了,你算什麽,居然也一直來挖苦我?”

風魂攤手:“我隻是實話實說,哪有挖苦你?”

許飛瓊更氣:“從在支離宮開始……”

王妙想見他們兩人又在鬥嘴,臉上一黑:“你們兩個住嘴。”

王妙想一向語帶溫柔,這一下突然放冷,倒把風魂和許飛瓊嚇了一跳,連什麽錯事也沒做的靈凝都打了個寒顫。

“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有心爭吵?”王妙想沒好氣地掃了他們一眼,轉身往前走去,“妖族的那些人就在前方,我們先去和他們打聲招呼。”

許飛瓊瞪了風魂一眼:“都是你。”

說完,她也跟在王妙想身後。

風魂嘀咕道:“妙想姐姐是仙子,你也是仙子,怎麽你這個仙子就比妙想姐姐差了那麽多?”

他雖說得小聲,許飛瓊卻聽個真切,也不惱怒,隻裝作沒事般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摯著仙劍一回身便要劈向風魂。

王妙想頭也不回:“飛瓊,兩個時辰之內不可與人動手。”

許飛瓊滯在那裏。

風魂心中暗笑,他撿起落在地上的那枚太陽神針收入百寶囊中,帶著靈凝從從容容地從許飛瓊身邊走過。

******

在幾名妖的監視下,他們見到了師道宣。

師道宣的身後還陪著兩名妖,一個身體像牛,卻長著白色的腦袋,臉上隻有一隻眼睛。另一個,是個上身赤胸露乳的女人,下身卻盤著蛇尾。

師道宣向他們拜謝道:“多謝幾位示警。”

風魂看著師道宣,問:“師先生,耀魄天尊怎會知道你們藏在這裏?”

師道宣道:“妖靈界基本已被耀魄天尊掌握,他會查出我們的藏身之處,其實也是早晚的事。隻是以往他和嬰勺夫人有什麽動靜,我都會提前知道,這次卻被攻個措手不及,想必是我安排在嬰勺夫人身邊的內應已經被識破了。”

風魂問:“那你們現在有什麽打算?”

“我原本想先將部分族胞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想不到連那暗道也早被敵人看穿。”師道宣長歎一聲,“事到如今,我也無法可想,隻能守住一時是一時。”

說完,師道宣又向王妙想和許飛瓊下拜:“我對天界中的仙神本已不抱希望,直至二位出現之後,才知天庭中也有人願意幫助我族。隻是這冀望山守不了多久,兩位仙子留在這裏,亦不過是陪我等送死而已,倒不如仗著二位的本事先行離開,回天庭之後,將我族的苦難上奏天帝,天帝若有憐憫之心,我們那些受苦的同胞至少還有些希望……”

旁邊那人身蛇尾的女人哼了一聲:“那些仙神哪會將我們這些低賤的生靈放在心上?他們隻會……”

師道宣卻回頭看了蛇女一眼,用眼神阻止她說下去。

王妙想心知這些人根本不相信天庭會幫助他們,也沒有多解釋什麽,隻是說道:“從豐沮山另有出口通往玄天上道境,師先生何不用這最後之力冒險突圍,闖出妖靈界?”

師道宣沉默了一陣:“先不要說要想突圍談何容易,便是去了玄天上道境,誰又知玄天境的真武元帥是否會相助耀魄天尊?要知道,當日靈秀小姐帶著我族近千名同胞闖出妖靈界,正是由於鎮守森羅萬象境的翊聖元帥黑殺暗中相助耀魄天尊,才使得我們那些同胞盡皆慘死,僅有靈秀小姐和寥寥幾人闖了出去。真武元帥和黑殺真君一樣,都是紫微大帝座下的北極四聖之一,誰能保證真武元帥不會像黑殺真君一樣對待我們?”

靈凝低聲說道:“不,我……他……真武元帥絕不是那種助紂為虐的惡神,我可以向你們保證。”

師道宣看了靈凝一眼,淡淡道:“你如何保證?”

靈凝鼓起勇氣:“因為、因為我就是真武元帥的女兒,我知道我爹爹絕不是惡人。”

師道宣與他身後的兩妖怔在那裏。

風魂摸了摸靈凝的頭,對她的果敢表示一下讚許,然後才向師道宣說道:“我這女徒弟確實就是真武元帥的女兒寒波仙子,你要是不放心,我們就陪你一起闖出去,真武元帥再怎麽樣也不會傷害他的女兒。更何況還有妙想、飛瓊兩位瑤池女仙也在這裏,就算是真武元帥,又怎敢公然站在那自封天尊的逆賊一邊?”

王妙想似笑非笑地看了風魂一眼:“別忘了,還有一個東皇陛下的傳人在這裏。東皇傳人,這個來頭其實也並不比瑤池女仙的名號差。”

風魂幹咳一聲:“我這個連道德經都沒好好背上幾遍的凡夫俗子暫時就不用計算在內,隻要在你們後邊搖搖旗助助陣就可以了。”

師道宣默然半晌,才道:“你們如此盡心幫助我族,在下感激不盡。隻是耀魄天尊和嬰勺夫人這次是傾盡全力要將我們一舉而滅,這冀望山已被敵人團團圍住,凶黎三神中的天吳、天愚都有參與其中,十巫中的巫即、巫盼、巫禮、巫真、巫抵、巫謝也全都出動。除了那既是凶黎三神之一,又是十巫之首的巫鹹不知因何沒來,基本已是傾巢而出。要想突圍,談何容易?”

風魂卻道:“你是否信任我?”

師道宣愕然道:“風兄若是要害我,隻要等在外麵任我等自生自滅便是,又何必進來?”

風魂道:“既然你信任我,那我希望你能讓我暫時充當一下你的軍師,我有一套陣法,可以幫助我們闖出去,雖然傷亡是免不了的。”

師道宣還沒說話,許飛瓊卻已先懷疑地看著風魂:“隻聽說過臨時抱佛腳,沒聽說過臨敵練陣法的。就算這裏所有能戰鬥的人全都聽你指揮,你突然弄一套陣法出來,卻又有幾個人記得清楚?不要到時候,所有人剛衝出去就亂成一團,你送死也就算了,大家還得陪你送死。”

風魂哂道:“像你這種兩個時辰之內沒有戰鬥力的家夥沒有資格質疑我,放心吧,我會找個人把你背出去的。”

許飛瓊氣得又要拔劍。

風魂不再看她,隻是對著師道宣正色道:“兵法便如棋弈,雖然定式可循,卻又意在棋先,固而自古無同局。我這套陣法名叫‘無休劫’,師先生可先從底下人中選出精通兵法的六人,你們可以在耀魄天尊的淫威下支持到現在,我相信其中人才必定不少。我將陣勢的要訣告訴他們……”

師道宣皺眉:“可他們沒有練習的時間。”

“這恰好是我想要的,”風魂道,“此陣的要訣本就是循因而動,無休無止,就好像一局棋中,到處都是循環劫,讓人難分虛實。其實處處是劫便等於無劫,所以這無休之陣,真正的核心卻是無陣,若是有人事先練過,反而會被定式限製住,束手束腳,無法發揮出它的妙用。”

師道宣目光一閃,立時念出幾個名字,讓他身後的兩妖把他們叫來。

來的共有四位,其中兩人竟還是修真的人類,分別叫焦先和孔元方。而那兩個妖,則是人麵豹紋的魁武羅,以及狐妖陰采姑。

這二人二妖,再加上一直陪著師道宣的牛身白頭牛蜚三,蛇女螢邑,剛好湊足風魂所要的六人之數。

風魂又向王妙想說道:“這無休之陣其實要用到九人,暗合圍棋九星之數。師先生再算一星,還有一星,便要依賴姐姐了。隻是姐姐你的位置又和別人不同,我們乃是闖關,隻能處處爭奪先手,一旦失了先機,便隻能等死。姐姐是我們當中本事最好的人,隻能請姐姐你做為先鋒,姐姐你也無需顧及陣勢,隻需要憑你自己的感覺尋找縫隙向外闖,是攻敵之所必救也好,是以實擊虛也好,皆憑姐姐高興。‘循因而動、無休無止’,姐姐便是所有人的‘因’,所以,姐姐切切不可停下來,姐姐你一停,所有人也就停了。”

許飛瓊瞪他:“你這不是讓姊姊去做最危險的事麽?”

風魂斜了她一眼:“其實我本是想讓另一個家夥衝在最前麵的,那家夥不管怎麽看都沒什麽頭腦,讓她看陣形肯定是看不懂的,但要她充當先鋒,一股作氣往外衝,估計還是很好用。偏偏那家夥兩個時辰……不、是一個半時辰之內不能和人動手,我隻好讓妙想姐姐代替那個人了。”

許飛瓊張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王妙想微微一笑,按住許飛瓊,又問:“加上我也才八位,還有一位呢?”

“還有一個,便由靈凝來當,”風魂道,“這一星坐鎮天元,一般來說,除非其它位置失陷,否則並不容易受到攻擊。靈凝帶著這山中無法戰鬥的老弱之人上路,她有陰陽鏡,能夠提前知道哪裏有危險,又比某個女人聰明得多,我相信她能夠照顧好那些沒有戰鬥力的人。不過靈凝,你也要記住,關鍵時刻不可心腸太軟,若是跟不上隊伍的人,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孩,都不可回頭再去救他們。若是為了幾個人便拖累了闖關的速度,那隻會害了所有人。”

靈凝緊咬下唇,使勁點頭。

許飛瓊卻又找到了空子,冷笑道:“你把所有人都安排得好好的,連你的徒弟都不放過,你自己又做什麽?躲在最安全的地方偷懶?”

風魂攤手:“計劃歸計劃,誰也不知會生出什麽意外出來。所謂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說的便是善始容易善終難。因此,必須要有人帶著一隊戰鬥力強的小分隊隨機應變,及時填補漏洞,或是應對一些不可知的變數。我是最清楚整個陣勢的人,這小分隊的隊長自然隻能由我來擔。倒是某個家夥最好趕緊把太陽神針留下的針影消去,及時參戰,好去支援她的姊姊,否則……”

他本以為許飛瓊又會氣個半死,誰知她卻突然沉默了起來。

風魂見許飛瓊神情有異,一時也沒有再說下去。

許飛瓊忽將左臂抬起,右手提起仙劍往下一砍。

血光四濺,她的那隻玉手就這樣落在了地上。

王妙想失聲道:“飛瓊,你怎麽能……”

許飛瓊任由斷肩鮮血直流,看著風魂道:“現在我可以立即參加戰鬥了。”

太陽神針的針影本是殘留在她的手臂上,隻要她一運用真氣便會逆經脈而上,闖入她的心室,因此,王妙想才讓她兩個時辰不要與人動手,那針影已經與針的本體分離,到時自會散去。

而她現在直接將手臂切下,自然是不用再等了。

風魂原本隻是見她生氣時的樣子頗為有趣,所以才故意找話氣她,卻沒想到許飛瓊竟因此而自斷其臂,不禁大是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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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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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無休之陣
耀魄天尊手下不知多少的神人仍然在攻打冀望山,轟隆之聲絡繹不絕。整個山都在搖墜,隨時都有塌陷的危險。

忽地,有人帶著從山內飛了出來,劍氣衝霄,彩衣旋舞。

王妙想帶頭突圍,許飛瓊緊隨在她的身後。而冀望山中的其他妖族也在師道宣、魁武羅、靈凝等人的帶領下一同殺出。

天愚、天吳、十巫等人見這些妖拚死突圍,立時帶著所有神人阻截圍攻。然而這些妖族有人飛在高處,有人跑在地上,時進時退,看上去散亂無章,卻又形成一種奇妙的配合。隻要有人攻擊他們,正麵受攻的妖立時變換位置,然後攻擊者便會莫名其妙地發現自己正受到夾擊。明明神人的數量遠在妖族之上,卻總是無法有效地攻擊妖族。

天神愚大怒,直跳過去,連殺了幾名妖,卻驀地發現自己正受到圍攻,就仿佛對方有個陷阱,而自己好死不死地自己塞了進來。魁武羅祭出血刀,蛇女螢邑現出原形朝他噴出黑霧,遠處的風魂知道天神愚的厲害,也悄悄地捏了個雷訣震來,迫使天神愚不得不退走。

天神愚退回已陣,卻發現魁武羅和螢邑早已遠去,就仿佛他們剛才的攻擊隻是做做樣子。而原本陪著天神愚一同殺去的神人卻沒有一個能夠回來。

天神愚定神看去,隻見那些妖有如星辰一般,位置不斷轉換流動,竟似暗合天理,又似毫無規律可言,而他隻是這麽一猶豫,妖族便衝得遠了。

天神愚怒火攻心,隻能追上去再殺,卻每次一衝進妖陣便被迫退出,雖然也殺了不少妖,卻總有一種隔靴搔癢的挫折感。

他抓過一個神人,喝問:“天吳在哪裏?”

“我在這!”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天神吳身穿道袍,背插銀鉤,看上去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修道者。但他的兩個眼眶之內空空洞洞,竟是一個瞎子。

瞎的隻是他的眼睛,並不是他的心。

“他們這陣法暗合仙家棋路,我也不曾見過。”天神吳臉色呆滯,口中卻快速說道,“一般來說,任何陣法都有固定的路子,時間一長都會被人看穿。但他們的這套陣法卻如行雲流水,變幻難測,明明他們兵力稀少,卻能夠處處設劫,確是厲害。”

天神愚冷笑道:“凡是被你誇過的人沒一個是下場好的,你誇這陣勢不錯,分明便是已經找出破解的辦法了。”

天神吳淡淡道:“你隻要帶著祭姑娘和戚姑娘趕到前方盡可能攔住為首的瑤池女仙王妙想,其它的隻管交給我。”

天神愚心知自己對於陣法一竅不通,倒不如任由天吳指揮,於是立時找上女祭和女戚,直追到妖族前方。

風魂落在靈凝身邊,用陰陽鏡一直觀察著戰局,見妖族突圍的速度有些慢了,忙往前方看去,卻是許飛瓊與天神愚再次打了起來,而女祭和女戚則纏上了王妙想。

女祭也不與王妙想硬鬥,隻是一邊後退一邊從她的兕角酒杯中釋放出瘴氣,王妙想所率的妖一個個觸之即死,而女戚則將俎器祭在空中,放出三昧真火纏住王妙想。

王妙想乃是這“不休劫”中的先手,她一被纏住,陣法立時有些運轉不暢。風魂心知敵人的兵力遠在己方之上,若不盡快突圍,則誰都無法幸免,於是便要帶著身邊的妖族精英到前方支援。

就在這時,左翼突然一片混亂。

趁著妖族的停滯,幾名巫仙已聯手齊攻,孔元方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便死在了巫禮放出的太陽神針之下。這些太陽神針無孔不入,凡是被刺中的妖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靈凝!”風魂叫上一聲。

靈凝會意過來,召出一團黑雲朝著巫禮覆去。這黑雲乃是她用體內五行之氣調和天地陰陽變出來的,雖然氣勢驚人,其實和普通烏雲沒什麽區別,但巫禮的視線被阻,不知該讓放出去的太陽神針往哪飛,而他身邊的神人又不知好歹地往前衝殺,反被太陽神針誤傷了不少。

旁邊有一巫仙叫道:“還不把你的針收回?”

巫禮趕緊將衣袖一招,無數星點飛入他的袖中。眼見神針差不多都要收回,然而,飛在最後的那支卻突然刺向他。他大吃一驚,連念咒訣,但那隻神針就是不聽使喚,直接刺入他的腦門。

旁邊的那名巫仙乃是十巫中的巫真,看情形有些不對,暗用巫術將手一招,黑雲立時散去。巫真看去,隻見巫禮早已身體僵硬地墜了下去,而一個原本藏在黑雲間的青年正要退回妖陣。

那青年便是風魂,他利用巫禮召回太陽神針的時機,將從許飛瓊臂上挖出的那枚太陽神針也混了進去。那支太陽神針被他動了手腳,自然不聽巫禮使喚。

風魂一擊得手,要退回時卻被巫真發現,巫真祭出一顆紅珠,光芒四射。風魂想要看清這紅珠有什麽名堂,卻隻覺心神搖動,竟是頭昏腦脹。

靈凝在下方發現師父危難,忙將陰陽鏡照了過來。這陰陽鏡不隻有通天徹底的功能,還隱藏著其它妙用,靈凝研究許久,漸漸地也掌握了不少。

風魂被那光束一照,立時清醒過來。巫真發現自己的奪魂珠竟然無效,也吃了一驚。

雖然隻是一瞬間,風魂卻已來不及退走,包括巫真在內的五名巫仙已將他困住。風魂心中叫苦,這些巫仙一共十名,巫彭和巫羅已經死了,巫姑據說是死在一個“紅衣少女”劍下,那紅衣少女怎麽想都是薛紅線。而巫禮就在剛才死在他自己的太陽神針之下,這樣一來,除了為首的巫鹹之外,剩下活著的五巫等於全在這裏。

風魂再自信,也知道自己沒本事同時麵對五名巫仙。

“姐姐!”他大喊了一聲,聲音穿透雲霄,直傳到王妙想耳中。

王妙想立時喚了許飛瓊一聲,許飛瓊趕緊扔下天愚,和她一動往回疾飛。天神愚和女祭、女戚都沒有想到她們不往外衝,反而突然掉頭而去,一時攔之不及。

這無休之陣隻有不停流轉才能發揮出它的威力,剛才王妙想和許飛瓊被纏住,整個陣法自然運行不暢。現在這兩個女劍仙突然拆回來,雖然方向改變,整個陣勢卻也“活”了過來,並在這一衝一返中變化了陣形。

巫真等五巫還沒開始攻擊風魂,卻見整個妖陣都掩了過來,而明明到處都是自己人,他們卻反而有種要被敵人淹沒的感覺,立時嚇得各施各法,先逃再說。

立在遠處的天神吳眼睛雖瞎,對戰局卻一目了然。他也沒想到對方竟能通過這種方式變陣,雖然有些意外,天吳卻不急不怒,隻是靜思一番,緊接著便如鬼影般闖進妖陣,背上銀鉤飛出。

被他攻擊的乃是狐妖陰采姑。

陰采姑的位置本就與孔元方互相呼應,孔元方死在太陽神針之下,她又在這突然的變陣中慢了一拍,自然被天神吳找到空隙。陰采姑現出真身,朝天吳噴出一顆牝元珠,然而天吳隻是將銀鉤虛虛一劃,陰采姑的頭便與身子分離,慘死當場。

風魂原是將冀望山內的妖族分成九分,除了靈凝所率的那一部分沒有什麽戰鬥力之外,其它的都是妖族中的戰士。現在陰采姑和孫元方一死,他們各自率領的那些妖失了首領,又不知該如何應變,隻好沒頭沒腦地亂戰,很快便被無窮無盡的敵人殺了個幹淨。

風魂和師道宣都知道不能去對那些遭屠的妖進行援救,否則會連自己也陷進去,隻好在王妙想的帶領下繼續突圍。王妙想知道這無休之陣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可停”,雖然經過風魂身邊,卻隻好毫不理會,繼續飛著。

她原本是往外衝,現在掉了個頭,竟是倒折向冀望山。而其他人隨陣而動,自然也全都向冀望山殺去。

天神愚落在天吳身邊,大笑道:“他們殺不出去,隻好回山繼續做縮頭烏龜了。”

天吳卻沉默不語。

王妙想衝至冀望山,毫不停留地越過山頂繼續往前飛去。耀魄天尊的手下雖然眾多,卻在剛才的攔阻中不知不覺移了位置,現在又全都以為妖族是要回山,一時也沒想到趕到前方攔截,竟被王妙想帶著妖族往冀望山的另一側逃去,將他們拋在身後。

天神愚和巫真等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往前直追。

然而,妖族中的修真者焦方卻帶著他率領的那些妖停在了冀望山上,拚死攔截。天神愚大怒,率著無數神人圍住這些落在後頭的妖,大肆殺戮,但這些妖族戰士早已抱著必死的覺悟,竟是一步不讓。

天吳心知對方是抱著斷尾之策,犧牲這些妖來讓其他人脫險,於是冷笑一聲,準備任由天神愚在這裏殺戮,自己帶著女戚等人拋下這些妖族死士追上去。

就在這時,卻隻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冀望山突然炸開,直炸得天昏地暗,到處都是巨石飛濺。

這一炸出人意料,不知多少的神人被卷入其中,以身作餌的焦方自然也當場身死。

天神愚卻沒有那麽容易被炸死,他灰頭土臉地躍了出來,氣得臉色發青。

女祭、女戚並沒有隨天神愚殺過去,而是守在天神吳身後。她們眼見天愚吃了暗虧,心中雖然偷笑,臉上卻也不敢顯露出來。便是巫即、巫盼、巫真、巫抵、巫謝這五巫,因為使用的是擅長遠攻的巫術,雖然受了些爆炸的波及,也俱都無礙,見到天神愚的狼狽模樣,不禁低頭暗笑。

天神愚卻又如何看不出他們的心思?隻是他自己不夠小心,也就怪不得別人,於是冷哼一聲:“那些雜碎跑不遠,你們還不快追?”

