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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9-13 23:33:00

第20章:縛魂

突然,卻有鬼嘯響起。魔音直灌入安澤南雙耳,立時讓他生出渾身發冷,如墮地獄般的感覺。他心中一凜,知道自己小看了莫顏,始被它的嘯聲影響了心神。

安澤南深深吸了口氣,體內靈能運轉,雙眼閃爍著奇異紫芒,而身體皮膚諸多錯覺悄然消逝。他剛擺脫魔音幻覺,白霧中卻閃電揮出一手朝他當面抓來。

這隻手臂皮膚白瑩晶透,纖若無骨。偏是五指紅甲如刀,只是帶起的風,便刮得安澤南雙頰生痛。

安澤南精神一振,凶靈終於出手了!

白霧當中,一手五指大張,朝著安澤南當面抓至。

事起突然,安澤南來不及喚出九鳳,只能強行一拳轟出。

拳爪相交,天台上發出一聲勁響。安澤南悶喝聲中,拋跌橫移。

他只覺一條手臂冰寒徹骨,卻是為凶靈那帶著怨恨之意的靈氣侵入,正順著他手臂的經脈直龔心室。但他拉開了兩者間的距離,趁此機會連忙以自身靈氣化掉凶靈寒勁。

安澤南心中暗嘆,這些年生活平靜,自從父親過世後他疏於練功。對上普通人還好,面對凶靈便稍弱兩籌。

而經夢境一役,凶靈似乎知道他能夠支配妖魔的異能。白霧裡有女子身影和身衝上,凶靈不打算給安澤南呼喚妖魔的時間,採取的是近身游斗的戰術。

瞬息間,一人一靈已經交手不下數十招。凶靈行動敏捷,靈氣冰寒徹骨,不過幾分鐘的光景,安澤南的行動變得越來越遲緩起來。他暗暗叫苦,這凶靈也是機靈,每次都逼他硬撼,藉以冰寒靈氣讓他的動作變得遲緩,他幾次因為動作慢人家一線,已經被凶靈在身上捉出幾道深淺不一的血痕。

這樣下去不是辦好……拼了!安澤南心念電閃,左目魔瞳突然血光大盛,照得天台如同染上了血霧:“瞳鬼,三階解放!縛魂!”

瞳鬼最大程度的解放,天台上頓時出現似有若無的歡嘯。安澤南嘴間逸出血絲,然而左眼魔瞳中卻清晰出現凶靈的身影。同時,在凶靈手腳及眉心處各出現一個奇蹟的符銘。

凶靈正準備一爪捉向安澤南咽喉處,但這個動作卻被強行停止下來。瞳鬼三階解放的能力,可以將任何生靈強行定身三秒。即使莫顏所化的凶靈高明得超乎安澤南想像,卻無法抵抗瞳鬼的能力。

趁此良機,安澤南飛起一腳將之踹開。但看凶靈被踢飛,他臉上卻顯出古怪神色。只是現在不容他細想,他合上左眼,解除對瞳鬼的召喚。即使是七妖中最弱的瞳鬼,最大程度的解放也讓現在的他有些吃不消。不過幾秒的時間而已,體內血氣翻騰,隱約有些頭暈,想是剛才被瞳鬼噬去了少量精血。

靈能數轉,穩下體內血氣,安澤南咬牙再喚一妖:“開印,九鳳!”

他身後背影瞬間拉長,從影子中,九頭鳥妖沖天而起。如墨化開,現出妖魔真身的九鳳引頸長鳴,高頻震波蕩得天台上由凶靈布下以乾擾視聽的白霧隱隱有被吹散的趨勢。

莫顏所化的凶靈似是知道九鳳厲害,瞳鬼三秒定身的異能一消,它卻發出尖嘯,身影飛快退入霧中。安澤南一愣,天台上白霧迅速消退,不過片刻,天台之上月朗風清,哪還有半分鬼氣。

喝罵之聲突然從樓下傳來,安澤南臉色一變,心中喊糟,人立刻飛奔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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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9-13 23:33:00

第21章:輸得糊里糊塗

看著已經沒有了呼吸的敦旭,安澤南頹然坐到地上。

龔倩告訴他,剛才大樓突然熄燈,接著溫度驟降。敦旭也跟著大呼小叫起來,雖然趙國棟等人第一時間竄進來,但燈光再亮起時,敦旭卻已經遇害。在這期間,房間幾與密室無疑,趙國棟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犯人是怎麼辦到的。

安澤南卻想到一個更頭痛的問題。

他查看過敦旭的屍體,他的身上同樣殘留有凶靈的靈氣,死者果為莫顏所殺。可這樣卻說不通,天台上他和莫顏交手,當莫顏退去,敦旭便遇害,這前後超不過一秒的時間。

安澤南不相信凶靈的身手如此迅速,再加上趁瞳鬼定身時他踹中凶靈,儘管靈能加持下他能夠傷害到靈體。可一腳踢中對方時,他明顯感覺到對方是血肉之軀。如此想來,顯是另有高人扮作凶靈以迷惑安澤南,真正的莫顏卻趁機要了敦旭的命。

現在想來,在天台之上,他雖與對方近身纏鬥,但扮作凶靈之人,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讓他無法看清樣貌。只是他先入為主認為對方便是莫顏,但沒用瞳鬼去辯識對方真容,致使中計。

眼下,趙國棟愁眉苦臉地讓人收斂敦旭屍體。龔倩卻怪安澤南關鍵時刻上廁所以至壞事,安澤南被她這麼一提,立刻問趙國棟:“你那些快餐在哪訂的。”

趙國棟先是一愣,然後會過意來:“你懷疑有人在快餐裡下藥,好把你引開以分散保護敦旭的力量?”

刑偵組長此言雖不全中,但也相去不遠。安澤南這時憶起,當時那送餐的伙計進門時,他似乎很刻意的低著頭,彷彿不想讓人認出來般。而安澤南吃的快餐,還是那伙計自己遞上來的。

這分明是針對他這個唯一有能力阻止凶靈的人所做出的佈置,先用藥讓安澤南離開房間,又有高人扮作凶靈纏住他,而真正的凶靈莫顏卻從容地取了敦旭性命。如此一來,這種種事件里分明有高人摻合其中,難怪每起事件的手段方法都不似心智不全的凶靈所為。

只是讓安澤南不解的是,那高人是何方人物。他或她這樣相助於莫顏,是莫顏生前摯友至親?又或是不恥余永年一干人等對莫顏所作之事而出手?再或是,另有不可告人之秘?

安澤南沒想到只是多了一個神秘莫測的高手,簡單的凶靈殺人事件便生出諸多變數出來。

另一邊,趙國棟一聽安澤南懷疑快餐店,立刻讓人去查。片刻後,刑偵組員報告,送餐的伙計被人打暈在樓下後巷,快餐店服飾及盒飯都被人拿走。聽完報告,趙國棟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連說大意。

半個鐘頭後,李局長來電。龔倩兩人雖聽不到電話裡說什麼,但從趙國棟臉上陣陣苦笑看來,恐怕李局長這會正大發雷霆。

掛了電話,趙國棟重重嘆道:“真是見鬼了,我們明明檢查了整個房間都沒有攝像頭的存在。但剛才犯人殺人的視頻卻已經出現在網上,李局說視頻裡雖然黑漆漆一片,但警方的怒罵和敦旭的尖叫都出現在視頻了,而最後光線亮起,敦旭已經死了。過程雖然不清晰,但結果再明顯不過,現在市民對我們警察的信任跌到了谷底。省公安廳的老爺們已經大發脾氣,李局長也是火冒三丈,連罵我們無能。”

龔倩不滿道:“他這麼有本事,讓他來處理這事好了。”

趙國棟苦笑道:“李局會生氣也是自然的,說起來,終究是我疏忽了。”

安澤南皺著眉頭,在臥室裡轉了一圈。最後在書架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一隻紙鳥。紙質普通,但紙鳥拆開後,其上卻有硃砂畫了一個符號。安澤南苦笑,不止趙國棟疏忽,他也疏忽了。

這符鳥便是網上視頻的來源,應是某種監視用的術法所用的道具。如果他先找到這只符鳥,便先一步知道有高人在背後相助莫顏,今晚此役也不會輸得糊里糊塗。

這時,龔倩的手機卻響起。悶悶不樂的她在聽完一通電話後,眼睛卻亮了起來:“莫顏的失踪有新進展了。”

今天龔倩讓人重新調查莫顏失踪一事,趙國棟是知道的。他雖對龔倩這種富家女有些輕視之心,但卻很明白,以她深厚的背景關係,能運用的人脈遠不是他這個刑偵組長能夠比擬的。所以,龔倩總能比他先一步得到珍貴的情報。

就像現在,在嚴密謹慎的調查下,最終讓負責人發現,有人曾見過譚一力與莫顏有過接觸。

知情人是個撿廢品的老頭,在建安大街附近的巷子裡看到譚一力把莫顏迷暈並帶走。老頭膽小老實,不敢把此事聲張,更別說報案。直到如今被負責調查此事的警察找上,只得如實托出。

警察順藤摸瓜,最終確定譚一力與莫顏最後出現的地方,是淮南市北郊的一片爛尾樓區中。

這片爛尾樓區,據說當時開發商要建成豪華別墅片區。但開發商最後跑路了,於是這裡變成了流浪漢的棲身之所。再加上這幾年城市開發重點不在北區,於是也沒有地產商接手這個爛攤子。

幾經排查,在附近流浪漢的證實下,警察確定安澤南眼前這棟半成品的別墅莫顏曾經出現過。查案不是安澤南的專長,他婉拒與龔倩幾人進去,獨自一人留在樓外。

他仰望天上明月,心裡卻想起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嘴角不知不覺逸出一道笑容。

背負著安家如同詛咒般的命運,他本不想反抗,發誓要賺錢快樂地活過僅餘的三十年。卻沒想到,因為龔倩的出現,本想這一生大概不會用到的能力,在這兩天頻頻使用。或者冥冥之中,安家人還是無法像普通人般過完平凡的一生。

既然無法逃避,便奮起抗爭!我倒要看看雷貘、猙、深紅、蠻……這些尚未覺醒的妖魔強悍到哪種地步。什麼安家人活不過五十之數的宿命都給我見鬼去吧,我命由我不由天!

安澤南思潮澎派,同時隱約覺得,遇上龔倩將是自己這一生人最關鍵的轉折點。

身後腳步聲陸續響起,他轉身,卻見龔倩大皺秀眉。

“怎麼,有眉目了?”

龔倩答道:“我們在樓裡發現了秘密建造的地下室,裡面配置有先進的手術設備。從種種跡像看來,這個秘密手術室是作為活體解剖之用,而且對象……應該是人類!”

