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水車水車
　　離河岸還有很遠距離的時候，眾人就已經聽到河水奔騰時發出的巨響，彷彿萬馬奔騰又似驚雷陣陣。雖然還沒有看到，但是丁塵已經可以自己腦補出驚濤拍岸的壯闊了。
　　李響能夠在暴風雨當中帶領隊伍沿正確方向前進，除了要歸功於指北針之外，還因為他一直在選擇沿著明顯的地形地物前進。

　　比如剛剛離開公寓時他就一直沿著農田的邊緣行走，後來則選擇樹林山崗以及溝渠等容易辨認走向的參照物。這麼做的好處是不會迷失方向。壞處則是要多走不少冤枉路。

　　所以到達河邊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正好走到水車的位置，而是出現在了水車的下游。

　　在這裡可以看到大河中的水位已明顯上升，河水也變得渾濁起來，流速比從前快了不止一倍，河面寬度也增加了不少，泛著泡沫的黃水席捲著草木泥沙沿著河岸奔騰而下，一泄千里。

　　沿著暴漲的河流又走了一段路，鄭宇突然興奮地叫了起來，“水車，水車還在。”他很高興地叫道：“看起來情況還不壞。”

　　這時透過茫茫雨霧已經可以看到高高矗立在河岸邊的水車了。就像鄭宇說的那樣，水車果然還在。

　　其他幾個人抬頭看了看，都沒有說話，只是埋頭加速趕路，只是腳步變得輕快了一些。

　　又走了一會，水車的輪廓越來越明顯。丁塵終於看清了它的樣子，心里頓時升起一絲不安，顯然鄭宇剛才高興得太早了，水車雖然還在，卻已經停止了轉動，只是一動不動地佇立在河水噹中。

　　一般來說，水車都會修建在河岸邊。當然這是一句廢話，即使不考慮建造的難度，把水車修到河中間去也沒有任何好處。這玩意又不是用來捕魚的。

　　但是此時看著面前高大的水車，大家都有些傻眼。因為河水暴漲加寬，此時水車已經離岸邊很有一段距離了。浸在河水噹中的部分也已經占到了總高度的1/4左右。

　　水車建造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枯水期和漲水期河床水力沖刷時的不同，所以專門做了特殊的設計，可以在不同季節裡根據河水的流量來改變葉輪的受力面積。在雨季到來之前，老爹就已經派人把葉輪上用來增加推力的葉片摘了下去。

　　也幸好他提前這麼做了，所以不知被什麼原因卡住的水車，此時還能在激流當中堅持到現在，還沒有倒下。

　　不知道是誰帶頭。幾個人先後拔腿跑了起來，一口氣跑到水車旁的河岸邊，以非常虔誠的姿態來瞻仰水車的儀容。

　　葉黛很自然地走到了人群最前面。隔著渾濁的河水，她仔細打量著水車，試圖找出故障住處。丁塵走到她的身邊，同樣認真觀察面前這個原始的水利設施。

　　上一次他看到這個水車的時候，心態上更接近於旅遊者，只是覺得這個水車設計得很巧妙，並沒有多想。此時作為直接受益者，開始用專業眼光來打量這個水車的時候，就覺得這個東西的很多細節都不盡如人意，也許是建造時沒有花太多精力來設計，也可能是當時過於趕工。

　　葉黛板著臉看了一會，又換了幾個角度，卻始終沒有說話。

　　李響等幾個人，一直在旁邊注意著葉黛的神情，順便也作出一些自己的判斷。以李響的頭腦和眼界，一般比較簡單的機械故障，他都可以看得出來，並且設法排除。但是很顯然這一次他的經驗並沒有找到發揮的餘地。至少在目視範圍內，他看不出水車出了什麼問題。

　　和他們一樣，丁塵也沒找到水車卡住的原因，但是他畢竟是科班出身，雖然看不到水面下的部份，但是也能猜到應該是在水車在水里的部分卡住了。也正因為這樣，所以水車才會在激流的推動下，不停的抖動著，就是不能繼續像從前那樣旋轉。

　　和丁塵的想法差不多，葉黛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她把身上帶的工具扔到地上，向李響說道：“我要過去看看。”說著就想往河裡走。

　　丁塵一把拉住他，很堅決地說道：“你留下，我去。”他向葉黛說道：“我會把看到的情景描述給你聽。”

　　葉黛愣了一下，皺起眉頭看著他問道：“為什麼你要去？”顯然她又想起丁塵質疑她加入搶險隊的事情了。

　　“因為你比我重要。”丁塵知道這個妞自尊心特別強，所以只能捧著。於是雙眼脈脈注視著她，深情地說道。

　　很意外的，在說出這番話來的時候，他並沒有感覺到意料當中的肉麻，就好像真是這麼想的一樣。

　　其實丁塵又不是劍聖，當然不會抓緊一切機會泡妞，他只是覺得自己在機械方面的能力要比葉黛強一些，如果自己過去，應該可以少花一些時間。畢竟水車現在的狀態非常危險，它的轉輪一直在小幅度的抖動。

　　有機械行業從業經驗的人都知道，不怕部件卡死，就怕部件抖動，因為小幅度的撞擊會極大增加磨耗並且累積應力，損壞速度比單純的受力快得多。所以此時的水車隨時可能在水壓的作用下解體。偏偏葉黛這個傻丫頭不相信丁塵，讓她留在岸上當領導指手劃腳都不干，天知道有多少人想脫產而不可得。

　　這時鄭宇意外地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爭執，他說道：“我去吧。”

　　“不行。”丁塵和葉黛幾乎異口同聲地否決了他的提議。

　　鄭宇應該算是公寓的男人當中身體最靈活的一個。所以他在隊伍當中存在的意義，就是承擔各種需要攀登或者閃避技巧的工作。當他發現葉黛和丁塵因為分工的問題發生爭執時，就覺得應該是自己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發現葉黛和丁塵兩個人都不同意，鄭宇頓時覺得自己的小心肝很受傷。但是這時身邊的李響也開口了，他向鄭宇搖了搖頭，示意他閉嘴。又向葉黛說道：“丁塵說得對，讓他去吧！”

　　他很認真地向葉黛說道：“在這裡，你比我們每個人都更重要。”

　　然後他又轉向丁塵，“你能行嗎？”

　　“如果不行我還可以回來換她。”丁塵心說咱們都是臨時工，難道你還要看看我的從業資質？他指了指水車，“我們現在需要時間。”

　　“讓他去。”李響立刻就作出了決定，他對葉黛說道：“如果不行你再去。”

　　於是丁塵不再廢話，他把背包和短大衣交給鄭宇，伸手從背後抽出黑刀，然後把黑刀的刀尖向下，當做探路拐杖，向著河水噹中走去。

　　葉黛遲疑了一下，終於不再反動，但是她叫住了丁塵，讓他把繩子系在腰上。丁塵對這個方案沒什麼疑義，很痛快的從了。

　　他下水後落腳的地方是從前的河岸，岸邊的雜草還沒有被河水沖走，踩在上面又濕又滑，而且沉淺不一，如果沒有黑刀做拐杖還真不容易在激流中保持平衡。而且沉重的麻繩雖然給他增加了額外的重量，但是同樣也增加了受力面積，讓丁塵感覺自己多了一條尾巴，最重要的是它還不是自己的。

　　歪歪扭扭地走出一段路後，丁塵終於適應了河水的沖刷，看看水車就在眼前，於是抬手用黑刀向後擺了擺，示意眾人自己沒事，然後大步向前邁出……

　　“咕咚”一聲，他就沒影了。

第二十一章排除故障與之後
　　丁塵的一舉一動牽動著世界人民的心……那是瞎扯！但是牽一下岸上幾個人的心還是沒什麼問題的——雖然那裡只有一個妹子。
　　所以當大家看到丁塵舉起手中的刀揮了一下，然後就突然消失之後，岸上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鄭宇和劉馳、公爵都轉頭去看李響，葉黛已經叫了起來，“把他拉回來。”

　　於是丁塵很快就灰頭土臉的重新出現在水面上。當然在這裡這個形容詞不太準確，因為他其實臉上沒有灰也沒有土，只有不斷滴落的河水，還有一些雜草。

　　剛才事發突然，大家都沒有準備，所以看到丁塵出了意外，下意識的就決定先把人拉回來再說。

　　這個時候幾個人都已經反應了過來，李響叫道：“別拉了，他剛才是掉河裡去了。”

　　他說得沒錯，丁塵剛才之所以突然全身沒進了水里，不是因為馬失前蹄，而是因為他終於走到了真正的河邊，然後為了裝逼還把探路用的刀舉起來了，就這樣大踏步的邁進了河裡。

　　大家不再拉繩後，丁塵總算是站穩了身子，他抹了抹臉，摘下掛在上面的一串水草，聽到身後有人喊道：“你怎麼樣？”

　　“我沒事。”丁塵回了一句，示意他們繼續放繩子。

　　這一次有了準備，他收起黑刀，直接遊了起來，反而比剛才趟水更加省力。

　　因為暴雨，河裡的水量迅速增加，從上游夾雜了大量的泥沙，所以河水非常渾濁。丁塵沒有潛水眼鏡，又不想得眼病，只能冒險靠到水車旁邊用手摸索。好在水車破損的位置就在水面下很淺的地方，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摸了幾把之後，丁塵確信自己沒有老司機們摸局部確定整體的本事。他的觸覺沒問題，但是顯然他不熟悉水車的結構，這種時候，還是需要用眼睛來看才最合適。

　　他雙手扶住水車，艱難的​​轉到水車的上游方向，用身體擋在破損位置前面。水流在他的胸前交匯出一個小小的漩渦，於是一節轉輪就露了出來，雖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是已經足夠他來腦補了。

　　視覺配合觸覺，還加上參考水車其它部位的結構，他終於弄清了故障的原因。

　　葉黛和李響並肩站在岸邊，看著丁塵在水里忽上忽下的忙乎，都有些莫名其妙。

　　葉黛煩躁的跺了跺腳，濺起一片水花，她吃驚地看著腳下，向李響問道：“我們往前走了？”

　　剛才她很確定自己並沒有走進水里，但是這時河水已經灌進了她的鞋裡。只不過這次出來，他們都換了草鞋，本來就不防水，在雨中更是早就浸透了，所以才沒有明顯的感覺。

　　“河水又漲了。”李響沉著臉回答道，很明顯他們並沒有動，動的是河水，這讓他的感覺很糟糕。

　　葉黛搖頭說道：“他太慢了，我過去。”

　　李響點了點頭，然後就看到丁塵已經轉身遊了回來。“把他拉回來。”李響毫不猶豫地說道。被人拉回來肯定沒有遊回來舒服，但是顯然更快。

　　可惜旁邊的三個人力量不夠大，一起用力居然沒拉動，“公爵”叫道：“他把繩子綁在什麼東西上了。”

　　李響皺了一下眉，看到丁塵已經游到淺水區，正用手拉著繩子借力往這邊走。

　　很快丁塵就來到了幾個人的面前，他大叫道：“水下的鐵筒被什麼東西撞壞了，卡在支架上，我們得把它弄下去。”

　　公寓這裡不產竹子，至少沒有南方那種粗大的竹子，所以水車上用來舀水的是鐵筒，長時間在水和陽光下切換，很多鐵筒都已經鏽跡斑斑，甚至已經漏了。只不過水車不是精密機械，普通程度的漏水還可以承受，所以老爹並沒有讓人更換鐵筒。

　　現在看起來應該是河水沖下來什麼東西，撞在了葉輪上，破壞了一個鐵筒。變型的鐵筒掉進水里後浮了起來，再次捲進了另一個鐵筒與水車支架之間的間隙裡，然後中空的部分被擠扁，卡在了那裡。

　　在丁塵看來，這個卡隼簡直是為水車量身定做的，如果沒人處理，絕對可以卡到天荒地老。

　　“我去看看。”葉黛聽了丁塵的描述，立刻覺得頭痛，她並不擅長腦補，所以雖然丁塵已經說得很仔細了，還是確定眼見為實。

　　丁塵擺了擺手，“我把繩子拴在破損的鐵筒上了，只不過它現在被葉輪擠著，所以拉不動，一會我回去，用刀橇出個縫隙，你們趁機把它拉出來。”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李響看向葉黛，“能行嗎？”

　　“我和他一起過去。”葉黛深吸了一口氣，“如果看用手劃圈，你們就用力拉。”

　　在奔騰的河水噹中喊話肯定不是個好主意，就算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聽到。所以只能依靠視覺信號。實際上雨到現在也沒停，只是少了很多，雨絲阻斷了視線，站在岸上根本看不清河道中間。好在水車的位置比較靠邊，如果葉黛的動作夠大的話，還是可以看清的。

　　兩個人重新回到水車旁邊，葉黛沒有簡單聽信丁塵的判斷，而是自己又摸了一把。有丁塵前面的描述，她心裡已經有了印像，腦補起來也容易，很快就確定丁塵說得沒錯。

　　葉黛倒也沒有對丁塵這麼快就能準確判斷出故障處所並且提出解決方案來感到驚訝，這不算是什麼複雜的故障，只要需要一些常識和正常的邏輯思考能力。很多人對簡單故障束手無策，其實並不是他們沒有能力解決，只是畏難而已。

　　所以在她看來，丁塵很聰明，而且對自己的能力也有很強的信心，所以什麼都敢嘗試一下，換句話來說，就是挫折教育不夠，無知者無畏。

　　既然決定按照丁塵的方案來解決，也就沒什麼好商量的，丁塵站到水車旁邊去準備協助，葉黛則爬到水車的支架上去面指揮岸上的人。

　　看到葉黛按計劃揮動手臂，李響就開始帶著其他幾個人一起用力拉繩子。水車是沿河走向的，他們站在岸邊沒辦法保持直向發力，需要額外作功。

　　和丁塵估計的一樣，第一次發力沒能達到目地，水車葉輪被河水的激流推動，緊緊壓在鐵筒上面，李響等人的力量遠遠不足以和自然抗衡。

　　這個時候就要上物理學聖劍了，於是丁塵抽出黑刀，用水車支架當作支點，用黑刀當作撬棍，準備撬動地球……呃，不對，是水車。

　　因為聯繫不暢，當然主要是丁塵站在水車沒辦法隨時看到葉黛的動作，在噪音中又聽不到她的喊叫，只能憑感覺碰運氣來與岸上配合，所以前幾次嘗試都失敗了。

　　據說兩個完全沒有聯繫的作者如果敲的字數夠多，就能夠寫出完全一樣的作品來。從這個道理上來說，丁塵與李響等人要配合默契一次，也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只要嘗試的次數夠多就可以了。

　　事實上丁塵只是試到第四次的時候，就和李翔等人拉繩子的動作配合上了。隨著丁塵發力，葉輪在黑刀的槓桿作用下反向移動了一點距離，然後那個已經被擠成中間細兩頭粗的鐵筒就趁著這個機會被繩子拽了出去。

　　失去了卡在葉輪和支架當中的鐵筒。葉輪在強大的水壓作用下立刻旋轉起來，丁塵再也支撐不住，連忙飛快地抽回黑刀，看著葉輪在面前旋轉滑過，重重地敲擊在水面上，濺起一片水花。

　　丁塵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扶住身邊的木質支架，反手把黑刀插回到身後的刀鞘裡。然後抬起頭來準備欣賞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但是這時他隱約聽到葉黛的驚叫聲。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陣讓人牙酸的咯吱聲，即使是鳴響的河水也無法遮擋。

　　丁塵大吃一驚，順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巨大的水車葉輪緩緩倒下。

第二十二章飛流直下
　　丁塵瞬間明白過來，在葉輪被鐵筒卡住的過程當中，水壓顯然已經對葉輪的軸承支架造成了損壞。本來這種損傷還不明顯，但是當葉輪重新轉動後，軸承開始受到旋轉力的作用，於是損傷被迅速放大，很快整體結構就因為強度被破壞而開始斷裂了。
　　丁塵算是心比較大的，三年前莫名其妙的獨自在沙漠深處醒來，都沒感到有多絕望。所以雖然在費了這麼大勁之後，突然發現從前做的都是無用功，倒也沒有什麼負面情緒。此時看著緩緩倒下的水車，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會不會有危險。

　　在野外求生的技巧當中，有這樣一個辦法，當發現淺水噹中有魚類活動時，可以利用重物敲擊水面產生的衝擊波將魚震暈，從而獲得食物。

　　丁塵在從前使用過很多次這個技巧，多半都有收穫。但是他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處於魚類的位置上來面對同樣的危險。

　　所以他幾乎毫不猶豫的手腳並用，向著身邊高高矗立的水車支架爬了上去。

　　連著下了兩天的雨，到處都濕漉漉的。就算丁塵從前沒少在攀爬技能上下功夫，這個時候也快不起來。所以他的雙腿還沒有離開水面，龐大的水車葉輪就已經轟然倒下。

　　丁塵緊緊摟住手中的圓木立柱，被濺起的水花澆了個滿頭滿臉。這些水滴當中蘊含的能量可比雨滴大多了，差一點把他從立柱上掀下去。

　　還沒等他在水幕當中睜開眼睛，就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在橫向移動。丁塵立刻就猜到了原因，心中頓時有一萬頭羊駝奔騰而過。都說人倒霉的時候，靠山山倒靠海海枯，看起來他倒霉起來也不惶多讓，剛剛被他選擇當做靠山的木質立柱支架也倒了。

　　事實上此時懷念羊駝的並不是只有丁塵一個人，李響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水花四濺的河面，誰也沒想到在成功解決故障之後，迎來的竟然是這個結果。

　　看著轟然倒下的水車，鄭宇張大了嘴巴，雨水落進去都沒發覺，他吃驚地叫道：“我們拉倒了水車？”

　　他說得沒錯，顯然倒下的並不只有葉輪。開始的時候，損壞部位還只集中在葉輪與水車支架的連接點，但是隨著葉輪脫出軸承，巨大的外力又破壞了水車支架的整體結構，於是水車的各個部分都開始動搖起來，然後在激流當中先後倒下。

　　而在這一連串連鎖災難當中，兩位當事人自然也沒辦法倖免，已經分別爬到支架結構上的葉黛和丁塵也跟著翻倒的木質支架一起摔進了水里。

　　丁塵還好一點，他本來就沒完全離開水面，再倒霉也就是重新掉進水里，只要沒被砸到問題就不大。

　　但是葉黛就沒他這麼好的運氣了。為了讓李響等人看清她的動作，她幾乎順著維修台階爬到了木質支架的上部，離水面足有三四米，腳下就是只有一人來深的淺水，要跳下來還是需要冒一點風險的。