天神吳卻麵無表情地說道:“也不用急。”

天神愚瞪著天吳:“不是說有秘徑可以通往玄天境麽?再不追隻怕會被他們跑了。”

天神吳淡淡地道:“那個叫風魂的青年和他的斷腿女徒最初都是出現在豐沮山,還有殺死巫姑的那個紅衣丫頭,也曾在豐沮山被巫即擒住過。可想而知,通往玄天境的神秘出口必是在豐沮山附近。巫鹹正帶人在豐沮山附近搜尋,那些人如果想要從那秘徑逃走,必會撞見巫鹹。”

天神愚冷笑道:“隻靠巫鹹一個,未必攔得住他們。”

天吳道:“王妙想與許飛瓊不愧是昊天金母的座下女仙,而那個叫風魂的家夥竟精通鬼穀之術,兵家陣法出神入化。若不是有這三人在,這些妖族殘黨根本無法逃出生天。但就算如此,這些妖也已死傷過半,難有作為。更何況還有另一人與巫鹹在一起,有那個人在,便是王妙想也休想勝得過他。”

天神愚問:“誰?”

天吳回答:“他們既然是從玄天境來的,天尊擔心他們與四聖中的真武元帥有所瓜葛,於是派人通知了森羅萬象境裏的那一位。”

天神愚怔了一怔,緊接著便笑道:“這倒是有趣得很,那人與真武同樣是四聖之一,卻不知哪個更厲害一些?”

天吳沒有任何笑意,隻是淡淡道:“走吧,我們追上去。”

天神愚道:“你不是說不用急麽?”

天吳道:“那些妖已是驚弓之鳥,我們若馬上追上去,他們為保性命,自然全力逃竄。但我們若是鬆上一些,他們見無人追趕,便會鬆一口氣,鬥誌也難免弱上一截,我們再趕上去追殺,自能事半功倍。有巫鹹和那人在豐沮山,不管是王妙想還是那些妖當然都逃不了,但天尊讓我們帶了這麽多人來這裏,我們若是讓那些家夥逃到豐沮山去,還得靠巫鹹來幫我們擦屁股,那我們還有何麵目去見天尊?”

天神愚道:“說不追的是你,說追的也是你,你這瞎子花樣怎麽這麽多?”

天吳也不生氣,隻是麵無表情的說道:“我眼睛雖然看不到,心卻不盲。而有些人眼睛雖然沒瞎,卻連身邊的危險都看不到,實與瞎子無異。”

天神愚怒道:“你說的是我?”

天吳淡淡道:“不,我說的是王妙想和許飛瓊。”

天神愚怔住,連巫真等五巫也沒明白天吳話中的含意。

倒是女戚和女祭互相對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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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用情不專
在師道宣和那些妖抓緊時間休息的時候,風魂也坐在暗處,沉默不語。

這裏位於連綿的山丘之間,王妙想與靈凝又用道法在沿途弄了些障眼法,敵人就算追上來,也不會那麽容易發現他們。

一陣暗香傳來,風魂一回頭,便看見了王妙想。

風魂低聲問道:“飛瓊的手臂……”

王妙想道:“斷臂上的針影已經消去,我先暫時將它接了上去。但這隻是應付一下,等回瑤池之後,還需要求得麻姑的千年斷續或是王母娘娘的生肌續骨丹,將她的左臂重新接過。”

“她現在怎樣了?”

“她失血過多,又和天愚戰了一場,有些不支,”王妙想道,“她現在正在休息,倒也沒受什麽其它傷。”

風魂歎道:“都是我不好。”

王妙想在他旁邊坐下,柔聲說道:“飛瓊性子太傲,讓她吃些苦頭也不是什麽壞事。倒是你,你也不該那麽蠻撞……”

“咳,我有時說話確實毒了一些,但當時……”

“我不是說這個,”王妙想看了他一眼,“飛瓊雖然是被太陽神針所傷,但你為了幫她報一針之仇,竟跑到陣外去殺那巫禮,這不是蠻撞是什麽?”

風魂幹咳一聲。

雖然有靈凝的黑雲掩護,但他潛到陣外去殺巫禮確實是太衝動了些。如果不是王妙想和許飛瓊及時掉頭回來,他雖然殺了巫禮,自己隻怕也會被另外五巫圍攻而死。

雖然如此,隻要一想到如果不是巫禮的那一針,許飛瓊就不用自斷一臂,自己也同樣不用這麽內疚,風魂便覺得不把那一針還給巫禮的話,難免很不甘心。

他將王妙想摟了過來,隻覺從她身上傳來的幽香清雅醉人,忍不住便想對她說些情話。

就在這時,遠處卻傳來一聲慘叫。

風魂與王妙想對望一眼,立時往慘叫聲傳來的方向掠去。

在一處山丘下,他們見到了牛身白頭的牛蜚三。

他已經死了。

牛蜚三本就是師道宣身邊實力極強的妖族戰士,然而他現在倒在地上,眼睛暴出,臉孔更是扭曲到極點。他的胸口被人刺了一劍,一劍穿心,而他看上去竟連反抗的餘地也沒有。

隨著急促的幾道風聲,師道宣、蛇女螢邑、人身豹紋的魁武羅,以及許飛瓊和靈凝都趕了過來。

師道宣看著倒在地上的牛蜚三,皺眉問:“是誰殺了他?”

風魂搖頭:“我們趕到這裏時,他便已經死了。”

風魂朝靈凝示意一下,靈凝立時用陰陽鏡照向四方,然而掃了幾圈,看到的卻隻有他們自己和那些與他們一同闖出冀望山的妖。

牛蜚三是妖族中的強者,卻隻是一個照麵便被敵人殺死,而他們連敵人的人影也沒有看到,這如何不讓人心驚?

風魂道:“隻怕我們中藏了奸細。”

魁武羅怒道:“這裏最大的奸細便是你們,其他人我們全都認識,隻有你們是今天才來的,最先發現老牛屍體的也是你們……”

師道宣冷冷地看了魁武羅一眼:“住口。”

魁武羅閉上嘴。

師道宣看著牛蜚三的屍體,淡淡道:“風兄師徒與妙想仙子、飛瓊仙子若是奸細,我們現在早就死在冀望山了,所以他們定然不是害死牛三的人。而我帶出來的這些人,實力差的,根本沒有本事殺死牛三,實力強的,則都是跟我多年的戰友,要出賣我早就出賣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風魂歎道:“所以,殺死他的必是外人。隻是那人不但有本事潛進來殺些牛三,還能躲過陰陽鏡的查探,要想將他找出來,隻怕不容易。”

王妙想忽地說道:“我前番為了救飛瓊闖進支離宮,在與嬰勺夫人對恃之時,身後卻有個男孩突然現身,我被他暗算,才落在嬰勺夫人手中。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有弄明白他是怎麽出現在我身後的,殺了牛道兄的,隻怕就是那個孩子。”

要知,到了王妙想這種修為,雖然眼睛看著前方,四麵八方任何一個角落出現異常,她都必能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在會稽城之所以會被踐天偷襲,那隻是因為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同為天界仙人的踐天無端端的會偷襲自己,情有可原,但在支離宮時,她明知道周圍全是敵人,卻仍然被人暗算成功,由此便可以知道那個暗算她的孩子有多可怕。

“那個男孩名叫小方,”師道宣低聲說道,“實不相瞞,我安插在嬰勺夫人身邊的人,乃是支離宮三女使中的蒙文文。如果不是那天她親眼見到小方暗算妙想仙子,隻怕是誰也想不到那個孩子竟有如此本事。今天這一戰中,女祭和女戚都已出現,文文卻始終不見蹤影,隻怕是她的身份已經被耀魄天尊和嬰勺夫人察覺到了。”

“既然那個孩子有這種潛蹤匿跡的本事,那我們所有人都不可再落單,以免被他一個個刺殺,”風魂說道,“從現在開始不管做什麽事,都必須要兩個以上的人同時在一起。靈凝和飛瓊仙子一對,我與妙想姐姐一起,師先生……”

“不,”王妙想卻低聲說道,“我們要錯開來。若是太過相熟的人處在一起,反而容易鬆懈。不隻是我們,師先生,你手下的所有人也都需要小心觀察,時時查看身邊有沒有陌生人。雖然那個孩子應該不會去刺殺實力太弱的人,但他若是藏在人群之中,我們就算有陰陽鏡,也無法時時刻刻照過去。”

師道宣趕緊安排下去。

王妙想看向風魂:“魂弟,我們也要分開來。”

風魂摸著鼻子苦笑,雖然很想一直陪在王妙想身邊,但王妙想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他若是一直守著王妙想,心思自然難免花在如何調戲她推倒她這些事上,哪還會去認認真真觀察周圍?

王妙想安排道:“飛瓊,你與靈凝、師先生三人做一組,師先生已經成為妖族反抗耀魄天尊的旗幟,他若是出了事,我們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了。有靈凝的陰陽鏡,再加上你的劍術,我對他的安全會更放心一些。魂弟,你與魁武羅道兄一起,而我則與螢邑姑娘一起。我想,那孩子若是再次下手,多半是選我們幾人之一,我們這就上路,大家不管是輪流巡視還是遇到敵人都必須與自己的同伴在一起,互相照應。”

幾人決定下來,也不敢再休息,帶著群妖一同往豐沮山的方向趕去。

王妙想與蛇女蜚邑落在最後方。王妙想不時在身後做些安排,其中多是以誘惑追兵的幻術為主。

蛇女蜚邑見王妙想不怎麽說話,於是嬌聲說道:“其實仙子你也不用這麽小心,大家都不是第一次遇到敵人,牛三哥會被偷襲,隻是事先不曾提防,現在已經知道那孩子潛在附近,自然不會再被他暗算得手。仙子若是想與風公子守在一起,我這便去找魁武羅換個位置。”

王妙想本是清靜慣了的人,雖然現在陪在風魂身邊時,不知不覺話便多了,但與他人相處卻仍是有些不太習慣。她向蜚邑微微笑了一笑,婉謝對方的好意,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天色黯淡,這本就荒涼的大地上覆著一片片烏雲,到處都是死氣沉沉。兩人一直落在群妖的後頭,就這樣過了許久。蜚邑突然低聲問道:“仙子可莫要怪我好奇,我看那風公子隻是一個毫無道性的凡人,妙想仙子怎會喜歡上他這種男子呢?”

王妙想笑了笑:“那隻是你還不夠了解他罷了。”

“說的也是呢,或許風公子真有什麽我所不了解的優點吧,”蜚邑靜了一靜,又小聲說道,“說起來,昨日我曾見到風公子偷偷跑去見飛瓊仙子,對她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的,飛瓊仙子開始時對他還擺著臉色,後來也不知風公子說了些什麽,飛瓊仙子和氣了許多,又將重新接好的手臂露給他看。”

王妙想見她突然提到風魂和許飛瓊,心中想道:“魂弟雖然有時喜歡用話氣人,其實卻和飛瓊一樣,心地善良。他將飛瓊自斷一臂的事怪在他自己頭上,去向飛瓊賠罪也很正常,飛瓊隻是表麵傲氣,魂弟有心哄她,兩人自然容易和好。”

“隻是,”蜚邑將蛇尾在地上拖了幾下,猶豫許久,才道,“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看見他們談了一陣後,突然便抱在了一起……”

王妙想臉色一變。魂弟竟與飛瓊抱在一起?這怎麽可能?

蜚邑低聲說道:“仙子莫要怪我多事,我見那風公子的為人行事,怎麽看也不像是個用情專一的男人。仙子難道沒有看到,他沒事時總是喜歡將他的女徒弟靈凝姑娘抱在懷中。我們妖族中也有不少女子樣貌與人間女性相差不多,而出於風俗,穿得衣服卻要暴露得多,風公子有時便喜歡拿眼睛朝人胸口亂瞅。仙子你乃是瑤池女仙,肯與他在一起,本就是他三生修來的福氣,他卻一點也不珍惜,我真是替仙子你不值。”

王妙想想要裝作對這蛇女的話並不在意,然而心裏卻還是忍不住多想了起來。

靈凝雖然失了雙腿,但她已經能夠自己乘雲駕霧,不用人抱也可以上路。然而風魂出於習慣還是經常把她抱在懷中,而靈凝自己也習以為常,一點不覺害羞。王妙想雖然經常看在眼中,卻也一直沒有多想,這二人本就是師徒,靈凝又隻是個對情愛之事一竅不通的女孩兒,王妙想自然不會認為他們之間有什麽苟且之事。

現在被蜚邑這麽一提醒,王妙想卻也不禁覺得,靈凝不懂事也就算了,風魂難道也不知道男女之別?靈凝雖然還小,身體卻也已經處在開始發育的階段,她模樣清秀,再大一些,也自然是個漂漂亮亮的美人兒,魂弟一直把她抱來摸去,這真的是正常的師徒關係麽?

而想到風魂與許飛瓊竟曾背著她抱在一起,王妙想更是心中煩悶。隻是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她的魂弟會與飛瓊背叛她,於是想道:“飛瓊在斷臂之後,又在闖出冀望山時不斷與強敵交手,表麵雖然堅強,其實也有些難以支撐。魂弟必是看出她有內傷,所以用天書中的‘太乙白玉輪’助她療傷……”

那太乙白玉輪乃是陰陽雙修之術,王妙想被踐天震傷元嬰時,風魂便曾用此法助她恢複元氣,確實是有不可思議的神奇功效。王妙想想到風魂多半是因為心中過意不氣,故而用這太乙白玉輪助許飛瓊治療臂傷,恢複元氣,而不是真的與許飛瓊有什麽私情,心裏稍為好受些。

然而,雖然心中為風魂和許飛瓊的行為找到借口,但隻要一想到他們兩人曾嘴對嘴地抱在一起,王妙想心中還是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刺痛感。

“仙子也不用焦慮,”蜚邑柔聲說道,“人類本就與我們妖族不同,聽說男人三妻四妾在人間是很平常的事,你與飛瓊仙子如此美貌,風公子想要雙擁雙抱,享齊人之福也很正常。仙子你看開一些,也就是了。”

王妙想臉色難看,她往前方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沉默不語。

蛇女蜚邑見王妙想已是心煩意亂,眼中閃過笑意,手中更是悄悄地摸出一枚鐵丸。她慢慢地移到王妙想身後,口中繼續煽動:“不過飛瓊仙子明知道風公子是仙子你的情郎,卻仍然與風公子抱在一起,未必過份了些。”

王妙想立在那裏,沉思片刻,忽地說道:“他們來了。”

蛇女蜚邑已經要將手中鐵丸悄悄化作寶劍,卻聽到王妙想莫名其妙地說了這句,不由抬起頭來,竟真的看見風魂與許飛瓊從前方向她們飛了過來。

蜚邑趕緊將劍丸藏了起來。

風魂一落在地上便跑過來牽住王妙想:“姐姐!”

王妙想按下心思,若無其事地問道:“你們怎麽會在一起?”

風魂道:“師先生與魁武羅等人正聚在一起討論前進的路線,偏偏某個家夥跟猴子一樣坐不住,想要出來轉轉,我隻好陪那家夥過來了。”

許飛瓊斜他一眼:“我逛我的,關你怎麽事?是你自己非要跟來。”

“對、對,”風魂攤手,“是我自己既好色又無賴,看到一個美麗的仙女獨自遊逛,厚著臉皮便纏了上去,這樣行了吧?”

許飛瓊哼了一聲。

王妙想看了他們一眼,臉色冷淡:“我和蜚邑姑娘還有事做,你們既然這麽閑,那就到別處去逛吧。”

風魂雖是陪著許飛瓊出來,卻一心隻想來找王妙想,卻見王妙想莫名其妙地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隻覺得一頭霧水,小心陪笑:“姐姐,我又惹你生氣了?”

“沒有,”王妙想淡淡道:“隻是我確實還有事做,你們先到別處去吧。順便囑咐一下師先生,路線決定好後,一定要盡快趕路,不可再拖延。”

風魂見她如此,也不好再留下來,隻好又跟許飛瓊往別處飛去。許飛瓊見他一臉失落,倒不好再給他臉色,便靠近他些,與他說起話來。

蜚邑微笑道:“前方不知有沒有人設下陷阱,後方也不知天愚和天吳帶著追兵何時會趕到,大家都在擔驚受怕,這兩人卻還有心思遊山玩水般地亂逛,真是讓人羨慕。”

王妙想寒著臉,一聲不吭。

她來來回回地走了幾步,忽地輕歎一聲:“我心底有些煩亂,想坐下來調息一下。”

蜚邑柔聲道:“仙子隻管靜思,有我在這兒替你護法。”

王妙想不再說話,隻是坐了下來,閉上眼睛寧神靜氣。

蛇女蜚邑往周圍看了一番,見四處無人,於是悄悄地取出劍丸,化作一柄金黃色的寶劍。

她站在王妙想身後,一劍便向王妙想的脖子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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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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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變化之道
風魂與許飛瓊繞過一座山,離開王妙想與蛇女蜚邑的視線後,忽地扯住許飛瓊的衣袖,拉著她落到地上。

許飛瓊問道:“幹麽?”

風魂將右手在她麵前張開來:“這上麵有個字。”

許飛瓊看去,卻見他的手上空空如也,連一點黑跡也沒有,於是抿嘴看他,道:“這種把戲,你覺得很好玩麽?”

風魂叫道:“真的有個字。”

許飛瓊見他一臉認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於是又看了他手心一眼,卻仍是看不出字跡,隻好問道:“什麽字?”

“一個回字,”風魂道,“剛才姐姐一邊趕我走,一邊卻又偷偷在我手心上寫了個回字。”

許飛瓊皺眉:“這是什麽意思?”

風魂歎氣:“她這是要我們裝作離開,然後再悄悄潛回去。笨!”

許飛瓊一氣,摯出仙劍便想要劈他。

風魂趕緊閃開:“你不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先回頭再說?”