突然,安澤南有種想嘔吐的感覺。

活體解剖,顧名思義便是對活著的動物進行解剖。當然,也有個別例案是以活人為解剖對象。

被譽為“解剖學之父”的希羅費羅,曾被指揮解剖了至少600名活人囚犯。這個數字或有誇張,但卻指出歷史上確實存在這種不道德行為。

而龔倩幾人在爛尾樓區發現的秘密手術室所進行的活體解剖,當然不會是用以學術研究之用。

“多數與器官販賣有關。”

特事處的辦公室裡,龔倩如是說道。

現如今,醫學發達,器官移植已經不是新鮮事。器官移植手術多用於絕症患者,也有富貴人家為了長壽而更換自己身體已經衰老的器官。而移植的器官,正規的渠道是通過志願者捐贈。

然而,因為器官的排斥現象存在,並非捐贈的器官一定符合患者的身體條件。於是,黑市上出現了器官販賣這種不法活動。而器官販賣的來源自然不會是合法,不法分子與某些醫院的黑心醫生合作,盜取剛剛去世的死者器官以謀利。更有膽大猖狂者,則直接對活人下手。

活人被盜取的器官通常是腎臟,儘管此種器官人體內左右各有一個,即使失去其一人也能活命。但如果搶救不及時,便往往釀人命。

從種種跡象表明,莫顏當是碰上了器官販賣組織,被強迫進行了活體取器。而從幾名死者皆是心臟消失的情況來看,安澤南幾可斷定,莫顏被取走的定是心臟無疑。一想到這裡,他便覺胃中翻江倒海,差些沒把膽汁也吐出來。

龔倩雖比他好些,可也臉色蒼白。這美貌警官緊緊握緊了拳頭,恨恨道:“如果他們真是乾了這種罪大惡極之事,姑奶奶乾脆撤手不管這檔事了,讓他們都給凶靈殺絕了才好!”

“萬萬不可。”安澤南卻連忙擺手。

“怎麼,你想袒護這些不法之徒?”龔大小姐雙眉一挑,美目中隱現煞氣。

安澤南苦笑道:“怎麼可能。不過,現在你真不能說不管就不管。”

“理由?”

“第一,說余永年幾人從事器官販賣只是我們的猜測,儘管有那秘密的手術室,可也得查個清楚再下定論。”安澤南分析道:“第二,就算余永年這些事做的是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也不能放任凶靈繼續殺人。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凶靈由怨恨而生,憑著本能將生前仇人一一覓上而殺之。此種行為是為本能,如同動物覓食。而一旦仇人盡誅,沒有了目標的凶靈是不會就此散去,已經擴大的怨恨會把殺戮的本能無限擴大,最後將演變成隨機殺人。到那時,將會有無辜的人受到連累,敢問龔大警官你於心何忍。”

“你小子不用拿話擠兌我,不過你這樣說倒也有些道理。”龔倩雖是任性,卻非不識大體。兩相權衡,便有決斷:“好吧,我讓銀行的朋友幫我調查余永年這幾人的最近幾年的資金狀況。器官販賣的暴利是難以想像的,如果他們涉及這類活動,資金帳戶必定波動極大。再者,如果他們從事這種不法勾當,最遲明天,剩下的同夥必定會投案自首以換取警方的人身保護。”

“我只怕今晚網上的視頻,會讓倖存的傢伙對你們警察失去信心,那就糟糕了。”安澤南曬道。

龔倩搖頭:“不,現在的形勢由不得他們選擇。我怕的是,他們會否遠走高飛。”

“希望他們不要這樣做,那樣無異於找死。”安澤南嘆道:“到時我們要找到他們困難,可憑藉著死前對兇手強烈的怨恨和印象,凶靈要找到他們卻不難。”

“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一切等明天再說。走吧,我先送你回學校。 ”

安澤南點頭站起,在看到牆上時鐘時卻跳了起來,苦笑道:“糟糕了,過了學校關門的時限。”

“那上我家將就過一夜吧。”龔倩不以為意說道。

安澤南眼睛亮了起來,後者卻不經意地亮出手槍淡然道:“不過你可別亂來,對付靈體我不在行,折磨人我倒知道好幾種法子。”

翌日,特事處辦公室。

安澤南打了個噴嚏,精神不振。龔倩神色古怪地看著他:“你昨晚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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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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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罪大惡極

“嘿,有點。”安澤南尷尬地笑著。

昨晚龔倩帶著他回家,安排他下榻的房間就在龔倩自己臥室的隔壁。安澤南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大和尚,這麼一個大美女就和自己隔著一道牆又怎麼能安然入睡。幾經翻轉,全無睡意的他乾脆在床上練起很久沒有練習的吐納功夫。

但也不知道是否疏於練習,練著練著他倒給睡著了,結果今天一早醒來,大有感冒的趨勢。

龔倩還想再問,手機卻響起。聽了一通電話後,她神采飛揚對安澤南道:“銀行的朋友有消息了,我託他們調查的那幾人帳戶,在這幾年間都有極大波動。雖然他們的資產通過種種手段進行分散,但匯總起來後數目十分驚人。”

安澤南眼神一暗,如此一來,余永年幾人八成與器官販賣活動有關。一想到莫顏被取心而死,安澤南便不由為她黯然神傷。

這時辦公室有電話打進來,龔倩一聽,電話那頭傳來趙國棟的聲音:“你們馬上過來,有個叫張忠的男子投案自首。哼,他們果然從事器官販賣等一系列非法活動! ”

刑偵組問訊室。

張忠年紀大概在四十左右,兩鬢髮白,額頭上有深刻皺紋,正是思慮過多之相。兼之眼眶沉陷,皮膚透著淡淡黑澤,卻是驚嚇過多之兆。他從事的職業是醫生,眼下,正由龔倩和趙國棟親自審問他,而安澤南和其它人則通過攝像頭在問訊室外旁聽。

“姓名?”

“張忠。”

“職業?”

“醫生。”

簡單的問答後,問訊進入正題。龔倩明顯壓抑著怒氣,聲音冷若寒霜:“你說你要投案自首,那麼你要投的是什麼案。如果不老實交待,別指望我們警方會給你提供人身安全的保護工作。”

“我說,我什麼都說。警察同志,你們要救我!”張忠顯是內心驚懼不已,被龔倩兩句話一嚇,便積極配合。

“坐下。”趙國棟冷冷對激動得站起來的張忠說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得有半點隱瞞。”

張忠連連點頭,然後說道:“我、謝森、敦旭、譚一力都是一伙的。我們幹的是….是……”

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樣,龔倩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是什麼?”

“……器官販賣。”張忠老實交待,聲音細得像蚊子似的。

抬頭看著兩位臉帶煞氣的警官,他接著交待:“謝森是我們的頭,他本身是藥品供應商,所以有自己的銷售渠道。我們的客源大多數是達官貴人,也只有他們才出得起高價購買。起初,是由我在醫院盜取剛死不久的患者身上還可供利用的器官出售……”

“哼,你可真是好醫生啊。”趙國棟這回也沉不住氣,忍不住譏諷道。

張忠心裡有愧,低下頭道:“我也想當個受人尊敬的醫生,可我需要錢。沒錢,我怎麼送孩子出國唸書,怎麼培養他成材……”

“別廢話,說重點。”龔倩打斷他的話,又補充道:“如果你的孩子知道他讀書的錢是這樣來的,我看他這書讀得也不安心吧。”

張忠的頭更低了,過得片刻才繼續說道:“剛開始時,我們用的都是醫院死者的器官。但有時候,我們提供的器官並不適合,這時我們就會……選活人下手。第一次的時候,我是不肯幹的,但活體取器的活是平時酬勞的十倍有多,所以……”

“所以你他娘的就乾了!”趙國棟吼道:“你還是不是人了!”

“我錯了,警官。我錯了……”張忠連連說道,身體抖個不停。

“繼續說。”龔倩按下趙國棟,聲音卻越來越冷。“你們是怎麼分工的?”

“一般是由我確定目標,而目標的選擇是從醫院的資料庫裡挑選出來的。出於安全的考慮,我們每次選擇的目標基本都不是本市的人,這樣一旦出事我們的麻煩也會少許多。而這其中,由譚一力負責抓人,敦旭負責麻醉工作,而我……則是主刀。”張忠說得快要哭出來:“器官取出來後立刻急凍保存,再交由謝森去聯繫買主。警官,就是這樣……”

“你們最後一次取器的對象,可是這個女生?”龔倩冷著臉把莫顏的相片扔到張忠面前。

張忠一看,閉上眼睛哽咽道:“就是她……天殺的謝森。我們以前就算是活體取器,取的也只是腎臟。可這次要動手術時,謝森才告訴我要的竟然是這女生的心臟。我不肯做,他卻用我兒子威脅我,警官,我是被逼的呀。”

“我就知道,做這種事肯定會有報應。現在報應來了,其它人都死了,只有我了。可我不想死啊,求兩位警官救救我。”張忠說到這,乾脆跪到地上拉著趙國棟的褲管哭道。

“像你們這種罪大惡極的人,死了活該。”龔倩不屑道,又問:“那個余永年呢,他擔任什麼角色?”

“余永年?你說那作家,他是個變.態。”張忠說道:“他倒不是我們一伙的,但他和謝森相熟。每次我們做活體取器,他總要在一旁。說是被我們盜取器官的人那種恐懼表情可以給他創作上的靈感……”

“一群敗類。”趙國棟最後道:“你放心,在沒接受法律最終制裁前,我們不會讓你死的。不過我希望,執行死刑時,拿槍的可以是我! ”

張忠聽罷,頹然而坐。他當然知道自己就算自首,也難逃法律制裁。但還希望可以判得個無期徒刑。可就算是死刑,也總好過那種被無形的力量分分秒秒壓迫著的感覺。接連兩天的死亡預告,已經快把他的精神擊潰。

龔倩走出問訊室,卻拉住趙國棟道:“趙組長,借一步說話。”

辦公室裡,龔倩讓趙國棟摒棄左右,然後才道:“我知道趙組長肯定不會相信,但這幾起案件,都不是人幹的。”

趙國棟曬道:“不是人幹的,難道是鬼做的?”

“沒這個可能嗎?”龔倩針鋒相對:“趙組長好好想想,如果犯人是普通人類的話,昨晚就不可能在我們眼皮底下殺人還安然離去。”

“這只能說對方手段了得。”趙國棟依舊堅持。

龔倩暗嘆。在來刑偵組之前,安澤南讓她直接向趙國棟挑明。畢竟張忠是凶靈莫顏最後的目標,無論如何不能讓其得手。而要保護張忠,就必須趙國棟全力配合,否則到時一個疏忽便又前功盡棄。

知道說服不了趙國棟,龔倩朝門外叫道:“小南,進來。”

下一刻,辦公室裡響起趙國棟的怪叫:“哇,這是什麼?”

