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要有光

丁塵要路燈，當然不是準備民主之後用。實際上隨著太陽落山時間的提前，他已經越來越覺得公寓這裏照明方式的不便，除了油燈光線太暗之外，最主要的是煙太嗆眼睛了。

剛從修復艙裏出來的時候，他在疏散倉的各種元件當中整理出了一塊太陽能電池板和相關的電路。所以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他其實是有照明燈的。

只不過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能電池板壽終正寢。所以連板帶燈和蓄電池都扔了，畢竟那玩意都是負重，丁塵力氣再大也不願意浪費在這個身上。就算是拾荒者，也不會背廢物。

那時他身在野外，除了趕路之外，每天還要忙著為生存奔波。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要睜著一只眼睛，也不敢睡實，當然沒什麽要用到燈的地方。

但是現在來到公寓後，終於開始過上了安全無憂的正常日子。這樣一來，漫漫長夜對於他來說，就有些痛苦了。再想想自己可能還要熬過整個漫長冬夜，丁塵就覺得全身難受。

可惜丁塵的職稱不夠，他說要有光沒用，還得自己想辦法脫光。

所以在洞庫看到那個手提燈之後，他發現這是使用鉛酸電池的，沒有多想就帶了回來。結果回到公寓後才發現，這燈的古老程度簡直感動中國，它居然使用的還是小燈泡照明。

鉛酸電池裏面的稀硫酸剩的不多，濃度倒是不小，丁塵放了一根紙布下去粘了一點酸液，很快紙條就發黃碳化了。

但是用來當做負極的鉛板已經被腐蝕得非常厲害，上面覆蓋了厚厚的硫酸鉛結晶，沒有技術設備，丁塵估計這極板已經不能用了，就算能用效果也不會好。所以最好的情況下，他也就是能夠添加一些蒸餾水，從而獲得稀硫酸。

前些天在制作水車的時候，他知道公寓這裏有銅板。事實上水車的軸承就是用銅板制成的軸瓦加木軸的組合，銅板有自潤滑性能，強度又比木軸高，工作轉速慢又浸泡在水中，升溫的可能性極小，只要保證工作面不發生切軸，這套組合最少也能比那條腿玩的時間長。

這樣一來，他現在就已經有了制作伏打電池的正極和酸溶液，現在只缺少負板材料了。

公寓這裏沒有鉛板，鉛有毒性，所以除非必要，日常生活當中不會有人儲備這玩意，大家用的鉛筆裏面其實是石墨加粘土，一點鉛都沒有。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沒有鉛他還可以用其它的金屬代替，只要電子活性比銅高就行。

他從洞窟裏帶回了好幾個鋁制飯盒，當時考慮的是這個東西的實用性，但是現在需要重金屬的時候，才發現只要稍微處理一下，這些飯盒就可以用來當做負極板了，而且從電子活性上來說，鋁材還要比鉛材好，唯一的缺點就是硫酸鋁很難電解還原，所以這個方案沒辦法充電。

如果說在沒有電能的情況下，再充電這個缺點還可以克服的話，那麽本生電池對於負極板和溶液的消耗就成了這個方案當中最大的缺點。

丁塵沒辦法補充鋁板和硫酸，只能把主意打到減少消耗上來。

蓄電池燈上面使用的是很古老的小燈泡，這玩意光電轉換效率太差。在丁塵的時代已經完全淘汰，屬於要到博物館去參觀的那種古董了。比而是比較大的白熾燈泡還可以在一些特殊場合見到。

所以丁塵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發光二極管。這種低耗電大流明的照明工具曾經相當普及，丁塵記得大部分的路燈上面使用的都是這種燈泡，所以他才讓王破幫他弄個燈頭來。

這個不算是什麽了不起的秘密。正相反，如果王破也知道了這個方案，也許能夠幫助他弄到鋁和硫酸。所以丁塵才會很痛快地答應了王破的提議。

王破走回去陪蘇櫻，丁塵則慢慢回到吧台旁邊，葉黛轉頭看了他一眼，低聲問道：“你倆鬼鬼祟祟的在說什麽？”

“怎麽能說是鬼鬼祟祟？”丁塵作出不高興的樣子說道：“我們在談生意。”

葉黛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你有什麽可賣的？”

丁塵覺得自己被侮辱了，湊到葉黛耳邊低聲說道：“我可以賣自己，你想要嗎？”

葉黛楞了一下，臉頓時紅了。

這時李靖正在分解卡洛的那支手槍，李響看著兒子熟練的動作老懷欣慰。轉頭向丁塵說道：“咱們能做這種槍嗎？”

丁塵搖了搖頭，二二式手槍絕大部分是合金材料和塑料件，沒有雄厚的化工基礎根本不可能仿制。就算用鋼材來代替，重量太大不說，最主要的子彈來源也沒辦法解決。

聽了他的解釋，李響看了一眼葉黛沒有說話。

葉黛調整了一下心情，看著丁塵問道：“你做過子彈嗎？”

丁塵搖了搖頭，他倒是知道怎麽復裝子彈。但是從沒實際操作過，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打光了子彈他還有刀，而且有復裝子彈的條件他完全可以制作威力更大的炸彈。

“我們有些發火藥和****。”葉黛湊近他低聲說道。

丁塵開始的時候只顧享受葉黛發絲在自己臉龐輕柔浮動的感覺，所以反應慢了半拍，直到葉黛已經坐回到原來的位置，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丁塵才反應過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看葉黛，倒好像是在比誰的眼睛更大。

葉黛很無辜地看著他，於是丁塵又去看李響，想要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沒想到李響搖了搖頭，轉身走開了。

丁塵認真的琢磨了一下，看著葉黛問道：“所以蘇櫻告訴我們的消息並不是無意的。”

他說道：“徐水東造的槍是你父親設計的。復裝子彈的工藝和材料也是他留下來的？”

“沒有工藝。”葉黛說道：“現在我們只能制備硝化棉。****需要購買。”

丁塵皺起眉頭，看著她慢慢說道：“這是你父親的安排？”

葉黛看著，沒有說話。於是丁塵覺得自己真是小看了葉黛的父親了。

本來他看到河邊那架構造原始的水車後，一直認為葉黛父親的設計能力不行。但是後來幫助葉黛重新設計水車的時候，才發現葉黛父親的設計其實有很大可能是為了兼容這裏的制造能力。

然後他又聽說了一些葉黛父親掌權時的事情，一直以為這是個很天真的政治人物。但是現在才發現，葉黛父親其實還是留了一手的，他教給了徐水東機械制造，但是卻把更為高深的化工能力留給了自己的女兒。只是可惜，他死得太早了，所以這套設計還沒有來得及運轉起來，公寓才會陷入到目前的窘境當中。

想來徐水東對葉黛那麽重視，也並不只是來自於愛慕或者親情。

想到這裏，丁塵嘆了一口氣，問道：“你要和他交易嗎？”

“你說呢？”葉黛反問道。

丁塵看著她，輕聲說道：“如果是我，就答應。”

“為什麽？”這和葉黛的想法正好相反。都說遠交近攻，徐水東獲得了造槍的能力，實力必然暴漲，吃掉公寓都有可能。

“因為就算沒有發火藥，他也有足夠的能力拼掉這裏。”丁塵說道：“遠交近攻的時候，你得是強勢的一方。”

他看了一眼正在和老爹低聲交談的蘇櫻說道：“我估計她也正在說服老爹，你等著看吧。”

第六十一章 世界那麽大

丁塵其實並不關心公寓這裏的發展前途，要不是因為葉黛，他甚至都懶得去猜這些人際關系。

本來在他的計劃當中，公寓只是他在進入城市前休整和打探消息的地方，等到一切都準備好了，他就會很瀟灑地打起背包離開，揮一揮手，揚起一片灰塵。

可惜真到了這裏，丁塵才突然發現，自己已經遠離了三年的人類社會是多麽地吸引他，那些終日忙碌的成年人和整日嬉笑，穿著簡陋的衣服滾得一身臟土的孩子，都讓他感覺到了久違的日常生活帶來的溫馨。

更不要說這裏還有一個即使是在從前，對他也有著致命吸引力的葉黛。

丁塵本身很強，從前在學校的時候，他就一直站在金字塔的頂端，後來參軍了，也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進了全軍矚目的軌道突擊隊，重新站到了全軍二百萬士兵的頂端。這裏面固然有學歷和專業的加成，但是本身的優秀也是決定因素。

所以基本上丁塵並不在乎女友很強，因為他可以更強。

但是事實上，隨著女權主義的強勢崛起，真正的女強已經越來越少了。在他從前那個時代，女人們已經習慣了送死男人去，享福自己來的生活。剩下幾個在心態上真正強勢的女人也因為各種原因喜歡女人去了。所以丁塵只能一直單著，和五姑娘相依為命。

要說起來，葉黛在這個相信個人武力的時代算不上有多強，這是由她的性別決定的，公寓女性的人數是男性的兩倍還要多一些，但是真正的女戰士卻只有寥寥幾個，體型也都以憨實為主。從生理學的角度上來說，這才是真正的人體極限，遊戲和故事當中那種擁有魔鬼身材的女戰士基本不可能出現。

但是和葉黛一起流落野外的日子當中，丁塵發現她有一顆堅強的心，而且也有變強的迫切意願，比從前那些只想依靠征服強者來征服生活的女人強得太多了。

有這些優點，也難怪丁塵********都堆到了葉黛的身上，連送****的誘惑都能直接推倒。

所以事實上，當丁塵走進公寓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陷進了這個坑裏面。拖住他的，除了葉黛之外，還有對人類正常生活的渴望。

於是當第二天早上，蘇櫻看到晨煉後的丁塵坐在柴火堆上教一幫半大孩子吹樹葉的時候，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蘇櫻在初升的陽光下伸了一個懶腰，邁動修長的雙腿走了過去。商隊在路上當然沒有什麽奢侈享受好講。事實上徐水東的地盤上也沒有公寓這麽好的住宿條件。至少蘇櫻要想在徐水東的地盤上洗個澡的話，絕對不像現在這麽方便。

所以蘇櫻昨天泡澡泡到水完全變冷才出來的，在柔軟的大床上睡了一個懶覺之後，她現在顯得特別的容光煥發。

緊身的皮衣讓蘇櫻的身材一覽無余，吸引了幾個早起幹活的男人的目光。但是對於圍著丁塵的那些孩子們毫無吸引力。在他們眼中，丁塵手裏能吹出聲音的樹葉無疑要更值得探索。

丁塵把手裏的柳樹葉都分發下去，然後打發一幫孩子站到一邊去嚼樹葉。這才轉過頭來，看著已經在身邊站了好一會的蘇櫻說道：“有事嗎？”

“你好像很享受這種生活。”蘇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很好奇地問道：“你喜歡孩子？”

“也許吧。”丁塵說道：“你不覺得這才是正常人應該過的日子嗎？”

蘇櫻微微瞇起眼睛看著他，“問題是你是正常人嗎？”她用充滿誘惑的口氣說道：“讓我把話說得明白一點，對於一個像你這樣的人，會願意過正常人的生活嗎？”

丁塵擡起頭，很認真地說道：“你從沒想過嗎？”他擡起下顎指了指不遠處的孩子們，鄭曉不知道怎麽吹出了聲音，但是停下後就再也吹不出來了，急得抓耳撓腮。身邊圍了一群和他支招鼓勁和看熱鬧的同伴，嘰嘰喳喳得比樹林裏的麻雀都要吵鬧。

“養一群孩子，然後看著他們慢慢長大的同時自己變老？”蘇櫻譏笑道：“我為什麽要為人類的繁衍犧牲自己？”

她看著喧鬧的孩子們，搖頭說道：“相信我，我試過了，這種生活不適合我。”

她看著沈默的丁塵，很肯定的說道：“你現在覺得它很吸引人，是因為你從來沒有擁有過。等你真正擁有過，就會知道它不適合你。”

丁塵沈默了下來，過了一會才向蘇櫻問道：“你大清早就是來告訴我這個的？”

“我本來是想問你一件事。”蘇櫻說道：“但是現在看來，暫時沒有這個必要了。”她盯著丁塵說道：“我每年會來兩次，如果你改變主意了，告訴我。”

說完這句話，她不等丁塵回答，就轉身走開了。

丁塵低頭想了想，擡起頭看著她的背影，大聲叫道：“世界那麽大，我想去看看……”

蘇柵一楞，腳下停住，正想轉過身來，就聽到丁塵又叫道：“累死你個sb。”

蘇櫻翻了個白眼，大步走開。

正在房間裏對著太陽作操的葉黛探頭看了丁塵一眼，高聲叫道：“不要說臟話。”

“是是。”剛剛擺出一幅指天劃地唯我獨尊姿勢的丁塵立刻收斂氣息，向葉黛揮了揮手，一溜煙奔樓門去了。而見慣了丁塵抖m的公寓居民們則沒有一個表示奇怪的。

有葉黛在身邊盯著丁塵，他悠閑的房客生活其實沒能堅持多久。

兩個人重新回到公寓之後，丁塵只休息了一天就被葉黛抓著去重建水車了。後來這個工程項目演變成了輸水系統，花費的時間也比原計劃多出了好幾天，兩個人一直忙活了十來天才數完事。

做完這一切之後，丁塵給自己放了一天假，結果出門遇到蘇櫻，回來還遇到襲擊，其實一點都沒閑著。

如果剛到公寓的時候，公寓的人還要提防丁塵的話。那麽他跟著葉黛重建水車的時候，大家就已經把他當成了一個還不錯的租客。等到他一個人消滅了突如其來的襲擊之後，公寓的人就開始真正接納了他，把他當成了自己當中的一員。

特別是以鄭曉為首的那幫孩子，在親眼目睹了當時丁塵大顯神威之後，對他簡直崇拜得無以覆加。只要有機會就跟在他屁股後面轉，似乎這樣就可以變成強大的戰士一樣。尤其是鄭曉，因為當時按照丁塵的要求去找辣椒水，還真的完成了任務。雖然沒能如願灌到那六個人的肚子裏去，卻也覺得自己已經是丁塵的得力助手了，更是纏著他不放。

昨天葉黛要求丁塵跟著她一起下地勞動，搶收秋菜。丁塵雖然不太願意，但是想想這是和葉黛一起培養感情的好機會。再說他一身力氣也不在乎這種程度的勞動，所以也就答應了下來。

第六十二章 水車的蹤影

吃完早飯，公寓的人就浩浩蕩蕩的上工去了。本來按照老爹的意思，是讓丁塵帶幾個人留在公寓裏保證安全。畢竟昨天的事情可一不可再，不是每次襲擊都能剛好趕上丁塵這麽強大的戰士回來的。

但是丁塵一點都不願意當固定哨，這樣還不如下地勞動了，起碼還能溜達一下。所以他打出葉黛的旗號，堅決反對這個決定。他還不算是公寓的人，所以老爹也不好直接命令他，只好讓李響代替他留下。

這個活是李響幹慣了的，他也不像丁塵那麽多毛病，很平靜的接受了。

在路上的時候，丁塵很理所當然不可不戒的和葉黛走在一起。經過那十幾天的熏陶，葉黛對這種趕路方式相當習慣，一面走兩人一面聊天。

丁塵覺得老爹等人的做法有些太急迫了，現在才剛到九月末，就急著收割農作物。在他的記憶當中，農作物收獲應該從十月份以後開始才對。

聽了他的疑惑，葉黛好心的給他解釋。公寓的人力有限，如果真的等到農作物完全成熟的時候再動手，就會忙不過來，還不如提前下手。

事實上即使這樣，他們通常也要忙到十一月末。等到收完白菜和大蔥，就該把已經曬乾的玉米脫粒了。而且這些還不算完，他們還要把玉米地裏剩下的稭桿收回來當做過冬用的柴火，然後深翻地準備種冬小麥，那才是公寓這裏的主食。

說完這些，葉黛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要是有機械工具就好了。”

丁塵撓了撓頭，小心地說道：“可惜不知道玉米脫粒是什麽原理，不然的話也許可以想想辦法。”

要說自動播種，丁塵那是兩眼一抹黑，一點想法都沒有，倒是玉米脫粒，想來應該不太難。

建成輸水系統之後，葉黛對丁塵的設計能力已經非常有信心，聽到他這麽說，眼睛立刻亮了。她一把抓住他說道：“倉庫裏有脫粒機啊！”她說道：“雖然不能動，你可以看它的構造。”

丁塵楞了一下才想起來，公寓這裏最早是當做農業基地來建設的，當然會有大量的自動化農機具。這是很可惜，後來沒有能源了，這些機具也只能秒變廢鐵。難得的是這鬼地方連個收廢鐵的都沒有，想回收再利用都沒辦法，只能堆在庫房裏長毛。

別看丁塵是機械設計出身，但是他的專業主要在工業領域，還真沒接觸過農業機具這種類型的東西。

所以雖然研究機械比砍大白菜要有意思得多，但是他也很擔心出不了成果沒辦法和葉黛交待。這可不像水車，起碼丁塵知道那玩意是怎麽回事。

於是丁塵很謹慎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信心，然後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大隊人馬去趟白菜地，並沒有立刻回去看脫粒機。

老爹等人離開公寓之後，蘇櫻就開始覺得無聊。她是閑不住的性子。要不然也不會剛到徐水東那裏，就自己跑出來閑逛。

她不喜歡小孩子，和公寓裏留守的婦女們又沒什麽話題可說。轉了一圈之後幹脆叫上王破，陪她一起出去走走。

王破本來的任務就是保護她，當然沒什麽意見。於是和李響說了一下，就準備外出。

李響知道他們有自保能力，所以也沒有多事。倒是隨著李響一同留下看家的另一個戰士很好意地提醒兩個人，昨天那六個人也許還在附近，出去要注意安全。

蘇櫻和王破很好脾氣地聽了，還很真誠地感謝那個人的提醒。

李響昨天就註意到王破離開過，自然猜得到他去做什麽了。但是這事也不說破，只是板著臉和兩個人告別。

蘇櫻和王破離開了公寓，站到公路上，王破向蘇櫻問道：“我們去哪？”