　　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她棲身的支架就已經分崩離析，她的身體也隨著一段木板向著河中心倒了下去，葉黛最後只來得及在木頭架子把自己砸在下面之前跳進水里。

　　水車不是雷峰塔，沒人會為了它的倒掉歡欣鼓舞，倒是會讓公寓的居民感到不便。但是要說起來，如果有什麼事情是比水車倒掉更加讓李響等人擔心的，那就是葉黛也一起掉進河裡這件事了。

　　所以當看到葉黛落水之後，岸上的幾個人都立刻緊張起來。

　　鄭宇眼尖，指著河面大叫道：“她在那裡。”

　　“哪？我怎麼沒看到！”李響等人都急了。本來降雨就已經很影響大家的視線了，再加上河面上數量眾多的漂浮物，要分辨出哪個是葉黛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往下游去了。”鄭宇急道。其實他也看不清葉黛的情況，只不過剛才葉黛落水時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所以這時還能跟踪到她落水區域河面上的物體。

　　他一面叫，一面沿著河岸向下游跑去。

　　李響只是稍稍遲疑了一下，就向著劉馳和“公爵”大叫道：“你倆把繩子收起來跟上。”一面說，一面向鄭宇追去。

　　比起李響四人，身在河中的丁塵看葉黛當然更清楚一點，他看到葉黛在跳進河裡的時候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最後入水的時候姿勢很不自然。再想細看的時候，倒下的木架砸在了葉黛身邊的河面上，騰起的水花再一次遮蔽了他的視線。

　　雖然看不到葉黛的情況，丁塵也知道要壞，那個木頭架子是水車支撐結構的主要組成部分，可比自己剛才抱著的那根柱子大多了。就算葉黛入水的時候沒事，被這個架子砸到水面上時產生的衝擊波震到也好不到哪裡去。按照丁塵的判斷，這一下絕對不會比被失能震盪彈來上一下好受。

　　在水流這麼湍急的河面上失能可不是好消息，所以丁塵立刻決定過去救她。

　　可惜他的位置離葉黛落水的地方足有七八米的距離，在河面上佈滿雜物的情況下，他不可能及時趕到她的身邊。

　　危急中丁塵突然發現身邊不遠處的一根柱子也開始傾斜，於是心中立刻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念頭。他來不及細想，手腳並用扑騰到柱子下面，腰腹用力向上一竄，已經攀到了柱子上。

　　此時這根粗大的木柱終於也無法保持直立，開始向著河面加速倒下。

　　丁塵抱住柱子，努力穩住身體，弓腰屈腿，讓自己的兩隻腳站到了柱子上。

　　高大的木柱狠狠砸到了河面上，中部靠下的地方砸在水車葉輪上，在把葉輪砸得四分五裂的同時，後部也在槓桿作用下向上高高翹起。

　　“就是現在。”丁塵在心中大喊，他放開兩手，藉著自己這一端柱子向上彈起時的慣性，雙腳用力，像一支離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在天空中劃過一道明顯的拋物線，穿透了重重雨霧，在無意識的吼叫聲中一頭扎進了河中間的水里，落下的地方，竟然比最先落進水里後被水流沖走的水車零件更遠。

　　正在岸邊奔跑的四個人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幕，於是四個人都被嚇到了。實在不明白丁塵是怎麼做到的。

　　無論丁塵是怎麼飛起來的，四個人也都知道自己學不了，所以還是得跑。他們奔跑的速度雖然不慢，但是和奔流的河水比起來仍然很不夠看，只能越追離河中的目標越遠，直到完全看不到了。

　　失去了目標後，四個人仍然頑強地又追了一回。最後鄭宇實在跑不動了，他大口喘著氣，向跑在最前面的李響叫道：“李……叔，我跑不動了。”

　　李響其實也沒比他好多少，雖然他的體力更強，但​​是身體也比鄭宇重，等於負重多，自然消耗的體力也更多。

　　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鄭宇還算好的，劉馳和“公爵”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了，只是憑藉毅力在堅持挪動腳步。比起李響和鄭宇，他倆還輪流背著繩子，不但負重更多，跑起來也不舒服，消耗自然也更大。

　　李響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河面，放慢了腳步，喘息著向三個人說道：“不要立刻停下來，慢慢減速……”說著他轉頭看向河面，那裡仍然不斷有被水流沖下來的水車碎片飄過，“我看到丁塵了，好像他和葉黛在一起。”

　　“他倆都很厲害。”鄭宇劇烈地喘息著，臉上身上已經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要不是有過切身體驗，知道突然停下來會非常難受，他都想直接躺到地上去。他說道：“他們在一起，應該沒事。”

　　李響嗯了一聲，向鄭宇說道：“你回去報信，別著急慢慢走，我們繼續沿河往下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

第二十三章危險的上岸過程
　　丁塵不是妹妹，所以雖然也能在天上飛，但是這個屬於開掛行為，只能在天上停留很短的一段時間，然後就像一塊石頭一樣摔了下來。
　　重新落入河水中之後，他認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人類的身體的確不適合飛行，還有就是不能保持垂直入水的方式真的很危險，因為他這次掉進水里的時候沒有控制好姿勢，胸腹部就受到了水面的衝擊，差一點讓他發生了昏迷。如果這種事真的發生了的話，那他就成了作死成功的典範了。

　　雖然丁塵很快就恢復了行動的能力，但是仍然耽誤了一小會，就在這段時間裡，他眼睜睜看著抱著一段圓木的葉黛從身前不遠的地方滾了過去。

　　在這裡用“滾”這個字是很有道理的，因為圓木在水里飄動的時候，其實是在不停滾動的，葉黛整個人都伏在圓木上，沒辦法展開面積，所以也一直在跟著圓木翻滾。

　　葉黛從丁塵身邊經過的時候，正好在圓木的另一側，於是丁塵盡力伸展的手指只是在木頭上撓了一下，沒能抓住葉黛，只好奮力追了上去。

　　他游泳的水平不錯，雖然技巧方面比不上職業運動員，但是勝在體力好，肌肉力量大，遊起來速度也不慢，但是很可惜，他發現自己就是追不上葉黛。

　　很快他就發現了問題出在什麼地方，葉黛棲身的那根木頭很長，浮力也大，所以她和木頭在大部分時間裡都是浮在水面上的，相比之下，丁塵腹肌再強大，也只能在水面上露出半個身子，自然沒有葉黛飄得快。

　　明白道理固然好，但是並沒有卵用，他還是沒辦法解決，只能斷續拼體力。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葉黛在水里泡了一會後，突然從木頭上掉了下來，正好被趕上來的丁塵抓住。

　　丁塵在葉黛的背後，正好用左手從她腋下穿過去攬住她，頭湊到她的耳邊大叫道：“你怎麼樣？”

　　“你敢亂摸我就殺了你。”葉黛剛被抓住的時候明顯嚇了一跳，發現是丁塵後，這才放鬆下來。

　　丁塵對她處於現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關注細節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天地良心，他現在可是一點那種心思都沒有，估計換老K來也是先保命要緊，亮劍什麼的，就算是劍聖也要看環境的。

　　葉黛臉色看起來很蒼白，當然換誰在水里泡久了都這樣，丁塵估計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但是他還發現葉黛掙扎的力量很弱，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他大叫道：“你能遊嗎？”

　　“我的胳膊。”葉黛也知道現在不是糾結丁塵的手究竟應該放在哪裡的時候，她咬牙說道：“我的左胳膊動不了。”

　　丁塵這才看到，葉黛的左手上臂穿著一根很長的木刺，已經前後貫穿了，很突兀的伸展在她的身上，難怪她會從圓木上掉下來。

　　“轉過去。”丁塵叫道：“我帶你上岸。”

　　帶人游過泳的人都知道，以兩個人現在的姿勢，丁塵很難發力，最好的辦法是兩個人背靠背，讓丁塵帶著葉黛划水。

　　葉黛雖然不願意拖累丁塵，但是她也不願意淹死，所以很艱難地照作了，轉身的時候右臂上的木刺碰到丁塵的身體，痛得她差點再一次暈過去。

　　想在湍急的水流當中上岸並不容易，更何況還要帶著一個人，丁塵嘗試了兩次都失敗了，然後發現他們已經順流飄出很遠，兩岸的景色已經變得陌生起來。

　　前面的河道開始變得寬闊，河水的流速變緩，丁塵剛才的努力雖然沒能達到目標，但是總算離開了河床中央，河邊雖然有亂流更加危險，但是水流的力量也被分散了，讓他們靠岸的舉動變得容易。

　　前面有一片河岸被水沖圬了，一棵樹倒了下來，根系還在土裡，樹幹橫在水面上。

　　丁塵知道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深深吸了一口氣，在被水流沖過樹幹下的時候，奮力挺身向上，一把抓住了垂下的樹枝。

　　大樹劇烈的晃動了一下，然後在丁塵提心吊膽的等待當中停了下來，丁塵聽到葉黛發出了一聲悶哼，顯然自己剛才的動作又一次牽動了她的傷勢。

　　脫險在即，丁塵也來不及觀察葉黛的情況，他用右手死死抓住樹枝，調整了一下身體，考慮怎麼順著樹木上岸。然後他發現樹幹上的枝條當中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丁塵深吸一口氣，盯著被樹葉覆蓋的地方一動不動，很快一個三角型的蛇頭從樹葉下鑽了出來，通體青綠色的蛇吐著鮮紅的蛇信，沿著樹幹向著他們蜿蜒爬行過來，顯然剛才他們抓住樹枝時引起的震動激怒了它。

　　丁塵的心提了起來，在野外被蛇咬了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更糟糕的是，他現在左手抓著葉黛，右手抓著樹枝，如果那條蛇要展開攻擊，他就只能和它對咬了。

　　他盯著那條蛇，左手用力晃了晃，想讓葉黛自己抓住他的身體，以便騰出左手來，但是身後的葉黛毫無反應，顯然她要么暈過去了，要么就是已經虛弱得無法動彈。

　　那條蛇越來越近，目標也變得明確起來。丁塵估計在這細雨當中，自己的紅外特徵在蛇的眼中肯定份外明顯。

　　如果只是要躲過蛇的攻擊其實很容易，只要鬆開右手，水流會帶著他瞬間離開大樹，他甚至什麼都不用作。

　　但是丁塵捨不得這難得的上岸機會，所以他決定拼一把。

　　他的左臂慢慢迴轉，把葉黛的身體扳到自己的左側，然後擰腰向左，張開雙腿在水中夾住葉黛的腰身，這個姿勢不太容易掌握力量，丁塵很擔心自己用力過猛把葉黛的肋骨夾斷。

　　但是他已經沒有選擇，即使這一套動作很小心，也已經引起了那條蛇的警覺，雖然不知道獵物要幹什麼，但是蛇仍然決定展開攻擊，於是它的身體在濕滑的樹幹上一彈，閃電般向著視野當中最鮮明的部位咬去。

　　丁塵猛地放開左手，葉黛的身體在水流中帶著他的身體向前衝去，差一點讓他失手，但是最終丁塵還是完成了自己的目標，在那條蛇咬中自己脖子之前抓住了它三角形蛇頭後面的脖子。

　　一招得手，丁塵立刻轉過頭去，沒敢與蛇對視。他不知道這是一條什麼蛇，所以很擔心它會噴出毒液，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被毒液擊中眼睛，和被蛇咬上一口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蛇在丁塵的手裡劇烈的掙扎著，身體纏繞到了丁塵的手臂上，用力絞緊。但是這種捕食技巧對丁塵來說沒什麼作用。

　　丁塵哼了一起，左臂的肌肉突然膨脹，一聲輕響之後，纏繞在他手臂上的蛇身垂了下來，他捏碎了蛇的脖子。

　　據說有些蛇的頭即使被斬斷，也會繼續發動攻擊，所以丁塵並沒有把蛇扔掉，他舉起左手，把蛇頭按在樹幹上繼續擠壓，直到三角型的蛇頭變得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形狀才停了下來。

第二十四章最後的瘋狂
　　當丁塵終於拖著沉重的步伐爬上河岸的時候，真正可以稱得上精疲力盡了。
　　可惜此時他還不能休息。從天空中飄飄灑灑降下來的雨水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伏在他背上的葉黛也一直都沒有動靜。

　　他上岸的地方是一片樹林，從前應該是生長在河岸的旁邊。現在河里水位上漲，漫上來的河水流淌到了樹林當中，到處都瀰漫著潮濕的味道。

　　丁塵背著葉黛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著樹林深處走去，希望能夠找到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北方的樹種很少有那種巨大的樹冠，所以在下雨的時候想在林子裡找一塊乾燥的地方很不容易。丁塵最後也沒能找到理想的處所，只好把葉黛放在一棵大槐樹下。這裡的地勢比別的地方要高一些，地面雖然潮濕，好在沒有積水。

　　他的背包和短大衣都留在了水車旁邊的河岸上，好在黑刀還在背上，此時也算是一件很有用的工具。

　　丁塵揮動黑刀砍下一些枝條，抖掉水份，把它們層疊平鋪在樹下，用來隔絕濕氣。然後才小心的把葉黛從背上解了下來，抱著她在枝條上面靠著槐樹的樹​​幹坐了下來。

　　葉黛的樣子很糟糕，蒼白的臉上竟然泛起了一絲紅暈。丁塵伸手在她的額頭摸了一下，本能地覺得不妙。葉黛發燒了，而且溫度不低。

　　嚴格來說，葉黛受的傷並不嚴重，如果是在平常的日子裡，拔掉木刺後休息一段時間，只要沒有留下隱患，傷口癒合就好了。但是現在她在河水噹中浸泡了太長的時間，掙扎求生的時候又耗盡了體力，身體抵抗力下降，所以反應​​才更加厲害。

　　丁塵輕輕叫了葉黛兩聲，看到她迷迷糊糊的答應了，卻始終睜不開眼睛，就知道要糟。如果不想辦法，只怕葉黛這條小命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他想了一下，蹲下身提起右腿的褲管，把綁在腿上的短刀抽了出來，擰開刀柄後面的端蓋，從裡面倒出一堆零碎來。

　　丁塵從裡面挑出一個不大的藍色小膠囊，捏開葉黛的嘴巴，用右手把膠囊捏碎，將裡面的白色粉末倒進了葉黛的嘴裡。

　　這是他從疏散艙的應急箱裡拿到的物資之一，身上的軍刀和手槍的來源也一樣。事實上當時還有更多的東西，但是很多都已經被他消耗掉了，這枚藍色小藥丸他一直沒捨得用，想不到便宜了葉黛。

　　白色粉末是即溶性質的，只要進了嘴，就可以融化在口水噹中被葉黛嚥下肚去，所以丁塵只要等著藥效起作用就行了。

　　他怕自己離開後葉黛摔倒，於是把她的上身綁在了樹幹上，然後轉到大樹的後面爬了上去，選了一條離地面比較近的粗樹枝，先用軍刀的鋸齒在樹枝靠近樹幹部分的下面切出一個二分之一深度的楔形切口，然後收起軍刀，站起身，雙手扶住樹幹，用力向樹枝切口前方的部分踹了過去，兩腳之後，切口上方的樹皮皺了起來，發出斷裂的聲音。然後丁塵就從樹上跳了下去，一把抓住被他切開的樹枝前端。

　　在重力作用下，那樹枝抖動了一下，然後在切口處開始斷裂，前端緩緩的垂了下來，後端卻還連接在樹幹上。

　　丁塵雙腳落地，又用力把樹枝向下拉了拉，抽出黑刀斬斷樹枝前面較細的部分，把連著樹干那部分的前端插進土裡，就得​​到了一個三角形的支架。

　　他把砍下來的枝葉搬到三角架的下面，順著三角架鋪在地上，然後又走開去砍了一些樹葉茂盛的枝條。把它們葉尖向下傾斜搭在三角架的兩側，很快就做出了一個鋪滿樹葉的棚子。從槐樹冠上滴落的雨水落在棚子上的枝葉上，順著葉片向兩側流去，只有很少的部分才會滲透進棚子裡。

　　丁塵還想繼續加固一下自己的作品，但是這時他聽到葉黛驚叫起來。

　　被嚇了一跳的丁塵飛快的繞過樹幹，看到被他綁在樹下的葉黛劇烈的掙紮起來，看到丁塵出現，她大叫道：“蛇，有蛇。”

　　丁塵看著她，嘆了一口氣，蹲到她的身邊，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蛇。”葉黛瞪著他大叫道：“快把它弄走。”

　　“你還真是忘恩負義啊。”丁塵看出她是真的怕了，倒也不好繼續嚇唬她，一面說一面伸手把綁住葉黛的蛇身解了下來，“沒有它，我可沒辦法把你從河水里帶出來。”

　　他用來綁住葉黛的就是上岸時在樹上捉到的那條蛇，被他殺死後，就當成了一條繩子來用，除了滑了一點之外，效果居然相當不錯。

　　葉黛這個時候才看出丁塵手裡拿的蛇不​​是活的，卻仍然被嚇得不輕。畢竟女性對於冷血動物的厭惡是與生俱來的。

　　她瞪著丁塵說道：“你剛才去哪了？為什麼把我綁起來？”

　　“當然是因為我喜歡綁縛。”丁塵攤手說道：“還能因為什麼呢？我肯定不用擔心你在昏迷當中摔倒碰到傷口。”

　　葉黛這才想起自己胳膊上的傷，轉頭看了一下，發現那條木刺還扎在胳膊上，傷口已經被水泡得慘白，皮肉向外翻起，著上去猙獰可怖。

　　她奇怪的說道：“我的傷口好像不痛了。”

　　“我知道這麼說你可能不喜歡聽。”丁塵說道：“你剛才高燒昏迷了，我只好給你吃了一種藥，這玩意能暫時提高你的身體機能，缺點就是感覺變得遲鈍了。”他好心好意地說道：“所以不是傷口不痛了，只是你感覺不到了。”

　　說著話，他俯下身抱起葉黛，說道：“我們先換個地方再說。”

　　葉黛被他抱了起來，忍不住抗議道：“我自己能走。”

　　“你最好還是省省。”丁塵說道。葉黛雖然重新恢復了清醒，燒也退了下去，但是虛弱的身體不可能立刻恢復，她現在的感覺都是那個小藥丸給她造成的錯覺。事實上那個藍色小藥丸有個很拉風的名字，叫做最後的瘋狂，很多士兵都喜歡帶上一粒，以便在最後時刻壓榨出身體的每一分精力，與敵人拼個你死我活，只所以叫“最後的瘋狂”，是因為這玩意設計的時候就不是用來保命的，效果類似於嗨了一管之後，使用者通常會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但是如果使用者真的這麼想，離什麼都不能也就不遠了。