許飛瓊哼了一聲,收回仙劍:“如果不是看在姊姊的份上,我一定要你好看。”

風魂見她一生氣便愛抿起嘴來,而她抿嘴的樣子偏偏又份外好看,不禁搖頭好笑。

兩人隱起身形,借著遁法悄悄潛了回去,還沒接近,卻見王妙想正坐在地上打坐,而蛇女蜚邑卻悄悄地取出一柄黃金劍,朝王妙想的頭斬去。

風魂與許飛瓊大驚失色,想要發出警告,卻已是來不及了。

誰知“鏘”的一聲,那柄黃金劍竟斬在了王妙想的仙劍上,而王妙想自身更是輕巧地一轉,閃到了一旁。

蜚邑臉色一變,心知自己早被看破,立時要往遠處逃走。

風魂與許飛瓊已飛了過來,將她圍住。

“不愧是妙想仙子,”蛇女蜚邑停在那裏,嬌笑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其實我從一開始便在注意你,隻是沒有證據而已。”王妙想淡淡道,“牛蜚三是妖族中最強的幾名戰士之一,連我也沒有把握將他一擊刺殺,而他死時臉色扭曲,分明便是不相信那個人會突然殺他。我與魂弟、飛瓊等人雖然目前與妖族一同作戰,但對牛蜚三來說,畢竟不是太熟,他不可能對我們毫不防備。所以,刺殺他的必是與他經常並肩作戰的同伴,而當時趕到那裏的除了我們,便隻有師先生、你、魁武羅三位而已。當靈凝拿出陰陽鏡開始查看時,其他人都沒有什麽太多反應,你卻因為不知道陰陽鏡到底有何作用,心中有鬼,悄悄避開了陰陽鏡的照射。其他人沒有想到殺了牛蜚三的人就在身邊,也就沒有注意,我卻恰好看在眼中。”

“原來如此,”蛇女的聲音突然變得稚嫩,“所以你故意讓我和你分作一組,等我自己露出行跡?”

風魂和許飛瓊聽她聲音突然變了,不禁對望一眼。

蜚邑身子一搖,竟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孩子。

風魂與許飛瓊心中驚異。他們都不是普通人,但這個孩子變成“蛇女”站在他們麵前時,他們卻始終沒有看出她是別人偽裝的。

“變化之道,表麵上人人皆會,但一般仙神所學的其實都隻是障眼法而已,”王妙想看著這孩子,淡淡地道,“而真正的變化之道卻是玄妙無端,神鬼莫測。惑人眼目並不困難,換形變體卻不容易。而據我所知,所有神通中,真正能稱得上是‘玄妙’的變化之術隻有兩個,一個是太玄仙子的太玄三十六變,一個是二郎真君的九轉七十二變。你所會的,應該便是太玄三十六變。”

這孩子自然便是小方,她雖然總是打扮成男孩模樣,其實卻是一個女孩。在群妖突圍的時候她便已悄悄殺死了蜚邑,又變成她的模樣跟到這裏,然後趁機殺死了牛蜚三,沒想到卻在暗殺王妙想的時候被她看破。

王妙想原本也隻是懷疑而已,所以才故意裝作心神不寧,誘使小方下手。小方果然中計,被她抓了個現行。

他們三人知道這孩子的變化神通太過厲害,若是放她走,下次不知又會有誰遭她毒手,於是將其圍住,想要把小方留下。

小方卻笑道:“你們在這玩吧,我可要走了。”

她將身一縱,竟化作三隻小鳥分別往三個方向飛去。王妙想與許飛瓊、風魂騰起身形想要攔截,仍是遲了一步。

“一人追一個!”許飛瓊縱著劍光朝其中一隻小鳥追去。

風魂卻衝著王妙想叫道:“姐姐,你追我這邊這隻。”

他自己卻緊隨著許飛瓊而去。

這孩子所用的乃是分身術,三隻小鳥中隻會有一隻是真身。風魂心想這孩子知道王妙想是我三人中本事最好的,應該沒有膽量往她的方向逃走,而我和許飛瓊若是各追一個,這孩子精通變化之道,我和許飛瓊單獨一人想要不讓這孩子逃走隻怕很難,倒不如放棄掉王妙想方向的那隻,讓妙想姐姐追一個,我和許飛瓊一同追另一個。

王妙想知他想法,立時化作劍光,疾電般朝風魂未能攔截下的那隻小鳥追去。她劍光飛快,不一會兒便追上小鳥,將劍一撩,那隻小鳥化作青煙消失。

王妙想知道追錯了,回身遠眺,見被風、許二人緊追的那隻小鳥一邊逃一邊騰挪變化,知道那隻才是小方真身,趕緊緊隨而去。

小方雖然精通變化,但她整個人都已被盯上了,再怎麽變也沒用,隻好變回人形,將軒轅劍回身一斬。

這軒轅劍乃是人皇軒轅昔日所佩寶劍,極是霸道,竟將空間劃開一道深邃的裂口。

許飛瓊卻也不懼,她將仙劍祭出,化作電光衝上雲霄,再直落而下。而她就在這一升一落中以身和劍,越過空間裂痕。

風魂暗自佩服,心想她真不愧是能夠登上瑤池的女劍仙。

他停在空間裂縫前,將手一招,一陣疾風刮過,朝許飛瓊背影衝去。許飛瓊雖然不曾回頭,這一刻卻是心有靈犀,借著風魂召來的疾風催動身法,竟比電光還要快速。

小方一劍之後便馬上回身逃去,卻不想不但沒有拖延許飛瓊追她的速度,反而是許飛瓊在風魂的配合下直掠而來,等她想要轉身已是來不及了,背上被許飛瓊狠狠地劃了一劍。

小方從空中一頭栽下,撒了一路血花。

許飛瓊知道精通變化玄功的人絕沒有這麽容易被殺死,輕輕一扭,嬌美的身姿劃出奇詭的曲線,仙劍更是振出龍吟。

就在這時,遠處卻有一道紅光掠來,隻聽一聲脆響,金光閃濺,許飛瓊劈向小方的仙劍竟是被人接了去。

小方睜眼看去,卻見救她的那人穿的是隻有妖族少女才穿的小巧衣服,手中紅劍發出奪目光采,分明便是薛紅線。

薛紅線不認得許飛瓊,見這女人不但傷了小方,還要下毒手將小方置於死地,心中大怒,喊了聲“小方你先走”,自己便不管好歹地和許飛瓊戰成一團。

許飛瓊畢竟是修行多年的女仙,劍術自是在初學太陰劍訣未久的紅線之上,隻是她斷臂重接後未曾痊愈,又被紅線突然竄出,攻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竟拿紅線毫無辦法,心中不禁也怒了起來。

劍氣衝霄,鏘聲不斷。

遠處的風魂飛了過來,見到這失散有些時日的美麗女徒突然竄了出來,不免一陣驚喜,又見紅線和許飛瓊打了起來,而那精通變化的孩子卻趁機逃得無影無蹤,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隻好叫道:“紅線住手。”

而王妙想也恰好飛了過來,也將許飛瓊喝住。

紅線還劍入鞘,一眼看見師父,忙躍上前去拜倒在地。她那日在烈龍窟與靈凝的母親一同墜入燭龍體內,結果莫名其妙地穿過那神秘之門來到妖靈界,也不知師父沾染的火毒到底解了沒有,始終擔心,現在見師父無恙,心裏自是高興。

風魂卻是曾和靈凝在支離宮附近瞬見她一眼,早已知道她沒事。他將這女徒兒拉起,見她身上穿著妖族衣服,連肚臍都露了出來,知她這些日子定也遇到了不少事。

他朝許飛瓊看了一眼,見這女仙仍然抱著劍立在那兒,一臉憤憤,於是輕拍了一下紅線:“這位是來自昆侖境的瑤池女仙許飛瓊許仙子,是你的長輩,你先向她見禮。”

紅線雖然有時性子倔些,對師父的話倒是一向聽從,也就隻好過去向許飛瓊拜了一下。

許飛瓊見小方逃了,本有些不高興,然而她喚王妙想作姊姊,紅線則是她“姊姊的情郎的徒弟”,也就是她的後輩,她總不能去衝著一個後輩發火,也隻好抿著嘴哼個一聲,也就算了。

紅線將許飛瓊的哼聲聽在耳中,心底不禁生起氣來,想道:“我不過是看在我師父的麵子上拜你一下,你哼什麽哼?”

當下,風魂帶著紅線往群妖的方向慢慢飛去,又與王妙想一同問了紅線救小方的原因。紅線便將誤入妖靈界之後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風魂這才知道小方竟是紅線的救命恩人。

******

小方在荒郊中獨自走著。

背上的劍傷轉來一陣火辣辣的痛,幸好她的變化玄功另有妙用,隻要沒有當場被人殺死,不管什麽傷都會慢慢地自行痊愈。

她回過頭來,看向遠處,想道:“那傻女人救了我,我卻把她扔在那裏,會不會害了她?”

小方內心猶豫,一方麵覺得薛紅線跟風魂和靈凝兩師徒應該是認識的,卻一方麵,卻也不是很有把握。

她想:“我還是偷溜回去看看再說。”

小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麽在意薛紅線,隻覺得從一開始見到她便生出一種親切感。

小方雖然有個母親,其實卻從未享受過親情,母親甚至不願在別人麵前承認自己有她這麽一個女兒。而紅線雖然霸道了些,卻與小方雖接觸的其他人不同,直率而毫無心機,有時還蠻不講理地亂揍過來。

親情失落的人往往更加渴望親情,小方與紅線相處久了,竟也覺得她像是自己的姐姐一般。

她正要變成飛鳥往來路飛去,身後卻傳來一道風聲。

小方回頭一看,心叫糟糕。

落在地上的是三個人,為首的道者麵部僵硬,雙目已盲,正是凶黎三神中的天神吳。在天吳身後的兩個道童一個高瘦,一個矮胖,分別是天吳的徒弟天哭子庶無、地耗子惡來。

天吳麵無表情地道:“誰傷了你?”

小方露出個笑容:“我暗算王妙想失手,被許飛瓊刺了一劍,死是死不了的。”

天吳淡淡道:“你做得很好,現在你可以先回支離山去,剩下的交給我們。”

小方目光一轉:“不用我再幫忙麽?我雖然受了點傷,其實並不礙事,不管是王妙想還是許飛瓊可都不容易對付。”

她話音方落,天空中傳來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王妙想雖得舜帝道法,卻也隻修了兩三百年,能厲害到哪去?更何況傳她道法的虞舜到底有多厲害,卻也隻聽人說,並沒有幾個人真的見到。”

地底也傳來一個聲音:“話不可這麽說,雖然成仙不易,但從爭神之戰到現在,得道成仙者也是數不勝數,王妙想能夠在兩三百年間從一眾仙神中脫穎而出,傳出聲名,自然不是一般女仙。”

天上那人冷笑道:“她聲名雖大,卻也沒聽說做出過什麽驚天動地的事,天界之上,近千年來基本太太平平,才讓她這種除了長得好看,其實沒什麽本事的女人混出名氣。”

地下那人想了一想,也道:“你這一說倒也有理,王妙想雖然是舜帝傳人,倒也確實不曾聽聞她斬殺過什麽有名的妖魔,現在的女仙和我們那時候的比起來,一個比一個漂亮,大約是現在的女仙排位隻講容貌,不講本事了。”

小方看去,隻見天空中現出的那人矮矮胖胖,腦袋縮進脖子,隻是勉強露出眼睛,整個人跟圓球似的。而地底鑽出的也好不到哪去,同樣矮得出奇,偏偏還瘦得跟竹竿一樣。

小方心想:“你們也不用怪別人貌美,實在是你們自己太醜了。”

她笑道:“兩位大人莫非便是陰差、陽錯二位星君?”

又矮又胖的那個道:“我是陽錯。”

矮就算了,偏偏還不胖的那個也道:“我是陰差。”

小方暗暗乍舌。

翊聖元帥黑殺為了對付王妙想,竟將他手下最可怖的兩個惡神都派了過來。

小方倒不在乎王妙想的生死,隻是這兩個惡神都是爭神之戰前便已成名的妖魔,在帝俊時期就已封做日遊神和夜遊神,後來犯了過錯,又一同被降做陰差星和陽錯星,成為黑殺真君座下人見人畏的兩個惡煞。

而紅線現在弄不好也跟王妙想呆在一起,萬一這兩個惡神殺得性起,連她也殺了,那就不好了。

陽錯從脖子裏伸出腦袋看著小方:“聽說太玄仙子曾收過一個資質不錯的徒弟,可就是你?”

小方道:“不是我。”

陰差哼了一聲:“明明就是你,為何不敢承認?”

小方心想:“你們兩個向我師父求婚遭拒,曾一路打上三天太上府,嚇得我師父連門都不敢出,我要是承認自己是師父的徒弟,你們把我抓去要脅師父嫁給你們怎麽辦?”

她心中想著,臉上仍然微笑:“真的不是我。”

陰差和陽錯瞪了她一眼,也沒有再理會她,隻是一同看向天吳,冷然道:“時間不多,還是越早動手越好。王妙想便交給我們,其他人則一個也不可放過。”

天吳僵硬地舉了下手,天哭子和地耗子兩個道童立時發出焰火,通知藏在暗處的天神愚、女祭女戚、巫真巫謝等人殺向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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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戮仙劍舞
殺氣彌漫,雲陣翻湧。

王妙想立在空中,臉色凝重:“必是那孩子沿途留下暗記,才使敵人知道我們的逃亡路線,一早埋伏在這。”

風魂擔心靈凝安危:“我們趕緊過去。”

三女正要驅動劍光,卻隻聽高處傳來一聲巨響,震得幾人耳朵發聾。

兩個矮子一閃而出。

王妙想目光一寒:“陰差星君,陽錯星君?”

陽錯拍著自己圓鼓鼓的肚皮,擂出巨響:“王仙子竟然知道我兄弟二人,倒不容易。我還以為現在的天界仙神,早把我們這些老家夥忘光了。”

王妙想朗聲道:“二位星君得道於四禦分治時期,莫非也要背叛天庭,相助那自封天尊的逆賊?”

陰差陰森森地道:“我們可不曾聽說有誰自封天尊,隻知道有人上告翊聖元帥,說是有妖族意圖造反,更有兩名瑤池女仙與他們合謀。”

許飛瓊大怒,正要開口說話,王妙想卻將她拉住,低聲說道:“他們交給我,你們趕緊去找師先生和靈凝。”

風魂見這兩個惡神從一出現便盯著王妙想,知道是敵人專門請來對付王妙想的,絕非等閑。他雖然擔心,卻也知道若是幾人一同被這兩人攔住,那師道宣、靈凝和其他妖都有更大危險,隻好囑咐一聲:“姐姐小心”。

他在王妙想的頭上觸了一下,拉了許飛瓊便走。

紅線緊隨著他,而陰差陽錯二神亦不阻止。

王妙想卻沉吟了一下,暗暗忖道:“奇怪,我還以為飛瓊絕沒有這麽聽話,誰知魂弟一扯,她便跟魂弟走了。適才追趕那孩子時也是如此,兩人之間竟是配合默契,莫非他們鬥嘴鬥久了,倒彼此親近起來?”

她又輕輕用手摸了摸秀發:“魂弟為何摘了我一根頭發去?”

陽錯和陰差見王妙想突然低頭沉思,以為她心中怯了。陽錯冷冷地道:“隻要仙子束手就擒,我們看在你修為不易的份上,隻將你解往森羅萬象境交給元帥處置便是,否則,莫要怪我兄弟辣手摧花,讓你形神俱滅。”

王妙想心知這二人在成神之前俱是妖魔,被天庭封神之後也是有名的惡煞,若非脾氣古怪,又曾犯過天規,其仙階絕不會僅僅隻是五鬥群星中的兩個星君,至少也是紫府天將那一等級。而他們雖然隻是群星中的兩個,然而掌管鬥部的坎宮鬥府天君對他們卻從來不敢多管,甚至任由他們自己跑到北極四聖中的翊聖元帥黑殺那去,僅是在鬥部掛個虛職。

王妙想收擾心思,手腕輕輕一轉,飛雪劍耀出刺目光芒。她淡淡地道:“天命有定,禍福自招。妙想若是死在二位手中,那也是我自己修行不夠。倒是二位也要小心一些,若是敗在妙想劍下,上萬年的道行,隻怕也難免成為天界笑柄。”

陽錯和陰差立時心頭冒火,各自冷哼一聲。

陽錯往他的肚子猛力一拍,鼓聲一響,所有的景象立時扭曲起來,竟仿佛整個空間都要塌陷下來……

******

許飛瓊飛了一陣,猛地停在那裏使勁甩手,氣道:“放開,我手都被你抓痛了。”

風魂趕緊將手鬆開,而紅線也停了下來。

許飛瓊瞪著風魂:“你自己不關心姊姊也就算了,為什麽要把我也一起拉走,讓姊姊一個人在那裏麵對強敵?”

風魂卻道:“我先問你,是你的劍術更厲害,還是妙想姐姐更厲害?”

許飛瓊嘀咕道:“還沒比過,誰知道?”

風魂反過來瞪她。

許飛瓊扭過頭,過了一會,才不甘心地說道:“當然是姊姊更厲害。”

雖然以前總是想找王妙想比試一番,但自從進入妖靈界後,也發生了不少事,自己的本事和王妙想相比差距不小,她又哪還看不出來?

“我也不止一次看到姐姐與他人動手,”風魂低聲說道,“但據我分析,我們所看到的還不是她的真正實力。她太過溫柔,隻要有同伴在她身邊,心中便有所牽掛,寧可自己受罪也要保護他人。在支離宮時我便已看了出來,她絕非敵不過嬰勺夫人,隻是心中想的是先要保護好我們而已。姐姐最大的弱點便是心腸太軟,我們若繼續站在她身後,她心有掛礙,反而無法一心一意對付敵人,所以我才把你也一同拉走。”

許飛瓊靜了一下,不得不承認風魂所說的確是實情。便是王妙想闖支離宮救她的那次,若不是為了掩護她逃走,以王妙想的本事,就算小方精通變化之術,也絕對偷襲不到王妙想。

“可是,”許飛瓊猶豫了一下,“那兩個家夥的惡名,連我也曾在天界聽聞,姊姊一人同時對付他們兩個,隻怕並不容易。”

風魂卻簡簡單單地說道:“我相信她!”