蘇櫻沈吟了一下，向王破說道：“昨天我聽他們說新建了水車，你不想去看看嗎？”

王破楞了一下，他對這些機械裝置一向不感興趣。而且也知道蘇櫻和自己一樣。實在不明白為什麽她突然就想去參觀水車了。

不過反正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是蘇櫻拿主意，王破一時想不明白，就乾脆不想。他知道蘇櫻一向聰明，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於是擡手指了一下，說道：“我記得水車在那個方向。”

兩個人一路走來，特意避開了公寓眾人勞動的菜地。花了大約兩個小時，終於來到了河邊。

王破曾經到過這裏，印象中那水車極為高大，隔著老遠就能看到，所以倒也沒有擔心會走錯路。

沒想到這次來到河邊，發現空蕩蕩的河面上什麽都沒有，只有河水嘩嘩流過。根本看不到久像中那高大的水車。

開始的時候兩個人也沒覺得奇怪。王破認路的本事再強，畢竟只來過一次，時間隔了很久，河邊的地型看起來都差不多，記錯路並不奇怪。於是蘇櫻提議沿河尋找。

王破心中奇怪，覺得自己不應該錯到這個程度，但是既然沒有發現目標，那麽也可能是真的記錯了。畢竟他當初並沒有特別記憶過水車的位置。

然後整個上午，兩個人就在河邊轉圈，可惜依然沒有發現水車的位置。

這一下兩個人都覺得不對勁了，就算王破記不住準確的位置，但是此時兩個人已經沿著河邊找了很久。不可能發現不了高大的水車。除非新的水車根本沒有建在這裏。

但是這基本是不可能的，通往公寓的輸水管路是埋在地下的，葉黛不可能把新水車建到別的地方。

想到這裏，王破心中一動，向蘇櫻說道：“從水管開始找。”

公寓的輸水管埋在地下，一方面減少意外損壞的機會，另一方面也是防止冬季凍結。但是為了便於檢修，在地面上是有標記的。所以兩個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埋在水管上方的石質標記，然後順著水管又重新回到了河邊。

看著寬闊空曠的河面，兩個人都有點傻眼。這裏的河面上什麽都沒有，壓根就沒有什麽水車的蹤跡。只有岸邊幾個孤零零的木樁矗立在那裏。

蘇櫻疑惑地說道：“難道他們沒建水車？”

“不可能。”王破斬釘截鐵地說道：“那他們從哪弄到的水。”

兩個人昨晚在公寓住了一夜，自然知道公寓的供水系統作用良好。

王破四下看了看，似乎發現了什麽，脫下鞋子挽起褲腿向河裏走去。

蘇櫻立刻猜到了他要幹什麽，於是站在河邊安靜地看著。很快就看到王破停了下來，彎著腰向水中仔細端詳。

第六十三章 無法愉快

河水的流速比雨季的時候要慢了很多，但是王破仍然走得相當小心，因為他不知道會看到什麽。

水位下降後，河水變得很清澈，所以王破很快就看到了他想找的東西。

在不斷流動的河水當中，靜靜地伏臥著一套很奇怪的機械裝置。

在靠近岸邊的水裏，用一個深埋在泥土中的木制支架，固定了一截中空的樹幹。樹幹兩側有水管接頭引出來，然後匯合在一起聯結到輸水管上，一直通到岸邊。

不同於從前那高高的水塔，現在整個輸水管都深埋在了地下，難怪在河邊什麽都看不到。

在樹幹靠河水的一側，接出了一根長長的木桿。木桿的另一端聯結在一個有著三片葉片的螺旋槳狀物體上。水流流過螺旋槳，推動葉片旋轉，通過曲柄帶動連桿在樹幹做成的中空管內作往復運動。

王破雖然不喜歡研究機械，但是商隊走南闖北，眼界非常開闊。至少見識不凡。

他彎下腰盯著這兩個組合在一起的機械裝置看了半天，然後才不敢置信地擡起頭來，向站在河邊的蘇櫻說道：“他們完全更改了從前的設計。”

蘇櫻在沒有發現水車的時候，就已經隱隱猜到了這個結果。只是還沒有想到具體是怎麽作到的。這時也跟著下了水，走到王破的身邊伏下身看了一會。這才皺眉說道：“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東西，應該叫‘書呆子’過來看一下。”

她口中的“書呆子”是商隊當中負責機械維護的人，相當於葉黛在公寓當中的地位。

王破搖了搖頭，“不用叫‘呆子’來，我大概已經看清楚了。”

他的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向蘇櫻說道：“想不到葉黛的天份居然比她父親還要強。”

蘇櫻搖了搖頭，“這可未必是她的主意。”她說道：“我聽說她造這個水車的時候，丁塵一直陪在她身邊。”說完她猶豫了一下，補充道：“這玩意還能叫水車嗎？”

王破並不準備糾結名稱的問題，他驚訝地問道：“你是說丁塵參於了設計？這怎麽可能？”

“是啊。”蘇櫻說道：“但問題是，以葉黛的性格，她在工作的時候，會容忍一個礙手礙腳的家夥在身邊嗎？就算那是她的小情人？”

她盯著在水中緩慢轉動的螺旋槳葉片，“昨天我聽他們說，在整個建造水車的過程當中，丁塵一直在給葉黛當助手。”

“這太不可思議了。”王破說道：“我是說，他怎麽可能什麽都會？”

“我不知道。”蘇櫻皺眉說道：“當然這世上是有天才的，你總是可以在戰鬥當中磨練技巧，但是要設計這種東西，總不可能是只想像吧？”她疑惑地說道：“他是怎麽做到的？一個出生在沙漠當中的年青人，他有機會學習這些嗎？”

“也許他就是聰明。”王破說道：“我們都不是這方面的行家，所以並不知道能想到這個有多難，也許對於有些人來說，這就是很容易的事情。”

蘇櫻緩緩地搖了搖頭，覺得王破的解釋太過匪夷所思。但是她沒有合適的理由來反駁他，所以想了一下，換了個話題說道：“你不覺得這個人很奇怪嗎？”

她瞇起眼睛，回憶著丁塵留在她心裏的形像，“我從沒見過像他這樣矛盾的人。他善於破壞，也能夠建造。他喜歡孩子，卻不在乎殺戮。對敵人兇狠，在愛人面前卻有足夠溫柔。”

她看著王破，說道：“世界上會有這麽矛盾的人嗎？”

王破遲疑了一下，“你覺得那是裝出來給人看的？”

“是。”蘇櫻說道：“但是至少他騙過我了。”

王破看了她一眼。蘇櫻在女人當中是個異類，但是王破很相信她看人的眼光。他搖頭說道：“這樣的人不會甘於寂寞。”

“我今天早上就是這樣對他說的。”蘇櫻無奈地說道：“但是我想在他厭倦了這一切之前，我們沒辦法把他帶走。”

她又看了一眼水面下緩緩旋轉的螺旋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像他這樣的人留在公寓裏未必是一件好事。”

“如果葉黛反對，老爹就沒辦法趕走他。”王破提醒道：“他沒有看起來那麽有決心。而且如果這一切真像我們猜測的那樣，那麽他也不會舍得趕走他。”

“如果是我，就會。”蘇櫻說道：“他太強了，這會打破平衡。”

她轉身向河岸走去，“我一直在想舊城和公寓之間的關系，如果兩者之間不能維持平衡，結果恐怕不夠樂觀。”

“這不是我們的問題。”王破說道：“就算平衡被打破了，我們不過是失去一個補給點罷了。”

“只是一個補給點嗎？”蘇櫻說道：“你太小看公寓的作用了。等到丟失後才知道應該珍惜就晚了。”

她在王破的攙扶下邁步上岸，赤足踩在河邊的乾土地上，優美的腳型上有著粗糙的皮膚。那是終年行走留下來的印記。

她一面用手擰著皮褲被河水浸濕的部分，一面說道：“我們回去吧。”她擡頭看了看天，“還來得及回到舊城去。我想我們可以告訴徐水東，老爹願意合作的消息了。”說到這裏，她看起來不太高興，“真是想不到，我們居然還要作扶持地方工業發展的事情。”

今天也許不是一個讓人高興的日子，就在某個與蘇櫻相距上百公裏的山洞前，一個光頭青年正陰沈著臉看著面前空無一人洞庫。這個人有著一張頗為清秀的臉，可惜臉上寸草不生破壞了這種美感。

讓人覺得違和的是，即使在山谷當中，他的臉上仍然扣著一幅大大的墨鏡，遮擋住了大半張臉。

不斷有人搬著東西從洞裏走出來，然後在洞外的陽光下重新打成包，再用扁擔串起來準備挑走。

看著面前的收獲，大部分人的心中都是很愉快的，但是很可惜，他們知道自己的老大心情不好，所以沒人敢大聲說笑，甚至連露出笑容都不敢。

一個提著半自動步槍的年青人從身後走了過來，在光頭青年的身後低聲說道：“找到老王的屍體了。”

光頭青年慢慢轉過身，看著自己的手下，聽他繼續報告道：“屍體已經爛得差不多了，看起來像是肚子破了，其他看不出來。他們給他堆了個墳。”

光頭青年咬了咬牙，恨恨地罵道：“艾凱心眼還真不錯，殺了人還給堆個墳，你說老王要是活過來，是不是還要謝謝他？”

那青年撇了撇嘴，對自己老大這種喜歡吐槽的習慣保持視而不見。

“還找到什麽了？”光頭青年問道。

“有一條很明顯的痕跡往北去了。”

“往北？”光頭青年搖了搖頭，“那是假的，艾凱不可能去北邊，他肯定去五十三區了，你帶幾個人過去打聽一下。”

然後他搖回頭看著自己的手下們，大聲喊道：“快點，今晚上我們就走，不在這裏住了。”

第六十四章 農機倉庫

砍白菜的活其實不多，如果昨天沒出事，當天就能完成。所以今天只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就差不多了。其中一半的時間還是在趕路。

丁塵從來沒幹過這種活，一下地就露怯了。這讓公寓的人都覺得奇怪。這個時代的聚集地都是自給自足，就算是拾荒者自己不種地，總要知道怎麽下手才能去偷別人的成果，像丁塵這樣純潔善良的還真不多。

不過大家都要忙著幹活，也沒人有時間揪著丁塵去打聽這些事，所以老爹直接給他換了個任務，讓他跟著鄭泰一起帶人往回運送已經收下來的白菜。

公寓的運輸工具主要是板車，數量不多，運力也不足，所以攢夠一批白菜後就得開始往回運。丁塵雖然還沒有老，但是推車的技術好歹不用再學。只是和葉黛一起勞動的願望落了空。

跟著鄭泰他們來回跑了兩趟，今天的白菜就算收得差不多了。不過公寓的勞動人民不會這麽快就撤回去休息，而是轉移戰場繼續下一塊田地。

老爹聽葉黛說起丁塵的提議，當然不會反對，於是打發了兩個人去研究玉米脫粒原理。

公寓樓後有一排水泥頂蓋的庫房，丁塵剛到這裏的時候，曾經以為那裏是公寓貯藏物品的地方。後來才知道不對。公寓似乎有個很大的地下室，需要儲存的東西都直接搬進樓裏去了，倒是前些天造水車的時候，霍斯經常到這裏面來尋找材料。

丁塵雖然很有希望混成公寓的女婿，但是也還沒有機會下到樓裏的地下室參觀。就連進後面的庫房都是第一次。

站在庫房的一扇大門前，葉黛拿了一串大鑰匙，很有耐心地翻了一會，挑出其中的一把來去捅鎖頭的屁股。進去很容易，倒是轉起來很費力。葉黛看起來沒什麽經驗，試了試不行，又低下頭去重新找鑰匙。

她開鎖的時候，丁塵仔細看了看這裏的一切，發現面前的這個庫房明顯比其它的庫房大，就連門都大了一號，大門上滿是銹痕，連門上的鎖鼻和鎖頭都銹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

他伸手接過葉黛手裏的鑰匙，先看了看鑰匙盤上的數字，找到和庫門上號碼一樣的那個，然後拿起鑰匙去開鎖，旁邊葉黛小聲提醒，“剛才我用的就是這把。”

丁塵把鑰匙插進鎖頭，和葉黛解釋，“這個已經很久沒開過了，裏面都銹了，你得慢慢的動，要有耐心。”

可惜很明顯這鎖頭對於他的溫柔攻勢不太感冒，丁塵作足了前戲也沒用，惹得他著急起來，手上一用力，把鎖鼻拽了下來。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葉黛露出一幅不忍卒睹的表情。丁塵攤手說道：“其實我沒打算用強……”他嘆了一口氣，“好吧，我會負責的。”

顯然銹掉的不止是鎖頭，向上翻的鐵門都上銹了，以丁塵的力氣，掀了半天楞沒掀起來。還是葉黛回去找了根撬棍，才把門撬了起來。聽著那令人牙酸的聲音，丁塵很擔心上面的門軸斷了，然後鐵門直接掉下來把他拍底下。

按葉黛的說法，從她記事開始，就沒見過誰開這扇門，所以這個庫房裏的東西至少已經二十年沒見過天日了。比公寓失去電能的日子可早多了。

兩個人在門外站了一會，等開門時揚起的塵埃落定，這才伸頭往裏張望。

這庫房上面的玻璃窗早就碎得差不多了。幾十年沒人清理，地上鋪了厚厚一層泥土，還散發著臭氣。

丁塵往裏看了看，擔心的說道：“不會有沼氣嗎？”

葉黛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舉起油燈走了進去。

裏面毫不意外地堆滿了各種大型農機具，甚至有些後來的沒地方放，都騎到上面去了。但是讓人感到意外的是，所有的機具都被厚厚的塑料布包了起來，雖然庫房裏環境潮濕，就連門都爛了，但是這些車輛看起來狀態卻還相當好。

丁塵猶豫了一下，一眼看到了面前有一個很熟悉的身影，連忙湊上去看。

葉黛很意外，在身後問道：“這個就是？”

“這個肯定不是啊。”丁塵說道。他記得面前這個大家夥經常出現在與農業有關的圖片上，不過配合它的都是黃燦燦的農作物，丁塵雖然分不清小麥和水稻，起碼還知道那肯定不是玉米。

他看了一眼葉黛，舉高油燈，問道：“哪個是玉米脫粒機？”

“我也不知道啊？”葉黛覺得很無辜。從小她就見過傳說中的兩桶油，怎麽可能知道玉米脫粒機是什麽？她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鏡，很認真地向丁塵問道：“你不知道？”然後她很驚訝的說道：“你居然也不知道？”

丁塵嘆了一口氣，心說我又不是百曉生，怎麽可能什麽都知道？真是讓您失望了。

說實在的，在打開庫房之前，兩個人預想過很多情況，甚至連裏面空空如也都想到了，唯一沒想到的就是現在這裏，裏面什麽都有，可是倆人一樣都不認識。

丁塵嘆了一口氣，向葉黛擺了擺手，“你留在這裏，我去看銘牌吧。”他滿懷希望地說道：“希望銘牌都還在。”

但是這不是一個容易辦到的事情，因為所以的機械都被包了起來，要想在不破壞塑料布的情況下看到機體上的銘牌，絕對是一項艱巨的任務。特別是在庫房內光線黯淡的情況下，他們手裏的油燈顯然不能勝任這份工作。

“我們還得找個照明工具來。”丁塵比劃了半天，覺得很無奈。

葉黛想了想：“我們可以用鏡子來反光。”她興奮地說道：“有時候我們遇到這種不適合用火來照明的時候，就會用鏡子。”

“那效率太低了。”丁塵對這個提議有些心動，但是仍然搖了搖頭，“這麽多機具，恐怕得折騰一天。”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突然停了下來，仰頭看著庫房的頂部說道：“那有燈？”

葉黛瞇起眼睛擡頭看了看，無奈地說道：“是啊，我猜這墻上就有開關，你要試試嗎。”

丁塵看了她一眼，搖頭說道：“你太缺乏想像力了。”

葉黛莫名其妙地擡起頭，看著頭頂上那一排方型的照明燈，心說這玩意能想像出什麽來？公寓裏哪個房間沒有？但是沒有電，就只能然並卵了。

第六十五章 丁塵說,要有光

丁塵不是上帝，所以他想要有光，首先就需要一個能發光的東西，有太陽不算，那是劍聖的。

他不是沒有打過公寓裏那些照明燈的主意，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能看到的那些燈裏用的都是節能燈管。這實在讓人懷疑，是不是公寓建造的時候采購人員吃了節能燈管廠的回扣。反正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找到那怕任何一粒想要的led電珠。所以他才不得不把主意打到舊城的路燈上面，委托王破替他去尋找。

但是剛才他在觀察農具的時候，無意中擡頭向上看了一眼，結果意外地發現庫房棚頂的燈用的居然不是燈管，而是他日思夜想的led電珠。

因為這個庫房面積較大，所以屋頂上安裝了好幾只同樣的燈，這種燈每一個燈罩裏面都有數十個丁塵想要的led電珠，所以他只需要取下一個燈就可以了。

但是拿下一個這樣的燈也不是那麽容易，最主要的原因是，丁塵的個子不夠高，他夠不著房頂。

因為這裏在承建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是當作庫房使用，所以房頂離地面足有三米多高，幾乎頂得上公寓的二樓了。丁塵琢磨了半天，總算找了一個高大的農機爬了上去，把離它最近的那個燈拆了下來。

沒電的時候也有好處，切斷電線的時候，他可以放心大膽的用軍刀割，而不用擔心自己被電打下來。

葉黛看著他爬上爬下的折騰雖然好奇，但是也並沒有開口詢問，她知道只要自己一直跟在丁塵的身邊，早晚能看到他拆燈的目地。

農機具們雖然有塑料布包著，但是塑料布上面卻落滿了灰塵。丁塵拆了燈下來後，發現自己全身都是黑灰，還沾了不少蜘蛛網。

他下意識地擡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結果葉黛咕的一聲笑出聲來。

丁塵不用太費力就能猜到她為什麽發笑，咧嘴也跟著笑了一下，漆黑的臉上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向葉黛笑道：“這可是劃時代的發現。”