　　現在丁塵當然不需要葉黛去拼命，所以還是拖著疲憊的身體抱著她鑽進了臨時搭好的棚了裡。

　　葉黛被他放到樹枝搭成的床鋪上時還很驚奇，“這有個棚屋？”她叫道：“是你做的？你是怎麼作到的？我昏迷了很久了？”

　　“我們以後可以慢慢討論這個問題。”丁塵說道，他抽出軍刀：“現在我要把你的袖子割下來，你最好別動。”

　　葉黛這次很聽話的哼了一聲，丁塵帶給她的意外太多了，讓她生起了一種無條件服從的感覺。

　　丁塵的動作很快，拉起葉黛左臂的袖子，倒過刀鋒挑出一個豁口，然後雙手一撕就把葉黛的肩膀露了出來。

第二十五章水袋
　　丁塵的動作很快，快到葉黛都沒反應過來，衣服就已經被撕破了，微黑但是健康的皮膚暴露在空氣當中。
　　“最後瘋狂”的效果很明顯，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後遺症開始顯露出來，基本上就跟嗨了一管之後的感覺很像。葉黛覺得自己的神情有些恍惚，眼中的世界突然變得亮麗美好起來，就連一身泥水的丁塵看起來都帥到不行。被丁塵抓住的手臂也開始隱隱發癢，就好像丁塵正在輕輕撫摩一樣，於是她吃吃地笑了起來。

　　丁塵正在認真觀察她的傷口，聽到笑聲，皺眉說道：“有什麼好笑的？”

　　葉黛愣了一下，意識重新回到主導地位，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於是愣愣地看著丁塵，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丁塵倒也沒有閒心來等待答案，他把撕開的袖子從葉黛的襯衣上扯下來，然後拿在手裡又撕了一遍，把它分成兩條，搭到葉黛的肩上備用，然後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帶。

　　葉黛定了定神，算是清醒了一點，想起剛才丁塵撕自己的衣服時手法熟練，心中已經泛起一絲疑慮，現在看到丁塵的動作，頓時大吃一驚，驚叫道：“你幹什麼？”

　　丁塵一愣，然後才明白過來，笑道：“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居然不知道我要幹什麼？”他向著葉黛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相信我，這是為你好。”

　　葉黛的眼神再次模糊起來，她隱約覺得自己應該生氣，但是很奇怪的，心裡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怒意。於是她就坐在那裡，呆呆地看著丁塵解開腰帶，從腰帶頭部的金屬扣裡取出一個不大的小盒。

　　丁塵用拇指推開小盒上面的蓋子，很小心的在葉黛手臂上的傷口周圍撒了一圈，然後挽起褲管，把綁在腳下的軍刀連鞘拿了下來，用軍刀和刀鞘組成一把剪子，放到葉黛手臂上那根木刺的刺入端，向葉黛說道：“我要把它剪斷，你忍著點痛。”

　　葉黛吃吃笑著，用溫柔的眼光看著丁塵，“你想做什麼就做吧。”

　　丁塵一愣，抬頭看了葉黛一臉，這才發現她的樣子有些奇怪，再回想剛才的對話，頓時就有些心猿意馬。他又不是爬爬那樣的初哥，一切都要依靠腦補，心裡想歪了，自然受到的誘惑更大。手上一顫，軍刀就碰到了葉黛手臂上的木刺。

　　葉黛微微哼了一聲，聽到丁塵的耳中卻像是呻吟。他皺了一下眉，不敢再看葉黛，雙手握住軍刀和刀鞘夾住木刺開始緩緩發力，刀刃很快嵌入到木刺當中，把它貼著葉黛的皮膚切斷了。

　　丁塵捧著葉黛的手臂仔細檢查了一下，確認沒有留下倒刺，這才向葉黛擺了擺手，示意她把臉轉到一邊去，不要看。

　　葉黛微微瞇著眼睛，輕聲說道：“這是我的身體。”

　　“只要你別後悔。”丁塵說道：“會很痛的。”他左手握住葉黛的手臂上端，右手握住木刺，看著她說道：“我數到三？”

　　葉黛微微點了點頭，凝視看著丁塵的動作，等著他數數。然後就看到丁塵突然發力，把木刺拔出來了。

　　就算有止痛藥的作用，葉黛也痛得叫了一聲，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只能依靠快速的深呼吸來平緩疼痛。

　　丁塵並沒有去管她的反應，把臉湊近傷口，用布條蘸掉滲出來的血跡仔細檢查，然後用軍刀挑掉了幾根留在傷口中的木屑，又取出軍刀手柄裡的針線作了簡單的縫合，在傷口上又撒了一點小盒裡的粉末，最後才用布條把傷口包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才鬆了一口氣，開始收拾自己拿出來的東西，比如把那個裝消炎粉的小盒再裝回到腰帶中去。

　　“最後瘋狂”的藥效開始減退，葉黛覺得自己有點冷，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向丁塵說道：“你沒數數。”

　　“我太緊張了。”丁塵說道：“下次我會注意。”

　　“你總是這麼喜歡騙人嗎？”

　　丁塵已經裝好腰帶，抬頭看了看她，很認真地說道：“就算我在騙你，你又能怎麼樣呢？女人不要太聰明，至少不要表現出來。”

　　他解下黑刀的刀套，脫下自己的T卹，用力擰乾了水份，然後把它遞給葉黛，“把濕衣服脫了，換上這個。”

　　葉黛愣了一下，遲疑地看著他。丁塵不耐煩起來，把T卹塞到她的手裡，“褲子最好也擰乾了，不過反正地上也是濕的，你自己看著辦。”

　　說著話，他拿在地上的黑刀，分開身邊的枝條鑽出了棚屋。

　　葉黛看到他並不打算在這裡盯著自己換衣服，心里松了一口氣，揚聲問道：“你去哪？”

　　“去給咱們找個溫暖的小窩好過二人世界。”丁塵的聲音透過重重枝葉傳進來，混在雨水沖刷的聲音當中顯得含糊不清。

　　聽了丁塵的話，葉黛臉上一紅，心中有些惱怒地想這傢伙還真是爭分奪秒地佔自己的便宜。

　　她捏著丁塵的T卹發了一會呆，這才突然想起來，剛才好像看到丁塵的背上畫著什麼東西，只是當時心思太亂，並沒有看清。

　　當“最後瘋狂”的藥效消散之後，傷痛、飢餓、疲憊接踵而來，讓葉黛重新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伴隨在這滿滿惡意當中的，還有難以抑制的干渴。

　　嚴格來說，葉黛失血並不嚴重，但是她曾經高燒，這讓身體失去了大量的水分，此時她已經嚴重脫水了。

　　葉黛不知道外面的雨停了沒有，用樹枝搭起的簡陋棚屋並不能真正隔絕雨水，還是會有一些水透過重重枝葉滲落進來，所以她身邊其實並不缺水。但是一般來說，在樹林當中得到的天然水噹中蘊含著很大的風險，特別是在下雨的時候，因為誰都不能確定這些水曾經流過什麼東西。

　　所以葉黛一直掙扎在喝雨水還是不喝雨水這兩個念頭當中，然後就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口腔裡有一股夾雜著濃重血腥味的甘冽飲料，幾乎是不由自主的就咽了下去。

　　丁塵看著葉黛剛剛轉醒，都沒看自己一眼就迫不及待地用手捧住嘴邊的水袋痛飲，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心說您從前那高冷的氣質哪去了？說好的御姐風範呢？

　　水袋裡的水份著實不少，所以葉黛很快就覺得胃裡脹了起來，剩下的就是給自己的消化系統一些時間，好讓它們吸收這些水份了，於是她終於停了下來。

　　葉黛捏著乾癟的水袋，目光躲閃著有些不好意思看丁塵，於是視線就落在手裡的水袋上。，然後發現這水袋居然是皮的，看起來還有點眼熟。

　　她又看了一遍，心中的疑問迅速變成了肯定，然後發出一聲尖叫，把它扔到了地上。

第二十六章打傘的熊
　　葉黛的膽子很大，但是她有一個很大的缺點，那就是怕蛇。
　　所以當她發現丁塵給她餵水的袋子其實是一條完整的蛇皮時，嚇得差一點從地上跳起來。直接就把手裡的蛇皮袋扔了，完了還覺得手心裡粘糊糊涼嗖嗖的特別難受。

　　然後她再想到自己剛才喝的水其實是裝在蛇皮里的，頓時一陣反胃，之所以沒有吐出來，完全是因為捨不得。

　　丁塵已經知道她怕蛇了，所以剛才並沒有提醒她。只是完全沒有想葉黛自己發現這事之後反應會這麼大，這時也來不及指責葉黛大驚小怪，趕緊伸手撿起落在地上的水袋。還好裡面已經沒有多少水了，蛇皮又夠長，所以里面的水並沒有灑出來多少。

　　他仰頭把剩下的水都倒進自己的肚子裡，這才搖頭嘆息道：“你知道我接這點水有多不容易？我自己都沒捨得先喝。”

　　葉黛定了定神，看到丁塵又撿起那條死蛇頓時覺得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厭惡地看著丁塵手中的蛇皮問道：“你還留著它幹什麼？”

　　丁塵無奈地看著她，“大小姐，你以為咱們離公寓有多遠？明天就能回到小餐廳裡吃卡洛煮的飯？”他攤手說道：“我跟你說，就算能找到路，一周​​之內都看不到公寓的樓頂。”

　　說實話，丁塵本來是想說“一個月”的。話到嘴邊，覺得葉黛未必能夠接受得了，這才臨時改成“一周”。

　　野外生存絕不像電影電視裡那樣可以從早到晚的一門心思趕路，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必須用來準備生存的各種必須品，包括食物、飲水和住宿。

　　同時還要面對各種各樣意想不到的意外和危險，真正能夠用來趕路的時間並不多。困在一個地方好幾天都不算什麼新鮮事，任何一件看起來很平常的小事都可能讓人喪命。

　　葉黛平時看起來冷靜高傲一副女武神的風範，但是事實上，她並沒有經歷過真正的險境，末世的確可以很容易讓人體會到生存的艱難與絕望，但是公寓這裡並不缺乏食物，生活相對穩定。

　　老爹和李響這些人也許還經歷過一些危險，但是像葉黛這樣的年輕一代，很顯然還需要時間積累經驗。所以即使是對她這樣戰鬥力還算說得過去的人來說，在野外生活也是一件陌生而且危險的事情。事實上這時代的人有一個基本的共識，那就是所有能夠在荒野當中生存的人都強者。

　　所以當聽到丁塵說可能要一周時間才能回去後，葉黛的心里頓時就有些打鼓，雖然還不至於花容失色，但是也有些發呆。

　　丁塵看他的樣子以為是受傷後精神不濟，也沒有多想。向她說道：“我們換個地方！”

　　葉黛正在琢磨這“一周”怎麼撐過去，就沒聽清丁塵的話，只是坐在那裡發呆。

　　丁塵看她不動，一時間會錯了意，以為她站不起來，於是俯下身打算像剛才那樣把她抱出去。

　　結果葉黛突然看到丁塵向著自己俯下身來，頓時嚇了一跳，連忙伸手阻擋，結果直接就推在了丁塵的胸膛上。

　　丁塵的T卹已經給了葉黛，現在全身上下，除了鞋之外，就只有一條被劃了好幾個破洞的褲子，連條領帶都沒有。葉黛要阻止他靠近自己，當然也不可能直接奔他的下三路去，所以一伸手正好撐在丁塵的胸肌上。

　　兩個人都呆了一下，丁塵幽怨地說道：“你這個算騷擾了啊。”

　　“騷擾是什麼？”葉黛也覺得有些尷尬，趁機收回右手。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所以丁塵很明智地選擇迴避，向她伸出手說道：“能自己動嗎？”

　　丁塵離開之後，葉黛已經換上了他的T卹，還把自己的襯衣擰了一下，然後披在了身上擋風，不過這個時候已經被滲進來的雨水淋濕了，緊緊貼在身上。好在裡面還有一件T卹，倒也不至於走光。

　　她疑惑地向丁塵問道：“去哪？”

　　“當然是找個能過夜的地方。”丁塵說道：“你沒覺得天已經黑了嗎？”

　　葉黛被丁塵扶出了棚屋，這才確認雨居然還在下，天色也已經很晚了，剛才她還以為是棚屋的枝葉擋住了光線，現在發現是太陽快要落山了。

　　葉黛雖然沒有多少野外宿營的經驗，但是也知道在野外過夜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所以立刻緊張起來，向丁塵說道：“你找到過夜的地方了？”

　　“算是吧。”丁塵含糊地說著，扶著她向樹林深處走去。

　　這一片樹林其實並不算大，他們花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時候就穿了過去。考慮到葉黛身體虛弱影響了行進的速度，所以這段距離其實很短。

　　出了樹林後，前面是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葉黛藉著落日的餘輝看著他們行進的方向，向丁塵問道：“我們進山嗎？”

　　“如果你想的話，今天也來不及了。”丁塵說道：“馬上到了。”

　　登上一個土坡，葉黛突然聞到一陣間雜著血腥味的臭氣，她的腳步遲疑了一下，問道：“你聞到了嗎？”

　　“我想我知道那是什麼。”丁塵說道。

　　很快葉黛也知道了散發出臭味的東西是什麼，那是一頭死熊的內臟，它們被丁塵掏了出來扔在草地上，一群鳥類正圍著它們啄食，中間還有頭看起來像是土狼的小獸，不時和飛鳥們發生衝突。

　　這頭熊肩高大約不到一米，按照黑熊的標準來說，這個身材已經算是很大了。葉黛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只是昏迷了一會的工夫，丁塵已經辦了這麼大的事。

　　葉黛能夠認出這是一頭黑熊來也很不容易，因為最初她看著堆在一個很淺的土洞裡的那堆肉時，實在沒看出來這是個什麼東西。直到丁塵遞給她一個看著很噁心的皮袋子。

　　當時葉黛一眼就認出這是某種東西的毛皮，被丁塵砍去頭和四個爪子後，整個扒了下來，然後毛向裡翻了過去，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還殘留的碎肉和殘血，散發出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這是什麼？”她問。

　　丁塵指了一下洞外的一棵樹，於是葉黛就被嚇了一跳，那裡一顆完整的熊頭正端端正正地擺在一根樹枝上。

　　“把衣服都脫掉。”丁塵說道：“你剛發過燒，不能穿著濕衣服睡覺。”

　　“可是不穿衣服我也不能睡覺。”葉黛抗議道。她知道丁塵說得對，所以沒好意思指責他想趁機佔自己的便宜。

　　“所以我給你準備了睡衣。”丁塵指了指地上的熊皮，“你自己能鑽進去吧？”

　　葉黛看著泛白的熊皮，忍住噁心問道：“你讓我鑽到那裡面去？”

　　“就當節假日促銷了。”丁塵很輕鬆地說道：“你應該慶幸這裡沒有大黃鴨。而且有這個玩意，你就不用擔心自己被淋濕了。”

　　“為什麼？”葉黛還在考慮自己要不要換一身熊皮，隨口問道。

　　丁塵聳了聳肩，“你見過打傘的熊嗎？”他問。

第二十七章生火
　　葉黛知道丁塵說得對，自己現在很虛弱，這一身濕衣服很可能會要了自己的命，下午的時候是沒辦法，現在既然已經有了替代品，那就完全沒有必要繼續賭人品了。所以趁著丁塵回去取搭建棚屋那些樹枝來遮擋洞口的機會，她很果斷地脫掉衣服鑽進了熊皮當中。
　　熊毛裹在身上，比想像中要柔軟得多，如果不考慮刺鼻氣味兒的話，這件熊皮大衣穿在身上還是很舒適的，也讓葉黛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

　　裹著熊皮，葉黛靠坐在土洞的盡頭，開始感覺到一陣陣的飢餓。她上一頓飯還是早上接到出發通知的時候，胡亂吃了一點乾糧。折騰了一天早就消化干淨了。剛才又渴又累的時候，還感覺不到飢餓，此時身體開始暖和過來，各種生理需求也就接踵而來。

　　等到丁塵扛著大捆的樹枝拖泥帶水地走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葉黛慌慌張張地回到洞裡。丁塵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走到洞邊把樹枝扔到地上，向葉黛問：“你去哪兒了？”

　　葉黛沒想到他回來這麼快，羞紅了臉支支吾吾的不肯說。丁塵這才恍然想起，她很可能是去解決私人問題去了。

　　外面的細雨一直沒停，葉黛把衣褲脫下來後就平放在洞內的地上風乾。從這些衣物上就能判斷出葉黛在熊皮里面什麼都沒穿。丁塵想到葉黛要方便，就必須脫下熊皮赤著身子，鼻子裡就有些發癢。

　　如果你情我願，丁塵不在乎來上一段露水姻緣，更何況葉黛算得上是難得的美女，氣質也是他欣賞的那種，對他的吸引力有加成。但是很明顯葉黛對他沒興趣，丁塵就算有心猿也得留著，有意馬也得拴著。

　　所以他藉著搬樹枝的理由直接走到一邊幹活去了，堂而皇之的不用直起腰來。

　　丁塵選擇的洞其實只是山坡下一塊邊緣突出的大石頭，離地面有半人高，裡面大概有能容兩個人並排躺下的地方。除了靠山的一面外，基本上三面透風。因為有風把雨水吹進來，所以石頭下面的地面也是潮濕的。

　　丁塵先是在洞外沿著石頭邊緣的投影用黑刀挖了一條淺溝，讓從山坡上流下來的水不至於倒灌到洞裡去。然後把搬來的樹葉擋在洞外，這次不用防雨了，主要是為了擋風。

　　做完這一切，天已經黑了下來，葉黛靠在洞壁上，看著丁塵忙裡忙外，很是過意不去。可惜在這方面她實在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一邊看著。

　　圍好樹枝後，這個洞總算是看起來安全一點了。丁塵又把葉黛脫下來的衣服掛在樹枝圍牆在洞裡的這一側上，除了加強防風效果外，還可以讓它們幹得更快一點。

　　這個時候天也已經完全黑下來，葉黛只能隱約看到丁塵蹲在留出來的洞口處好像在挖坑。

　　這個山坡是土石結構，靠山坡的地方都是整塊的石頭，葉黛現在坐的地方就是堅硬的岩石，但是在洞口邊緣有很厚的土層，應該是被風吹過來積累下的，現在丁塵就是在那裡挖土。

　　折騰了一會之後，丁塵停了下來，葉黛看到丁塵從口袋裡摸出一個什麼東西來，用軍刀削了幾下，然後小心的蹲下來往地上撒。

　　她左臂的木刺被拔出去之後，感覺好了很多，除了左臂不敢用力之外，已經不影響行動。這時候好奇心起，就彎著腰走了過去。然後模糊看到丁塵似乎是在地上挖了個坑，他先往坑里填一些細樹枝和枯樹葉，然後用一個小指粗細的金屬小瓶在上面撒一點什麼東西，再填一層，再撒一點，直到把坑填滿。站在丁塵的身後，隱約可以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

