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二十 出離憤怒 小說:電影巨匠 作者:七七家d貓貓

  “草!草!他/媽/那個不要臉的賣/屁/眼的混蛋!我要殺了他!我要親手把他剁成無數個碎片,然後丟到鱷魚池裏!不,這樣太便宜他了,我要把他那該死的腦袋按到化糞池裏,讓他活活被屎窒息而死!讓他知道,出賣朋友的老鼠永遠是最惡心的存在!”

  高文直接猛地就站了起來,憤怒地咆哮著,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那爆出的青筋清晰顯示著他此刻徹底失控的情緒,赤紅的眼睛澎湃著出離的憤怒。那強大而凶狠的氣勢就好像浴火戰神一般,讓餐廳裏其他客人都不由自主開始後退,唯恐觸碰到那熊熊燃燒的怒火,一不小心就成為了灰燼。

  “高文,冷靜。”坐在對麵的伊恩出聲喝止到,此時伊恩不怒反笑,臉上帶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可是那雙眼眸裏釋放出的危險光芒卻讓人毛骨悚然,足以讓任何一個人堅信,如果被他盯上了,那麼後果絕對不堪想象,甚至比直接麵對高文還要更加可怕。

  “冷靜?去/他/媽/的冷靜!”高文卻直接吼了回去,情緒完全平複不下來,“那個不要臉的娘娘腔除了會吸男人的胯/下之物之外,根本就一無是處!現在他都已經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你居然還要我冷靜!草!”

  這裏的騷動已經引起了整個餐廳的注意,傑克從酒窖裏拿著紅酒走了出來,就看到了這幅混亂的景象,他低聲詢問了一下侍應生情況,然後就邁開了步伐迎了過去,“抱歉打擾,請問是餐廳有什麼服務不周到嗎?”

  “滾!”高文的脾氣上來了,也不管來人是誰,直接就吼了回去,缽盂大的拳頭已經舉了起來,彷佛此時瑞恩就站在旁邊一般。

  “高文!”坐在旁邊沉默不語的西奧開口了,低聲嗬斥到。聲音雖然不大,還是讓高文不得不收斂了脾氣,可效果卻不大,高文滿臉都清晰地寫著怒火,向西奧表達著自己的不滿,“西奧!那個混蛋……”

  西奧抬起了眼睛,狠狠地盯了高文一眼,那猶如刀鋒般的淩厲眼神輕輕一甩,就讓人感覺置身於冰天雪地的暴風之中一般,就連血液都立刻凍結成冰。西奧的眼睛裏有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高文滿胸腔都是憤怒,卻不得不硬生生壓製了下去,恨恨不平地坐了下來,但還是朝牆壁重重捶了兩下,這才算是冷靜了下來,垂著腦袋一臉鬱悶地坐在角落裏。

  伊恩越過了西奧,對著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傑克露出了一個禮貌而歉意的笑容,“抱歉,傑克,因為我們帶來了混亂。我們這裏很好,一切都很好,隻是家庭事宜。”伊恩還輕鬆地聳了聳肩,用調侃的語氣說到,“家庭,你知道的。”

  這是一家意大利家庭餐廳,沒有人比意大利更加清楚家庭問題的棘手和糾結了。所以,傑克很快就露出了笑容,理解地點了點頭,卻沒有表現出參與的打算,而是往後退了半步,舉了舉手裏的紅酒,“那麼……?”潛台詞就是說:需要我一會再過來嗎?

  伊恩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不,請放下吧。”傑克走上前為他們開了紅酒之後,伊恩還不緊不慢地為四兄弟進行了點餐。等傑克離開時,餐桌的氣氛已經徹底緩和了下來。伊恩轉頭看向了西奧,“蘭斯已經簽字了,事情就沒有扭轉的可能了嗎?”

  西奧是一名律師,專攻公司法,在洛杉磯一家中型律師事務所就職,目前已經進入了合夥人審核過程中,與好萊塢不少中型公司都打過交道,即使在整個西海岸也算是小有名氣的。

  西奧臉上依舊沒有什麼波動,可是那冷峻的表情卻幾乎要凝結成冰了,逼人的寒氣讓人退避三舍,“原則來說,事情是可以推翻的,蘭斯是在不明白合同條款的情況下完成簽字,隻要我們有能力進行舉證,那麼合同不僅可以做無效處理,而且還可以追討賠償。具體情況,我還是要仔細閱讀完那份合同之後才知道。”西奧很快就把思路理清了,“但,難度太大了。耗費時間、耗費金錢、耗費精力,也許一場官司三年時間也難以有判決。”

  西奧比任何人都清楚,由於西洋鏡影業沒有上市,公司裏發生的事情完全可以說是內部事務,再加上蘭斯簽字過程的舉證難度太大,所以勝算十分渺茫。但,西奧卻沒有打算就這樣算了。

  西奧抬起了眼睛,看向了蘭斯,輕描淡寫地說到,“不過,高文說的對,沒有人可以輕易從這件事擺脫出來。他們必須知道,有些人絕對不能輕易招惹。”那平淡無奇的話語,卻透露著一股強大的氣場,血腥殺伐之氣就在字裏行間迸發出來,讓人不寒而栗。

  這句話頓時讓高文終於坐直了起來,眼神裏再次迸發出了神采。

  坐在一旁的伊恩身體微微靠前,臉上帶著那熟悉的懶散笑容,“蘭斯,隻要你說一聲,今天晚上我就可以讓瑞恩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這隻是一句話的事。”那半開玩笑的語氣卻沒有人會把它當做玩笑。

  蘭斯無語地看向了伊恩,他甚至有些想笑——雖然他知道這很不合時宜。

  但問題就在於,高文和西奧兩個人都不覺得奇怪,高文還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就差沒有開口主動請纓了;西奧眼睛眨都沒眨,直接就開口說到,“你簽署的合同是主動放棄了股份,那麼這部分股份勢必是有人要接手,我不認為瑞恩、塔克和傑森三個人之中會有人願意放棄這份利益。隻要他們接手,就有漏洞可鑽。所以,如果你願意,我們現在就可以準備收集資料了。”

  雖然蘭斯對於法律的了解十分有限,但上一世他曾經聽說過臉書(Facebook)那轟動全球的案例。埃德華多-薩維林(Eduardo-Saverin)和馬克-紮克伯格(Mark-Zuckerberg)兩個人關於股權稀釋的官司鬧得沸沸揚揚,這場官司前後曆時三年,依舊沒有能夠得出結果,最終以庭外和解的方式告終。

  臉書是上司公司,相關取證比私人公司更加容易,但他們也隻能以和解收場。所以,蘭斯清楚地知道,這場官司到底有多麼困難,甚至可以說是一次沒有勝算的嚐試。西奧身為專業人士,肯定比蘭斯知道得清楚,但他卻義無反顧地站在了蘭斯這一邊。

  蘭斯隻覺得胸口有一股暖洋洋的東西在輕輕撞擊著,第一次,滿腔的情緒他卻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形容。

  蘭斯將內心的湧動壓抑了下來,嘴角的笑容終於再也忍不住,撲哧一下就輕溢了出來,“不,西奧,我不打算走上法庭;不,伊恩,我不打算聘請殺手……”最後蘭斯轉頭看向了高文,“不,高文,我也不打算讓你去毆打他們一頓。”

  “蘭斯!”高文頓時又激動了起來,顯然胸口的怒火依舊沒有完全平複。

  蘭斯用力把試圖站起來的高文壓了下去——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高文,為了幾個垃圾人物,堵上你的職業生涯?不,我不願意,因為他們不值得。”蘭斯十分清楚,職業橄欖球員的暴力傾向一直都是聯盟重點關注的問題,所以蘭斯是不會讓高文去冒這個險的。

  “那你就這樣算了?就這樣讓他們得逞了?草/他/媽/的耶穌基督!”高文幾乎已經是在咬牙切齒了,用盡渾身力氣也抑製不住內心沸騰起來的怒火。

  蘭斯看著怒火中燒的高文,嘴角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那雙湛藍色的眸子裏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他不是一個人,從來都不是。結果這個笑容讓高文更是火冒三丈,但對著蘭斯,他又束手無策,隻能是恨恨地轉頭看向了伊恩和西奧,“你們就這樣放任不管了?”

  伊恩仔細地打量著蘭斯,許久許久,然後輕笑了起來,“白癡,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蘭斯早就有打算了。”然後伊恩無奈地搖了搖頭,“從小到大,在蘭斯手裏吃了那麼多虧,也沒有看你變聰明。”蘭斯不是忍氣吞聲的個性,從來都不是。

  高文卻根本不打算和伊恩計較,滿眼閃爍著光芒看向了蘭斯,“真的嗎?”

  西奧卻沒有讓蘭斯回答,而是插話詢問到,“你為什麼不打算走法律途徑?”在現代社會,真正站在頂尖的人物都是懂得運用規則的人,而法律就是其中十分有效的一項規則。

  蘭斯的眼底閃過一絲狠絕,“因為我不想和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和瑞恩之間沒有中間值,就好像瑞恩打定主意對他趕盡殺絕一樣,他也絕對不會手軟。而他堅信,這一次他才會是笑到最後的人。“僅僅隻是拿回我的股份,這太便宜他了。我要親眼見證他從巔峰跌落低穀的整個過程,我要一點一點將他身邊的東西拿走,眼睜睜地看著他變得一無所有,甚至眾叛親離,最後徹底毀滅。”

  那刹那間迸發出來的強大氣勢,淩厲而果決,就連伊恩和西奧都微微變色,兩個人不由交換了一個視線,一直以來需要躲在他們羽翼之下的弟弟,現在也已經徹底完成了蛻變——不是說以前的蘭斯不夠成熟,打理西洋鏡影業的過程中他早就已經獨當一麵了;隻是以前蘭斯太過信任友誼的紐帶,也太過忽略利益的能量,直到現在,他終於意識到了社會運轉的真相。

  高文呆呆地看著蘭斯堅毅的側臉,餐廳那朦朧的奶黃色燈光順著下巴的弧線緩緩滑過,美妙得令人歎息,然後就咧嘴笑了起來,摩拳擦掌地說到,“蘭斯,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你盡管說!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二十一 自立門戶 小說:電影巨匠 作者:七七家d貓貓

  伊恩用心地切著自己眼前的牛排,然後用叉子刺了一塊,放入了嘴巴裏,細嚼慢咽,最後喝了一小口紅酒,這才心滿意足地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不,我不認為和大公司合作是正確的選擇。”

  伊恩畢業於斯坦福大學商學院,現在就職於矽穀的一家風投公司,在投資方麵是絕對的專家。在傾聽了蘭斯關於未來的計劃之後,伊恩給出了自己的意見,“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好萊塢大型製片公司不是明智的選擇。”

  “第一,目前中型、大型製片公司的發展都已經成熟,留給你發展的空間將會十分有限,而且公司內部權力交織,你想要快速融入公司的目標顯然沒有那麼容易。”伊恩的話語簡明扼要,雖然點到為止,但思路和意思卻十分清晰,“第二,不要忘記,這些公司終究是商業公司,他們背後的是華爾街,所以利益才是他們追逐的第一目標,他們可以為了利益,和你聯手,一起對付西洋鏡影業——隻要你有足夠的利用價值;但這不是永恒的,如果西洋鏡影業能夠給予更大的利益,他們可能會讓你和瑞恩合作,甚至可能會用瑞恩來取代你的位置。”

  伊恩說到這裏頓了頓,嘴角勾勒起一抹戲謔的笑容,“第三,你自己說了,你選擇的這部作品,那些大型製片公司根本不會看中,你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呢?”說完,伊恩無辜地聳了聳肩,“我對電影一竅不通,這是你說的。”

  蘭斯啞然失笑。

  “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專業意見,至於電影的問題,我就無能為力了。”伊恩補充說明到。

  坐在旁邊的高文,專心致誌地和自己盤子裏的石蟹搏鬥著,對於伊恩的話題一點都不感興趣,突然就抬起頭來了一句,“你之前不是抱怨過,和大公司合作條條框框太多,感覺不自在,而且始終都是給別人做嫁衣。”

  蘭斯無語地瞥了高文一眼,“如果你不會吃的話,幹脆給我好了。”話音才落,高文直接就把石蟹丟到了蘭斯的盤子裏,然後咧嘴嗬嗬地笑了笑,還不忘擦擦額頭的汗水,讓蘭斯著實忍俊不禁。

  對於未來的發展方向,蘭斯自己一直在思考,加入大型製片公司和自己成立公司的利弊,蘭斯知道得一清二楚。伊恩剛才所說的內容,蘭斯一直都有一個概念,隻是沒有那麼清晰罷了,現在由伊恩組織說明之後,所有思路都變得明確起來。

  問題就在於,“上帝之城”又是一部十分特殊的作品,依靠一家獨立製片廠來製作,將會十分困難。如果是“迷失東京”的話,那麼棘手的問題就不存在了。

  更重要的是,蘭斯清楚地明白,“迷失東京”和“大象”上映之後,西洋鏡影業勢必將更上一層樓,這也意味著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了。

  這也是蘭斯在猶豫的原因,他明白大型製片公司的弊端,但也明白短期之內想要和西洋鏡影業對抗的難度,更明白“上帝之城”的製作難度。所以,蘭斯選擇了先把主動權握在手上——把所有精力都投入了劇本的改編工作。

  “蘭斯。”一直沒有說話的西奧突然開口,打斷了蘭斯的思路,抬頭看了過去,“正如伊恩所說的,依靠別人來達成目的,我們永遠無法預知結果的走向;最好的辦法,永遠是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蘭斯眼睛猛然一亮。

  一直以來,比起瑞恩,他才是那個把目光放得長遠的人,但是仇恨卻蒙蔽了他的眼睛,他始終把焦點局限於“上帝之城”、“迷失東京”之上,始終把思想局限於接下來一年的計劃,這完全束縛了他的思想。

  簡單來說,如果他現在手上準備投入製作的作品不是“上帝之城”,而是“迷失東京”,或者“大象”,或者是其他作品,那麼他會做出什麼選擇?如果他和西洋鏡影業的對決不僅僅是接下來六個月或者一年,而是接下來的三年或者五年——擊敗甚至是擊潰一家中型電影公司,絕對不是六個月之內能夠完成的,那麼他會做出什麼選擇?

  答案很簡單,他會自立門戶!

  成立一家公司,然後讓這家公司茁壯成長起來,真正地壯大自己的實力,強大到其他人都必須仰視的高度,超越、擊敗乃至於碾壓西洋鏡影業,將會是水到渠成的事。雖然重新成立一家公司,絕對不是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說是無比困難的事,但正如西奧所說,隻有把事情掌握在自己的手心裏,不確定才會被降低到最小。

  “我要成立一間全新的製片公司,屬於自己的製片公司!”

  蘭斯的話語斬釘截鐵、擲地有聲、殺伐果決,讓西奧、伊恩、高文三個人都朝他投來了視線,有那麼一秒鍾的錯愕。

  創建一家公司容易,但是創建一家成功的公司,卻十分困難;想要在競爭激烈的好萊塢站穩腳跟,難上加難;想要在華爾街虎視眈眈的電影產業分一塊蛋糕,更是難於登天。在整個美國的電影產業裏,除了六大電影公司之外,製片公司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每年能夠實現盈利的卻屈指可數。

  西洋鏡影業另辟蹊徑地將歐洲電影、南美洲電影帶到美國發行,開辟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即使如此,從零開始到發展成為一家中型製片公司,依舊耗費了六年時間。金錢、人脈、智慧、眼光、能力,還要加上一點運氣,缺一不可。

  伊恩張了張嘴,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和這個主意比起來,加入大型製片公司的主意要靠譜多了。這是他的理智在說話。

  但伊恩猶豫了片刻就吞下了已經湧到喉嚨口的話語,在這一刻,他不是冷靜的投資者,而是蘭斯的二哥。“你知道這件事到底有多麼困難、多麼艱辛吧?”伊恩還是站在專業的角度提醒了一聲,他在蘭斯的眸子裏看到一股自信的光芒,宛若漆黑夜幕之上的北極星,伊恩微微點了點下巴,“很好,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

  “對,對,有什麼需要,盡管說。”高文迫不及待地就發出了聲音,那積極雀躍的神態直接就掛在了臉上,“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瑞恩那不要臉的混蛋被丟到大峽穀裏的模樣了,哈哈!”

  就連眼前的西奧也是一臉的淡定和坦然,那雙信任的眼睛就已經說明了一切。蘭斯隻覺得一陣豪邁就湧上心頭,他有戰勝所有困難所有挫折所有艱辛的絕對自信,彷佛站在了珠穆朗瑪峰之巔,全世界就在自己的腳下,揮斥方遒,指點江山!

  蘭斯深呼吸了一下,讓腦海裏的沸騰都冷卻了下來,仔細理清了一下思路,成立一家公司並不是難事,但現在所有的困難都集中在“上帝之城”的拍攝製作上。如果不和大型製片公司合作,僅僅依靠自己的能力來完成,那麼他需要做的準備工作就堪稱海量了。

  “首先,我需要注冊一間公司;”蘭斯看了看伊恩,“然後,需要準備一些合同樣板,接下來需要和劇組工作人員簽約;”蘭斯又看了看西奧,“再就是……”蘭斯視線轉移到了高文身上。

  高文那躍躍欲試的亢奮神情呼之欲出,恨不得卷起袖子馬上就投入工作之中。可是,蘭斯沉吟了一會,就移開了視線,再次看向了伊恩,這頓時讓高文鬱悶了,伸出雙手就把蘭斯的腦袋掰了回來,“我呢?我呢?”

  高文那急切的神情讓蘭斯、伊恩沒有忍住,一下就笑了起來;就連西奧都不由莞爾,嘴角輕輕抽了抽。

  蘭斯收斂起了笑容,嚴肅認真地說到,“‘上帝之城’的成本預算是三百萬美元,所以,我需要一些注資。”其實這也是“上帝之城”籌備階段最大的問題,如果沒有足夠的成本,蘭斯隻能尋求其他公司的合作——就好像瑞恩希望能夠和華納兄弟一起合作拍攝“迷失東京”一樣。

  雖然他們四兄弟目前事業都不錯,但嚴格來說,高文才是他們四兄弟之中最有錢的,或者應該說,活動資金最多的。因為高文是一名頂尖橄欖球職業球員,除了房產、車子和循環投資之外,他銀行賬戶的靈活資金是最多的。

  高文愣了愣,隨即就哈哈大笑起來,“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敲打著自己的胸膛,砰砰作響,一副大包大攬的姿態。

  伊恩笑嗬嗬地在旁邊拋了一句,“你確定你銀行活期賬戶裏有三百萬嗎?”這直接就讓高文噎住了,他們四兄弟的投資都是由伊恩在負責的,所以伊恩對於他們的資產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看著高文那慌張的神情,伊恩卻根本沒有理會,轉向了蘭斯,“放心,我明後天就會轉到你賬戶裏。”看到蘭斯張了張口還想要說什麼,伊恩卻沒有給他機會,直接就轉換了話題,“所以,公司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感謝的話語在舌尖打轉,猶豫再三,蘭斯還是咽了下去,他們兄弟之間不需要這樣的客套。“沒有什麼明確的想法,不過……”畢竟蘭斯是在最後一刻才決定自立門戶的,但是腦海裏猛然就蹦出了一個名字,彷佛早早就已經有了腹稿一般,也許在潛意識深處,選擇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決定了,“混沌影業(Chaos-Picture),你們覺得怎麼樣?”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二十二 揚帆起航 小說:電影巨匠 作者:七七家d貓貓

  瑞恩-卡瓦勞格麵色陰沉得幾乎都可以滴出水來了,眼色深沉地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喬治-克魯尼,放在辦公桌底下的雙手緊握成拳,隨後緩緩鬆開,蒙在臉頰上的那一層灰色徐徐消散,“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你不是說,所有情況都在控製之中嗎?如果現在的情況就是你所謂的‘控製之中’,那真是一個有趣的笑話。”即使瑞恩竭力控製了自己的情緒,但話語裏的氣急敗壞和冷嘲熱諷還是無法抑製的翻湧了起來。

  蘭斯不僅沒有簽署合約,拒絕把六部小說的改編版權讓出來;而且他還成立了全新的公司,混沌影業。雖然蘭斯一直保持著低調,並沒有大張旗鼓地四處宣揚,但密切注意著蘭斯一舉一動的瑞恩還是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這也就意味著,蘭斯正式宣戰了,西洋鏡影業接下來勢必會麵對混沌影業的衝擊!

  即使混沌影業現在隻是一個剛剛成立的公司,但這樣的局麵是瑞恩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喬治看著眼前故作鎮定的瑞恩,絲毫沒有緊張,反而是露出了一個微笑,“瑞恩,難道你沒有發現嗎?隻要提起蘭斯的事,你就顯得特別重視……”喬治話語明顯沒有說完,但卻點到為止,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似乎是在說,“難道你在害怕?”

  瑞恩隻覺得一陣憋屈猛然洶湧上來,卻又無法發泄出來,這種感覺著實糟糕。

  他今天上午和塔克-圖雷提起的時候,塔克也是如此,毫不忌諱地嘲笑了他的擔憂,“瑞恩,你真是被蘭斯嚇破膽了,如果他真的那麼厲害,那麼此時站在這裏的就是他,而不是我們了。”

  喬治雙手交叉著,從容不迫地放在桌子上,身體微微前傾,“好萊塢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新公司出現,每一個人都想要在這塊大蛋糕上切一塊,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成功的。”喬治的眼底閃過了一絲不屑,“如果蘭斯加入了華納兄弟或者迪斯尼,這才是我們需要擔心的。但是他選擇了重新創建公司,我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失敗,這意味著自尋死路的失敗。經營公司和製作電影不同,簡單來說,電影製作完成之中需要發行、銷售、宣傳等多個環節來完成盈利,而公司還需要管理、規劃和經營,這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蘭斯在經營公司上沒有天賦,這是事實,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瑞恩的瞳孔微微一收,洶湧的情緒逐漸平複了下來,重新恢複了他一貫的冷靜。

  喬治重新靠到了椅背上,肩膀放鬆了下來,“你比我更加清楚作品的重要性,現在蘭斯手上的資源,和你手上的資源,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專注於西洋鏡影業的發展,這才是最重要的。”喬治稍微停頓了一下,渾身上下所有的氣勢都收斂了起來,擺出了一副謙虛的低姿態,“接下來,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你們,我已經迫不及待看到西洋鏡影業更上一層樓的景象了。”

  說完,喬治從容地站了起來,扣好了自己西裝的扣子,再次向瑞恩彎腰問候之後,這才轉身離開了辦公室。每一個細節動作都在刻意地顯示,他隻是一名客人,而瑞恩才是這裏的主人。

  瑞恩重重地靠向了椅背,整個人都陷入到柔軟的靠墊之中。

  蘭斯目前手上僅僅隻有六部小說的改編權而已——六部根本不值得重視的非英語小說,即使改編成為電影,過程的艱難和前景的黯淡都是可以預料的。原本瑞恩就是想要斬草除根,拒絕給蘭斯任何可乘之機,這才會如此重視。

  可是反過來想,如果蘭斯已經下定了決心,那麼即使不是那六部小說,蘭斯也勢必可以利用手中的人脈尋找到其他項目。這樣想來,比起那未知項目的不確定來說,那六部可以扔進垃圾堆裏的小說是完全已知的,至少瑞恩可以確定,蘭斯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更何況,喬治有一句話說得對,他現在必須把注意力集中到“迷失東京”的劇本上來。

  華納兄弟正式拒絕了“迷失東京”的合作提案,更為糟糕的是,索菲亞對於東京實地拍攝的堅持根本沒有商量餘地——由於瑞恩的遲疑態度,她直接就開始和其他獨立製片公司接觸了。這一切都是那場葬禮之上的後遺症,但瑞恩又沒有辦法對索菲亞發火,更沒有辦法責備巴裏-梅耶最後時刻的反悔,他隻能是打碎牙往肚子裏吞。

  現在,他必須牢牢抓住“迷失東京”這個方案,不惜一切手段!