葉黛已經接受了他滿嘴跑舌頭的習慣，點頭附和道：“你牙真白。”

於是丁塵就樂呵呵地捧著燈頭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丁塵雖然沒有潔癖，但是也沒有扮黑臉的習慣。所以進門先洗了個戰鬥澡。就這樣都還沒洗完，就聽到有人在外面敲門。

他猜想是葉黛來了，便答應了一聲，拿毛巾胡亂擦了一下身子，套上短褲去開門。結果剛剛拉開門，就聽到門外“啊”了一聲，葉黛滿臉羞紅，看著他怒道：“快把衣服穿上。”

丁塵心想你都看了多少遍了，怎麽還這麽客氣？正想習慣性的口花花幾句，擡頭看見跟在葉黛身後的卡洛正瞪著一雙眼睛盯著他，心裏一驚，立刻順手就把門關上了。

然後聽到卡洛在門外低聲笑道：“姐姐小心眼，居然舍不得給我們看。”

丁塵知道卡洛這只是趁機取笑葉黛，一面飛快地套上衣服，一面在心裏恨恨地想，“等回頭沒人的時候讓你看個夠，就怕你不敢看。”

等他再打開門的時候，卡洛就直接推著葉黛擠了進來。還是李靖這孩子老實，站在門外先向丁塵問好，顯然這兩個人都是從葉黛那裏聽到消息，所以來看熱鬧了。

丁塵拿小姨子也沒什麽辦法，李靖算是借光。於是拿了毛巾擦幹凈頭發，然後不理會三個人好奇的目光，自己動手操作起來。

稀硫酸沒有吸水性，溶液中的水分會逐漸蒸發，即使電池處於密封狀態，仍然會散逸水分。所以此時電池當中的硫酸溶液的濃度已經變高了，丁塵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稀釋硫酸溶液。

通常情況下，稀釋硫酸要加蒸餾水，但是丁塵手裏沒有冷凝器<=&quot;l&quot;>。好在他對蒸餾水的品質要求也不高，所以可以土法上馬。

房間裏有方便的沼氣可以使用，這讓丁塵免去了跑到院子裏生火燒水的麻煩。

他先拿了一個鋁飯盒，在裏面倒上水放在沼氣竈上燒。然後在飯盒上面又放了一個大鍋蓋，因為飯盒的形狀並不規則，所以鍋蓋與飯盒的邊緣有一側沒有密貼，可以讓水汽從這裏冒出來。

丁塵要的並不是這部分散逸的水蒸氣，他把飯盒蓋翻過來，放到了缺口的下面。

很快飯盒裏的水就被燒開了，水蒸氣附著在鍋蓋上重新冷凝成水珠，然後沿著傾斜的鍋蓋流下來，正好落到丁塵準備好的盒蓋裏，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就得到了一大碗蒸餾水。

丁塵沒辦法精確測量硫酸濃度，只能依靠觀察硫酸對紙條的脫水程度來判斷大概的數值。理論上他希望獲得的是百分之十左右濃度的稀硫酸，但是用這個方法來測定的硫酸濃度，誤差可能超過加減百分之十，可惜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來代替。

考慮到硫酸濃度對於電子活性的影響，他只能準備把硫酸濃度定得高一些，雖然這樣可能會增加極板的腐蝕速度，但是起碼比過低不來電要好。

這樣一來，當他覺得濃度值差不多的時候，電池盒裏的液體體積剛剛超過盒子的三分之二，並沒有裝滿。

丁塵想了一下，決定見好就收，不再繼續加蒸餾水。而是開始著手制作柵格狀的正負極基板。

雖然電池的正負極其實只能各有一個，但是極板卻可以有很多個。

丁塵已經準備好了銅和鋁這兩種金屬片，把它們穿好電線，成對放置到電池盒裏，浸泡在稀硫酸當中，就可以了。

需要註意的是他沒有漆包線，而普通電線的絕緣層會被硫酸腐蝕，所以他只能把穿在每塊極板上的裸線從電池蓋上接出來，使用物理方法固定，從而避免短路。

為了盡量避免破壞電池盒的密封性，所以這是一個很精細的手工活，特別是在他沒有電烙鐵來接線，只能在極板上打洞接線的情況下。等他折騰完這一切，天已經黑了，公寓外傳來人群的喧囂聲，顯然勞作一天的人們回來了。

葉黛拍了卡洛一下，問道：“你不下去做飯嗎？”

小廚房歸卡洛管，雖然還有幫忙的婦女，但是通常情況下，卡洛應該在廚房控制食材的出入庫。

卡洛猶豫了一下，總算記得自己的正事，向丁塵說道：“等我回來。”

然後又向葉黛說道：“你看好他，我馬上回來。”

說完也不等兩個人回答，轉身就跑了出去。

丁塵聽著卡洛奔跑時的腳步聲，搖頭說道：“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怎麽就沒有一點穩當勁。”

然後他向李靖說道：“你也去幫幫她吧。”

李靖比較聽話，雖然不知道自己能幫什麽忙，還是聽話的離開了。

丁塵關上房門，向葉黛搓著手嘿嘿笑道：“這下只剩下我們兩個了，你說咱倆幹點什麽呢？”

第六十六章 就有了光

通常來說，如果一個人問另一個人能幹點什麽，那就說明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幹點什麽，或者說他想幹點的什麽自己一個人幹不了。

不過顯然葉黛沒打算配全，瞪了他一眼問道：“你要不快說，我也下去幫忙了。”

丁塵嘆了一口氣，心說“妹子你這麽一本正經，不怕把男朋友嚇跑嗎？”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妹子不想跑，丁塵當然也不能讓她跑了。於是丁塵就做不成最愛做的事了，只能在可以選擇的事情裏挑一件最愛做的事作。

他搓了搓手，說道：“我們繼續。”

“不等卡洛？”葉黛疑惑地看著他說道：“她很想看的。”

“首先，她其實也只是看個熱鬧。”丁塵說道：“第二，如果失敗了，你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葉黛這才恍然，卡洛是不是外行先不說，很顯然丁塵比較在乎後一個理由。想通這一點，她不禁啼笑皆非，向丁塵說道：“要不我也下去幫助吧，好了你叫我們一下。”

“不用。”丁塵擺手說道：“你不是外人。”

葉黛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只是催促丁塵抓緊時間。

丁塵把電池蓋上露出來的裸線按極性連接到一起，最後分成兩股。然後把它們分別接到led燈的兩個接線端。

led電珠從本質上來說就是發光二極管，它是有極性限制的，正向導通，反向截止，所以正負極不能接反。而且有耐壓限制

丁塵手裏沒有萬用表，但是可以根據發光二極管的引腳長短來分辨正負極，不至於弄錯。

葉黛的技能點大多點到了化學方面，剩下的補了機械基礎，對於電學方面基本一片空白。這也是導師制的一個弊端，在沒有另外資料的情況下，導師不會的學生也不能會。葉黛父親在電氣方面就沒什麽建樹，自然不可能教出葉黛來。

所以她雖然知道丁塵在做什麽，卻不知道應該怎麽做。看著丁塵接好電線後一動不動地看著led燈，忍不住低聲問道：“還要做什麽？”

丁塵看著毫無變化的led燈，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葉黛的話。就算電子的遷移速度比自己走的還慢，這個時候也應該有電流產生了。

不過他倒也不氣餒，重新檢查了一下接線，確定沒有接反後，幹脆打開燈罩，把插在上面的發光二極管一個個從燈座上拔下來。

隨著他的動作，留在插板上的燈泡突然發出了淡淡的亮光。葉黛驚喜地叫了起來。丁塵則手下不停，繼續拔led電珠。led的耐壓曲線很奇怪，並不耐寬電壓，在沒有電阻調節手段的情況下，他只能依靠led電珠本身的電阻來組成最優電路。

當留在燈上的電珠發出的光線終於達到丁塵記憶中的強度後，他松了一口氣，轉身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葉黛已經熄滅了油燈，正在微藍的光線下盯著他看。

丁塵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向葉黛笑道：“怎麽了？剛才沒洗幹凈？”

葉黛盯著丁塵在冷光源下顯得深邃的臉，輕聲說道：“沒有。”

丁塵啊了一聲，轉回頭去看著面前大放光明的電燈，心滿意足地搓了搓手，笑道：“電氣時代啊，我又回來了。”

然後他發現葉黛站在身邊沒有出聲，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發現她一臉的迷離，目光盯著他一動不動，頓時嚇了一跳，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低聲道：“餵，你沒事吧？”

葉黛眨了眨眼睛，很快恢覆了常態，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

“你這像沒事嗎？”led燈的光線相當強，藍光充斥在房間裏，雖然因為角度的關系，沒辦法讓一切毫厘俱顯，但是要看清葉黛臉上流下的淚珠還是很容易的。

都說女孩的心事男人不要猜，其實不是不要猜，而是猜也猜不出來。

丁塵從小就沒加過這方面的天賦點，自然也不可能猜到葉黛為什麽流淚，心說看個電燈你就這樣，那要是盲人重見光明還不得大赦天下？

他從來走的都不是知心暖男的套路，這個時候想現找雞湯也沒辦法，只好裝作沒看到葉黛臉上的淚珠，伸出食指舉到葉黛的面前，問道：“真沒事？這是幾？”

葉黛飛快的擡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淚珠，順手拍掉丁塵的手，看著丁塵擔心的目光，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剛才我想起了父親。”她說道：“每當他作成一件事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就和你剛才的一模一樣。”

丁塵楞了一下，這才明白為什麽葉黛會突然流淚。想想也是，據葉黛說，公寓離開電能時代也就是這幾年的事情，應該和她父親去世的時間差不多，看個電燈不可能這麽激動。但是如果想起了她的父親，那就可以理解了。雖然葉黛一直不願意提起她的父親，但是只從她對徐水東的仇恨上就能看得出，她父親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絕對不像她自己說的那麽低。

他想了一下，慢慢張開雙臂，向葉黛說道：“你要想的話，我可以把堅強的臂膀借給你用一下。”

葉黛定定的看著他，半晌才展顏一笑，低聲罵道：“到這個時候你還不忘記占我的便宜？”

“天地良心。”丁塵委屈的說道：“我可是純真善良的人啊，絕對不像老k瘋子他們那麽壞心眼，也就爬爬能和我比比。”

葉黛不理會他的胡說八道，看著他張開的臂膀，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慢慢伸手抱住他，把頭伏在丁塵的肩膀上，幽幽說道：“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邀請了，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借一下吧。”

丁塵輕輕笑了一下，心想這詞怎麽聽著熟悉。

他小心的放下雙臂，攬住葉黛的腰身，在心裏很認真地琢磨，這算不算是一壘？或者說，要不要趁機直上一壘？

這時一陣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然後門咚地一聲被撞開了。丁塵心裏一驚，本來他是可以及時推開葉黛的，可惜懷裏軟玉溫香的感覺難得享受一下，動作就慢了半拍，頓時被人當場捉奸。

房門外卡洛一頭撞了進來，大聲叫道：“怎麽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然後她楞楞的看著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頓時停住了腳步，大大的眼睛當中充滿了驚訝。

她的目光在電燈和兩個人的身上搖擺了一下，這才拍手笑道：“丁哥你這算是終於脫光了嗎？”

丁塵覺得懷裏的葉黛劇烈地掙紮了起來，只好放開雙手。葉黛立刻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臉羞得像紅領巾一下。她不敢回頭去看丁塵，快走幾步，繞過丁塵站到窗前，心想反正丁塵臉皮厚，讓他來應付這個場面去吧。然後她就啊了一聲，發出一聲驚叫。

丁塵沒拉窗簾，所以可以直接看到窗外。只見樓下的空地上，聚集了黑壓壓的人群，還不斷有人從樓裏跑出來，加入這個行列。大家都仰頭看著她，神情虔誠專一。

葉黛這才意識到，房間裏的光線太強了，在太陽落山之外，樓外的人很容易就註意到了房間裏的異樣，也難怪卡洛會及時出現，一幅興師問罪的樣子。分明是猜到了丁葉兩個人並沒有等她。

樓下的看到葉黛出現在窗前，不知道是誰帶頭，突然鼓起掌來，有人大聲叫道：“葉黛，幹得好，不愧是你父親的女兒。”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響應這熱鬧的場面，樓前的陰影當中，一只大嗓門的驢也伊伊啊啊地叫了起來，和那個人的聲音一喝一和。

第六十七章 電與子彈

公寓裏當然是沒有驢的，要不然也不會在搬白菜的時候要丁塵來拉車了，通常來說，除了公爵，沒人會笨到有大牲口還用人的地步。

當然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人故意來學驢叫，老爹又不是孟嘗君。所以這頭怒刷存在感的驢其實是蘇櫻帶來的。

蘇櫻和王破下午回到舊城那邊見到了商隊真正的領袖程斌，也不知道三個人商量了什麽事情，程斌很快就同意讓商隊中的一部分啟程前往公寓，在那裏繼續休整。

既然是商隊，隨身當然會攜帶很多物品。這個時代油料是不可想象了，電能也沒那麽容易獲得，所以這支隊伍當中有很多馱馬，那頭剛剛刷過了存在感的驢也是其中之一。

她們到達公寓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正好趕上公寓務農的人們回來。兩支隊伍交錯在一起，難免陷入混亂當中。

程斌還留在舊城那邊和徐水東繼續談合作的事情，所以此時仍然是蘇櫻帶隊。她和老爹兩個人極力約束自己的手下，好不容易才維持住了秩序，然後就發現丁塵的房間裏突然亮了起來。

黑暗的夜色當中，led泛著淡藍色的光線顯得如此明亮，以至於在樓下的人群想註意不到都很困難。

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擡起頭來向著那個放射著淡藍光芒的窗口行註目禮，紛紛猜測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蘇櫻一眼就看出了那光線代表著什麽，吃驚地拉住老爹問道：“那是誰的房間？出了什麽事？哪來的電？”

老爹也一頭霧水，他剛剛從田裏回來，上午還在地裏砍白菜呢！他數了一下窗戶，疑惑地說道：“那好像是丁塵的房間？這小子又弄出什麽東西來了！怎麽看著像電燈。”

聽說是丁塵的房間，蘇櫻倒不著急了。她出來的地方當然還有電能可用，所以重見電光也並不像公寓眾人那麽激動。她只是很疑惑，丁塵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葉黛畢竟沒有做領袖的潛質，發現窗下的人群對著自己歡呼，就連驢都跟著起哄。頓時就氣短，連留在窗前的勇氣都沒有，轉身又溜回了丁塵的身邊。

丁塵探頭往窗下看了一眼，立刻猜到是怎麽一回事，笑著扶住葉黛的雙肩，把重新她推回到窗前接受眾人膜拜。

卡洛看熱鬧不怕事兒大，也湊到兩人身邊，和丁塵一邊一個挾住葉黛，不讓她逃跑。

葉黛很明顯不適應這種場合，發現掙紮無效後，低聲向丁塵說道：“可是作出電燈的人是你啊！”

丁塵一笑，把頭湊到葉黛的耳邊吹了口氣，打算和她低聲說話。但是卡洛已經在旁邊拍手叫道：“他的功勞就是你的功勞，你們又有什麽可分的啦！”

葉黛頓時臉上緋紅，話說她臉上的紅暈好像就一直沒消下去。她隨手拍了卡洛一下，低聲罵道：“小小年紀，不要亂說話。”

卡洛嘿嘿一笑，轉頭向丁塵說道：“姐夫救我啊！”

丁塵頓時大樂，連忙答應。結果肋下被葉黛一擰，頓時咧嘴。聽到葉黛低聲罵道：“他怎麽就成你姐夫了。”

卡洛咦了一聲，問道：“你倆都那樣了那樣了，他還不是我姐夫。”

丁塵頓時覺得這個小姨子不白痛，就連葉黛擰他的軟肉都感覺不到了，向著卡洛伸出拇指表示讚嘆，心說這簡直是神助攻啊。

葉黛被這兩個人纏得頭疼，幹脆很明智地轉換話題，向丁塵低聲說道：“現在怎麽辦”

“揮手唄。”丁塵說道：“大家都在祝賀你啊！”

說實在，他本來是想說這個時候只要微笑就行了，轉念一想這媳婦還沒過門，笑容還是留給自己的好，於是立刻轉口指揮葉黛改成揮手之間。

葉黛第一次經歷這麽場面，此時腦子裏一團亂麻，又對丁塵很是信任，所以想也不想，果然按照丁塵的說法，向著窗子下面揮了揮手。

看到葉黛揮手，下面人的歡呼聲立刻又大了起來，本來叫得最大聲的只有公寓的人。但是看到葉黛的剪影出現在窗口之後，就連商隊的男人們也開始興奮起來，不讓叫驢專美於前。

發現人群發出的叫聲又突然大了起來，葉黛嚇了一跳，總算是恢復了理智，拉著兩個人從窗口逃開。

晚上吃飯的時候，丁塵把他改裝後的電燈拿到了飯廳裏，從前的那個燈座已經不用了，他在手提燈原來的燈頭上穿了一些小孔，然後把led電珠插在上面，讓這個燈變得更加緊湊，便於攜帶。

拆掉了大部分電珠燈當然不如從前使用照明電時那樣明亮，但是仍然頂得上幾盞油燈的光線總和，而且沒有油燈刺鼻的煙霧和氣味。

對這個新鮮玩意，大多數的人都很感興趣，很多人圍著燈轉來轉去，連吃飯都顧不得了。孩子們更是大感興趣的在燈下來回跑動，嘻嘻哈哈的看著自己的影子變成好幾個。因為這個燈裏的電珠不是唯一的，所以可以作出一些無影燈的效果。