　　公寓有一些槍支，葉黛身為後備工程師，自然也要承擔槍支的維護修理工作，所以覺得這氣味很像是子彈的發火藥，只是氣溫又有不同。

　　作完這些後，丁塵回頭看了一眼葉黛，示意她離自己遠一點，然後從腰帶上抽出一根小指長很細的金屬棍，左手拿著它湊到樹葉堆上，右手拿出軍刀，轉過刀背在細棍上用力一刮，立刻就一片細小的火星冒了出來。

　　看到這意外出現的火星，葉黛驚喜地叫了一聲。她沒想到丁塵在全身濕透的情況下身上還能保留火種，更沒想到他居然打算在這種潮濕的環境裡點火。

　　通常情況下，在雨天的時候很難生起火來，因為這種時候很難找到干燥的引火物，就算有火種也點不著。

　　但是很奇怪的是，隨著丁塵手裡出現的火星，他面前的土坑里突然冒出一股火焰來，然後又是一股，接著坑里的樹葉就燃燒了起來，雖然冒出陣陣濃煙，但是的確是燒起來了。

　　看著跳動的火苗，葉黛簡直驚喜交加，再沒有什麼比在漆黑寒冷的野外見到火光更讓人激動的事情了，有了火，就意味著還可能擁有更多東西，完全可以說，人類的文明，是伴隨著火種出現的。

　　丁塵沒時間去觀察葉黛的反應，這次生火消耗了很珍貴的資源，他不得不拿出一顆手槍子彈，用裡面的發火藥來提高火焰的溫度。如果不是有葉黛這個傷員，他真還不一定捨得用。現在雖然點起了火，但是隨時都會熄滅，所以必須小心呵護。

　　他飛快地把放在一邊備用的枝條一根根拿過來，架到火坑上面，讓火焰蒸發其中的水份，然後再填充到火坑里去充當燃料。

　　葉黛看著丁塵拿裡捏著一小團白色的東西往樹枝上抹，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熊油。”丁塵說道。說話的時候，抹在樹枝上的油脂開始融化，滴落在火坑當中，坑里的火焰猛的向上一竄，冒出一陣焦臭的氣味。

　　丁塵伸手把軍刀遞給葉黛，讓她到堆在角落裡的那堆熊肉上割一些肉來烤，還專門叮囑她挑好的下手。

　　這隻熊身上的肉很多，在現在的氣溫條件下，很快就會變質，弄不好明天就不能吃了，所以完全沒必要節省。

　　葉黛左手不能動，穿著熊皮又不合身，一步一挪的蹭過去割肉，只留下丁塵一個人在火坑旁邊忙碌。

　　等她選好了肉回來，丁塵已經烤乾了一堆樹枝堆在火坑旁邊，還往火坑里添了一次柴。按照他的說法，這些樹枝沒有乾透，遠遠不能承擔提供熱量的重任，所以燃燒的主力還得是熊油，兩者缺一不可。

　　他把葉黛割下來的肉穿在樹枝上，讓葉黛坐在火邊慢慢燒。在這段時間裡，葉黛發現丁塵其實在洞口這裡挖了兩個坑，裡麵點火的這個大一些。外面那個坑里也有淡淡的黑煙冒出，可以看出兩個坑之間是相通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丁塵把烤肉的任務交給葉黛，自己又跑到洞裡去看了一下。葉黛早就發現在那裡的石壁上有一條很深的縫隙，丁塵在裡面夾了一塊布條，下端伸進蛇皮袋裡，她能感覺到有水順著布條流進蛇皮袋裡。顯然下午時候她喝的水就是用這個辦法收集到的。

　　果然丁塵很快提了半滿的蛇皮袋回來，自己先喝了幾口，然後遞給葉黛。

　　葉黛猶豫了一下，憋著氣喝了兩口，就搖頭不肯再喝。

　　丁塵也不勉強，自己又喝了幾口，直到蛇皮里的水喝得差不多了，才又回去繼續接水。同時向葉黛解釋道：“石頭縫裡的水是從坡頂的岩石裡滲下來的，等到雨停了，水量就會變小，到時候還有沒有都兩​​說，趁著有水的機會，能喝就多喝點。”

　　葉黛小心轉動著手裡串了肉的樹枝，開口問道：“這些辦法你是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的？”丁塵遲疑了一下，笑道：“活得久了，自然就知道了唄。”

第二十八章作決定​​的權力
　　洞裡開始飄起肉香的時候，丁塵正在用黑刀鑿地面。
　　這個洞最裡面的地面有一部分是岩石，或者說是直接露出地表的岩石。因為按照丁塵的說法，所有土壤的下面都是岩石，甚至連海底也一樣，區別只是離地表有多深而已。

　　葉黛發現丁塵的黑刀真是太有用了，不但能捕獵砍殺，還能用來挖坑，現在居然還能用來當鑿子。

　　這裡的岩石屬於沉積岩，丁塵選中的那塊地方靠近洞的邊緣，有被水侵蝕的痕跡，所以雖然沒有稱手的工具，但是鑿起來卻不怎麼費力。

　　大概鑿了個飯盒大小的不規則形狀淺坑之後，丁塵停了下來，把坑里的石屑清理乾淨後，又撿了幾塊細小的石塊墊在坑里，然後拿了蛇皮袋往裡倒水。

　　蛇皮袋裡的水不多，倒空之後，石坑里也只有不足一半的水。然後他又挑了幾塊稍大一點，外形完整的石頭扔到了火坑里，這才走了出去。他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大把樹枝。

　　“這是什麼？”葉黛狐疑的問道。

　　“槐樹枝。”丁塵說道：“咱們運氣不錯，正好趕上結莢。”

　　他拿著樹枝坐到坑邊，把枝條上的莢果摘下來，放到淺坑的水里面，然後向葉黛解釋道：“這玩意煮熟了很好吃，而且可以除蟲。”

　　“我不知道槐樹的果實可以吃。”葉黛說道。

　　“那是因為你們不缺糧食。”丁塵聳了聳肩，說實在的，他這三年裡也遇到了過一些人類聚集點，大多處於飢寒交迫的境地，每天依靠撿垃圾過日子。有些餓極了的連人都不放過。像公寓這裡生活穩定，已經完善了農業結構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寓的人運氣特別好。

　　他把石坑填滿後，拿著摘掉莢果的樹枝回到火坑旁，把它們放到篝火邊上烤，準備以後加入到燃料的行列當中去，然後才說道：“而且你們也不能靠這個當主糧，這些莢果是有毒的。”

　　“什麼？”葉黛大吃一驚，“那你還要吃？”

　　丁塵看了她一眼，笑了起來，“放心，吃這些還毒不死你。”他指了指肚子，“但是可以毒死寄生蟲。”

　　“你肚子裡有寄生蟲？”葉黛好奇的問道，同時覺得有些噁心。

　　“這很難說。”丁塵接過葉黛手裡的樹枝放在眼前看，“你喝的水，吃的食物都可能被寄生蟲污染，等到發現中招，就已經晚了，所以有機會的話就不要放過。”

　　他一本正經地看著葉黛，“很多時間要你命的不是猛獸，而是很不起眼的小蟲子。”

　　說著他拔出軍刀，在火上烤了一下，然後接過葉黛手裡烤肉的樹枝，用刀把樹枝上的熊肉切下來一小塊放進嘴裡，嚼了幾下，然後把刀遞給葉黛示意她也照做。

　　“可以吃了。”他說道：“我猜你早就餓了。”他向葉黛示意道：“盡量切成小塊再進嘴，這樣可以節省牙齒。”說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這種時候，你可請不起牙醫。”

　　“牙醫是指專治牙病的醫生嗎​​？”葉黛好奇地問道。

　　“一般是治牙，偶爾也會治國。不過治國的時候比較容易得罪人，所以還是治牙比較安全。”丁塵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葉黛疑惑地看著他，“你說的不是真的吧？”他遲疑了一下，用肯定的證據說道：“你是在騙我。你是對誰都喜歡胡說八道，還是只有在女人面前才會胡說八道？”

　　丁塵攤了攤手，並沒有辯解。“其實我只有在心情好的時候才會胡說八道。”

　　“那麼心情不好的時候呢！”

　　丁塵看著葉黛搖了搖頭，“相信我，你最好不要知道。”

　　葉黛用研究的目光看著他，過了好一會才搖頭說道：“幸好李醫生不是牙醫。”

　　“我想他就算想當專科醫生的話，也只會選擇婦科。”丁塵說道：“他好像對婦科很有信心。”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小餐廳裡看到的情景，於是問道：“他很喜歡格鬥嗎？”

　　“李醫生？”葉黛搖了搖頭，很奇怪為什麼丁塵會這麼問，“他不喜歡打架，認為這是在給他添麻煩。”她搖頭說道：“從他的職業來講，這不算偏見。”

　　“那就奇怪了。”丁塵皺起了眉，心說既然李醫生不喜歡打架，那天又是看到了什麼才會突然興奮起來？

　　這時葉黛學著丁塵的樣子削了一小塊熊肉放到嘴裡，又把刀和肉遞回給丁塵，同時問道：“你在坑里燒石頭是什麼意思？”

　　“你不說我差點給忘了。”丁塵說道。他削了一塊肉放到嘴裡，然後又把肉和刀交給葉黛。自己拿了兩根樹枝，從火坑中拔出一顆燒得冒煙的石頭，然後夾起來扔到身邊的石坑當中。

　　被燒得滾燙的石頭落進水里，立刻發出“呲啦”的一聲響，同時騰起一陣水霧。

　　“這又是什麼意思？”葉黛現在對丁塵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很好奇，似乎丁塵總有各種各樣的辦法給她帶來驚喜。

　　“熱傳遞。”丁塵解釋道：“想想看，我們既沒有飯盒也沒有鍋，如果想要燒水應該怎麼辦呢！”

　　“所以你用石頭來傳遞熱量？”葉黛不愧是曾經被作為工程師來培養的人才，立刻就明白過來，她很欽佩地看著丁塵，“這真是個好辦法。”

　　“只要想解決問題，你總是能找到辦法的。”丁塵毫不在意地說道。

　　葉黛愣了一下，看著他陷入了沉默當中。

　　“怎麼了？”丁塵看到葉黛的神情有些奇怪，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於是隨口問了一句，“你又想到什麼了？”

　　“我父親也總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葉黛說道：“他說工程師就是發現問題然後解決問題的人。”

　　丁塵愣了一下，點頭說道：“我聽說了，他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那你肯定沒有聽說全部。”葉黛苦笑了一下，“知道嗎？我父親還在的時候，公寓的生活要比現在好得多，我們那時有穩定的肉食供應，還有雞蛋吃。”

　　“說起這個。”丁塵看著她，“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能問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嗎？”

　　“其實也沒什麼。”葉黛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就是很常見的分道揚鑣罷了。”

　　“有一部分人分離出去了？”丁塵吃了一驚訝，他從公寓眾人的言辭當中判斷出公寓曾經出過什麼事情，但是他以為是外敵入侵，或者自然災害，沒想到居然是內鬨。誰會在這種時候內鬨呢？

　　抱著這個疑問，丁塵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父親想給所有人作決定的權利。”葉黛悠悠說道。

　　“聽起來不錯。”丁塵評價道：“那為什麼分裂了？”

　　“因為人們想要的東西都不相同。”葉黛的目光變得冰冷起來，就連篝火都無法讓她感到溫暖，“人們肯定會選擇最符合自己利益的那個，所以讓每個人都來作決定，其實就等於沒有人可以作決定。”

　　“我明白了。”丁塵點頭說道：“那些人去了哪裡？”

　　“我聽卡洛說你要去從前的城市裡探險？”葉黛說道：“你會看到他們的。”

　　丁塵剛才就已經隱隱猜到了，這時看著葉黛說道：“不是說那裡很危險嗎？”

　　“危險來自很多方面。”葉黛突然失去了談話的興趣，她說道：“這件事還是等回到公寓後再說吧。如果我們還能回到公寓的話。”

第二十九章打算
　　葉黛受傷後身體虛弱，很容易就會感到疲倦。所以吃了一點熊肉和丁塵用石頭煮熟的槐樹籽之後，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可以看到從枝葉縫隙當中透射進來的光線，顯然黑夜已經過去了。
　　火坑當中的火焰仍然在熊熊燃燒著，時值夏天，本來氣溫就高，這樣燒了一夜之後，山洞裡的溫度已經比得上平時白天的溫度了，葉黛裹著熊皮甚至睡出了一身汗。

　　昨天睡前她問過丁塵，所以現在已經知道丁塵為什麼要挖兩個連在一起的坑了。

　　那個小一點的坑既可以當做空氣進入火坑的通道，同時也可以通過那裡將火坑底下燃盡的灰燼撥出來。按照丁塵的說法，如果現在他們能搞到土豆的話，甚至可以埋到灰裡烤來吃。

　　葉黛看了一眼火坑，確定篝火燃得很好，目光才從火坑上離開，落在了丁塵身上。看到丁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靠在洞底的石壁上睡著了，身後還墊著被切開的熊肉用來隔涼。

　　火光跳動著照耀在丁塵的身上，光影疊加之後，丁塵一張棱角分明的面孔更顯得深邃、神秘。

　　熊肉並不能包裹住丁塵的全身，所以葉黛可以看到丁塵赤/祼的胸膛，他發現丁塵的肌肉並不是特別的突出，但是分界線非常明顯，即使是坐在那裡，也可以看出輪廓清晰的腹肌。

　　看著丁塵拄著黑刀沉睡的樣子，葉黛這才突然意識到，從昨天兩個人落水到剛才自己睡著之前，丁塵還一直沒有休息過。

　　上次丁塵一刀殺死野豬的時候，很多人認為是他膽子大運氣好，葉黛是當時有限幾個親眼看清了丁塵動作的人，所以承認他的武力值很強大，但是現在看起來，從前對丁塵的評價顯然是低估了。

　　他在冰冷的河水中掙扎了幾個小時後，一上岸就獨自建立了這個庇護所，殺死了一頭成年黑熊，並且在雨天升起了篝火。如果是在公寓的時候，有人告訴她一個男人可以獨自做到這些，葉黛一定不會相信，但是現在親眼看到丁塵完成了這一切，葉黛卻覺得非常真實，絲毫沒有感到驚訝。

　　她看著丁塵沉睡中的面容，心中升起一絲愧疚。毫無疑問，丁塵昨天肯定累壞了，如果不是為了照顧自己這個傷員，他當然可以過得輕鬆一些。至少可以省下很多工夫。

　　想起就在一天之前自己還在琢磨要怎樣趕走面前這個男人，葉黛頓時感到一陣糾結。她不知道回到公寓之後，要怎麼面對丁塵的去留問題。

　　想到這裡，她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體，想到火坑旁邊邊去添一些柴火，起身的時候發出了一聲輕響，於是丁塵立刻警覺地睜開眼睛，看到發出聲音的是葉黛，這才放鬆下來，輕聲問道：“你要出去方便嗎？別走得太遠，有什麼事就叫我。”

　　聽丁塵這麼一說，葉黛突然覺得自己的確應該出去一下，她有些害羞地嗯了一聲，起身向丁塵昨天留下的出口走去，然後才發現那里赫然擋著丁塵的褲子。

　　葉黛一驚，心說丁塵的褲子在這裡，那麼他穿的是什麼？這樣想著，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去，這才發現丁塵的下身圍著一串樹葉。看到丁塵這麼返古的形象，葉黛再也忍不住，哈的一聲笑了出來。

　　丁塵看到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立刻就意識到葉黛在笑什麼？板起臉說道：“你要看****的嗎？”

　　葉黛雖然不知道“午馬”是誰，但是卻不耽誤她明白丁塵的意思，頓時嚇了一跳，也顧不得繼續笑話丁塵山寨原始戰記，連忙撥開已經被風吹得半幹的褲子鑽出山洞去了。

　　等到她羞紅著臉從洞外回來的時候，丁塵已經穿好褲子又開始用石頭燒水了。

　　半夜時分，外面的雨就已經停了，這個山坡不高，岩石裡面存不了多少水，所以從石縫中滲出的水量減少得也很快，好在他們此時有了燒開水的辦法，可以飲用地表水了。

　　丁塵看到葉黛回來，起身說道：“我去河邊轉轉。你的衣服要是乾了就換上吧！”

　　葉黛答應一聲，然後才反應過來，發現丁塵不但已經穿回了他的褲子，就連昨天借給她穿的體恤也穿回去了。

　　看著重新穿好衣服的丁塵，葉黛忍不住覺得有些可惜。她當然不是花痴丁塵的身材，公寓裡的男人雖然不多，得益於繁重的體力勞動，也不缺身材好的。像“公爵”、鄭泰都要算是型男。就算沒人專門脫光了在葉黛面前晃，平日里不經意間也看得多了。

　　昨天晚上葉黛就已經確定丁塵的背上紋著一幅很精美的圖像，只是白天的時候她還很虛弱，精力不濟的時候，沒有看清整幅圖像。晚上洞裡的光線又實在太不給力，她根本沒辦法看清。本來還準備天亮之後再找機會仔細看看，沒想到丁塵不給機會，居然這麼快就把衣服穿回去了。

　　丁塵自然不知道葉黛在想什麼。更想不到葉黛的好奇心其實很重，一點都不像她平日里表現出來的那麼高冷。看到葉黛盯著自己不說話，還以為她不敢一個人待在洞裡，想了想取出軍刀交給她，“如果沒什麼事，再多烤一些肉。”

　　雨停之後，太陽一出來溫度會很快上升，高溫配合高濕度，再加上各種出來活動的昆蟲，熊肉很快就會變質。倒是烤熟之後還能多撐一段時間，至少可以保證兩個人今天的食物。

　　葉黛接過軍刀，知道這是給自己防身的，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去河邊幹什麼？”

　　“你說李響他們會不會沿河下來找我們？”丁塵問道。

　　葉黛愣了一下，點頭說道：“應該會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丁塵說道：“就算他們不在乎我的死活，也不會願意失去一個工程師。”他聳了聳肩，“雖然你這個工程師水了一點，但是也聊勝於無。他們總要試著挽回損失，特別是在剛剛失去水車的時候。”