  瑞恩決定,暫時放任蘭斯在非洲和拉美大陸折騰一番,料想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而他自己則必須把所有精力投入“迷失東京”之中,這不僅僅是一部作品而已,還維係了整個科波拉家族的人脈。

  與此同時,蘭斯也遇到了麻煩。

  混沌影業的成立十分順利,西奧和伊恩兩個人全盤接手,蘭斯僅僅隻是坐在家裏負責簽字,一家嶄新的電影製片公司就已經創建完成。

  公司的注資是由施特雷洛四兄弟共同完成的,首批注資高達三百五十萬美元!財大氣粗的高文一口氣就拿出了一百五十萬美元,蘭斯則把自己銀行賬戶裏的活動資金全部清空,注入了八十萬美元。雖然四兄弟都可以說是事業有所小成,但一口氣能夠拿出的靈活資金畢竟有限,蘭斯甚至已經做好了向銀行貸款或者是尋求風投注資的準備了,沒有想到混沌影業的成立卻如此順利,而且注入資金還遠遠超出了蘭斯的預期。

  混沌影業成立之後,蘭斯就把所有精力放在了“上帝之城”的籌備工作上,可是工作才剛剛展開就直接碰壁——導演被挖角了。

  “上帝之城”和“迷失東京”一樣,都是一部導演風格十分鮮明的作品,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後者融入的是導演的個人思想,更像是一部自傳;前者則融入的是導演的技巧和視角,淩厲的剪輯、飽滿的鏡頭和利落的節奏,這全部都是屬於導演的功勞,更重要的是,導演將演員的表演與故事完美地結合了起來,這才鑄就了一部經典。

  所以,蘭斯毫不猶豫地就將目標鎖定了“上帝之城”曆史軌跡上的導演費爾南多-梅裏爾斯(Fernando-Meirelles)。

  才華橫溢的費爾南多如今在巴西已經算是小有名氣的獨立導演了,不過他目前所有的作品都集中在廣告和短片上,去年他的長片處女作“家”才剛剛上映,在巴西本土並沒有取得太大的反響。更不要說在北美大陸了,他完全可以說是籍籍無名。

  原本蘭斯還以為,尋找到費爾南多來執導“上帝之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是調查之後卻發現,費爾南多已經離開了巴西來到美國,目前正在和籌備兩部作品,一部迷你電視劇,一部巴西電影。而費爾南多合作的對象是大名鼎鼎的焦點影業!

  這著實殺了蘭斯一個措手不及。且不說費爾南多目前根本沒有檔期來拍攝另外一部作品,即使他的檔期是空閑的,焦點影業也絕對不會放任蘭斯來挖角的。

  明知如此,蘭斯還是絕不輕言放棄,前後拜訪了費爾南多三次,但都沒有能夠打動這位巴西導演。無奈之下,蘭斯隻能做兩手準備,一邊物色其他合適的導演,一邊繼續展開攻堅戰,希望能夠用誠意打動費爾南多。

  “上帝之城”才剛剛立項就遇到了狙擊,事情的確有些棘手,但蘭斯卻絲毫沒有泄氣,反而是更加幹勁十足地投入了劇組的籌備組建之中。

  “蘭斯,距離約定的時間隻剩下二十分鍾,我們必須出發了。”珀西在門口等了一會,卻發現蘭斯依舊沒有出現,不得不回頭揚聲喊到。

  蘭斯站在客廳裏,翻著手裏的資料,眉宇之間溢出一抹夾雜著喜悅的驚訝,他回頭對著珀西指了指麵前的那個文件箱,“這些東西你是哪裏翻出來的?”

  “呃……好像是一個積灰的文件夾裏,一堆文件,我也不確定是否重要,所以放在了一起,等你仔細翻閱之後,再決定要不要丟掉。”珀西看了看箱子,他在上麵貼了一個“不確定”的標簽。

  蘭斯挑了挑眉,輕聲說到,“重要,這可是再重要不過了。”

  蘭斯手上的這份資料赫然是“晚安,好運”的劇本初稿,完全是蘭斯自己手寫的內容。雖然並不完整,但這份初稿卻足以證明,“晚安,好運”的劇本版權應該有屬於蘭斯的一個席位。這也意味著,蘭斯不僅可以提起訴訟,狀告喬治剽竊或者是霸占版權,而且勝訴的幾率還十分大。

  蘭斯原本還以為這件事已經無法逆轉了,因為喬治已經注冊了版權,而且他也無法提供證據,但現在事情卻峰回路轉,優勢主動權在悄無聲息之中又回到了蘭斯手中。更重要的是,喬治還不知道這一點,瑞恩也不知道。

  現在,蘭斯所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他是現在就提起訴訟,讓喬治和瑞恩手忙腳亂呢?還是等電影上映之後,讓喬治身敗名裂呢?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

  蘭斯嘴角那抹戲謔的笑容一閃而過,他重新把材料放回了箱子裏,朝著大門方向邁開了步伐,“走吧,今天是一個好日子,還有許多大事等著我們去做呢!”

  混沌影業,正式揚帆起航!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二十三 關鍵人物 小說:電影巨匠 作者:七七家d貓貓

  安靜地坐在咖啡屋裏,時間的流逝因為午後的慵懶陽光而變得緩慢起來,轉眼之間,蘭斯已經在這裏坐了將近半個小時,距離約定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刻鍾,可是蘭斯卻依舊沒有顯露出焦急的神態,從容不迫地端起咖啡杯,輕啜了一口,那濃鬱的咖啡香氣夾雜著一股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舞動,讓他心滿意足地把咖啡杯放了下來,重新把視線投向了麵前最新一期的“洛杉磯時報”,專心致誌地閱讀起來。

  當唐納德-藍瓦德(Donald-Ranvaud)進入咖啡屋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蘭斯優雅沉穩地坐在椅子上,右腳愜意地翹起了二郎腿,那黑色的中短發整齊而伏貼,一絲不亂,手裏拿著報紙正在認真閱讀,嫋嫋的咖啡香氣之中有種沉澱下來的厚重和底蘊,彷佛上個世紀中葉的英國貴族一般,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從容令人側目。

  唐納德推開咖啡屋的大門,上方的風鈴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在室內徐徐回蕩著,不少客人都條件反射地抬起頭來,下意識地朝門口集中視線。但蘭斯卻沒有,他依舊專注於自己手中的報紙,要麼是因為他全神貫注地在閱讀,要麼是因為他對於外界發生的情況根本不在意。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說明了一件事:他的遲到,並沒有幹擾到蘭斯的情緒。

  唐納德內心深處不動聲色地對蘭斯做出了一番評價,然後這才邁開了腳步,來到了桌子旁邊時,雙腳闖入了蘭斯的視線餘光裏,他這才抬起頭來,兩個人的視線就這樣恰到好處地碰撞在了一起。

  “抱歉,我來遲了。”唐納德微笑地表示了自己的歉意,禮貌而不失謙遜。

  蘭斯不慌不忙地把報紙疊了起來,然後放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有條不紊地做完這一係列動作之後,這才站了起來,用一個紳士的笑容說到,“那麼這杯咖啡就記在你的賬上了。”小小的調侃,幽默之餘卻又多了一絲俏皮,表達出了對遲到的不滿,又恰到好處地傳達了體諒。

  唐納德心中對蘭斯的評價又更上一層樓,“當然,希望我有這個榮幸。”唐納德微笑地點頭表示了肯定,然後轉頭對跟隨而來的侍應生說到,“一杯哥倫比亞曼特寧,謝謝。”

  “曼特寧?好品味!”蘭斯臉上的笑容就猶如蜻蜓落在了荷葉上一般,輕輕漾起了漣漪,這讓唐納德投去了疑惑的視線,蘭斯端起了自己麵前的咖啡杯,舉了舉,“我對於曼特寧的甜味總是有著難以割舍的偏好。”

  唐納德此時才注意到,蘭斯的咖啡居然也是曼特寧,而且糖罐和牛奶杯就放在旁邊,觸手可及的位置。這讓唐納德嗬嗬地輕笑出了聲,“我妻子總是更加喜歡蘇帕摩。”這句話說出來,蘭斯就皺著眉頭搖了搖腦袋,唐納德更是樂不可支,“看,我也是這個意思,蘇帕摩的苦澀感太重了,我還是喜歡曼特寧,一切都恰到好處,而且甜味十分耐人尋味。”

  蘭斯沒有回答,隻是舉起了自己的杯子,做了一個敬酒的動作,然後輕啜了一口,這讓唐納德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眼睛裏盛滿了笑意,就連緊繃的肩膀都不動聲色地鬆懈了下來。

  蘭斯內心輕輕吐出一口氣,他處心積慮營造出來的計謀終於成功了一半,取得了一個出色的開頭!其實,剛才在閱讀報紙的同時,蘭斯的視線餘光一直在注意著窗外——他可以直接看到入口處的通道,換而言之,唐納德從出租車走下來時,蘭斯就已經開始布局了。

  看似輕鬆簡單,卻步步驚心。

  不過蘭斯卻絲毫沒有放鬆,因為他知道,這僅僅隻是開始而已。左手的大拇指不由輕輕摩挲了一下食指的側邊,那清晰的顆粒感在指腹上跳動著,讓蘭斯所有的情緒都平緩了下來。

  拍攝“上帝之城”最困難的地方就在於,電影必須在位於裏約熱內盧的上帝之城完成拍攝,隻有那裏才能真實地呈現出貧民窟的一切景象,隻有那裏才能將電影和劇本所想要表達的真實表現出來。

  但是上帝之城的未知因素著實太多,數不勝數,不僅埋藏著諸多危機,而且還充滿了不確定。所以,這就要求劇組必須尋找到一個中間人,一個能夠與裏約熱內盧市政/府搭建橋梁的中間人,讓政/府為拍攝保駕護航;一個能夠與上帝之城勢力溝通的中間人,讓劇組避免遭受當地勢力的騷擾——或者說取得在那裏拍攝的許可。

  與大製片公司合作無疑是最快的捷徑,他們除了資本之外,人脈和權勢的網絡也是無法比擬的。但如果撇開大製片公司,想要獨立完成“上帝之城”的拍攝工作,那麼唐納德-藍瓦德就是這個中間人的最佳人選。

  今年年逾五十的唐納德,在國際電影市場已經打拚了十三年,出身於巴西的唐納德以電影製作人起家,此後走訪世界各地,將當地出色的作品引進南美洲,並且也將南美洲出色的作品輸出到海外市場。唐納德和中/國有過不解之緣,“霸王別姬”就是他帶到美國的。

  唐納德不能算是大人物,南美洲目前對於世界電影市場來說,依舊是一片沒有開發的蠻荒之地,唐納德牽線搭橋的作品影響力也有限,自然難以引起好萊塢大佬們的注意。但是,唐納德對於巴西電影——乃至整個南美洲電影產業的深刻了解和廣袤人脈,卻是毋庸置疑的。

  蘭斯曾經和唐納德打過一次交道,他們聯手將“中央車站”帶到了北美市場。不過,當時兩個人並沒有深交,僅僅隻是在發行方麵進行了合作。這一次蘭斯打算獨立製作“上帝之城”,第一個就想到了唐納德,這才有了今天的見麵。

  “我聽說了你最近的動態,工作進展如何?”蘭斯才是有求於人的那一方,所以主動開口拉近距離。

  唐納德正在嚐試把一部巴西獨立電影“妖姬莎塔”帶到美國,但這部劍走偏鋒、備受爭議的作品卻很難尋找到賞識之人,他最近的工作展開十分不順利。

  唐納德卻根本不在意蘭斯的客套和親近,揮了揮手,“我們都知道,今天的見麵不是來談我的工作,而是談你的工作。所以,我想,我們可以省略那些客套話的部分。”

  蘭斯心裏再次暗暗握拳,他其實是故意賣了一個破綻給唐納德。如果唐納德願意談“妖姬莎塔”,那麼他們可以繼續套近乎,蘭斯做了全盤準備;如果唐納德拒絕交談,那麼蘭斯就主動示弱,讓唐納德感覺自己掌握了主動權,但事實上卻是蘭斯算無遺策。

  蘭斯臉上恰到好處地顯示出了一抹尷尬的慌亂,生澀地笑了笑,“當然,當然,那就讓我們談談上帝之城吧。”

  “上帝之城?”唐納德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他對於今天見麵的真實目的並不清楚,電話裏蘭斯隻是說,有一部電影想要在巴西實地拍攝,希望他能夠牽線搭橋。隻是沒有想到,談話的開場就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蘭斯點了點頭,“對,上帝之城!”蘭斯依舊保持著自己舒適而自如的姿勢,但是話語裏卻多了一抹嚴肅,“隻是,沒有人知道,那裏到底是被上帝眷顧的城市,還是被上帝遺棄的城市。在那裏,沒有法律的束縛,沒有道德的規範,沒有正義的法則,一切都失去了控製,淪為了一片混沌,彷佛永遠都看不到未來的曙光。唐納德,你覺得為什麼上帝之城會如此呢?”

  唐納德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蘭斯,彷佛今天才是第一次見到他一般。事實上,這的確是唐納德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打量蘭斯,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牢牢地吸引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他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淺笑,“宿命?”

  上帝之城的墮落,沒有人可以解釋,也沒有人可以拯救。唐納德深深地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也不認為蘭斯可以給出一個答案。唐納德承認,他沒有想到蘭斯所說的項目居然和上帝之城有關,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可是緊接著蘭斯自以為是的提問卻讓他嗤之以鼻。

  “那麼你認為呢?”唐納德反問到,剛才的震驚已經逐漸消退,重新把主動權掌握在了手中。

  但出乎意料的是,蘭斯卻絲毫沒有表現出緊張,彷佛唐納德的疏離是預料之中的反應一般。蘭斯表情沒有太多的變化,隻是認真地做出了回答,“教育。”貧困和混亂的根源,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於教育,蘭斯一直都是如此認為的。

  唐納德嗤之以鼻地笑了起來,沒有掩飾他眼底的諷刺和不屑,甚至還帶著一點點鄙夷,彷佛在說,“孩子,你太天真了”,“如果按照你這樣的說法,貪婪、金錢、政/府、毒/品、欲/望……這些都可以成為根源。”唐納德輕輕搖了搖頭,對蘭斯所提的項目興致大減,要不是出於之前的好感,他此時已經直接轉身離開了。

  不想,蘭斯不僅沒有生氣,更沒有暴怒,而是輕笑著往前傾了傾上半身,“藍瓦德先生,這就是我目前正在籌備項目的核心思想和最終目標,我希望每一位觀眾看完這部作品之後,能夠產生自己的想法,為什麼上帝之城會如此呢?”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二十四 首戰告捷 小說:電影巨匠 作者:七七家d貓貓

  “什麼?”唐納德落入了蘭斯的陷阱裏,一小步一小步,以至於他自己根本沒有察覺出來,他的思緒就跟隨著蘭斯的話語而牽動。聽著蘭斯的話語,唐納德覺得大腦一時間有些轉不過來,下意識就皺起了眉頭,詫異地發出了聲音。

  蘭斯的眉宇之間突然就迸發出了無與倫比的熱情,牢牢地抓住了唐納德的所有注意力,“我正在準備將保羅-林斯的小說‘神之城’搬上大屏幕,我希望能夠完整地還原出原著小說裏的真實和殘酷,完整地將上帝之城展現在所有觀眾麵前,完整地將巴西在過去四十年裏的變遷和改革呈現出來。用類似於紀錄片和散文結合的方式,以演義的手法來講述上帝之城的故事。”

  說到這裏,蘭斯微微頓了頓,讓唐納德有一個緩神的時間,這才接著說到,“等觀眾欣賞完電影之後,對於同一個問題,每個人內心都會有屬於自己的答案:為什麼上帝之城會如此呢?”

  唐納德那粗獷的眉毛打結了起來,眼睛裏寫滿了思緒,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蘭斯稍微放慢了自己的語速,不疾不徐地繼續,“我一直認為,想要解決問題,必須先意識到問題。所以,如果這部電影能夠讓人們有一次思考的機會,那麼就算是成功了。”

  繞了一個小圈子,終於回到了正題上,而唐納德也明白了過來,他頗為錯雜地看著蘭斯,“所以,你想要拍攝一部關於上帝之城的電影?”“神之城”,這本小說在出版之後掀起了轟動,唐納德也曾經拜讀過,一下就明白了蘭斯剛才所有的鋪墊。

  蘭斯點頭給予了確認,唐納德卻搖了搖頭,再次重複了同一個問題,“我是說,你想要拍攝一部關於上帝之城的電影?”

  蘭斯不由輕笑了起來,再次點了點頭,“是的,唐納德,我打算講述上帝之城的故事,而不是其中某個特定角色的故事。”

  “上帝之城”是一個十分鮮活的故事,故事裏出現的幾位主要角色都十分飽滿而真實,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把每一個人物單獨拿出來,都可以拍攝一部傳記電影,而且絕對精彩非凡。

  如果按照好萊塢製片公司的路線,他們勢必會以某個人物為核心,講述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在結尾回歸到人性的閃光或者升華,從而引發思想共鳴。不是說這種做法不好,相反,好萊塢以類似的方式曾經奉獻了許多精彩的作品,幾乎大部分人物傳記都是遵循這一路線的。

  但這種路線卻不適合“上帝之城”。因為這不是屬於某一個特定人物的故事,這部電影的主角隻有一個,那就是這座叫做上帝之城的貧民窟;這部電影的核心思想不僅僅是一個人,而是整個區域、整片群體,甚至是一個割裂的時代。這是一部講述城市的電影,典型,又不典型。

  按照好萊塢路線來改編“神之城”,也許不會毀了這個故事,但卻足以讓這個故事降低兩個檔次,至少!所以,唐納德才會有此一問,而蘭斯才會有此一答。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唐納德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而是用右手支撐著自己的下巴,再次陷入了沉思,而蘭斯也沒有出聲打斷。一時間,兩個人之間陷入了一種和諧的沉默之中。

  嫋嫋的咖啡香氣在一點一點消散,杯子裏滾燙的咖啡逐漸冷卻了下來。唐納德終於抬起了視線,有些錯雜地打量著蘭斯,他可以從蘭斯的字裏行間裏察覺到這個年輕人的野心,“上帝之城”不僅僅是一部關於貧民窟的電影,更加是一部關於巴西現狀、關於巴西曆史遺留問題等的電影。

  如果能夠把這部電影出色地完成,唐納德已經可以預料到這對於整個巴西的衝擊了,甚至會比“神之城”出版時還要更加強大而猛烈。

  “你知道這是一個多麼龐大、多麼困難、多麼危險的工程嗎?”唐納德終於出聲打破了沉默,可是卻已經沒有了此前的愜意和懶散,取而代之的是眉宇之間的凝重。

  “不,我不知道。”蘭斯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唐納德的預料,以至於讓唐納德噎住了。唐納德原本還準備駁斥蘭斯的,可是現在滿肚子的話語卻都卡在了喉嚨口,這讓唐納德瞪圓了眼睛,錯愕地看著蘭斯——根本無法掩飾情緒。

  蘭斯卻彷佛沒有注意到唐納德的變化一般,一臉誠懇地說到,“唐納德,我閱讀過原著小說,但不意味著,我就已經成為了一個巴西通。這也是我需要你的原因。”蘭斯這一次沒有繞彎,直白地說出了他的真實想法。

  這讓唐納德胸口的悶氣順了下去,看著蘭斯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逐漸陷入了思考。

  “我所了解的上帝之城,全部都來自於小說,即使我親自到上帝之城去待了幾個月時間,但依舊是片麵的。對於裏約熱內盧來說,我隻是一個過客而已。所以,我應該說,我知道這是一個多麼龐大、多麼困難、多麼危險的工程,但我所了解的遠遠不夠。”蘭斯沒有一味地強勢,而是勇敢地把自己的短板全部展露出來,再一次把占據上風的機會讓給了唐納德,“就好像巴西人民在閱讀到‘神之城’之前,自以為對上帝之城已經有了足夠的了解,但現實的殘酷卻在嗤之以鼻。”

  唐納德認真地看著眼前的蘭斯,專注而投入,誠懇而睿智,讓人忍不住就投去了目光,“你知道在上帝之城裏拍戲根本是不可能的嗎?你的攝影器材隻要放在路邊三分鍾,僅僅隻需要三分鍾時間,就會被一搶而光;你的劇組成員開車進入那片區域,立刻就會有一大群拿著槍支的流氓湧上來,把你們搶得精光;你們甚至就連開拍都來不及喊,就會有過來破壞片場……”

  說到後麵,唐納德的情緒都有些失控,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上帝之城的可怕,就猶如食人魔鬼一般。說到最後,唐納德的話語戛然而止,他右手的拳頭猛然地收緊,指甲一點一點刺進了掌心的嫩肉裏。

  蘭斯沒有打斷唐納德的話語,隻是認真傾聽著。那深邃的目光讓唐納德有些不自在,最後狼狽地扭過頭去,鬱悶地撓了撓頭,滿腔的煩悶卻發泄不出來。

  看著這樣的唐納德,蘭斯才再次開口說到,“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我需要你告訴我,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能做;我需要你告訴我,什麼人需要專門打點,什麼人又需要繞道而行……”說到這裏,蘭斯頓了頓,真誠地喊到,“唐納德。”

  可是唐納德卻沒有轉過頭來,蘭斯不得不微微提高了一點聲音,真摯地再次喊到,“唐納德。”這聲音讓唐納德無可奈何地轉過頭來,有些懊惱又有些鬱悶地迎向了蘭斯的視線,“我想要製作一部出色的作品,我想要讓‘上帝之城’成為經典,我想要讓這部作品真正地實現點什麼。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

  “我是一個美國人,一個對巴西沒有任何了解的美國人,沒有你的幫助,這部電影、這部小說隻會是一個笑話。但我知道,你也希望‘神之城’能夠搬上大屏幕,能夠做點什麼,也許我們都不知道結果到底會是什麼,巴西是否會好起來,上帝之城是否會有所改變……但至少我知道,我想做點什麼。”蘭斯的話語明顯開始加速,逐漸迸發出逼人的氣勢,步步緊逼,“那麼你呢?”