蘇櫻等人生活的地方是有電的，所以不怎麽看得起公寓這裏的人對於電光的崇拜。只不過葉黛的顏值很過關，大家愛屋及鳥，所以並沒有人口中不遜。

再說商隊的人一向講究和氣生財，長一張天生嘲諷臉是不可能混進商隊裏的。

商隊裏也帶有蓄電池和手電，用來在關鍵的時刻提供照明。不過離開出發地後，這路上就再沒有可以充電的地方，所以對這些蓄電池的使用有著很嚴格的規定。

現在蘇櫻發現丁塵居然弄出了電，雖然並不覺得有什麽了不起，但是卻對丁塵采用的手法很感興趣。

畢竟發電機不能隨身帶著，他們這些總在外面跑的人一年倒有半年回不了家，若是能把丁塵這一手學過來，在路上就方便多了。

丁塵並沒有藏私，把燈拿到餐廳裏讓大家隨便觀看，所以蘇櫻和王破一眼就認出這是一個使用電池的燈，應該和常見的手電性質一樣，唯一的問題是，丁塵從哪裏弄到的電池。

商隊裏精通機械的那個人現在還留在舊城裏，協助程斌和徐水東討價還價，所以蘇櫻並沒有急著去找丁塵來了解有關電池的細節，她知道就算丁塵說了，自己也未必能聽得懂。

更何況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因為跟隨她一起來到公寓的人當中，還有一個徐水東的代表，他要和老爹商量復裝子彈的事情。對於生活在末世的地方勢力來說，武力才是生存的保證。

第六十八章 冤案

當然蘇櫻其實也沒什麽機會接近丁塵，因為吃完飯之後，丁塵就拉著葉黛到後面的庫房去了。蘇櫻再大方，也不願意去當燈泡。

一般來說，入夜之後公寓這裏就不幹什麽精細的活兒了。主要是視線不良，無論是油燈還是火把，都不適合用來當工作場所的照明。漫漫長夜只能用來睡覺，也算是科技水平限制生產力發展的一個體現。

但是如今丁塵有了電燈神器，當然就可以不用在乎這個問題。

庫房裏白天就不怎麽亮，現在更是一片漆黑。丁塵讓葉黛把油燈掛在門邊，自己拿了手提燈和一塊濕布進去挨個檢查名牌。之所以要拿濕布，是因為塑料布上都落滿了灰，不擦一下根本看不清裏面有什麽。

其實這個活倒不一定非得用濕布，只不過濕布可以壓灰，丁塵可不想在漫天灰塵當中探寶。

塑料布裏面的農機雖然都包得嚴嚴實實，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個大概的形狀。對於熟悉這些農具的人來說，很容易判斷出自己要找的東西在哪裏。

倒黴的是丁塵和葉黛兩個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東西到底應該長什麽樣子，所以這個時候也只能用笨辦法從頭到尾的一路看過去。

丁塵知道這個辦法效率太低，所以先自行想象了一下玉米脫粒機的樣子。他估計這個東西既然要用來給玉米脫粒，肯定要有一個進料口和一個出料口，考慮到玉米棒子的個頭不小，這兩個口應該比較顯眼，想來和混凝土攪拌機樣子差不多，所以就先照著這個外形優先去看。

可惜天不從人願，想法的身材就像昆吾，有十二塊腹肌。現實的身材就像老k，肚子上的肉很團結。丁塵從頭找到尾，都沒看到帶玉米字樣的東西。帶脫粒字樣的機械倒是看到有一個，可惜人家那是水稻脫粒機，丁塵再無知也知道，玉米估計塞不到水稻脫粒機裏面去。更讓他郁悶的是，公寓這裏什麽農作物都有，就是沒有水稻。按照葉黛的說法，水稻育種要求很高，這裏的人就從來沒有成功過，後來也只能放棄了。所以他找到的這個水稻脫粒機一點用都沒有。白瞎那麽大個了。

於是丁塵只好回頭再找，這次的目標放在那些體格龐大的機械上面。因為丁塵覺得玉米好歹也算主糧，以從前的農業技術來講，每年收獲的數量都很可觀，給這麽大數量的玉米脫粒，機器的體積肯定不能太小。

這一次葉黛對他的猜測產生了懷疑，提議還是老老實實的順序查找的好，這個辦法雖然笨，好歹複雜度可控。丁塵的辦法聽起來挺好，但是執行起來的結果就只有天知道了。

丁塵對自己倒有信心，信誓旦旦地保證設計人員的思路都是一致的，既然他會這麽想，從前的設計人員肯定也會這麽想。

葉黛想了想，雖然覺得從前的設計人員水平未必能這麽水，但是丁塵再水也比她強，所以倒也沒有反對。

可惜這個猜測再一次被事實否認，一無所獲的丁塵都開始懷疑這裏究竟有沒有玉米脫粒機了。因為按照葉黛的經歷來判斷，她就從來沒見到過這些機械，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這裏到底有沒有能給玉米脫粒的機械。

葉黛都懶得吐槽面前這個灰頭土臉的後現代設計人員了，只是很堅決地認為這裏肯定有他們想要找的東西。每年給玉米脫粒都是公寓的一項主要勞動，相當費時費力。所以她聽父親念叨過，如果庫房裏的玉米脫粒機能夠使用，可以節省下很多的勞動力。

丁塵雖然心裏懷疑，但是既然葉黛堅持，他也只能舍命陪女朋友。

功夫不負有心人，等丁塵真的找到那台傳說中的玉米脫粒機的時候，他看著堆在墻角的那一遛外型相似的機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不到這玩意原來長得和洗衣機差不多。

和丁塵從前預想的一點都不一樣，這個玉米脫粒機看起來和他從前使用過的滾筒洗衣機差不多，個頭一點都不大。看起來是以數量取勝的。除了上面那個張開的大嘴巴外，下面也沒有一個龐大的出料口來吐玉米棒，很顯然從前的設計人員比丁塵想得要長遠一點，直接把玉米棒給粉碎了。

找到了機械還不能算完，丁塵還得把它搬出來，不用全搬，只要一台就可以了。

可問題是當初往裏堆破爛的時候，估計沒想過會有人從裏面挑著拿，所以雖然留出了行走的空間，卻並不足以把玉米脫粒機搬出來。

按葉黛的想法，明天找幾個人來把外面擋路的機具拖出去，自然空間就有了。但是丁塵覺得這樣做會破壞其它機具的密封條件。他現在已經可以確認，這些塑料包裝得很好，雖然達不到真空條件，但是裏面的濕度保持得很不錯，這麽多年過去了，至少看不到主要部件有明顯銹蝕。但是一旦拖動了機具，幾乎百分百會破壞包裝，再也無法恢覆。這讓丁塵覺得很得不償失。

既然不能大動幹戈，就只能化整為零。現在丁塵很慶幸這些玉米脫粒機的個頭不大，肢解起來比較容易。

不過這份工作就用不著半夜來做了，而且丁塵也沒有工具，需要明天找卡洛去工具倉庫領。

兩個人現在都是一身灰，雖然丁塵一直沒讓葉黛幫忙，但是身處封閉空間，一舉一動都能帶起堆積的塵土來，她其實比丁塵也好不到哪裏去。

兩個人關上了庫門，回到樓裏，借著電光互相看了看，都覺得好笑。丁塵笑道：“記得回去洗澡。”

葉黛白了他一眼，燈光下居然有少許的嫵媚，可惜丁塵沒看出來。她說道：“早點起床。”

“那可說不準。”丁塵說道：“要不你留下來看著我？”

葉黛哼了一聲，想起被水沖走後和丁塵朝夕相處的日子，心中一軟，擡手拍了拍丁塵的臉，低聲說道：“等一下吧。”

丁塵頓時大喜，也不顧手上遍布灰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聲笑道：“要等多久？”

葉黛剛才一時忘形，話出口就已經後悔了，跺腳說道：“一輩子。”

“好好。”丁塵連連點頭，“當然要蓋一床被子。”這個其實是廢話，就算住到一間房子裏，分床睡也沒意思，當然要一被子。

葉黛被他氣得不輕，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你們男人不都是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丁塵一楞，怒道：“說這話的一定是女人。”

“是啊。”葉黛說道：“蘇櫻說的。”

丁塵更怒，脫口道：“她還不是……”

然後他立刻住口，看到葉黛的眼睛已經亮了。她盯著丁塵，問道：“不是什麽？”

“不是……信口亂說？”丁塵說道：“不要相信那個女人。”

葉黛笑了起來，看著他溫聲說道：“你慌什麽？她可什麽都沒說。”

“我也什麽都沒幹啊。”丁塵覺得自己真是冤枉透了，這樣都能中槍。

第六十九章 最喜歡的東西

當晚丁塵差一點失眠，比平常至少少睡了十分鐘。

洗完澡之後，他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真相。看蘇櫻行事，她一向是個高調的人，估計艷名早就播於大江南北。葉黛雖然不關心這種事，但是只要不是聾子，自然也能聽到只言片語。

昨天他說出去打獵，結果帶回來一個蘇櫻，雖說買一送一還附帶六個笨賊，但是去掉這些修飾詞之後，葉黛仍然可以抓住重點。

別看葉黛有的時候顯得很幼稚，那只是因為她限於經驗，閱歷不足。給她留下足夠的時間去思考的話，其實她還是很精明的。

雖然有一個精明的媳婦會阻止從瘋子進化成老k，但是至少放出去會比較安心，不用擔心那些高科技網站上某些讓老司機們喜聞樂見的情節出現。

想通這一點之後，本來被可能失去一座森林而困擾以至失眠的丁塵就放心了，很高興地睡了個安穩覺。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葉黛從床上敲了起來，拉他去拆脫粒機。出門的時候他才發現，走廊裏居然有陌生人出現。顯然商隊的人就住在二樓。

見到卡洛後，小姑娘直接問他要不要搬到三樓去。這時他才知道，二樓本來就是給外來人準備的，難怪丁塵很少在二樓見到鄰居。

“為什麽是二樓呢？”丁塵很奇怪，“難道頂樓不是更好嗎？”

卡洛攤了攤手，拿了鑰匙帶他們去工具室，“二層樓不就是糊弄外人的嗎？”

“這又是誰說的？”丁塵很緊張地問。

“夫子吧。”卡洛想了想，很幹脆地說道：“我忘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於是丁塵就不問了，這孩子看的書太雜，他完全跟不上思路。

玉米脫粒機比丁塵想像當中要好拆，而且幾乎沒有精度可言。這件事倒不難理解，誰也沒辦法讓玉米按標準長粒，當然只能在脫粒機的容錯能力上下功夫。

整機的結構並不複雜，所以丁塵花了一個多小時拆機器，但是只花了十幾分鐘就弄清了它的構造原理。然後表示問題可控，唯一需要解決的是動力問題。

脫粒機使用的是電機驅動，丁塵那小電池就不用想了。估計用人來搖也不行。

“所以還是要有電？”葉黛很失望，白忙了這麽久。

丁塵搖了搖頭，撫著臉想了一下，“也許可以用水車來帶動。”他看著葉黛，“不過恐怕得把另外幾個都拆了。”

葉黛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麽改成水車驅動要拆另外幾台脫粒機？但是仍然很支持丁塵進一步試驗。

不過她也沒機會琢磨這個問題了，早餐後老爹就把她叫了過去，一起商量與舊城合作產生槍支的問題。

按照徐水東的意思，他們造槍，公寓提供子彈，利潤雙方平分。但是得到霍斯提醒後的葉黛斷然拒絕了這個提議，一支槍一輩子可以打很多發子彈，槍是一錘子買賣，子彈才是快消品，平分利潤對公寓來說太虧了。

代表徐水東來談判的人當然是徐水東的心腹，也認得葉黛這個小師妹，知道就算葉黛指著徐水東的鼻子罵，徐水東也得賠小心讓師妹小聲點別累著。所以這麽大的事徐水東才沒有自己出面，那是因為他知道公寓這邊可以利用葉黛吃定他。

在這種情況下，這代表就算再不願意得罪葉黛，也得壯起膽子裝黑臉，很嚴肅地指出商隊完全可以只買槍不買子彈，所以公寓現在完全是在借舊城的光。

葉黛立刻表示那你們就賣槍好了，小女子還要去琢磨怎麽給玉米脫衣服，再見不送。

那代表頓時大驚，心說有這麽嘮磕的嗎？剛見面就準備一拍兩散是怎麽回事？不想結婚你別來相親啊。

好在公寓這邊唱紅臉的人不少，霍斯立刻站出來打圓場，拉葉黛坐下來，大家繼續扯皮。

今天公寓的事情特別亂，朱煜繼續帶了一幫婦女兒童下地幹活，李響則要帶人在公寓裏維持秩序，小心商隊的人出亂子。還要分出人手去地裏運菜葉稭桿之類的東西回來餵商隊那些牲畜。公寓能讓商隊帶來的牲畜吃得更好，這也是蘇櫻說服程斌把大部分人帶過來的原因之一。

因為這些原因，所以能幫丁塵幹活的人只有李靖一個人。

李靖今年才十六歲，是個很聰明的男孩。當然不夠聰明的話也不可能被選中跟隨葉黛學習。事實上他能夠獲得這個機會，和他的父親李響有很大的關系。

這麽說並不是指李響利用了他的地位。就公寓這一百來人，有人想要一手遮天搞小動作並不容易。

李響是公寓這裏少數幾個堅持子女必須接受教育的人之一，李靖在幼年的時候就跟著父母認字學習數學。後來又在李響的請求下跟隨葉黛的父親學習基礎知識，放在公寓這裏來說，他算是數得上的文化人。

真要說頭腦的聰明程度，鄭宇並不比他差，但是鄭宇沒攤上個重視文化學習的好爹，所以只能跟著大哥扔標槍，現在想改行也晚了。

丁塵倒也不挑助手。事實上有個像李靖這樣的助手也不錯，至少李靖既不會指手劃腳，也不會胡說八道，要不是沒有葉黛或者卡洛看著養眼，丁塵都想把他排成第一助手了。通常情況下，紅袖不光能添香，也能添亂。

因為更多的使用腦力，所以李靖看起來並不強壯，力量也不足。但是這裏的不足是指和丁塵或者鄭泰比的，實際上在公寓這裏，即使是孩子，只要是男人，也是沒有可以手無捉雞之力那個福氣的。

丁塵拆完了機械又開始組裝，折騰完已經快中午了。他重新計算了一下自己的設計，然後讓李靖去找卡洛要點乾糧，再找輛板車來，兩個人要去河邊。

李靖去跑腿的時候，丁塵難得坐下來喘口氣。然後發現水壺裏的水已經喝光了。

他正在心裏琢磨是回房間裏再燒點水呢還是找個地方打秋風，就看到蘇櫻健美的身影出現在面前。

丁塵擡起手遮住頭上的陽光，看著蘇櫻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頭發，懶洋洋地說道：“如果你要找衛生間，那應該到樓裏去。”

蘇櫻笑了起來，她坐到他的身邊，點頭承認自己的確是借尿遁跑出來的。她看著丁塵身後那一大堆機械，問道：“這就是你的玉米脫粒機？”

她看著丁塵擺了擺手，“別說不是，葉黛都告訴我了。”

“你們的感情還真好。”丁塵說道：“你不回去沒問題嗎？”

“能有什麽問題？”蘇櫻聳肩說道：“我不喜歡這種場合。”她側頭看著丁塵，“我其實更喜歡到處走，也喜歡商隊回去後盤點收獲時那種感覺。”

“沒有統一貨幣只以物易物是不是很不爽？”丁塵問道。

“是啊。”蘇櫻嘆了一口氣，“不回到家，你永遠不知道這一趟是賺了還是賠了。”

她看著丁塵，問道：“你最喜歡的是什麽？”她伸出食指搖晃著說道：“別告訴我你喜歡美女，你可是拒絕了我的。”

丁塵大笑起來，他站起身，看了看手裏的水壺，“知道我現在想要什麽嗎？水。”他說道：“所以我喜歡的就是，要什麽有什麽。”

蘇櫻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拎著水壺走進樓裏去，搖頭罵道：“太貪心了。”

第七十章 河邊試機

當蘇櫻聽說丁塵要到河邊去解決玉米脫粒機的動力問題時，立刻就來了精神，提出要跟著一起去參觀。

丁塵大吃一驚，還以為這位對於動力機械也有研究呢，仔細一打聽才知道，原來蘇櫻並不知道丁塵想幹什麽，她只是覺得有丁塵參與的事情一定很有趣——至少比看著公寓和舊城的人面對面扯蛋要有趣。

說實話，丁塵覺得她選的這個參照系實在是沒什麽說服力，自己聽了都高興不起來。

對於蘇櫻跟著看熱鬧這個提議，丁塵自己倒是沒什麽問題，他做的這些東西並沒有秘密可言，如果蘇櫻想看的話，那就讓她看好了。自己抽空還能看看美女，也算是個精神上的調劑，明顯互利互惠的事。

不過他還是多了個心眼，推說自己無法決定這件事，要蘇櫻自己去和老爹說。蘇櫻當然知道丁塵是怕葉黛生氣，於是很大方的跑去騷擾正陷入艱苦談判當中的老爹。

老爹正是暈頭漲腦的時候，根本沒反應過來蘇櫻的這個提議有什麽影響。心想她在這裏最多也就是起個吉祥物的作用，而且還是個不斷打哈欠的吉祥物，一點敬業精神都沒有。有她在這裏實在影響氣氛。看她一個勁的打哈欠，老爹自己都忍不住要睡著了，丁塵能把她帶走正好。說到底，他一直把蘇櫻當成身份相等的朋友和對手，根本沒有意識到她同時還是一個美艷的女人。

對於舊城的代表來說，他的想法也和老爹差不多。蘇櫻在這裏太影響氣氛了，偏偏她還不自覺，打瞌睡的時候腦袋都要磕到桌子了。

只不過他也需要有人來做見證，所以才不得不拉上蘇櫻來站台。沒想到蘇櫻這個女強人連個吉祥物都當不好。真要說起來，顯然王破要比蘇櫻更稱職得多。所以立刻表示蘇老板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吧，只要王總留下就行。

而對於王破來說，有丁塵這樣一個強力打手在身邊，蘇櫻的安全也沒什麽好擔憂的。她想去就去好了。

所以蘇櫻一說自己要中途開溜，居然好評如潮，一水點讚的。連她自己都有點傻眼。

如果說有人對這件事執反對意見的話，那肯定是葉黛。只不過她也沒辦法公開反對，總不能說自己很不放心蘇櫻跟在丁塵身邊吧？她又不是丁塵的老婆。所以只能心有不甘地保持沈默。在心裏琢磨回頭怎麽收拾丁塵。