許飛瓊看了他一眼,見他雖然說得堅決,神情間其實也是一片緊張,知道他對王妙想的擔心其實並不在自己之下,也隻好歎道:“算了,我們快走吧,前方的敵人隻怕也同樣不好對付。”

三人一同衝入前方的亂戰之中。

******

陽錯仍在一嗵嗵地擊打著肚皮。

大地鼓起,天空壓下,炎熱的空氣不斷地壓來,再快速散去,如此反複不休。

而陰差卻消失無蹤。

王妙想手持仙劍,隻覺得自己的心髒也隨著那鼓聲不斷跳動,仿佛要裂開一般。

一片黑雲壓下。

王妙想振出劍光,劍光擊在黑雲中心。黑雲瞬間散開,陰差星卻從虛無中跳出,持著巨錘朝王妙想敲下。

王妙想想要躲閃,卻發現自己的方位感已經亂了。她明明是往左閃,卻挪到了右邊。她明明覺得自己避開了巨錘,巨錘卻仍然在她頭頂。

她將劍一擋,仙劍與巨鍾相交,震出星火。

她接得太過倉促,力道不足,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往下跌飛。

她明明是往下跌飛,卻到了陰差的上方。

陰差星狂笑一聲,挾著體積比他自身大上無數倍的巨錘又衝王妙想砸去。

王妙想不知該如何避。

鼓聲震響,她的心跳聲也在震響,震得她耳朵發麻。

她避無可避,隻好又是一劍劈向巨錘。

她明明劈的是巨錘的中心,落點卻在邊緣。巨錘的力道未能卸去,她又一次被擊飛,拋向雲端。

然後狠狠地撞在地麵。

她用劍尖點地,支撐著身體勉強站起,用左袖拭去嘴角血絲,看著陰差和陽錯:“陰陽失位,神魔迷蹤,這是神魔迷蹤*。”

陰差星道:“有見識。”

巨錘砸下。

王妙想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盤膝坐下,將飛雪劍平放膝上,對頭頂的巨錘不聞不問。

陰差星也不管她要弄什麽玄虛,隻顧埋頭砸去。

鏘的一聲。

劍光閃現。

陰差星被震得飛起。

他低頭看去,卻見王妙想仍然靜坐在那,在她的頭頂上卻又多了一個粉嫩如玉的女孩兒。這女孩兒與王妙想長得一般無二,穿著同樣的五色彩衣,梳著同樣的仙髻,連手中拿的也是飛雪劍。

隻是不管人也好,衣也好,劍也好,都比她本人又要小上許多,不知道的人,隻會以為那是七八歲時的王妙想。

“為了不受迷蹤鼓所惑,竟將元嬰離體?”陰差星陰森笑道,“好,我便讓你血肉橫飛。”

他再次一鍾砸去,這一錘將王妙想的元嬰和軀殼同時罩住。元嬰若是閃避,軀殼自然會被砸成肉醬。

王妙想卻拋下軀殼,反迎而上,然後身子一閃,竟奇異地避開錘勢,貼著巨錘的邊緣劃向陰差。陰差星大吃一驚,照這架式,他固然能將王妙想的軀殼砸個粉碎,自己卻也不免被她刺中,隻好將巨鍾改砸為擋,向王妙想的元嬰擋去。

神魔迷蹤*是以鼓音震人心神,而元嬰卻是道氣凝成,形體即是元神,元神便是形體,自然不為所動。王妙想手持飛雪劍的劍魄,貼著巨鍾,隨風而動,陰差星一時間竟拿她毫無辦法。

遠處的陽錯星見王妙想的元嬰脫體而出,冷笑一聲,不再拍鼓,而是直飛向王妙想的軀殼,一掌拍去。

王妙想將身一旋,劍化千影,元嬰趁機鑽回軀殼之內。

陽錯星拍散擋在麵前的劍影,衝勢不改。

王妙想抽身一退。

陽錯星的掌風化作罡風擊在地麵,印下長達數丈,既寬且深的大坑。

王妙想雖然避開罡風,陰差和陽差卻不放過她,巨錘如山,掌影無形,俱是可將精鋼玄鐵也擊個粉碎的魔道神功。王妙想雖然仗著身法又閃又避,但畢竟是以一敵二,太過吃力,終於被陽差星的罡風擊中胸口,噴血拋飛。

陽錯和陰差停在那裏,卻見王妙想搖搖晃晃地,還是站了起來,隻是臉色蒼白,雙腿輕顫,已是立都立不穩。

陰差星淡淡道:“隻修了兩三百年,能有這種道行,也算是不錯的了。”

陽錯星道:“若是再給她修個兩百年,隻怕我們也不是她的對手。”

陰差星道:“所以……不可讓她活下去。”

兩個惡神肩並著肩,又要向王妙想衝去。

王妙想卻發出一聲冷笑。她性情柔和,就算是麵對敵人也很少擺出冷臉,這一聲冷笑,卻聽得陰差和陽錯寒氣透心,隻覺有冷風吹過,陰陰戚戚。

陰差和陽錯不約而同停在那裏,看著王妙想。

王妙想漫不經心地拔下頭上發釵,任由秀發散落,並以一種詭魅飄渺的聲音說道:“虧你們修了上萬年,原來也隻有這種本事。難怪你們的仙職越當越小,敢情不是因為你們長得太醜,而是你們本領太差。”

陰差和陽錯立時大怒。

陽錯星道:“我們見你長得不錯,再加上你我雙方也算是各為其主,原本不想讓你受辱,隻想讓你死個幹脆。”

陰差星道:“現在我們改變主意了,我們定要將你活捉,毀去你的道行,把你脫光衣服玩弄個夠,再把你扔給耀魄天尊手下的那些男人,讓他們也嚐嚐瑤池女仙發騷的滋味。”

王妙想卻是麵無表情,她伸出左手,將秀發搓個淩亂,然後隨便抓了一把咬在皓齒之間,緊接著卻是將劍一劃,仙劍竟劃在自己腿上,不但將彩衣劃破,更帶出血淋淋的傷口。

鮮血沿著仙劍滑下,一點一滴地落在地上。

陰差和陽錯不禁對望一眼,心中驚疑。王妙想這般披頭散發,自傷身體,與其說是道家仙術,倒更像是要用出什麽妖法。

而他們竟生出一種莫名的寒意。

兩個惡神不再遲疑,陰差星將巨錘和上雷光,陽錯星在罡風中暗藏天火,直往王妙想擊去。

天昏地暗,空寂無光。

王妙想舞了起來。

被鮮血染紅了的劍輕輕一旋,立時間,雷光消散,天火無蹤。

仙劍再一旋。

陰差星手中的巨錘碎裂,陽錯星掌上的罡風消失。

陰差和陽錯大吃一驚,往後疾退。

王妙想森冷的目光從發絲間透出,如電如光,奇詭莫測。

仙劍最後一旋。

陰差與陽錯一同發出慘叫,灰飛煙滅,隻留下幾縷輕煙。

王妙想立在那裏,腿上鮮血越流越多,染得腳下一片通紅。

她嬌軀顫動不休,神情迷離,目光淒涼。

抬頭看天,她悲泣道:“陛下,妙想今日迫不得已,擅用戮仙劍舞,負了你昔日苦心。”

遠處,殺聲四起;天色,清冷黯淡。

忽地,一個陰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你口中的陛下是誰?”

王妙想心中暗驚,知道自己使用戮仙劍舞後真氣耗盡,再加上心神不寧,竟是被人來到身後都不知道。

她慢慢地轉過身來,看著來人。

那人穿著黑色盔甲,身形高大,身周現出懾人煞氣,腳下托著五瘟月華。

王妙想靜下心來,清清冷冷地向來人施禮:“妙想何幸,竟惹得元帥親臨,是妙想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還是元帥太過悠閑?”

翊聖元帥黑殺麵無表情,也沒有去理會王妙想語氣中的嘲諷,隻是冷冷地問:“你適才所呼的陛下是誰?”

王妙想神色不變,道:“妙想曾與蒼梧山中得舜帝親臨,傳我道法與劍術,我剛才所喚的陛下,自然便是舜帝陛下。”

黑殺真君注視著她,冷笑一聲:“不,你所喚的不是虞舜。虞舜的劍術得於紫微大帝,而你剛才的劍舞斬光破元,幾近於魔道,絕不會是虞舜教給你的。”

他看著王妙想:“教你這套劍舞的,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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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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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怒戰天愚
當敵人出現的時候,幸好靈凝的陰陽鏡提前照到他們,及時通知了師道宣,才沒有被攻個措手不及。

雖然如此,彼此的實力相差懸殊,師道宣唯一能做的,便是自己帶著妖族中的骨幹拚命抵抗,其他人分散逃走。

他現出真身,是一隻白睛吊尾的巨虎,每一縱躍,都生出黑風。

靈凝原本還與師道宣待在一起,後來衝殺得亂了,不知不覺便分了開來。

她用陰陽鏡反複照去,四麵八方都是人影,也不知師父去了哪裏。她心中害怕,隻好跟著一些妖往外逃走。

這次圍剿他們的神人並沒有在翼望山時那麽多,再加上靈凝用陰陽鏡照出敵人的缺口,專往人少的地方逃,很快的,她也帶著一些妖衝出了敵人的包圍。

但是十巫中的巫真卻飛了過來,祭出奪魂珠,凡是看到奪魂珠的妖都一個個倒了下去。

靈凝有陰陽鏡護身,不為奪魂珠所害。

巫真看到一個斷腿女孩兒乘著一朵祥雲飄在那裏,沒有倒下,心中也覺奇怪,便飛了過來。

靈凝這些日子雖然也從太乙天書裏學了不少防身法術,但她原本隻是一個不出閨閣的小姐,哪裏經過什麽陣仗?上次闖出冀望山時,師父一直就在身邊,還好一些,現在獨自一人,心底著慌,嚇得掉頭便逃。

巫真心想:“你這小丫頭還能逃到哪去?”

縱身直追。

偏偏靈凝所乘雲朵乃是她以身體的極寒水氣,再加上燭龍離火混煉而成,雖然不及紅線的太乙金光縱神速,卻也逃得飛快,一路沿著山丘亂飛,竟追得巫真頭暈眼花。

巫真又好氣又好笑,摸清靈凝飛行的路線,自己往左一拐,飛到一處山口守在那裏,隻過了一會兒,靈凝果然自己貼著山丘邊緣飛到了巫真麵前。

她逃得太過心慌,連自己也不知自己轉到了哪裏。

靈凝見前方有人影,趕緊抬頭一看,見敵人竟到了自己前麵,她也不知是自己迷了方向,隻以為這人追她的速度快得驚人,一下就跳到了她的麵前,唬得她六神無主,忘了轉身再逃。

巫真祭起奪魂珠,一珠砸去。

他這奪魂珠乃是上古神龍的龍睛所煉,不但能奪人魂魄,更是無堅不摧。

靈凝何曾正正規規地與人交過手?一顆心跳得極快,腦中念頭紛轉:“冷靜、冷靜。我隻要左手用玄寒之氣化出水幕,右手燭龍離火化作火箭朝他扔去,一攻一守,便可以傷他。”

又想:“他這一珠好像很厲害,玄寒之氣未必擋得住,我不如以五行之氣生出風雷,亂他耳目,再乘機逃走?嗯,天書中的亂雲訣說不定也可以對付他……”

她天資聰慧,過目不忘,天書中的那些術法一學就會,隨便使出哪個其實都能躲過。偏偏她會的東西太多,以前又沒有對敵經驗,這一思一考,奪魂珠早已砸到麵前。

她心慌意亂,隻好舉起陰陽鏡擋去。

轟的一聲,陰陽鏡精光四射,奪魂珠竟爆裂成碎片。

勁風亂起,靈凝所乘的祥雲也消散無蹤,她整個人摔在地上,眼冒星光。

巫真沒有想到那無堅不摧的奪魂珠反而毀在對方的一麵鏡子之下,心痛不已,麵現怒氣,直飛到靈凝頭頂,召出無形劍光便向靈凝刺去。

靈凝摔得頭暈腦脹,反而沒空思索太多,想到什麽術法立時便用了出來。

她喚出木氣生出花朵,又以玄寒之水催生木氣,一朵蓮花擋在她的身上,托住了劍光。

不管巫真怎樣攻擊,這朵蓮花擋在那兒,竟都護得靈凝安然無恙。

巫真怒不可遏,心想:“你有這等寶鏡護身,又精通如此神妙道法,卻還裝模作樣的逃了一陣,莫非是把我當猴子耍弄不成?”

他喚出雷電,想要以金克木,破去靈凝的護身蓮花。

靈凝卻也冷靜下來,收起蓮花,將鏡光往巫真一照,同時和入炎陽之氣。

巫真隻覺金光刺目,全身燥熱得讓人難受,大吃一驚。他也不敢多想,手中一放,一道雷光破雲而下,直往靈凝擊去。

靈凝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繼續照住巫真,雷電卻就在頭頂,想要用陰陽鏡去擋雷電,卻又不敢放開巫真。

就在這時,山頂卻縱下一道紅光,竟比那雷電還要飛快。

紅光落在靈凝身旁,現出一個少女,手中紅劍一擋,瞬間便將雷電截了去。

緊接著飛劍一劃,隔空破開巫真胸膛。

巫真忍著巨痛,臨危不亂,借著自身血光迅速遁走。

那少女自然便是薛紅線,她見敵人已負傷逃走,這才還劍入鞘,轉身看向靈凝。

靈凝急亂之後,心神終於定了下來,不禁哭道:“師姐、師姐……”

紅線見她模樣,心中好笑,想道:“師父竟收了個愛哭鬼做我的師妹。”

在炎山上時,紅線對靈凝本就憐惜,現在她又成了自己師妹,自然難免更是親近。她見靈凝受驚之後,滿臉淚痕,於是便要將她抱起安慰。

靈凝卻突然睜大眼睛,失聲叫道:“師姐小心!”

紅線也覺察到背後有強烈勁風,猛一回頭,卻見三目四臂的天神愚已挾著罡風直撲而來。

紅線花容失色,紫綃劍自動離鞘,與天神愚擊來的手臂相交,發出鏘的一聲。

天神愚的四臂金剛不壞,紅線如何能夠抵擋?她一手快速握住劍柄,另一手抓向靈凝,想要將她帶出險地。

天神愚手臂一揮,竟將紅線連人帶劍擊得跌飛。

同時身子一伏,其中一隻手掐住靈凝的咽喉將她提了起來,又用一手搶過她的陰陽鏡。

靈凝俏臉憋得通紅,嬌軀扭動。

天神愚心想:“天吳說這斷腿丫頭有些來曆,隻可生擒,不可殺她,我雖未必要聽那瞎子的,卻也沒必要讓這丫頭死得太快。”

於是,他用另一隻手摟住靈凝的腰,鬆開她的脖子。

靈凝使勁地咳著。

眼見靈凝落在這惡神手中,紅線持劍怒瞪著天神愚:“你好歹也是個大人物,怎可使用偷襲這種卑劣手段?”

天神愚冷笑道:“你這小妞別的本事不行,逃跑的本事卻還不錯。我隻是懶得花時間去追你,你要再逃也可以,我現在就把這小丫頭的心挖出來吃了。”

紅線想起巫姑被開膛破肚後的屍體,暗自心驚,想道:“師父讓我來找靈凝師妹,我若是隻顧自己逃走,害得師妹被這惡神剖腹挖心,那我還有何臉麵去見師父?”

她持劍立在那裏,也不逃走,想拚卻性命與這惡神一鬥。

靈凝知道這惡神太過厲害,紅線肯定不是他的敵手,虛弱地抬起頭來:“師姐,你快走……”

天神愚將手一緊,靈凝身上巨痛,無法再說出話來。

紅線當然不會就這樣離開。

“也罷,我就給你個機會,”天神愚向紅線淫笑道,“你自己脫光衣服走過來,隻要把我服侍好了,我就放了這個丫頭。”

紅線性子剛烈,若是平常時候,就算知道自己不是敵人對手,也會先斬過來再說。偏偏靈凝現在落在敵人手中,她投鼠忌器,連攻也不敢攻。

靈凝緩過氣來,見紅線模樣,知她絕不肯扔下自己逃走,心中也是焦急萬分,不禁想道:“我既落在這壞人手中,就算活著也難免受辱,不如自己偷偷咬斷舌根尋死,也好過被這壞人用來要挾師姐?”

靈凝正要尋死,忽地卻又想道:“我如果這樣死了,爹爹再也見不到我,必會傷心難過。而師姐的性子似乎與別人不同,我死在她麵前,弄不好她不但不逃,反而拚死也要替我報仇,那我豈不是自己白死一場,還害得師姐與我陪葬?我若與師姐一同死在這裏,豈非讓師父也傷心難過?”

靈凝本是聰慧之人,隻是自幼受毒火之苦,不曾經曆世事,性子難免有些怯弱,一旦遇到危險便不知如何是好,這些日子有師父在身邊,一切事全聽師父的,現在師父不在,首先生起的念頭自然不是逃跑便是尋死。

現在想到尋死也是無益,心思倒是動了起來,很快地便想到主意。

她暗自凝神,悄悄地用意念呼喚陰陽鏡,陰陽鏡在天神愚手中猛然閃出光芒。

天神愚詫異地看向陰陽鏡,靈凝趁機身子一掙,手心中閃出火焰,拍在天神愚手臂上,天神愚手一痛,登時將她鬆開。

天神愚定睛一看,那連仙劍都傷不了的手臂竟多出了一道灼痕,痛徹心扉。

燭龍離火乃至陽之火,比三昧真火還要厲害,一般的仙神沾上一點便有性命之憂,他卻隻是在臂上留下一點火灼的痕跡,這四隻手臂有多厲害簡直可想而知。

天神愚大怒之下,一腳便向落在地上的靈凝踩去。

紅線衝了幾步,來不及救靈凝。

靈凝硬著頭皮往前爬了一步。

天神愚一腳在地上踩出個坑來,卻沒有踩中靈凝。靈凝的身子幻了一幻,竟出現在紅線身邊。紅線連忙將她拉退。

靈凝先用陰陽鏡吸引天神愚注意,再用燭龍離火弄傷其手臂,往下摔時,又集中精神用出縮地成寸的法術,雖然隻爬了一點點,卻已逃出了天神愚的控製。

雖然陰陽鏡還落在天神愚手中,靈凝卻慶幸自己逃了出來,趕緊向紅線叫道:“師姐,我們快逃!”

她對天書中的道法遁術看了不少,知道紅線的太陰金光、風雷縱躍之術非常神速,定能帶著她暫時逃到遠處。

紅線卻放開她,咬了咬唇,持劍瞪著天神愚,口中卻向靈凝回應道:“我們一起對付他。”

天神愚本也以為紅線定會帶著靈凝逃走,誰知紅線的想法竟是與靈凝一同留下來決一死戰,不免怔了怔,冷笑一聲,想道:“你們若是現在逃走,我還有別的要事要做,沒空花時間追你們,現在你們自己找死,那就不要怪我。”

靈凝抬頭偷看了紅線一眼,見師姐如蘭花一般俏立在那,嘴角微抿,目光堅毅,分明已是下定決心,隻好暗暗叫苦:“我們怎打得過這個惡神?”

隻是師姐不曾扔下她逃走,她自然也不能扔下師姐,何況她的乘雲之術遠不及紅線的金光縱,又能逃得多遠?無奈之下,隻好不再做逃跑的想法,要與紅線聯手對敵。

紅線問:“你準備好沒有?”

身子一竄,躍上前去,仙劍離手,劍隨心轉,疾刺向天神愚。

靈凝氣苦地想:“師姐你問我準備好沒有,那至少也讓我答句‘還沒好’啊。你不等我回答便先殺上去,那又何必要問?”

抱怨自然無濟於事,靈凝趕緊調合體內五行之氣,帶動外部陰陽。陽氣凝至極點,陰氣稍稍策動,一道天雷便向天神愚擊去。

她知道這惡神太過厲害,一出手便用出雷訣。

天神愚全然不懼,一手擋住天雷,一手擊飛紫綃劍,同時躍上前去,直接用拳頭擊向紅線胸口。

紅線卻也靈活,將手一招,紫綃劍已繞個彎飛回來將她帶離,又再繼續攻擊。她的身形有如風中落葉,時飄時止,忽快忽慢,紫鞘劍更是劍氣衝天,冷光四溢。

靈凝不斷施放五行術法,雷光電影,椎刺石撞,直攪得周圍漫天飛沙,陰風陣陣。

然而不管她們如何配合,卻都無法突破天神愚的四臂,而天神愚額上的神目射出精光,更是毫不留情地將靈凝的五行術法逐一破了個幹淨。

雖然隻是打了一會,天神愚卻也不耐煩了,身形一漲,元神化作如山巨人,一拳揮向紅線。紅線持劍護身,被他擊得朝靈凝跌飛而去。

靈凝慌忙抱住師姐,兩個人滾作一塊。

天神愚如巨猿般跳起,其中兩隻手臂合在一起狠狠地向兩個女孩兒敲去。

靈凝暗施妙法,再一滾,瞬間便抱著紅線移到了十丈開外。

天神愚敲在地麵,大地震響,土石亂濺,轟出一個大坑來。

紅線緩過氣來,再次躍起,又要向天神愚縱去。

靈凝心知這樣打下去絕不是辦法,然而師姐卻又完全沒有退縮的意思,心底焦急,忽地想到自己的燭龍離火曾在天神愚的手臂上留下傷痕,於是趕緊叫道:“師姐,你的劍!”