　　葉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謝謝你能把一件很感動人的事情說得這麼功利，讓我的感覺好多了。”

　　丁塵沒理她，繼續說道：“所以我要去河邊做一些標記，如果他們找過來就能看到。”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不抱希望地說道：“當然如果他們能找出這麼遠的話。”

　　“為什麼這麼說？”葉黛疑惑地問道：“什麼叫如果他們能找出這麼遠來？”

　　丁塵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覺得我們被沖出了多遠？”他說道：“至少五十公里，很可能上百公里，如果他們沿河搜索過來，怎麼解決給養補給的問題？”

　　葉黛愣了一下，張了張嘴，沒有說話。丁塵拿起黑刀向外走去，“不管怎麼說，我們先按他們能找過來打算。”

第三十章家的感覺
　　葉黛看著丁塵離開，又跟到洞口向外張望，確認丁塵的確是走遠了，這才​​回到洞裡，取下自己晾在樹枝上的衣褲，卻並沒有立刻換上，而是拿著它們走出洞去。
　　昨天換上熊皮的時候，葉黛又累又冷，疲倦欲死，所以並沒有註意到這頭熊的皮毛表面並不干淨。事實上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黑熊又不穿衣服，在野外活動的時候還會故意沾上一些樹脂泥土之類的東西來殺蟲止癢，被丁塵獵殺的時候又滾了一身泥水。雖然丁塵在剝皮之前已經處理過一遍了，但是他沒有趁手的工具，又沒打算自己穿。所以只是簡單清除了粘在上面的大塊污漬。葉黛裹著熊皮睡了一夜之後，身上不是灰就是泥，還有一些黏黏的好像松脂一類的東西，被汗水一浸，全身已經開始發癢了。

　　葉黛本來就比較愛乾淨，昨天不知道的時候還好一點，剛才出去方便的時候，因為需要脫掉熊皮，所以已經在陽光下發現了這個問題，要不是實在沒勇氣在丁塵面前不穿衣服，她都不會再把熊皮套回去——反正太陽出來之後，氣溫已經回升，又不用擔心著涼。

　　所以現在丁塵走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一下個人衛生。

　　要洗澡當然是去河邊最好，不過葉黛昨天在河裡泡了好幾個小時，要不是有丁塵在，直接就沒命了，這個時候算是泡出了心裡陰影，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回到河水里去。好在外面剛剛下完雨，地上遍布水泊，挑個深一點水質清澈的水坑還算太難。

　　丁塵一走就是一上午，到了中午時分才回來，順手還扛回了不少東西。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葉黛跪在地上，用單手費力的洗滌熊皮。

　　昨天丁塵剝下熊皮的時候，打算的是做個睡袋，除了在頭頸的部分切口比較大之外，其餘部分都是整張剝下來的，所以葉黛無論穿還是脫都得用鑽的，考慮到她只有一隻手能用力，這個動作其實很辛苦。所以現在她用軍刀把熊皮沿著胸前切開，展開成一張。

　　其實促使葉黛切開熊皮的真正原因是，她只用一隻手沒辦法把熊皮再翻過來，也就不能清洗皮毛。一旦有了選擇，讓她再鑽回那麼臟的熊皮里去睡覺，那就簡直是一種折磨了。而且她在公寓的時候學過處理皮毛，雖然沒有原料無法硝制，簡單處理一下用上一段時間還是沒問題的，至少丁塵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用樹枝刮乾淨了皮上附著的脂肪。

　　看到丁塵回來，她向他笑了一下，“我給你煮了槐樹籽，肉也烤好了，你先進去吃吧。”

　　葉黛雖然沒辦法洗澡，但是也已經用水擦洗過身體，還洗了臉和頭髮，此時正在勞動，微微出了一點汗，臉上泛起一絲健康的紅暈，在陽光照耀下，更顯得齒白唇紅，皮膚彷彿會發光一樣，妙齡少女的青春活力一覽無餘。所以丁塵頓時就看得呆了。

　　葉黛正專心清洗熊皮，用熊油混合草木灰來當去污劑。實際上她剛才擦拭身體的時候，用的也是這個東西，效果雖然沒有公寓裡經過處理的那種好，但是效果仍然很明顯。

　　作為一名戰士，而且是一名有知識的戰士，葉黛其實還是很有一些本事的，只是昨天受傷在前，精力不濟，又是在丁塵的面前，選擇的這個參照物太過變態，才顯得自己笨手笨腳，什麼忙都幫不上。

　　她畢竟年輕，身體素質很好，遠不是那種嬌滴滴一碰就倒的大小姐，所以昨晚吃飽喝足之後又美美睡了一覺，失去的活力就又回來了。

　　襯衣左面的袖子被丁塵撕掉了綁紮傷口了，她乾脆把右手的袖子也割了下來，撕成細條

　　當繩子，先將左臂吊了起來，讓自己行動更方便，也避免無意中讓已經受傷的左臂傷勢加重。剩下一條則把披散開的頭髮重新束成單馬尾垂在腦後。

　　所有的這些準備工作作完之後，她現在已經可以很專心的工作了。而她認為自己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把熊皮清洗乾淨，然後掛起來風乾，這樣晚上就可以得到一條很不錯的毛毯——沒有經過處理的皮草是不能暴晒的，事實上經過處理後這麼幹也會對皮草本身造成損壞。

　　這項工作其實不容易，熊毛上有些污漬是很頑固的，而沒有經過硝制的毛皮又很脆弱，用力大了，會把整塊毛都扯下來，所以葉黛必須全神貫注的操作，更何況她還只有一隻手能用。所以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註意到丁塵的異樣。

　　要說起來，還是因為她對丁塵已經完全失去了戒心，所以才會任由丁塵在自己的身邊站了半天之後，才反應過來。

　　等到她意識到丁塵一直站在自己身邊沒走，這才抬起頭來看他，因為轉頭的動作很快，所以馬尾甩了起來，輕輕抽在丁塵的身上。

　　然後她就發現丁塵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微微一愣之後，這才意識到自己襯衣的領子開得太大了，從丁塵的角度看下來，​​幾乎一覽無餘。

　　葉黛下意識的伸手掩住領口，惱怒地瞪了丁塵一眼，奇怪的是，心中卻並沒有太多的怒意。

　　直到這個時候，丁塵才反應過來。其實他剛才並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只是捨不得移開目光罷了。現在葉黛做出了反應，大好春光沒得看了，自然也就沒了誘惑的來源。

　　所以他尷尬地咳了一聲，連忙走開幾步，慌亂地說道：“我捉了一條魚，可以中午吃……啊，對了，你已經準備好飯了……我這就去吃。”

　　看著丁塵的樣子，葉黛剛剛升起的戒心就又消失了，她狠狠盯了一眼丁塵的背影，也知道這個虧自己只能認了，總不能主動提起來讓兩個人更尷尬。

　　低下頭又擦了幾下熊毛，她突然笑了起來，心想今天早上自己剛剛偷看過丁塵的胸肌和腹肌，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找了回來，實在是報應不爽。

　　然後她忍不住低下頭，透過敞開的領口看進去，心中升起一絲懊惱，心想就算和丁塵比，自己的優勢也不是很明顯啊。

　　山洞裡，丁塵坐在火坑邊，看著被灰燼半埋起來的火種，發現它被葉黛保存得很好，老天作證，剛才在河邊的時候，他還很認真的考慮過回來後可能會面對熄滅的火種，要重新想辦法生火呢。

　　看著石坑里已經冷卻下來的樹籽粥和旁邊樹葉上放的烤肉，丁塵心中升起一絲異樣。這是三年當中，他從末感受過的。他很清楚，那是家的感覺，那是在外面勞累了一天后，回到家看到有人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等著他回來的溫馨。

第三十一章梁園雖好，非久戀之家
　　丁塵沒有結過婚，他甚至都沒有過固定的女朋友，但是他讀過很多書，偶爾也會看肥皂劇和文藝片。所以也曾經幻想過自己下班後回到家裡，與溫柔美麗的愛人共度閒暇時光的情景，只是從來沒有想到過，這都末世了，這個願意看起來仍然沒有達成的可能。
　　說實在的，剛才他無意中透過葉黛的領口看到實質內容的時候，的確有那麼一個瞬間，男性的本能佔據了上風，心中升起一陣衝動，想把葉黛推倒在熊皮上，弄髒她的衣服。

　　但是很可惜他不能，因為這超過了他心中的道德底線。丁塵的道德底線很簡單，不濫殺、不姦/淫。

　　前者出於對生命的尊重，後者則是對自身武力的限制。

　　曾經有一位軍隊中的前輩對他說過。他們這支部隊總會出現在條件最惡劣的戰場上，執行的是最危險的任務，每次都是九死一生。

　　當自己的生命時刻受到威脅的時候，所有道德準則都將失去意義。只有堅持自己心中曾經畫下的底線，才能夠保留住一絲理智，不會變成只會瘋狂殺戮的瘋子。

　　丁塵從來沒有面臨過變成瘋子的危險，但是仍然牢牢記住了這位前輩的話。因為他不想變成瘋子，特別不想變成末世瘋子，那實在太沒節操了。

　　在火坑旁邊坐了好一會兒，丁塵的心情才重新恢復了平靜，然後開始很認真的考慮，回到公寓後要不要接受霍斯的提議。如果他的感覺沒有錯的話，那裡有幾個女人對自己應該很有一點意思，如果自己不是那麼挑剔的話，其中一個也是可以接受的。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把從河邊帶回來的東西都扛進洞裡來了，實際上這些東西都應該在洞外處理完之後再搬進來。由此可見，剛才他離開葉黛身邊的時候有多慌張。

　　反正也已經扛進來了，丁塵乾脆把他們扔到一邊，蹲下來專心消滅葉黛為他準備的食物。

　　看起來葉黛很用心，樹籽粥也還算了，裡面一股濃濃的人間煙火氣，不用桑桑來，丁塵都可以順著它找到夫子了。看起來葉黛在這方面沒加什麼天賦點。

　　倒是準備好的熊肉烤得外焦里嫩，而且已經切成了很細小的肉丁，放到嘴裡不用怎樣咀嚼就可以嚥下去。

　　丁塵曾經在網絡上看到過一種說法，說人們喜歡吃肉，其實只是喜歡享受肉類在口腔當中被咀嚼時的感覺。丁塵覺得這位專家一定有命，不信你讓他吃肉的時候在嘴裡嚼完了別咽直接吐掉，看他會不會很享受。所以他很享受葉黛為他準備的肉塊，一定都不覺得不能充分咀嚼有什麼可惜之處。

　　如果願意民，丁塵的飯量可以很大，實際上能吃能餓也是他從前那支部隊的特點，畢竟即使是重視後勤補給的PLA，也沒辦法在每次降下作戰的時候都帶上炊事班。與其把希望寄託在就糧與敵上面，還不如在出發前多吃一點來得實在。

　　填飽了飢腸轆轆的肚子，丁塵這才扛著本應該留在洞外的東西又走了出來。正好看到葉黛已經清洗完了熊皮，正在費力地把它拖到山坡的陰涼處準備風乾。

　　丁塵連忙走過去接手這項工作。葉黛這次並沒有和他客氣，很痛快地放手。她雖然好強，但是也很清楚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區別，像這種人肉起重機的工作，她是不會去競爭的。

　　做完手裡的工作後，葉黛回到洞裡用樹葉捧了一把肉丁出來，坐在陽光下看丁塵從一段樺樹幹上把皮完整地剝下來。

　　看著這個樹皮圓筒，葉黛覺得很奇怪，“這是什麼？”

　　“你不覺得它像水桶嗎？”丁塵問。

　　葉黛覺得很難理解，因為她用​​過的水桶都是有底的。

　　於是丁塵用尖端燒硬的木棍戳死了一頭土狼，把皮蒙在樹皮筒裡，讓它變成了有底的桶。從此他們有了提水的容器。

　　第二天，丁塵製造出一把石斧，開始用它來代替黑刀砍樹。

　　熊肉開始發臭，丁塵把兩端削撿的樹枝彎曲後埋在肉裡，在河裡捉了一條大鯰魚。

　　第三天，丁塵用樹枝在洞里扎了一個籠子，外麵糊上厚厚的軟泥，然後在裡麵點火，燒出一個土坑，趕在熊皮發臭之前解決了兩個人睡覺的問題，從此告別了每天睡地板的悲劇。

　　等到丁塵用樹枝編出兩個箱子，還製造出石質錘子和鑿子，又用它們做了個很難看的桌子之後，葉黛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想在河邊一直住下去，安心過二人世界了。

　　現在兩個人配合得已經很默契了，每天上午的時候丁塵出去尋找食物，葉黛留在山洞裡看家作飯。下午的時候丁塵製作家具和狩獵工具，傍晚時分再出去設置陷阱，晚上回來兩個人聯床夜話，相擁而眠。日子過得別提多有規律了。

　　“聯床夜話，相擁而眠”這兩個詞是丁塵說的，按他的說法，兩個人睡在一張床上，自然就是“聯床”。火坑太小，葉黛睡覺的時候經常會擠丁塵，偶爾會擠到丁塵的懷裡，所以說“相擁”也不算錯。

　　可憐葉黛一個工科生，肚子裡的墨水有限，雖然覺得這兩個詞不像什麼好話，特別是從丁塵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他臉上那賊忒兮兮的樣子，很值得讓人懷疑，不過卻找不出有效的理由來反對。

　　想想反正這裡只有兩個人，就算丁塵在口頭上佔自己的便宜，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於是也就由他去了。

　　到這個時候葉黛還根本沒有察覺到，她已經默認丁塵可以佔自己的便宜了。

　　當然丁塵這段時間雖然過上了有人管飯的日子，其實每天也不好過。洞裡本來就不大，他燒的火坑只夠兩個人並臥。每天美人在側，卻不能動手動腳，也實在是難為了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每天早上丁塵睡醒後都會早早的起床出去，就怕葉黛看到自己一柱擎天的壯觀景像。

　　一轉眼七天過去了，葉黛手臂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可以拆掉布條了。但是仍然沒有尋找他們的人出現。

　　葉黛曾經跟隨丁塵到河邊去過，看到丁塵在他們上岸的地方用樹枝扎了一個大大的箭頭指向岸上。如果有人過來，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個人工製造的物品。

　　但是很顯然，並沒有人走過來看到它。

　　昨天晚上，兩個人就已經商量過了，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今天一早就開始返回公寓的征程。所以天一亮，葉黛就爬了起來，和丁塵一起收拾隨身的物品，而不是像平常一樣再睡個懶覺，等著丁塵準備好早飯叫她。

　　丁塵把安裝了石質槍頭的長樹枝用藤條捆在一起，這是他受到鄭氏兄弟的啟發，製造的標槍，用來代替他常用的弓箭來進行遠程攻擊，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當成短槍用。

　　葉黛則從洞底新挖的地窖裡把他們這幾天裡儲備的食物拿出來，包括一些風乾的肉條和和乾果、野菜，以及二十多個大小不同的鳥蛋。

　　在這一周裡，葉黛已經確定跟著丁塵可能會遇到一千種死法，但是絕對不會餓死。進了樹林，這傢伙就像回家一樣，輕輕鬆鬆就能找到各種各樣可以入口的食物，雖然大部分味道不佳，有時候還相貌可憎，但是至少可以填飽肚子。唯一讓葉黛感到可惜的是，丁塵沒辦法弄出鹽來，他們可以把動物血煮熟來補充鹽份，但是沒辦法分離出鹽來，所以每次吃飯的時候嘴裡都沒什麼滋味。

　　丁塵倒是曾經找到過一種帶有辣味的植物，可以把汁液抹在肉上燒烤入味，但是這種植物很少見，幾頓就吃沒了，兩個人只好恢復吃白食的日子。

　　丁塵用一根從柳樹嫩枝上剝下來的莖管從石坑里把剩下的涼開水導入蛇皮袋裡，然後小心的紮好開口，掛在脖子上。他做的那個水桶裡面已經裝滿了水，但是這些水扔掉可惜，所以也要找包帶走。

　　這已經是他捉到的第三條蛇了，最早那條捆縛過葉黛的蛇皮早就已經發臭扔掉了。

　　葉黛從洞裡抱出一隻小兔子，這是丁塵前幾天掏兔子洞時的戰利品，大兔子在逃跑的時候被丁塵當場幹掉，後來進了兩個人的肚子。這隻小兔子是唯一束手就擒的，所以完好無損，當時丁塵說要優待俘虜，把它留了下來。葉黛養了幾天之後，就捨不得殺死吃肉了，這個時候要離開，總不能帶著，只好放掉。

　　她留戀地看著小兔子慢慢鑽進草叢，向丁塵說道：“這就走嗎？”

　　丁塵看了看生活了一周時間的山洞，向葉黛聳肩說道：“梁園雖好，非久戀之家。走吧。”

第三十二章鞋印
　　如果沒有GPS導航，你要怎麼做才能從一個陌生的地方回家呢？
　　通常情況下，我們可以依靠地圖，當然也可問路。但是很可惜，這兩樣現在丁塵都用上不，他沒有地圖，也沒有人可以問路。所以他只能自己找路回去。

　　既然他們是被河水沖下來的，那麼沿著河向上游走就是一個穩妥的辦法。當然更好的辦法是造個獨木舟從河裡往上游劃，怎麼來怎麼回去，這是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思路。

　　在這個方案當中，除了需要造一艘獨木舟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證划船的速度比水流的速度快。

　　丁塵也許可以造出一艘足以搭載兩個人的獨木舟，但是絕對沒有信心能把船劃得比水流更快，他是傘兵，又不是紮古，身體裡沒有八稻真氣，幹不出逆天的事情。所以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沿著河岸老老實實地往上走。

　　從理論上來說，沿著河岸走並不會比在河流當中划船距離更遠，前提是真的可以一直沿著河岸走。

　　但是通常來說，河岸兩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地形地物阻礙通行，特別是在雨季，河道兩側經常有因為水位上漲而氾濫出河床的情況，即使水退下去，也會因為水資源過於豐富而形成大片的沼澤濕地，不但很難行走，而且隱藏著無數的危險。所以丁塵和葉黛實際上並不能沿著河岸前進，所謂的沿河行走，大多數時候連河水都看不到。

　　他們離河岸最遠的時候，甚至連河水流動的聲音都聽不到。

　　這已經是他們上路後的第三天了，按照丁塵的估計，他們已經走出了三十多公里，這裡指的是他們走過的路程，並不是河流的長度。

　　說實在的，三天走三十公里，絕對不是一個值得誇耀的速度，對於很多普通人來說，一天也能走出這麼遠的距離。但是丁塵總是非常謹慎，他每天利用大量的時間來補充食物和淡水，而且總是早早的就開始考慮住宿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一天能走出十公里，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如果是葉黛剛剛受傷那會兒，恐怕還達不到這個速度。