於是蘇櫻就在三票讚成一票棄權的情況下光明正大地跟著丁塵出去逛河沿去了。

丁塵並沒有關注這件事，蘇櫻去不去都不會影響到他的工作。他跑到小餐廳找卡洛打了一壺水，答應把電燈借給她玩，讓她自己上203房間去取。然後和李靖推了一輛板車，上面裝了需要的東西就出發了。

唯一和預想當中不同的地方就是身後跟了一個無所事事的大美女。

板車上的東西重量不輕，所以蘇櫻很上道的提議從商隊的馱隊當中牽頭驢來拉車。不過被丁塵拒絕了。對於他和李靖來說，這點份量還是可以承受的，要是聽了蘇櫻的話，回頭還得照顧驢，實在沒什麽意思。

蘇櫻也沒有堅持，倒是覺得兩個人拉的東西很值得驚訝。丁塵既然要去測試玉米脫粒機，那麽車上堆一堆零件倒很容易理解，不過他還拉半車玉米是什麽意思？

對於這個問題，丁塵很鄙夷地看著她說道：“要測試的話不帶玉米怎麽行？總不能到時候往裏扔石頭。”

還是李靖這孩子比較可愛，跟蘇櫻姐姐詳細解釋：“丁叔叔說了，如果試驗不成功，我們也可以烤玉米吃，不算白來。”

蘇櫻頓時就笑得直不起腰來，覺得這個答案非常符合丁塵的性格，簡直就是妥妥滴丁塵風格。

丁塵被揭了老底，頓時就有些惱羞成怒。只不過老漢正推著車，騰不出手來教訓李靖。只好罵道：“你這麽點年紀的孩子，就能中美人計，長大以後可怎麽辦？”

李靖頓時一縮脖子，不敢再說話了，只留下丁塵和蘇櫻兩個人一路拌嘴。

吵吵鬧鬧的過程當中，時間過得飛快。三個人轉眼就到了河邊。

李靖也參與了輸水系統的制造工作，所以對於應該幹什麽一點都不陌生。很熟練的把車上的配件搬下來，準備和丁塵一起把水車吊出水面進行改裝。

直到這個時候，蘇櫻才知道她和王破看到的河邊那幾根柱子並不是從前損壞的水車遺留下來的零件，而是用來吊裝現在的水車和水泵的。

丁塵在設計水車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模塊化的需要，但是令人尷尬的是，他當時只是習慣性的覺得模塊化設計可以便於量化工作量，並沒有想到水車還可能作為動力源來用，所以現在要使用水車，必須先停止供水，把水車從水泵上拆下來。

李靖安裝吊裝設備的時候，丁塵自己也脫了衣服，扛了兩塊鐵板站到了水泵旁邊。

如果按照他編寫的維護手冊上的內容，那麽此時他應該先拆開水泵出水管接頭，將水泵與輸水管路分解開來，然後將水車和水泵整體吊裝出水面，再進行檢修。

但是丁塵自己就是水泵的建造者，在他看來，水泵的構造相當不穩定，尤其是出水管部分，一旦吊裝出水面，失去水的浮力支持，很可能會當場解體。

在離開公寓的時候，他已經跟老爹和卡洛等人打過招呼，說在試驗脫粒機的時候，可能會停止供水一段時間。老爹說不用在意。卡洛則提醒他，停水時間不要過長，以免影響公寓的人準備晚飯，雖然說公寓使用的是水箱供水，有一定的儲水能力，但是如果長時間停水的話，這點水解決不了多大的問題。

這對於丁塵來說並不算什麽過份的要求。他從前跟著導師賺外快的時候，生產廠家都有類似的要求，連死活不肯停產的都遇到過。倒是像老爹這樣不要求具體時間的比較罕見。

所以丁塵希望盡量把停水的時間控制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如果因為吊裝水泵出現意外解體，那就等於人為擴大了事故，他將無法在短時間內恢覆供水。

基於這個原因，他下水的時候帶了兩塊鐵板，然後把它們成人字形擋到水車前面，下端插入泥水中，後端卡在水車葉片的防護框上。

於是成銳角的兩塊鐵板就把水車前面流下來的水流分到了兩側，相當於讓水車葉輪失去了水流的沖擊，於是葉輪慢慢的停了下來。

丁塵抓緊時間繞到葉輪的後面，將與偏心桿連接的連桿卸了下來。之所以不卸偏心桿，是因為偏心桿受到旋轉力作用，受力方式比連桿複雜，所以采用夾頭銷結構，拆卸起來比較麻煩，遠不如拆連桿方便。

拆掉連桿後，他撤掉鐵板，然後招呼李靖將水車吊出水面。

李靖從車上扛下一根長長的鐵棍，丁塵則用撬棍和手錘卸下偏心桿，然後調整了一下水車的方向，將李靖扛過來的傳動軸連接到水車的輸出軸上。

然後兩個人又把傳動軸的另一端連接到岸邊他自己組裝的變速箱上，通過齒輪組再連接到玉米脫粒機上。

蘇櫻湊過來看熱鬧，發現傳動軸與變速箱連接的地方是一個由兩個帶叉頭的部件組成的，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李靖比丁塵好為人師，搶著回答道：“這是萬向頭，可以容錯。”

蘇櫻呃了一聲，沒明白為什麽這個萬向頭就可以容錯，更不明白它要容什麽錯。然後就看到丁塵兩個人把組裝好的水車慢慢放回水裏。水車的方向和從前不太一樣，大概轉過了三十度，這是為了與岸上的變速箱保持方向一致。

水車的三片葉輪慢慢旋轉起來，隨著傳動軸的轉動，變速箱裏傳出一陣格格的聲音，然後變速箱輸出端的輸出軸飛快地轉動了起來，很明顯被加速了。

丁塵站在水裏聽了一會，大聲叫道：“投料。”李靖立刻捧了一把已經剝去皮的玉米棒子扔了進去。

第七十一章 部隊後裔

丁塵重新接好水車恢復供水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李靖蹲在岸邊上，對著滿地的玉米粒傻笑。

他並不是第一次參加公寓組織的集體勞動，但是通常都屬於基本勞動力當中的一員，如果要寫立功名單，他往多了說也就是中間靠前，這還是第一次算在主創人員當中，當然由不得他不怒放一下心花。

相比之下，明顯已經曾經滄海的丁塵就沒有他這麽感性了，而且通常來說，項目負責人也不可能感性得起來。這就像是做某些事一樣，爬爬這樣的年青人想的只是一時爽，而老k這樣的老司機卻要考慮前戲後戲怎麽維持藕斷絲連又怎麽才能片葉不沾……等這些都考慮到了，他也就只剩下成就感了，和爽不爽沒什麽關系。

恢復了公寓供水之後，丁塵又回來拆開脫粒機的外殼，仔細檢查了一下裏面的部件，還用水清洗掉殘留的玉米顆粒，以便能夠觀察徹底。

丁塵自己制作的變速箱只有一個殼體，連蓋都沒有，要不是需要固定齒輪組，恐怕丁塵連殼體都能省了，不過這樣一來，倒是免了開蓋這道手續，而且可以在運行過程當中隨時觀察工作狀態。

檢查完了機械裝置，他又蹲下來檢查玉米粒和粉碎後的玉米棒子，然後蹲在那裏沈默不語。

蘇櫻湊過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有什麽問題，於是問道：“怎麽了？”

“你不覺得這玉米粒的數量不夠嗎？”丁塵問道。

蘇櫻張大了嘴，半天才啊了一聲。說實在的，她還真沒覺得。

其實丁塵也只是有這麽一個擔心。他自己也說不好是不是真有這回事，畢竟玉米粒在棒子上的時候和堆在地上的時候看起來體積相差很大。而脫粒機粉碎出來的東西也足夠散，根本看不出來裏面是不是混有玉米顆粒。

他撓了撓頭，擡頭看了看天，站起身來說道：“這事明天再說，咱先回去。”

因為明天還要繼續調試，所以脫粒機就放在了河邊。就算被雨淋一晚上也壞不到哪裏去。而且這個時代地廣人稀，就算是有撿垃圾的看到，也不會要這麽一大塊鐵疙瘩。這地方可沒有廢品收購站，廢鐵不是不值錢，根本是沒人要。

收拾好了東西，三個人拉著板車往公寓走。嚴格來說，應該是兩個男人拉著板車，蘇櫻跟在旁邊往公寓走。

丁塵離開的時候想得很周到，帶了必要的工具和備用零件，連試驗用的玉米都沒忘記，唯獨沒想起來帶個口袋，所以脫粒出來的玉米就這麽直接堆在板車上，金燦燦的一大堆，在夕陽下煞是好看。

丁塵心情不錯，走了一會閑得無事，張開嘴巴喊了起來。

“日落西山紅霞飛，玉米脫粒把營歸，把營歸。”

“車上的米粒映彩霞，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他會吹竹笛，又能把柳葉吹出曲調，樂感其實不錯，只是嗓聲實在不怎麽樣，好在這首歌也不用唱得多抒情，只要吼得聲音夠大就行。丁塵的嗓門不錯，倒也喊得有滋有味。頗有當年和朋友們唱k時的爭作麥霸的感覺。

李靖聽他唱得豪邁，雖然覺得有點羞恥，但是聽了幾遍，也忍不住跟著哼了起來。只有蘇櫻在一邊笑得花枝亂顫。

丁塵聽她笑得歡樂，停下來斜撇了她一眼，問道：“有什麽好笑的？”

蘇櫻忍了笑，擡手捋了一下耳邊發絲，輕聲唱了起來。她的嗓門自然不能和丁塵比，但是勝在柔美，別有一番風韻。

丁塵聽了兩句，眼睛就瞪了起來。倒不是因為蘇櫻唱得好聽，而是因為她唱的竟然是原版的歌詞：

日落西山紅霞飛

戰士打靶把營歸

胸前的紅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連中間那幾句間奏都有。

蘇櫻看著丁塵目瞪口呆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心中更是得意，目光流轉，居然又唱了一首《團結就是力量》。

丁塵頓時覺得人生就像是一盒巧克力，味道真是充滿了意外，脫個玉米都能碰到熟人。要不是推著板車，他都想伸手和蘇櫻握上一下，深情地叫上一聲“同志”。

蘇櫻其實並不喜歡這種類型的歌曲，只不過從小聽得熟了，倒是比她喜歡的歌記得更牢靠。所以唱了兩支就停了下來，得意洋洋地向丁塵說道：“我可沒記錯歌詞。”

丁塵滿頭黑線，郁悶地嘟囔道：“你怎麽會唱這個？”

“你以為只有你自己會嗎？”蘇櫻得意地笑了起來。她打量著丁塵，笑道：“現在我知道你為什麽這麽能打了。”

丁塵心中一震，臉上勉強留出笑容，向蘇櫻問道：“那你說說看。”

蘇櫻白了他一眼，很認真地說道：“你從前待的地方有軍人，而且還不少對不對？”

丁塵楞了一下，很欽佩地點了點頭，心說何止不少，簡直全是。

蘇櫻遇到丁塵之後，雖然沒吃過虧，卻也從來沒占過上風，難得壓丁塵一次，心情更加愉快，看著他臉上難得流露出的傻氣，笑道：“我也是軍人的後代啊。”

說到這裏，她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那裏本來是個軍事基地，後來大災變來了，上級要求全體轉移。但是那時基地已經收留了很多附近跑來避難的普通人，根本無法帶走。所以我爺爺的爺爺他們就自願留了下來，成了現在的樣子。”

她的臉上露出懷念的表情，說道：“我小時候就經常聽大人們唱著這些歌回家，訓練唱，收工時唱，所以不用人教就會了。我們大院裏的孩子沒有不會唱的。”

她微微側著頭，看著丁塵說道：“有時間和我回去一趟吧，老人們肯定想知道沙漠裏的事。”

如果蘇櫻不說，丁塵還直沒想到她居然是部隊的後代，而且聽起來她家的傳承一直沒斷。商隊似乎是出自一個軍事化管理的地方，心中頓時大感興趣，轉身看著蘇櫻問道：“你的……祖先們隸屬哪支部隊？”

蘇櫻微笑看著他，問道：“你呢？你知道你出生的地方從前是哪支部隊的地盤嗎？”

丁塵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說道：“我記得應該是蘭州軍區。”

蘇櫻精明的臉上露出一絲迷惑，她眨著眼睛說道：“軍區是什麽？”

丁塵一楞，看她不像作偽，不禁有些郁悶，說道：“你們那裏不是北京軍區就是沈陽軍區啊，怎麽會不知道軍區是什麽？”

蘇櫻疑惑地看著他，若有所思地說道：“你不是在騙我吧？”然後她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不過也沒什麽關系了。我記得聽爺爺說過，曾曾祖父他們從前是北方集團軍群，還有個番號是第三十九軍。”

話音剛落，就看到丁塵突然停了下來，伸手攔住了她。

蘇櫻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笑道：“你不會想說你也是三十九軍的後代吧？”

丁塵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不是，不過說起來倒也不遠。”他微微抬頭，看著路邊繁茂的草叢說道：“那裏面有人。”

第七十二章 導引箭

在丁塵的記憶當中，並沒有一個叫作“北方集團軍群”的作戰單位。事實上這個單位的全稱應該是“pla北方防禦作戰指揮部”，下轄三個集團軍級建制，其中之一，就是北方防空指揮司令部，包括戰略支援，天基武器和近地軌道運輸等等作戰職能。他所屬的近地軌道突擊部隊，就由北方防空指揮司令部直屬，理論上北方防禦作戰指揮部有直接調撥權。

所以他才對蘇櫻說他和三十九集團軍離得不遠，因為他們同屬於一個大軍區。

不過此時丁塵攔住蘇櫻的原因與北方指揮部沒有任何關系。他發現草叢當中有人在注視自己。

蘇櫻的警惕性本來也是很高的，要不然王破也不可能放心讓她留開自己的身邊。只不過剛才在回憶的時候，她有些傷神，所以放鬆了警惕，這才沒有注意到附近的異常。現在聽到丁塵的提醒，立刻也就發現了草叢當中的動靜。說到底，還是那幾個人隱藏形跡的水平不到家，遇到行家根本起不到應有的效果。

她輕輕皺了一下眉，沒想到這裏居然又有外人出現，這可不怎麽尋常。她向丁塵笑道：“這可要靠你來保護我了。”

回程的時候車上的東西不多，所以丁塵沒用李靖幫忙，而是自己推車。李靖知道蘇櫻和丁塵有點不清不楚，所以很自覺的走在兩個人的身後，中間還隔了一點距離，所以並沒有聽清兩個人之間的交談。這時發現丁塵停了下來，茫然停住腳步，問道：“怎麽了？”

這時草叢當中的人也發現自己泄露了行跡，於是從草叢當中站了起來。

為著的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大叫道：“打劫。”他叫道：“把糧食和推車留下。”

丁塵不屑地看著那幾個人手中簡陋的武器，向蘇櫻說道：“現在的人連打劫都這麽不專業了嘛？”他說道：“難道不應該唱兩句，此山是我開什麽的？”

蘇櫻本來還有些緊張，但是看清那些人手裏的武器，就真的放鬆了。看著丁塵溫柔笑道：“我真不知道你連這個都懂。”

丁塵立刻意識到這個成就配合自己從前的經歷，不太好解釋，於是馬上變得謙遜起來，客氣道：“略懂，略懂。”

蘇櫻微微一笑，閉上嘴巴不說話，看著那幾個山寨劫匪從草叢裏連蹦帶跳的竄了出來。

為首的那個男人手裏拎了一根彎彎曲曲的木棍，身邊的人拿的武器也差不多，只有一個瘦瘦的孩子手裏拿了把柴刀。可惜形象比起某個叫世界的家夥差得遠了，一點霸氣都沒有。

除了這幾個一看就是近戰職業的人之外，還有兩個拿弓箭的，不過其中的一個居然沖到了丁塵的面前，倒是另一個像模像樣的家夥還留在草叢裏。

丁塵看著面前那個差點戳到自己鼻子的猴版箭頭，在心裏很認真地想，你一個蘿格沖到前面當mt真的好嗎？

沒錯，在這幾個人當中，兩個弓箭手都是女人，另外那個舉柴刀的人也有女孩子的嫌疑，只不過她的造型太中性了，所以丁塵覺得要作出這個判斷還是需要謹慎一些。

帶頭的男人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覺得有些疑惑，因為除了那個孩子明顯有些畏縮之外，這兩個成年人看起來並不害怕，只是有些驚訝，這個看起來很有型的男人擋在另外兩個人的面前，而那個女人擡起右手，輕輕撫著胸口，看起來倒像是在保護小心肝。

他疑惑地看了兩人一眼，目光落在板車的玉米粒上，決定抓住重點，於是又重覆了一遍剛才的話，“把車留下，你們走吧。”

丁塵放開握著板車推把的手，慢慢從車後走了出來，站到男人的面前，看著他說道：“只要車？”他回頭看了看蘇櫻，指著她說道：“不搶女人嗎？”他說道：“這可是位美女。”

那人楞了一下，顯然很意外，下意識地搖頭。他身邊的兩個男人倒是眼睛亮了一下，顯然對於丁塵的提議很動心。

蘇櫻在丁塵身後質問道：“這個還有主動建議的嗎？”

“我這不是看他們不識貨嗎？”丁塵覺得很冤枉，“事關你的尊嚴，咱可不能讓一堆糧食比下去。”

蘇櫻哼了一聲，“難道還得謝謝你這麽看重我？”

“不用客氣。”丁塵說道：“提高全民審美能力是我們的責任。”

“你們以為我在開玩笑嗎？”男人也覺得事關自己的尊嚴，所以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他提醒道：“嚴肅點，打劫呢。”

丁塵看了看他，“好吧。”他說道：“讓我們說正事。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別鬧。”

後面這句是對蘇櫻說的，因為在丁塵說話的時候，她居然在往丁塵的耳朵裏吹氣，拖後腿到喪心病狂的程度，簡直讓人難以壓抑心中的*。

蘇櫻嘻嘻一笑，趁著對面男人們目眩神迷的機會，在丁塵身邊說道：“我對付女人，你對付男人。”