  唐納德蠕動了一下嘴巴,嚐試想要說點什麼,或者是想要反駁點什麼,但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為在腦海深處,唐納德知道,蘭斯是正確的。

  在“神之城”出版之後,就有人提起過小說改編的事,但這項工作卻被許多人認為太過困難,不僅因為現實生活裏的上帝之城錯綜複雜,那些勢力是難以妥協的;更因為小說的殘酷和血腥、小說的恢弘和深刻,通過電影鏡頭來表現,難度超乎想象。

  可是看著眼前的蘭斯,唐納德回想起剛剛進入咖啡屋時的初印象,又回想起當初他們聯手將“中央車站”帶來美國的合作,他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想法——荒謬的想法,也許,蘭斯真的能夠成功。

  荒謬的地方著實太多太多,以至於唐納德自己都吐槽無力了:首先,蘭斯是一個美國人,他甚至不是一個拉丁裔的美國人;其次,蘭斯才不過三十歲而已,真的太過年輕了,“上帝之城”裏故事發生的年代,他不過是一個被荷爾蒙支配的青少年而已;再次,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蘭斯不久之前離開了西洋鏡影業,雖然沒有引起大眾的注意,但圈內傳聞卻不是秘密,也就是說,蘭斯現在是一無所有的孤家寡人……

  但最荒謬的事情就在於此,即使如此,唐納德就是相信蘭斯能夠成功。看著那雙眸子,那種彷佛輕輕一碰就會被折斷的脆弱隱藏在了滄桑而凝重的湛藍色之後,那種難以言喻、不可置信的信任感就侵襲而來。

  唐納德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不由嗬嗬地輕笑了起來。再次抬起頭,唐納德深深地看著蘭斯的眸子,蘭斯堅定不移地迎向了他的視線,沒有絲毫猶豫,唐納德長長吐出一口氣,搖了搖頭,似乎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居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但……他還是開口說到,“先把劇本交給我吧。”

  成功了!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二十五 泛黃友誼 小說:電影巨匠 作者:七七家d貓貓

  目送著唐納德離開之後,蘭斯微微往後靠在了椅背上,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塊巧克力,剝開包裝紙之後放進了嘴巴裏,細嚼慢咽起來。

  看在外人眼裏,蘭斯和之前相比沒有任何異常,彷佛隻是經曆了一場朋友之間的閑聊一般,現在正在讓幹燥的嗓子休息休息。但事實上,西裝包裹之下的肌肉卻正在緩緩放鬆下來,從頭到尾緊繃的神經一直到現在才獲得了喘息的空間。

  從見麵之前到麵談的每一個細節,蘭斯都是精心設計的,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上帝之城”拍攝的艱難程度,遠遠超乎想象,而且這還是混沌影業成立之後的第一部作品,難度就更加直線上升了。所以,幾乎沒有人會願意蹚這趟渾水。但問題就在於,沒有唐納德,就沒有後續了,唐納德是“上帝之城”順利成行最重要的環節,甚至比劇本、比導演、比投資成本都更加重要。

  即使是成竹在胸如蘭斯,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也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蘭斯安靜平和地坐在原地,細細地咀嚼著巧克力,那淡淡的苦澀在舌尖輕輕跳躍,緊接著一股子甜膩就猶如花骨朵盛開一般,完全打開了所有味蕾。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那苦澀之中帶著甘甜的液體順著喉嚨滑落下去,難以形容的幸福感讓所有情緒都沉澱了下來。

  視線餘光捕捉到了一個身影正在靠近,蘭斯抬起眉眼,然後就看到了一臉緊張的珀西。剛才珀西一直都坐在咖啡屋的另外一個角落,提心吊膽地等待著事情的發展,看到唐納德離開之後,他才走了過來,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結果。

  蘭斯從容地將最後一口咖啡喝完,然後把巧克力的包裝紙丟到了盤子裏,這才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珀西的肩膀,“走了,向伯班克進發。”前往拜訪兩位老朋友。

  珀西看著蘭斯離開的背影一頭霧水,那這到底是意味著成功了,還是沒有成功?

  細細地回想剛才蘭斯那眉宇之間的舒展,隱隱透露著一絲明朗,珀西嘴角的笑容這才綻放了開來,他就知道,蘭斯肯定能夠拿下的!

  珀西快步邁開了步伐,一路小跑著追上了蘭斯,“所以,剛才你到底是怎麼說服唐納德的?你是不是把劇本給他看了?還是把我們的預算告訴他了?看唐納德的表情,始終都帶著一些冷漠,我還以為他根本就沒有任何興趣呢……”

  “珀西……開車,伯班克。”

  “好。不過我是說真的,我在旁邊看著都捏了一把汗,有時候覺得事情馬上就能成,但有時候又覺得事情好像就要糟了……”伴隨著引擎聲,珀西絮絮叨叨的聲音也揚長而去。

  位於洛杉磯以北十二英裏的伯班克,被稱為“世界媒體之都”,因為華納兄弟、NBC電視台、維亞康姆集團、迪斯尼等著名娛樂公司都在這裏設立了分支機構;同時,這裏擁有的攝影棚數量和質量都已經超越了環球影城,是目前好萊塢最大的攝影基地,無數電影和電視劇都在這裏完成棚內拍攝製作。

  蘭斯對於伯班克自然不陌生,即使上一世他以紐約為基地打拚,但是再次回到伯班克,所有熟悉的場景還是蜂擁而來,彷佛從來就不曾離開過一般。珀西已經提前打聽好了電視劇“螢火蟲”劇組所在的攝影棚,所以他們兩個人直接就驅車抵達了拍攝地。

  蘭斯走下車之後,拍了拍車頂,珀西就再次啟動引擎,揚長而去。

  一個正規的劇組將會由導演組、製片組、劇務組、攝影組、美工組、錄音組來組成,而每一個小組都會有詳細的分工,甚至細化到每天負責訂購外賣的職位,都會有專人負責,一個蘿卜一個坑,像“泰坦尼克號”這樣的巨無霸作品,劇組人員甚至多達四百名。工作的細分化和專業化,這也是好萊塢電影產業發展成熟的重要標誌之一。

  不過,這隻是指正規的劇組,對於獨立電影來說,他們沒有足夠的經費去支撐如此龐大的劇組,也不需要如此多崗位去維持整個劇組的日常工作,配置則會相對簡單許多,甚至有些獨立電影導演一個人就身兼多職,被戲稱為“一人劇組”。

  “上帝之城”就將是一個極簡的劇組,人員配置不會太過複雜,不過有一個職位卻不可或缺——劇務,因為“上帝之城”這部作品太過特殊了。

  所謂的劇務,其實就是總調度員,是劇組日常事務的負責人。劇務將負責協調拍攝現場的所有環節,工作十分繁瑣,簡而言之就是開拍之前、拍攝之後的所有雜事,都是他們的工作職責。大到調度各個專業組的分工合作、安排每一天的拍攝行程,小到維持現場秩序、安排每天夥食,全部都是劇務的責任。

  毫不誇張地說,劇務工作的質量,將決定整個劇組運轉的順暢程度。任何一個環節出錯,都可能導致連鎖反應。也許他們的工作不是最專業的,但困難程度卻沒有人可以小覷,對於全局的掌控管理能力、對於突發狀況的處理解決能力、與不同部門不同個性的交流溝通能力……這些都是必備要素。在好萊塢,真正優秀而頂尖的劇務,罕見稀少,絕對搶手。

  一般的獨立劇組因為人員少、雜事少,所以都不需要劇務這一職位,由導演或者製片負責就足夠了。但“上帝之城”十分特殊,在裏約熱內盧拍攝期間,誰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意外狀況,而且電影的群眾演員將至少在一百人以上,這也意味著,雖然這是一部獨立電影,但劇組卻十分龐大。所以,蘭斯需要一名專業的劇務。

  蘭斯來到伯班克,就是為了尋找一位老朋友。

  走到“螢火蟲”的攝影棚入口處,蘭斯從容地朝旁邊的保安們露出了一個微笑,點了點頭表示了友好,然後就徑直朝前走了過去。

  一般來說,除非是好萊塢的頂級大明星,他們的臉龐就是通行證,否則進出每一個劇組都需要工作證或者通行證。此時,蘭斯沒有工作證也沒有通行證,而他顯然也不是什麼大明星,可是保安們猶豫了一下,看著蘭斯那不慌不忙的步伐,愣是沒有出聲阻止蘭斯,反而是露出了友好的笑容,表示了歡迎。

  蘭斯沒有任何阻礙地就進入了劇組,隨便拉住一個工作人員,詢問了攝影二組的所在地,調整了方向繼續前行。可是才沒有走幾步,就看到一個男人垂頭喪氣地迎麵走來,瘦瘦高高的身材卻略顯單薄,那白色的圓領T恤似乎有些扯壞了,讓他看起來更加狼狽。

  “阿爾伯特?”蘭斯有些不確定地揚聲喊道,對方果然應聲就抬起頭來,露出了那一張濃眉大眼的娃娃臉,細致的五官不像是西方人,更加像是亞洲人,隻是再更加立體一些。這就是蘭斯今天要敘舊的老朋友,阿爾伯特-艾倫(Albert-Allen)。

  阿爾伯特顯然沒有預料到如此情形,錯愕地在原地愣了愣,然後不敢置信地揚起尾音,“蘭斯洛特-施特雷洛?”等雙眼確認了之後,他的下巴誇張得張了開來,就好像真的要脫臼了一般,快步走了上來,那輕快的腳步彷佛把剛才的沮喪和窘迫都拋到了九霄雲外,“耶穌基督!真的是你,蘭斯洛特!我們到底多久沒有見麵了?我記得在1997年的時候遇到過你一次,然後就再也沒有見麵了,上帝!”

  “哇哦,你的記性真好,1997年,在舊金山國際機場。”蘭斯展開雙臂,給了阿爾伯特一個大大的擁抱。

  蘭斯和阿爾伯特是在南加州大學認識的,當時蘭斯對電影的興趣還沒有那麼濃厚,阿爾伯特則是電影係的學生。兩個人意外相識之後,是阿爾伯特帶領著蘭斯深入了解了神奇的電影世界,真正讓蘭斯沉迷在這個美妙的國度裏,從此就一去不複返了。可惜的是,後來蘭斯去了倫敦,由於通訊方式的限製,兩個人漸漸就斷了聯係。

  雖然兩個人多年未見,但阿爾伯特卻絲毫不認生,直接就撞了撞蘭斯的肩膀,“現在你可是大人物了,上次在‘十一羅漢’的新聞裏看到了你的名字,我差點就把嘴裏的食物噴了出來。”那毫無隔閡的調侃並不會讓人感覺不舒服,相反,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阿爾伯特的熱情和友好,連帶著蘭斯都放鬆了許多,“所以,你專程趕過來伯班克,是為了參加什麼活動嗎?”

  蘭斯露出了一個笑容,“我是專程過來找你的。”阿爾伯特臉上露出了不解的詫異,“我現在正在籌建一個全新的劇組,有一份艱難的工作,著實找不到人願意接手,所以過來找老朋友,看看能否用已經泛黃的友誼把你拉上賊船。我聽說你在‘螢火蟲’裏擔任了一個重要的職務,但……最後還是決定過來試試,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加入?”

  阿爾伯特滿臉都寫著錯愕,誇張的表情一點點收斂了起來,認真而嚴肅地看著蘭斯,“什麼職位?”

  “劇務。”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二十六 組建班底 小說:電影巨匠 作者:七七家d貓貓

  阿爾伯特是正規電影係統教育出身的,可謂是“學院派”。不過,在學校期間,他就對導演、編劇、演員這些位置沒有太大興趣,相反表現出了出色的溝通和協調能力,即使是一眾青春熱血、固執己見的大學生,他也總是能夠找到解決辦法,讓拍攝順利完成。

  一開始,阿爾伯特在小組拍攝項目中,更多都是擔任製作人的角色;但伴隨著學習的推進,他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真正的天賦是劇務,而不是製作人。他對於全局掌控能力的缺失,以及對細致末梢的敏銳,讓他具備了成為一名頂尖劇務的可能。所以,阿爾伯特一直自稱是“打雜的”,和創作、和管理這樣的重要工作無關的“打雜的”。

  雖然在外行人眼中,劇務卻一直被認為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根本沒有人能夠賞識劇務工作的重要性;但真正的內行專業人士都知道,一名出色的劇務有多麼難得。

  “劇務?”阿爾伯特睜大了眼睛,那張娃娃臉上的青澀和稚嫩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在社會摸爬滾打多年的老道和沉穩。

  蘭斯有些吃不準阿爾伯特的態度到底是興奮還是排斥,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蘭斯也不確定阿爾伯特經過社會的洗禮之後,是否還是對劇務這個職位感興趣,不過蘭斯卻沒有把這種不確定表現出來,而是幹脆利落地點了點頭,給予了肯定的答複,“是的,劇務。”然後緊接著說到,“我希望這份工作比‘螢火蟲’的職位更有吸引力一些……”

  蘭斯的話語還沒有說完,阿爾伯特就擺了擺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昨天就被開除了。”這個答案著實出乎了蘭斯的預料,阿爾伯特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攝影棚,似乎還是有些不甘心,“我僅僅隻是一個助理而已,負責食物的供應。昨天,一位演員說她是一名素食主義者,而餐點之中居然有雞蛋,所以我當場就被辭退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她前天晚上才啃了一個牛肉漢堡!”

  阿爾伯特的話語十分簡單,但卻透露出了無數信息。蘭斯在考慮劇務的合適人選時就絞盡了腦汁,頭疼不已,當阿爾伯特的名字躍入腦袋時,蘭斯理所當然地認為大學畢業如此多年,阿爾伯特已經成長為獨當一麵的資深劇務了,但現在看來,理想和現實總是有相當大的差距。

  “他們的損失,我的收獲。”蘭斯這簡短的話語讓阿爾伯特站在原地愣了愣,雖然蘭斯沒有出聲安慰他,也沒有同仇敵愾地一起咒罵,但阿爾伯特卻莫名地覺得心情輕鬆了起來。

  “不過,這份工作不輕鬆。”蘭斯緊接著說到,阿爾伯特深呼吸了一下,擺出了認真傾聽的姿態,“我們需要在裏約熱內盧的貧民窟拍攝,不僅會遇到的阻攔,而且還會有許多超出預期的突發情況出現。”阿爾伯特眉頭不由就微微往中間靠了靠,“還有……”蘭斯的話語卻突然停頓了下來,阿爾伯特抬起視線專注地看向了那雙湛藍色的眸子。

  “我打算所有演員都在當地尋找,而且群眾演員超過一百名。”

  蘭斯這話才說出來,阿爾伯特的粗話就直接飆了出來,“草!”看著阿爾伯特那氣急敗壞的表情,蘭斯站在原地假裝什麼也沒有看到。對於劇務來說,管理如此龐大的一個劇組,而且全部都是非職業演員,其中大部分還都來自於貧民窟,任務之艱巨難以想象。

  阿爾伯特雙手叉腰,在原地轉了幾個圈,然後一臉打量地看向了蘭斯,那張臉龐上明顯地寫著糾結與掙紮,卻透露著一抹不甘心和不服輸在眼底翻滾。

  蘭斯就這樣平靜地迎向了阿爾伯特的視線,過了一小會,嘴角露出一抹紳士般的友好微笑,“所以,你加入嗎?”

  “他/媽/的!我加入!”阿爾伯特狠狠揮了揮自己的拳頭,然後轉身對著攝影棚的方向直接吼到,“草/你/媽/的素食主義!”說完,回頭朝著蘭斯哈哈大笑起來,緊接著就邁開了步伐,大步大步地前進,可是走了幾步,卻發現蘭斯還沒有跟上,他暢快地喊到,“快,跟上,你難道打算在這裏打工嗎?”

  蘭斯回頭看了一眼攝影棚,發現“螢火蟲”劇組有不少人都走了出來,站在攝影棚門口詫異地低聲議論著。蘭斯對著那群人豎起了兩根中指,保持著這個姿勢後退了幾步,然後才轉過身小跑了起來,追上了阿爾伯特。

  兩個人一路小跑著,門口的保安們都走了出來,一臉錯愕地看著兩個人挑釁的舉動,卻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小跑著離開了,蘭斯甚至還朝保安敬了一個禮,臉上那燦爛的笑容刹那間定格在了金色的陽光之下,保安們手忙腳亂地也紛紛舉起右手敬禮,但兩個人卻早已經揚長而去。

  如此場景讓蘭斯想起了大學時代。

  “停下,停下。”蘭斯看著眼前上氣不接下氣的阿爾伯特,著實忍俊不禁,“我們還不能離開。”

  阿爾伯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卻發現蘭斯氣息平穩,甚至就連一滴汗都沒有出,這讓他鬱悶地揮了揮手,靠在了旁邊的牆壁上,休息了起來,“不能離開,為什麼?”

  “我們需要去‘末世’劇組一趟,我還有一位老朋友需要拜訪。”蘭斯看著體力不支的阿爾伯特,無語地搖了搖頭,用力拍了拍阿爾伯特的肩膀,“就你這樣的體力,估計和一個八歲的孩子賽跑都贏不了。”

  “嘿!八歲的孩子跑步很快的,好不好!”阿爾伯特拖著疲憊的步伐跟上了蘭斯,“你這是打算去找誰?我認識嗎?也是以前的老朋友?”

  “海登-亨特(Hayden-Hunter)。”蘭斯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就說出了名字。

  阿爾伯特臉上露出了訝異的神情,“你認識海登-亨特?‘螢火蟲’劇組之前邀請他過來擔任攝影師,結果被拒絕了,他說已經和‘末世’劇組簽約。我們製作人到現在還耿耿於懷。”

  “我知道他最近兩年有幾部不俗的獨立作品,倒不知道他如此搶手。”蘭斯確實頗為驚訝。“上帝之城”需要一名攝影師,必須專業而且出色,否則電影的質量至少會下降一個檔次。海登是蘭斯毋庸置疑的第一人選。

  海登是蘭斯的中學同學,兩個人認識將近二十年了,可以說是絕對的老朋友。海登高中畢業之後就沒有讀書了,雖然他一直對攝像、攝影感興趣,但卻沒有進入大學係統學習,僅僅隻是在南加州大學旁聽了一個學期。

  不過海登卻十分有天賦,依靠自己的能力和才華闖出了一片天,他曾經在保羅-托馬斯-安德森(Paul-Thomas-Anderson)驚豔全美的作品“木蘭花”之中擔任第二攝影師,此後就在獨立電影界打拚,最近一部擔任攝影師的作品是去年在聖丹斯電影界摘下大獎的“信徒”。

  獨立電影界和主流電影圈還是有巨大差距的,特別是獨立電影的攝影師——不少獨立電影都是導演身兼多職,攝影師的作用並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所以,蘭斯還以為,海登現在依舊在苦苦打拚。

  現實卻恰恰相反,他以為取得成功的阿爾伯特依舊事業不順,而他認為事業還有待開拓的海登卻贏得了一席之地。

  阿爾伯特笑著搖了搖頭,否定了蘭斯的說法,“隻是局限在電視劇圈罷了。你也知道,獨立電影是不賺錢的,攝影師想要取得突破,終究還是需要一個平台來展現自己,電視劇隻能算一個跳板罷了。”阿爾伯特聳了聳肩,“當然,工資也是重要因素。”

  “至少他擁有一份工作。”蘭斯的吐槽讓阿爾伯特一口氣直接就堵在了喉嚨裏,可是蘭斯卻根本不理會他,徑直前行,這讓阿爾伯特更是憋屈,快步追了上去,“嘿,年輕人,接下來我們還能不能繼續做朋友了?”

  遠遠地就可以看到“末世”劇組門口的喧鬧,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看起來一片忙碌,似乎還沒有準備投入拍攝一般。在入口處打量了一番,蘭斯發現,至少有超過一半的劇組人員都站在攝影棚之外,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一輛輛卡車正在進進出出,讓寬敞的空間都變得擁擠起來。

  雖然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但蘭斯知道此時似乎不是合適的時機。站在原地想了想,蘭斯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後就看到左前方的空地之上,一個穿著黑色背心的長發女郎滿臉沮喪地站在原地,交叉放在胸前的雙手透露出她的焦躁和緊張,但卻依舊無法遮擋那姣好的身材曲線,緊繃的黑色布料恰到好處地將那種神秘而性/感的氣質勾勒出來。

  蘭斯迎麵走了過去,可是還沒有來得及接近,對方就注意到了太陽投射下來的影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走開,詹姆斯,我現在不想談。”

  阿爾伯特尷尬地看著蘭斯,扯了扯嘴角,然後就開始往後退。不過蘭斯卻沒有後退,隻是停下了腳步,然後用輕快的語氣說到,“看來,我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時間。”這一句話就讓對方猛地抬起頭來,那一張精致而不失美/豔的臉龐映入眼簾,刹那間驚豔。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二十七 1麵之緣 小說:電影巨匠 作者:七七家d貓貓

  傑西卡-阿爾芭(Jessica-Alba)此時心情無比煩躁,但卻又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宣泄口,隻能是自己和自己生悶氣。視線餘光看到一個陰影靠近時,她以為經紀人又要過來嘮叨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扭過頭就不想搭理。

  “看來,我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時間。”

  可是隨即響起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聲音,溫暖地宛若大提琴的弦音,卻帶著一絲戲謔的淺笑,僅僅隻是聽到聲音,就彷佛可以勾勒出那嘴角掛著的弧度。這讓傑西卡嚇壞了,不僅因為對方是一個陌生人,而且還因為自己剛才向無辜者發脾氣了,她猛地抬起頭,然後就狠狠地撞進了一片奶黃色的陽光之中。

  湧到了嘴邊的那句“對不起”卻硬生生卡住了,傑西卡就這樣毫無預警地愣在了原地,那個淺淺的微笑並不張揚也不明朗,但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特別是隱藏在笑容深處的那一點點柔軟,就彷佛是清晨的第一縷朝陽。傑西卡隻覺得自己的呼吸戛然而止。

  “抱歉,我是專程過來拜訪一位朋友的,然後看到了劇組似乎有些問題,我在擔心,今天是不是不合時宜。但現在看來,這的確是一個糟糕的決定。”

  男人的話語自信之中帶著一絲隨性,足夠的誠意之中還帶著一絲自我調侃。這讓傑西卡緊抿著的唇瓣不由就往耳朵所在的方向揚了揚,微風之中夾雜著淡淡的樹木香氣飄散過來,讓傑西卡重新開始呼吸,可是心跳節奏卻有些紊亂。

  “不,對不起,是我的錯,完全是我自己的問題。”傑西卡手足無措地說到,可是視線餘光卻看到了男人嘴角那抹笑容裏隱藏著的戲謔,她不由愣了愣,隨即才反應了過來,男人剛才的舉動顯然是故意的,這個認知卻沒有讓傑西卡生氣,反而是懊惱地咬著牙齒,跺了跺腳,“所以,你真的是來拜訪朋友的嗎?”

  男人嗬嗬地輕笑了起來,那爽朗而明亮的笑容撥動著傑西卡的心弦,“當然,我的確是來拜訪朋友的。不過,是幕後工作人員,所以我不認為你會認識他。”

  傑西卡那潔白的貝齒咬著紅嫩的唇瓣,惱怒之中又帶著一絲無奈地瞪圓了眼睛,那一抹不經意間的風情令人側目,“今天四名製片人因為製作意圖的分歧吵了起來,事情有點不可收拾,拍攝全部暫停,我們現在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所以所有人都在外麵等著。”傑西卡輕輕磨了磨牙齒,“如果你真的是要來拜訪朋友,那麼……我想你可以過去那裏問一問。”

  傑西卡抬起手指了指一個位置,但眼底卻明顯有著懷疑——她剛剛才被男人戲耍了一次,自然不願意輕易相信他了。傑西卡隻覺得,男人肯定是找了一個借口來搭訕自己,這樣的伎倆她已經遇到過很多次了。

  男人微微點了點下巴,表示明白了情況,雖然他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但傑西卡卻總覺得那雙深邃的眸子正在強忍著笑容,這讓傑西卡不由就是一陣懊惱。男人卻彷佛沒有察覺到傑西卡內心的洶湧一般,再次開口說到,“謝謝你的幫助,真心感謝。還有,再一次為我剛才的失禮道歉,希望你能夠接受我的歉意。”

  紳士有禮,進退有度,男人的表現堪稱完美,可是傑西卡卻總覺得隱藏在男人那雙眸子的背後有著更多的情緒,令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但……沒有機會了,因為男人說完之後,就直接轉身離開了,和旁邊的另外一名同伴,順著她剛才所指的方向邁開了步伐。

  傑西卡站在原地,有些錯愕,她完全沒有料想到男人就這樣直接離開了——他不僅沒有自我介紹,而且也沒有詢問她的名字。難道,男人真的是來拜訪朋友的,而不是找她搭訕的?這個可能性湧上心頭,讓傑西卡的臉頰一陣發燙,有些不知所措。

  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傑西卡感受到心髒前所未有的猛烈地撞擊著胸膛,那種情緒幾乎就要失控。這讓傑西卡意識到了危險——那個男人太危險了,僅僅隻是如此簡短的一番對話,就讓她失去了分寸,如果再更近一步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飛蛾撲火、灰飛煙滅?這種危險的警報強迫著傑西卡冷靜下來,對於這樣的危險人物,她必須敬而遠之!

  “哼,不就是屁股翹了一點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傑西卡上下打量著男人的背影,恨恨不平地嘟囔著,想要收回視線,卻是如此艱難,“然後肩膀寬一點、腰身窄一點、身高挺拔一點、眼睛深邃一點、嘴唇性/感……”話語說到一半,傑西卡就硬生生刹車,直接把後麵的所有話語都吞了下去,狠狠地轉過頭,不再去理會那個危險的男人。

  阿爾伯特回頭看了看,發現傑西卡的視線依舊沒有離開,用手肘頂了頂蘭斯的手臂,“嘿,那可是一個超級大美女,現在看來,她似乎對你很有興趣。”然後露出了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果然是蘭斯!”