所謂眼見為實,為了說服趙國棟,龔倩直接讓安澤南當面向刑偵組長展示他所支配的妖魔。

只不過連龔倩也沒想到的是,安澤南喚出來的不是瞳鬼,而是棲息在他影子中的九鳳。看著從安澤南影子裡探出九個鳥頭的妖魔,趙國棟不由怪叫,龔倩也是睜大了眼睛。

唯有安澤南笑嘻嘻道:“趙組長,這回信了吧。神仙我不敢打包票,但妖魔和鬼怪確是存在的。”

“收起來,快收起來。”趙國棟臉色難看得要命,他哪想過這世上還有這等荒誕之事:“我可不想讓人把我的辦公室當成怪人俱樂部。”

平復自己激蕩的心情,趙國棟很快冷靜下來。安澤南看在眼中,心中暗讚這趙組長看似固執,但卻很容易接受新事物,至少不會自欺欺人地以為安澤南變戲法誆他。

“好吧,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就是說,我們面對的將是來去自如的鬼怪。那麼請問安師傅,我們拿什麼去保護張忠?”趙國棟一口氣灌了滿滿一杯熱茶,調整好情緒問道。

安澤南啼笑皆非,擺手道:“我有那麼老嗎?”

他旋又正色道:“不過,我們要面對的遠不是一隻凶靈那麼簡單。”

龔倩奇道:“怎麼,難道不只一隻凶靈?”

“不,凶靈確實只有莫顏而已。”安澤南嘆道:“但在這些事件中,卻還有玄術高人暗中助它。”

當下,安澤南把昨天被那扮成凶靈的神秘高人纏在天台,致使他無法阻止真正的凶靈莫顏殺人一事說出。

“所以現在事情要復雜得多,有這樣的高手在背後主持,凶靈的一切手段將會超乎想像。但話又說回來,如今社會已經不比舊時,術界中人多低調行事。如無必要,他們不要明著與警察局這種國家機器作對。”安澤南胸有成竹道:“因而,無論那神秘高人助莫顏行凶的動機是什麼。但我們面對的,只會是莫顏而已。”

“這樣就簡單得多。”龔倩點頭道:“我們把張忠留在刑偵組裡,在他的房間裡全數安裝上紫外線燈。就算小南你不在,也可保他片刻。這次可不同以往,說到底這是我們自己的地盤,算起來我們還有主場優勢呢。”

“那我讓人立刻去購置需要的東西,你們還需要什麼一併說來,我好一次性給辦了。”趙國棟也不含糊,既然對手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存在,他便讓出主導的位置,改而從旁協助。

安澤南想了想道:“單靠紫外線燈應該阻止不了莫顏,何況它背後還有高手相助。如果不能給他們一點驚喜,恐怕我們很難保得住張忠。”

他跟趙國棟要了筆和紙,寫了一列清單。趙國棟拿過來一看,愣了:“你這是要開舞會啊,買這麼多彩燈。”

“算是吧,對了。趙組長呆會能給我安排個佈線員不?”安澤南又提出一個要求。

趙國棟一口答應下來,便匆匆走出辦公室著人去購置清單上的物品。刑偵組長離開後,安澤南卻雙眉緊鎖,似在思索些什麼。

“怎麼,忘寫東西了?”龔倩問道。

安澤南搖頭道:“不是,這些佈置已經足夠阻止莫顏殺人。前幾次我們是匆促應戰,這次是有備無患,我有八成的把握保下張忠。只是…….”

龔倩心念一動: “你在想怎麼處理莫顏?”

“被你猜到了呢。”安澤南嘆道:“如果莫顏十惡不赦,我便沒這麼多煩惱。但說到底,她變成凶靈非她所願,誰不想快快樂樂的活著。而且,她死得那麼慘。我雖要阻止她,可也不能再殺她一次。”

拳頭握緊,安澤南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我要渡她!”

龔倩內心輕輕一顫,在此刻,她確實觸摸到眼前這男生內心善良美好的一面。這種珍貴無比的美好人性,在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已經越來越少見。

辦公室大門被推開,趙國棟這時走了進來。刑偵組長滿臉憂色:“網監科那邊來電話了,說是死亡預告貼今天又有新動向。樓主已經表明,最後的目標就是張忠。你們都不知道,現在已經有人拿這事在開賭,我說安大師,你有把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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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臨終記憶

安澤南見他一口一個師父、大師的叫。他不由覺得好笑,嘴上去說道:“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咦,有了,我知道怎麼渡化莫顏了。”

他一拍大腿,人卻往辦公室跑,只丟下一句話:“東西買回來再通知我,現在我出去一趟。”

安澤南這一走,到了下午才回來。這當中三幾個小時的時間,也不知道他乾了什麼。龔倩問起,他也只是神秘一笑,說到時你就知道了。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龔倩也就不再追問。

為了應付晚上凶靈莫顏色的挑戰,刑偵組的人員整個下午都忙裡忙外的。只不過除了趙國棟外,其它警察都覺得奇怪,他們抓破腦袋也想不出在張忠的看守室裡掛滿彩燈有什麼作用。

安澤南把一張張手繪的佈線圖畫出來,再遞給負責佈線的工作人員。按照彩燈的顏色他分成了幾組,每一組燈泡都按照不同的形狀線條佈置在天花板上。各組燈泡之間又互有聯繫,乍一看上去,讓人有種說不出的玄妙感覺。

“這是四象困魔陣,由四象28星宿演變而來。本來應該是由28名高手分四組演化不同的星宿變化以困魔,但我們要對付的只是凶靈,所以用四種不同顏色的燈泡,通過電能來困住莫顏應該也足夠了。”安澤南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沒有多少把握。畢竟這個陣法是從安家《黃泉錄》上現學現賣的,但除了這個陣,看守室四個角落還準備了大功率的紫外線燈,再加上他親自坐陣,阻止莫顏行凶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我算長見識了,燈泡也能拿來布陣。”龔倩這時才知道安澤南要弄彩燈做什麼,但知道了答案,卻讓她更加驚奇。

安澤南笑道:“燈泡只是載體,我需要的是流通每個燈光的電能。所謂陣法,既是通過區域性的能量作出特定的排列,從而讓陣法範圍空間內的能量調動起來以達成某種目的。古時沒有電能、核能等能量,只得利用修行者本身的靈氣來作用。現在我們倒是方便不少,可以利用電能來布陣。這樣的陣法雖然缺少靈動之相,但只是簡單的困住莫顏卻已足夠。”

等燈泡全數佈線完成,他又撫掌道:“好,讓我先熟悉一下各組燈泡的變化程序。省得臨敵時搞錯順序,那就糟糕了。”

龔倩一聽,失聲道:“你是第一次用這個陣法?”

安澤南苦著臉說:“你覺得沒遇上你之前我有機會用嗎?這叫英雄無用武之地。”

頓時,龔倩為之氣結。

時間飛逝,轉眼黃昏。

安澤南練習了幾個鐘頭,終於把陣法變化的順序記在了心裡。趙國棟親自送來了晚餐,這次刑偵組長不敢在外頭隨便點餐,自己買餐送餐一條龍服務。

到了晚上,張忠開始坐立不安。儘管安澤南已經叫他安心坐著,可這男人心中有愧,再加上同夥已經死絕,他怎靜得下心來。到了快九點的時候,張忠精神幾近失控,又哭又笑表情駭人。趙國棟看得心煩,一記手刀便讓他暈迷了過去。

安澤南心想這樣也好,也不用等會還要分心留意張忠有沒失控的行為。

龔倩頗為鬱悶地拉了張椅子坐在角落裡,面對無法用子彈解決的對手,她大感無趣。安澤南知她有力無處使,想拿話逗她,裸露在衣袖外的手臂皮膚卻突然一冷。

他猛吸一口氣,空氣中有若有若無的幽香,帶著冰冷徹骨的涼意襲來。

“小心,莫顏來了!”安澤南低喝道,龔倩和趙國棟兩人同時從椅上彈起。

因為要對付的不是普通人類,所以看守室裡只有安澤南四人。其它警察被趙國棟用各種理由支開,這是安澤南的主意。他現在一切佈置均是以凶靈為假想敵,為了不給那幕後高手有機會混進刑偵組,故把人員減至最少。

反正,他也不指望普通警察能夠對凶靈構成威脅。所以人越少,反而對他越有利。

安澤南打了個手勢,趙龔二人立刻會意。按照之前先商量好的計策,他們分別控制兩台紫外線燈,只等安澤南打出信號,便同時開燈。

趙龔兩人剛分開,看守室大門“呯”一聲被巨力撞得四分五裂。碎木飛屑激飛而至,同時,一道女子身影破門而入,纖臂一伸,直取人事不省的張忠。

安澤南知道這次讓凶靈莫顏找不到機會偷偷潛入,為了防止像昨晚般室內燈光突然被切斷而陷入混亂。今天,看守室裡的電源是由獨立的發動機提供,這同時也能夠保證四台紫外線燈和天花板上的彩燈能夠正常運作。

而這樣一來,莫顏無法重施舊伎,只能破門強攻。

安澤南毫不猶豫的迎上,拳打腳踢下將飛射的碎木挑開,以免傷了室內四人。同時,他大喝:“開燈!”

四盞大功率紫外線燈同時打開,映照得看守室內如同白晝。莫顏低哼一聲,以手遮面發出不甘的嘯聲。

縱使惡靈邪鬼,也因為陰陽相剋的天道至理無法出沒於日間。這紫外線燈雖不同於真正的陽光,但模仿光譜生成的紫外線卻讓僅是凶靈級別的莫顏感到十分不適。她全身白色靈氣繚繞,但受紫外線燈一照,卻如同冬雪遇上初陽,正緩緩化去。

如果護身靈氣盡去,凶靈本體必受傷害。若是平時,莫顏肯定迅速退去。但眼看最後一個目標就在眼前,她如何甘心。臨終前各種不甘和怨恨湧上心頭,竟讓莫顏靈力突然一漲。

凶靈挾怒出手!