紅線低下頭來,不明所已,靈凝卻已用手抓住她的紫綃劍,抹了過去。

靈凝的小手被劍割破,染紅了紫綃劍的劍鋒。

鮮血化作燭龍離火,附在紫綃劍上。

紅線見靈凝在劍上弄出火來,也不去管這火到底有什麽用處,禦著劍飛向天神愚。

天神愚反應稍慢,習慣性地便用手一擋,這一次,紫綃劍竟將他的那隻手臂劃出深深的傷口,傷口處溢著黑煙。

天神愚從未想到過自己的手臂竟也會被兵器所傷,大吃一驚。

紅線乘勝追擊,俏目一睜,雙手持劍,體內太陰真氣凝至極點。

寒氣迫人,天空中落下霰雹,大地突然穿出冰柱。

她一劍劈下,這一劍之威,竟隱隱挾著鬼哭神嚎,連天色都為之一黯。

天神愚的心中驟然生出寒意,已不敢再用手臂去接她的這一劍。

鏘!

風雲變色,金光四起。

紅線的這一劍,卻是劈在了陰陽鏡上。

陰陽鏡本就是在天神愚手中,他情急之下,以鏡擋劍,將紅線這驚天動地的一劍接了下來。

鏡未破,劍也未折。

紅線卻因為無法承受這強勁的反彈而噴血拋飛,臉色金白,體內五髒俱創。

靈凝大驚失色,立時騰雲而起,接住紅線,誰知紅線所受勁氣未卸,竟將她也撞得胸口發悶。

兩個人狠狠摔在地上。

靈凝艱難地爬起,而紅線卻已暈了過去。

天神愚站在那時,臉色極是難看。在劍鏡相交的那一瞬間,他的這兩隻手臂竟也傳來碎裂的聲音,分明是骨頭已經斷裂。他忍著巨痛,一步一步地走向紅線和靈凝,眼中冒出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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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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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斬地為淵
黑殺真君凝視著王妙想:“這套劍舞,你究竟是學自於誰?”

王妙想淡淡地道:“我所學的東西全都是舜帝所傳,你若是不肯相信,那我也沒有辦法。”

黑殺真君何等人物,如何聽不出她所說的不虛不實,必定有所隱瞞。他冷笑一聲,道:“你應該清楚,我現在隨時都能殺了你。”

王妙想將劍一提:“元帥不妨試試。”

黑殺真君冷冷地道:“我雖不知道你剛才的這套劍舞有何來曆,但它霸道非常,殺人之時,對舞劍者自身也定然有所損害。你若從一開始便用它來對付陰差和陽錯,現在多少還能留些力氣與我較量,隻可惜你心不狠,非要等到被陰差陽錯擊傷之後才肯使出來,現在的你隻怕連提劍的力氣也所剩無已,如何與我動手?”

王妙想沉默,她知道自己瞞不過對方,若是逞強自辯,隻會讓對方看不起。

黑殺真君又道:“你這劍舞若是突然對我用出,我隻怕也會像陰差和陽錯一樣被你斬得形神俱滅,但我現在已看過一次,雖不敢說弄清虛實,至少已有相抗的把握。更何況你現在根本沒力氣再次用出劍舞,我現在要殺你,還不易如反掌?”

王妙想道:“那你為何還不動手?”

黑殺真君哼了一聲:“我豈是喜歡趁人之危的人?便何況你是瑤池仙蕊,我是紫微座下,同為天界仙神,我也不想親手殺你。隻要你立誓馬上離開妖靈界,從此再也不踏出此間半步,我便放你離去。”

王妙想皺了皺眉:“你不怕我將你與耀迫天尊相互勾結的事上奏於天庭?”

“我既做得出,又何必怕人知道?”黑殺真君冷笑一聲,“你若以為王母和玉皇有本事替這些妖族出頭,那你就錯了。若是王母事先知道耀魄天尊的來曆,隻怕根本就不會把你和許飛瓊派來,連紫微陛下都無法管的事,你和許飛瓊來了,又能做什麽?”

王妙想心中疑惑。

那耀魄天尊到底有何來曆?這天地六界中,怎可能有昊天金母和紫微大帝都無法管的事?

她心中驚疑不定,黑殺真君卻抬頭向遠處看了一眼。

王妙想轉頭看去,卻見那個方向正閃出紅光和殺氣。

“天愚正在那裏與人動手,”黑殺真君淡淡道,“看那劍光,顯然是那個東皇傳人的女弟子。”

王妙想知道自己體內真氣渙散,又在用出戮仙劍舞後,難以守心如一,才會在翊聖元帥的提醒後才發現紅線在那裏與天愚動手,而且觀看氣象,隻怕靈凝也在那裏。

她心中雖然焦急,卻毫無辦法。

黑殺真君看著她:“仙子可做好決定?”

王妙想平緩一下自己的氣息,冷然道:“多謝好意,但我絕不會輕易地向他人立誓。我既然已經和妖族並肩作戰,又豈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更何況,我若是在這個時候離開,死在我手中的陰差陽錯和其他人,他們究竟又算是因何而死?”

黑殺真君顯然早就知道她的答案。

能夠得道成仙的人,心中都必定有所堅持,又豈是他人可以輕易說動的?

“既然如此,”黑殺真君長歎一聲,“仙子死後,我必會派人將你的屍體埋葬在蒼悟山中。”

“人死之後,灰飛煙滅,葬在哪裏又有何關係?”王妙想淡淡道,“不過有一件事,我卻不太明白,元帥可否給我一個答案?”

黑殺真君道:“隻要是我能回答的,必定會告訴仙子。”

王妙想再次看向閃出劍光的那個方向,道:“天篷天猷,翊聖真武,你們四人同為紫微陛下座前的四聖戰將。我雖不知你們之間的交情如何,但你們既然同為一殿之臣,相處至少也是千年以上……”

黑殺真君皺眉:“仙子到底想說什麽?”

“我隻是想問,”王妙想道,“你怎能忍心任由真武元帥的女兒死在那裏,無動於衷?”

黑殺真君臉色一變:“真武的女兒?靈凝?她如何會在這裏?”

“元帥還不知道麽?”王妙想看向黑殺真君,“寒波仙子早已拜東皇傳人風魂風公子為師,現在與天愚在那交手的兩個少女,靈凝便是其中之一。”

黑殺真君心中驚疑,忖道:“那丫頭身染燭龍火毒,不但斷了雙腿,而且已沒有機會修習任何道法仙術,怎可能會在這裏,還與天愚動手?但王妙想又豈是會說謊之人?”

他快速問道:“真武的女兒在這裏的事,耀魄天尊的手下可知道?”

王妙想道:“他們原本並不知道,現在卻是應該知道。”

靈凝已將她的身份告訴了師道宣和他手下的妖族,而小方則變化成蛇女蜚邑的樣子跟了他們一路,多半已經知道了靈凝的身份。小方既然逃了,靈凝的身份也就已不再是什麽秘密的事。

黑殺真君身子一閃,便要往那個方向飛去,卻又忽地頓住。

他與王妙想一同看去,隻見一道霹靂般的劍光耀起,竟驚得風雲變色,大地惶惶。

王妙想一臉驚異:“紅線的劍術竟已煉到了如此地步?”

黑殺真君注視前方:“果然好劍法,這一劍自身是陰極而生,劍上不知為何又附上了至陽之火,乃是道之極致,便是我也不敢硬接。以天愚的本事,絕對接不下這一劍。”

然而隨著震天動地的一聲巨響,劍光黯淡,殺氣卻反更加熾烈。

王妙想神情凝重:“天愚的手中必有寶物護身,而且隻怕亦是由至陰與至陽之氣煉成,才能恰好克製住紅線這驚天動地的一劍。我若所猜無誤,他隻怕是搶走了靈凝的陰陽鏡。”

黑殺真君臉色也是一變,緊接著,卻又慢慢冷靜下來。

王妙想見他適才聽說靈凝有危險時,臉色陰晴不定,顯然已是心亂,知他必定不會坐看真武元帥的女兒死在自己眼前。然而現在,天愚顯然還有再戰之力,紅線的劍光卻消失了,而靈凝也是生死未卜,翊聖元帥的神情反而變得無動於衷,和剛才的樣子完全不同。

王妙想心中焦急,忍不住問道:“元帥真的就這樣任由天愚殺了靈凝而不管麽?”

黑殺真君冷笑一聲:“天愚若是真的殺了那丫頭,我定會將他最自豪的四條手臂卸下來,當著他的麵一點一點剁成肉醬,讓他知道他那自以為是金剛不壞的四隻手,在我麵前其實跟四根木棍沒什麽區別。”

王妙想皺眉:“那你現在為何一點都不擔心?”

黑殺真君淡淡道:“仙子你現在真氣不聚,又關心則亂。你何不再看一會?”

王妙想隻好再向遠處看去。

她又看到了一道劍光。

誰也不知這道劍光是從哪個方向飛來的,它既沒有紅線剛才那一劍那麽威勢逼人,也沒有帶上什麽虹光電影。

然而王妙想隻是看著它,便生出一種無可遏止的懼意。

“原來如此,”王妙想輕歎,“真武元帥既已親臨,又哪需要別人去救他女兒?”

黑殺真君沉默許久,忽地說道:“天吳和其他耀魄天尊的手下仍在附近,仙子當前還無法與人交手,何不盡快離開?”

王妙想愕了一愕:“元帥為何突然殺意全消,要放過妙想?”

黑殺真君看著飄渺的天際,苦苦地長歎一聲:“你們實在不應該把靈凝也牽扯進來。”

王妙想疑惑地看著他。雖然由於靈凝的身份特殊,難免會給妖靈界內這原本便亂成一團的局勢帶來些變數,但她畢竟隻是一個小女孩。然而聽翊聖元帥的語氣,竟像是因為靈凝的出現,某個原本還可以維持的局麵就被突然打破了一般。

“或許,這就是天意!”黑殺真君冷冷地說道,“也罷,天篷天猷,翊聖真武,我們這四人以前還從未彼此交過手,我現在便去看看,翊聖和真武,到底哪個更厲害一些。”

他慢慢地、慢慢地向那個方向走去。

王妙想已是花容失色。

她見黑殺真君如此關心靈凝的生死,原本還以為他與真武元帥之間必有深厚交情,誰知轉過頭來,他便要去找真武元帥決出勝負?

她看著黑殺真君的背影,見他雖然走得慢,但每一步都在無形中讓他的背影變得更加高大,知道他已經通過這無形的殺意,向遠處的真武元帥發出挑戰。

隻見,黑殺真君將手一招。

一道符光出現在他的頭頂,化作巨大的黑色渦流。

走符攝錄,絕斷鬼門。

這是黑殺神符。

擋在他麵前的幾座山丘立時連根拔起,盡被吸入渦流,消失無蹤。

目光眺望之處,現出了真武元帥的身影。

真武元帥立在那裏,身如山嶽,金光赫赫。他身披金甲黑綾,左手抱著靈凝,右手持定七星寶劍,凝然不動,也朝翊聖元帥看了過來。

在真武元帥的腳下倒著一具屍體,這屍體有四隻手臂,顯然便是天神愚。

靈凝撲在真武元帥懷中哭著,而紅線則倒在真武元帥的身後。

黑殺真君頭上的黑色渦流越來越大。

王妙想看得心顫神移。

真武元帥卻沉默半晌,突然將七星寶劍往身前一揮,隨著霹靂一聲、地動山搖,在他與黑殺真君之間竟被斬出一條寬達兩丈、深不見底的深淵。

斬地為淵之後,真武元帥抱著靈凝轉身便走,刹那間無影無蹤。

黑殺真君冷笑一聲,將黑色渦流變回黑殺神符收入袖中,也轉過身,拂袖而去。

在經過王妙想身邊時,他淡淡地看了王妙想一眼。

等黑殺真君也離開之後,王妙想這才鬆一口氣,隻覺背上都是冷汗。真武元帥雖然避開翊聖,沒有與他當場交手,但他斬地為淵,無疑也向翊聖元帥表明了彼此交情不再的態度。

單是兩人間的氣勢,便足以讓任何人心驚膽寒。

他們沒有在這裏當場決出生死,估計是因為靈凝也在。

王妙想知道此地不可多留,於是強提一口真氣,縱劍飛過這突然出現的深淵,抱起依舊昏迷的紅線,禦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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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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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誰是淫賊
當大地裂開的時候,風魂和許飛瓊正陷入重圍。

一闖入敵陣,風魂便讓紅線去尋找靈凝,他則跟許飛瓊一起衝進戰場中央,想要幫助正受圍攻的師道宣。

師道宣早已現出真身,是一隻白睛吊尾的巨虎。他腳踩風火,同時麵對著巫謝、巫即、巫禮和不知多少的神人。

風魂和許飛瓊衝到他的身邊,與他一同且戰且退,但是敵人實在太多,又將攻擊的重心放在師道宣身上,讓他們難以逃脫。

魁武羅為了保護師道宣,終於戰死。

殺到後來,雖然師道宣咬死了巫即,許飛瓊也一劍殺了巫禮,但兩個不知從哪鑽出來的道童突然祭出妖法,陰風過處,本就傷痕累累的師道宣終於倒了下去,被那些神人擒住。

而天吳也飛了出來,祭出銀勾,帶著寒光劃向許飛瓊。

許飛瓊以飛劍擋住銀勾,正要拚死擊殺天吳。

風魂卻知道這樣戰下去,他們難免死在這裏,此時師道宣已經被擒,他底下的妖族也死得死,逃得逃,他和許飛瓊就算殺了再多敵人也是無益。

他一扯許飛瓊,暗用奇門遁甲之術,想要帶著許飛瓊一同逃走。

然而天吳眼瞎心明,早已猜到他的打算,先一步破了他的遁法。

無奈之下,他隻好與許飛瓊往外硬闖,但殺進來容易,闖出去卻難,久戰之後,他和許飛瓊都已身上帶傷,被逼落在地麵,難以支撐。

恰在這時,大地卻猛然裂開巨口。

風魂和許飛瓊一同跌進了這莫名出現的深淵之中。

這一異變,驚得天吳和巫謝等耀魄天尊手下麵麵相覷,都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也不敢追去。

風魂二人在深淵內部飛了一陣,見身後沒有人追上來,這才放下心來,他們也不敢在這古怪的深淵之內多呆,於是便飛出地麵。

兩人落在崖邊,風魂往下看去,道:“這地也裂得太過湊巧,莫非是天意要讓我們活下來?”

許飛瓊哼了一聲:“妖靈界不在天命覆蓋之下,哪有什麽天意?這裂縫和天意沒什麽關係,是被人用劍劈出來的。”

風魂嚇了一跳,一臉不信地看著她的臉:“誰會有這本事?”

許飛瓊白了他一眼:“能夠劈出這一劍的,自然是北極四聖中的真武元帥,他是有資格成為天尊的真仙,劈出這一劍有何稀奇?”

風魂想:什麽叫有何稀奇?有本事你也劈來看看?

他見許飛瓊的霓裳有些地方已被劃破,露出白皙肌膚,悄悄偷看兩眼後,才扭開頭去。

許飛瓊倒沒有注意到什麽,隻是沉吟片刻,說道:“這地裂開之前,我曾見姊姊那個方向隱隱透出金黑二氣,而且各有殺意,看上去,竟是四聖中的真武和翊聖全都來了,也不知姊姊有沒有危險。”

風魂愕道:“那種時候,你還有空去望氣?”

“我是擔心姊姊生死,”許飛瓊生氣地抿嘴,“哪像你,沒心沒肺的,姊姊對你那麽好,你卻一點也不關心她!”

“誰說我不關心了?”風魂氣道。他從懷中取出一根長發,朝許飛瓊晃了晃,“你看看這個。”

許飛瓊哼了一聲:“你的頭發有什麽好看的?”

“喂喂,我的頭發有這麽長麽?看清楚點,這是妙想的頭發。”風魂無語。

許飛瓊疑惑地看著他:“你想用這根頭發做什麽?”

仙家道法,各有所傳,許飛瓊見風魂弄一根頭發出來,知道他必有什麽獨特的法術。

風魂道:“所謂一葉飄零,可以知秋。我在這頭發上施了一種術法,妙想若是遭遇不測,這根頭發也會跟著斷去。你看,它現在好好的,這就說明了妙想暫時沒事,否則,你以為我還會有心情跟你在這說話?”

許飛瓊聽到這話,心裏也安定下來:“算你有心。”

風魂繼續道:“既然是真武元帥出現,那靈凝也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不管真武元帥站在哪邊,他總不會去害自己的女兒。而紅線多半是與靈凝在一起,應該也不會有事。”

許飛瓊這才知道他不止在擔心王妙想,其實也一直在擔心他的兩個女徒弟,不禁想道:“這家夥表麵雖然不正經,人其實並不壞,難怪姊姊會中意他。”

她道:“隻是,我們還是盡快想法找到姊姊,與她會合的好。”

風魂拿著頭發晃了晃:“隻要有這根頭發在,我便能找到妙想姐姐。有一種法術叫做尋魂香,我隻要對它施法,便能讓這根頭發化作清香,帶我們去找她。”

“那你還不快施法?”

“嗯,不過你得把你的劍先借我。”

“你的法術要用到劍?”許飛瓊疑惑地問,“一般隻有捉鬼才需要用到桃木劍,其它法術就算要用劍,以指代劍也可以吧?”

“以指代劍是可以,”風魂道,“不過還是手中拿著劍更帥氣一些!”

許飛瓊抽出劍,一劍朝他劈去……

風魂一邊閃躲一邊叫道:“喂喂,你別動不動就拔劍啊。”

許飛瓊收起劍,嬌聲叱道:“少羅嗦,快點施法。”

風魂將王妙想的頭發放在地上,自己圍著它轉了一圈,同時口念咒法,以指代劍劃個不停。果然,頭發化作了一股青煙,往上飄去。

許飛瓊抬頭看天,道:“它為何往上飄?”

風魂幹咳一聲:“也許姐姐便是在我們頭頂。”

許飛瓊掠過來抓住他的肩,往上直飛。他們越飛越高,直至身邊盡是青瀠瀠的一片,也沒有看見王妙想的身影。這裏又不像是人間,若有本事穿過罡風,還有個九重天在那。

這妖靈界的上空盡是虛無。

風魂被她抓著,見她飛得太快,衣裳卷舞,被劃破的一些洞口被扯得更破了,露出誘人風光,尤其是脅下的一個部位,竟能透入其中,看到鵝黃心衣下的飽滿山丘。

“你說,姊姊在哪裏?”許飛瓊低頭一看,發現風魂的不軌目光,嬌喝一聲,“淫賊。”

她一腳把風魂踢飛,還不甘心,又追上去衝著風魂雙腿亂踢,踢得他一路朝地麵墜去。

“喂,我會被踢死的!”風魂求饒,卻太遲了。

許飛瓊根本不理他,用“無影腳”踢個不停。她現在是由上往下落,更是彩裙往腰上直翻,裙下風光無限,隻可惜風魂早已被她踢得七縈八素,沒心思看了。

風魂越墜越快,手舞足蹈。好在他快要落地的時候,許飛瓊總算是心腸一軟,想道:“若是讓他就這樣摔在地上,他不死也必全身骨折,到時姊姊找我要人,我拿誰來賠她?”