  蘭斯卻沒有太大的反應,淡然地瞥了阿爾伯特一眼,“怎麼,你對她感興趣?需要我為你牽線搭橋嗎?”一句話就讓阿爾伯特直接噎住了,一臉鬱悶地看著蘭斯不為所動的表情,最後隻能是長歎一口氣,搖頭不語。

  在工作人員之間,蘭斯一路詢問著,順著指引來到了攝影棚外牆拐角處,還沒有拐彎就可以聽到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傳過來,“聽清楚,我才是第一攝影師,你隻是第二攝影師!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怎麼做,不要以為你拍攝過幾部名字都沒有聽說過的獨立電影,你就是一個人物了!告訴你,在這個劇組裏,我才是擁有話語權的,你必須聽我的!沒有任何附加條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可以隨時滾開,每一天都有無數人想要爭搶這個位置,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蘭斯和阿爾伯特交換了一個視線,停住了腳步。這樣的情況在好萊塢屢見不鮮,美國人本來就提倡個性,所以年輕人大部分都棱角分明、直言不諱,可是進入社會之後才逐漸明白,“個性”也是需要分場合的,現實的殘酷和血腥將會一點一點地將所有棱角磨平。可悲卻無奈的現實。

  緊接著,一個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就快步走了過來,發現牆角居然有人時,他狠狠地把手裏的香煙扔到一旁,惡狠狠地瞪了兩個人一眼,威脅的意思著實再明顯不過,隨即就快步離開了。

  由於剛才的情況特殊,不巧就撞上了當事人被上司訓斥的窘境,所以阿爾伯特選擇了回避,留在了原地;蘭斯獨自一個人走過拐角,然後就看到了海登那熟悉的身影。

  標誌性的黑色粗眉煩躁地糾結在了一起,細長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條線,那雙猶如浸水葡萄一般的黑色眸子隱藏在了陽光的陰影之下,彷佛消失不見了一般,略顯邋遢拉渣的胡渣在下巴胡亂攀爬著,讓原本就巴掌大的臉頰顯得更小了。

  海登聽到了腳步聲,直接轉過頭來,整個人停頓了一下,然後眼底、嘴角的笑容就猛然綻放了開來,快步走了上前用力給了蘭斯一個大大的擁抱,“不要臉的家夥,總算是過來劇組探班,上個星期高文還在和我炫耀,上個賽季的季後賽,你每一場都到現場給他加油了。哈哈,現在輪到我向他炫耀了。”

  蘭斯熟稔地揉了揉海登的腦袋,那一頭卷起來的黑色長發頓時就像是鳥巢一般,淩亂成了一團,“所以你現在在劇組的工作還順利嗎?剛才那個人是你的頂頭上司?”

  海登無所謂地揮了揮手,“沒事,就是因為拍攝光線和角度起了一點爭執,他資曆高,所以發泄一下情緒,操/蛋的社會,對吧?”海登看起來根本就不在意,還朝著蘭斯嘿嘿地笑了起來,“無所謂了,反正我還是堅持我自己的工作,最後導演和製片人點頭,這就足夠了。”

  “你確定?”蘭斯皺起了眉頭,一臉的疑惑,“我原本還想著,你既然在這裏做得不開心,那麼我這裏剛好有一個工作邀約。”

  “工作?你打算開啟新項目了?”海登的注意力卻是一下就落到了重點上。

  蘭斯也沒有客套,點點頭表示了肯定,“我離開西洋鏡影業自立門戶了,然後現在正在籌備新公司的第一部作品,我擔任編劇和製片人,正在組建劇組,需要一名對鏡頭有獨特理解的攝影師。所以,我想,我需要你的幫忙。”

  雖然海登現在有工作在身,不過,蘭斯和海登是多年朋友,他們之間完全不需要客套,如果不行,海登也絕對會說實話的,所以蘭斯才專程找了過來。

  海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細細地看著蘭斯的眸子,“夥計,你知道,如果是你的事,隻需要一句話,我絕對會點頭答應的。不過,我現在和‘末世’簽署了合同……”海登果然沒有拐彎抹角,也沒有虛偽客套,直奔主題。

  說到這裏,海登刻意停頓了一下,看著蘭斯那微微黯淡了下來的眸子,嘴角那一抹狡黠的笑容逐漸綻放了開來,“如果你擔任這部作品的導演,那麼我就立刻撕毀現在的雇傭合同,放棄這份高薪的工作,擔任你這部作品的攝影師。”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二十八 執掌導筒 小說:電影巨匠 作者:七七家d貓貓

  海登正在開玩笑。

  這是蘭斯的第一反應,海登總是喜歡開玩笑,就連西奧的玩笑都開,絕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典型代表。蘭斯微微眯起了眼睛,細細地打量著海登表情的變化,試圖識破這張無辜笑臉背後的真實意圖。

  海登被蘭斯的視線看得有些發毛,嘿嘿地幹笑了兩聲,一臉純真的表情,“我是說真的,我們之前就討論過無數次,如果有機會,你也想成為一名導演,按照你的想法來拍攝電影,到時候我就擔任你的攝影師,成為你的眼睛,去記錄演繹你腦海裏的故事。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蘭斯根本不為所動。海登所說的是事實,他們的確討論過這件事,那些話也的確是他說的;但蘭斯卻知道,海登這沒頭沒腦地就提出這樣的條件,肯定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蘭斯一聲不響、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那一雙充滿了審視光芒的眸子隱藏在了濃密的睫毛背後,就好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深藍色,深邃而神秘,同時也充滿了危險。海登根本無力抵抗,僅僅隻是十幾秒的時間,他就舉起雙手表示投降了,“很好,你贏了,每次都是同一招,也沒有一點新花樣。”

  蘭斯依舊但笑不語。

  海登翻了一個白眼,強烈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即使蘭斯從來都不換花樣,每一次敗下陣來的也都是他,“反正我本來就要辭職了……”一句話說出口,他就看到蘭斯臉上浮現出了滿意的笑容,海登無語地磨了磨牙齒,“拍攝電視劇根本沒有任何成就感,不說那些攝影師一個個循規蹈矩,沒有任何新意;劇組對於攝影師的要求也沒有任何技術含量,我看大學生就足以勝任了。即使不是你,我過幾天也要遞辭職信了。”

  蘭斯卻沒有打算反駁,隻是站在原地微微點著頭,彷佛在說,“你開心就好”,這讓海登恨得牙癢癢,但又拿蘭斯無可奈何,隻能是凶狠地威脅道,“最好是一部出色的作品!”蘭斯滿臉大度地點了點下巴,敷衍地應付著,海登頓時就像是一個被戳破的氣球,呼啦啦地平息了下來。

  “海登,為你介紹一下,這是阿爾伯特,將會擔任我們劇組的劇務;”蘭斯轉過身,帶著海登走到了拐角處,為兩個人做起了簡單的介紹,“阿爾伯特,這是海登,我們攝影機和燈光的任務就交給他了。”

  兩個人都顯得有些拘謹,簡單的寒暄之後,氣氛一時間就凝固了下來,兩個人同時朝蘭斯投去了求助的視線。但蘭斯卻根本沒有出手解圍的打算,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站在旁邊,圍觀“尷尬”。

  海登可以清晰地在蘭斯那平靜如湖麵的眸子裏捕捉到幸災樂禍的神色,暗暗咬牙,“蘭斯,我剛才是認真的,你難道不認為,由你執掌這部作品的導筒,是一個很棒的主意嗎?”說完,海登就給了阿爾伯特一個視線,暗中祈禱阿爾伯特能夠看懂他的暗號。“你看,劇本是你自己撰寫的,你自己決定肩負起製片人的責任,而且我們整個劇組都是你組建起來的,你對於這個故事、這部電影的了解,這是別人難以企及的。”

  阿爾伯特和海登不熟——這才是兩個人第一次碰麵而已,但是他卻讀懂了海登的眼神,更重要的是,海登的話語喚醒了他的共鳴,“對啊,蘭斯,你為什麼沒有這個想法呢?我記得以前在學校,你對於導演這個位置總是有數不清的想法,幾乎每一部作品你都可以說出自己獨特的視角和想法,為電影注入不同的活力。我一直都以為,你成立了西洋鏡影業,就是為了實現自己導演夢想的。”

  海登開口的時候,蘭斯就知道他是故意轉移話題、轉移焦點,所以他並沒有當真。可是,阿爾伯特的話語卻讓他沉默了下來。

  他當然沒有忘記,“晚安,好運”和“上帝之城”的劇本草稿之中,都包含了他自己親手繪製的分鏡頭,雖然十分粗糙,但卻可以看得出來,在撰寫劇本的過程中,他始終都是站在導演的角度去審視這些故事的。導演的夢想,這的確是他成立西洋鏡影業的初衷。

  事實上,這是李瑾和蘭斯洛特兩個靈魂的夢想,準確來說,演員是李瑾的夢想,導演是施特雷洛的夢想,而電影則是兩個人共同的夢想。

  蘭斯想要成為一名導演,一名能夠講述故事的導演,一名能夠通過畫麵傳達思想的導演,一名能夠通過鏡頭與觀眾分享喜怒哀樂的導演。人生的跌宕起伏全部都濃縮在了那一方屏幕之中,那是多麼神奇的事;劇情片、喜劇片、恐怖片、科幻片、動畫片、愛情片、動作片……數不勝數的電影,能夠娛樂大眾,贏取千萬票房;也能夠點醒大眾,釋放深遠餘韻,而站在攝像機鏡頭背後的導演,掌控著整個濃縮的世界,這是多麼神奇的一件事。

  李瑾想要成為一名演員,一名能夠展現人生的演員,一名能夠通過表演深入靈魂的演員,一名能夠通過演出經曆不同人生、展現不同情感的演員。穿梭在不同人物的人生之中,體驗著截然不同的情感,感悟著與眾不同的情緒,展現著靈魂共鳴的震撼,嚐遍人間百態,這是窮其一生都無法想象的經曆。

  上一世,他就在紐約實現了這兩個夢想,他就在外外百老彙擔任了多部戲劇的導演一職,而且取得了不俗的回響;並且還成為了一名外百老彙演員,甚至還在業餘時間擔任了演技老師;再後來,他還嚐試拍攝了兩部記錄紐約生活的紀錄片。

  隻是,摯友們的背叛卻親手扼殺了夢想的意義,他們教會了蘭斯現實的殘酷和血腥,他們也教會了蘭斯生活的無情和冷峻,他們還教會了蘭斯夢想的虛無和蒼白。

  海登雖然是在轉移話題,但絕對不是無的放矢的,現在他也把嬉鬧的心思收了起來,認真地說到,“你在英國皇家戲劇藝術學院學習的時候,不是也執導過一出話劇嗎?是莎士比亞嗎?”

  “不,是‘推銷員之死’。”那遙遠的記憶在腦海裏是如此栩栩如生,幾乎不用思考,答案就脫口而出。

  海登點了點頭,“對,你不僅擔任了導演,而且還擔任了男主角。當時觀看演出的三位教授都起立鼓掌了吧!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海登的情緒變得越來越亢奮,彷佛已經看到了蘭斯站在監視器之後的身影了,“在我看來,不然就這樣,這部作品你自編自導自演,就好像查理-卓別林(Charles-Chaplin)或者勞倫斯-奧利弗(Laurence-Olivier)一樣。”

  “所以我是英國人?”蘭斯的回應讓海登直接就噎住了,話語還沒有完,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有衝擊力,“不過我想演員還是算了,這次的作品裏所有角色都是黑人。”

  這下就連阿爾伯特都嗆住了,“蘭斯,你瘋了?”雖然剛才蘭斯告訴他,電影將會在裏約熱內盧完成拍攝,但整個劇組的演員全部都是黑人,這可是截然不同的一件事。這樣的作品在美國幾乎沒有生存的空間,可以說是一次自殺的舉動。

  蘭斯聳了聳肩,坦然地看向了阿爾伯特,“你已經上船了。”

  海登還不知道“上帝之城”的具體情況,所以震驚程度沒有阿爾伯特那麼嚴重,“回來,回來,”他打了打響指,“我們現在的討論焦點在於,你完全可以擔任這部電影的導演?難道不是嗎?”

  蘭斯瞪大了眼睛,長長吐出了一口氣,沒有否認,但卻也沒有直接點頭,“這部作品的拍攝十分困難,需要導演對於全局掌控、對於節奏控製、對於人物和故事的拿捏、對於內核挖掘的尺度、對於電影的理解,都有自己獨特的想法。”

  “是的,你都知道。所以呢?”海登的一句話成功地讓蘭斯啞口無言了,“我是認真的,你希望我擔任這部作品的攝像師,你希望我能夠為這部電影注入鮮明的色彩,那麼導演絕對至關重要,現在誰能夠比你更加清楚地知道,這部電影需要的是什麼呢?”

  的確,蘭斯對於這些所有要素都知道,上一世十三年的經驗累積也讓他對導演、編劇、演員、製片等位置都有了屬於自己的理解,更不要說他對於曆史軌跡上的“上帝之城”記憶猶新了。

  蘭斯根據自己的理解完成了劇本的改編工作,在整個劇本改編過程中,他腦海裏就已經開始在構思所有鏡頭的切換和組合了,同時還開始在構思演員的選擇和剪輯的分配了。也許,他可以根據自己的理解賦予這部作品更多內容和含義,不僅是作為製片人,同時還是作為導演,親手將其打磨成為複仇的利刃!

  海登看著稍微有些愣神的蘭斯,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蘭斯的肩膀,“你這是在猶豫嗎?還是在害怕?”海登嘴角的笑容帶上了一絲戲謔,“這可絕對是一個大新聞!”

  蘭斯輕笑了起來,淺淺的笑容卻滲透到了眼底,“你們還在猶豫什麼?你們現在看到的,就是‘上帝之城’的編劇兼製片人……兼導演,這就是你們的老板了。”這是複仇的第一步。至於夢想,那東西已經和信仰一起,遺留在卡雷爾-賴茲的葬禮上了。這條充滿荊棘的道路,他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了,他也不打算回頭。

  阿爾伯特笑著鼓掌了起來,海登更是在原地上躥下跳,毫不遮掩地表達著自己內心的喜悅和亢奮,“這才是我們在討論的!這才是我們他/媽在討論的!”

  蘭斯覺得自己的血液開始快速衝刺起來,以至於指尖都有些微微顫抖起來,不是緊張,而是激動,腎上腺素的爆發讓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那種期待感就猶如七月四日的煙花派對一般,在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釋放著能量。蘭斯知道,他邁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錯過了費爾南多-梅裏爾斯,在導演的人選上兜兜轉轉,最後卻由蘭斯自己接過了導筒。曆史的車輪已經在悄無聲息地發生了變化,誰也不知道那巨大的車輪將會碾壓向何方。不過,蘭斯手中握緊了韁繩,他的命運,將會掌握在他自己手上!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二十九 滿目瘡痍 小說:電影巨匠 作者:七七家d貓貓

  裏約熱內盧的高溫幾乎就要讓人融化了,彷佛可以直接看到太陽的光芒變成了火焰在熊熊燃燒;街道上橫衝直撞的車輛持續不斷地按著喇叭,雜亂無章的聲響更是讓人感到煩躁;高大的棕櫚樹在熱浪之中都耷拉了下來,比基尼女郎們也紛紛逃離了沙灘那暴虐的陽光,躲在了樹蔭之下……

  蔚藍的大海在視線之內一望無際地平鋪開來,清爽的藍色此時也在刺眼的光芒之中模糊成了一片,那洶湧的波濤帶來一陣接著一陣的海風,將幾乎凝固起來的炙熱空氣攪動起來,勉強可以感覺到一絲絲涼意,但終究是聊勝於無。

  唐納德左右看了看,所有車輛都因為前方的紅燈而停了下來,然後就朝身後揮了揮手,在前麵帶頭快步橫穿馬路。蘭斯沒有任何猶豫,徑直就跟上了唐納德的步伐,在車陣之中穿行,可是珀西、阿爾伯特、海登三個人卻愣住了——這裏沒有斑馬線。

  直到發現蘭斯和唐納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一輛黃色麵包車的後麵,海登這才連忙邁開了步伐,快步跟了上去,珀西和阿爾伯特也慌張地緊隨其後。可是他們的步伐還是稍微慢了一點,停滯下來的車陣開始移動了,雖然隻是往前移動了不到兩步遠,但還是讓三個人心驚肉跳。不少司機都因為這三個人的慢動作而破口大罵,一邊按著喇叭,一邊罵罵咧咧地說著聽不懂的葡萄牙語,彷佛下一秒他們就會直接鬆開刹車,碾過來一般。

  一路小跑著到了街對麵,仍然心有餘悸。唐納德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轉頭看向了蘭斯,“你確定他們能夠在這裏活下來?”那嘲諷的語氣讓三個人頓時都黑臉了,可是蘭斯卻輕笑出了聲,三個人都隻能是憋屈地把抱怨吞了下去。

  今天,蘭斯一行人抵達了裏約熱內盧。由於“上帝之城”是一部純粹的巴西電影,所以好萊塢的準備工作已經基本完成,還剩下美工組和錄音組的成員沒有過來,其實也就再增加五個人而已,這五個人將會攜帶著道具,下個月再過來;蘭斯一行人率先前來,就是為了展開電影的前期籌備。

  他們在市中心治安狀況相對良好的酒店安置完畢之後,唐納德先帶著蘭斯去和裏約熱內盧的市長以及警/察局局長、文化局局長等人共進了午餐,展開了友好的會談,隨後他們一行人就在唐納德的帶領之下,來到上帝之城做實地考察。

  往前走了不過半條街,四周的景象頓時就開始破敗起來,就好像是時空隧道一般,直接從一個世界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難以想象,往後退幾步,依舊可以看到那遊客如織的碧海藍天;可是往前幾步,漫天漫地的黃沙就撲麵而來,就好像他們剛剛離開了這片沙漠裏唯一的綠洲般。

  周圍的房屋全部都是低矮的紅土房,錯落有致的排列和整齊有序的外觀,顯然可以看得出來這裏是政/府施工的安置房。隻是,這些房屋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破敗地就像是被遺棄的危房。

  雜亂不堪的垃圾堆放在屋子之間的通道上,大片大片的蒼蠅和螞蝗在四周躥動著,彷佛空氣都變得肮髒起來;屋子外牆上灑落無數醜陋的斑點,間或還可以看到沒有完全幹透的血漬,吸引著一片蠕動的蛆蟲和蒼蠅卵;沒有施工完畢的沙子道路上坑坑窪窪,顏色深淺不一,就好像是一塊塊難看的膏藥補丁般;空氣之中彌漫著一種發臭的魚腥味,夾雜在腐爛的垃圾和發酵的汗臭之中,讓胃部開始翻滾,即使是真的有屍體發黴了,也確定識別不出來;道路盡頭依舊是一片泥濘的施工地——準確來說一點都不泥濘,挖掘出來堆成小山的泥土已經幹涸地開始龜裂了,旁邊有大片大片的野草,隻是道路中央有兩條因為輪胎長期經過而形成的不規則深坑,裏麵依舊是一片泥漿,散發出識別不清的腥臭味……

  珀西、海登和阿爾伯特都沉默了下來,一開始他們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試圖阻擋空氣裏那令人作嘔的臭味,可是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就應接不暇了,根本沒有時間顧及自己。

  一群衣衫襤褸的黑人孩子蜂擁著衝了上來,很快就將他們一行人團團包圍,那幹瘦的身軀越發顯得他們的腦袋巨大,就好像恐怖的大頭娃娃一般;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恐懼而迫切地看著他們,眼神裏的錯雜正在一點一點將他們腐蝕;更為可怕的是,路過的人們都沒有任何大驚小怪,一臉或冷漠或開心的表情走了過去,不遠處還有骨瘦如柴的孩子蜷縮著蹲坐在門口,木然地看著這裏得喧鬧……

  整個世界都彷佛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黃色,就連頭頂上的天空都是如此,彷佛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這裏的束縛一般,這就是一個世界,一個完全獨立的世界。

  看到這一幕,蘭斯卻根本沒有慌亂,他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了三張紙幣,每一張都是五美元,高高舉起,一片密密麻麻的手臂都朝著蘭斯的右手伸了過去,不過蘭斯六點二英尺(一米八八)的身高卻具有絕對的優勢,隻能讓一眾孩子們夠不著。然後,蘭斯就分別把三張紙幣給了三個不同的孩子,轉眼,三個孩子就揣著錢,拚命往外麵跑,其他孩子也都追了上去,不過一小會,密集的圍堵人群就散開了。

  蘭斯此前來過這裏多次,從一開始的慌亂到現在的自如,也經曆了一個過程。人們總是以為自己對貧民窟有足夠的了解,彷佛到過紐約的布魯克林之後,就已經見到了世界的醜陋和殘酷一般,但不要忘記了,美國是發達國家,而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發展中國家和落後地區。

  “海登,你看到了嗎?”蘭斯的聲音把海登從虛幻世界裏重新拉回了現實,“我想要用紀錄片的視角來講述這個故事,真實地呈現出這裏的每一個細節,但這是一部劇情電影,而不是紀錄片,我希望鏡頭能夠展現出膠片的顆粒質感,色彩可以鮮豔一些,將巴西的那種活力融進去,有一種演繹式的戲劇感。”

  有人曾經這樣形容過,一部電影就像一個人,導演是大腦,編劇是脊柱,演員是血肉,視效是身形,而攝影師則是眼睛。也許如此形容並不完全準確,但卻肯定了編劇的重要性,同時也可以窺見電影製作的分工合作。攝影師對於導演來說的重要性,一名優秀的攝影師可以清晰地將導演腦海裏的影響呈現出來,甚至是根據自己的理解來完成導演的意圖,呈現出更好的效果。

  所以,在“上帝之城”的拍攝過程中,蘭斯和海登的溝通至關重要。

  海登的大腦有些停滯,不過在蘭斯的引導之下很快就回過神來,提起他的專業,注意力立刻就集中了起來,“你是說,希望增加一些音樂錄影帶式的迷幻色彩,”這句話讓蘭斯皺了皺眉頭:音樂錄影帶?不過海登卻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說到,“就好像‘猜火車’或者‘木蘭花’那樣,迷幻而淩厲,色彩鮮明卻帶著明顯的自我風格,利用鏡頭的角度和位置感來帶出劇情的衝突。”

  蘭斯認真想了想,“猜火車”和“木蘭花”兩部作品的攝影風格其實並不相同,但卻又可以找到相似之處,寫實之中帶著一絲詩意,朦朧之中帶著一絲凜冽。這的確是蘭斯腦海裏所希望達到的效果。

  當然,這僅僅隻是理論而已,具體還是要投入實際拍攝之後,看拍攝畫麵才能有切身的感受,“對,差不多就是這樣,但還有討論的空間。我覺得你應該把原著小說仔細閱讀,然後我們再開會討論。”

  海登點頭表示了肯定,“我原本以為這是一部動作電影,我們將會拍攝許多暴力素材,然後坐下來慢慢剪輯,製造出一部很炫的動作片。但是……”海登撇嘴露出了一抹苦笑,“我在飛機上閱讀了‘神之城’的第一章之後,頓時就傻了。顯然,那些花哨的鏡頭在這裏都不適用了。我們需要追求真實,但又不能拍成一部紀錄片,呼……這可真是一個挑戰。”

  “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蘭斯沒有理會海登那誇張的擦汗動作,轉頭看向了唐納德,“所以,我們在這裏招聘演員,這是可行的嗎?”