莫顏身體迅速旋轉一圈,激射出四道氣勁直刺紫外線燈。

燈管爆裂之聲陸續響起,室內驟然一暗,卻是紫外線燈為莫顏所毀。莫顏一擊得手,靈氣白霧中響起尖嘯,她鎖定了張忠一爪捉出。但只移動數寸,身體卻被強制留在原地。她先是一徵,驟然抬頭上望,便見天花板上有黃色彩燈亮起。

串聯起來的黃色燈泡,構成一個古拙的符號。莫顏不識得符號的意義,卻隱隱感覺它限制了自己的行動。原來,卻是安澤南啟動了四象困魔陣。

莫顏雙手彈到胸前,十指如蘭綻放,正要舊伎重施破壞天花板上的燈泡。卻見黃色彩燈突然一暗,有紅色的燈光亮起,組成另一個符號。頓時,莫顏便覺自身靈動似乎被上了枷鎖,竟是分毫使用不出。

紅燈之後,又有紫燈、綠燈相繼亮起。四色燈光不斷變幻出各種符號,如同演化出自古而今的星宿變化,有一股至玄至拙的味道。而莫顏感覺那天花板上燈光每變幻一組符號,自己身上無形的枷鎖便多了一層。

幾息下來,莫顏別說控制自身靈氣,現在連一根手指也動彈不動,只能徒然地發出厲嘯。

安澤南手上正拿著一個控制器,心裡暗道,終是製住了莫顏,現在就等那個人出現了。

這四象困魔陣,號稱連真魔也能夠困住。眼下安澤南取巧以電能代替靈力,威力自是大減,但困住莫顏沒有多大問題。龔倩和趙國棟見凶靈所製,也都鬆了口氣。

然而身處陣中,莫顏護身的靈氣白霧卻突然散去,現在莫顏的容貌。

各種彩燈變幻之下,莫顏那滿含怨色的雙眼中神色數變。安澤南方覺不妥,莫顏卻張嘴發出如泣嘯聲,同時,有無形的波動迅速掠至看守室的每個角落。

安澤南只覺腦袋一暈,像是喝醉酒般生出暈眩之感。眼前的景物出現了重影,然後有強光亮起,刺得他睜眼如瞎。

“什麼,你說要取出她的心臟?你不是開玩笑吧!”

隱約,有人在爭吵著什麼。安澤南睜開眼,看到的卻是手術專用的無影燈。

怎麼回事?

他一驚,想有所動作,卻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感覺,就像被人打了麻醉針一般。

這時,有男人突然出現在視線裡。

安澤南再愣,眼前這滿臉不懷好意的男人,卻是已經死去的作家余永年。

眼前,余永年搖頭道:“真可惜,年紀輕輕就要死了。不過等下,你的表情會更精彩吧。我特意交待過小敦給你做了局部麻醉,等會你就能看到自己被開膛破肚的情景。真是期待啊,那會是怎麼樣一個表情?”

瞬間,安澤南明白過來。自己看到的,是莫顏臨死前的記憶片斷。同時,有種說不出的恐懼感瞬間充斥整個腦袋,安澤南在這瞬間,切身體會到莫顏當時任人宰割的那種無奈和恐慌。

另一邊,爭吵的聲音漸息。另外一個男人扳開了余永年,卻是負責主刀的張忠。

張忠似乎看到莫顏竟然神誌清醒,頓時驚慌地把口罩戴上,然後朝身後吼道:“敦旭,你瘋了。竟然給她做局部麻醉。”

敦旭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來:“這不是咱餘大作的要求嘛。”

張忠眼睛隱現怒色看向旁邊的余永年,後者漫不經心地說:“開始吧,張主刀。還是說你想等麻醉藥藥力過了,那樣她會更痛苦吧。”

“瘋子,你們都是瘋子!”張忠渾身輕顫,但眼睛裡卻透出無奈的神色。

他看向安澤南,低聲道:“姑娘,你別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你閉上眼睛吧…”

安澤南看著他把一張消毒過的白紗布蓋到自己臉上。

莫名的恐懼瞬間擴大至極限,儘管安澤南知道自己是陷入了莫顏的記憶幻覺中,但也感同身受。

腦海裡,有無數個聲音響起:你想幹什麼?

絲拉。

如同絲帛裂開的聲音響起,但安澤南卻很清楚,那是鋒利的手術刀劃開皮肉的聲音。因為進行了身體麻醉,所以他感受不到肉體傳來的疼痛,可是心中的驚懼卻有增無減。到了現在,他已經分不清這份感覺是自己,亦或是莫顏,又或是兩者兼而有之。

白紗蓋臉,安澤南雖然看不到張忠的動作。但從間隙處看出去,卻清楚地看到那被燈光照得雪亮的手術刀正在莫顏的身體上劃動著。張忠執刀的手,手套上已經沾了血跡,腥紅而觸目。

不要!不要!不要!

你們要對我的身體做什麼?快停下來啊!

莫顏的聲音在安澤南的腦海中響起,顯得那麼無助,安澤南不由鼻尖一酸。

撲通撲通……

心跳的聲音在這時傳來,同時,張忠的聲音也隨著響起:“還不快把急凍箱拿來。”

從白紗的間隙看過去,安澤南立時氣憤莫名。雖然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出現,但從間隙處看到張忠從莫顏的身體中拿出尚跳動不停的心臟時,心中莫名的殺意高漲,直相撲下去盡誅室中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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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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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你們都得死

視線漸漸模糊,謝森幾人說話的聲音彷彿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安澤南知道莫顏死亡在即。

但在這彌留之際,莫顏心中所思卻變得清晰無比。

我要……報仇!

雙眼一暗,只餘下無限的怨恨!

再能視物時,安澤南發現自己的控制器掉在腳邊。而趙國棟和龔倩二人亦呆立場中,兩人均淚流滿面,分明也受到莫顏臨終記憶所感。

啪一聲輕響,原卻是莫顏趁困魔陣暫無變化,硬催生一道勁氣毀去安澤南腳邊的控制器。天花板上燈光暗下,困魔陣失效,莫顏身上枷鎖立去。

“混……混蛋,你們死有餘辜!”龔倩大叫,拔出手槍卻對準了暈迷的張忠。

安澤南知道她還沒有從莫顏的記憶裡完全脫離,立刻大吼:“龔警官,別忘了你的職責!”

龔倩渾身一震,眼神漸漸清晰,但對準張忠的手槍卻沒有放下的意思。

安澤南全神盯著莫顏,卻還得分心勸阻龔倩:“我們都很難受,可無規矩不成方圓。張忠等人犯的罪,必須受到法律的製裁。你是警察,應該比我更加清楚,不要意氣用事啊!”

“啊!”龔倩突然發出一聲沒有意義的尖叫,但最後,手槍還是放了下來。

安澤南鬆了一口氣,卻突有勁風撲面,原是莫顏已經殺了過來。

莫顏雙眼血紅,竟有絲絲血淚滲下,讓人不忍目睹。她合身撲上,朝安澤南遙拍一掌,頓時在室內掀起狂風勁流,全方位封鎖安澤南的動作。另一隻手臂卻詭異暴長,五指猛張,腥紅的指甲對準的是張忠的天靈蓋。

“莫顏,不要做傻事!”安澤南大吼,如果張忠被殺,沒有了目標的莫顏卻因滿腔怨恨而無法離開塵世,必將對無辜人下手。到那時,即使是同情她,安澤南也會痛下殺手將之滅掉。而即使安澤南不出手,其它術界的同行也不會放任一隻凶靈胡作非為。

所以最理想的方法,莫過於阻止莫顏,並想法渡化她。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給她殺了張忠。

安澤南再無保留,悍然無畏的一拳擊出。以高凝聚的靈氣形成點的打擊,頓時將莫顏掀起的狂風亂流轟散。另一邊,他喚出九鳳,九頭妖魔自他影子中衝出,在安澤南的意念之下後發先至。

九頭妖魔護在張忠身前,為他擋下莫顏必殺的一擊。

莫顏一擊不成,伸長的鬼手回縮。她發出不甘心的嘯聲,把對九鳳的恐懼拋出腦後,竟合身衝上試圖破開九鳳的封鎖。

安澤南大為頭痛,九鳳雖在他的意念控制之下。但妖魔本性凶厲,如若給莫顏激起兇性,恐不理會自己這個支配者的命令而對眼前這小小凶靈痛下殺手,那安澤南要渡化莫顏的計劃可就打了水漂。

可眼下,張忠的性命又非保不可。於是,安澤南全力命令九鳳採取守勢,被動地化解莫顏的攻擊。

九鳳身為妖魔,卻在安澤南的意念下採取防守的姿態。莫顏的攻擊又快又狠,雙手十指勾出血色光痕不斷招呼著只採取守勢的妖魔,不過片刻,九鳳的耐心被磨光。妖魔要攻擊的意念通過靈魂上的聯繫清楚無比地傳達給安澤南,安澤南一驚,全力壓制九鳳這種心思。可妖魔兇性天生,竟突然切斷了和安澤南的聯繫。

安澤南大驚,知道自己終是修為不足,無法安全支配妖魔的行為和意志。現在九鳳不買他的帳,他只能瞬間召回九鳳。九鳳雖然被他強制收回影子裡,但最後還是向他傳遞了一束憤怒的念波。

九鳳既去,安澤南只能靠自己去擋莫顏。只自嘆命苦,看守室外響起匆忙腳步聲,有陌生的男子衝了進來。

幾人包括莫顏齊齊回頭,那男人卻對眾人視若無睹,獨看向莫顏道:“別再殺人了,小顏。你已經殺了四人,夠了,夠了!”

聽得身後男子聲音,莫顏竟停了下來。臉上的凶相有所收斂,她回過頭看向身後之人,臉色痛苦且猶豫。

安澤南趁機退到張忠跟前,龔倩湊了過來,奇道:“他怎麼會來?”

從看守室進來的男子高高瘦瘦,臉色發白,眼眶發黑,給人疲倦不堪之感。此人正是莫顏男友劉鋒,也只有他的話,才能讓莫顏停下來。

“看來我賭羸了,嘿嘿”安澤南低笑,隨後解釋道:“我上午去了趟網吧,在城市論壇申請帳號,通過站內短信聯繫了死亡預告貼的樓主,也就是張鋒。當然,我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偽裝成玄術高人。我把莫顏殺人的事件做了種種分析,最後告誡他,如果莫顏盡誅所有目標,她將變成毫無人性,只知殺人的魔頭。我這是在賭,賭劉鋒愛莫顏夠深。如果他極愛莫顏,必不會讓她變成殺人魔頭。”

“你又知道樓主一定會是劉鋒,難道不會是那所謂的幕後高人嗎?”龔倩曬道。

安澤南搖頭,斷然道:“那傢伙我現在連他是男是女,長相如何都不得知。上次他要偽裝成凶靈和我交手,顯然不想讓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輕易露出那麼大的破綻給我們追查。”

“聽著也有幾分歪理。”

另一邊,劉鋒卻在勸阻莫顏。

“小顏,不要再殺人了。”劉鋒伸手,輕撫莫顏臉龐。但人鬼有別,他又不像安澤南般身俱靈能,於是手掌只是徒然地穿過了莫顏的臉,彷彿眼前這女生只是鏡花水月。劉鋒臉色一暗,沉痛之色再重數分:“我知道你恨,也知道你的痛苦。所以無論你要做什麼,就算是殺了他們,我也願意幫你。可是,就算把他們全殺了,你也無法再活過來。最後,你會變成什麼樣子?”