丁塵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蘇櫻這樣分工並不是因為同性相斥，而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拿遠處的那個女弓箭手沒辦法，所以打算用槍。丁塵可還記得卡洛擺弄那支22式手槍的時候，蘇櫻給她看過的那支小手槍。

不過能不用槍的時候，他覺得還是不要用槍的好，所以直接謝絕了蘇櫻的好意，低聲說道：“我自己搞定吧。”

蘇櫻在他的耳邊低聲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表示同意。於是丁塵決定速戰速決，再這麽搞下去，自己的腰就直不起來了。

他向那個男人攤了攤手，“不給行不行？”

那男人已經發覺這兩個人和正常人不一樣，很擔心影響到自己的智商，於是不再浪費時間，揮手說道：“把他們趕走。”

聽到這個命令，他身邊的兩個男人一起沖了上來，一邊一個想把丁塵架開。

丁塵輕笑一聲，雙手一伸，居然從兩個人之間沖了過來。為首的男人一楞，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丁塵用掌根砸中前額，仰面倒了下去。

站在男人身後的兩個人都下了一跳，弓箭手剛才要省力，所以放鬆了弓弦，慌忙拉弦的時候，柴刀女已經沖了上來。

丁塵伸手一撈，已經握住柴刀女握刀的手，拉著她轉了半個圈，推著她一頭撞在身後一個男人的腹部，順手奪下柴刀，反手用刀背砸在另一個男人的脖子上。然後上前一步，就站到了女弓箭手的左前方。

女弓箭後沒想到丁塵突然跑到了自己的身邊。她要拉弓放箭，自然就得右轉，現在丁塵站到了她的左側，這一箭就射不出去。還同時擋住了另一個弓箭手的攻擊路線。於是只好連忙向右跳開，同時盡力左轉。這時聽到她身後遠處那個弓箭手大叫道：“小心。”

女弓箭手還沒明白自己要小心什麽，只覺得手上一鬆，弓箭已經被丁塵披手奪了過去，自己的身子倒是跳了出去，成功和丁塵拉開了距離。

丁塵並沒有追趕她，木弓入手，箭上弦上，連張弓的時間都省了。他左手推弓，右手拇指和食指夾住箭尾一拉一放，弓上的木箭就已經離弦而去。

遠處的弓箭手看起來要比她的另一個同伴有經驗得多，不但站得遠，而且一直保持著持弓半滿的程度。可惜丁塵暴起發難的時候，她被自己的同伴拖累，一直找不到放箭的機會。好不容易敵人出現在面前，卻發現丁塵已經奪了同伴的弓，搶先一箭射來。

她一直在準備放箭，根本沒有想到會遭到攻擊，想躲閃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只聽哢嚓一聲，手中的弓被飛來的箭射成兩段。

這一箭中的，所有人都頓時傻眼，就連丁塵都楞了，心說難道手裏這張弓用的是主動尋的技術？

第七十三章 福兮禍兮

看到丁塵隨手開弓，就一箭射斷了十米開外的另一張弓，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包括丁塵在內。

蘇櫻已經握住手槍的右手都忘了從懷裏拿出來，她吃驚地走到丁塵的身後，看著對面同樣一臉驚訝的女射手，低聲說道：“你老實說，剛才瞄的是什麽？”

丁塵看了看手裏的弓，把它扔到一邊，向蘇櫻說道：“你這麽說真讓人遺憾。”他說道：“我就不能指哪射哪百步穿楊嗎？”

蘇櫻看了看東倒西歪的幾個人，很堅決地搖了搖頭，“射哪指哪我信。”

於是丁塵決定不理她，向正在掙紮著爬起來的幾個人說道：“還要板車嗎？”

那個舉柴刀的孩子暈頭轉向的爬起來，摸了柴刀還想上，被她身邊的男人拖住，不讓她過去送人頭。他剛才被這孩子的頭撞到了腹部，好歹還能堅持。但是另一個同伴就沒這麽好運了，他被丁塵一刀拍中脖子，現在還躺在地上和那個帶頭的男人作伴。

離丁塵比較近的女弓箭手蹲下來看了看為首的男人，向丁塵問道：“他怎麽了？”

“你沒見過人暈過去嗎？”丁塵說道：“還是說你們當中沒有說了算的人？”

幾個還能活動的人小心的繞過丁塵，聚攏在一起，給彼此壯膽。遠處那個女弓手扔掉斷弓走了過去，警惕地看著丁塵，說道：“你想怎麽樣？”

丁塵張了張嘴，很委屈地向蘇櫻說道：“怎麽好像她們變成受害人了？”

蘇櫻對這夥人倒是很感興趣，站在丁塵身邊問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跑到這裏來搶劫？”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還是那個弓箭手說道：“我們是從北方過來的，走到這裏斷糧了。”

“所以就想幹點沒本錢的買賣？”丁塵說道：“還好我們實力比較強，不然就要被劫財劫色了。”

“我們只想要糧食。”女人爭辯道。

“她們沒想劫色。”蘇櫻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至少他沒想。”

“你到底是哪夥的？”丁塵不滿地說道：“豬隊友會害死人的。”

“你發現了嗎？”蘇櫻在丁塵耳邊低聲說道：“那個拿刀的小姑娘長得不錯。”

丁塵橫了她一眼，問道：“你什麽意思？”

“我以為你會有意思。”蘇櫻蹭了蹭丁塵的胳膊，“我以為你不喜歡我這樣的，當然就是應該喜歡她那樣的？”

丁塵瞪了她一眼，心說我又不是默默，基本的節操還是要的。於是不再理她，擺手說道：“你們走吧，什麽都不用留下。”

幾個人顯然都很意外，看著丁塵猶豫起來。丁塵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推起板車繼續上路。

李靖緊跟在他的身邊，從那幾個人的身邊走過後才低聲問道：“就這麽走了？”

“不走怎麽辦？”丁塵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這幾個人窮得就剩下命了，難道你還想劫個色？”

李靖鬧了個大紅臉，閃一邊不說話了。蘇櫻哈哈笑道：“你怎麽那麽盼著別人劫色啊？”

“因為喜聞樂見啊。”丁塵說道：“而且要是有人把你劫走了，我還能省心點。”

兩個人又一路拌嘴回到公寓，看起來似乎根本沒有把路上發生的事情當成一回事，但是當天晚上，無論是商隊還是公寓的人都加強了防禦，顯然大家都已經得到了有一支人數不少的過路者出現的消息。

丁塵作為現場目擊者，又一次出現在公寓的高層會議當中。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建造水車的時候，這樣的會議他已經參加過好幾次了。和前幾次的區別是，這次開會的地點在老爹的房間，因為商隊到達後，在小餐廳裏討論事情就不夠隱秘了。

聽了丁塵的描述後，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霍斯皺眉說道：“要不要派人出去看看？”

“明天吧。”老爹說道：“天黑後太危險。”

葉黛看了一眼丁塵，問道：“為什麽你總能遇到事情？”

丁塵也很郁悶，“那當然是因為我總是到處跑。”

“總是帶著一個女人嗎？”葉黛問道。

“這次還有一個孩子。”丁塵不肯背這個鍋，立刻頂了回去。

老爹咳了一聲，提醒小兩口這還有外人在場。然後向丁塵問道：“那個機器怎麽樣？”

“效果還行。”丁塵說道。

“很不錯。”葉黛其實很關心這次試驗的成果，早在丁塵回來的時候就去看過那些玉米了，所以立刻幫著丁塵爭功。

因為丁塵帶回來的消息，所以那個徐水東的談判代表也趕回去通知舊城早做準備去了，所以談判可以暫時告一段落。

她很興奮地說道：“我看過那些玉米粒，形狀很完整。”

“脫粒速度也不錯。”丁塵補充說道：“不過我擔心有一部分玉米粒被粉碎了。”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有多少被粉碎了？”老爹問道。

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附近出現陌生的人群，肯定要提升警戒級別，到時候就不能再大規模的外出。本來就已經很緊張的秋收計劃立刻變得難以為續，如果丁塵的玉米脫粒機能夠投入使用，那麽可以節省下一些時間，對於公寓本來就很緊張的人手來說算是一個很重要的補充。

丁塵攤了攤手，表示他也沒有準確的數據。於是另外幾個人都皺起了眉頭。

老爹想了一下，向丁塵說道：“明天你再去一次，弄清楚損失了多少玉米。”又向李響說道：“你明天帶人出去，想辦法弄清來了多少人。都在什麽地方。”

又向葉黛說道：“明天徐水東的人來了，條件放寬一點，讓他們先送一批槍過來。你爹準備的東西能不用先不用。”

“彈殼。”葉黛提醒道：“我們只能復裝子彈，沒辦法生產彈殼。”

“好的。”老爹向正埋頭記錄的朱煜說道：“看來今年的收成要損失一大筆了。”

“現在主要還剩下大豆和土豆沒收。”朱煜說道：“他們要大豆沒用，土豆就難說了。”

“還有大蔥和蘿卜。”霍斯提醒道：“他們再晚幾天來就好了。”

“再晚天就冷了。如果是我，也會選雨季快結束的時候遷徙。”老爹說道：“只能說我們運氣不好。”

“商隊應該還會待幾天吧。”霍斯說道：“有他們在的話，我們的安全壓力會小一些。”

“你知道我在擔心什麽。”老爹說道：“你們有什麽想法嗎？”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都沒有說話。葉黛咳了一聲，推了丁塵一把，“跟我出來。”

丁塵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大家，發現那幾個人突然都選擇性失明了。這才意識到人家有什麽事情要避開自己商量，這才連忙起身跟著葉黛走了出去。

老爹的房間在一樓，挨著餐廳。所以兩個人出來後，正好可以看到商隊的人正在餐廳裏吃喝。他們每次到公寓這裏休整的時候，都是由公寓提供夥食，然後商隊統一付費。

“為什麽他們看起來都很高興？”丁塵問道。

“因為他們又有便宜可撿了。”葉黛看起來不怎麽高興，“很快你就知道了。”

丁塵楞了一下，問道：“那些遷移的人？”

葉黛點了點頭，煩躁地說道：“別問了，我不想說這個。”

丁塵很無辜地聳了聳肩，隱隱明白了葉黛說的是什麽事。

第七十四章 主持人

丁塵本來以為葉黛不想說的情節還要過幾天才能看到，但是很顯然他低估了作者追進度的決心，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樓外的呼喊聲嚇了一跳。

當時他剛剛作完例行的柔軟體操和其它室內運動，進衛生間洗了把臉，正想著要出去跑步，就聽到院子裏一陣急促的呼喊聲傳了進來。

他飛快的閃到窗邊，貼著窗戶向外看去，只見幾個男人正飛快地跑進樓裏。樓前空地上亂七八遭地扔了一堆幹草和木柴，顯然是正在幹活的人聽到招呼，扔下手裏的東西就跑了。

丁塵的目光向公寓外的公路上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群出現在公路上面，人群一直延伸到公路轉彎處，從丁塵的位置看過去，竟然望不到盡頭。

他吃了一驚，飛快地背起黑刀，挎上弓箭。把裝著步槍子彈的黃挎包掛在身上，抄起戳在墻角的步槍，拉開房門沖了出去。

這時走廊裏已經有人跑動，都是發現了外面的情況不對，所以拿著武器從房間裏沖出來的人，大多是商隊成員，這些人和丁塵互不相識，也沒什麽打招呼的意思。

丁塵跟著人群跑了幾步，準備下樓去，卻正好看到卡洛從下面跑了上來，看到丁塵，她叫了一聲，招呼丁塵跟她向樓上跑。

於是丁塵奮力分開人群，帶著卡洛一口氣跑到樓頂，卻發現葉黛已經在這裏了。

除了葉黛之外，還有幾個公寓裏的人也在，最主要的相同點就是，他們手裏都有槍。顯然是準備利用樓頂的高度打阻擊。

丁塵環顧了一下，發現管理層的人當中，只有葉黛一個人。於是轉頭向卡洛問道：“老爹呢？”

卡洛趴在樓頂邊緣的垛口上，伸手指了指樓下。丁塵這才看到老爹帶著一群全副武裝的人從樓裏走了出來，站在樓前看著沿公路走來的人群。

“這是怎麽回事？”丁塵問道：“他們竟然來得這麽快。”

葉黛咬著嘴唇不說話，只是把步槍架了起來。

丁塵取出小望遠鏡觀察了一下。低聲說道：“看起來不像是要打仗的。”

“你知道打仗是什麽樣子嗎？”葉黛說道：“沒有連射武器，他們一轉眼就會沖到跟前。你連打光槍裏子彈的機會都沒有。”

丁塵吃驚地看了她一眼，心說難道你就見過了？

卡洛在旁邊捅了他一下，高聲叫道：“有人過來了。”

丁塵嗯了一聲，還想再看的時候，葉黛已經在身邊叫道：“你的槍法準，瞄準那個人，有什麽異動就開槍。”

丁塵覺得有些奇怪，葉黛平時不是這麽嗜殺的人，但是他對這個命令倒也沒什麽異議，人家都打****來了，難道還要先討論一下是不是誤入然後再決定要不要譴責？當然是先戰他娘親再說，把譴責的權力留給對方才是強者的風範。

所以他很順從地把步槍架到垛口。然後把標尺1對準了目標的頭部。

今天的天氣不錯，濕度適中，微有橫風。丁塵覺得自己的狀態很好，整條公路上的人都在他的槍口控制之下。這讓他突然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才是最強大的那個人，可以清空整條公路。

丁塵深吸了一口氣，驅散了腦海的狂熱。很多人都認為地獄傘兵依靠狂熱戰鬥，但是事實上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是從pla兩百萬戰鬥人員當中精選出來的。萬中選一的結果就是，這些人中的每一個都是最精銳的戰士，同是也都擁有足以傲視全軍的其它能力，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冷靜。

降下作戰當中，會發生很多意想不到的情況，而身為戰略支援單位，絕不能輕易放棄任務。這就需要他們擁有在任何條件下堅持戰鬥的信念和能力。世人只看到了前者，卻忽視了後者。但是事實上，前者很容易，不怕死就行了，後者才最重要，因為他必須擁有利用任何可以得到的物資來達成作戰任務的能力。用槍殺人誰都會，但是當你碰巧手裏只有一罐糖呢？難道就不打了？還是把這一罐糖都給敵人吃下去，指望他尿糖而死？

所以冷靜下來後的丁塵覺得，他的確需要一場戰爭，因為這三年來，相對平靜的生活已經快要讓他忘記戰場的感覺了，剛才居然會像一個新兵一樣覺得熱血沸騰。

用機械瞄具的時候，射手看目標只是一個虛影。這是因為人的眼睛不能同時觀察兩個目標，所以要看清標尺的話，目標就只能是虛的。

只是這樣一來，射手要長時間瞄準就比較杯具了，因為不但要面臨虛實變換的問題，還容易眼花，丁塵瞄了一會，就開始擔心自己變成鬥雞眼。

那個人並不知道他正在被頭上的射手瞄準，隨時有爆頭的可能。他站到老爹的面前說了幾句話，然後老爹就走回到樓裏，留下那個人獨自站在原地。

過了一會，老爹和蘇櫻又重新回到那人的面前，三個人激烈的爭執了一會，似乎達成了什麽協議。於是那人走了回去，對著人群說了幾句話，人群就慢慢散開了。

丁塵一直沒有得到葉黛開槍的命令，這個時候看到危險變得不那麽迫切，於是放下步槍，揉了揉眼睛，向葉黛抱怨道：“這是搞什麽鬼？”

葉黛的臉上又流露出昨天晚上開會後的神情，她粗魯地說道：“你馬上就知道了。”說完她又不甘心地說道：“他們當中有主持人。”

丁塵看了她一眼，心說什麽主持人？難道是老畢？可千萬別姓水。

從葉黛的態度上來看，他覺得不太可能從她那裏得到答案，於是去看卡洛，發現小姑娘已經溜了。根本不在樓頂。顯然她也發現了什麽，覺得危險已經解除了。

葉黛好歹和丁塵一起生活了那麽久，也許是突然想通了什麽事，也許只是單純地看丁塵抓耳撓腮的樣子比較可憐。所以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向丁塵解釋了幾句。

就像猛獸都有自己的地盤一樣，通常來說，人們總是會在固定的區域內活動。比如舊城或者公寓的人都是如此，他們很少越界。唯一的例外是拾荒者，他們是流浪漢，形單影孤，對於大型的勢力沒有威脅，一般也不會去招惹當地勢力。所以對於他們來說，地盤之爭只可能發生在同行之間。

當然嚴格來說，還有商隊。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下，商隊都不會被視為陌生人。

所以如果有大規模的陌生人群出現在別人的地盤上，那麽除了戰爭，最大的可能就是因為某些原因，有人類聚集地發生了遷徙。

這種事件很不常見，但是並非不會發生。戰爭、疾病、災荒等等原因都會迫使人們離開他們聚集的地方。

他們遷移的目地很明確，就是到另一個能夠生存下來的地方去。

但是這麽簡單的目的通常很難達到，因為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生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即使是像舊城那種規模的勢力，也很難保證讓自己的人口都吃飽飯，如果一下接納太多的外來人口，不但容易引發安全問題，最重要的是，會讓自己人吃不上飯。

於是每當有遷移的人群經過固定聚集區的時候，當地人都會如臨大敵，因為這些因為饑餓而失去希望的人群很可能會演變成暴徒，進而摧毀一切。

上百年間，這種事情發生了很多次，慢慢有人摸索出了一些解決之道。主持人就是這一類的存在，他們主動引導遷移，然後從中漁利。

所以當葉黛和卡洛發現來的這些人當中有主持人的時候，就知道戰爭不太可能發生了，因為一旦雙方開戰，主持人不但有性命危險，而且也會血本無歸。

“他用什麽來獲利？”丁塵很好奇。

“當然是交易。”葉黛冷冷答道。

丁塵看了看公路上黑壓壓的人頭，猝然一驚，再也說不出話來。

第七十五章 交易

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們每日奔忙，當然是為了獲得利益。像出門撿彩票中獎，跳樓穿越成主角或者扶老太太獲刑這些都算是意外獲利，屬於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葉黛口中的那個主持人要想獲利，就不能指望靠天降橫財。他們必須有穩定的收入來源。丁塵一點都不覺得公路上的那些人能付得出中介費，那麽主持人這行業就只能有一個收入來源，那就是賣人。