  蘭斯希望“上帝之城”采用非專業演員真實演出,即使是最主要的幾個角色,也盡量采用表演經驗不多、知名度不高的陌生臉孔來演繹,隻有這樣才能真正地展現出故事所需要的真實感。最完美的情況就是,演員全部真實地來自於上帝之城,劇本裏發生的事就是他們的日常生活,這種介於紀錄片和劇情片之中的大膽拍攝手法,將會賦予電影一種特殊的質感。

  自從決定親自接手導筒之後,蘭斯腦海裏的靈感猶如泉湧,源源不斷地迸發出來,這種感覺真的太美妙了。

  唐納德搖了搖頭,“難度太大了……”可是他的話語還沒有來得及說完,遠處就直接傳來了清脆的槍響,“砰!砰砰!”那震耳欲聾的槍響是如此真實,近在咫尺,生命危在旦夕的危機感和恐懼感刹那間席卷而來。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三十 破門而入 小說:電影巨匠 作者:七七家d貓貓

  此時入目皆是黑人,在一片黑人之中,四個白人著實是太過紮眼了,就好像四隻大白羊被放在了一堆大灰狼麵前一般。

  四處的槍聲一響,那爆裂的響聲和刺鼻的火藥味猶如潮水一般從四麵八方蜂擁而來,寬闊廣場上的人們刹那間都失去了理智,開始瘋狂地逃竄著,但是其中有不少人都朝著那顯眼的四座燈塔跑了過來,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就把蘭斯等人衝散了。

  蘭斯可以明顯感覺到有人正在拍打自己的口袋,那偷盜手段根本沒有技術可言,就是借著力量衝到蘭斯懷裏,然後雙手在口袋裏胡亂摸索著,而且還不止一個人,明顯是想要趁亂打劫。

  不過蘭斯早就有所準備,他今天穿了破舊的深灰色麻布衫,褲子兩個口袋裏隻放了五十美元的零錢——就是專門為了應付剛才孩子圍堵的特殊情況,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此時蘭斯根本沒有打算去理會這些小偷,而是朝著散落開來的同伴們喊到,“路邊!路邊!”

  蘭斯一邊朝著路邊移動,一邊對著珀西等人招呼著。珀西、阿爾伯特和海登三個人都是第一次應付如此場麵,顯得有些手忙腳亂,隻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優勢,不管不顧地朝著蘭斯所在的方向衝著。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還不等蘭斯等人跑到路邊,前方不遠處的小巷裏有幾個人追逐著跑了出來,追逐方和逃跑方都不要命地開著槍,根本不管周圍聚集的都是無辜的人群,沒有任何準星可言的子彈在空中亂飛,驚起一片恐懼的尖叫聲。那種人間地獄的即視感撲麵而來。

  子彈亂飛之中,圍繞在蘭斯身邊的小偷們也立刻作鳥獸散,敏捷迅速地朝著路邊的小巷子竄逃而去,就好像沒入了森林裏的羚羊。“嗖嗖”的子彈聲在耳邊飛舞著,甚至還打到了身後的屋子上,濺出了大片大片的泥土塊,砸到身上,一陣刺痛席卷而來,可是蘭斯卻根本顧不上這些,那群追逐的亡命之徒已經越來越近了,他們的跑動沒有固定方向,幾乎就是在任何空檔裏逃竄。

  蘭斯回頭看了看,就發現唐納德已經進入了身後的這棟屋子裏,他站在門口,焦急地朝蘭斯揮著手。蘭斯連忙回頭看了看,海登和珀西兩個人都已經跑了過來,他連忙喊到,“屋子,進入屋子!”可是阿爾伯特卻還慢了兩步,蘭斯也來不及解釋,直接跑了過去,從背後直接推著阿爾伯特往前跑。

  阿爾伯特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往前失控,就像是一列沒有刹車的火車,朝著前麵橫衝直撞,一路踉踉蹌蹌地衝了過去,等身體進入屋子裏之後,腳下一個拌蒜,整個人就一個前滾翻摔到在地,屋子裏頓時一陣人仰馬翻。

  蘭斯快速進入了屋子裏,轉身就把房間門鎖了起來,甚至不等他喘息,“砰!砰!”連續兩聲槍響就撞擊在了屋子的外牆上,又是一陣泥土剝離,就連玻璃窗戶都開始振動,緊接著又是一聲“砰”的巨響,木板門直接就被打穿了。蘭斯條件反射地蹲了下來,一個轉身就躲到了旁邊的灶台底下,心髒在胸膛裏激烈的撞擊著,讓指尖開始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蘭斯狠狠握緊了拳頭,用力咬了咬舌尖,那激烈的痛楚讓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屋子之外的槍響聲依舊雜亂無章地爆裂著,但卻漸行漸遠,最後逐漸消失在空氣之中。

  蘭斯此時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一陣輕風吹來,連連打了兩個冷顫,他這才意識到,剛才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一直到現在,蘭斯才開始打量起這間屋子——所謂的家徒四壁大抵就是如此了,整個屋子裏有三個房間,但是卻沒有任何家具的修飾,兩側的屋子各有一張木板床,床上淩亂地堆放著一床薄薄的印花床單;而他們現在所處的大廳裏隻有一張桌子,孤零零地靠牆擺放著,牆角則是一大堆整齊疊放的迷你布娃娃人偶,幾乎占據了三分之二的空間。

  阿爾伯特、珀西和海登三個人就蹲在那堆布娃娃的前麵,身邊還有幾個布娃娃雜亂地掉落在地上;旁邊蹲著兩個黑人女性,一個中年婦女,一個年輕女孩,兩個人懷裏都抱著一堆布娃娃,手裏還拿著針線,然後靠在牆角緊緊地蜷縮成一團,身體正在瑟瑟發抖,但卻依舊不願意放開懷裏的布娃娃。

  蘭斯抬頭看了看站在左手邊房間門口的唐納德,試圖詢問一下情況。雖然此前蘭斯每年都會在裏約熱內盧居住一段時間,而且經常拜訪這片上帝之城,對於“神之城”裏描繪的大部分情況都見識過了,可親身經曆槍戰,這卻是第一次。

  但蘭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看到了唐納德身後的那一群孩子,視線之內就已經看到了三個,他們都躲在了床板之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膝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過房間和門框形成的角度,忐忑不安地死死盯著蘭斯的一舉一動。

  對於他們來說,這一群陌生人是闖入者。

  就在此時,屋子外又傳來了一陣騷動聲,有人在叫囂著,“哪兒?在哪兒?”緊接著就是一片雜亂的聲音。蘭斯還算熟練的葡萄牙語捕捉到了幾個單詞,“白人……不正當目的……敵人……”那混亂聲音越來越靠近屋子,這讓整個屋子裏所有人都驚恐地開始交換視線,但卻沒有人知道應該怎麼辦。

  這裏甚至就連一個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唐納德此時也慌張了,這也是上帝之城最棘手的地方。如果遇上老大,一切都可以談判,進行利益交換,即使談崩了,事情至少是可以控製的;但遇上那些無知無畏的小混混,根本沒有道理可言,也沒有理智可言,他們手上的武器就像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引爆的炸彈,沒有人可以預知——即使老大也不行。

  “乓乓乓”,幾乎就連喘息的間隙都沒有,猛烈的敲門聲就傳了過來,“開門!他/媽/地快開門!”那囂張的聲音在外麵咆哮著,整個屋子裏的空氣似乎都要凝固起來了,“剛才有幾個白人躲了進來,我們都看到了,他們都是不懷好意的壞蛋,我們要把他們拉出來遊行示眾!”

  “然後再槍斃。”

  “對,然後再槍斃!告訴別人,我們就連白人也不怕,哈哈哈哈!”一陣哄笑聲響了起來,蘭斯轉頭看向了幾位好友,大家都瞪圓了眼睛,可是麵臨如此情況,卻誰也拿不出一個辦法來,唐納德站在旁邊,緊緊地抱住了腦袋,嘴裏正在嘟囔著“冷靜!思考!快思考!”顯然也是束手無策。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大抵就是現在的情況了。

  “突突突”的機關槍掃射聲音毫無預警地就響了起來,讓屋子裏所有人都低頭抱作了一團,一個孩子哭泣的聲音傳了過來,可是很快就被捂住了嘴巴,隻剩下一片嗚咽聲。蘭斯抬起頭,然後就看到了那一雙飽含淚水的眸子,那隻是一個三、四歲的孩子,他的嘴巴被旁邊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孩子緊緊地捂著,但淚水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砰!”的一聲巨響打破了屋子裏的平衡和寂靜,大門被直接踢破了,那一扇木門看起來就像紙糊的,直接被踢成了兩半,寂寥而悲慘地躺在了地上,掀起一片木屑和灰塵,緊接著一群人就蜂擁進了屋子裏,“出來,全部都出來!你們這些可惡的掠奪者、殖民者!都滾出來!”

  無數個槍口呼啦啦地就對準了屋子裏的每一個人,黑洞洞的槍口甚至還可以嗅到火藥的味道,在空氣裏緩緩蔓延;屋子之外的歡呼聲無比清晰地傳了過來,“白人,抓到白人了!”,緊接著就是一陣哄笑聲,雀躍而亢奮的情緒透過屋子的牆壁傳了過來……那種高空走鋼絲的危機感襲上心頭,這根本就是一個無解之局,似乎隻要一點點輕舉妄動,就會觸發一場血案;但如果什麼事都不做,他們要麵對的也許就是生命的終點。

  “神之城”裏所勾勒的景象,在大腦裏前所未有得清晰地呈現了出來。

  他從來不會忍氣吞聲,也從來不會輕易放棄。蘭斯用力捏了捏拳頭,掌心那溫熱的濕潤讓雙手變得無比濕滑,彷佛渾身的力氣都使不出來一般;身後的冷汗徹底吹幹了,隻剩下一片薄薄的雞皮疙瘩;然後,蘭斯猛地深呼吸一下……直接就站立了起來。

  “呼啦啦”,蘭斯的動作牽一發而動全身,刹那間所有槍口都對準了蘭斯,每一個人都警惕而緊繃地盯著他。在如此緊張的時刻,蘭斯居然有一種不合時宜的荒謬喜感,他腦海裏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他們真不專業,所有槍口都對準他一個人,這顯然不是明智的,旁邊還有那麼多虎視眈眈的壯漢呢。

  想到這裏,蘭斯嘴角的笑容就勾勒了起來,然後徐徐綻放了開來,就猶如在層層疊疊雲朵背後一點一點露出光芒的太陽一般,讓屋子裏那緊繃到了極致的火藥味緩緩消散。蘭斯自如地將雙手放進了褲子口袋裏,從容之中又帶著一絲嘲諷看向了眼前這一群槍口,“所以,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031 化解危機

“所以,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

蘭斯那從容之中帶著一絲嘲諷的話語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小混混們有些不確定地交換了一個視線,但手里的槍口還是一動不動地對準了蘭斯。蘭斯朝側邊邁開了步伐,所有槍口都伴隨著他的腳步移動,這讓蘭斯輕笑著搖了搖頭,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再次看向了眼前這群小混混。

蘭斯沒有著急著立刻開口說到,而是微微眯著眼楮,細細地打量著闖進屋子里的這群年輕人,那細細的瞳孔就猶如一只優雅的豹子,正在審視著自己的獵物,彷佛眼前只是一群打算用犄角來對抗自己的羚羊一般,所有的情緒都盡收眼底。

剎那間,屋子里的氣氛再次凝固了起來,就連呼吸聲都悄然消失不見。阿爾伯特詫異地看著蘭斯,卻根本不明白蘭斯到底在干什麼,轉頭看了過去,海登就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而珀西則是專注地看著蘭斯的背影,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那蓄勢待發的動作讓緊張的氣氛進一步凝結。

眼前一共有七個年輕人,雖然不知道具體年齡,但最大的估計也就二十歲出頭而已,那稚嫩青澀沖動朝氣全部都清晰地寫在眸子里。

蘭斯可以隱約地在他們的眸子里看到猶豫,他知道,這群在貧民窟長大的孩子對于白人有一種特別的感受,一方面他們仇恨著白人,認為是白人奪走了他們的幸福生活;但一方面他們又害怕著白人,在印象之中,白人總是和政府的高官狼狽為奸,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輕斷生死。

現在蘭斯就是在利用這種矛盾而錯雜的情緒,他的氣定神閑成竹在胸和故弄玄虛,是他唯一的籌碼,也是唯一的機會。當然,蘭斯知道他這樣冒進的舉動可能導致的可怕後果,但他從來不是習慣于被動挨打的那種人,他要一點一點重新把主動權收回來。至于高收益所伴隨的高風險……那是必經途徑。

“如果這就是你們對待客人的方式,那麼我想,你們以後也不要希望有更多的客人前來了。”蘭斯不緊不慢地開口說到,但事實卻是因為他的葡萄牙語確實說的不太流利,他需要時間理清思路。說到這里,他稍微頓了頓,看向了自己正前方的那個年輕人他看起來像是帶頭的,手里拿著一把機關槍,然後輕輕一挑眉,眉宇之間流露出了疑惑和好奇的神色,“只要你們頭上的老大不介意,那麼……”蘭斯聳了聳肩,後半部分的話語就消失不見了。

“閉嘴閉嘴”那個年輕人凶狠地怒斥到,咬緊了牙關,對著蘭斯揮舞著手里的槍支,“你最好閉嘴你信不信我直接開槍,然後就在這里把你們全部滅口了”

蘭斯舉起了自己的雙手做投降狀,但卻輕笑出了聲,一副“只要你開心就好”的表情,然後閉嘴站在原地,一句話都沒說。

蘭斯這突如其來的沉默,反而是讓年輕人慌張了,蘭斯甚至可以看到他眼楮里的恐懼。此時屋子內已經徹底安靜了下來,但是屋子外還在喧鬧著,年輕人憤怒地朝著外面吼到,“他媽都給我閉嘴,不然我直接就掃射過去,把你們全部都解決了。”

屋外的騷動又持續了一會,許多人都在嘟囔地抱怨著,但終究還是緩緩平復了下去。

那年輕人凶狠地咬緊牙關,拿起機關槍的槍托就朝蘭斯直接砸了過去,可是不想蘭斯卻抬起了左手直接擋住了他的動作,然後雙手敏捷地就反握住了機關槍的槍托和槍柄。

看到蘭斯這個動作,屋子里其他六個人剎那間都握住了手槍對準蘭斯的腦袋,紛紛朝前邁了一步,似乎只要蘭斯輕舉妄動一下,他的腦袋就會成為馬蜂窩。空氣里的緊繃感一觸即發,就連屋子之外所有的聲響都徹底消失,鴉雀無聲。

蘭斯的心髒已經跳到了喉嚨口,甚至後背都可以感受到汗水緩緩滑落的軌跡,生活不是電影,在電影里,男主角總是能夠優雅從容地掌握主動,然後輕描淡寫之間就解決了問題,甚至就連西裝都不會沾染任何塵土,那是因為他們的命運掌握在編劇手中,而不是那些壞蛋份子。但現實生活卻不是,所有一切都是真實的,所有情況都是不可控的,一點點偏差就可以導致無法收拾的後果。特別,這里是上帝之城。

越是如此,蘭斯就越強迫自己不要慌亂,至少不要表現出慌亂。表面上,他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靜。

蘭斯露出了一臉無辜的表情,靈動的眼楮似乎在說“我只是在正當防衛而已,沒有挑起事端的打算”,然後舉起了雙手緩緩挺直了後背,看起來就像是後退了一般,但事實上只是站直了身體。但這種視覺差距,卻讓眼前這群人都松了一口氣,稍微退回去了小半步。

蘭斯細細地描繪出眼前帶頭年輕人眼楮里的恐懼和慌張,決定再加一把火,他一點一點朝前挪動著步伐,平鋪直敘地說到,“我是美國人,我的朋友也都是美國人。你們應該知道,美國大使館對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留意。一旦我們出事了,那麼事情就絕對沒有那麼容易解決了。”

那沒有任何情感渲染的話語卻讓事實變得無比清晰,蘭斯甚至可以看到年輕人的手掌心開始冒汗了他握著槍托的手掌在不斷調整著,似乎濕滑的汗水已經讓他握不緊雙手了。

不知不覺之中,蘭斯已經走到了年輕人的正前方,巧妙地避開了槍口,居高臨下地說到,“相信我,你不會希望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的”那斬釘截鐵的語氣幾乎沒有給對方思考的空間,悄然就把對方的思路轉移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蘭斯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但,這不是結束,小混混之所以棘手,就在于他們的不可控制,誰也不知道下一秒他們是否會徹底失控,然後拿起手中的槍支就開始掃射。

蘭斯開始往後讓步,一步,接著一步,緩慢而有序,清晰地表達出自己沒有任何危險性和侵略性,連續退了三步之後,蘭斯停了下來,“更何況,我們今天是帶著友好前來的。”這句話讓七個年輕人都把視線集中了過來,“我听說……這里有著里約市內最好的大麻,我們是過來這里度假的,我們最需要的就是一點小小的助興了。”

這是蘭斯的孤注一擲,他不知道眼前這群小混混是否販賣大麻,也許他們只是偷蒙拐騙的小角色,也許他們更熱衷于直接搶劫……但這卻是蘭斯苦心經營之後的唯一機會,表明他們不僅無害,而且是帶著交易前來的。即使這群小混混和大麻沒有直接關系,但上帝之城的毒品交易本來就屢禁不止,而且掌握在少數大佬手中小混混不看在蘭斯的面子上,也要看在大佬的面子上,他不敢阻止這場交易的達成。

在短時間之內,蘭斯的大腦已經運轉到了極限,這就是他最後的賭注,也是化解所有危機的賭注。

蘭斯露出了一個無害的笑容,“你們知道,現在這個時間正是美國人前來度假的熱潮。”說完,蘭斯就給了對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似乎在說︰這可是一塊大市場,我就是交易人,如果這里的商品讓我滿意,那麼接下來的交易就源源不斷。

這樣的大生意,小混混是絕對不敢阻攔的。

但問題就在于,蘭斯只是暗示,而沒有直接說出口,這一切都只是小混混的猜測而已,這是蘭斯給自己留的後路,避免逼退了小鬼找來了鬼王。

果然,蘭斯就看到帶頭那年輕人的眼神閃了閃,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臉上甚至重新出現了笑容,“你應該早說。”年輕人笑呵呵地說到,這句話赫然是英語,然後年輕人走了上前,拍了拍蘭斯的手臂,“你應該在一開始就說的。”

蘭斯自然不會駁斥年輕人的這番話他們一開始可沒有給蘭斯開口的機會,相反,蘭斯露出了一抹紳士的笑容,聳了聳肩,“所以,你們這里有貨嗎?還是說,我應該去……”

這話還沒有說完,年輕人就用力搖了搖頭,“不,我,這里,和我交易。”那笨拙的英語卻清晰表達了一個意思,然後他回頭用葡萄牙語對著同伴喊到,“大麻呢?他們是來買大麻的”

趁著這個空檔,蘭斯連忙回頭看了看珀西等人,低聲詢問到,“你們有現金嗎?”蘭斯口袋里剩下的三十五美元剛才都在混亂之中被偷光了,結果珀西三個人摸了摸口袋,也是一臉鐵青。

唐納德此時走了上來,和蘭斯並肩站立著,給了蘭斯一個眼神。等年輕人回過頭時,唐納德就走了上去,借機在年輕人耳邊低語著,“比平時開價高一點,中間我要拿差價。”這句話其實蘭斯已經听到了,但卻故意假裝沒有听見。蘭斯知道,唐納德這是進一步沖淡他們的懷疑。

一個黑人帶著四個白人過來上帝之城,目的是購買大麻,而這個黑人是中間人,這是最具說服力的說法。唐納德反應十分迅速。

年輕人果然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拿出一大包已經卷好的大麻,遞給了蘭斯,隨後唐納德從口袋里拿出了幾張美元,塞到了年輕人的掌心里,然後雙方心滿意足地哈哈大笑起來。年輕人朝著伙伴們一招手,“走”然後,一群人就猶如退潮一般,轉眼之間就離開了屋子。

擁擠的屋子剎那間變得冷清了下來。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032 心有余悸

目送著這伙小混混離開之後,唐納德回頭看了看屋子里的一片混亂,擺手招呼著,“快,我們必須快點離開,從剛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兩個幫派火拼,事情肯定沒有那麼快結束。”唐納德一邊說著,然後快步走了過去,讓珀西三個人都快點離開屋子,同時他在屋子女主人的面前蹲了下來,用葡萄牙語說到,“抱歉我們帶來的混亂,謝謝你把屋子借給我們躲避。”

說完之後,唐納德從手里剩余的美元之中抽出了三張,塞到了那位中年婦女的手中。中年婦女似乎還想要推辭,但唐納德卻堅定地搖了搖頭,然後就不給對方拒絕的空隙,站起來就轉身離開了。

唐納德發現蘭斯還站在門口等著自己,順手拍了拍蘭斯的肩膀,表示自己都已經安排好了,可以順利離開了。可是蘭斯卻沒有移動腳步,回頭一看,唐納德就發現蘭斯的視線朝著左手邊的屋子望了過去。他知道,孩子們都躲在那個屋子里。

此時,屋子里躲藏著的孩子們都陸陸續續走了出來,一共有六個,再加上那個抱著布娃娃的年輕女孩,就是七個。可是,蘭斯卻沒有在這個家庭里看到男主人,不知道是外出工作了,還是有其他情況。

蘭斯的視線停留在那個男生的身上,剛才就是他捂住了那個小不點的嘴巴,堵住了哭泣的聲音。男生穿著一件米白色的條紋t恤,眼神清澈之中卻帶著一絲拘謹,有些木然而生澀地偷偷看著蘭斯,卻沒有其他進一步的舉動,只是把幾個弟弟妹妹擋在了身後。

“下周一,在大西洋酒店會有一個短期工作的應聘,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過去看看。”

蘭斯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沉默,那一雙雙眼楮茫然地看向了蘭斯,包括那個男生。不過,蘭斯卻沒有繼續解釋下去,說完之後就轉過身,拍了拍唐納德的手臂,徑直就邁開了腳步。

走出屋子,外面的街道和操場又恢復了平靜。一群孩子們重新出現在操場上追逐著一顆足球,幾名婦女頂著骯髒的衣服準備結伴去清洗,路邊閉著眼楮的老人安詳寧靜地享受著日光浴的悠閑……一切都是如此祥和如此正常,彷佛剛才那一場混亂的槍戰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所有人都是如此理所當然。

這樣的場景,讓人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卻又有種不寒而栗的震撼。

唐納德在門口停留了一會,不解地看了看屋子里的所有人,然後快步追上了蘭斯,“怎麼回事?”

“只是覺得有一個角色十分適合那個男孩。”蘭斯把視線從周圍重新回到日常生活的人們身上收了回來,簡單地回答到,並沒有說出內心的真實想法。比起給這個家庭一筆金錢來說,也許給那個男孩一份工作,一次觀察外面世界的機會,用處會更大,蘭斯在那雙眸子里看到了沒有被這個貧民窟污染的清澈。“不過,還是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膽量出現在試鏡現場。”

演員選角這一塊,唐納德沒有插手的資格,所以他也沒有打算多問,點了點頭表示了明白,“所以,你還是堅持計劃在上帝之城展開實地拍攝嗎?”

蘭斯搖了搖頭,“每天都要面臨拍攝可能被打斷的危險,損失太大,我們沒有如此多預算。”一句話讓唐納德愣住了,他隱隱察覺這句話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唐納德?”

唐納德被這個聲音喚醒了,轉頭看向了蘭斯,表示自己注意力重新回神了,蘭斯不得不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語,“就我所知,在上帝之城附近,還有好幾個貧民窟,對吧?”