劉鋒搖著頭,淚如泉湧:“我們已經陰陽相隔,如果連這最後的目標也殺了。沒有了目標的你,又因為怨恨無法離去,最終,你會變成我完全不認識的莫顏。不要,我不要你變成那個樣子。小顏,算了,把他們全殺光也改變不了事實,我更不願看你滿手血污。放下吧,把仇恨放下吧,最後連我也放下,然後你才能夠離開啊。”

“不!”莫顏終於發出叫聲,但聲音卻滿含痛苦: “我放不下。我和他們是素不相識的路人,卻隨意地殺了我。我沒辦法原諒他們,何況,我也放不下你。”

“可這樣只會害了你自己。”劉鋒柔聲道:“你不是說過什麼也會聽我的,可我從來沒要求過你什麼。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小顏,我求你不要再殺人了。你想想,只要離開塵世,我們才有再見的機會啊。”

莫顏淚如雨下,她可以放下仇恨,又如何割捨得了眼前這個男子。

“小顏,還記得嗎?”劉鋒臉上露出緬懷舊事的表情:“我對你說過,等你畢業了,我就向你求婚。可是現在這話得改改,我會等你,等你重新輪迴。等你長大,等你把我記起。那時候,我會再向你求婚。無論要我等多久,我都會等。因為那一天,將會是你我的新生。”

“所以,答應我好嗎?離開吧。”劉鋒默默地註視著莫顏。

“氣息變了。”安澤南臉現喜色,低聲道:“莫顏靈氣的氣息改變了,那種暴劣死亡的感覺正在消退。只要她能夠放下怨恨,我就能渡她重入輪迴,至此功德圓滿啊。”

確如安澤南所言,莫顏眼中兇色消退,在劉鋒的注視下。她輕輕抬起頭,正要點下。

異變突起!

呯—

一聲槍響,粉碎了所有的夢……還有那剛許下的誓言。

鮮紅的血,在劉鋒的胸前綻放出奪目的花。莫顏美目圓睜,就這麼看著劉鋒緩緩倒下。

血從嘴間逸出,劉鋒仍勉強露出一個微笑,虛弱地道:“小顏,不要……”

莫顏伸出要去抱住他,卻徒然地看著心愛的男人就這麼從自己雙手中穿過,再重重的摔在地上。

從劉鋒身體下流出的血迅速地染紅著看守室的地面,染紅了莫顏的眼睛。

腳步聲四起,有幾名警察衝進看守室。

趙國棟大吼:“是誰開的槍?”

幾名警察你望我,我看你,說不出個所以然。安澤南雙目怒睜欲裂,暴怒之下捉過趙國棟的衣領吼道:“我不是說過讓其它人不要留在刑偵組,這怎麼回事?”

趙國棟破天荒第一次感到心虛,竟不敢看安澤南的眼睛:“我這不怕另有變故,所以佈置了暗哨…….”

“為什麼不聽我的,咦……”

安澤南猛然擰頭看向莫顏,上一刻還低垂著頭的凶靈,這一刻卻抬起頭,發出一聲讓人頭皮發炸的尖嘯。

頓時,莫顏三千青絲盡數上揚,看守室內靈氣翻湧,奔騰不休。

臉色一白,安澤南大吼:“快跑!”

幾乎在同時,莫顏身體散開,形成一團翻滾的白霧迅速掠過門口幾名警察。再次凝聚成人形的同時,幾名警察同時胸口噴出血霧,然後齊齊軟倒在地上,卻已斷氣。

血噴到牆上地下,一時間看守室內腥味濃烈。

“他果然說得對,你們會利用阿鋒來對付我。”莫顏轉身,臉色慘然:“可連他也沒想到的是,你們竟然還殺了他。”

“聽我解釋。”安澤南心叫糟糕,還想再勸莫顏,後者卻發出一聲尖嘯。

嘯聲中,莫顏清晰的念波帶著如海怨恨浮現在眾人腦海中。

“你們都得死!”

呯呯呯---

莫顏身上靈氣激盪,震得看守室內玻璃和燈泡紛紛炸裂。同時,她的身體浮出四個凸點。它們在莫顏的身體四處游動,彷彿要掙脫她的身體,最後在莫顏身體的表面形成四張臉孔。

“這不是余永年他們?”龔倩頓時認出,在莫顏身上出現的四張臉孔正是被凶靈所殺的那幾人。

“心臟…臉孔…….”安澤南惱怒地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原來是這樣…….他竟然對莫顏用了種魔大法!”

龔倩與趙國棟聽得一頭霧水,安澤南卻大恨自己後知後覺。

種魔大法是一種禁忌的邪術。

要知道術者一身靈力,皆是自己苦修而來。而有的術者要了追求更快更強大的靈力,便探索諸多外力以輔的方法。種魔大法正是其中的佼佼者,其法首要以一因怨而死的靈體為引,再引導凶靈殺人。但所殺之人,又以異法將其魂魄困在心室之中,復將取出,最後埋於凶靈體內作為魔種。

而被凶靈所殺之人,魂被困在心室內,又埋於凶靈體中不得輪迴,便生怨恨。這些怨恨會和凶靈糾纏於一體,從而形成更大的怨力。而術者,在某一個時刻利用不同的方法激發凶靈全數怨力,魔種在這時便發芽開花,最後和凶靈同化成純粹的怨力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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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9-13 23:33:00

第25章:生死邊緣

術者只要吞食魔果,功力將以倍數增長。但此法見效雖快,然而過程讓人髮指,故列為禁法。

這樣的術,安澤南也只在《黃泉錄》的記載中看到,卻沒想自己會碰上。

起先安澤南以為余永年幾人心臟失踪,是為凶靈靈氣所湮滅。現在他才明白,根本就是那幕後高人在凶靈殺人後,再以巧妙的方法將死者靈魂封於心室做為魔種之用。也難怪他想不明白,最多只成型兩個月的莫顏,怎麼可以做到將靈氣操縱得如此細膩的程度,但若是那神秘高人卻是完全能夠做到。

但這會明白已經遲了,剛才那聲槍響也必是那高人弄出來的。目的是讓莫顏以為警察殺了劉鋒,偏是趙國棟多此一舉的佈置了暗哨,致使莫顏不疑有它。而劉鋒的死,無疑是魔種發芽的催化劑,此刻莫顏凶相畢露,連最後的理智也隨著劉鋒的死而消逝。

現在的她,在魔種發芽階段催發的大量怨力作用下,靈氣竟由白漸漸轉黑,大有一躍成為惡靈的可能。

如若讓莫顏完全轉化為惡靈,別說渡化她,搞不好連安澤南也制伏不了她。而成為惡靈後,也就是魔種開花結果之時,莫顏將永遠失去再入輪迴的機會,而成為那神秘高人增長自己功力修為的美餐。

安澤南悶哼一聲,飛身倒退,弓背撞上牆壁。嘩啦一聲,牆壁竟然被他生生撞塌,露出一個缺口。

“你們帶著張忠離開!”安澤南冷然道。

瞬間,他已有所決定。

不是他安澤南設法阻止魔種開花結果渡化莫顏,便是他戰死當場。

除此之外,再無第三種選擇!

“你們帶著張忠先走!”安澤南撞塌了看官守室後牆,決然道。

他已經決定留下來阻止莫顏,這實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挑戰。面對開始向惡靈轉變的莫顏,安澤南沒有必勝的把握。可有些事情,即使沒有把握也必須去做,安澤南很清楚這一點。

趙國棟知道事情發展到眼下這地步已經不是自己所能夠插手,他倒乾脆,立刻將張忠背了起來。可龔倩卻杏眼圓睜,大聲道:“不行!讓下屬留下來拼命,自己卻逃之夭夭,我像那種沒義氣的長官嗎?”

安澤南哭笑不得:“大小姐,就算你留在這裡也幫不了我什麼忙,反而拖我後腿。就當我拜託你,快離開這吧。”

這句話點中龔倩的痛處,她生於大富之家,從小又天長橫溢。加入警界後屢立奇功,短短一年便連升兩級,可偏是她龔大小姐幾近全才,卻如安澤南所言她拿靈體根本沒辦法。龔倩臉色一暗,隨後咬牙道:“我這是戰略性撤退,還有,我命令你活著回來見我!”

安澤南知道她關心自己,心中一暖。

趙國棟已經背著張忠從破開的牆壁離開,龔倩殿後。安澤南想到一事,連忙叫道:“出去後,讓人包圍刑偵組辦公大樓,不要讓人隨便闖進來以免誤傷。”

龔倩答應下來,安澤南這樣說除了不想讓外人闖入外,同時也是預防那幕後高人突然插手。還好那人似乎不想隨便在人前露面,同時也不願意正面對抗警察系統,要不然安澤南也創造不出和莫顏對峙的公平戰場。

當龔倩三人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口,看守室內終是剩下安澤南與莫顏一人一靈。

安澤南無驚無俱,心中出奇的平靜,嘴角逸出自然生動的笑容,淡淡說道:“好了,現在只剩下咱們了。首先得感謝你,沒有阻止他們離開。”

莫顏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那種痛苦的表情,平靜得近乎冷酷:“不用謝我,如果我出手,肯定會被你截下。不過這也沒關係,只要殺了你,他們同樣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莫顏,不管你相信與否。劉鋒不是我們所殺,其實,你被利用了。”安澤南試圖在心理上動搖她,如果莫顏相信他的話,便會對那幕後高人起疑心。

但莫顏卻搖了搖頭,仔細看,她眼中的瞳孔已經縮小到如同米粒般大小,那是心智飛快消逝的表現:“已經沒有關係了,反正阿鋒死了,我已不再留戀。現在,我只要記住要殺光你們,其它的,包括我會變成什麼已經無所謂了。”

說完,她發出一聲尖嘯。只見莫顏身體上,余永年等四張臉孔樣貌越見清晰,四顆魔種正加速發芽的過程,同時激得莫顏一身靈氣暴漲,白轉黑色的過程以肉眼能見的速度飛快進行著。