　　昨天兩個人遇到了一片濃密的樹林，林中還有過膝的積水。丁塵不願意貿然鑽進不知道有多大的林子裡，於是兩個人選擇了繞行，結果越繞越遠，居然鑽進了一片大山里。

　　丁塵的軍刀柄上有指北針，倒也不用擔心迷失方向，只是按照他的估計，今明兩天他們所走的大部分路程恐怕都是冤枉路。

　　趕路的時候，葉黛都是緊跟在丁塵身後的。她的手裡拄了一根丁塵製作的標槍，茅尖向上當做手杖。按照丁塵的說法，這樣有助於節省體力，而且三角型支撐也更加穩定。

　　她對於丁塵行進的速度並不是毫不在意，要不是相信丁塵的能力，她簡直都要懷疑丁塵能不能作一個合格的領路人了。不過丁塵對此的解釋是，反正公寓就在那裡，他們只要一直走，總有到達的那一天，所以現在只要保證兩個人有一直走下去的能力就可以了，完全沒必要冒險。

　　葉黛承認丁塵說得對，但是她仍然希望趕在雨季結束前回到公寓。因為雨季結束後，商隊就要來了，她還想交易一些東西，錯過的話，就得等明年春天了。

　　爬上一個山坡後，丁塵停了下來，再次用指北針確認方向。葉黛擔心地問道：“我們會不會離河太遠了？”

　　“所以明天下山後，我們要先找到河才能繼續趕路。”丁塵說道。

　　現在他也有些後悔，早知道會繞出這麼遠，昨天就直接鑽林子了。不過比起茂密的樹林，他其實更在意的是林中的積水。沒人知道積水下有什麼，涉水而行不但危險，而且還會拖慢行動的速度，食宿也更困難。這才是他不願意冒險的原因。

　　他抬頭看了看太陽，“我們得找地方准備宿營了。”

　　雖然按照葉黛的判斷，此時剛過正午，但是這幾天她已經習慣了丁塵的小心謹慎。而且丁塵口中的宿營地也不是那麼好找的，他們出發的第一天，丁塵就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才找到一處可以安身的地方。

　　“今天還打吊床嗎？”葉黛問道。

　　說實在的，連著睡了兩天吊床之後，葉黛已經開始懷念山洞裡的火炕了。

　　丁塵嗯了一聲，他當然明白葉黛的意思，實際上他也不願意在野外露宿，這種條件下很難充分休息，而長時間休息不好會讓身體的各項機能下降。通常情況下，丁塵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選擇一個地方停下來休整幾天，但是看葉黛的意思，她顯然不會願意這麼做，所以丁塵只好盡量保證他們每次休息時的質量。

　　他抬頭看了看天，那天的暴雨停息之後，天氣一直都很好，不但陽光充足，就連雲彩都很少。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向葉黛問道：“像前幾天那麼大的雨很常見嗎？”

　　葉黛側頭想了想，點頭說道：“每年都會有那麼幾個。”

　　“都在夏天？”

　　“差不多吧！”葉黛說道：“這裡的雨季很長，所以商隊都會避開雨季。”

　　聽到這個，丁塵很感興趣，他知道在這個時代有一些特別的人，他們會攜帶著各種生活貨物在各地沿途兜售和交換，由於交通不便，這些商人們通過不斷交換商品，可以獲得極為豐厚的暴利，可惜丁塵自己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他們什麼樣？”丁塵問的，反正趕路的時候也沒什麼事情，兩個人又不能做愛作的事情，聊天還算是一個比較容易接受的項目。

　　葉黛想了想，正準備組織詞語來描述的時候，突然看到丁塵停了下來，蹲下身子仔細察看腳下的草叢。

　　這荒山野嶺的當然不可能有現成的路，公寓門前那條高速路是從前的國道，修建標準很高，所以能留存到現在。但是山路就不一樣了，就算是從前修的盤山公路，這麼多年沒有人養護也早就廢了，再不要說需要走的人多了才能形成的小路。

　　所以兩個人一直都是在淺草叢中穿行，這也是葉黛一直只能跟在丁塵身後的原因，看不清的地方總有很多危險，丁塵對危險的敏感程度顯然要比葉黛強得多，他不當尖兵誰當尖兵？

　　葉黛已經遇到過幾次這種情況了，知道這是丁塵有所發現，通常這樣做過之後，丁塵都會發現一些獵物。

　　所以她很熟練地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不動，免得乾擾丁塵的判斷。

　　丁塵沒有察看太久，他站起身來，向四下看了看，轉身向葉黛很嚴肅地說道：“這附近有人。”

　　這還是葉黛第二次見到丁塵如此嚴肅，上一次是他拔穿過自己胳膊的木刺時，那次被他結結實實擺了一道，說好數到三，結果他連一都沒數就下手了。

　　想起這件事，葉黛本能地覺得丁塵又要捉弄自己，頓時也跟著緊張起來。他倒不怕丁塵把自己怎麼樣，但是很介意自己變成別人的樂子。

　　她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好離丁塵遠一點，懷疑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丁塵伸出食往地上指了一下，示意她自己看。

　　於是將信將疑的葉黛就在丁塵指出的地方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腳印。

　　“這是一個鞋印？”

　　“沒錯。”丁塵點頭說道：“這是一隻鞋的前腳掌。”他看了看葉黛套著草鞋的赤腳，皺眉說道：“除非你們這裡的野獸也穿鞋，否則這就是一個人留下來的，而且就在今天。”

第三十三章哨兵
　　葉黛沒見過穿鞋的野獸，所以她很確定留下這個鞋印的是一個人。
　　她也學著丁塵的樣子，蹲下身來仔細觀察，然後疑惑地向丁塵問道：“這不是草鞋印？”

　　丁塵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公寓這裡的人平日里大多穿的是草鞋，偶爾也會穿布鞋，主要原因是因為他們缺少結實耐用的鞋底。

　　商隊每次過來，都會帶來幾雙像丁塵腳下軍靴那樣的皮鞋，但是價格通常很高。很少會有人捨得交換，葉黛有一雙父親從前留下的皮鞋。但是一直捨不得拿出來穿。比如這次知道要在雨中行動，她就直接穿草鞋出來了。都是在外面跑習慣了的人，腳丫子沒那麼金貴。

　　當然雖然說是草鞋，但是最下面的鞋底仍然是木質的，用細繩與鞋面相連。鞋內還墊著砸軟後的干草。踩起來也很舒服。缺點就是防寒性能不好，也不夠結實耐用。

　　葉黛腳上的鞋在落水後，就被沖掉了。現在穿的還是在岸邊等候的時候重新編出來的。要說起來，葉黛編草鞋的手藝相當不錯，丁塵看了她的作品後，還跟她學著也給自己編了一雙，可惜無論賣相還是舒適度都和葉黛編出來的差得遠了。

　　相比之下，丁塵腳上的軍靴就結實多了。在水里泡了那麼久，居然也沒有開膠。

　　木底鞋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缺點，那就是沒有柔韌性，防滑性能也不好。為了解決防滑性，很多人會在鞋底下面刻上花紋，以增加摩擦力。但是這種花紋通常都是直的，樣式也很簡單，很少有人在這上面花太多心思，畢竟木頭底很容易磨損。花紋太多也會降低鞋底的堅固程度。絕不會像這個腳印上面花紋那麼清楚。

　　丁塵很清楚這一點，事實上他在旅途中遇到的很多人對他的鞋子都特別感興趣。甚至曾經引起了一場很殘酷的廝殺。丁塵完全可以自豪地說，他這雙鞋子拉仇恨的本事絕對比不比帶個女人差。

　　所以他很清楚一雙好鞋的價值，能擁​​有一雙這樣鞋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荒山上？

　　他想了一下，向葉黛問道：“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麼人類聚集點嗎？”

　　葉黛疑惑地搖了搖頭，仔細回想著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可惜實在找不出有用的內容。

　　丁塵想了想，向葉黛問道：“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於是葉黛開始猶豫。對於她來說，回家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實在不願意節外生枝。但是認真說起來，她也的確很好奇，為什麼會有人出現在這裡。

　　她想了一下，向丁塵說道：“會不會是撿垃圾的流浪漢？”

　　丁塵搖了搖頭。從老爹給他的地圖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那座已經廢棄的城市在公寓的另一個方向，就算有流浪漢也不可能繞出這麼遠來，這可是足有上百公里的直線距離。

　　而且說實話，丁塵一點也不覺得這種鬼地方有什麼垃圾可撿？從這幾天的見聞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一片地區絕對是原生態，純綠色無污染那種，至少丁塵還從來沒有在這一帶看到過，從前文明留下來的痕跡。

　　葉黛又認真想了一回，終於咬牙下定了決心，向丁塵說道：“我們去看看。”

　　這正是丁塵想要做的，於是兩個人不再猶豫，在丁塵的率領下，沿著那個人留下的痕跡，追了過去。

　　看得出來那個人走過的時候還是很小心的，一路上留下的痕跡很少。如果不是丁塵發現了踩在苔蘚上的腳印，多半就會以為這是某種野獸通過時留下的痕跡。

　　這個人明顯是在向山里走，丁塵和葉黛追了大概有兩個多小時，居然發現了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路。

　　看見小路上已經被踩平的雜草，丁塵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葉黛也覺得不對，低聲問道：“這裡有很多人？”

　　丁塵搖了搖頭，蹲下來仔細觀察面前的小路，過了一會才說道：“你留在這裡？我過去看看。”

　　“會不會有危險？”葉黛不放心地問道：“還是算了吧！”

　　丁塵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我們不是白來了？總要搞清楚這裡有多少人，他們在幹什麼？”

　　他把自己背的籃子和水桶留給葉黛，幫她找了個可以隱蔽的地方躲起來。自己收拾了一下，只帶著黑刀和軍刀沿著小路向前走去。

　　知道自己活動在別人的地盤上，丁塵一路上都非常小心，除了留意地下是否有陷阱之外，還時刻注意遠處是否有對方設置的暗哨。

　　走了十幾分鐘後，他突然聽到前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傳來。丁塵吃了一驚，四下看了看，發現附近沒什麼可以藏身的地方，倒是小路旁邊不遠的地方有一處斷崖。

　　丁塵飛快地跑了過去，探頭向下一看，發現下面是一條溪流，離自己所處的位置大約有七八米的高度。

　　他立刻俯下身來，抓住崖邊的雜草，把身子垂到斷崖下面靜靜的等待。

　　很快說話的人就走了過來，那是兩個持槍的男人。穿著一色一樣的藍色衣服，衣料看起來很挺括，樣子有點像丁塵從前在工廠裡常見的工作服，只不過這種衣服是翻領的，不是通常的立領，下擺也不收腰。

　　其中一個人的衣服看起來還是新的，可以看到明顯的摺痕，走起路來發出一陣陣很明顯的摩擦聲。

　　讓丁塵意外的是這兩個人手中的槍。很顯然，那是兩隻半自動步槍，槍管很長，後面有一個大大的木製槍托，沒有常見的那種很明顯的彈匣，只在槍機下方有一個不明顯的突起，看起來採用的是彈倉供彈。

　　丁塵下意識地縮了縮頭。他沒想到在這裡能看到有槍的人，所以並沒有把自己的手槍拿出來準備好，現在那支槍還綁在他的大腿上。丁塵可不覺得自己有本事在整個身子吊在懸崖邊的情況下，脫下褲子把槍拿出來，而且還不能驚動那兩個人。

　　他聽到其中一個男人邊走邊說道：“再來一次應該就能搬空了吧！”

　　“差不多。”另一個穿著新衣服的人說道：“我看裡面的東西不多了。”

　　“你這件衣服最好還是放回去。”第一個人說道：“要是讓老K回來看到了，當心他發火。”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那件衣服破了，總不能光著。再說咱們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守著，總要有點好處才行。”穿新衣服的男人毫不在意地說道：“反正這種衣服有的是，就當我提前領了自己的那份唄！”

　　同伴見他說得堅決。也就不再勸說。可能在他的心裡也覺得拿件新衣服穿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抬頭看了看太陽，“遛完這一趟之後，今天就算收工了。晚上把那隻野雞燉了吧。”

　　“我看行。”穿新衣服的人說道：“還得把洞子裡好好熏一下，昨晚上睡覺的時候，我一直覺得有蟲子在身上爬。”

　　他的同伴哼了一聲，“誰讓你非要脫光了睡，我怎麼就感覺不到蟲子？當心來了老鼠把你那話咬掉了，蛾子妹就可以跟我了。”

　　說到這裡，兩個人都嘿嘿笑了起來，話題也開始轉向好孩子方向，對於丁晨來說，自然也就沒什麼偷聽的價值了。

第三十四章別亂動
　　丁塵看著那兩個人走遠，這才雙臂用力從斷崖下面翻了上來，七八米的距離對於他來說並不算高，但是斷崖下面亂石林立，除非迫不得已，他可沒有跳下去硬碰硬的興趣。
　　從那兩個人的對話當中，丁塵可以判斷出這兩個人在看守什麼東西，其中一個人身上的衣服就是他們看守的物品之一。這讓丁塵大為心動，要知道他已經很久沒有添過新衣服了。

　　現在他身上穿的衣物大部分是疏散艙中的備品，那件襯衣則是在路上從一個不開眼的劫匪身上黑吃黑來的。穿了這麼多年，就算是質量再好的衣料也已經破爛不堪了。

　　說實話，丁塵早就想換身衣服了，可惜這一路走來，就沒遇到過著裝方面寬鬆一點的人。再說丁塵也沒有從別人身上扒衣服穿的習慣，所以也只能一直將就著過。現在突然發現有個搞到新衣服的機會，就算不是重生也要心動。

　　從那兩個人的談話當中，丁塵還可以判斷出他們是在巡視固定線路，而且應該是剛剛從啟始點出發。考慮到現在下午已經過半，而他們在談論晚飯的時候並沒有流露出吃得會比較遲的意思，所以丁塵覺得他們巡視的線路並不會太遠。

　　於是現在擺在丁塵面前的就有兩個選擇：是趁著這兩個人剛剛離開的機會，去那個他們看守的地方看看。還是跟著他們回去找葉黛商量怎麼黑吃黑？

　　丁塵想了一下，決定選擇後者。說到底他還是不放心葉黛這個丫頭片子。這兩個人可有槍，萬一葉黛被他們發現就麻煩了。反正那個倉庫就在那裡，遲一些去也不怕它跑了。

　　打定主意後，丁塵就躡手躡腳地向那兩個人離開的方向跟了上去。

　　大概是沒想到會有人出現在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那兩個本來應該時刻保持警惕的哨兵看起來相當粗心大意，一路走來絲毫沒有意識到這裡曾經有人出現過。更別提發現藏身草叢當中的葉黛了，直接大搖大擺的就順著小路走過去了，倒是讓丁塵白擔心了一場。

　　葉黛沒有丁塵那麼好的習慣，顯然對於黑吃黑這種事心存疑慮。在她身上，先到先得的民主精神深入骨髓，所以雖然對丁塵口中提起的物資很感興趣，但是卻覺得既然這些東西已經有主了，那麼自然就再沒有別人甚麼事。如果丁塵真的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話，也應該想辦法進行交易才對。

　　丁塵看她說得認真，想了一想，沒好意思把“此寶貝與我有緣”這句名言搬出來。心想你身為女主三觀這麼正，就不怕讀者退票嗎？

　　他看著葉黛問道：“那如果他們不肯和我們作交易呢？”他擺手說道：“比如依仗有槍，搶先對我們不利？”

　　葉黛愣了一下，看著丁塵不說話。她只是本性善良，腦子可一點不笨，聽了丁塵的話，哪裡還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

　　就算葉黛沒有專門學習過法律，也知道判斷對方行事準則這種事很難得出結論。想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想殺人，總不能先讓對方殺自己一下看看。因為嚴格來說，無論什麼原因，只要自己沒被殺死，那就可以認為對方不想殺死自己。但是如果自己死了，那麼顯然證明這件事就已經失去了意義。

　　可是如果只憑覺得對方有可能殺死自己就搶先下手，那又成了自由心證，就算能把對方當成少正卯，自己也不是孔聖人，用“其心可誅”這個論據實在難以服眾。

　　所以葉黛看著丁塵，猶豫著不肯說話。既不願意同意丁塵黑吃黑的計劃，也不願意明確拆穿丁塵的陷阱。

　　丁塵早就猜到葉黛不會上這個當。畢竟葉黛的屬性是傲嬌，可不是呆萌，她的頭上沒有呆毛。

　　所以他看著左右為難的葉黛邪魅一笑，表示自己有辦法證明那兩個人不是好人。

　　這話葉黛當然不相信。丁塵看起來就不像是能殺身成仁的主兒，要說殺人越貨還差不多，再說她也不是二次元的女主，總不能讓丁塵為了自己的信念就去冒生命危險。

　　畢竟不開第一槍這種話聽起來威武霸氣，但是同時也意味著要承受不必要的傷亡。葉黛沒有指點江山拿人命當數字的豪情，自然也就沒辦法坦然接受可能發生的後果。

　　她又不是聖母，在自己熟悉的人和陌生人之間要怎樣選擇還是很清楚的。

　　丁塵倒是沒有多想，看到葉黛同意，立刻一溜煙的去追那兩個人去了。看著他靈活的身影，葉黛皺起了眉頭。她很擔心丁塵，如果他因為要給自己找到證明而遇到危險，那就等於是自己害了他。現在她已經開始後悔，剛才不應該表達出反對的意見。

　　葉黛和丁塵兩個人的思維習慣都比較偏重於理性，而且都喜歡迎難而上，遇到問題習慣性的就要解決，所以從丁塵提出建議開始，兩個人就一直在就事論事，絲毫沒有意識到，兩個人只是簡單的同伴關係，又不是彼此的什麼人，想要做什麼，對方其實根本沒有權力干涉。

　　葉黛的擔心並沒有變成現實，很快丁塵就又跑了回來，告訴葉黛那兩個人回來了，讓她躲藏好，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要出來。然後就拿了那個蛇皮水袋回到了小路上，打開繫住袋口的結，把它小心地放在路面上，自己則拔了一堆青草，躲到路邊的草地裡。

　　他放在路面上的蛇皮水袋從前是一條超過一米長的大蛇，現在雖然沒有了頭，長度也很顯眼。丁塵放的時候放了手腳，讓人不仔細看的時候，會把它當成一條蛇。

　　果然那兩個例行公事匆匆轉了一圈的人一眼就看到了這條臥在路上的蛇。兩個人都嚇了一跳，一齊停住腳步，摘下步槍拉栓上膛。然後互相看了看，顯得有些拿不定主意。

　　僵持了片刻，大概是看到那條蛇一動不動，穿新衣服的人向同伴說道：“好像是條死蛇？”