唐納德點點頭,“在這周圍還有三個貧民窟,比這里小了許多,所以那里整體而言也沒有那麼亂,也沒有那麼危險。”

“那我們現在過去考察一下吧,看到底哪一個地點更加適合。”為了保證電影呈現出來的真實性,拍攝現場的氛圍和環境是十分重要的。由于上帝之城著實是太亂了,根本不可能展開拍攝,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一行人順利地離開了上帝之城,然後在唐納德的帶領之下,朝著僅僅一條街之隔的另外一片貧民窟進發。

經歷了生死線上的掙扎之後,那種迫在眉睫的危險深深地震撼到了每一個人,久久難以回神,就連唐納德也不例外。雖然唐納德是巴西人,但這些年他一直都活躍在電影領域,距離最底層的貧民窟生活已經相去甚遠,安逸太多年之後,那種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的感覺已經變得陌生了。

除了蘭斯。

至少,唐納德沒有在蘭斯的表情上看出任何破綻。蘭斯似乎很快就把剛才的驚心動魄拋在了腦後,全身心投入了接下來幾個貧民窟的考察之中,眉宇之間的疏朗和沉穩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彷佛那剎那間的膽戰心驚,僅僅只是一個夢境一般。

接下來的考察之旅顯得有些沉默,就連阿爾伯特這個自來熟的話嘮都閉上了嘴巴,一時之間彷佛所有人都在進行禁言修行一般,沉默地前進著。只是在需要的時刻,蘭斯會主動走上前,詢問當地人一些情況,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之後,就又陷入了沉默,繼續前行。

一直等到日落,他們一行人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下榻的大西洋酒店,蘭斯看著精神萎靡的伙伴們,搖了搖頭,“你們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才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蘭斯,你也知道今天才是第一天而已,結果就給了我們一個震撼教育。”阿爾伯特顯然依舊心有余悸,有氣無力地說到。

“看來有人不具備勝任這份工作的能力。”說話的不是蘭斯,而是站在旁邊的珀西,一臉坦然地說到。

這讓阿爾伯特氣得牙癢癢,“剛才你的表現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少我沒有腿軟到走不動。”珀西毫不示弱。

海登站在旁邊有些不知所措,驚愕地看向了蘭斯,可是蘭斯卻根本不在意,直接就轉身走了,走了……看了看走回房間的蘭斯,又看了看依舊在斗嘴的阿爾伯特和珀西,海登決定明哲保身,悄悄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回到房間,唐納德就和蘭斯坐下來商討起來,“所以,你決定了嗎?接下來到底在哪個貧民窟拍攝?”

圍繞在上帝之城的周圍有三個貧民窟,一個有名字,另外兩個都沒有名字,只是附屬在上帝之城旁邊而已。蘭斯覺得第一個附屬貧民窟十分合適,整個環境氣氛和感覺都十分接近上帝之城,但那兒顯得更加冷清一些,不少屋子都還是空的,沒有人入住,相對而言也安全了許多,就連小偷都少了許多。

這對于劇組來說,是好事。

不過蘭斯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了床頭櫃找了找,翻找到了一塊酒店客房留下的巧克力,這才心滿意足地重新走到了沙發旁坐了下來,“不管我決定在哪里,主動權都不在我這里,不是嗎?”

唐納德卻是輕笑了起來,反問到,“這是你在籌備這部電影之前就應該了解的,不是嗎?”

蘭斯不置可否。

在上帝之城以及周圍進行拍攝,必須取得的同意,否則是根本不可能開拍的。唐納德提前過來里約熱內盧,就是一直在忙碌這件事,打理好政府和兩方面的渠道,確保“上帝之城”的拍攝能夠順利完成。

唐納德從口袋里翻找出了一張破舊的小紙條,遞給了蘭斯,“我在背面寫了英語的翻譯,我的葡萄牙語字跡很多人都說看不懂。”蘭斯把巧克力放進了嘴巴里,然後揭過紙條閱讀起來,唐納德同時在旁邊解釋到,“他們需要我們制定一個詳細的章程,每天的拍攝時間,包括車輛進入他們管理區域的時間,以及離開的時間,為了避免出現小混混搶劫的事情出現,最好車輛需要移動的時間和路線,也都能夠提前報備。這些東西我們必須提前兩天不斷更新,你需要找一個專門負責這項工作的人。”

蘭斯微微點了點下巴,表示了解了。這就是劇組需要阿爾伯特的原因。

“然後,我們計劃在貧民窟來篩選演員,其中不可避免就會篩選到真正的黑幫成員,所以,他們會派人過來試鏡,試鏡通過之後,由他們來審核,再挑選出最後的臨時演員。包括演員的片酬工作時間等等,都需要白紙黑字擬定合同……”

蘭斯听到這里,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他倒不知道,巴西的對于法律如此看重,居然還要求擬定合同。

唐納德尷尬地笑了笑,“因為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團體活動,需要確保人數,不能有人缺席,你知道的,對于他們來說,人海戰術是十分重要的。”蘭斯不由有些錯愕,他還真沒有預料到,合同束縛背後的真實目的居然是如此擔心在團體活動時,劇組不放人?

這……著實很創新。

蘭斯點點頭,“這樣也合我心意。雖然我知道合同對他們沒有什麼束縛能力,但……”蘭斯聳聳肩,似乎是在說,“至少有個心理安慰”,他把紙條放到了桌子上,“詳細的情況,就等我和這些大佬踫面之後,面對面交談吧。”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033 一個秘密

接下來幾天,蘭斯等人兵分兩路,蘭斯和唐納德開始和上帝之城的勢力正面接觸,而珀西阿爾伯特和海登則留在酒店里招聘演員。

出乎意料的是,蘭斯的談判進行得十分順利,反而是招聘演員遇到了阻礙。

由于唐納德的良好鋪墊,大佬們對于蘭斯的到來都是表示歡迎的,由于這些大佬們的受教育水平普遍不高,對于好萊塢的印象也始終停留在電影大屏幕的階段,所以談判進展得順風順水,短短不到三天之內,蘭斯就與四方勢力分別見過面拜過山頭,取得了拍攝許可,並且獲得了他們保駕護航的口頭承諾。

可是另一方面,招聘演員卻遠遠沒有達到預期,此前他們就已經在貧民窟派送了小廣告,表示這里有一個短期打工的機會,可是三天時間過去,僅僅只有不到一百人前來報名,這著實是沒有料想到的。

于是,蘭斯等人不得不開始來到貧民窟附近的街頭,親自尋找合適的非專業演員,然後直接說服他們加入到這個短期項目之中。

為了避免這些非專業演員被“電影拍攝”影響,以至于影響到電影拍攝時的真實性,所以蘭斯等人並沒有告知他們,這是為了一部電影進行選角,只是說是一個短期打工機會。盡管如此,走上街頭之後的選角就明顯順利了許多。

對于貧民窟的孩子們來說,只要能夠賺錢,任何工作都願意做,許多孩子甚至沒有心思詢問工作內容和工作性質,僅僅是听到了“一周之內進行三次培訓就可以獲得五十美元”之後,就直接點頭答應了。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孩子,在確定了不是販毒不是走私也不是拐賣之後,也點頭答應了。

幾乎沒有拒絕的。

此時他們才明白,之前小廣告效果不好的原因居然是……大部分人都不識字。

前後不到三天的時間,他們一共找來了四百多名孩子,介于十二到十九歲之間,然後開始讓他們接受試鏡,還有一些簡單的肢體訓練,過程全部都經過錄像和記錄。之後再從中挑選出兩百名合適人選,依照年齡個性的差異分成了八組,接受為期兩周的專業演員培訓課程。

轉眼之間,他們就已經在里約熱內盧停留了三周多時間,劇組剩下的五名成員也入陸陸續續前來匯合,開始緊鑼密鼓地為即將拉開序幕的拍攝做準備。今天就是正式挑選劇中演員的時刻了,他們需要從兩百名人選之中選出一百一十位最出色的人選。

盡管,蘭斯希望能夠保持這些非專業演員的“非專業”性,臨場即興演出會為電影的真實增添許多色彩。但,對于電影拍攝來說,還是有基本要求的。

作為一名演員,不僅僅需要了解電影的基本拍攝規則,比如說如何在攝像機鏡頭不尷尬不生澀,比如說如何在拍攝軌道過程中學會自然地走位;同時還需要在必要的時候,能夠配合導演的需要,展現出一定的表演能力。

所以,他們必須對這群孩子進行進一步篩選。

此時所有孩子也都知道了,他們有機會成為一名演員,賺更多的錢,這讓所有人都亢奮了起來,一個個摩拳擦掌得恨不得馬上證明自己的能力。

蘭斯結束了工作,從外面回來,電影之中少數幾個成人角色的演員挑選工作也已經順利完成,不同于孩子演員,蘭斯更加傾向于有一定表演經驗但卻不知名的演員,但是由于巴西的演員工會根本幫不上任何忙,所以花費的時間比預期長了一些,最後還是在唐納德的幫助下,完成了選角工作。

回到酒店時,試鏡工作才進行了三分之一,在酒店的庭院里,孩子熙熙攘攘地聚集在一起,忐忑不安地交談著,浮躁的笑容浮躁的聲音浮躁的動作在空氣之中踫撞著,顯示出他們內心的真實情緒。

蘭斯覺得這樣的一幕很有趣,因為在這個小小的空間里充滿了無數不確定,他不知道,參演“上帝之城”會對這些孩子的未來產生什麼影響,也許不會帶來任何改變,結束電影拍攝之後,他們依舊延續著貧民窟的生活;也許有人會因此成為一名電影演員,甚至成為國際巨星這就是典型的好萊塢劇本路線。

但蘭斯更加好奇的是,是否會有人因為這部電影而接觸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產生了自己的**思想,開闢出一段屬于自己的人生呢?也許不是成為演員,僅僅只是追逐著自己的夢想,離開上帝之城,成為里約熱內盧千千萬萬普通居民中的一員,做著一份普通的工作,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只是離開了那座上帝之城。

人群之中,蘭斯就看到了一個瘦弱的男孩,依靠在庭院的廊柱後面,悄悄地躲在後面,安靜而淡然地看著庭院里的眾生百態。有的人做著發財的大夢,有的人想著自己拿到片酬之後應該去買一雙運動鞋,有的人則想著向自己的朋友炫耀這份難得的工作……可是那個男孩卻沒有加入,也沒有動容,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有些膽怯有些好奇有些渴望又有些疏離地站在原地。

是那天在上帝之城避難屋子里的那個男孩。

蘭斯悄悄地走到了男孩的身後,在他旁邊的石欄桿坐了下來,“所以,你來了?”

男孩猛地回過頭,彷佛受到了驚嚇一般,看清楚是蘭斯之後,也沒有完全放松下來,只是背頂著廊柱,有些戒備地打量著蘭斯。

蘭斯也不介意男孩的反應,而是轉頭看向了庭院,“你為什麼不加入他們?你們的年齡都差不多,生活的環境都差不多……現在他們討論的話題,難道不是你熱衷的嗎?”男孩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還是說,你的個性就不習慣和別人交談?”男孩再次搖了搖頭,這讓蘭斯啞然失笑。

“你不興奮嗎?也許你就可以成為一名演員了,至少,拍攝這部電影可以讓你收入不菲。”蘭斯也不介意,依舊繼續說著,話語內容是在詢問著對方,但更多卻是在自言自語。男孩又一次搖了搖頭,可是蘭斯卻不知道他到底在否認什麼,“看來你的確不感興趣。”

蘭斯的笑容收斂了起來,然後沒有再繼續開口,只是靜靜地看著庭院里依舊躁動不已的孩子們。

他想到了他的童年,暗無天日的一方世界里,彷佛永遠看不到未來一般。他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曾經的寄養家庭也是他的“上帝之城”,他就是那座圍城里一個渺小的存在,在生活的苦苦掙扎之中。看著眼前這些孩子,蘭斯就好像看到了童年的自己。幸運的是,他抓住了最後一抹希望,逃出生天。

改編和拍攝“上帝之城”,蘭斯是有私心的,只是,這個秘密他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攝像師。”那個孩子突然開口說到,那憨厚的聲音把蘭斯從回憶里拉了出來,轉頭看了過去。

蘭斯第一遍沒有听清楚,不得不挑起了眉毛,疑惑地詢問到,“什麼?”

孩子緊緊地抿著唇瓣,過了一會,這才開口說到,“我希望成為一名記者。”頓了頓,“我對演員沒有興趣。”

“為什麼?”蘭斯投去了好奇的視線。

孩子聳了聳肩,然後又搖了搖頭,遲疑地說到,“我不知道……因為刊登在報紙上的照片看起來很酷。”說完之後,孩子似乎覺得自己的回答太糟糕了,又似乎覺得自己的夢想太渺小了,他窘迫地垂下了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地提著柱子。

“你叫什麼名字?”蘭斯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孩子抬起頭,不解地打量著蘭斯,這讓蘭斯不得不再次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孩子這才回過神來,回答到,“亞歷山大-羅德里格斯(alexandre-rues)。”

“亞歷山大,我覺得電影里阿炮這個角色很適合你。你可以嘗試努力看看,也許,這將會成為一個契機。”蘭斯的話語讓亞歷山大一頭霧水,完全听不懂,不過蘭斯卻不介意,輕笑了起來,“至少,你可以獲得一筆不菲的薪酬。”

說完,蘭斯就站立了起來,轉身離開了。可沒走兩步,蘭斯就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還有,不要忘記那個夢想。”這一次,蘭斯就徑直離開了,腳步沒有任何停頓,只留下亞歷山大一臉似懂非懂地站在原地。

對于他來說,這個世界太過復雜,也太過難懂。

演員選角在太陽落山之前完成了,劇組順利地完成了選角任務,選擇出了一百一十位非專業演員。但,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里,蘭斯親自上陣,重拾上一世的職業演技老師,對這些孩子們進行基礎表演訓練。在訓練的過程中,所有孩子被分成了三批,居住在不同的集體宿舍里,培養他們之間的密切互動,淬煉出最真實最生活的黑街語言和火拼經驗,讓他們真正地融入到上帝之城的生活里。

這是一項漫長而艱辛的工作,可是蘭斯卻完全靜下心來,不急不躁。即使是西洋鏡影業順利與焦點影業達成合作協議,聯手拍攝“迷失東京”的消息,也沒有讓他亂了陣腳,只是全身心投入表演培訓的工作之中。

一轉眼,蘭斯就已經在里約熱內盧生活了三個多月,而“上帝之城”終于在今天正式開機。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034 第二場戲

“後退,再往後退一點。”阿爾伯特指揮著街道正中央的貨車,抬手調度著,“對,就是這里,等一會你就把車子開到這里停下來。”然後再次與自己手中的筆記進行了對比,抬起頭對貨車里的龍套演員說到,“記得剎車可以提前踩,但不能推遲踩”

可是那龍套演員卻茫然地看著阿爾伯特,顯然不太明白復雜的英語,阿爾伯特左右看了看,想要求助,可是念頭才起來就直接被掐滅了,他用左腳在車子正前方的沙地上劃出了一條線,然後用雙手形象地表現到,“超過?不能提前?可以”龍套演員立刻就明白了,連連點頭。

今天是“上帝之城”正式開拍的第一天,蘭斯帶著一個僅僅由八人組成的劇組,直接殺入里約熱內盧的腹地,展開了艱苦卓絕的拍攝。

這僅僅是第一天開機,而且整個劇組包含群眾演員之後,是一個多達兩百人的團隊,更不要說八名工作人員都是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雖然如此,但整個劇組卻有條不紊,展現出了超乎想象的秩序和團結,那一份難得的老道讓唐納德都忍不住側目。

再次和貨車司機的龍套演員確認了開車路線和停車位置之後,阿爾伯特快步走到了街道旁邊,對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三十多名小演員喊到,“注意注意”那些小演員們的視線卻跟隨著旁邊的蘭斯和海登目不轉楮,滿眼好奇地看著蘭斯他們的工作,這讓阿爾伯特很是無奈。

此時,蘭斯正在對著眼前的三個年輕小家伙說到,“告訴我,如果警察來了,你們試圖從這里逃跑,會怎麼離開,然後脫離警察的追捕?”

三個十五六歲的小家伙明顯沒有進入狀態,面面相覷地站在原地,不敢說話,他們似乎在擔心著蘭斯是警察假扮的,那不信任的光芒讓蘭斯啞然失笑他此前和他們已經訓練了兩個多月,居然還是如此,由此可見,貧民窟根深蒂固的思想觀念到底有多麼可怕。

站在旁邊的亞歷山大-羅德里格斯突然就走了出來,看了蘭斯一眼,快速地說到,“我會從這里跑。”話音才落,也不等蘭斯反應,就快速順著主街道跑了起來,徑直往右手邊的一條小巷子躥過去,轉眼就消失了。

蘭斯反應不及,慢了兩拍,緊接著也快速跟了上去,跟隨著亞歷山大一路掀起的塵土在後面追逐著。

雖然蘭斯手里還提著一台攝像機,但動作卻沒有受到太多影響,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一路跟隨著亞歷山大的足跡快速奔跑著,繞了一大圈之後,亞歷山大就重新回到了兩條街之隔的足球場上。

亞歷山大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了身後,發現蘭斯居然緊接著就追了過來,這讓亞歷山大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沒有把蘭斯甩掉,如果蘭斯就是警察,那就意味著他失敗了。

蘭斯看到亞歷山大那懊惱煩悶的表情,也沒有解釋,而是招呼道,“跟我走回去,然後向他們解釋一下我的意圖。”雖然蘭斯的葡萄牙語基本交流沒有問題,但經常還是會出現詞不達意的情況,往往需要唐納德的幫助。現在看來,亞歷山大似乎能夠明白他話語里的意思。

亞歷山大悶悶地踢了踢地上的塵土,垂頭喪氣地跟在蘭斯身後,重新走回了主街道。在蘭斯的示意之下,亞歷山大沉悶著嗓音,向三個小演員解釋起蘭斯的意圖來,而蘭斯則和身邊的海登低聲交流起來。

“上帝之城”的開機之日,這是蘭斯第一次站在電影導演的位置上,可是想象之中的生澀和慌亂卻沒有出現,所有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彷佛已經經歷過千百次一般,腦海里清晰地將每一個環節每一個步驟都展示了出來,他只需要順其自然就可以了,就好像一個身經百戰的導演。

沒有緊張,而是興奮。

蘭斯選擇按照時間順利來拍攝這部電影,主要是為了照顧非專業的演員們,盡可能讓所有演員能夠跟隨著拍攝跟隨著故事,一點一點深入到劇情之中。

故事是從上帝之城赫赫有名的“少年三俠”開始的,所謂的“赫赫有名”,其實也只是對故事第一視角講述人阿炮來說的,在阿炮的眼中,少年三俠大概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狠角色了。阿毛,阿夾,還有阿呆,這就是少年三俠,小豆子和阿毛的弟弟班尼則是跟班。阿炮是阿呆的弟弟,但是他卻沒有膽量跟隨著哥哥一起闖蕩。

每一周,運送瓦斯的貨車都會經過上帝之城,送抵商店,提供給當地居民。可是,由于家里根本沒有足夠的資金去購買瓦斯,所以阿毛阿夾和阿呆就定點持槍搶劫,他們每一周都會攔截瓦斯車,然後逼迫司機把身上所有的現金都掏出來,並且讓街道兩側的居民過來搬運瓦斯。

故事就是從這場搶劫戲開始的。

按照慣例,劇組的第一場戲都會安排最為輕松最為簡單的戲份投入拍攝,這也是為了整個劇組討一個彩頭,希望拍攝進展順利。蘭斯自然也不例外,不過,由于在場的演員們全部都只是孩子,接受培訓才短短不到三個月而已,他們對于鏡頭對于角度對于采光對于台詞等等,概念都十分模糊。所以,即使是一場簡單戲份,蘭斯和阿爾伯特還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第一場戲是少年三俠和一群孩子們在操場上踢足球,拍攝本身沒有任何難度,再加上準備充分,進行地十分順利,僅僅不到二十分鐘,就宣告拍攝完畢,就連“牛刀小試”都算不上,僅僅只是讓大家感受一下拍攝現場的氣氛而已。

如此輕松的氣氛讓孩子演員們信心得到了上升,這也使得第二場戲的準備工作變得順利起來。第二場戲,就是搶劫的戲份。

亞歷山大飾演的是長大之後的阿炮,前期都沒有他的工作,但今天他還是早早地抵達了劇組,出乎意料的是,蘭斯和八名劇組工作人員來得更早,他們的工作早早地就已經展開了。亞歷山大就安靜地待在一邊,認真地觀察著劇組的工作。

站在亞歷山大面前的三位同齡人,飾演的就是少年三俠,今天拍攝的重要人物。

亞歷山大有些沮喪,但還是盡職盡責地解釋到,“施特雷洛先生的意思是,如果這就是你們的家,你們正在搶劫瓦斯車,然後警察突然出現了,你們會往哪里逃跑。先生希望按照你們自己的想法來做。”

如此一解釋,三個小伙子立刻就明白了過來,七嘴八舌地開始議論起來,“我肯定要往這里逃跑,然後繞過那一排屋子……”“笨蛋,那里根本沒有地方躲,一下就被看見了……”

亞歷山大的注意力卻有些分散,他偷偷地看向了站在旁邊兩步遠的兩個人。

今天施特雷洛先生就穿了一件有些泛黃的白色襯衫,袖子隨意地卷到了手肘處,一頭凌亂的中短發根本沒有搭理,隨意而邋遢地耷拉下來在貧民窟,穿著太過整潔或者太過嶄新,幾乎就是自尋死路。可即使是這樣,亞歷山大還是覺得施特雷洛先生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氣場。

“不,不,海登,我需要色彩飽滿一點,飽滿,甚至有一點點曝光都沒有關系……”

“那麼貧民窟那種冷酷和殘忍的氛圍呢?冷色調會形成太過鮮明的對比,那種落差感會破壞整體基調的。”

“這就是我要的效果記得嗎?我之前和你討論過,如果把那種情緒的沖突和世界的沉悶表現出來,暖色調和冷色調的鮮明對比,刻意用類似于音樂錄影帶那種玩具相機的畫質,帶出這種對比,明顯讓觀眾感覺到差異,甚至還有一點質感不好的髒亂感,以至于有些反感。如果他們願意嘲笑我們糟糕的拍攝手法,這就說明我們成功了。”

亞歷山大看著施特雷洛先生那雙深邃的眼楮,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強大氣勢,他忍不住就低下頭來,然後他就听到了一片沉默。亞歷山大知道,亨特先生會妥協的。

“所以你是說,利用色彩的飽滿度,將畫面的質感提升起來,但卻利用暖色調和冷色調的刻意對比,把貧民窟那種混亂骯髒躁動不安的氛圍烘托出來。區別于紀錄片,更加接近于戲說的演繹方式。”

亞歷山大听不懂那些話語,就連一個字都听不懂,但他卻在施特雷洛先生輕快地打了一個響指,那猶如畫卷一般的眉宇剎那間舒展開來。亞歷山大嘴角的笑容不由也輕輕綻放了起來,耳邊的吵鬧聲讓亞歷山大重新看向了自己眼前的三個同齡人,“你們為什麼不直接跑到足球場去呢?然後借機把衣服換掉,混到其他同伴之中,假裝自己從頭到尾都在踢足球。”

亞歷山大的話語讓三個孩子都愣了愣,這讓他有些窘迫,他不習慣這樣的矚目,他下意識就想要閉嘴,然後後退。但是視線余光看到了身側的那個身影,他不由悄悄握了握拳,“我是說,施特雷洛先生剛才就拍攝了我們踢足球的部分,不是嗎?然後,也許你們搶劫完之後,可以重新繞回去,繼續踢足球。”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035 拍攝技巧

“那分鏡頭呢?景深和角度有什麼要求?還是按照剛才第一場戲的感覺來拍?”

海登的提問讓蘭斯搖了搖頭,“我想要那種所有事情都是在毫無預警情況下發生的突發感,就好像我們第一天抵達上帝之城一樣,槍戰突如其來地就發生了,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但這一切的消失也如此迅速,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這一潭死水吞沒了。即使是上帝之城當地的居民也是如此,一切都在瞬間發生,那種驟然的感覺。”

蘭斯對于攝影的了解還是有限,他很難清晰地用專業術語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只能根據導演的畫面感來呈現,剩下的就交給專業人士了。

海登用右手托著下巴,皺著眉頭一邊思考一邊斟酌著話語,“所以你是說,就好像色彩對比一樣,我們需要再次強調那種混亂不安的感覺。”海登沉吟了一下,又搖了搖頭,只是不知道在否定什麼,“你是想要尋找那種介于紀錄片和劇情片之間的感覺,以運動感強烈的鏡頭進一步突出雜亂真實近距離這樣的觀影效果?”