安澤南暗嘆,知道一戰在所難免。當下拋開所有雜念,將精神集中到眼前開始向惡靈轉變的莫顏身上。

這實是安澤南平生最為凶險的遭遇,要知道他雖有異能,但從沒遇上過需要全力以赴的對手。再加上之前他有意避免和類似的事情沾身,並沒有特意修練自己的靈力及對妖魔的支配。以至現在面對狂暴的莫顏,他全無把握。

再深吸一口氣,將是否能夠取勝這樣的念頭也排出腦外。安澤南輕喝,先莫顏一步出手。人朝前傾,同時一拳轟出,直取對方面門。靈能透拳而出,凝而不散,聚氣成束比拳頭更快一線擊向莫顏。

如若龔倩在此,必為安澤南此時所為大驚不已。平時那一付見錢眼開的模樣消逝無踪,此刻的安澤南抿唇銳目,氣勢悍勇無匹,卻偏是身形灑脫,兩者揉合成一股說不出的奇異氣質。只可惜莫顏至此終是雙眼盡化白瞳,心智全失的她自然不會去欣賞安澤南。

莫顏怪叫一聲,不避不讓,一爪便朝著安澤南拳頭抓下。

拳爪相擊,明明是血肉之軀,兩者間卻似擦出了電光火芒。雙方靈力毫無花巧地硬拼一記,安澤南悶哼,身體橫移,撞在牆上。牆壁立時震裂,龜裂之紋中隱現黑氣,卻是安澤南將莫顏攻入體內的靈勁借牆壁化去。

他雖無大礙,卻知自己無論靈力的量與質都比此刻的莫顏差了數籌。但莫顏靈勁狂暴凶厲,卻帶著生澀的味道,顯然這份力量來源於體內魔種。這給予安澤南一個暗示,只要破得了魔種,莫顏便只是普通凶靈一隻。到時安澤南要擒住她加以渡化,便要輕鬆得多。

但《黃泉錄》上雖有記載種魔大法,卻未曾提及如何破解,更別提毀掉靈體內的魔種。

安澤南正思索間,莫顏已經欺近。雙手十指化成漫天血影罩下,安澤南身後是堅牆,退閃不能。他悶哼一聲,卻不退反進,撞進莫顏的爪影中。

瞬息間,兩者交手數十記。每一招皆是以攻對攻,當中完全沒有迂迴閃避的可能。

身影驟合乍分,安澤南倒退數步,臉色一變,又退一步方才立定。身上襯衫被爪影勁氣撕開數道口子,而他最嚴重的傷卻是左肩一道數寸長的豁口。莫顏速度終比他快上一線,剛才以快打快的交手中,捉住機會給他一擊。

本來那一爪是要捉向他胸口,如果不是安澤南及時半轉身體,硬用肩頭捱她一爪,現在就不是肩頭掛彩這麼簡單了。

不過莫顏也不好受,安澤南受她一爪,他從來不做虧本生意,當下便一拳還施彼身。而且那一拳,落點正好是莫顏體內的魔種之一。飽含靈勁的一拳擊得那魔種所化的臉孔差點散去,只可惜安澤南靈力不足,讓魔種只傷不損,可也教莫顏吃了點小虧,才讓沒她繼續追擊。

兩者便這麼對嶼著,莫顏始終心智已失,剩下的只是殺戮本能。她最先耐不住,全身呯然化成一片灰黑色的霧氣朝安澤南卷來。

安澤南一驚,靈體本來就是無形無質之物,能化身成霧並無稀奇。但霧態下的靈體,攻擊方式將變得無孔不少,比諸人形狀態更難對付萬分。

但他夷然不懼,瞬間衝進霧氣中。頓時,霧裡連翻爆響,跟著安澤南悶喝一聲,人從霧中拋跌而出。還末站定,霧氣翻滾,凝聚出一隻手臂。莫顏的手捉住安澤南,然後把他用力拋出。安澤南被狠狠砸在牆上,落回地面時,張口便吐出一口血。

他只覺五臟欲裂,剛才在灰霧中,莫顏的攻擊幾乎是從四面八方襲來,他縱有三頭六臂也無從擋起。但莫顏以靈體化霧狀,攻擊方式雖然防不勝防,卻並非全無弱點可言。要知凝聚人形,有外相得以藏其深淺強弱。但化身成霧,靈體以最接近真實的狀態呈現,一切將無所遁形。

剛身在霧中,安澤南便捕捉到隨莫顏靈力流轉的四個魔種。他不顧莫顏施加身上的攻擊,而改對魔種強攻猛襲。魔種對於莫顏來說等於力量之源,莫顏見機立刻將安澤南甩出霧外。

魔種被襲,莫顏自不好受,安澤南卻更慘。霧中莫顏的攻擊幾乎是全方位的,不過短短數息,安澤南卻似被全身上下轟了數百拳般,只覺渾身上下劇痛無比。最後被莫顏一捉一磺,更是傷了內臟。

怕安澤南再對身上魔種下手,灰霧急旋,莫顏再凝人形。十指大張,凶相畢現朝安澤南撲至。

瞬間,安澤南知道自己已經到了生死邊緣的程度。

他體內靈力已經消耗十之七八,兼之內外傷數處,最嚴重的莫過於剛才霧里火拼時,左胸側受了一記重擊。現在他只覺呼吸有些困難,吸氣間更是鑽心的痛,人體終非靈體,受外相皮囊所累,受到的外在干擾比莫顏這樣的靈要多得多。

安澤南苦笑,卻立刻收斂心神,把自己受傷和靈力消耗將近的事實排出腦外。這時,他隱約接收到靈魂中,由九鳳傳達給他的一束念波。

頓時,他心領神會。

“開印!瞳鬼、九鳳!”安澤南同時召喚兩隻妖魔,事到如今,他只能放手一搏。

九鳳的其中一項能力是吞噬生魂,而作為魔種的余永年幾人,魂魄被封印在各種的心臟中,加以練化後成為最純粹的怨念埋在莫顏的靈體內。怨念雖不同生魂,但兩者皆為陰屬,九鳳亦能為此為食。安澤南現在要做的做一回主刀醫師,以九鳳為刀,將莫顏體內的四個魔種取出。

但這需要對九鳳絕對的支配,否則一個控制不好,九鳳可能連莫顏也吞食掉,那可非安澤南所願。

“三階解放,瞳鬼!縛魂!”安澤南左瞳紅光大盛,連那神秘高人也無法脫離瞳鬼的束縛,莫顏更是瞬間被制。

只有三秒的時間!

安澤南排除一切雜念,這時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一直以來,他雖和妖魔之間存在著靈魂上的聯繫。但這種聯繫是模糊的,安澤南雖然命令得動妖魔,可它們怎麼去執行,用什麼方式執行卻非安澤南所能夠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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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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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吞噬魔種

但這時,安澤南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他與妖魔間的聯繫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

那種感覺就像是本來模糊的景物,瞬間變得清晰無比。在這一刻,妖魔不再是受他支配的工具,而是有自己想法的生命。他接收到九鳳傳送過來的諸多想法,感覺到九鳳的身體就如同自己的手足。他要動一根手指,九鳳絕對不會揮動整隻手臂。

無比動人的精神世界中,安澤南感動得想哭。隱隱間,他把握到打破安氏一族命運的關鍵。

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九鳳低鳴,九個鳥頭眼睛裡閃爍的不再是妖魔的凶狠神色,而是寧靜平和的智光神采。

當中四頭分別銜住莫顏四肢,另外四頭卻探進莫顏體內。莫顏雖不能動彈,臉上卻現出痛苦的神色。

安澤南的精神和九鳳聯繫在一起,又延伸進莫顏的靈體中。他感覺到如同大海般深遠的無盡怨恨中,四個魔種如同燈塔般明顯將莫顏的怨恨不斷擴大,他冷哼一聲,精確地操縱著九鳳在莫靈的體內穿梭。最終,在縛魂失效前捕捉到了魔種。

“九鳳,吞了它們!”安澤南送出一道念波。

九鳳的四個頭從莫顏體內破出,在它們的嘴間,各銜著一顆不斷放射著黑光的靈珠。

張嘴一吸,四顆靈珠皆被九鳳吞進肚子裡。頓時,九鳳向安澤南傳來滿意的歡嘯。

在城市的某個角落,一面鏡子中清晰映照出九鳳吞珠的畫面。

下一刻,鏡子被一隻手砸得四分五裂。同時,有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安氏後人再現?好,很好!”

安澤南躺了大半個月醫院,他全身上下內外傷加一起不下百處。最嚴重的傷是內臟出血並移位,但經過半個月的調理,再加上安澤南以氣養傷,傷勢倒是好得挺快。落在普通人身上至少得養上百日的傷勢,到他這半個月下來便已經好了十之七八。

那天晚上,他操縱九鳳吞食了莫顏體內魔種後,莫顏終是停下向惡靈的轉變。但那時安澤南已經精疲力竭,加上莫顏被拿出魔種後虛弱不堪,動輒有魂飛魄散的危險。安澤南立刻讓她附在自己頸間帶的一塊玉佩之上。

玉性屬陰,安澤南讓她在其中固本培元,等時候成熟再渡化她重入輪迴。

但莫顏實在太虛弱,被附在玉佩之中後便陷入了沉睡,安澤南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醒來。和莫顏一樣陷入沉睡的還有九鳳,吞食了四個魔種對它得益非淺,妖魔通過沉睡好化去魔種上各種怨念,從而得到至純至陰的能量。

醒來後的九鳳,實力必將更上一層。

安澤南藉此一役有所進步,雖然安氏傳下來的功法武技皆是上上之選。但生於太平盛世,安澤南能夠有眼下這身成就實多虧了本身不錯的資質。可他練功散漫,最近兩年更是止步不前。而這次和莫顏對決,等於被迫著狠狠地大練一場,現在傷勢漸愈,體內靈力也精純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為了拿出魔種而與九鳳在精神上緊密聯繫的經驗。

安氏役使妖魔,卻只是膚淺的支配,像安澤南那天晚上做到對九鳳如臂使喚的程度是絕無僅有的。

安澤南很清楚,如果能夠像指揮自己身體般控制每隻妖魔,他的實力將以倍數增長。同時,在那種奇妙的精神聯繫中,無論妖魔或者安澤南之間的想法再無秘密可言。那是最直接的溝通,安澤南隱約把握到,那或是擺脫安氏五十必死命運的關鍵。

或許安家與妖魔之間,不應該是互相壓制的局面,而是直接的,毫無秘密的溝通。

但具體怎麼做,他還沒有頭緒。再者,閒著沒事時,他對瞳鬼嘗試了多次,卻總達不到那晚的精神境界。看來,要和妖魔之間進行全方位的精神聯繫也非是一件易事。

出院後,龔倩告訴他,張忠已經被判了死刑。而且莫顏的屍體也找到了,因為劉鋒本身是個孤兒,所以龔倩乾脆自己掏錢給這對苦命鴛鴦在南山墓園買了塊墓地,將他們合葬於此。住院時安澤南還煩心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兩人的後事,現在則感嘆果真是有錢好辦事。

因為張忠的落案,警察局便對外宣布最近一系列掏心事件是苦主親屬的報復。莫顏和劉鋒兩人並無親人,這子虛烏有的苦主親屬最終落網伏法卻沒人見過其真面目。當媒體要採訪,李局長則以人權為幌子應付了過去。

而私底下,龔倩則交上一付詳盡的報告。李局長當既表示,在這次案件中,特別事件處理組居功至偉,給龔倩記了次大功。

至於安澤南,龔倩以私人的名義給他開了個銀行帳戶。當安澤南看著帳戶上那筆不下於五位數的進帳,不由“嫩”怀大慰,連說這比自己做小本生意賺得多。

一個月後。

七月盛夏,學校放暑假,安澤南閒著無事到特事處去報導。

在大院門口看見龔倩提著一個銀箱正下車,看到安澤南,龔倩神秘道:“進去,給你看點東西。”

辦公室裡,大門反鎖。龔倩把手上銀箱打開,裡面竟然是些槍支彈藥,看得安澤南大驚:“你就帶著這些東西在路上閒晃,難道你不知私自挾帶槍械是犯法的嗎?”