　　“死蛇怎麼會跑到路上來？”同伴不耐煩地說道：“你過去看看。”

　　“你怎麼不過去？”穿新衣服的人明顯不願意，他說道：“我可怕蛇。”他端著槍猶豫道：“要不開槍試試？”

　　“你瘋了還是子彈多了？”他的同伴罵道：“再說你能打得中嗎？”

　　不過這個提議給了兩個人靈感，於是倆人很有默契的彎下腰找石頭。離著七八米的距離，開槍打一條蛇可能不太容易，但是如果用石頭砸一條蛇應該不算太難。就算打不中也可以把蛇嚇跑。

　　穿新衣服的人低頭看到腳邊就有一塊石頭，連忙蹲下身子去撿，卻突然發現身後出現了一雙大腳。他疑惑地看了看那雙看起來雖然久歷風霜，但是依然完好的大頭軍靴，心想自己這個同伴什麼時候換鞋了？

　　然後他才意示到這雙鞋並不屬於自己的同伴，因為他發現此時自己的視野裡一共有六隻腳，除非同伴四腳著地，不然肯定是多出了一個人來。

　　穿新衣服的人心中一驚，頓不得再撿石頭，大叫了一聲，轉身站起來向著那人舉起步槍。沒想到那個人的動作更快，就在他起身的時候，那雙軍靴的主人已經從小路的另一側竄了過去，從兩個人的背後繞到了兩個人的對面，順手還把另一個人的步槍奪了過去。

　　丁塵舉起步槍，一面後退，一面笑道：“別亂動。”他笑道：“我可是和美國警察學的，真敢開槍。”

第三十五章我真傻，真的
　　那兩個人明顯都被這個突然的變故弄糊塗了，那個被丁塵奪走步槍的人甚至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被丁塵撞了一下後，呆呆的在原地轉了半個圈，還舉著雙手，就好像步槍還在手裡一樣。
　　穿新衣服的人因為提前發現了丁塵，所以反應​​要好一點。他轉身舉槍的時候，丁塵用更快的速度從另一側再次繞到了他的身後，同時還把他的同伴向他的方向撞了一下。於是當他發現敵人又跑到自己身後去了的時候，再想把槍轉回來，和同伴之間的距離就不夠了。慌亂當中長長的槍身撞在同伴的身上，結果兩個重心不穩的人撞作一團，差一點滾成一對。忙亂當中，也就沒聽到丁塵說的是什麼。

　　等到這兩個人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之後，還想著再舉槍對準丁塵的時候，丁塵向天開槍了。

　　震耳欲聾的槍聲讓兩個人瞬間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於是一起呆呆地看著站在對面舉槍對准他們的丁塵。估計兩個人都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驚慌的樣子看起來像極了呆頭鵝。

　　丁塵看著兩個人的樣子搖了搖頭，向仍然端著步槍的那個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何在。”穿新​​衣服的人呆頭呆腦地回答道。

　　“很好。”丁塵說道：“何在，麻煩你把手裡的槍扔過來。”他擺了擺自己手裡的槍，“扔的慢一點，別耍花樣，我的槍法不錯。”

　　“不可能。”何在斬釘截鐵地大聲說道：“槍在人在，槍丟人死。”

　　“是槍失人亡吧？”丁塵忍不住說道：“雖然你這個說法更通俗一些，不過逼格就不行了……這是誰告訴你的？”

　　“老K。”何在說道：“他什麼都知道。”

　　“好吧。”丁塵笑了起來，“那他肯定沒告訴你們，當有人用槍對著你們的時候應該怎麼辦。”他說道：“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把槍扔過來。第二，我一槍打死你，然後讓你的同伴把槍扔過來。第一種方案比較省事，第二種方案比較費事，你覺得哪一個更好？”

　　何在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他的同伴。很明顯他的同伴比他更能認清形勢，垂頭喪氣地說道：“把槍給他。”

　　丁塵用右手執槍對準兩人，伸出左手接過何在扔過來的槍，隨手把它扔進了路邊的草叢裡，然後才向兩個人說道：“別擔心，我只是打個招呼，不會傷害你們。”

　　那兩個人都不說話，靜靜看著丁塵表現，很明顯不相信這種鬼話。

　　丁塵笑了一下，垂下槍口，把槍管向下拄在地上，聳肩向兩個人笑道：“這下相信了？”

　　何在和他的同伴互相看了看，都弄不清丁塵到底是什麼意思。何在這時才注意到丁塵居然站到了那條蛇的旁邊，吃驚地問道：“它為什麼不咬你？”

　　“因為我先咬了它。”丁塵一腳把蛇皮踢進草叢，去和那支槍作伴，然後說道：“現在危險解除了？”

　　何在還在琢磨丁塵是怎麼咬了那條蛇的時候，他的同伴向丁塵問道：“你想幹什麼？”

　　“我是路過的。”丁塵說道：“我喜歡到處走，收集有用的東西。”他說道：“我想要一些有用的消息。”

　　“撿垃圾的？”何在的同伴說道：“你是個撿垃圾的？可是這裡沒有垃圾給你撿，你應該去城市。”

　　“這就是問題所在。”丁塵說道：“我迷路了，你能告訴我最近的城市在哪裡嗎？”

　　何在的同伴瞇起了眼睛，顯然在思考丁塵這話的可信度，但是何在沒有同伴那麼高的警惕性，他說道：“往東走，過了這片山就是了。”他得意洋洋地說道：“那裡是老K說了算……哎喲！”後面這一聲是因為被同伴踹了一腳。

　　丁塵笑了起來，向兩個人說道：“好吧，那可多謝了。”他問道：“有吃的東西嗎？我可以和你們交換。”

　　“用我們的槍嗎？”何在的同伴嘲諷地問道。

　　“用這個。”丁塵彎腰抽出腿上的軍刀，扔到兩個人的面前，“看你們識不識貨。”

　　何在的同伴彎腰撿起丁塵的軍刀，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他向丁塵說道：“你真捨得？”

　　“這樣的刀我還有好幾把。”丁塵滿不在乎地說道：“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我要食物……”他指了指兩個人，“還要兩套衣服，像你們身上這樣的，別說沒有，我聽到你們的談話了。”

　　“可以。”何在的同伴點頭說道：“既然這樣，是不是先把槍還給我們？”

　　丁塵皺眉看著他，過了一會才點頭說道：“當然。”他熟練的拉動槍栓，把槍膛裡的子彈退下來，然後才倒轉槍身，提著槍管把它扔了過去。

　　何在的同伴伸手接過槍，側頭看了一眼何在，“去把你的槍撿回來。”

　　何在伸長了脖子向草叢裡看了看，皺眉說道：“它和那條蛇在一起。”說完他看著丁塵眼睛一亮，“是你把我的槍扔到草里去的，你去撿回來。”

　　“好啊。”丁塵笑了起來，邁步走向草叢中的步槍。然後聽到身後“嘩啦”一聲拉動槍栓的聲音。他停了下來，轉頭看向舉槍對準自己的人，微笑道：“不是說好要交易的嗎？”

　　“我改主意了。”何在的同伴說道：“我不想交易了，而且你的刀我也要了。”

　　何在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才如夢初醒的大笑起來。他指著丁塵笑道：“你這傢伙真傻，把槍還給我們了，我們為什麼還和你交易？”他指著丁塵，向同伴說道：“我要他的靴子。”

　　“可以。”他的同伴說道，他盯著丁塵，“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丁塵深深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如果仔細研究的話，那應該是惋惜當中夾雜著一絲嘲諷，他說道：“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槍是可以殺人的… …”

　　說著他突然合身朝草叢中的步槍撲了過去，同時何在的同伴也扣響了扳機，槍聲之後，一陣硝煙升騰起來，在小路上方慢慢彌散開來。

第三十六章你騙我
　　葉黛一直躲在草叢當中側耳傾聽三個人的對話。聽到丁塵主動要求進行交易的時候，她還覺得很驚訝，以為丁塵臨時改變了主意，順便還為丁塵的改變歡欣鼓舞了一下。畢竟倆人現在也算是同患難過了，葉黛對丁塵的人品和能力都沒什麼話說，已經很自然的接受了這個同伴，自然希望朋友能夠與自己有同樣的價值觀。
　　沒想到當丁塵把槍交還給對方之後，那兩個人立刻就改變了主意，居然舉槍相向。

　　看到何在的同伴向丁塵舉起步槍，葉黛就知道事情不妙。她可不敢一廂情願的以為這是在開玩笑。

　　可惜現在她的手裡只有丁塵製作的猴版標槍能夠當做武器，而且之前她從來沒有練習過投擲標槍。此時她離小路上兩個人的距離又比較遠，很難保證準確程度。所以她覺得自己應該先想辦法接近一點。剛一猶豫，就看到那個人開槍了，丁塵則應聲而倒。

　　槍聲當中，葉黛驚恐地大叫了一下。如果換成普通女性這個時候多半就要躲起來。但是葉黛顯然不是普通女人，所以她縱身從草叢當中跳了起來，奮力向那人拋出手中的標槍。然後伸手抄起另一支標槍，向著小路衝了上去。

　　鄭泰兄弟兩個人能夠依靠投擲標槍的絕技，就在公寓的狩獵隊當中佔有一席之​​地，一方面是因為標槍的確有很大的殺傷力，另一方面也說明這項技巧並不是誰都能掌握得了的。

　　葉黛從來沒有練習過這些，臨陣抱佛腳的效果自然顯而易見。她投出的標槍在空中飛出一段距離之後，槍身前部就開始了劇烈地顫抖，然後像喝了伏特加的導彈一樣偏離了預定的軌跡。從何在與同伴兩人之間的空當飛了過去，直接插到小路另一旁的草叢當中。

　　葉黛看到這一槍失效，心中一沉，並沒有將手中的另一支標槍也扔出去。她好歹也是一名戰士，知道即使自己能夠擊中目標，也很難一次殺死敵人。

　　而且再把這支標槍扔出去，她手裡就再沒有武器了。對方卻至少還有一個人有戰鬥力。更何況她也沒有把握再扔一次就能取得戰果。相比之下，她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刺殺技巧。

　　所以她絲毫沒有猶豫，一聲不吭地挺著手中的標槍猛衝了上去，把它當做武器向著那個持槍的人刺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何在的同伴開槍之後似乎受到了驚嚇。舉著槍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連葉黛衝過來都沒有反應。被葉黛一槍戳在暴露的左肋下面，整個石質槍頭都陷了進去，鮮血飛濺當中身體應槍而倒，連手裡的槍都摔飛了。

　　葉黛這一下用力很猛，身子也跟著踉蹌了一下。抽槍的時候發覺槍頭卡在了那人的肋骨上。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沒想到居然能夠一擊得手。不過考慮到自己還要面對一個敵人，她也沒時間紀念這個第一次。一招得手後，立刻用力抽回標槍。結果本來安裝得就不夠牢靠的石質槍頭直接留在了那人的身體裡，她只是撈回了一根木棍。緊張當中，葉黛並沒有發現這個問題。

　　何在就站在同伴的身邊，在槍聲響起的時候，心裡還有些興奮。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因為這一槍產生的硝煙實在太多了一點。而且在同伴開槍的時候，他似乎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頭上飛了過去。

　　所以他收回盯著丁塵的目光，轉頭去看自己的同伴。然後赫然發現自己的同伴手上、臉上都是鮮血，正呆呆地看著手中已經炸成麻花形狀的槍管。

　　何在大吃一驚，還沒等他想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突然從旁邊的草叢裡衝出一個人來，一槍就撂倒了自己已經受傷的同伴。然後那人絲毫沒有猶豫，又抽出短槍，向他刺了過來。

　　這一下變故相當意外，何在本來就不是反應快的人，倉促當中，更是慌了手腳，在躲閃的時候腳下拌蒜，踉蹌了一下。結果就被那個衝過來的女人一下戳車在自己的肚子上。

　　基本上反應慢也有好處，比如何在就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中槍，反而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頂在肚子上的槍桿，忍著疼痛用力回奪。

　　葉黛的力量本來就比不上何在，再加上左臂有傷還沒有痊癒。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一槍刺在何在的肚子上，眼看著槍尖都沒了，還以為刺中了敵人的要害，心情放鬆之下，也就沒了繼續拼命的意念。所以何在剛一發力，她就放開了握槍的手，還退開了一步。

　　何在奪過槍桿，鬆了一口氣，低頭檢查自己的傷勢，這才發現手裡的槍桿是沒有槍頭的，剛才自己只是被葉黛用棍子頭捅了一下。雖然也感覺到了疼痛，但是並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畢竟葉黛不是唐門後人，要捅人還是需要槍頭的。

　　何在愣了一下，發現自己挨了一下居然沒事，還把對方的武器奪過來了，吃驚之餘頓時大笑起來。

　　他揮舞著手中的槍桿向葉黛大聲叫道：“你敢捅我？現在老子該好好的捅你了。”

　　葉黛這時也發現自己的判斷出了錯，這一下並沒能傷到對方，心中一沉。下意識的做出了格鬥的姿態，同時在心裡盤算要怎麼樣重新獲得武器。

　　目光四下掃過之後，她就突然放鬆了下來，放下雙臂看著何在，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何在本來還挺欣賞美女驚慌的樣子，但是很快就發現葉黛鎮定下來，頓時覺得莫名其妙。他獰笑道：“你這是要投降嗎？”

　　葉黛搖了搖頭，指了指他的身後說道：“你回頭看看。”

　　“我可不傻。”何在說道：“我一轉身，你就要趁機衝過來打我了。”

　　葉黛聳了聳肩，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何在難得聰明了一次，還沒來得及得意，突然覺得後腦上挨了重重地一下，撒手扔掉手中的槍桿，直挺挺地撲倒在地上。

　　站在他身後的丁塵甩了甩自己的右手，彎腰從何在同伴的腰帶拿回自己的軍刀，順便檢查了一下這傢伙的傷勢，向著用祈求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人說道：“別費勁了，你死定了。”

　　然後又轉頭向昏倒在地上的何在說道：“她都告訴你身後有人了，你怎麼就不相信呢？人和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到哪裡去了？”

　　葉黛這時也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丁塵，確認他沒有受傷。這才埋怨道：“你不是已經向我保證過沒有危險嗎？”

　　丁塵攤手說道：“本來也沒有危險啊！”

　　“你還說？”葉黛看著他滿不在乎的樣子，生氣地說道：“要不是他的槍出了問題，你已經……”說到這裡，她突然意識到了剛才被自己忽略的問題，她吃驚地看著丁塵，“你是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啊。”丁塵說：“你以為我把那些水都倒在路上是為了什麼？”

　　他指了指自己剛才站立的地方。那裡的地面已經被蛇皮水袋中的水浸濕了很大一塊。剛才他把何在同伴的槍管拄在泥土上，讓槍管裡塞滿了泥土。然後又把槍還了回去。

　　何在的同伴絲毫沒有察覺到丁塵已經對自己的槍做了手腳。只顧沉浸於成功翻盤的興奮當中，在看到丁塵去搶草叢中的另一隻步槍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開槍了。

　　後果自然也可以想像。槍膛中擊發的子彈沒辦法推開塞住槍管的泥土，只能在槍管當中另找宣洩的途徑，於是這槍就炸膛了。崩飛的鐵片不但炸傷了這人的雙手，高溫氣體還灼傷了他的面部，讓他根本沒有看到衝過來的葉黛，就這樣稀里糊塗的丟了性命。

　　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結果，葉黛很容易就推導出了過程。她很不服氣地瞪著丁塵，“虧我還這麼不要命地衝出來救你。”

　　“不這樣的話，我怎麼知道你這麼關心我？”丁塵不懷好意地說道。

　　葉黛哼了一聲，對於這個抓緊一切時間從自己身上揩油的傢伙直接無視，乾脆不去理他。

　　她走下小路，找回自己扔空的那支標槍。轉身看到丁塵從草叢中撿回了何在扔在那裡的步槍，正拿在手裡仔細觀察。

　　葉黛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何在，向丁塵問道：“他怎麼辦？”

　　“你會殺一個失去戰鬥能力的人嗎？”丁塵問道。

　　葉黛這才想起自己剛剛刺死了一個人，頓時覺得一陣胃疼。很堅決的搖頭說道，“想都別想，這種事我不干。”

　　“那我也不想幹可怎麼辦？”丁塵說道：“相比之下，我覺得自己還是有點節操的。”

　　他看著躺在地上的何在，臉上露出奸詐的笑容，“而且我還需要他幫我跑一下腿。”他向葉黛說道：“你等著看就好了。”

第三十七章 小三線

何在昏昏沈沈地張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草叢當中，離他不遠的地方，同伴正張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看著他。

他揉了揉眼睛，捧著發沈的腦袋費力回憶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說實在的，這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回憶。丁塵那一下打得很重，何在的小腦袋還是第一次遭受這樣的重擊，不太習慣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了一會，頭痛稍稍緩解，記憶突然就像開閘的潮水一樣湧了上來。何在想起了自己正在和同伴巡邏，想起了那條突然出現在小路上的蛇，當然更想起了同伴開槍後的恐怖形象，和那個瘋狂的女人捅在自己肚子上的棍子。

回憶到這裏嘎然而止，他猛地坐了起來，低頭去看自己的肚子，然後很欣喜地發現那裏很完整，即使曾經有什麽東西捅在上面過，現在也絲毫看不出痕跡，反倒是自己的腦袋疼得厲害。

他坐在地上，茫然地向四下看了看，四周靜悄悄的，如果不是同伴的屍體還擺在身邊不遠的地方，他簡直要懷疑記憶當中的情景只是一場噩夢。

何在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到同伴那只突然反水的步槍殘破的身軀還扔在小路上，自己的那支步槍則已經不見蹤影。

他只是腦筋比較笨，但是並不是傻子。這時終於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顯然他們被襲擊了，同伴喪了命，而他則丟了槍。

“必須回去報信。”他想，然後用混混噩噩的腦子艱難地辨認了一下方向，沿著小路跌跌撞撞地向出來時的方向跑去。

腦袋遭到打擊的後遺癥顯露出來，讓他開始的時候很難在跑動中保持平衡，所以中間摔倒了幾次。好在土路和茂盛的植被讓他沒有受傷，反而清醒了很多。從這個道理上來說，挫折教育還是很有道理的。