她這才祭出劍光,搶先一步落地,橫著踢了風魂一腳,雖然又把他踢得拋飛,其實卻是卸了他下落的勁道。

風魂摔得全身發疼,躺在地上無力地道:“喂喂,我不過就是不小心看了一下,至於讓你這麽狠毒麽?”

許飛瓊剛才踢得解氣,現在倒是不再生氣了,她掠到風魂身邊,嬌聲道:“誰讓你自己這麽不老實,你以為每個女人都像妙想姊姊一樣,心甘情願受你欺負不成?”

“我哪有欺負她?”

許飛瓊哼了一聲:“姊姊對你那麽好,你卻還用那種色色的目光去偷看別的女人,這還不是欺負她?”

“這是兩回事吧,”風魂氣道,“我自然知道她對我好,我也願意一輩子敬她愛她,但這並不表示別的美女出現的時候,我就不能多看幾眼吧?我隻是用眼睛看,又沒做別的……”

“若是姊姊走在路上,遇到別的帥哥,也目不轉睛地看個不停,還跑去偷看他換衣服……”

“她敢?”風魂叫道,“我一定休了她。”

“姊姊還沒嫁給你呢,你休誰去?”許飛瓊抿了下嘴,“所以說,你們男人就是沒心沒肺。”

“喂喂,別弄得自己對男人很了解一樣,”風魂氣道,“明明不過是個到現在也沒談過戀愛的黃毛丫頭。”

許飛瓊也不生氣,隻是說道:“我是好心提醒你,雖然姊姊對你好,但你若因此就把姊姊對你的喜歡想得那麽理所當然,毫不珍惜,那等你哪天失去姊姊的時候,可莫要後悔。”

風魂心中一驚,不禁想道:“她這話倒是沒錯,我確實是把妙想姐姐對我的愛想得太過理所當然。我說這丫頭一輩子沒有談過戀愛,其實我自己以前又何曾正正經經地談過?”

一想到王妙想的美麗溫柔,善解人意,他心中一暖,趕緊坐了起來,想道:“這妖靈界內的事其實本就與我無關,現在連師道宣都落在敵人手中,我就算想幫妖族也幫不上什麽忙,何不現在就找到妙想並把她帶出去,然後馬上將她娶到手中?至不濟也要先把她脫光衣服煮成熟飯,免得讓她跑了。”

他抬頭看天,說道:“奇怪,我的法術明明沒錯,這魂尋香怎麽卻沒有帶我們去妙想那裏?”

許飛瓊哼了一聲:“這還不容易猜?我問你,是你的本事厲害,還是姊姊的本事厲害?”

風魂隨口問道:“你說的是床上還是床下?”

許飛瓊大怒,直接將劍摯出。

風魂趕緊雙手亂搖:“我的意思是,你問的是劍術還是道法?”

許飛瓊瞪他:“劍術又如何,道法又如何?”

風魂道:“比劍術,那當然是妙想姐姐厲害,但要是比道法的話,哼哼……”

許飛瓊問:“怎麽樣?”

風魂道:“那還是姐姐厲害。”

許飛瓊一腳把他踹倒。

“開玩笑而已,這麽認真幹嘛?”風魂幹咳一聲,“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雖然我的法術沒錯,但要是妙想姐姐有心不讓別人用搜魂法術追蹤,那以我的本事自然是找不到她。不過……”

風魂猶豫了一下:“姐姐若是安然無事,以她的本事,自然不用特意用術法防範敵人追蹤,現在她這麽做,難道是受了傷?”

“那陰差星和陽錯星可是修了上萬年的惡煞,哪有那麽容易對付?”許飛瓊道,“不過,我們現在既然知道姊姊未死,那敗的應該便是陰差和陽錯二神。但這畢竟還隻是猜測,我們還是想辦法盡快找到她吧。”

“還有我的兩個女徒弟!”風魂拍拍灰塵站起來,“隻是伏羲卦術在這妖靈界中不起作用,而這裏又到處都是耀魄天尊的手下,靠我們兩人,要怎樣才能找得到她們?”

許飛瓊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

風魂想了一想,說道:“不如我們先去瑤湖見見鮫人族的櫻櫻夫人,她畢竟在這妖靈界中生活多年,如果有什麽消息,她也會比我們知道得更快。”

兩人商量一陣,別無它法,隻好一同向瑤湖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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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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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第一女仙
靈凝手抱陰陽鏡,乘著祥雲飛了一陣,忽地停了下來,淚流不止。

真武元帥轉過身飛到她的身邊,摸了摸她的頭,輕聲說道:“不用替你師父擔心,他暫時沒事。”

他那一劍固然是斬給黑殺真君看,卻也是要趁機將風魂和許飛瓊從圍困中救出,否則那大地怎會無巧不巧地便裂在他二人腳下?

靈凝卻低著頭,也不出聲,隻是在那掉淚。

真武元帥一世英武,偏偏卻哄不來孩子,雖然勸了幾句,靈凝卻仍是哭個不停,弄得他束手無策。隻好努力擠出笑容:“你可是想要什麽東西?我這就找來給你。”

靈凝抬頭一看,見一向不苟言笑的爹爹難得露出笑來,顯是異常怪異,不覺撲哧一聲,掩嘴偷笑。笑完之後,她輕歎一聲,小聲問:“爹爹……我的親娘是誰?”

真武元帥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問出這句話來,一時怔在那裏。靈凝見爹爹一副無措的樣子,知道顯然不想告訴自己,不覺又低下頭去,悄悄落淚。

真武元帥無奈之下,隻好說道:“回家後我就告訴你……”

靈凝卻道:“爹爹你騙我,我知道就算回到家中,你也不會告訴我的。”

真武元帥知道這個孩子雖然沒有見過多少世麵,其實卻是聰慧過人,要想騙過她並不容易,隻好一臉苦笑,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幾日中,他本是有事趕往南海,誰知回到家時,靈凝已是不見,烈龍窟內的燭龍也已死去。他大驚之下,四處尋找都不見靈凝,隻好也進入妖靈界中。現在見靈凝不但無事,而且體內火毒已解,心中也是欣慰,卻不想靈凝跟他飛了一段,突然便問出這讓他難以回答的話來。

他陪在靈凝身邊,猶豫良久,正要開口,忽地心中一動,又摸了摸靈凝的腦袋:“有人來了,別哭。”

靈凝一抬頭,果然看到有人正向他們飛來。

那是一個看上去甚至比她還小上一些的小女孩,扛著一麵黃色的大旗。

真武元帥一眼便看出這小女孩所扛的乃是玉虛宮傳下的中央戊已杏黃旗,於是沉聲問:“姑娘可是上真司命紫虛元君魏夫人的門下?”

小女孩向真武元帥父女拜了一拜,唱道:“小女子黃靈微,奉南嶽夫人紫虛元君之命,請真武元帥和寒波仙子前往天台霍山一敘。”

真武元帥微一沉吟,道:“既如此,便有勞姑娘帶路。”

靈凝轉頭看向父親,疑惑地問:“爹爹,天台霍山在人間界,離這裏路途遙遠,我們豈不是要先出妖靈界……”

她還未說完,黃靈微早將黃旗一展,隻見金光閃過,天地一陣扭曲,再定下眼來,他們早已到了一處山水秀麗的陌生地方。

靈凝睜大眼睛。

真武元帥帶著靈凝一路上山,直至山崖之間,那裏早等著兩個女子,其實一位正是魏夫人,而另一位卻戴著晨嬰冠,光儀淑穆,神情從容而自有威嚴。

“原來是娘娘在此相候,”真武元帥朝那戴晨嬰冠的婦人拜了一拜,“末將失禮了。”

那婦人微笑道:“道兄不必多禮,此處並非天庭,你我也相識多年,不必拘於禮節。”

靈凝也醒悟過來,猜到她必是昊天金母王母娘娘,連忙降下祥雲落在地上,向她拜禮。她在瑤池本就有掛個名字,雖然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王母娘娘,但至少在名義上她也和王妙想、許飛瓊一樣,算是王母娘娘的座下女仙,王母娘娘也就受了她一拜,笑道:“你行動不便,不曾赴過瑤池,這還是你我初次見麵,我也沒有什麽東西送你,這玉鸞乃是我昔日所乘鸞鳥,便贈與你吧。”

王母娘娘從袖中取出一塊鳥形的青玉,讓魏夫人遞與靈凝。

靈凝偷偷看了父親一眼,見父親微微點頭,這才將玉鸞接過,拜謝一聲。

當下,魏夫人便將黃靈微喚來,讓黃靈微將靈凝帶到一旁,教她如何將這青玉化作彩色鸞鳥,留下王母娘娘與真武元帥二人在這崖間交談。

黃靈微性子活潑,而靈凝雖然不擅言辭,其實卻是喜歡與人相處的,兩個女孩子自是很快地便熟稔起來。

王母娘娘見這兩個孩子乘著鸞鳥飛來飛去,不亦樂乎,微笑道:“木公返虛之前曾與我談到靈凝,說這孩子天資聰慧,若能治好她體內的燭龍火毒,將來自有一日會將東皇的太乙道法發揚光大,現在她如此巧合地成為了東皇傳人的女弟子,可見木公當日雖然說得隨意,其中卻自有因果。”

真武元帥卻沉默了一下,才道:“福兮禍所倚,這孩子幼時受燭龍之苦,對她其實也未必是什麽壞事,現在她解去火毒,修習道法,於她也未必是一種福氣。”

王母娘娘轉身看向真武元帥,問:“道兄是擔心什麽?”

真武元帥輕歎一聲:“那東皇傳人解她體內火毒,並收她為徒,這些倒不是什麽壞事,隻是,他實在不該帶著靈凝進入妖靈界中。”

王母娘娘道:“道兄,請恕我直言,如今那妖靈界中的情形我大體上已經知道,心中卻反有更多疑惑。道兄可否解我疑問?”

真武元帥卻沒有說話。

王母娘娘道:“那耀魄天尊究竟有何來曆?翊聖元帥為何助他為惡,道兄既然早知道此間之事,為何也始終不說?紫微陛下……他又究竟與此間之事有何關聯?”

真武元帥卻道:“娘娘可否聽我一言?”

王母娘娘道:“道兄請說。”

真武元帥道:“天庭之上的事本就煩多,娘娘何不暫時放下這妖靈界,就裝作這裏什麽事也不曾發生?”

王母娘娘臉色一變,慍道:“道兄的話中之意,莫非是覺得我就算明白真相,也拿那自封天尊的逆賊毫無辦法,倒不如裝作什麽事也不知道?”

真武元帥淡淡道:“那人雖自封天尊,其實也不過是個隻敢在妖靈界作惡的狂妄之徒罷了,娘娘與玉皇陛下若不管他,他也翻不了什麽天。娘娘又何必為了一個妖靈界,弄出更多事來?”

王母娘娘冷然道:“道兄的話,警告之意十足,我與玉皇天帝若不聽從,又會如何?”

真武元帥拜道:“末將絕不敢威脅天帝和娘娘,玉皇陛下登天帝位前,便曾不計位階高下,與末將傾心相交。如今陛下登帝位未久,三界未安,真武卻不能為他解憂,反而有事欺瞞於他,末將又何曾心安?隻是,此事若有其他方法可想,末將早便做了,又如何會等到現在?”

王母娘娘怔在那裏,她身後的魏夫人亦是滿臉疑惑。

王母娘娘沉聲道:“道兄說那耀魄天尊不足掛齒,那就是他背後另有他人,若我與天帝窮究到底,必會將那人惹出來。天界之中,又有幾人能讓我與玉皇天帝掛心?莫非,那耀魄天尊真的與紫微……”

真武元帥卻道:“紫微陛下與玉皇天帝彼此相交,已不知有多少年,紫微陛下的為人娘娘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娘娘豈可懷疑他對玉皇陛下的忠誠?”

王母娘娘隻覺一陣心煩。目前的天界雖然不穩,卻也沒有到以前帝俊和刑天爭天帝位時那種不得不大戰一場的局麵,西方太極天皇雖有野心,但隻要北方紫微大帝與南方長生大帝仍然站在玉皇天帝一邊,西皇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南極仙翁當然不必多說,隻要紫微大帝沒有異心,那她究竟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不止是王母娘娘,便連她身後的魏夫人,也覺真武元帥的話實在是有些離奇,除非那耀魄天尊身後之人是紫微大帝,否則又有什麽不能說的?

真武元帥卻低聲說道:“娘娘已得元始天尊賜下方天元統九光之錄,統管三界女仙。但如果我說,還有一位女仙排位卻是在娘娘之上,娘娘可覺得末將是一派胡言?”

魏夫人失聲道:“元帥不可亂說,娘娘乃是眾女仙之尊,女子得道成仙者鹹所隸屬,怎可能……”

王母娘娘卻回身按住魏夫人的手,臉上驚疑不定。

真武元帥又道:“若是那位女仙不止排位在娘娘之上,而且不管她讓紫微陛下做什麽事,紫微陛下都不敢不聽,無法不聽,那又如何?”

王母娘娘立在那裏,呼吸漸漸有些急促,胸口也起伏不定。

真武元帥拜了一拜,低聲道:“娘娘,請恕末將告辭。”

王母娘娘默默地擺了擺手,讓魏夫人送他離去。

魏夫人連忙將黃靈微和靈凝喚了下來,黃靈微將中央戌已杏黃旗一展,便將真武元帥和靈凝送了出去。

待他們離開後,魏夫人立在王母娘娘身後,低聲道:“娘娘……”

王母娘娘怔了許久,終於勉強靜下心來,道:“存華,你快派人將妙想和飛瓊接回來,不可讓她們再留在妖靈界中。”

魏夫人猶豫一下,終是忍不住問道:“娘娘,難道天界之上,真的會有真武元帥所說的那一個人?”

王母娘娘不知從何時起,便一直是眾女仙之首,如今她更是天帝之妻,為三界之母,魏夫人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怎可能有哪個女仙敢自居於王母娘娘之上?

王母娘娘卻是輕歎一聲:“你出生於爭神之戰後,不知道那個人也很正常。便是我,一萬多年不曾見過她,也差點將她忘了。天界之中,還記得那個女人的,隻怕已是寥寥無幾。”

魏夫人動容道:“她究竟是誰?”

王母娘娘苦笑道:“她便是太極天皇與紫微大帝的母親,仙界第一任天帝,天帝同禦的正妃……勾陣宮紫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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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可愛人魚
流沙天水與普通的水完全不同,不但樹枝枯葉落入其中皆會沉沒,便是神仙也無法在其中使用遁術,正是由於流沙天水的保護,龍綃宮內的鮫人一族才暫時沒有受到耀魄天尊的欺壓。

風魂與許飛瓊也同樣無法在流沙天水中遊動,好在他們在瑤湖湖邊等了一會,已有鮫人發現他們,很快,櫻櫻夫人便派人將他們接進了龍綃宮。

龍綃宮外麵雖然被流沙天水包圍,但它內部隻是一般水氣,又被施了法術,或遊或走,皆隨人心意。

兩人跟著一名引路的人魚進入大殿,櫻櫻夫人和踐天早已等在那裏。

雖然風魂已跟許飛瓊解釋過了,但許飛瓊看到踐天站在那裏,還是忍不住挑了挑眉,畢竟踐天曾差點害死過王妙想。

滿地珍珠散出光澤,頭上冰玉內蘊藍光。

櫻櫻夫人帶著他們到殿後的珊瑚園中坐下,詢問風魂和許飛瓊的來意。

風魂將冀望山被圍困,師道宣雖然闖出冀望山卻仍然落入耀魄天尊手中等事一一說了出來,聽得櫻櫻夫人嗟歎不已。

櫻櫻夫人安排風魂二人住下,馬上便派人去打探事態的發展,以及王妙想和紅線、靈凝的下落。烏鳳潭內有不少地下水道通往別處,而許多戴上禁靈箍淪為奴隸的妖暗中都與她有些聯係。

由於許飛瓊所穿的霓裳破了不少地方,櫻櫻夫人便贈了一件鮫人所織的綃衣給她。鮫人族善於織綃,所做的衣裳不但質地勝於仙界中一般仙女所穿的雲光繡,樣式也精巧漂亮,風魂想起紅線原先的紅衣已經沒了,靈凝的衣裳其實也早已破了,於是便也厚著臉皮向櫻櫻夫人討了兩件女兒家的衣裳,一件豔紅如花,一件潔白如雪。

他將這兩件衣裳放入百寶囊中。

櫻櫻夫人送給許飛瓊的那件倒和她原來的花紋樣式差不了多少。

風魂對飛瓊仙子說道:“你看這裏這麽多魚人走來走去,上身基本都是光光的,最多罩上兩個貝殼,我們兩人穿著衣服呆在他們中間會不會太怪了些?不如我們也一起脫光……”

許飛瓊一腳把他踢飛。

過了不久,櫻櫻夫人便給他們帶來了消息,隻是這些消息有用的並不多,除了那四眼三臂的天愚不知是死在何人手中之外,唯一能夠確定的,便是王妙想、紅線、靈凝三人都沒有落在耀魄天尊手中。

風魂對靈凝倒是不太擔心,畢竟當時靈凝的父親真武元帥便出現在那附近。然而對於王妙想和紅線,他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至少,翊聖元帥已可以確定是和耀魄天尊一夥的,那真武元帥呢?

“再過幾天便是耀魄天尊與嬰勺夫人的大婚,”櫻櫻夫人向風魂二人說道,“或許是覺得不夠吉利,耀魄天尊並沒有馬上處死師先生和其他被擒住的妖族,而是打算在婚禮後,再當眾將他們處斬。一些潛在暗處的妖族已計劃在耀魄天尊的婚禮時劫獄,將師先生救出。”

風魂愕道:“翼望山上的那些妖不已經是最後一批反抗耀魄天尊的妖族了麽?”

櫻櫻夫人道:“師先生隻是帶著他手下的人公開反抗耀魄天尊,其實暗處與耀魄天尊為敵的還不知有多少。妖族畢竟在這妖靈界中生活多年,又哪有那麽容易便被征服?其實那禁靈箍也早已被尋出了破解之法,隻是耀魄天尊勢大,許多妖才不得不繼續裝作臣服於耀魄天尊,隻在暗中尋找機會。”

風魂想起豐沮山山腳下的神人翟宣和那些私挖地道的妖,知道櫻櫻夫人所言非虛。

櫻櫻夫人歎道:“他們雖然想在耀魄天尊和嬰勺夫人舉行婚禮時劫獄,但耀魄天尊又哪有那麽容易上當?我擔心耀魄天尊會設下陷阱將這些私下潛伏的妖族也一網打盡,一直勸他們不可冒失,隻是自從靈秀小姐走後,師先生便已成為了反抗耀魄天尊的精神旗幟,他們寧可冒險,也不願坐等師先生被耀魄天尊處死,我怎麽勸也勸不了他們。”

許飛瓊在旁邊哼了一聲:“若是前怕後怕,大家也還是一同受盡壓迫,冒險不冒險,其實也沒什麽區別。”

風魂看向許飛瓊,知道她定是又動了惻隱之心,想要跑去和那些妖並肩作戰,不禁心中苦笑。

在心裏,風魂無疑也是認同櫻櫻夫人,那所謂的劫獄計劃,其實和送死沒什麽區別。耀魄天尊之所以沒有馬上處死師道宣,隻怕就是為了把其他人引出來。

櫻櫻夫人看著許飛瓊,長歎一聲:“許仙子說的沒錯,拚死冒險,至少還有些機會,若什麽事也不做,不過就是等死而已。”

風魂見她麵帶憂容,問道:“夫人,難道說那家夥已打算……”

櫻櫻夫人道:“我沒有按他們的吩咐將離離送去給嬰勺夫人做丫環,已經惹得嬰勺夫人發怒,我已得到確切消息,處死師先生之後,耀魄天尊便會來對付我們鮫人一族。”

風魂道:“夫人其實也不用擔心,有這流沙天水保護,耀魄天尊應該也拿你們沒什麽辦法。”

許飛瓊卻在旁邊哼了一聲:“流沙天水算什麽?我若是那逆賊,隻要用土石填平整個瑤湖,你們還能怎麽樣?”