龔倩挺直腰梁:“本小姐既是法律!”

隨後又道:“再說這些東西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槍械,你看看這個。”

她拿起一把銀色手槍,對準了安澤南。後者臉色大變,連忙閃開。龔倩扣動板機,從槍膛裡卻射出一道紫光。

安澤南一愣,然後奇道:“這是……紫外線?”

“嚴格來說,是正常日照紫外線含量的十倍。”龔倩不以為意道:“上次你不是說我拖你後腿嗎?我思來想去,不就是我拿靈體類的東西沒辦法嘛。所以我讓美國總公司的武器開發室研究怎麼把紫外線和武器結合起來,現在已經有了初步的成果。”

“除了這紫外線光槍外,還有用超合金製造,其中裝嵌紫外線光槽的匕首。”龔倩又拎出一顆如同手雷般的玩意:“威力最大莫過這枚光雷,可以延時使用,放射的紫外線強度達到正常量的百倍。哼,就算面對一個連的靈體,本小姐也教它們有來無回。”

安澤南為之無言,半晌方道:“大姐,你還是地球人嗎……”

“噢呵呵呵呵呵,這些都只是初步研究結果,往後我還打算用紫外線加農炮、火箭炮、中子彈……”

特事處的辦公大院裡響起女王殿下囂張的笑聲,把樹上葉間的蟬鳴之音都給蓋過。

這個夏天,會很熾熱!

“酷暑難耐,你還在為不知道去哪裡渡假而心煩嗎?來南椰島吧,我們有最優質的服務,原生態的資源。這個夏天,還有哪比得上在這有小夏威夷之稱的海島渡假這麼愜意。來,我等你哦……”

淮南市香舍大道的街心大屏幕上,穿著比基尼的性感女郎眼神迷離,和背後藍天和大海構成一副引人遐思的畫面。

“女人、胸器、海…….”陳達和林子雨齊聲嘆道:“那才是真正的人生啊。”

安澤南頭痛地看著這兩個傢伙正大流口水作豬哥狀,他一把將兩人拉走:“也不嫌丟人,你們的人生不在女人和海上,而在咖啡廳裡。快走吧,遲到了老闆娘會嚎死我們。”

學校已經放暑假,大部分的學生都回家了,但也有像安澤南三人般留在市裡打暑假工。最近特事處沒什麼動靜,安澤南倒不用天天去報導,於是和這兩個小子在香舍大道一家咖啡廳裡打工。

“你安哥又怎麼知道我們的痛苦。”陳達苦著臉說。

林子雨在旁邊興風作浪:“就是,哇噻。你那頂頭上司就是超級美女,要身材有身材,要錢有錢。按我說,安哥你應該把她給泡了,到時兄弟就跟著你吃香的喝辣的。”

安澤南一臉黑線,踹了林子雨一屁股。別開玩笑了,龔大小姐可不是他這種草根能夠泡得起,再說那傢伙是女人+暴龍的集合體,他安澤南傷不起。

俗話說白天不要說人,晚上不要道鬼。這回說曹操,曹操就到。

三人剛走到打工的咖啡廳店前,和龔倩性格一樣囂張的紅色凱迪拉克就停靠了下來。龔大小姐穿著緊身便服,毫不吝嗇地向路人展露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段。戴著Bolon的太陽眼鏡,女王朝安澤南努嘴道:“上車。”

安澤南看著她那敞蓬座駕後堆著大包小包,疑惑道:“去哪?”

“南椰島。 ”拿下眼鏡,龔倩不以為意道:“反正最近橫豎沒事,特事處放假一禮拜,就隨便找個地方渡假好了。我已經順便幫你報了名,還不快上來。”

“我又沒說要去。”安澤南傷腦筋地說,這女人怎麼這麼擅長亂作主張。

“你是我的家臣,當然我去哪你得去哪。”龔倩的口氣不容置疑。

“不要隨便給我的身份亂下定義。”安澤南為難地看了看咖啡廳:“再說我現在打工呢,沒空奉陪。”

龔倩豎起三根手指:“我給你三倍薪酬。 ”

出錢讓自己渡假,天底下哪找得到這種好事,安澤南斷然道:“聽你的,老闆。”

龔倩笑了:“不過有條件,你得負責搬行李。”

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安澤南想道。不過這活怎麼也比在咖啡廳打工輕鬆,於是在陳達兩人一片“沒義氣”的罵聲裡,安澤南淡然自若地坐上了副駕駛位。龔倩油門一踩,跑車揚長而去。

“南椰島,以前是個以漁業為主的海島。直到三年前被開發商相中,並大力開發才成為現在的渡假島嶼。島上海產資源豐富,再上島上亞熱帶的自然環境,所以又有小夏威夷之稱……”

在前往南椰島的輪船上,安澤南洋洋自得道。龔倩很奇怪他從哪裡知道這些,他笑而不答。其實這些東西卻是剛才和導遊的閒聊裡得知罷了。

南椰島的渡假團每週六出發,下週五返回。為時一個星期,在這七天的時間裡,你可以在小島上享受五星級渡假村的服務,再加上天然的亞熱帶風光,讓南椰島在這幾年名聲在外,成為國內最知名的渡假場所之一。

渡假旅行團每期人數都控制在十人左右,團費自然不菲,且一票難求。如果不是龔倩這種大有身份背景的人,有時就算有錢你也報不了名,就算報了名也不知道排到猴年馬月。安澤南現在能夠坐在南椰號這艘輪船上,一享貴族式的待遇,也是託了龔倩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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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戴著面具的人

“南椰島雖是漁島,本身面積不大,島上的居民也只有幾十戶。就算是這樣,開發商也不會那麼容易拿下該島的經營權。但南椰島的開發卻充滿了突然性,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安澤南和龔倩正在甲板上,打著太陽傘聽著潮聲鳥鳴。冷不防,一個陰柔好聽的聲音在他們旁邊響起。

白色碎花的連衣裙下,一雙赤足映入安澤南眼簾。他往上看,看到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瓜子臉、柳葉眉,一雙大眼睛彷彿總藏著讓人看不清的水霧,迷離得彷彿夜間出沒的精靈。

她悄然無聲地坐在安澤南旁邊的沙灘椅上,黑色的長發柔順地掠過她刀削般的雙肩,把她的小半邊臉遮住。少女的手上抱著一個奇怪的布偶,小女娃的臉,兔子的身體,顯得那麼的怪異。

安澤南記起來,在上船時導遊有讓大家互相介紹過。這少女的名字只有一字,叫萼。雖然年輕,卻是出色的布偶師。

名叫萼的少女不等安澤南兩人回答,她的目光投向遼闊的海面,凝望著海的彼方淡淡道:“開發商之所以那麼順利拿到南椰島的經營權,是因為三年前島上突然發生了嚴重火災,同時因為某些怪聞,致使南椰島的居民爭先恐後地搬走,要不然南椰島也不會變成現在的渡假村。”

“怪聞?”安澤南來了興致,問道:“萼小姐可否說清楚些。”

萼低下頭,迷離的雙眼看著安澤南。她把頭湊了過來,讓安澤南聞到淡淡的幽香。

“這個,我也不知道哦。”她輕輕一笑,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

“怪人。”龔倩搖頭道,然後從沙灘椅上彈起:“我去拿杯飲料。”

安澤南躺了回去,旁邊的萼像雕像般呆坐不動,少女的眼睛看著大海,心思卻不知道飛到了何方。

後面突然傳來龔倩和某個男人的爭吵聲,安澤南迴頭看,卻不急著去幫忙。龔大小姐拿靈體沒辦法,但如果對手是人類的話,等閒不被她放在眼中,安澤南倒不擔心她會被欺負。通常來說,她不去欺負別人就算對方祖先庇佑了。

和龔倩爭取的是人上又壯又黑的男子,安澤南記得他叫洪志鵬,是某地產公司的老闆,儼然一個暴發戶的樣子。此人看上去財大氣粗,但和龔大小姐比身家恐怕段數還不夠,況且龔倩那把利嘴連諷帶譏的,很快那暴發戶就有些招架不住。

在暴發戶旁邊的女人,明顯是他情人的是個叫葉琳的二線女星,安澤南對她有些印象全拜寢室那些不良份子所賜。有次他們下載一部限制級影片,裡面主演的女一號就是這個葉琳。簡單來說,這女人就是個脫星,沒想到卻會在渡假團裡碰上,還是洪志鵬的情人。

眼下葉琳看龔倩不好欺負,連忙勸洪志鵬走開。安澤南暗讚她倒是見機得快,要不然龔大小姐搞不好就要從動嘴升級到動手了。

看著龔倩得意洋洋地閃入內艙,目睹這一切的一雙老夫婦搖頭輕笑。他們是旅美華人,男的叫黃文海,女的叫梁冰。外表風度翩翩,一看就是有教養的人家。據他們說,南椰島是他們的故鄉,這回是渡假外加探親來著。不過如果照布偶師萼所言,南椰島的原居民幾乎都搬走了,黃氏夫婦的探親大計估計得泡湯。

“什麼?你把我的防曬霜忘帶了?”