其實海登說的這兩句話是同一個意思,但從他的肢體動作來看,他現在是處于似懂非懂的狀態。

蘭斯沒有著急著回答,而是回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視線最後落在了阿爾伯特和那群正在傾听接下來這場戲拍攝內容的孩子們。

雖然蘭斯今天的表現一直都十分沉穩老道,看起來十分有經驗,但只有蘭斯自己清楚地知道︰這就是他第一次拿起導筒,上一世戲劇導演的經驗賦予了他對片場對全局的掌控能力,但是電影和戲劇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鏡頭。

戲劇觀眾是固定地坐在觀眾席以同一個角度欣賞劇目的,但是電影觀眾卻是跟隨著攝像機的鏡頭一起投入故事之中。不同的角度光線軌跡方法所呈現出來的鏡頭都會有不同的效果,那些攝影大師導演大師往往能夠利用一個最簡單的鏡頭,在沒有台詞沒有劇情的情況下,對觀眾進行心理暗示。

比如說冷色調帶來的壓抑,比如說逆光帶來的溫暖和唯美,比如說運動鏡頭帶來的躁動。諸如此類。

蘭斯的腦袋里有一個清晰的電影畫面,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準確地傳達給海登,“休息五分鐘”蘭斯毫無預警地就突然大喊起來,驟然迸發起來的聲響讓所有人都一臉錯愕,站在蘭斯身邊的海登被嚇得夠嗆,可是緊接著海登就看到周圍的孩子們愣了愣,隨即剎那間作鳥獸散,朝著四面八方散了開來,阿爾伯特試圖叫住孩子們,但卻根本無濟于事這些孩子的紀律性還是糟糕。

但有趣的是,孩子們雖然跑散了開來,但大家都僅僅只是跑到了一旁,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很快就停下了腳步,不知道應該去哪兒,也不敢離開片場擅自離開片場是要被踢出劇組的,所以結果大家跑開之後,又都訕訕然地站到了旁邊,不知所措。沒有人有經驗,知道在拍攝休息期間可以干什麼,應該干什麼……

阿爾伯特一臉無語地看向了蘭斯蘭斯這突發的舉動直接讓他的工作打水漂了,他還沒有把這場戲的拍攝內容和注意重點交代完畢呢

但蘭斯卻根本沒有理會阿爾伯特抱怨的表情,徑直對著海登說到,“看到嗎?”海登回過神來,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混亂,“我要的就是這種支離破碎的感覺,鏡頭快速搖晃和掠過,觀眾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鏡頭里的那張臉,下一個畫面可能就是凌亂逃竄的腳步,然後再下一秒就是被放大的驚恐面容,可僅僅只是浮光掠影的一瞥,緊接著就變成了全景,下一秒鏡頭就……”

“就跟隨著少年三俠三個人快速前進運動。”海登接過了蘭斯的話頭,腦海里所有的畫面剎那間變得無比清晰,如同泉涌,“我們應該肩扛著攝像機,以紀錄片的方式全程記錄每一個細節,跟隨著孩子們一起奔跑,然後近距離地拍攝出真實的畫面,展現出那種混亂和躁動,但又比紀錄片更加貼近演員更加具有壓迫感和戲劇性,將上帝之城那種不確定的躁動融入到鏡頭里。最後再通過剪輯,將那種快速而凌厲的鏡頭利落地剪輯出來,看似混亂卻隱藏著一種秩序和情感,一點一點滲透出來。”

海登沒有去看蘭斯,視線快速地捕捉著四處逃竄卻又快速停下腳步的孩子,然後快速打量著四周的空間,思緒飛快運轉起來,靈感滔滔不絕地迸發出來,感覺整個電影畫面前所未有得生動而真實地在腦海里鋪陳開來。

“那這就意味著,我們至少需要四個機位,兩台近景,完全跟隨著演員一起跑動,一台中景,捕捉整個畫面的全部內容,卻利用街道的框架把畫面局限住,最後一台全景,擺放在固定位置,以紀錄片的方式將整個逃跑的過程記錄下來。”

海登思緒變得無比清晰,眼楮里閃爍著亢奮的光芒,他此時此刻終于體會到了雨果所說的那種“介于紀錄片和劇情片的戲說畫面感”,那種游走于真實和小說直接的模糊感會一點一點通過鏡頭滲透,讓人們難以區分現實和電影的界線,真實地展現出上帝之城的殘酷血腥暴戾混亂,但同時又點醒人們的潛意識,這只是一部電影而已。

想到這里,海登不由愣了愣,轉過頭看向了蘭斯,“可是,你不是希望突出這部電影的真實感嗎?讓人們知道這一切都是現實生活之中真實存在的。所以你才希望通過類似于紀錄片的方式來拍攝,但如果按照你剛才所說的方式,卻會顯得有些疏離,夸張的色彩和近景只會讓觀眾出戲。”

蘭斯知道,海登真正理解了自己的想法,但卻沒有理解自己的意圖,“我希望達到的就是這種隔離感。還記得你們第一天來到上帝之城時的感覺嗎?就彷佛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般電影的世界。”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包括許多巴西人來說,上帝之城都是不存在的,就像是電影里小說里刻意捏造的一般,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但事實上,上帝之城卻是真實存在的,無比真實而殘酷地存在,而且也是人們生活里不可忽略的一部分。

蘭斯希望通過“上帝之城”這部電影講述這樣一個“特殊的世界”,觀眾會一直以為這只是電影里虛構的世界殘忍血腥冷酷混亂黑暗暴戾,那種真實感讓人震撼;而在電影的最後,那種真實感會撲面而來,清晰明白地讓人們意識到︰這不是虛構的,這是真實存在的,那種“隔離感”被打破之後,此前所制造出來的震撼會再一次侵襲而來,而且是更加洶涌更加澎湃更加強大,繼而形成二次**,引爆反思海嘯。

電影結束之後,才是真正的好戲登場。

海登眼楮里流露出一絲錯愕,隨即無奈地笑了笑,拍了拍蘭斯的肩膀,“這就是原因,為什麼你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導演,而我只能成為一名優秀的攝影師的原因。”海登長長吐出一口氣,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專業上,然後就覺得一陣頭疼,“上帝,這才是第二場戲而已難度就已經如此高了,蘭斯,你知道嗎?你真是一個混蛋”

面對海登罵罵咧咧的暴躁情緒,蘭斯卻無動于衷,就連眉毛都沒有動靜,“所以,你做得到嗎?”

海登一口悶氣就被堵在了胸口,在那雙湛藍色眸子一動不動的注視之下,所有憤怒一瀉千里,“草”海登悶悶地罵了一聲,把手里的香煙扔在了地上,用腳底熄滅了,“廢話,我怎麼可能做不到”海登立刻揚聲喊起來,“伊森,過來”

伊森-沃特(ethan-water),海登的攝影助手,也是蘭斯從美國帶來的七名工作人員之一。

“一會我們兩個人手持攝像機近距離拍攝……”海登開始和伊森解釋拍攝的方式,還有所需要呈現出來的效果。蘭斯工作交代完畢了,轉身就準備離開,可是卻被海登叫住了,“蘭斯,你負責中景的攝像機,它需要跟隨著整個拍攝的移動一起移動,你橫向沿著那條街直走就可以了……”

蘭斯站在旁邊愣了愣,沒有想到自己也被分配任務了,海登卻是瞥了蘭斯一眼,“我說了,需要四台攝像機,我們人手不夠,所以,你必須接手。不要忘記了,這是你自己要求的。”看到蘭斯似乎還有話說,海登又補充了後面一句,直接讓蘭斯啞口無言。“你去和阿爾伯特說,我們需要彩排,一來是確定我們的拍攝角度和軌跡,然後再進行攝像機位置的設定,保證鏡頭里不會出現其他攝像機的破綻;二來也是讓孩子們適應攝像機的跟蹤,不能看鏡頭,把整場戲的格局掌握了之後,才能投入拍攝。”

說完,海登也不理會蘭斯,轉頭就和伊森商量了起來。

可憐的伊森被喊過來,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就被灌輸了一大堆東西,已經有點頭暈了。看到伊森那迷茫的眼神,蘭斯沒有猶豫就直接轉過身,揚聲喊道,“伯特,我們需要彩排”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036 新手錯誤

“上帝之城,八月十八日,第二幕,第一場戲,第一次”

阿爾伯特拿著場記板站在攝像機面前,由于人手短缺,沒有專職場記,所以阿爾伯特這個劇務前來客串,他揚起聲音喊到,打下場記板之後,就快速走到了攝像機的後面。

站在攝像機後面的蘭斯並沒有著急開口,而是深呼吸了一下有一點點緊張,但更多還是通過攝像機觀察整個中景的取景。整個片場鴉雀無聲,那些沒有任何經驗的孩子們甚至有些害怕,以至于屏住了呼吸,就連風聲都凝固住了,彷佛……在這個世界里,蘭斯就是至高無上的上帝。

不過,這種思想僅僅是在腦海里一閃而過,蘭斯幾乎沒有分神,注意力就重新集中到了眼前的鏡頭之上,確認無誤之後,揚聲喊道,“開拍”

瓦斯車晃晃蕩蕩地在街道上行駛著,坑窪不平的街道讓車子動蕩不安,速度始終沒有辦法加速起來,突然一群用白布蒙著臉頰的孩子就從兩側的街道沖了出來,快步跟上了瓦斯車。就好像在非洲大草原上散步的河馬,突然兩側跑出了一群鬣狗,迅速將笨重的河馬包圍一般。

由于瓦斯車速度不快,跑步中的孩子居然一下就追上了車子,然後舉起手里的手槍對準被司機,大喊著,“停車,停車”

司機不僅沒有停車,還試圖加速,可是緊接著一個小坑陷了輪胎一下,油門踩下去,整輛車都顛簸起來,這讓司機嚇壞了,不得不松開油門。說那時遲那時快,一個穿著紅色襯衫,敞開扣子露出精壯胸膛的蒙面少年沖到了車子的正前方,高高舉起手槍,對準著駕駛座,這讓司機下意識就踩住了剎車。

一連串的意外事故,居然讓瓦斯車就這樣將將停在了路口。四處漫天飛舞的黃沙在炎炎烈日之下透著一種朦朧的白光,彷佛整個世界就只剩下這幾排低矮的平房,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沙漠,灰敗之中燥熱讓人坐立難安。

“停車,否則開槍”紅衣少年對著瓦斯車的司機吼到,而剛才還夾擊駕駛座的另外兩個少年也意氣洋洋地沖到了車頭,和紅衣少年並肩而立,一起用手槍對準了駕駛室。但此時車子已經緊急剎車,停留在了原地,司機更是緊張地舉起了自己的雙手做投降狀,這三個少年的舉動倒顯得有些多此一舉了。

蘭斯站在攝像機鏡頭背後密切觀察著,掌控全場,這就是一會即將拍攝中景的位置,這一次是先拍攝近景,等近景拍攝完畢之後,再單獨拍攝中景。

中景之中可以將整條街道一望到底,可看到底也依舊沒有任何景象浮現出來,就好像蒼茫的地平線盡頭也依舊是一片虛無一般,那種空曠的視角更加凸顯了近在咫尺的嘈雜,形成一種詭異的恢弘感。

阿毛把司機拉了下來,直接搶光了他身上所有錢;阿夾和班尼直接爬上了瓦斯車,興奮地大喊著,“誰要瓦斯”四面八方的孩子們全部都涌了出來,一桶接著一桶地把瓦斯往家里搬;阿呆把副駕駛員拉下了車,在坐墊底下找到了大筆現金,狂熱地揮舞著紙幣,“這里有好多錢,這里有好多錢……”

阿毛亢奮地朝司機脖子擊打了一次,司機直接倒地,然後阿毛也爬進了駕駛座,開始在里面搜刮起來。緊跟在阿毛身後的小豆子走了上前,開始毆打暈倒在地的司機,雙眼閃爍著狂熱。

小豆子的身後,越來越多的人們朝著瓦斯車聚集而來,紛紛從班尼和阿夾的手中接過瓦斯罐,不僅僅是孩子,許多成年人也紛至沓來,彷佛一瞬間死寂的街道就甦醒了過來一般。

就在這時,警察來了

剎那間,所有人都朝著相反的方向撒丫子狂奔。海登和伊森兩個人扛著攝像機就跟隨著飾演阿毛阿夾阿呆的三位演員開始一起奔跑。

雖然海登肩膀上扛著攝像機,但動作十分敏捷,緊跟在小演員的身側,快速奔跑著,沉重的器械和雜亂的步伐一時間讓整條街道都混亂起來,頗有一些萬馬奔騰的強大氣勢卻雜亂無章。

蘭斯側著腳步就朝隔壁那條街直接快步奔跑這是中景的第二個拍攝位置,等他腳步站穩,巷子口就出現了三個人快步奔跑的身影,海登和伊森兩個人扛著攝像機的身影緊隨其後,狹窄的街道很快就讓他們橫穿而過,跑過去之後,就是一馬平川的足球場了。

蘭斯依舊站在原地,等了約莫五秒,然後兩名警察就出現在了街道上,但兩個人已經完全失去了目標,只能是茫然自失地左右搜尋著,但卻一無所獲。

“卡”

蘭斯揚聲喊道,所有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員和演員們都停下了自己的步伐。蘭斯站在原地搖了搖頭,腦海里回放著剛才整個片場的所有細節,再次搖了搖頭,他不滿意。

構思過程之中所有思路都是正確的,但投入實戰之後卻有許多出入,必須重新做調整。蘭斯腦袋里有一些思路,但還需要確認一下海登和伊森拍攝出來的畫面,才能下決定。

“海登,過來,看一遍回放。”蘭斯面無表情地揚聲喊道,這讓現場的演員們全部都不由自主閉上了嘴巴屏住了呼吸,他們可以明顯感覺到蘭斯此時的不滿,那種巨大的壓力讓他們都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卻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問題,只能是不知所措地僵硬著。

整個現場鴉雀無聲,只有海登和伊森兩個人移動時腳步與沙地摩擦發出的細瑣聲響,三個人匯合之後,來到了監視器面前,沉默無語地開始觀看回放。現場的低氣壓越來越糟糕,幾乎讓人窒息。

蘭斯先後將海登伊森拍攝的畫面回放了三遍,然後這才看向了海登,示意希望听听他的意見。

海登眉頭也緊鎖了起來,煩躁地撓了撓頭,滿臉都寫著不太滿意,“畫面感覺太亂了,拍攝軌跡沒有一個清晰思路,這樣的畫面根本沒有辦法剪輯;再就是距離感沒有把握好,有的時候太近有的時候太遠,甚至有部分失焦的現象;再就是……伊森,接下來的拍攝,你跟隨著警察一起跑,在後面追逐;我跟隨著少年三俠一起跑,在前面逃跑,把時間差打開來。”

由于蘭斯對于鏡頭真實感的超高要求,所以導致拍攝難度超出了海登的預期,第一遍拍攝不盡如人意。

“蘭斯,我總覺得鏡頭感還是不夠強烈,你有什麼意見嗎?”剛才海登是拍攝者之一,身在廬山中,所以他需要蘭斯作為旁觀者,同時也是作為導演的意見。

“大格局和小格局的對比不夠,除了中景之外,你們的跟隨鏡頭也需要特寫和近景的混合,另外,當所有人都逃跑時,你們可以先拍一個中景,然後再跟隨上去,逐漸變成特寫,這樣整體的混亂和個體的焦躁會變得更加明顯。”蘭斯剛才主要是負責觀察全局,所以他是站在整個畫面構成的角度來分析,中景的蒼茫和恢弘,對于這場搶劫戲來說其實是一種反諷,如果運用好中景與近景的對比,會為電影增色不少,“另外,小豆子毆打司機那部分,我覺得可以給一個特寫,凸顯出小豆子的暴力傾向,為後面故事埋伏筆。”

“特寫?”海登認真思考了一下,“你覺得以司機的視角去特寫怎麼樣?由下往上,那樣會特別凸顯受害人的境遇,引發觀眾共鳴。”就好像觀眾是被毆打的對象一般。

蘭斯在腦海里構建了一下畫面,搖了搖頭,“這樣太直接了,可以把角度抬高一點,依舊是由下往上,然後偏離受害者視角,更多是突出小豆子施暴時的暢快和亢奮,仰視角度就已經足夠了。”說完,蘭斯腦海里靈光一閃,“你說,當少年三俠聚集在車子前面時,在車頭按一個攝像頭,也采用仰視角度,把他們收入畫面,怎麼樣?”

“你是說,把他們多此一舉的生疏搶劫動作特寫下來?”海登一下就明白了過來,這樣的舉動一方面是突出少年三俠施暴者的身份,一方面卻又讓人清晰感受到他們的生澀和稚嫩,形成一種笑不出來的黑色幽默。

車子已經停下來了,但三個人還是很有儀式感地聚集在了一起,再次要求車子停下;蒙面搶劫,還沒有成功,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把面罩摘下來,也許比起搶劫來說,他們更希望看到別人或害怕或尊敬或崇拜的目光……

蘭斯點點頭,然後朝阿爾伯特招了招手,等阿爾伯特靠近之後,“剛才這場戲分成兩個部分拍攝,第一個部分警察抵達之後,大家逃竄,跑出去十五碼,鏡頭就切斷;第二部分,他們轉到旁邊巷子里順利逃脫。”

原本蘭斯是想要一氣呵成,把那種倉皇和急迫表達出來;但一口氣拍攝的難度太大,而且表現效果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好。擔任電影導演的經驗缺乏,此時就體現了出來,犯了新手急于求成的錯誤。所以,蘭斯打算改變策略,先拍攝大家跑向鏡頭的部分,然後再拍攝鏡頭跟隨著大家跑的部分,看看效果如何。

阿爾伯特點頭表示了明白,蘭斯卻又一次喊住了他,“剛才有不少人都看鏡頭了,讓他們直接無視海登和伊森,把這兩個人當做是過來偷瓦斯的就可以了。”

阿爾伯特看了一臉無語的海登一眼,忍俊不禁。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三十七 鏡頭交錯

  瓦斯車在顛簸前進著,兩側突然就出現了四個小男孩,兩個年長些的穿著紅背心,兩個年幼些的則穿著白色短袖襯衫。由於道路坑坑窪窪,瓦斯車的速度根本提不起來,所以很快四個男孩就追到了駕駛座旁邊,手裏拿著手槍,對準了司機。

  可是司機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因為正前方就出現了另外一個穿著紅色襯衫的男孩,臉部用白布蒙著,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司機。司機下意識就按下了喇叭,長鳴的喇叭並沒有讓周圍這五個男孩避讓開來,司機一咬牙就想要踩油門,可是一個大坑讓車輪顛簸了一下,整個車子都搖晃了起來,這把司機嚇壞了,連忙踩住了急刹車。

  站在正前方的紅衣男孩面無懼色地一動不動,由下往上的鏡頭清晰地記錄下了那張臉龐上的每一個細節,那稚嫩的臉龐上帶著不可一世的驕傲和強勢,「停下,否則就開槍!」緊接著,另外兩名紅衣男孩也跑到了車前,一邊把手槍對準駕駛座,一邊扯下臉上的蒙布,露出那張揚而亢奮的臉龐。

  司機舉起了雙手,停下了車,三個男孩立刻就衝了上前,分別打開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直接將兩名駕駛員拉了下來。

  「快下來,錢拿來!」阿毛對著司機不斷嘶吼著、推搡著,司機慌張地從自己襯衫口袋裏拿出幾張薄薄的鈔票;透過駕駛室可以看到另一端的副駕駛員,阿呆正在用手槍對準了他的後背。同時,阿夾和班尼爬上了瓦斯車,揚聲大喊,「誰要瓦斯?」

  刹那間,四面八方都可以看到孩子們蜂擁而來,跑的最快的幾個大孩子甚至直接也爬上了瓦斯車,然後把瓦斯一罐一罐分給圍繞在周圍的孩子們。其中不少都是六、七歲的孩子,甚至還有一名十四、五歲的大姑娘抱著一個沉睡中的嬰兒跑過來接瓦斯,一時間,熙熙攘攘的人群將整個瓦斯車團團圍住,而遠處還有不少人持續不斷地朝著這個方向聚集。

  一條筆直的大道之上,彷佛一眼就可以把整條街道所有的景象都盡收眼底,淡黃色的塵土沿著街道兩側蜿蜒而去,方方正正的土胚房就好像豆腐塊一般,整齊劃一地在道路兩側佇立著,黃色的屋頂、黃色的牆面、黃色的窗戶、黃色的街道、黃色的空氣、黃色的天空,那連成一片的黃色盡情地在視線裏延伸,彷佛永遠都都看不到盡頭一般。大地和天空之間連在了一起,除了黃色還是黃色,除了豆腐塊還是豆腐塊,似乎這條街道就是整個世界,千篇一律的景色有種難以抗拒的驚心動魄。

  一個個或笨拙或靈活、或喜悅或狂熱的身影在這一片黃色之中奔跑著,那鐵青色的瓦斯車似乎就是一汪綠洲,吸引著所有人拔足狂奔。揚起的塵土讓視線之內的所有景色都模糊成了一片,隻剩下一團團模糊的身影在洶湧著。

  那種蒼茫的恢弘,卻帶著絕望的悲戚,滲透在那無處不在的黃色之中,形成了一個天羅地網,將那些生命牢牢地囚禁在這個世界裏——他們永遠都出不去了。而這個事實,卻讓他們此刻的狂奔、此刻的活躍、此刻的興奮,變得更加悲涼——看不到鮮豔的血液,但血腥味卻在緩緩蔓延。

  阿毛用手槍威脅著司機,躁動不安地大喊著,「你想要為老板的錢送命?」此時阿呆已經爬到了駕駛室裏,正在裡面翻箱倒櫃地尋找著。司機還試圖爭辯一番,他如此被搶劫了之後,工作可能就要保不住了,甚至還要背上債務,但阿毛卻在咄咄逼人。

  突然,阿呆那亢奮到了極致的面孔就出現在了鏡頭之上,「這裏有好多錢!」他瘋狂地揮舞著手裏一疊綠油油的鈔票,這不僅讓阿呆陷入了瘋狂,同時也讓阿毛失去了控製。阿毛直接就給了司機脖子狠狠一下,然後像丟沙包一般把司機丟在了一旁,然後也爬進了駕駛室裏,開始翻找起來。

  一直站在阿毛身後的小豆子出現在了鏡頭前,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倒在地上的司機,眉梢之間都寫著無比的雀躍,突然小豆子就成為了整個世界的唯一主角,背後那黃色的天空已經難以識別,隻剩下一團朦朧模糊的淺黃色,間或可以看到幾個人快速經過小豆子的身後,前仆後繼地朝著瓦斯車衝過去,但小豆子卻占據了整個畫面的一半。

  那雙黝黑的眸子裏閃爍著亢奮的光芒,他瘋狂地踢著司機的腹部,不斷用自己的右腳展開猶如滔滔江水一般的攻擊,完全放鬆的嘴角因為太過興奮而咧了開來,嘴裏不斷嘟囔著,「你活該!混蛋!混蛋!」那輕快的動作就好像是得到了自己最心愛的足球玩具的少年,迫不及待地在陽光之下與新玩具共舞,就連額頭的汗水都在陽光之中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砰!砰!」一下接著一下的撞擊聲夾雜著沙土摩擦的聲音,在小豆子那暢快的笑聲和沙啞的喊聲之中猶如古戰場的暮鼓,聲勢滔天,卻讓人逐漸變得越來越渺小——就好像自己在仰視著小豆子一般。