風魂連忙向她使眼色。

櫻櫻夫人輕歎一聲,道:“許仙子所說的,確實便是耀魄天尊所要做的。”

風魂也隻好摸著鼻子苦笑。

流沙天水雖然厲害,但正如許飛瓊所說,隻要將這整個湖都填了,鮫人族還能躲到哪去?

既然沒有探聽到王妙想等人的下落,風魂也隻好和許飛瓊留在這裏,讓櫻櫻夫人繼續幫他打聽。

……

離開櫻櫻夫人後,許飛瓊回自己房間靜坐修行去了,風魂閑著無聊,取出太乙天書翻看,卻不知怎的,滿腦子都是王妙想的身影,讓他實在無法把任何東西看進去。

就在他打哈欠的時候,一個美人魚從門口處探過頭來,卻是櫻櫻夫人的女兒離離。

離離歪著頭兒:“你無不無聊?”

風魂不解地看著她。

這美人魚公主撇著嘴:“你若是不無聊的話,我便走了。”

風魂小聲地道:“我要是很無聊呢?”

離離道:“娘說,你要是無聊的話,就讓我帶你到外邊逛一逛。你無聊麽?”

風魂趕緊點頭:“我無聊得很。”

離離遊了過來,也不避嫌,牽了他往外走。

風魂見她麵帶微笑,聲音親切,與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態度截然不同,不由得小聲問道:“你不是把我視作害了你父親的仇人麽?”

離離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如星,卻帶著一份感激:“我娘告訴我,其實害得父親隻剩元神在這的並不是你。娘還說,如果不是你的話,爹爹也不會安心留在這與我們母女相伴,所以,你其實是我和我娘的恩人。”

風魂心想,我怎又成“恩人”了?櫻櫻夫人到底是怎麽跟她說的?

離開龍綃宮,風魂因為無法在流沙天水中遊動,隻能讓離離背著,好在離離雖然嬌小,載著他卻仍然如魚一般遊動自如,腰部以下的魚尾不時擺動,帶出一條條水紋。

流沙天水中雖然連枯木都觸之即沉,其實卻並非是一潭死水,在這水底,竟也長著一些奇怪的植物,這些植物從湖底的亂沙中生出,有如爬藤般向四方生長,結的也不是一般的樹葉湖藻,而是長出各種色彩的晶石,看得人眼花瞭亂。

離離便在這些奇枝異葉中穿梭,而風魂漸漸地也變成雙手抓住她的肩,*在她的腰上,有如騎乘一般。

雖然離離的下身是魚尾,但上身卻與尋常的人間美少女無異,更何況她赤身*,肌膚滑膩,僅是胸前罩著兩枚貝殼,這讓風魂覺得自己與她的姿勢實在是有些*。

離離卻全不在意。

她遊到一處角落,那裏長著一棵粗壯的樹木,流沙水中,其它地方的植物都是橫向生長,隻有這棵大樹卻是向上生的。離離繞著樹往上遊去,來到水麵。

她拉著風魂坐到一根樹枝上,兩人的身體一半露出水麵,一半則沒在水中。

風魂向周圍看去,卻見這裏並非瑤湖,而是一處潭口,外邊是環形的山穀,山上鋪滿鮮花綠草。自從耀魄天尊霸占妖靈界後,妖靈界內的大部分土地都成了焦土,這裏卻顯然是個例外。

他又看向離離,見離離頭上雙髻滴落水珠,婉麗的容顏明媚亮麗,赤裸的香肩,柔美的鎖骨,再加上雖然罩上貝殼,卻仍顯得飽滿而充滿彈性的*,讓她整個人都顯得健康而充滿了誘惑力。

風魂暗暗想:“要是她把貝殼也取下了,那就更好看了。”

誰知他方一想完,離離的聲音卻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你不喜歡我戴著貝殼麽?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喜歡戴它。”

風魂嚇了一跳,這才想起這美人魚公主是會讀心術的。

他還沒有回過神來,離離真的便把胸前的貝殼取了下來,露出纖挺誘人的雙峰,還用手搓了一下,埋怨道:“這東西戴著一點也不舒服,娘卻非要讓我戴著。她還說,如果是去了外麵的世界,不但要一直戴它,還得穿上衣服,我最討厭穿衣服了,拖拖贅贅的,累死人了。”

風魂見她天真無邪,倒覺得自己的思想太過齷齪,雖然不舍得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卻也沒起什麽肮髒的念頭。

離離見他一直盯著自己,也不生氣,隻是奇怪地問:“娘說你呆在宮中太過無聊,我就帶你來看這裏的風景,你怎麽卻一直看我?早知道你不喜歡看風景,隻喜歡看我,我就懶得帶你到這麽遠了,在宮裏你也可以看我啊。”

她語聲清甜嬌美,聽在耳中,份外舒服。

風魂笑道:“在宮裏看你,我還是無聊,這裏風景好看,你也好看,我一會兒看風景,一會兒看你,這樣就不會無聊了。”

“那我就經常陪你來這裏吧,”離離高興地說道,“雖然你好像更喜歡跟你的妙想姐姐來,但她現在不在這裏……”

風魂怔了一怔:“你為何突然說到‘我的妙想姐姐’?”

離離語聲清脆:“你剛才不是在想‘以後我要讓妙想姐姐也脫光衣服陪我在湖裏遊泳’麽?”

風魂大是尷尬。這念頭隻是在他腦中快速閃過,連他自己都沒太在意,沒想到離離卻讀了去。

他小心地問:“你還看到我的其它什麽想法?”

“也沒什麽有趣的東西啊,”離離將尾巴抬起,在水麵上拍啊拍,“隻是在路上,你要跟我玩的那個遊戲好像蠻有意思的,隻是我又不能玩。”

風魂疑惑地問:“什麽遊戲?”

一個人頭腦中的想法紛亂多變,本就連自己也很難弄清自己想過些什麽。

離離天真地說道:“那個撞啊撞的遊戲啊。”

“什麽撞啊撞啊的遊戲?”

“剛才你騎在我背上的時候,不是把我想象成跟你和許姐姐一樣,有兩條腿卻沒有尾巴嗎?你讓我趴在地上,自己跪在後麵扶住我的腰,撞啊撞……”

風魂趕緊掩住她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

離離睜大眼睛看他,對他的窘迫顯然不能理解。

風魂隻能心中苦笑,他是個男人,所以有一句話他是絕對承認的,那就是“男人的腦袋裏裝的全是不健康的東西”。當然,這種東西自己想一想也就算了,被別人說出來,那可就難堪得緊。

尤其是說出來的還是一個女孩子。

這就像幾乎每一個男生的電腦裏都藏著*,但自己藏著偷偷欣賞也就算了,要是被別人不經意間發現,那可就影響不好了,而如果發現的還是某個不太熟的女同學……

他趕緊囑咐離離:“你可千萬別把我想的東西告訴別人。”

離離點頭。

他又說道:“也不許再偷看我在想什麽。”

離離再點頭。

風魂這才把她的小口鬆開。

離離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疑惑地問:“那個遊戲不能隨便玩麽?”

風魂鄭重地道:“當然不能,尤其是女孩子,知不知道?”

離離撇了撇嘴,抬起她的魚尾巴:“反正我又不能玩。再說了,你一開始想的雖然是跟我玩,沒玩多久,我又變成了你的妙想姐姐,你對你的妙想姐姐撞啊撞,這樣還不夠,還要把她翻過來……”

風魂再次掩住她的小口,頭疼地道:“不許再說!”

離離唔了一聲。

風魂心中好奇,他們鮫人一族下身是尾巴,自然不會像人類一樣“撞啊撞”,那他們又是如何“*”?莫非也是像某些魚類一樣,把*和卵子排在水中,讓它們自行受精?

雖然好奇,但風魂覺得還是不要向這小丫頭問的好。

他見離離單純可愛,就像是個不懂事的小妹妹一般,又知道人類和他們鮫人的觀念完全不同,也就沒有顧忌太多,與她有說有笑,還在她的飽滿雙峰上摸了好幾下,讓她咯咯笑地直說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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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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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黑殺真君
黑殺真君立在崢嶙的山頂之上,冷然看著遠處。

暗香飄至,嬰勺夫人來到他的身後,嫵媚笑道:“真君為何還在此處?不回森羅萬象境去?”

黑殺真君頭也不回,隻是淡淡地道:“你們是何時知道真武的女兒靈凝也在這妖靈界中?”

“那個斷了腿了小丫頭?”嬰勺夫人愕了一愕,“真君好像對她非常在意,雖說她是真武元帥的女兒,但你連真武元帥都不怕……”

黑殺真君猛然轉身,眼中閃出精芒:“答我的話!”

嬰勺夫人婀娜地走前兩步,媚眼如春:“您別心急啊。那小丫頭的來曆,我知道的比你還遲,玄天上道境與妖靈界彼此相通之事,我們以前也一無所知,隻以為森羅萬象境已被你封閉,該再也沒有人能進來才對,哪知道會好好地冒出一個所謂的東皇傳人,自然也不會想到他的那個斷腿女徒弟竟會是真武元帥的女兒。”

黑殺真君目光不變,也未說信或不信。

嬰勺夫人又道:“直到我身邊一個叫小方的孩子潛入那些妖族逆黨之中,才探聽到那小丫頭的來曆,等他告訴我時,那小丫頭早已被真武帶走了。若是從一開始便知道她的身分,我早就將她擒下了,怎還會……”

黑殺真君卻身形一閃,逼近嬰勺夫人,森森冷冷地道:“我警告你,最好離那孩子遠點。”

嬰勺夫人隻覺心中一寒,竟說不出話來。

黑殺真君轉過身,不再看她。

嬰勺夫人勉強笑道:“真君的吩咐,我們自然會重視,但真君您答應我們的事,卻又如何?”

黑殺真君道:“森羅萬象境我早已封鎖,但玄天上道境竟另有通道進入妖靈界,這又與我何幹?”

嬰勺夫人道:“真君你原本答應的是,助我們將整個妖靈界封閉起來,成為如同素外界般不受天庭和其他任何人幹涉的地方,雖然那神秘通道確實有些出人意料,但事到如今,真君又怎能如此推卸責任?”

黑殺真君皺眉。

嬰勺夫人又道:“若是與妖靈界相通的地方是北府驅邪境又或是元景丹天境,也都還好辦,封閉妖靈界之事本就是得到紫微大帝默許,不管是天篷還是天猷都不會在暗中作對。偏偏那個秘密通道相連的卻是玄天上道境,誰都知道,真武用不了多久便有可能升格為大帝,到時他與紫微大帝平起平坐,若是想要插手這妖靈界中的事務,誰又管得住他?”

此時嬰勺夫人其實已是暗中後悔,若是知道曾在自己麵前出現的斷腿丫頭是真武元帥的寶貝女兒,她早已先將靈凝擒下,好借此來要挾真武元帥,便是因此得罪黑殺真君也在所不惜。

黑殺真君卻淡淡地說道:“真武與玄天上道境的事,我自會處理,別說真武還沒有成為六禦之一,便是他已經成為大帝,又能做得了什麽?倒是那東皇傳人、王妙想、許飛瓊都還留在這妖靈界中,你們最好小心些,別讓他們再生出事端。”

嬰勺夫人嬌笑道:“靠他們幾個又能做得了什麽?”

黑殺真君回過頭來看她一眼,道:“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這幾個人絕沒有那麽容易對付,尤其是王妙想。”

嬰勺夫人失笑道:“王妙想又如何?她能夠打敗陰差和陽錯,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但以我看來,那也隻是因為陰差陽錯二人太過大意罷了。王妙想再有本事,我還不是將她擒過一次?便是在那個叫風魂的男子救她的時候,若非我有些顧慮,他們一個也別想從我手中逃走。”

黑殺真君沒有說話,隻是在臉上露出嘲諷之色。

“真君是覺得我在說大話麽?”嬰勺夫人蹙了蹙眉,“但那王妙想,我本就不止與她交過一次手,她本事雖然不小,卻也不算太過出奇……”

“我隻是提醒你而已,你如果非要去惹她,那也是你的事。”黑殺真君看向遠處,若有所思,“說起來,這王妙想的身份,隻怕也有些古怪。”

嬰勺夫人怔道:“王妙想自幼在蒼悟山修習,曾得舜帝真傳,這豈非是誰都知道的事?”

黑殺真君道:“她自幼在蒼悟山中修行,這個應當不假,與別人相比,她也確實沒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出身來曆,隻是她這‘舜帝傳人’的身份,現在想來,還是有些奇怪。眾人皆知虞舜的劍術得自於紫微陛下的傳授,然而王妙想斬殺陰差和陽錯的那套劍舞,卻絕非紫微陛下所傳。而且,虞舜名氣雖大,那也隻是因為他是人間的三皇五帝之一,以他在人間的功德,就算沒有修煉成仙,也有資格受天庭封賜成為天神,至於他的修煉成果到底如何,卻沒幾個人知道……”

黑殺真君沉默一陣,又自言自語地道:“說起來,仙列表中雖然有舜帝的名字,卻也隻是列在散仙之中,並無任何職位。而這數千年來,也沒有聽說有誰真正見到過虞舜,直到王妙想飛升赴瑤池並自稱得道於舜帝之後,虞舜的名字才又被人提及。隻是因為他本就是人間的有名帝王,且在數千年前便有關於他得紫微大帝道傳飛升成仙的說法,別人才沒有懷疑太多,但這數千年來,除了王妙想,究竟還有何人見過虞舜?”

嬰勺夫人愕然道:“莫非王妙想說她得舜帝親傳道法之事,乃是騙人不成?”

黑殺真君搖頭,道:“仙界最重道統,這種事豈是可能用來騙人的?且太乙天尊、昊天金母,紫微陛下等幾位金仙都默認了王妙想這‘舜帝傳人’的身份,又怎會有假?”

嬰勺夫人笑道:“那真君你又在懷疑什麽?天界之上,本就有不少人寧願做個無牽無掛的散仙,也不想擔任天庭要職,在帝俊之時,飛升之後卻不肯位列仙班,那就算被斬首也不出奇,但虞舜飛升時已是太一東皇擔任天帝一職,而舜帝又在人間界聲名遠播,東皇遂他心意,由他自行找個不受人打擾的地方潛修,那也並不奇怪。”

黑殺真君也說不清自己是在懷疑什麽,皺了皺眉,沒再說話。

嬰勺夫人見他模樣,隻以為他是疑神疑鬼,也沒有太過在意。她本就不怎麽將王妙想看在眼中,覺得自己既然擒過她一次,那就算再擒她個二次三次又有何難?

她嬌媚地道:“真君隻要助我們牽製住真武元帥,其他事隻管交給我們便是。那什麽東皇傳人,瑤池女仙,在我看來,都不過是些跳梁小蚤罷了。他們若是識相地馬上離開妖靈界,那也就算了,否則的話,便讓他們鬧騰一陣,等他們鬧得差不多了,自然也便是他們的死期。”

黑殺真君知道她並沒有把自己的提醒放在心上,心裏冷笑一聲,也不再多話,袖子一拂,乘雲而去。

嬰勺夫人哼了一聲,轉身慢慢地走了幾步。

一個人影閃到她的麵前,身背銀勾,雙目已瞽,正是凶黎三神中的天神吳。

嬰勺夫人收起媚態,看著天吳,問:“你覺得如何?”

天吳淡淡地道:“黑殺真君對那斷腿小丫頭的關心,有些不同尋常。”

嬰勺夫人冷笑一聲:“他明明有機會助我們除去王妙想,卻將她放了,現在又禁止我們去打那小丫頭的主意,就因為那東皇傳人和他兩個女徒弟的突然出現,害我們不但失去了天愚,連十巫也死得差不多了。我們若再聽他的,到時豈非全都死盡死絕?”

天吳道:“師道宣已經落在我們手中,妖族再無反抗之力,烏鳳潭的那些鮫人更是隻能束手待斃,鬧不出什麽事來。但那風魂、王妙想、許飛瓊、靈凝,以及那個叫紅線的斷腿小丫頭卻都各有來曆,隻要他們一日仍在妖靈界中,一日便是我們的禍患,需盡快除去才是。”

嬰勺夫人道:“靈凝不是被她父親真武帶走了麽?”

“我得到了一個很有趣的消息,”天吳古怪地笑了笑,“那小丫頭被她的父親帶回家後沒多久,自己又偷偷地跑了出來,再次進入了妖靈界。”

嬰勺夫人怔了一怔,失笑道:“這確實是個很有趣的消息……”

……

******

風魂來到殿後的花園之中,龍綃宮宮主櫻櫻夫人早已等候在那。

他向櫻櫻夫人施了一禮,問:“夫人將我叫來,可是已經有了妙想姐姐和我那女徒兒的消息?”

櫻櫻夫人搖了搖頭:“不曾。我隻知道耀魄天尊的手下也仍在搜尋她們,顯然也未找著。”

風魂苦笑了一下,妖靈界這麽大,王妙想和薛紅線有心藏起來,誰又能找得到她們?

“我將公子叫來,是為了另一件事,”櫻櫻夫人微笑地看著風魂,“公子覺得,我女兒離離如何?”

風魂愕了一愕:“夫人的意思是?”

他這兩日經常跟著離離到宮外遊玩,這美人魚公主天真可愛,心思單純,雖然仍時不時地看到他的“齷齪念頭”,但她對人間的道德禮教一竅不通,自然也不會在意。而風魂跟她在一起,也覺無拘無束,頗為自在。

但櫻櫻夫人的話中,顯然是有別的深意,而並不隻是單純地問他“覺得離離好不好”。

果然,櫻櫻夫人已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我意欲將離離許配給公子,不知公子心意如何?”

風魂怔了怔,他現在才知道,這兩日櫻櫻夫人總是叫離離陪他,原來根本就是“另有陰謀”。他小聲地道:“可是,離離是人魚,而我……”

“這點公子不用擔心,”櫻櫻夫人道:“離離的父親本就是修道成仙的人類,她身上亦有一半人族血統。更何況我宮中本就藏有幫助鮫人變化成人形的藥水,千千萬萬年來,亦有不少鮫人與人類結成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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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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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三妻四妾
風魂想不心動都不行。

以人類的標準來說,離離無疑是個美人,就算是條人魚,那也是美人魚。在二十一世紀的電影或電視裏,人類與美人魚愛得要生要死的故事也不知被拍了多少遍,可知在人們心中,這種“人魚戀”其實也是很美好的。

將這樣一個美麗可愛的人魚公主娶回家中,自然也是一種幸福的事,更何況那唯一的障礙“魚尾”也可以變成正常人類的下身,算不上什麽麻煩。

隻是……

櫻櫻夫人見他猶豫臉色,知他所想,便道:“其實妾身何嚐看不出公子已是心有所屬,而公子所喜歡的,應該便是來自瑤池的妙想仙子吧?不過在人間界,三妻四妾也是常事,隻要公子願意,我便讓離離給公子作個妾室,讓她居於妙想仙子之下,這樣可好?”