果然後面發生的事情沒有超出丁塵的想像。或者說發生在太陽底下的沒有新鮮事。

丁塵抱著步槍看著樓下的難民當中走出一群人來，站到樓前的空地上讓老爹和蘇櫻等人挑選，覺得心裏發悶。轉頭去看葉黛，發現她的臉色很難看。

很顯然，這些被當作商品的人已經是提前選定了的。丁塵不知道這個決定過程是怎麽樣的，但是想來對於這些人來說，並不會很愉快。畢竟主動選擇和被動接受從感官上來說是兩回事，而且丁塵也很擔心，那些選出來卻沒人要的人會怎麽樣。

“你去休息一下吧。”丁塵說道：“我看著。”

“不用。”葉黛冷冷地說道：“我才是這裏的指揮人。”

丁塵聳了聳肩，心說“你這是好朋友來了嗎？還是只對著我一個人發脾氣？”

葉黛大概也覺得丁塵受了無妄之災，停了一下才說道：“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麽多難民。”

“那你怎麽……”丁塵隨口問了一下，但是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顯然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可能帶來的不良後果。

葉黛並沒有像他想像中的那樣發怒，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因為我母親也是被買來的。”

她把目光投到樓下的人群身上，輕聲說道：“商隊會買一些男人，但是公寓通常只會買女人。”

“因為男人太不可靠？”丁塵問道。

“是。”葉黛說道：“這些人都是有家的，女人更容易安定下來，男人吃飽了就會跑，而且總是容易生事。”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說道：“其實女人也會跑，只要有可能就會。”

“啊！”丁塵覺得很尷尬，他張了張嘴，卻想不出應該說些什麽，還是葉黛說道：“沒錯，我母親生下我不久就跑了。”

“你沒找過？”

“為什麽要找？”葉黛轉過頭，看著他問道：“你會找嗎？”

丁塵很謹慎地看著她，“你想的話，我會陪你。”

葉黛定定地看了他一會，搖頭說道：“我不喜歡沒有主見的男人。”

“放心。”丁塵立刻舉手表態，“大的方向上我還是很有主見的。”

葉黛幹脆沒理他，舉起從丁塵手裏拿來的望遠鏡往下看，皺眉說道：“這次的人怎麽這麽多？”

“很快就會知道了。”丁塵說道：“不過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人口交易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喧鬧的人聲很快就平息下去。被老爹和蘇櫻挑選出來的人站成一堆，更多的落選者則落魄地站在兩夥人之間。

三個難民群體裏都有人在哭，落選者當中有人沖出來哀求老爹和蘇櫻買下自己，但是很快被主持人叫來的人拖走。更多的人則默默地接受事實，等待各自即將到來的結果。

果然就像葉黛說的那樣，無論是老爹還是蘇櫻，挑選出來的人都以女人和少年為主。老爹挑的人不多，這也符合公寓這裏的實際情況，太多的話，會加重公寓的糧食負擔。

倒是蘇櫻看起來財大氣粗，挑了一大堆人，明顯不差錢。

只不過明顯可以看得出來，難民商品當中並沒有青壯年男人，青年婦女也很少，即使有，也是一幅體弱多病的樣子。

比較引人注意的是，老爹挑選出的人當中有一個中年男人，看著緊緊依靠在他身邊的那一個女人和三個孩子的樣子，應該是一家五口。

葉黛用望遠鏡看了一下，很肯定地對丁塵說道：“那個男人肯定有什麽特別的技術，不然的話老爹不會留下他。”

本來丁塵以為交易結束之後，應該就是大宗的糧食支付了。但是很顯然他太高估了末世時候人口的價值。實際上公寓需要付出的代價並不多。

交易結束後，雙方看起來都鬆了一口氣，選中的人被帶進公寓樓裏，一桶桶的熱粥則從公寓裏陸續端出來，被那個主持人的手下接過去，然後搬到人群當中，在疲憊麻木的人群當中引發一陣陣的騷動，有人提著棍子打罵著維持秩序，但是人群當中仍然不時因為爭搶食物而發生騷亂。

丁塵抱著步槍看著這一切，向葉黛問道：“是不是他們吃完就要離開了？”

葉黛點了點頭，吃完飯之後這段時間是最危險的時刻，無論難民們吃飽了肚子還是吃不飽肚子很可能會發生騷亂。不過通常情況下主持人會及時制止這種事情發生，畢竟他就是吃這碗飯的，不能砸了鍋。

雖然這樣，但是無論是公寓還是商隊都如臨大敵，被挑選出來的人都被帶進樓裏集中關押在一起，要等到他們的親人離開後，才能被放出來。

看著一個個草編的口袋被從樓裏搬出來，丁塵問道：“這些都是什麽？”

“糧食。”葉黛冷冷說道：“應該主要是從前剩下的陳糧。他們來得太早了。”

公寓的主糧收獲以玉米和土豆為主，面粉對他們來說不容易攜帶和食用。當然換一個角度來說，老爹用整個的玉米棒交貨，倒省去了脫粒的麻煩。

丁塵沒什麽事情，趴在樓頂饒有興趣地看雙方交接糧食，發現老爹找了個機會把一個不大的袋子交給那個主持人。那個主持人打開看了一眼，迅速收進了懷裏。他不知道袋子裏是什麽，但是很顯然，這才是主持人的收益部分，很明顯他正在吃回扣。只是不知道蘇櫻給他的回扣又是什麽。

吃完午飯之後，難民中的一部分開始重新上路移動，但是還有一部分人留了下來。其中有很多男人。這讓葉黛開始緊張，但是很快老爹打發人上來通知，那些人今天會去土豆地裏勞動。

丁塵對這個突然的決定感到有些難以理解，公寓裏的從手雖然緊張，但是還沒到做不完的程度。而且按照他的理解，這裏收獲的農產品也遠沒有豐厚到可以雇傭勞動力的程度。

葉黛對此並沒有發表意見，但是看得出來，她對這個決定也並不是特別擁護。在她看來，這又是老爹的所謂良心在作怪。

有了這個提示，丁塵很容易就猜到了老爹的心思，很顯然他知道有主持人的存在，真正需要幫助的人拿不到足夠的糧食，所以提供了另外的渠道，畢竟這種幹完活立刻拿到酬勞的事情，中間人很難上下其手，也算是給這些人一個吃飽肚子的機會。

但是葉黛對此嗤之以鼻，人們有了資產當然不會像一無所有的人那樣危險，但是看著自己大部分的勞動收獲被別人收走，而自己只能賞賜性的獲得其中的一小部分，這其中的落差足夠讓人鋌而走險。所以老爹這是在自找麻煩。不過她並沒有站出來反對，因為按她的說法，這些人起碼還是願意用勞動來換取報酬的。

第七十六章 一家五口

晚上換班的時候，丁塵才知道上午雙方交接的那部分糧食不只是公寓付出的代價，還有一部分是蘇櫻購買下來用來換人的，這讓丁塵大跌眼鏡。很明顯，一個難民甚至換不到一袋陳糧。

不過公寓是真正的全額支付，蘇櫻則只支付了一部分。一方面是因為公寓這裏沒有足夠的糧食可以出售，都賣給蘇櫻的話。等難民走了，公寓的人就可以打好行李也跟著逃難去了。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蘇櫻要把人帶回到商隊的基地去，他們的人手不足，難以控制過多的人口，所以需要用糧食來吊住難民們的胃口，防止他們拿到糧食就都跑了。

明天他們會分出一部分人帶著挑選出來的難民先回基地去，在路上經過類似公寓這樣的地方裏，才會繼續購買糧食分批交付。

丁塵和葉黛並肩從樓梯上走下一樓的時候，發現最裏面的大會議室門前站著四個執槍的商隊成員，看起來他們購買的難民都在那間屋子裏。兩個人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人提了一大桶粥和饅頭進去。

葉黛瞥了一眼那四個男人，沒有什麽表示，直接拐進了餐廳裏。

正是晚飯的時間，所以餐廳裏坐滿了人。公寓的人還好一點。商隊的人看起來都比昨天要興奮，一個個大呼小叫，簡直烏煙瘴氣。好在大家還知道這裏不能亂來，倒也沒有人對卡洛等人胡言亂語，不過餐廳裏還有一些幫工的女人，商隊的人和她們比較熟悉，知道這些是可以調戲的，言語當中就很放肆了，倒也沒有人會刻意避開卡洛。

看到丁塵和葉黛並肩進來，餐廳裏的聲浪一頓，突然靜了下來。一來這兩個人的氣場都不錯，女帥男靚，大家都有些失神。二來丁塵雖然把步槍留在了頂樓，但是背後的黑刀還在，背著這麽大一把刀進來，威懾力還是很強的。

屋子裏靜了一下之後，大家都認出了葉黛，自然也知道跟在她身後這個就是最近很出風頭的那個家夥，於是餐廳裏的聲浪立刻又重新回來了。

丁塵站在原地四下打量了一下，發現餐廳裏的幾張桌子旁邊都已經坐了人。讓他比較驚訝的是，那個難民中的五口之家也坐在墻角的一張桌子後面，和他們同桌的還有老爹和霍斯。顯然七個人正在邊吃飯連聊天。

葉黛也看到了他們，擡手和站在吧台後面忙碌的卡洛打了聲招呼，然後向丁塵說道：“你去取飯，我先過去。”說著自己轉身向那邊走了過去。

丁塵不覺得給美女跑腿有什麽可丟人的地方，所以屁顛屁顛地走到吧台前，等著卡洛給兩個人盛飯。

卡洛看起來已經忙碌了很久，白皙的額頭上布滿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她年紀正好，又不用去外面，皮膚白皙細膩，這時侯充滿了健康的紅暈，更顯得齒白唇紅。

看到丁塵過來，她顯得很開心，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向丁塵問道：“有新到的土豆，要來一個嗎？”

“土豆泥嗎？”丁塵眼睛一亮，說道：“給我來一份。”

“是煮土豆。”卡洛歉意地說道：“今天沒時間做土豆泥。”

“那就來兩個土豆吧。”丁塵說道。

卡洛拿出一個木盤子，一面往上面盛飯菜，一面用眼睛瞄著丁塵問道：“你晚上要出去嗎？”

丁塵楞了一下，看了看卡洛，沒能如願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麽端倪來，這才疑惑地問道：“大晚上出去幹什麽？我還得陪你黛兒姐姐守夜呢。”

卡洛看起來松了一口氣，點頭說道：“就是，這大晚上的出去幹什麽。”

丁塵莫名其妙地端了盤子，走到葉黛的身邊坐下來，正好聽到葉黛問那個中年男人，“你們有什麽能力？”

中年男人顯然對葉黛的出現感到很不適應，莫名地緊張起來。他身邊的最小的女孩更是害怕地緊緊扯住他的胳膊。

於是老爹只好替他解圍，“他養過豬。”他解釋道。

“但是我們沒有豬可以讓他養。”葉黛皺眉說道。她的目光在男人和他的四個家人身上掃過，又向男人問道：“你還會什麽？”

男人求助地看了一眼老爹，吶吶說道：“我還會蓋豬圈。”

“我們總要恢覆養殖業。”老爹說道：“他的才能可以用上。”

葉黛攤了攤手，向老爹說道：“我沒有質疑你的決定。”

老爹點了點頭，像丁塵使了個眼色。丁塵覺得很無奈，老爹的意思明顯是讓自己管管葉黛，但是天地良心，自己真是無能為力。

霍斯咳了一聲，向丁塵和葉黛解釋道：“本來被出售的只有三個孩子，是他主動站出來要和家人一起的。”

葉黛看了男人一眼，低下頭去拿盤子裏的土豆。

老爹寬慰地向男人說道：“這個世道，保護家人不容易。”

男人像是遇到了知音一樣連連稱是，差點就熱淚盈眶了。

丁塵看到男人三個女兒當中較大的那個一直盯著葉黛手裏的土豆，於是拿起自己那個向小女孩晃了一下，“你想要嗎？”

女孩嚇了一跳，連忙垂下眼睛。她的母親則緊張地拉了她一下，然後向丁塵擠出一個笑容，搖頭說道：“她不要。”

丁塵笑了一下，把手裏的土豆遞給男人，讓他傳給自己的女兒。男人下意識地推辭，但是丁塵直接把土豆塞到了他的手裏。

“後面還有，我再去拿幾個來。”他說道。

霍斯啊了一聲，歉意地對男人說道：“抱歉，我不知道她們還做了土豆。”

很顯然，這桌上的食物都是霍斯去拿來的。卡洛對霍斯就沒有對丁塵那麽熱情了，自然不會主動介紹菜色，霍斯也不是好吃的人，基本上有什麽吃什麽。所以取來的只是簡單的玉米粥和饅頭加鹹菜。

丁塵起身去取土豆的時候，順手拉了葉黛一下，示意她跟自己走。兩個人回到吧台前，丁塵向卡洛說了自己的要求，於是卡洛回頭去鍋裏撿土豆。

丁塵看看兩邊沒人，這才向葉黛說道：“你是怎麽回事？你嚇到孩子們了。”

葉黛抿了抿嘴唇，搖頭說道：“我只是不喜歡看他那副窩囊樣。”

“不是每個人都會勇於戰鬥的。”丁塵說道：“我倒覺得他那副樣子才是正常人的反應。”

“難道他就看著自己和家人被當做貨物出賣？”葉黛說道：“如果不是遇到老爹，他根本不可能保持家庭完整。”

“至少他們在一起啊。”丁塵無奈地說道：“我以為你明白。”

“我當然明白。”葉黛說道：“所以我才會生氣。”

“好了，有氣的話等吃完飯你再慢慢生。”丁塵看到卡洛端了半盤土豆走回來，決定結束這個話題。他向葉黛問道：“晚上你要值班嗎？”

“當然。”葉黛說道：“你跟我在一起。”

丁塵注意到她的語氣非常肯定，顯得不容置疑，不禁有些驚訝。通常情況下，葉黛不會這樣命令自己。

看起來今天葉黛的脾氣的確很壞，他想。然後端起卡洛遞過來的盤子，向卡洛擠了擠眼睛，和葉黛回到桌上去了。

第七十七章 狂歡夜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脾氣很不好？”兩個人端了土豆往回走的時候，葉黛問道。

丁塵聳了聳肩，“我覺得你只是得了pms綜合癥。”

葉黛看了他一眼，搖頭說道：“我沒有生病。”

這次丁塵沒敢吱聲。他得認真考慮向葉黛解釋了pms綜合癥之後可能產生的後果。

葉黛發現他突然沒了聲音，奇怪地轉頭看了他一眼，好像是在問他為什麽沈默了。

丁塵急中生智，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連忙問道：“那些商隊的人今天怎麽吃得這麽快？”

公寓這裏沒什麽娛樂設施——基本上沒電的時代都很難有什麽娛樂設施，最多也就是大家湊在一起玩個牌什麽的，還要忍受昏暗的照明條件。

蘇櫻選擇在這裏休整，主要是因為這裏吃的比較好。而且公寓人少，事情也少，相對安靜。但是安靜同時也意味著無事可做，商隊的男人們只待了一天就已經可以閑出屁來。偏偏蘇櫻為了少惹麻煩，還不許人們離開公寓出去閒逛。

所以通常情況下，除非打算回房間去睡大頭覺，不然大多數男人都習慣吃完飯留在餐廳裏胡說八道。畢竟這裏空間比較大，座位也舒服，吹牛的時候還能多幾個女聽眾。

丁塵雖然第一次見到商隊，但是已經有人給他科普過了，讓他不用擔心這些人滯留餐廳，商隊會有專人看著他們，防止喝多了發瘋。

結果剛過了一天，他就發現商隊的人和昨天大不一樣，吃飽飯就一個個都溜了，倒好像有急事一樣。更讓丁塵奇怪的是，通常都會留在餐廳裏彈壓手下的蘇櫻連個面都沒露，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葉黛聽了丁塵的話，翻了個白眼，再一次不理他了。

兩個人回到座位上，丁塵拿了一個土豆放在自己的盤子裏，然後把剩下的遞給身邊的霍斯。霍斯看起來不怎麽喜歡吃土豆，直接整盤傳給中年男人一家，然後湊到丁塵的耳邊問道：“有人和你說過今晚守夜的事嗎？”

這是今晚第三個關心丁塵打算怎麽過夜的人，而且還是個男人。於是他隱隱猜到了幾分真相，瞥了一眼身邊的葉黛，低聲說道：“我和她一起守夜。”

“當然。”霍斯一點都不意外，葉黛要是把他放跑了，那才真是末世好女友。他點頭說道：“今晚上守夜的時候，如果聽到奇怪的聲音，最好先問一下，別輕易開槍。”

丁塵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

霍斯看起來還是不太放心，又追問了一句，“你真明白了？”

“我真明白了。”丁塵無奈地說道：“相信我。”

“不就是移動洗頭房嗎？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水。”丁塵心想，“沒人提醒都有讀者明白了，我的智商不會比他們還差吧。”

為了讓霍斯放心，他問道：“蘇櫻不管嗎？不怕有人生病？”

“這種事她怎麽管？”霍斯這才確定丁塵是真的明白了，皺眉說道：“你別以為她很強，就什麽都能管。有些事情，再強的女人也是沒什麽說服力的。”說完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咱們的人也可能會出去。所以晚上李響、朱煜和我們都會值夜，有什麽事情就到這裏來找老爹和我。”

“明白。”丁塵點了點頭，看起來今晚是狂歡夜了。不過據他所知，公寓的成年男人都是有主的，就連鄭宇都有固定的女友，丁塵還見到過，那女人應該比鄭宇的年紀要大一些，老牛吃懶草似乎也沒人管。

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人要出去鬼混，只能說人心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

“我覺得你得提醒他們。”丁塵說道：“當心村長生病，全村感染。”