  雜亂的警笛聲響了起來,小豆子猛然一抬頭,慌亂的神情爬上了臉龐,猶如惡魔一般吞噬著他的喜悅,「靠!條子!」小豆子停下了動作,立刻大聲喊道,可是話音都還沒有落,他直接就拔足狂奔、落荒而逃。

  那一路絕塵的步伐是如此快速、如此果決,甚至沒有給其他人反應時間,小豆子就已經逃出生天了。

  在駕駛室裏的阿毛和阿呆慢了半拍,緊接著也發現了警車,所有人都開始四處竄逃,有幾個人還是不太甘心,抓起手邊的瓦斯,扛在肩上,然後才邁開腳步。刹那間整個世界就支離破碎,無數張惶恐的臉孔在碰撞著、奔跑著、逃命著,所有畫面就好像破碎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倒影著一闋闕殘缺的生活剪影。

  阿夾從車頂跳了下來,四處尋找著班尼的身影,但卻沒有看到,他直接就和阿毛、阿呆彙合,朝著正前方瘋狂地跑了起來,「我們快離開這裏!快閃!到處都是條子!」

  那驚恐的臉孔一點一點滲透出來,就好像是鬼魂從身體裏一點一點蘇醒,然後成功地鳩占鵲巢一般。少年三俠即使緊緊地咬著牙齒,也無法抑製眼神深處迸發出來的恐懼,隻恨不得自己再多兩條腿,快點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可是由於太過慌張,腳下一軟,阿呆一個踉蹌,往前衝了好幾步,這才勉強沒有摔倒,繼續保持著逃離的姿勢;阿毛不斷地回頭、回頭、再回頭,手裏緊緊握著手槍,甚至把手指放進了扳機之中,如同亡命之徒一般,已經做好了隨時火拚的準備;阿夾在奔跑著,低頭奔跑著,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卻已經忘記了自己最開始的目的。

  鏡頭的所在地彷佛就是終點,似乎隻要邁過這條線他們就可以生存下來了,就好像是一百米賽跑的終點線,他們張開雙臂,用盡身體裏的每一滴能量,瘋狂地衝刺著,眨眼之間,就這樣消失在了那一片黃色的光暈之中。

  街道之上,瓦斯車依舊孤零零地停在原地,司機渾身酸痛地哀嚎著,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一路小跑著,不像是逃跑,倒像是在慢跑運動一般,地面上有幾個瓦斯罐在孤單地滾動著,卻猶如無根浮萍一般,不知道將會滾去何處。

  這種極致的混亂和極致的安靜,形成了強烈的鮮明對比,讓人一片茫然:因為不知道是應該同情那名司機,他遭受了無妄之災;還是應該好奇消失在光暈之中的少年三俠到底去了何方,不是好奇他們是否得救了,而是他們的未來。

  隨後,鏡頭一個切換,就給出了答案。

  他們在狂奔著,他們不是逃出生天,而是猶如喪家之犬一般狂奔著,只能看到他們的後腦勺,還有那倉皇的背影。他們就這樣奔跑著,無止境地奔跑著,就好像無腳鳥一般,燃燒著生命在飛翔著,落地的那一刻就是死亡來臨的時刻。

  晃動不安的鏡頭如影隨形地顛簸起伏著,短短不過五秒的畫面,卻製造出一種永遠都沒有盡頭的寂無感,腦海裏自然浮現出剛才整條道路的景象——無止無盡,大地和天空連成了一片,即使跑到生命耗盡的最後一刻,也找不到天涯海角的終點。

  那無限延伸的道路,透露出一種洶湧而殘忍的絕望,刹那間握住了心髒,然後收緊。

  「啪」,畫面戛然而止,所有的情感就在這一刻被突然中斷;轉眼,三個少年就拐彎跑進了旁邊的一條小巷,三個人的腳步重新變得敏捷起來。這似乎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但實際上是同一個世界,那種鏡頭交錯之間的思想變化,留下了嫋嫋餘韻,但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彷佛……彷佛在暗示著,這是一個世界,一個永遠沒有出路、永遠沒有未來、永遠沒有希望的世界,他們就這樣被牢牢地困在原地,即使掙紮、即使逃跑、即使反抗,也沒有辦法掙脫整個世界的束縛。

  少年三俠快速地奔跑著,一邊跑著,一邊脫著身上的紅色衣服,露出了裏麵的白色T恤,然後隨手把衣服丟在某戶人家的水槽底下。緊接著,他們穿過小巷,就直接闖入了那一片寬敞而明亮的足球場,消失在那一群嬉鬧的孩子之中,猶如一滴水融入大海一般。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三十八 刀光劍影

  整個現場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寧靜之中,有點壓抑,又有點期待,還有點擔心,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導演的結論。

  蘭斯卻彷佛沒有察覺到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一般,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腦海裏細細地回味著剛才鏡頭裏的每一個細節,然後試圖用自己的大腦拚湊出剪輯完成之後的畫面。左手無意識地虛握成拳,大拇指緩緩摩挲著食指,那種淡淡的溫熱感能夠讓他靜下心來,思緒逐漸變得清晰。

  電影和戲劇最大的不同就在於舞台的邊界,對於某些人來說,沒有極限的舞台會讓思想猶如脫韁的野馬,貪婪和野心會徹底毀掉一部作品;但對於某些人來說,寬闊無限的舞台則會成為想象力的畫布,天馬行空的想法將成就一部經典。

  閉上眼睛,蘭斯彷佛輕輕飛翔了起來,越飛越高,將下方的景色盡收眼底,不僅是他們正在拍攝的無名貧民窟,也不僅是不遠之外的上帝之城,而是整個里約熱內盧,所有的景象是那麼渺小卻又那麼清晰,那蔚藍的海岸線勾勒出這座城市的驚心動魄。

  這個世界那麼大,卻又那麼小。

  那一片貧民窟的界線嚴嚴實實地將他們圈禁在一個暗無天日的世界裏。似乎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他們的命運就已經被確定了,知識的匱乏、眼界的局限、政府的放縱、社會的默然,在耳濡目染之中,一步步將他們代入一個輪回的命運之環,永遠沒有辦法逃脫。

  世界越寬闊、越蒼莽、越深遠,他們的命運就越渺小、越艱難、越黑暗……那種強烈的對比洶湧而來。

  「卡!」蘭斯揚聲喊到,讓整個劇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可是緊接著蘭斯就轉頭對著不遠處的海登說到,「我們需要補拍幾個鏡頭。」阿爾伯特也快步走了過來,他需要敏銳地抓住劇組的變化,「剛才在搶劫部分的鏡頭,重新拍兩次,我需要從不同的角度捕捉整個過程。」最終目的是在剪輯過程中,有更多的素材進行製作,利用快速而淩厲的剪輯方式,營造出混亂的真實感。

  海登並不意外,點頭表示了肯定。可是蘭斯接下來的話卻讓海登有些疑惑,「我們需要補拍一些廣角鏡頭,放大背景,縮小人物……」蘭斯話語沒有結束,海登就開口詢問到,「全景還是遠景?」蘭斯想了想,「全景。」

  可是說完之後,蘭斯又不確定地搖了搖頭,這部作品終究是他的電影處女作,想要準確而清晰地達到意圖,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剛才結束拍攝的第一場戲裡增加一個鏡頭,阿毛在孩子的圍觀之下賣弄自己的花式足球,最後把足球踢到空中,鏡頭跟隨著足球飛到半空中,然後阿毛從腰間拔出手槍,對準足球開槍,子彈穿過足球。我需要這樣的鏡頭。」

  海登微微皺了皺眉頭,「你想要的是《阿甘正傳》的那種,還是西部電影的那種?」《阿甘正傳》裡最著名的一個鏡頭莫過於羽毛在空中緩緩飄落,不僅是一個成功的過渡鏡頭,而鏡頭背後隱藏的寓意更是雋永。

  「西部電影。」蘭斯沒有任何猶豫。雖然這個鏡頭也是寓意深遠,但蘭斯需要的是西部電影的粗糲感,而不是詩意盎然的童話。

  海登轉頭看了看,大概知道蘭斯想要的是什麼效果,但卻不太明白這些鏡頭背後的寓意,所以他也沒有大包大攬,「我們先拍幾個試試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效果?」還不等蘭斯點頭,海登就說到,「不過,你是製作人,預算是你在管的,就看你自己了。」

  《上帝之城》是一部小成本電影,而膠卷則是成本之中最難以控製的一項。財大氣粗的劇組當然不會在意,他們一個鏡頭可以反複拍二十遍、三十遍,然後再從中選擇出讓自己滿意的一個,其他鏡頭的膠卷就算是浪費了;但蘭斯卻不行,如果肆意揮霍的話,不要說三百萬了,六百萬的成本可能都刹不住車。

  今天才是第一天,阿爾伯特就不斷強調彩排的重要性,就是為了保證在拍攝過程中,盡量避免無謂的失誤導致拍攝出錯,繼而避免成本的上升。

  不過蘭斯知道,海登可不是真心在擔心預算——畢竟這才第一天,而是在抱怨蘭斯對鏡頭的吹毛求疵,蘭斯嘴角微微扯了扯,無奈地看向了海登,「你拿到我的許可了,所以,你是打算繼續站在這裏和我爭論,還是挪動你那該死的屁股投入工作?」

  海登一臉無辜地往後退了兩步,「導演先生,遵命!」然後轉過身,卻突然朝蘭斯翹了翹屁股——對蘭斯剛才那句話做出了回應,然後故意一扭一扭地朝著演員們的方向走去,「小夥子們,再來一次!」

  阿爾伯特站在旁邊,終究沒有忍住,撲哧一下就笑出了聲,結果換來了蘭斯無語的一記眼刀。

  「蘭斯,蘭斯……」珀西那急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平時一貫的清冷已經消失不見,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一絲焦急。

  蘭斯回過頭,根本不需要詢問珀西,就可以看到眼前的混亂了,一群人黑壓壓地從街道盡頭浩浩蕩蕩地走過來,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根本無從計數,隻覺得視線之內擠滿了人,整個人群快速碾壓前進,距離正在迅速被縮短著,眨眼之間就已經近在咫尺了。

  隔著一段距離,就可以看到那些人手裏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明晃晃的刀刃、硬邦邦的桌腿、簡陋的掃把柄……甚至還有人拿著鍋鏟或者是衣架之類的武器,有種莫名的荒謬感,但卻讓人笑不出來,那氣勢騰騰的臉孔上清晰地寫著,「我是來找事的!」那種千軍萬馬、大軍壓境的緊迫感讓整個劇組都混亂起來。

  孩子演員們頓時就開始四處逃竄,就連臨時演員們也是如此,他們根據自己生存的本能試圖在危險發生之前就遠遠逃離,生命的威脅遠遠超過了這兩個多月以來劇組的培訓和相處,井然有序的劇組刹那間雞飛狗跳起來。

  但是更為糟糕的事情緊隨而至——他們發現自己無處可逃,因為黑壓壓的人群不僅僅是從一個方向,而是四面八方蜂擁而來,形成了一個鐵桶般的包圍圈,沒有留下任何空隙。罵罵咧咧的嗬斥聲,嘻嘻哈哈的嘲笑聲,肮髒不堪的咒罵聲,夾雜在一片混亂之中,讓所有理智都被徹底碾碎。

  四處逃竄的演員們繞了一圈,結果又被迫著退了回來,可是他們依舊沒有辦法安定下來,不少人直接就躲到了瓦斯車的車底下,還有人躲到了旁邊的屋子裏,那慌亂的場面隻是讓恐懼鋪天蓋地。

  阿爾伯特當機立斷就招呼著其他工作人員,試圖安撫劇組的這些演員們,只留下珀西一個人緊緊地站在蘭斯身前,但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因為整個劇組包括蘭斯在內也只有八個人而已,但今天到場的演員卻將近一百人。更何況,那步步緊逼的刀光劍影更是讓威脅感步步升高,彷佛就連空氣都開始緊繃起來。

  「他們就這樣突然出現了,威脅著我們劇組必須停止拍攝。」珀西快速地向蘭斯解釋著情況。

  蘭斯眉頭皺了起來,「他們說明身份了嗎?」他現在也是一頭霧水,試圖弄明白來龍去脈。但珀西卻搖了搖頭,這讓蘭斯的眉毛焦灼地糾纏在了一起。

  看看著四周如此大規模的情況,不難猜出,這是有組織有計劃的活動。但問題就在於,蘭斯在唐納德的幫助之下,已經取得了周圍幾大勢力的許可,而且劇組之中不少成員就是來自於這些勢力。那麼,今天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們食言了。」這是蘭斯的第一個猜測,對於那些大佬來說,就連法律都不具備束縛力,更何況是諾言。某個勢力希望《上帝之城》停止拍攝——在開拍的第一天,可是,為什麼呢?這說不通!

  現在也沒有太多時間給蘭斯思考了,看著現場猶如人間地獄一般的煎熬和混亂,蘭斯快步朝前迎了上去,此時包圍圈還在不斷縮小著,把整個劇組困在了街道的正中央,前後留下約莫五十碼的距離,但是他們還在持續靠近,那明晃晃的刀刃讓現場的緊迫感一觸即發。

  正前方有一小撮人單獨走了出來,看起來應該是話事人,蘭斯衝著他們喊道,「停下!」然後大步大步地朝前突進,正面迎擊,「停下!」可是他的聲音完全被淹沒在了周圍嘈雜的人聲之中,根本沒有人聽得到,蘭斯的腳步越來越快,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正中央的那個人,大聲嘶吼到,「停下!」

  緊接著,蘭斯就從身後腰際掏出了一把手槍,對準了天空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扳動了扳機,「砰」的一聲轟鳴讓現場所有人都有一瞬間的停滯,蘭斯的聲音緊接著就在整條街道上空回蕩著,「見鬼的耶穌基督!你們全部他媽地都給我停下!停下!」

  聲音無比清晰地傳遞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大部分人都停了下來,可是最前面那一小撮人還是在繼續前進,蘭斯幾個大步就直接衝了過去,對準地面再次開了一槍,「砰!」滿地的塵土都飛濺起來,然後蘭斯就走到了那群人正前方,「再不停下,下一槍就對準你!」

  安靜,死一般的寂靜。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2 17:56:17

三十九 突發狀況

  那雙湛藍色的眸子裏掀起了驚濤駭浪,就猶如海嘯一般,眉眼之間的厲色猶如子彈一般狠狠撞擊而來,那強大磅礴的危險氣息刹那間洶湧沸騰,幾乎讓人驚嚇得落荒而逃。「抱歉,抱歉……」站在最前方那個年輕人直接就被嚇傻了,慌張地舉起了自己的雙手,「施特雷洛先生,抱歉,你誤會了,我們不是來鬧事的!」

  蘭斯卻絲毫沒有鬆懈,眉頭緊鎖地表達著自己的不解。

  此時蘭斯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這一群人,其實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多,前後兩個圍堵街道主要路線的人群也就五十多人而已,兩側再加上三十多人,總人數甚至比不上《上帝之城》劇組。只是他們糾結成群,手中拿著武器,來勢洶洶,所以感覺起來聲勢浩大。

  可是,他們不是來鬧事的,那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攜帶著武器,嘴裏叫囂著劇組工作必須停止。這一切都顯然非同尋常。

  那個年輕人被蘭斯的眼神緊緊鎖定著,忍不住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種強烈懷疑自己腦袋下一秒就會搬家的恐懼和壓迫著實讓人心驚膽跳,「我是……我是偷雞曼派來的,他說,他有話想要找你談!」

  偷雞曼,這是上帝之城周圍勢力最大的黑幫首領的外號,因為他小時候曾經偷過雞,他的本名叫做曼,所以才被人們戲稱為「偷雞曼」。蘭斯此前和曼面對面地坐下來交談過,雙方雖然說不上相談甚歡,但整個交談也是十分順利的。

  「談談?」蘭斯轉頭看了看四周的架勢,殺氣騰騰的臉龐上清晰地寫著「我不滿意」。

  那年輕人被蘭斯的眼神一瞪,居然就噎住了。此時,站在他身邊的那個矮個子突然就往前走了半步,把年輕人擠到了後面,直接站在蘭斯面前叫囂了起來,「偷雞曼說你必須停止拍攝,立刻停止拍攝!」

  跳出來的這個小家夥看起來不過十五、十六歲,個頭不高,僅僅才到蘭斯的胸口而已,所以他不得不高高抬起自己的下巴,努力用鼻孔去對準蘭斯,試圖用自己的氣勢壓倒對方,滿臉都寫著輕蔑和傲慢,彷佛在說,「我是偷雞曼的使者,你最好給我低頭!」

  蘭斯卻不著急,而是上上下下打量起眼前這個小個子。那個年輕人,蘭斯有印象,此前拜訪曼的時候曾經見到過,是曼跟前跑腿的;但是這個小個子卻是全然陌生的,可以看得出來,他很急切地想要表現自己,可是……對於蘭斯來說,他又算哪根蔥?

  蘭斯眼神裏那細微的輕蔑猶如綿綿細雨一般,輕飄飄地拍打在小個子的肩頭,這讓小個子不僅不在意,反而還越發挺起了胸膛,做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態;但小個子卻在蘭斯的注視之下越來越心虛,那種洶湧而來的憋屈和膽怯讓他的雙腳還是瑟瑟發抖,就好像站在牛毛細雨中一般,初時沒有察覺,漸漸卻發現渾身依舊濕透了,而且寒氣已經開始侵襲骨頭,讓人不寒而栗。

  小個子終於忍不住,決定先發制人,「草……」可是就連第一個單詞都沒有說完,只來得及說一個音節,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就對準了他的眉心,這讓他嘴裏所有的聲音刹那間消失不見,然後他順著那筆直的槍口看到了那雙猶如深淵一般的雙眼,眉宇之間迸發出來的邪惡氣息讓他背後一陣陣發涼,就好像他是苟且偷生的一隻螻蟻,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抗的動作。

  「你說,到底怎麼回事?」蘭斯那冰冷如鐵的嗓音響了起來,僅僅幾分鍾之前還沸騰如同火山一般的現場,其實卻蕭索得像是北極圈。

  蘭斯並沒有轉移自己的視線,但站在一旁的年輕人就是有一種意識:他應該開口,「呃……」他清了清嗓子,「偷雞曼說,這部戲不能開拍,結果會很糟糕,他想邀請你過去談談。在你們談出結果之前,整個劇組必須停止運轉。我們……我們是過來監督你們的。」

  蘭斯依舊沒有移動視線,年輕人隻是看到蘭斯那俊挺的眉宇輕輕皺了皺,警報聲頓時再次拉響,他連忙解釋到,「我們什麼都不會做的,什麼都不會,只是監督,一直到偷雞曼有進一步指示為止!」

  蘭斯心念百轉,但依舊沒有一個清晰的頭緒。眼前這一群人都是小嘍囉,所知甚少,想要弄明白怎麼回事,看來還是要親自過去拜訪曼一回。但,唐納德現在不在劇組……

  由於劇組在後半段的拍攝之中,需要使用大量槍支。雖然主要都是道具,但其中還是需要小部分真實槍支來製造效果。唐納德今天早晨抵達劇組參加了第一場戲的拍攝之後,緊接著就離開了劇組,前往市政府進行商議,一是取得槍支使用許可,二是避免引起械鬥,需要警察局的陪同。

  看眼前這群小嘍囉的架勢,曼顯然是拒絕劇組有任何舉動,在談判之前,劇組根本不可能繼續展開工作。可問題就在於,他們之前和曼已經達成口頭協議了,為什麼曼突然食言?而且那次面談之後的兩個月時間中,曼也始終沒有意義,劇組裏甚至還有兩名演員是來自於曼的幫派,但為什麼今天曼就突然發難——《上帝之城》開拍的第一天?

  這,不正常。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準確來說,在過去這三天到一周時間裡,發生了什麼意外情況,導致曼改變了主意?

  蘭斯習慣性地眯起了眼睛,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突然,視線裏就有一個人影動了動,這讓他條件反射地抬起了眼睛。本來蘭斯眼睛根本沒有聚焦,所以看不清楚到底是誰在移動——而且眼前本來就是一群小混混,沒有紀律束縛情況下,隨意移動也再正常不過,但蘭斯那警覺性的眼神卻讓心虛之人更加惶恐,人群之中那個身影再次移動了一下,閃身到了一個高大黑人的身後,試圖用那個人來遮擋住自己。

  那個人一閃而過,蘭斯僅僅隻是一瞥,可是腦海裏卻浮現出了一個面孔:卡爾文.約翰森(Calvin.Johnson)。

  卡爾文是西洋鏡影業公關部門的一名資深職員,是公關部門被獨立出來之後招聘的第一批員工,在公司裏也待了超過三年時間。他和蘭斯在電影宣傳期間有過不少工作交叉,所以蘭斯對他有印象。

  只是,卡爾文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是蘭斯眼花了?

  腦海裏猛然一閃光,蘭斯的整個腦筋都轉過彎來。如果是瑞恩.卡瓦勞格派人過來使絆子,那麼事情就得到了解釋。只是,瑞恩真的太高看他了,即使沒有其他因素幹擾,在裏約熱內盧拍攝《上帝之城》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足夠蘭斯手忙腳亂了,但現在瑞恩居然還迫不及待地下腳,恨不得直接斷了蘭斯所有的後路——就連一部葡萄牙語的巴西電影都不放過。

  也許,這應該可以看成一種讚揚——瑞恩對蘭斯能力的讚揚。

  蘭斯的第一個反應是上前求證,想要抓住人群之中的卡爾文,證實自己的想法;但是大腦卻搶先一步製止了蘭斯的舉動:不能衝動!緊接著,蘭斯腦海裏的思緒就轉了一個圈,人們總是說,危機和困境無處不在,但對於某些人來說,這卻可以成為機遇。

  蘭斯的腳步停在了原地,朝著卡爾文隱藏的方向,穿透人群停留了好一會,彷佛空氣都已經凝結了,蘭斯這才移開了視線,低頭對著帶頭的年輕人說到,「在這裏等著,給我三分鍾,我和你一起去見曼。」

  說完,蘭斯就回頭朝劇組成員方向走去。

  站在人群之中的卡爾文只覺得自己無處可逃,彷佛四面八方都可以感受到蘭斯的眼神,背後的汗水就緩緩滑落下來。當蘭斯終於轉身離開時,卡爾文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緊繃的心弦鬆弛下來幾乎讓他整個人渾身脫力。

  瑞恩交代的這份工作著實太過艱難了,還好他幸不辱命,事已至此,任務也就算是成功了。至於蘭斯和曼的交鋒,就不是他可以再次插手的了。不過,卡爾文可不認為蘭斯有能力翻盤,想像到曼的表情,卡爾文緊張的心情就微微放鬆了下來,甚至還帶著一絲輕快和得意——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工作完成得如此出色。

  蘭斯內心有些著急,還有無數的問號,但他的腳步卻絲毫沒有泄露真實的情緒,沉穩有力、從容不迫,彷佛四周環繞著的刀光劍影根本不存在一般。來到了劇組面前,蘭斯低聲說道,「我要過去找曼一趟,現在唐納德不在,我決定一個人過去,劇組就交給你們了。」

  「蘭斯!」阿爾伯特和海登異口同聲開口說到,滿臉都寫著擔憂,珀西卻是一聲不吭,直接就走到了蘭斯的身側,以行動表示了自己的簡單。

  但蘭斯卻是擺了擺手,「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斬釘截鐵的話語根本不容許反駁,「你們留在劇組,安撫所有的演員,確保大家不要和周圍那些人起衝突,等我回來!」

  然後,蘭斯就看向了阿爾伯特,「你立刻給<巴西環球報>打電話,報告說美國劇組被上帝之城黑幫圍堵,現場傷亡慘重,我被脅迫離開現場,目前情況不明。」蘭斯也沒有時間去理會阿爾伯特到底理解沒有,頓了頓,「然後,再給<聖保羅頁報>、<號外>、<人民郵報>分別打電話,聲音最好恐慌一點、害怕一點,記住,情況說得越緊急越好。」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