他越跑越快，很快跑進一個生滿雜草的山谷。

這個山谷只有一個出口，盡頭是一塊高聳的石壁，石壁上開鑿出一個巨大的洞口。曾經遮擋洞口的木門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洞口兩側的石壁上爬滿了植物。其中的一塊被清理了出來，可以看到上面用紅漆寫的大字。

經過時間的侵蝕，大字已經變得模糊不堪，只能隱約辨認出“最高指示”，“小三線”，“反帝反修”等等字樣。

何在並沒有在門前停留，一溜煙地跑進洞裏。一面跑一面大聲叫道：“老艾，老艾，快出來。”他大叫道：“艾凱！”

此時太陽還沒有下山，但是山谷中的采光已經很差，所以山洞入口處升起了火堆用來照明。

山洞很深，在入口大約十米的地方，橫向開鑿了一個洞。隨著何在的叫喊聲，一個人從裏面探出頭來，甕聲甕氣地說道：“老何你鬼叫什麽？”然後他皺起眉頭，“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回來，隔壁老王呢！”

“老艾跑哪去了？”何在沒空理會這個問題，一頭鉆進洞裏，大聲叫道：“出事了，老王死了。”

這個小洞看起來被4個人當做了定居點，地上墊著厚厚的幹草和枯樹葉，四周角落裏散落著各人的用品雜物。除了剛才探頭出來的那個人外，裏面還有一個人，正合衣躺在幹草堆上打盹。

聽到何在的叫喊聲。這個人驚醒過來，睜開眼睛跳了起來，伸手從墻邊抄起一支與何在曾經擁有的那只一模一樣的步槍，很熟練的拉動槍栓上膛。

剛作好這一切，正好見到何在一頭撞進來。這人伸手揪住何在的衣服，大聲叫道：“你慢點說，究竟出了什麽事？老王怎麽死了？”

何在看到這個人，總算是有了主心骨。定了定神開始喘氣。艾凱隨手抄起另一支步槍扔給自己的同伴，“老羅。”他叫道：“你出去守著。”

老羅答應了一聲，拎著步槍跑出洞去。

何在花了一點時間才用顛三倒四的話語向艾凱說明了剛才發生的事情。艾凱吃驚地看著他，“你說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殺死了老王，搶走了你們的槍？”他吃驚地說道：“你們兩個的槍是幹什麽吃的？就這麽讓人搶了？”

何在多了個心眼，並沒有說兩個人曾經被繳械。他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向艾凱說道：“老王想搶那人的刀和鞋，先開的槍，但是他的槍爆炸了。”

“所以你就把槍扔了。”艾凱知道何在平時是什麽德性。於是自己腦補出了當時的情景，追問道：“老王的槍怎麽會爆炸？還有他到底是被槍炸死的還是被別人殺死的。”

這個問題把何在難住了。說實話，他現在回想起老王的步槍炸膛之後，老王那滿臉鮮血的樣子，也實在分不清他當時是不是還活著。

艾凱看著他目瞪口呆的樣子，憤怒地罵了一句，從地上抄起一只樣子很奇怪的刀，塞到何在手裏，“你帶我們去看看。”

何在無奈地答應了一聲，跟著艾凱往門外走。

兩個人大步走出山洞口，艾凱突然停下腳步，何在沒有留心，一頭撞在了老艾的背上。他“唉”了一聲問道：“怎麽了？”

“老羅呢？”艾凱吃驚地說道。

他意識到不妙，飛快地端起槍，但是已經晚了，丁塵從他身邊的草叢裏鉆出來，一槍托砸在艾凱的臉上。艾凱一聲沒吭，倒飛了出去，摔在地上一動不動。

何在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見到了丁塵，張大嘴巴瞪大眼，吃驚地看著他，下意識的舉起了手裏的刀。

丁塵撇了撇嘴，對著何在示意自己手裏可有槍。

這個場景何在很熟悉，所以他立刻很明智地選擇了投降。他看了看手裏的刀，然後又看向丁塵。丁塵向他點了點頭，於是何在很熟練地把刀扔了過來。

丁塵伸手接住，問道：“洞裏還有人嗎？”

何在茫然搖了搖頭。於是丁塵向後擺了一下手，葉黛就背著另一支步槍從草叢裏鉆了出來。她好奇地打量著巨大的洞穴，向丁塵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我不知道。”丁塵皺眉說道：“不過我好像聽說過‘小三線’這個名字。”他思索了一下，想不起來是在什麽時候聽說的，於是說道：“我們進去看看再說。”

丁塵指揮何在把艾凱和老羅兩個人都拖回到洞裏。把他們的雙手背在身後，用鞋帶把兩手的拇指捆在一起。

認真檢查了一遍鞋帶捆綁的牢固程度之後，丁塵表示很滿意，然後向葉黛說道：“你在這裏看著他們，我進洞裏去看看。”

葉黛猶豫了一下，看著還在昏迷中的艾凱和老羅，“如果他倆醒了怎麽辦？”

“就這麽綁著唄。”丁塵覺得很奇怪，“你還想怎麽辦？”

葉黛遲疑了一下，“反正他們都動不了，還用得著我看嗎？”

丁塵楞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也想進去看看。”

葉黛覺得臉上有些發熱，她的臉皮畢竟不夠厚，小心思被人戳穿還是會臉紅的。

丁塵想了一下，向勤勞工作，認真仔細地完成了捆綁同伴任務後站在一邊的何在說道：“你帶我們進去。”

“裏面沒什麽好東西。”何在勸道。

“這個你可說了不算。”丁塵推了他一把，問道：“平時你們進去的時候用什麽照明？”

何在認命地從角落裏翻出兩個已經制作好的松木火把，在洞口的火堆上點燃。和丁塵一人握著一支，向著山洞裏走了進去。

第三十八章 買櫝還珠


洞庫當中沒有照明設備，裏面不但漆黑一片，而且還不停有冷風從洞內吹出來。即使正值夏日，洞內的溫度也非常低，丁塵覺得這裏的溫度絕對不會超過攝氏零上10度。

火把不斷跳動的火焰讓三個人映在洞壁上的影子不斷變化，忽前忽後閃爍不停，再加上回蕩在洞窟當中的腳步聲，讓丁塵想起曾經看過的恐怖片當中的經典場景，這要是頭上再掛個忽明忽暗的大燈泡，那就齊活了。

葉黛與何在兩個人不知道有沒有看過恐怖片，但是顯然恐懼並不會因為各人的閱歷而變化，所以他們也和丁塵有同樣的感覺，甚至還要更勝一籌。

一向認為自己膽子很大的葉黛幾乎緊緊跟到了丁塵的身後，而被迫走在前面帶路的何在則顯得有些縮頭縮腦，走路的時候就差沒把脖子縮進肚子裏了。難怪他剛才聽到丁塵說要進洞看看的時候，居然大膽地出言反對。顯然這麽做並不單純是為了向丁塵保密，他是真的不願意進洞。

走過大約五十米的通道後，前面又出現了一堵墻。走近後就可以看到，這堵墻的角落上被鑿出了一個洞，冷風就是從這裏吹出來的。從散落在地上的石屑可以看出，這堵墻是人工砌出來的，顯然是為了密封山洞。

何在證實了丁塵的猜測。這個墻上的洞是他們來到這裏後才開鑿出來的，據說當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鑿了這麽一個只能供一個人進出的洞。

丁塵相信何在的說法。因為這堵石壁明顯是用混凝土澆築而成，厚度足有半米。配合上山體，這就是一個妥妥滴永備工事。

何在等人沒有機械設備，只能憑借手工進行挖掘，能在這堅固的混凝土墻上打出一個能讓人自由進出的洞來，已經很不容易。

三個人依次鉆進洞裏，這才發現裏面的空間更加巨大。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箱子，最多的是木板封裝的包裝箱，也有一些銹跡斑斑的鐵皮箱子。丁塵甚至看到了幾個外觀完整的集裝箱。

這些箱子當中，很多已經被打開了，地上散落著破碎的木板和很多填充物，估計外面那堆火就有不少這些東西的功勞。

丁塵蹲下身，撿起一塊被木板壓住後，在冷風中瑟瑟做響的塑料布，拿在手裏看了看，向何在問道：“這是用來幹什麽的？”

“包東西的。”何在一面說，一面伸手比劃。按他的說法，箱子裏的東西都是用塑料布包裝好然後才裝箱的。何在等人到達這裏後，對箱子裏面的東西不感興趣，反而把很多塑料布都撕下來帶走了，在他們看來，這種東西防水保溫，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放在這裏實在浪費。

混凝土墻後的洞口附近，堆著很多大小不同的包裹，丁塵打開其中的一個看了看，發現裏面裝的就是何在身上穿的那種衣服。

聽何在說，這些包裏都是各種衣服、手套、鞋帽之類的東西。本來是放在洞庫裏面的，但是被他們搬到了門口，等著下一批人過來時運走。

丁塵又拆了幾個包，發現何在並沒有說慌，這些包裏都是各種生活用品。除了何在身上穿的那種衣服之外，他還發現了另外一種，只有一個很短小立領的衣服。這種衣服的面料很粗糙，但是質地柔軟。按照何在的說法，這種衣服穿在身上軟塌塌的很難看，所以大家都不喜歡。

對此丁塵沒有發表意見，這些衣服讓他想起一次偶爾在網上看到的老電影，那是用來記載上個世紀中葉，國內工業建設方面成績的紀錄片。裏面那些工人穿的工作服就是這種，只不過不知道是洗得太多還是老電影的攝像器材不過關，電影裏那些人的衣服都顯得發白，不像這些衣服那樣，在火把的照耀下呈現出淡青的顏色。

丁塵現在已經猜到，這些衣服顯然是工人穿的工作服，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有兩種。

丁塵自己從來沒有穿過這兩種工作服，事實上他都沒有見過。他所熟悉的工裝都是那種西裝或者夾克式的。

有了這個認識之後，剩下的東西也就不出他的所料了。這裏不但有工作服，還有配套的兩種工作帽，其中一種已經很接近丁塵熟悉的那種大沿寬邊的工裝帽了。但是另一種就很值得吐槽，不但帽沿很小，而且帽子也很淺，丁塵估計如果頭發長一點，這帽子就只能扣到腦瓜尖了，也不知道怎麽起防護作用。

他知道國內有一段時間各種物資都很緊張，但是也不至於做個帽子都這麽節省材料吧。

然後他又找到了何在他們腳上穿的那種黃膠鞋，布面膠底，拿在手裏還算柔軟。不過丁塵對這種鞋底心存疑慮，很懷疑它的舒適性。

再往後看就算遇到熟人了。他發現了大捆的毛巾和白色線織手套。這兩樣東西在國內一直是被當成標準勞動保護用品發放的。他大學實習的時候就撈到過。後來讀研的時候，天天替老板跑工廠，隔三差五就能拎回一套來。後來碩士畢業去參軍，生生攢了一大堆，都讓他一股腦送人了。

除了這些之外，他還看到一些雖然裹在塑料袋裏，但是仍然已經風幹的長條肥皂，還有長得像豌豆容量像水盆的鋁制飯盒、扁圓型帶背帶的鋁水壺等等只存在於傳說當中的東西。

看著這些東西，丁塵的心中有一個猜測逐漸成型，他擡頭看了看洞庫深處那些矗立在黑暗當中的箱子，拉著何在快步走了過去，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些在何在嘴裏毫無用途的東西都是些什麽。

他見到的第一個箱子個頭很大，那是一個足有兩米多長，三米來高的木制箱子，外側的木板已經被卸了下來，就連裏面的塑料包裝都已經被抽走了。在箱子附近的地面上，還可以看到散落的幹草，顯然這也是填充物之一。難怪艾凱他們棲身的地方有那麽多幹草可以鋪。

丁塵舉著火把，站到箱子的面前，看著箱子裏那個黑黝黝的大鐵疙瘩，簡直忍不住要熱淚盈框。這個東西他太熟悉了，正是在實習工廠裏最常見到的五零床子，學名叫做搖臂鉆床。

有了這個發現，丁塵繼續向著洞庫裏走去，一路上不斷可以看到箱子被破壞後暴露出來的各種機床。小型車床、立式鉆床、臥式銑床、立式磨床、帶鋸床、砂輪機，方箱平台，龍門夾具……

看著這些暴露在空氣當中的機床，丁塵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回頭看著跟在身後的何在，問道：“這些包裝都是你們拆開的？”

看著何在楞楞地點頭，丁塵痛心疾首地說道：“你知道買櫝還珠嗎？不知道？”他大聲罵道：“真TMD的敗家啊。”

第三十九章 挑撥

跳動的篝火在山洞內投下明暗不一的陰影，就好像圍坐在四周的幾個人在不停地移動一樣。

艾凱活動著因為長時間捆綁而變得僵硬的手指，看著丁塵給老羅解開綁在手上的鞋帶。輕聲問道：“你就不怕放開我們後，我們一起來對付你嗎？”他說道：“我們有三個人，你們只有兩個人，還有一個女人。”

“永遠不要小看女人。”丁塵說道：“這可是一位大師範的家訓。”

他解開老羅手指上的鞋帶，然後走回到他們的對面坐了下來。向艾凱說道：“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本來其實只想做個交易。”他指了指坐在一邊的何在：“他可以作證。”

“可是老王死了。”艾凱看著他，很嚴肅地說道：“我們不能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那只是一個令人遺憾的意外。”丁塵毫不在意地說道：“殺人者恒被人殺。他既然想要依靠武力來搶我的東西，就要有遇到更強者的覺悟。”

他看著艾凱，“如果他的槍不炸膛的話，也許死的就是我了。可是現在既然我還活著，那麽我就理所當然要享受活著的紅利。”

“那你現在想要怎麽辦？”艾凱問道：“還要繼續交易嗎？”

“你覺得我會嗎？”丁塵看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或者說，如果換成你還會嗎？”他惋惜地搖了搖頭，“不要把我的善良當做軟弱可欺。”

艾凱眨了眨眼睛，還想再說話。但是坐在他身邊的老羅已經緩過勁兒來。他低吼了一聲，猛的向著丁塵撲了過去。

艾凱吃了一驚，脫口叫道：“回來。”然後就看到老羅非常聽話地回來了，速度甚至比他撲出去時更快。

看來倒飛回來的老羅，艾凱只來得縮了一下身子，以免被老羅沈重的身體砸到，就聽到咣的一聲，老羅的身體已經撞在石壁上，然後彈落在地上，撲倒在枯草上一動不動。

丁塵緩緩收回自己的右腳，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石壁上，搖頭嘆息道：“這人就不能有點腦子，挨打也不長點記性。”

艾凱與何在沒空搭理他的調侃，一齊搶到老羅身邊仔細查看。

艾凱伸手在老羅的鼻子下試了一下，感覺到還有微弱的呼吸。這才與何在兩個人一起用力，把老羅的身子翻了過來。然後看到老羅的衣服上，在胸前的位置印著一個很明顯的腳印。顯然他剛才是被丁塵一腳踹回來的。

“他會不會有事？”艾凱看著雙眼緊閉，呼吸微弱的老羅，擔心地向丁塵問道。

丁塵遲疑了一下，站起身走過來檢查了一下老羅的胸骨。對艾凱說道：“他恐怕得休息幾天了。”

艾凱皺了一下眉，倒也沒有說什麽。畢竟是老羅先動的手，挨揍也只有埋怨自己技不如人。他向丁塵說道：“他應該慶幸沒有被你殺死。”

“畢竟他剛才也沒想殺死我。”丁塵說道：“我這個人其實還是很講道理的。”

“那麽現在你想怎麽辦？”艾凱問道。顯然他準備繼續剛才被老羅打斷的話題。

“明天早上我們會離開這裏。”丁塵看了一眼艾凱，“當然我會把剛才從洞裏拿出來的那些東西帶走。”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盯著艾凱說道：“當然槍也不能留給你們。”他說道：“我在裏面找到了子彈，是不是還有槍？”

“我不知道。”艾凱說道：“裏面很大，東西又多，本來準備等人回來再仔細搜索的。”

他向丁塵說道：“就算有，你們也帶不走太多東西。”

丁塵點了點頭，看著他們說道：“那就這樣吧，我們可以放心吃飯了。”他拍手說道：“我看到你們有只野雞。”

艾凱他們的炊具很齊全，最讓丁塵高興的是，他們有鹽，這讓吃了好幾天原味食品的丁葉二人非常滿意。

填飽了肚子後，老羅也甦醒過來。這次就算他還想和丁塵較量一下，短時間內也走不來了。

解決了所有問題後，幾個人之間的氣氛也放鬆了下來。何在鬆了一口氣，很慶幸地說道：“我還以為你會殺了我們。”他向丁塵說道：“不過我得說，你拿著我們的東西，老K不會放過你的。”

要不是離得遠，聽到他說話的艾凱真想學丁塵那樣也給他一腳，好讓他也閉上嘴消停幾天，最好是永遠也不要再張嘴說話。

果然丁塵笑了起來，他看著何在笑道：“那麽老K是怎麽知道我的呢？”

何在張了張嘴，顯然也意識到這是個問題。然後他看了看氣急敗壞地瞪著自己的艾凱，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犯下的錯誤，臉上的汗頓時就流了下來。

丁塵搖了搖頭，安慰他道：“給你個忠告，以後說話的時候用用腦子。”他說道：“不是每個人都像我脾氣這麽好，又這麽尊重生命的。”

“我會向老K解釋這件事的。”艾凱這個時候也只能盡力補救，誰讓他打不過丁塵呢。他說道：“我想他可以理解。”

“我不認識你們說的老K。”丁塵看著他，“但是我有一個問題，如果他不相信你們的話會怎麽樣？”他說道：“他會相信我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放過你們嗎？”

艾凱的臉色頓時變了，他看著丁塵吃驚地說道：“他怎麽可能這樣？”

“我只是從常理來說。”丁塵毫不在意地說道：“常理總是很容易讓人信服。”他說道：“從常理來說，不是你撞的人你當然不會掏醫藥費。從常理上來說，我既然殺了人搶了槍，當然也不會再放過你們。所以我勸你們最好編一個更合適的理由，而不是實話實說。”

說到這裏，他笑了一下，“當然如果你們兩個能夠制服我，就不用費心編理由了。”

何在還在苦苦琢磨著兩個人在打什麽啞謎，但是艾凱顯然已經意識到了丁塵話中的含義，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過了好一會才向丁塵說道：“老K他們再回來最少還要10天，你們走了之後，我們準備一下也會離開這裏。”

丁塵點了點頭。他本來還有些擔心艾凱會提出投靠自己。但是說實在的，丁塵一點都不打算相信他。但是現在看起來，艾凱已經想到了合適的去向，倒給丁塵省掉了一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