霍斯楞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小心地瞥了一眼老爹，說道：“放心，村長不會出去。”

丁塵聳了聳肩，“我就是這個意思。”

霍斯怎麽說也是熟男一枚，想了想發現丁塵的擔憂並不是杞人憂天，於是很快消滅了自己的那份食物，起身去找李醫生商量對策去了。

葉黛一個土豆沒吃完，看到霍斯匆匆離開，好奇地向丁塵問道：“你倆剛才說了什麽？”

“我給他講了個笑話。”丁塵說道。

“什麽笑話？”葉黛警惕地問道：“如果是笑話，為什麽用那麽小的聲音講？”

“兒童不宜。”丁塵看了一眼對面正和熱土豆纏鬥的三姐妹，低聲說道：“回頭我單獨講給你聽。”

葉黛看了他一眼，右手慢慢往桌子底下滑，丁塵連忙討饒。葉黛雖然舍不得用力擰他的肉，不過她手勁不小，擰一下還是痛。

商隊的人提前離開搶位子去了，這讓卡洛的工作輕松了不少。她收拾了一下廚房，過來帶那一家五口去看分給他們的屋間。同時對丁塵和葉黛說道：“晚上我會準備夜宵，你們記得來拿。”

老爹笑道：“我都不知道還有夜宵。”

“你就在這裏，用不著知道也會知道。”卡洛說道。然後彎腰抱起最小的女孩，笑道：“吃飽了嗎？姐姐帶你去看睡覺的地方好不好？”

看著六個人走出餐廳，葉黛才說道：“他養活不了五個人。”

“兩個最小的孩子可以納入咱們的撫養體系。”老爹說道：“我會想辦法給他弄豬的。”

“他最好真有這個能力。”葉黛說道：“難道他不能生個兒子嗎？這裏已經有太多女孩了。”

“第一，你自己就是女孩。”丁塵忍不住指出，“第二，你以為他為什麽要生三個女孩？”

“難道不是因為他想生？”葉黛直接忽略了前一句話。在她的心目中，自己是和蘇櫻一樣的人，並不能單純用女人來概括。

“是因為他想生男孩。”丁塵說道：“很多人都這麽想，覺得下一個肯定是男孩，直到再也養不起。”

“一會你要回房間睡一會嗎？”葉黛看了他一眼，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問道：“今晚可能會很熱鬧。”

“你呢？”丁塵立刻反問。

“我要睡一會。”葉黛說道，她看著丁塵發亮的眼睛，補充道：“回我自己的房間，一個人。”

“好吧。”丁塵舉手投降。在老爹意味深長的目光當中把桌上的餐具收拾了一下，疊在一起送回到吧台前，然後和葉黛兩個人一直離開了餐廳。

丁塵的生物鐘一向很準時，睡了兩個小時後就起來去敲葉黛的門，然後和她一起上了天台。換了鄭泰和其他三個人下去休息。

丁塵的小望遠鏡沒有夜視效果，所以兩個人只能各披了一件軍大衣，抱著步槍坐在樓頂上，像樹袋熊一樣往下看。槍和大衣還都是他倆上個月大冒險時帶回來的。

說實在的，守夜這活其實挺無聊的，本來就什麽都看不清楚，偏偏樓下四周還都是影影綽綽的人，丁塵覺得就算樓下打起來，自己都不知道應該對誰開槍。難怪老爹只安排了他們兩個人守在樓頂，明顯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第七十八章 你想要什麽

丁塵的記憶力一直很好，雖然說不上過目不忘，但是只要感興趣的東西，看一遍就能記得差不多。所以腦子裏裝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如果葉黛是一個喜歡風花雪月的女孩子，那麽丁塵心情好的時候也是可以奉承一下的。

偏偏葉黛是一位工程師的女兒，在她父親的定向培養下，葉黛的腦子裏都是慎密的邏輯關系，特別是當她感受到壓力的時候，任何事情都會首先考慮得失關系，要讓她感性一點並不容易，甚至比丁塵還不容易。丁塵那是不願意，葉黛直接就是不會。

也就是和丁塵在野外流浪的時候，因為一切都有丁塵作主，她才會偶而放松一下。如果當時她處於主宰地位的話，多半那只小兔子直接就會烤熟了鉆進兩個人的胃裏。

回到公寓後，很明顯葉黛找回了自己從前的位置，而且因為丁塵的存在，這個位置還有所加強，所以她很自然的開始用冷硬的現實思維來考慮問題，毫不留情地質疑老爹收留那一家五口的決定。

實際上，以公寓五人組之間的關系來說，也的確只有葉黛才會這樣做，另外三個人都有各自的理由對老爹的軟弱保持沈默。

處在領導思維方式當中的葉黛不會是一個好女友，所以丁塵也沒辦法指望趁著漫漫長夜刷爆好感度，再上層樓。

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還能斷斷續續地聊上幾句，但是很快就沒了話題，各自在夜風中看著樓下發呆。

丁塵枯坐了一會，看看樓下的人影已經明顯減少，於是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向葉黛說道：“二十三點了，我去看看卡洛說的夜宵。”

葉黛嗯了一聲，“帶點熱茶上來。”她說道：“我有點渴了。”

丁塵答應了一聲，把步槍豎在角落裏，放下大衣，順著樓梯走了下去。

平日裏這種時候，公寓裏的人肯定都已經睡下了，就連守夜的人也不會在走廊裏溜達。但是今天顯然是個例外，因為霍斯和李醫生商量之後，要求公寓裏想要尋歡作樂的男人們必須把人帶回來，至少可以先洗個操，看清楚有沒有明顯的疾病。

老爹如此開恩，大家當然樂於從命，畢竟誰也不願意抱個全身臟兮兮的泥人野戰，公寓的房間裏不但可以共浴，還有真正的床單可滾。

因為公寓的居民主要集中在三樓和四樓，二樓租給了商隊的人。所以霍斯開了五樓的部分房間。丁塵從房頂上下來，直接就進了五樓的走廊。

因為今天比較特殊，所以走廊上掛了一盞油燈，昏暗的火光跳動著，好歹能讓人看清腳下的路。

丁塵走了幾步，突然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人影閃了一下，看上去似乎很陌生。他警覺地低聲問道：“是誰？”

那個人影猶豫了一下，慢慢站了出來，昏暗的燈光下，看身材是個女人。

丁塵疑惑地問道：“你是誰？在這裏幹什麽？”

女人猶豫了一下，慢慢迎了上來，低聲噓了一下，說道：“我就住在這裏啊。”

丁塵嗯了一聲，大步走了過去，皺眉問道：“這麽晚了你在走廊上幹什麽？”

“我想方便一下。”女人不好意思地低下，輕笑道：“馬上就回去。”

這個回答顯然並不能解除丁塵的疑慮，他走到女人身邊停了下來，疑惑地問道：“我怎麽沒見過你？”

女人啊了一聲，身子晃了顯，擡起左手扶住頭說道：“好暈。”一面說著，身子就向丁塵倒了下來。

丁塵看到女人向著自己的懷裏撲來，突然伸手一撈，閃電般握住了女人的右手，順手橫肘架在她的脖子上，將她壓在了墻上。

女人用力掙紮著，提膝想撞丁塵的下身。沒想到丁塵上前一步，用身體將她的腰腿直接壓住，讓她反擊的企圖變成徒勞。

丁塵年看了看女人右手當中握著的武器，盯著近在咫尺的那張年青的臉，輕聲說道：“你打算讓我得破傷風嗎？”他說道：“順便提醒你一下，這裏的每一間房間裏都有衛生間，你其實不用出來方便。”

女人手中的武器是一段磨出尖頭的鐵管，雖然外面已經被磨得很光滑，但是仍然可以看到管壁內的銹痕。這就是丁塵嘲諷她的原因。

女人恨恨地盯著他，一聲不吭，只是繼續無聲地掙紮。可惜她的力氣比起丁塵來實在不值一提。

丁塵感覺到兩個人身體之間的摩擦，一股欲望從心底升騰而起。他深吸了一口氣，退開一步，順手奪下女人手中的武器，推著她轉了半個圈，變成背對牆壁。這才在她耳邊低聲問道：“誰帶你上來的？”

他一直在樓頂守夜，不可能有人順著樓外的消防梯上來。一樓和二樓的入口也都有人看守，這個女人混進來的唯一可能就是被公寓的人帶進來。

女人掙紮了一下，仍然不肯回答。

丁塵哼了一聲，把她攬在懷裏，推著她向樓梯走去，邊走邊說道：“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你那幾個同伴呢？”

剛才他把女人按到牆上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來，這是昨天被自己一箭射斷了木弓的女弓箭手。只不過此時她明顯梳洗過了，臉上的油汙盡去，可以看出是個二十多歲的年青女人，應該和葉黛的年紀差不多，容貌比起葉黛來也不惶多讓，難怪會被人帶回來。

女人這時也認出了丁塵，想起丁塵的武力，自知不是對手，這才放棄了反抗。

看著丁塵擁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走進餐廳，留在餐廳裏的幾個人都吃了一驚。丁塵看起來很迷戀懷中的女人，進了餐廳還不舍得放手，擁著她向老爹走去，一面向卡洛叫道：“兩杯果酒，渴死我了。。”

卡洛瞪了他一眼，順手抄起吧台上的大水壺走了過去。看到丁塵粗暴地把懷裏的女人按倒在老爹身邊的椅子上，她也把大水壺重重放到丁塵的面前，恨恨說道：“酒沒有，喝這個吧。”

水壺裏的水濺了出來，撒到桌子上，差一點澆到丁塵的身上，嚇了丁塵一跳。

老爹和霍斯比較沈得住氣，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女人此時已經鎮定下來，看了卡洛一眼，向丁塵問道：“你媳婦？”

“比那更糟。”丁塵說道：“我小姨子。”

卡洛怒道：“你還沒成我姐夫，就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勾引別的女人？”

女人咕的一聲笑了起來。丁塵在心裏暗嘆，難道不是別的女人就可以勾引了？他無奈地向霍斯說道：“我在五樓發現她的，她不肯說誰帶她進來。”

霍斯神色一變，看了女人一眼，起身向門外走去。老爹已經猜到了少女的身份，皺眉對她說道：“無論是誰帶你進來，你最好希望他沒事。”

少女看了老爹一眼，搖頭說道：“放心，他沒事，我還沒興趣殺個孩子。”

“見鬼。”丁塵罵道：“孩子？難道是鄭宇？”

很快霍斯帶著朱煜進來。夜裏朱煜一直守在樓門口，他一眼就認出這個女人是被鄭宇帶回來的，也是他給了鄭宇五樓房間的鑰匙。

霍斯帶人上去找鄭宇的時候，卡洛這才明白自己錯怪了丁塵，但是仍然很生氣地向他說道：“那你摟她那麽緊幹什麽？”

“他作得對。”老爹說道：“如果聲張起來，今晚肯定就亂套了。”他看著女人問道：“你想要什麽？”

第七十九章 團圓夜

今晚公寓、商隊和難民們都混在一起，如果丁塵剛才突然聲張起來，搞不清楚情況的人必然會發生混亂。在夜間，混亂一旦發生，就很難終止，幾乎不可能不出現損失。所以老爹說丁塵作得很對，就算有什麽隱藏的危險，也可以悄悄地排除。

女人很認得清時務，發現自己沒有翻盤的機會，立刻就選擇了配合。

她說她叫羅格，是難民中的一員，潛入公寓是因為她的妹妹被公寓買來了，當時她沒在場，所以想見見妹妹，和她告別。

“於靖知道嗎？”老爹說道：“他為什麽要賣掉你的妹妹？”

“因為我不聽話。”羅格臉上閃過一絲怒氣，她說道：“你們和他合作會後悔的。”

“除非他每年都能帶一群人過來。”丁塵說道，他猜到老爹口中的於靖是那個主持人，“順便問一下，你妹妹叫什麽名字？我見過嗎？”

羅格遲疑了一下，說道：“羅莉。”

丁塵啊了一聲，看了看羅格。心想你們的爹沒給你倆起名叫千骨萬骨，肯定是因為這不是女頻。

這時霍斯已經把鄭宇帶了下來，據說找到他的時候，這孩子被綁了手腳，堵住嘴塞在床底下，所以不但神情委頓，還惹了一身灰。畢竟五樓的房間只是臨時使用，並沒有被清掃過。

顯然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教訓，拈花惹草就要有招灰的準備。

看到羅格在這裏，鄭宇頓時怒火中燒，要不是霍斯拉著，幾乎要跳起來打她。他憤怒地叫道：“你為什麽騙我？”看起來少年純真善良的心很受打擊。

羅格很平靜地看著他，“抱歉。”她說道：“我只是不想被那些男人趁機占便宜。”她要找人帶自己進來，難免被上下其手，鄭宇長得還不錯，最主要的是一看就知道還是個大孩子，比較容易過心理建設這一關。

聽了這個解釋，鄭宇更加憤怒。老爹看他還能掙紮，就知道這小子沒事，揮手讓霍斯把他弄走，又向卡洛說道：“你去帶她妹妹過來。”

卡洛一直在旁邊看戲，想想羅格只是想見妹妹一眼，頓時就覺得這對姐妹花很可憐，連剛才和丁塵摟摟抱抱的情節都自動忽略了，很爽快地走了出去，只是臨走時瞪了丁塵一眼，讓丁塵大為莫名其妙，心說難道這是怪自己多管閑事？

很快卡洛就帶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回來，丁塵一眼就認出這也是一個熟人，就是昨天搶劫自己時那個柴刀小蘿莉。

“好吧。”他向羅格問道：“你那些同伴還有誰在這裏？”

“沒有了。”羅格說道：“我們沒有別的親人。”

“真的？”丁塵說道：“你回答得還真快。”

老爹看了他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羅格的臉色有些發白，她看了看丁塵和卡洛，向羅莉問道：“有人欺負你嗎？”

羅莉被帶回公寓後，洗了澡換了衣服，雖然和她姐姐一樣瘦，但是已經可以看得出以後的發展趨勢，證明老爹的眼光不差。

她向姐姐搖了搖頭，咬著牙一聲不吭。

“其實我覺得，她留在這裏更好。”卡洛說道：“她在這裏要工作，但是至少可以吃飽飯。”

“然後呢？”羅格看著她，木然說道：“和不同的男人生不同的孩子？”她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她被買來做什麽？”聽到姐姐的話，羅莉的身子明顯畏縮了一下。

“她當然要嫁人。”老爹走了回來，插話道：“女人總是要嫁人的。”說到這裏，他頭痛地看了一眼卡洛。當然卡洛也不小了，不過有葉黛這個前車在，大家也沒辦法多說。別看卡洛性格火爆，但是至少她還可以講道理，葉黛要是發起火來根本沒道理可講，偏偏在公寓中的地位又無可替代，就連徐水東那樣的一方霸主，對這個小師妹都無可奈何。說實話現在有丁塵不避艱險地追求葉黛，公寓的很多人都鬆了一口氣。

“但是我們不會強迫她和某個男人生孩子。”老爹說道：“我們有我們的處事之道。”

“那你為什麽只買女人？”羅格顯然不相信老爹的話，她質問道：“難道你們缺乏勞動力？”

“因為我們可以選擇的機會不多。”霍斯安頓完鄭宇，也走了回來，他向羅格說道：“如果你知道今天被出賣的人都有哪些，就應該知道，我們沒有別有選擇，除非想給你們的人養老送終。”

事實上難民當中被挑選出來當做商品的人中還是有一些男孩的，基本上都是失去了雙親保護的孤兒，但是蘇櫻對這種人很感興趣，老爹不願意得罪蘇櫻，而且覺得這樣的孩子性格也容易有缺陷，所以並沒有和蘇櫻爭奪。

羅格看起來相信了霍斯的解釋。她想了想，問道：“那沈清呢？大家都說你們看中了他的三個女兒，所以才收留了他。”

霍斯楞了一下，嘆了一口氣，轉頭去看老爹，明顯不想替他背這個鍋。

丁塵看了一眼尷尬的老爹，替他解圍道：“你說那個會養豬的人？我們需要他安心工作，所以不想讓他骨肉分離。”

他看著羅格，攤手說道：“所以你想反了，那個男人不是贈品，他的女兒們才是，實際上我們沒想養一堆女孩。”

“實際上是沈清主動找到我的。”老爹說道：“為了這個，他還被於靖的人打了一頓。”

趁著這個機會，霍斯向丁塵低聲說道：“你相信這個女人嗎？”

丁塵微不可覺地搖了搖頭，也低聲回答道：“我想你得找人把葉黛換回來。”

“已經有人去了。”霍斯說道：“我只希望她不要太著急。”

霍斯口中的她當然是指羅格，但是顯然他還是太樂觀了。因為羅格只是沈吟了一下，就抬頭向老爹說道：“既然這樣，請你們把我也買下來吧。”

丁塵嘆了一口氣，霍斯心裏升起棋差一招的感覺。羅莉驚呼了一聲，卡洛則覺得理所當然。

羅格既然已經下了決定，也就不再猶豫，又說道：“我是個很不錯的戰士。”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丁塵，覺得有些心虛。但是仍然堅持說道：“我很能打，射箭很準，而且我會制作弓箭。”

她瞄了一眼丁塵，發現他沒有發表意見，心裏鬆了一口氣，又向老爹說道：“我猜你們這裏像他這麽能打的人不多，至少沒有女人能像我這樣。”

“你知道這麽說會有什麽後果嗎？”葉黛的聲音從餐廳的門口傳來，“我會覺得這是一個挑戰。”她說道。跟在她身後進來的還有李響和另外一個男人。

丁塵看了她們一眼，攤手說道：“又一個熟人？這是大團圓嗎？說好的狂歡夜呢？”

被葉黛和李響帶進來的男人就是昨天打劫丁塵時被打暈的那個首領，看起來他又一次吃了苦頭，身上臟兮兮的，走起路來還一瘸一拐，神色間對李響頗為忌憚。

羅格看到男人進來，臉上終於露出了懊惱的神色，顯然她剛才那麽快下決定，就是希望讓公寓的人放鬆警惕，但是想不到這裏的人比她想像的要精明，已經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