這樣一來,連那唯一的“可是”也解決了。

風魂心跳更是加快。

三妻四妾無疑是每個男人的夢想,雖然二十一世紀法律規定隻能“一夫一妻”,但這裏畢竟是古代,一夫多妻也很平常。而王妙想生性溫柔,知書達禮,簡直便是“三從四德”的典範,以她的性子,自然不會為難離離……

但是世上的母親沒有一個不疼愛自己孩子的,櫻櫻夫人卻為何如此急的要將自己的女兒送給一個認識還沒有多少的青年做小妾?

風魂心念一動,很快便明白了櫻櫻夫人的心事,於是問道:“夫人可是想讓我將離離帶出妖靈界,而你自己卻要留下來?”

櫻櫻夫人歎道:“公子果然心思敏銳。這瑤湖乃是我族千百年來所居之處,我們自然不能輕易放棄,更何況我們就算想遷移,鮫人一族無法在陸上生存,我們再怎麽遷,也隻能通過地下水道遊來遊去,又如何有能力遷到外界去?就算到了人間界,像我們這種鮫人在人類眼中,隻怕也與怪物一般,在那完全不適合我們生存的陌生之處活著,倒不如留下來與耀魄天尊拚死一戰。”

風魂隻能苦笑。

下決心全族遷棲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有那能力,隻怕也沒那勇氣。更何況這些鮫人思想簡單,偏偏他們流出的眼淚又都是在人間界價值連城的珍珠,而其中的女性不但貌美,還不習慣“穿衣服”,真的到了人間界,恐怕很容易便會受到攻擊和欺淩。

風魂道:“夫人要我將離離帶出去,我自會照辦,夫人又何必要將她嫁給我這樣一個俗人?”

櫻櫻夫人微笑道:“能夠得到東皇陛下傳授道法的,又怎會是一個‘俗人’?”

風魂道:“夫人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櫻櫻夫人道:“我如果隻是拜托公子帶她離開這裏,公子自然不會推辭,可是那之後呢?離離孩子心性,對人間之事一竅不通,她會不會受人欺負?她會不會被人誘騙?她被人間那些貪圖她眼淚的商人抓去了怎麽辦?她被那些貪圖她美貌的惡賊抓去了怎麽辦?到那時,公子與她非親非故,難道又能一輩子守在她的身邊保護她?”

風魂道:“我既然帶她出去,自然會……”

櫻櫻夫人道:“公子既然有心一輩子保護她,那又何不娶了她?否則,等公子與妙想仙子大婚之後,卻還總是將她帶在身邊,日久天長,妙想仙子又會如何想?妙想仙子就算再豁達,也畢竟是一個女人,自己的丈夫總是要花時間去保護一個明明跟他毫無關係的女子,她真的可能全無芥蒂?而離離呢?她離開母親,離開族人,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裏,而公子又是真心地照顧她保護她,用不了多久,她自然便會依賴公子,愛上公子,而公子一邊保護她,一邊卻又不肯娶她,那她的地位豈非比妾室還不如?”

風魂已是完全怔住了。

“還有一件事,亦是妾身選擇公子的原因,”櫻櫻夫人道,“離離天生便能夠看懂他人的所思所想,這點公子是知道的,為何公子這兩日仍然願意與她一同遊玩?公子不怕自己的想法被她知道麽?”

風魂笑道:“離離那麽單純,根本就沒有害人的念頭,我的想法就算被她看穿又有什麽關係?再說了,人人心中都難免產生一些不健康的東西,就算被人知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而且,我心中若是有不好的念頭被她看到,那首先要怪的也應該是我自己吧?我若不生出齷齪念頭,她自然看不到那些不好的東西。”

“公子果然是非常之人,”櫻櫻夫人歎道,“但別人隻怕卻不會這麽想,否則,許飛瓊許仙子為何卻又刻意地避開離離?”

風魂怔在那裏。

櫻櫻夫人道:“飛瓊仙子是應過天劫的女仙,連天魔都可以抵禦,以她的道行,想要心中隻有一念,那便隻有一念,想要心中無思無想、清靜無物,那便是無思無想、清靜無物。然而即便如此,她還是下意識地避開了離離,皆因人人心中皆有隱私,沒有人希望他人能夠看穿自己的想法。消解過天劫的女仙擅且如此,其他人更是可想而知。一般人知道他人能夠看穿自己的念頭,第一個反應難道不是害怕,不是驚慌,甚至因羞成怒?正如公子所說,人人心中皆有惡念,有幾個人願意讓自己的齷齪念頭被人看穿?又有幾個人能夠像公子一樣,知道身邊的女子能夠看到自己的*和欲望,卻仍然毫不介意地與她談笑遊玩?”

風魂苦笑:“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別人都很正常,而我卻是個怪物。”

櫻櫻夫人微笑:“公子若是怪物,那也是個妾身願意將女兒送給公子為妾的怪物。”

風魂猶豫不決。

身為一個男人,若說他毫不動心那無疑是騙人的,看看二十一世紀的那些網絡寫手寫的YY小說,凡是穿越到古代或是異界的主角,有幾個沒有建立後宮,左擁右抱?

現實當然不像小說那麽容易,在那個相對文明的時代,除非是有錢的老總或者貪官,有本事搞搞地下情人找找小蜜,一般人卻還是得遵守“一夫一妻”的法律規定。

而他現在卻有這個機會……

他心中念頭快速轉動,雖然想要馬上答應,卻又忍不住想道:“風魂啊風魂,妙想對你這麽好,你還沒有將她娶上門,怎能就開始想著要納妾了?再說了,雖然這裏是古代,可你畢竟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以前在網上看新聞,你豈非也看不起那些搞婚外情的家夥?所以你得硬下心來……不過這麽好的機會,錯過了豈非太可惜了?現在又不是你自己要腳踩兩隻船,是別人硬要把自己的女兒送給你踩,不踩不就白不踩了?”

他長歎一聲,向櫻櫻夫人拜道:“夫人一心要將離離送走,主要還是因為那耀魄天尊太過霸道可惡,使得這烏鳳潭不再安全。夫人若是相信我,便請給我一些時間,我必會想出辦法,讓那耀魄天尊和嬰勺夫人不敢再為難鮫人一族。”

櫻櫻夫人愕然地看著他,道:“這又豈是容易之事?”

風魂道:“事在人為,請夫人給我一些時日便是。至於婚約之事,請恕我暫時推辭,但夫人隻管放心,就算我真的不能守住烏鳳潭,也必定會全力保護好離離公主。”

他慢慢地退了下去。

櫻櫻夫人看著他消失的身影,沉默不語。

旁邊光影一閃,卻是危宿使者踐天的元神現了出來。踐天見櫻櫻夫人麵帶惋惜,於是微笑道:“姻緣之事,本就是前生注定,強求不得,你也不用太過操心。”

櫻櫻夫人輕歎道:“我雖想出讓離離給風公子做妾的主意,其實心裏本也有些難受,隻因這風魂雖是太一東皇的傳人,舉止間卻似乎有些輕浮,給人的感覺更像是個處處風流的浪蕩公子。誰知他明明心動,卻仍是拒絕了這對他並無壞處的提議,反主動要幫助我們擺脫耀魄天尊的威脅,這樣看來,他外表雖然有些輕浮,本性卻是善良,而妙想仙子在他心中的地位亦必是極其重要。可惜他拒絕了這門親事,否則,離離嫁給他後,他必會善待離離。”

踐天點頭道:“他隻要帶上離離脫出這凶險之地,我們自會感激他。而他日後若是對離離欺淩虐待,甚至玩弄之後棄之而去,我們也不會知道。偏偏他卻做出了最難的決定,要幫我們對抗耀魄天尊,讓離離不用與我們分開。寧可讓自身處在最危險的境地之中,也不違背心中的良知,他的決定也可說是要多傻有多傻了。”

櫻櫻夫人笑道:“如此看來,東皇陛下會傳他道法,連清修多年的妙想仙子亦為他心動,都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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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銷魂殺機
風魂走在路上,心中盡是懊惱,覺得自己實在是要多傻有多傻。

不但答應了守護龍綃宮這種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任務,還把那麽可愛的一個美人魚公主推開,這不是犯傻是什麽?

他差點想仰天大叫一聲,以發泄心中的鬱悶。

算了,現在首先要做的,還是想法保護龍綃宮。雖說他答應櫻櫻夫人時隻是一時衝動,但就他的本心來說,也不希望這些與世無爭的鮫人被耀魄天尊滅族。

然而,要想保護這些鮫人,唯一的辦法便隻有留下來與耀魄天尊一戰,那耀魄天尊不但手下眾多,連紫微大帝座下的北極四聖中亦有人暗中與他勾結,要對付耀魄天尊談何容易?

風魂簡直想硬著頭皮掉頭,告訴櫻櫻夫人自己無能為力。

隻是,剛剛才向別人做出保證,一轉頭便自食其言,這會不會太沒麵子了?

風魂一邊苦惱,一邊向自己所住的冰屋走去。

一進入屋中,他便看到了許飛瓊。

許飛瓊正側身躺在他的床上,看上去正在熟睡。她的衣裳半解,露出鵝黃色抹胸和半截雪白的胸脯,纖細的足踝輕放在床腳,美妙的睡姿輕盈誘人。

風魂將頭探出屋外,左看右看,終於確定不是自己走錯房間。

那就是她走錯房間?

風魂嘿笑一聲,心想這是你自己不小心,可不要怪我。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蹲下,悄悄將她的衣口再拉開些。他看著那白皙的肌膚,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許飛瓊卻突然睜開了眼。

風魂嚇了一跳,趕緊跳開,擺出防禦姿態,同時叫道:“喂喂,是你自己跑錯房間……”

許飛瓊卻沒有說話,隻是嫵媚地朝他笑了笑,縮了縮身子,騰出半張床來,又用纖手輕輕地拍了拍床鋪。

她是在勾引我麽?風魂怔在那裏。

一個美少女嬌軀半露地躺在床上,還要你上床陪她,那你會怎麽做?

那當然是先上床再說。

不過風魂還是擔心她會突然一腿踢過來,因此隨時做好準備,然而直到他躺在許飛瓊身邊,這婉麗的仙子也沒有發飆,反而自己移了過來,將頭伏在他的胸口。

風魂心想,莫非我今天觸了紅鸞星不成?先是有人要把女兒送給我做妾,現在連這一向蠻不講理的仙女也投懷送抱。還是說,這仙女其實早就愛上了我?

“那個……”

“別說話。”許飛瓊用玉手擋住他的嘴,同時抬起頭來注視著他,顧盼之間,情意綿綿。

風魂幹咳一聲,將她的手小心拿開:“我們這樣子,會不會太對不起妙想姐姐了?”

許飛瓊嬌聲一笑,低低地說道:“你剛才解我衣裳偷看的時候,為什麽就沒有想到姊姊呢?”

她猛一翻身,竟*在風魂腰上,還故意動了動,勾起風魂的男性欲望。

風魂強自忍住那股想要將她推倒剝衣的衝動,想道:“看來她是真的喜歡我,隻是,我和她若是真的在這裏發生了關係,那我們還怎麽對得起妙想?說到底,這也怪我自己,總覺得隻要不真的犯下大錯,吃吃豆腐,說說不正經的話都沒有什麽關係。但這裏畢竟不是我所來的那個時代,飛瓊會這樣對我,必定也是因為把我一些不正經的話當成了我在向她示愛。”

隻是,想歸想,要他把身上這千嬌百媚的女仙推開來,他也實在沒有這個毅力。

許飛瓊將嬌軀貼了上來,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閉上眼睛,好麽?”

風魂問:“為什麽要閉上眼睛?”

許飛瓊臉一紅,她一邊將自己的衣裳慢慢拉開,一邊嬌羞地道:“人家害羞嘛。”

風魂見她模樣,心中更是激情洋溢,雖然還難免有些思想鬥爭,卻終究覺得,既然在這個時代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那自己又何必去管太多?還不如像那些後宮小說一樣,什麽妙想仙子、飛瓊仙子、離離公主全都娶到手中,這樣豈不更好?

他幸福地閉上眼睛,正要享受這美麗女仙的溫情,心中卻又突然生出警覺:“不、不對,以飛瓊的性子,她就算真的暗戀我,也絕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風魂猛一睜眼,卻見寒光一閃。

他下意識地歪開頭去,一隻短劍立時刺在床上,濺出星火。

他已不敢再想太多,身子一挺,掀開腰上的少女,自己先滾下床去。

少女暗算失手,臉色也是一變,正要追擊,風魂已滾到門口,突然將手一放。

一道閃電擊在床上,將石床擊成兩截。

然而少女早已躍起身來,將腳往牆上一蹬,直朝風魂掠去。風魂驚魂未定,額上還在冒著冷汗,他不斷使用雷訣,一方麵阻止少女的追擊,另一方麵也是要弄出聲響,同時還慢慢退到外頭。

果然,龍綃宮內的人魚戰士已被驚動。

少女用劍,風魂用術法,兩人在通道上戰成一團,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那些人魚戰士雖然擁了過來,卻也不知該如何插手。就在這時,通道的另一邊又有人禦著劍光掠來。

趕過來的是真正的許飛瓊,她一眼看到風魂正與人交手,而敵人卻是嬌軀半露的“自己”,一時間倒怔了一怔。

而那個“許飛瓊”見計劃失敗,知道不能再戰下去,立時將短劍交到左手,同時摯出一支黃金劍,劍光一閃。

這隻黃金劍乃是大荒時期軒轅黃帝所佩的王者之劍,霸道非常,一劍劈下,周圍的建築立時被劈出一條路來,而這少女趁機拋下風魂,飛了過去。

風魂雖然已經安全,但剛才實在是太過凶險,若不是及時生出警戒,隻怕真的要不明不白地“牡丹花下死”。他正暗自覺得僥幸,就在這時,耳中卻又傳來一個少女的驚叫。

離離?!

他趕緊和許飛瓊追去,沒過多久,果然見到那少女已經抓住了離離,正將短劍架在離離的脖子上。

此時,櫻櫻夫人和踐天也趕了過來,卻隻能束手無策地看著離離臉色蒼白地被人挾持在那。

風魂暗恨自己太過大意,他盯著那偽裝成許飛瓊的少女,道:“小方?”

那刺客當然便是小方,她收起了軒轅劍,自己卻躲在離離身後,將朱光雲碧劍架在離離咽喉前,迫使風魂等人不敢靠近。

她變回自己的真身,朝風魂笑道:“這樣都被你躲過一劫,是你的運氣太好,還是飛瓊仙子的魅力不夠?”

許飛瓊疑惑地朝風魂看了一眼,風魂幹咳一聲,不敢與她對視,隻是盯著小方:“你放了離離,我們讓你離開。”

小方哼了一聲,不屑地道:“我就算不放開她,你們也隻能放我走。”

風魂隻覺得一陣頭疼。小方雖然隻是一個孩子,卻精通各種變化,又詭計多端,實在是讓他難以應付。

其實他早該想到,那流沙天水可以阻擋住別人,卻肯定阻擋不了小方。這孩子的三十六變乃是真正的變化之道,跟一般的障眼幻術完全不同。

小方拉著離離,慢慢向後退去。風魂心中一急,朝小方身後叫道:“姐姐快攔住她。”

小方往後一看。

許飛瓊趁機掠上前去。

小方卻又及時回過頭,朝風魂和許飛瓊笑道:“這麽笨的辦法,還真以為我會上當不成?”

風魂隻能苦笑,許飛瓊也氣得臉色煞白。

風魂問:“你到底想怎麽樣?”

小方道:“你與其在這裏關心她,還不如先去關心一下你的徒弟。”

風魂目光一冷:“你是說紅線?”

小方道:“那個傻丫頭哪有那麽容易被抓,我說的是你的另一個徒弟。哼,她本來已經被她父親帶回家了,卻偏偏自己偷偷溜出來找她師父,我不過就是變成你的樣子在她麵前現個身,她自己就撲過來哭個不停,你說有趣不有趣?”

風魂心中一驚,因為真武元帥曾出現過,所以他對靈凝一直不怎麽擔心,沒想到靈凝竟會為了找他而落在敵人手中。

小方搖身一變,竟變成離離的模樣,同樣是人身魚尾,連胸前都罩著一模一樣的貝殼。她微微一笑:“我走了,你想救這丫頭和你的寶貝徒弟,那就自己到姑篷山去吧。”

她抓著離離跳出龍綃宮內,魚尾一擺,往上遊去。

許飛瓊冷叱一聲:“追!”

風魂和許飛瓊都沒有在流沙天水中遊泳的本事,隻能由那些魚人背著他們朝小方追去。

小方帶著離離躍出水麵,騰在空中,離離還是第一次離水,一臉驚慌。

風魂和許飛瓊也躍了上去,攔住小方,那些鮫人隻能浮在水麵看著,無法插手。

小方冷笑道:“你們最好給我退回去,不然我現在就殺了她。”

風魂卻反逼近數尺,淡淡道:“你殺了她,那你自己也別想活。”

小方道:“別忘了那個叫靈凝的小丫頭也被我抓了……”

“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風魂盯著她,“更何況靈凝是真武元帥的女兒,她對耀魄天尊來說必定有更重要的用處,我才不信耀魄天尊會為了替你這樣一個小人物報仇就把她殺了。”

小方微笑道:“看來你是想賭一下了?不過你可得想好了,你一動手,這個長著魚尾巴的公主就先得沒命,而是否會有人殺了你的斷腿女徒兒來為我報仇,卻仍然難說得很。”

風魂見這孩子臉上帶笑,仿佛覺得跟他在這鬥嘴很是有趣的樣子,不覺益發頭疼。隻好說道:“好吧,那你不妨說出個條件來。”

小方笑容不改:“很簡單,剛才在水下我那一劍沒有刺中你,現在你隻要飛過來,讓我刺你一劍,那我就把這魚尾巴的公主放了。”

風魂也笑道:“就這麽簡單?你早點說嘛?嗯,紅線跟我說過,你雖然喜歡做男孩打扮,卻是個女孩子,雖然你現在還發育不良,但在那房間裏的時候,我好歹也占了你一些便宜,被你刺一劍也是應該的。”

小方瞪了他一眼:“被占便宜的可是你身邊的這位仙子,我可是變成她的樣子。”

風魂攤手:“樣子是飛瓊的樣子,但騎在我身上的豈不還是你?不過認真說起來,也許不是我占了你的便宜,而是你占了我的便宜,其實你根本不用裝成那個隻會踢人的家夥,論勾引男人的本事,你可比她厲害多了,雖然你還小,卻也漂亮可愛,你隻要向我拋個媚眼,我一定會衝上去脫你衣服的。不過你小小年齡就知道怎麽勾引男人,這到底是誰教的?”

小方一臉煞白地瞪了他好陣子,卻又忽地笑道:“你最好趕快過來,要不然,你身邊的那個女人弄不好會先把你刺上一劍。”

風魂一回頭,隻見許飛瓊也是滿臉鐵青,已恨不得抽出劍直接向他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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