有女子的尖利叫聲從內艙裡響起,跟著有穿著考究的女人怒氣沖沖地走出來。在她的身後,一瘦小男子哈腰陪笑道:“老婆大人,沒帶就沒帶吧,咱不要曬太陽就行。”

“不行,你得給我買去。”

“這會我上哪買去喲。”

這一對也是夫妻,男的叫蔣平,女是叫趙雪麗。那趙姓女子似是富商之女,刁蠻任性不說,還一付把丈夫當奴隸使的格局。

安澤南的視線從他們身上移開,又落到安靜地獨坐一角的白衣男子身上。

毫無疑問,這男子很有賣相。年紀約在二五左右,長相不俗,眉目間流露著一股驕傲的神色。這人惜字如金,自我介紹時只說了個名字,還是英文名。安澤南只知道他叫James,其它的不甚了解。不過從他的氣質和外形來看,估計從事的應該是高薪的職業,那份傲色非長期位居上位的人是培養不出來的。

安澤南閉上眼睛,只覺生命真是有趣。這小小的船上,卻齊集了各色人等,奇妙的命運之線,將原本這些不相干的人聯繫在了一起。還有什麼,比這更有趣的嗎?

這時,輪船響起三聲汽笛。導遊麥佳的聲音在甲板上響起:“大家準備下船,南椰島到了。”

輪船靠岸,導遊領著大家下船。一輛旅遊觀光車早候在碼頭,安澤南滿頭大汗把龔大小姐的行李拎上車尾行李處時,輪船鳴笛致別,卻已離岸回程。

和其它渡假村不一樣,南椰島致力營造寧靜舒適的休息環境。不僅每期的團員人數極少,連島上的工作人員也少之又少。於是當觀光車開向大家落榻的酒店,安澤南看到的多是幽深的小徑和茂密的熱帶樹林。

酒店坐落於島的西側,位於形如月牙的沙灘邊上。那同時也是渡假村的建築集中地,除了酒店外,還有各種娛樂設施。而這一切只供區區十人享用,難怪渡假村的生意會如此火爆,單是這種貴族般的接待便讓人趨之若鶩。

說是酒店,但這以原木作為主要材料的別墅型建築,卻更適合旅館這個稱呼。

設計簡單,但充滿古樸味道的大門上掛著“異鄉人”的牌子。三個大字的外沿圈著彩色小燈,想來夜間亮起時必是五彩斑斕。導遊帶著大家走進大堂,和酒店外形的設計如出一轍,酒店內部的裝修風格也是偏西式的複古設計。

這樣的設計不但不會難人老土的感覺,反而有種遠離都市喧鬧的輕鬆感。

大堂內光線有些昏暗,但朦朧的黃色壁燈不僅提供了照明,還柔和了酒店內部的輪廓,讓人感覺非常舒服。

負責接待的是一名穿著蘇格蘭風格衣飾的年輕女孩,看到麥佳的時候,她並要喚道:“小佳姐,又見到你了。”

帶團的導遊採用的是輪班制,麥佳也是快半個月沒有見到這充滿活力的女孩子,故也心情大悅:“是啊,鳶蔦。這些就是我們這次尊貴的客人,你老闆呢,怎麼不見他出來接待?”

名叫鳶蔦的女孩剛要回答,酒店門外便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這不為了款待貴客,我特意今早下海去弄了些海貨。今晚讓老陳給客人做一頓新鮮的刺身大餐。”

眾人回頭看,大門口走進來一個穿著花襯衫、沙灘褲的男子。染成金子般顏色的長髮束於腦後,靈活的雙眼飛快從眾人臉上掃過,五官如刀刻般英俊的男子灑然而立,氣質十分不羈,讓人一見便生好感。

“我來介紹下,他是我們異鄉人酒店的老闆Kan。”麥佳立刻為眾人介紹。

安澤南點頭示意,龔倩則在嘴裡吐了句“又是個假洋鬼子”。至於其它人反應不一,就不一一細述。

Kan和眾人打過招呼,又朝內堂喊道:“老陳在嗎?”

腳步聲響起,從內堂裡走出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穿著灰色的背心,裸露在外的肌膚呈古銅色,兩條手臂結實有力,再配合他的身材,使人感覺這老陳簡單就像一座移動的小山。

金發男Kan把手上的水桶遞給老陳,那裡面都是活蹦亂跳的鮮活魚蝦。這時離得近了,安澤南才看到這老陳的臉上還戴著半邊鐵面具。面具從額頭始,蓋至鼻尖,更增這人數分神秘。

等老陳下去,Kan才壓低了聲音道:“剛才那是我們的大廚,老陳手藝不錯,就是人木納了些,不喜言語。”

趙雪麗當行道:“他還戴了個面具呢,以為自己是佐羅啊。”

Kan失笑道:“小姐誤會了,老陳半邊臉曾高度燒傷,為了不嚇著人,才終年戴著面具。”

聽Kan解釋後,趙雪麗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Kan旋又說道:“大家舟車勞頓,肯定累了。現在就給大家分配房間,各位客人可以把行李放好,再休息一會,晚餐時間,我會讓蔦蔦通知大家。”

從淮南市到南椰島,確實是又車又船的,折騰了半天才到酒店。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眾人臉現隱現倦色,連龔倩這種精力充沛的人也連打哈欠。安澤南幫她把行李提到房間後,大小姐連呼困了,安澤南也不打擾她,放下行李便離開。

安澤南的房間剛好在蔣平夫婦隔壁,開門時遇見趙雪麗叉著腰對蔣平大呼小叫,命令著他把行李按自己的意思放好。見安澤南打量著他們,趙雪麗橫了他一眼。安澤南不以為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倒讓趙雪麗為之一呆。

開門進屋,安澤南關門暗道,這女人真是野蠻得不行,蔣平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才娶了她。

安澤南自己倒沒帶多少行李,只帶了一背包換洗的衣服。隨手丟進衣櫃裡,安澤南倒在舒服的大床上,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無來由地感到一陣燥熱。就像誰在他的旁邊生火一般,皮膚感覺到的熱量越來越驚人。同時,似乎有東西被燒毀的焦味似入鼻中。安澤南一驚,以為發生了火災,人立刻從沉睡中醒來。他從床上彈起,看到的卻是窗外如血的夕陽。

絲絲海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溫度正是居中適宜,沒有絲毫燥熱之感。房間安然無恙,更沒有火災的跡象。安澤南皺緊了眉頭,不知道自己那是錯覺,還是某種先兆。

晚餐是豐富的海鮮刺身,店主Kan在酒店外、沙灘上佈置了長形餐桌,又生起了篝火,讓大家晚餐吃得既痛快,又熱鬧。安澤南還是第一次吃到如此鮮美的刺身,不得不說廚師老陳的功夫了得,簡單的魚蝦到了他手裡,便做出各種花式的刺身。而搭配了新鮮的裙帶菜,切成均勻細密的蘿蔔絲再加上正宗的日本醬油,讓極為挑剔的龔倩也吃得心花怒放。

席間,店主Kan拿著吉它自彈自唱,給大家演唱了多首西方鄉村歌曲,讓晚餐的氣氛更加活躍了起來。

估計腸胃不適的原因,吃到一半,蔣平只覺肚子不舒服。他告罪離場,獨自一人走進酒店的洗手間。

刺身固然鮮美,但因為不是熟食,腸胃不好的人吃多了很容易產生不適。蔣平平時腸胃欠佳,這回更是貪吃以致腹絞如刀,人一坐上馬桶肚子立刻排山倒海,不過也稍減了他腹中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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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這裡沒人

大大鬆了口氣,他卻聽到有若有似無的歌聲飄了進來。

熟悉且優美的旋律讓蔣平想起梅蘭芳的《女人花》,蔣平覺得奇怪。剛才進來的時候,酒店大堂的音響明明沒有動靜,這回卻突然播起歌來,難不成晚餐結束了。

這時,洗手間的大門有開合的動靜。但蔣平卻聽不到任何腳步聲,他正疑惑間,洗手台前的水龍頭突然“嘩啦嘩啦”的水聲大作,彷彿有人正在洗手,可他卻聽不到任何人進來。

蔣平平時膽子就不大,遇上這麼奇怪的事,臉色一下不大好看。他大著膽,朝外頭喊著:“誰在外面?”

水聲立刻停止,洗手間里安靜得可怕。

蔣平一顆心快提到了胸口,突然,有不知道是男是女的陰柔聲音響起:“外頭沒有人。”

他差點沒從馬桶上蹦起來,連忙結束了排泄運動後,蔣平提好褲子卻不敢走出廁格。心裡不斷安慰自己說,肯定是誰和自己惡作劇。他靜悄悄地彎下身子,從廁格門板的空隙往外望。瞬間,蔣平拼命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巴,才不至於大叫出來。

從空隙看出去,一雙紅色的女式高跟鞋整齊的,面對著蔣平擺放著。

蔣平哆嗦著坐回木桶上去,這會外頭的水龍頭又打開,嘩嘩的水聲聽得他一陣心寒。這走也不是,留在這更不是的時候,趙雪麗的聲音從洗手間外頭響起:“姓蔣的,快滾出來。上個廁所老半天,你搞什麼鬼!”

平時老婆的聲音對他來說無疑惡夢,現在卻如同天籟之音般動聽。有了人氣,蔣平膽子也大了不少。他趁機從廁格里出來,地面上並沒有什麼紅色高跟鞋,水龍頭也緊擰著連一滴水也沒滴下。

蔣平心裡連道“幻覺”,人旋風般衝出洗手間。可門一打開,外頭卻連個鬼影也沒有,老婆趙雪麗的笑聲隱隱從沙灘處傳來。蔣平立時臉都綠了,如果不是自己老婆的話,那剛才在洗手間外叫喊的女人又是誰。

這時,洗手間裡又響起那陰陰柔柔的聲音:“這裡沒人,真的……”

“鬼啊,鬼啊!”

沙灘上,Kan正給大家講了個笑話,引得趙南麗和葉琳二女咯咯直笑。蔣平卻從酒店里疾奔出來,口中連呼“撞鬼”,他臉白如紙,雙眼因恐懼而瞪得通圓。

蔣平的大呼小叫讓眾人都不由自主朝他看去,趙雪麗見自己丈夫像小丑似的亂叫,心裡有氣,更覺大失身份。富家女跳了起來,揪著蔣平耳朵道:“你鬼叫什麼,也不怕破壞了氣氛。”

蔣平連連求饒,才讓趙雪麗放開他耳朵。他當下把在洗手間裡遇到的怪事說出來,還添油加醋描述了一通。眾人臉色變幻不定,龔倩在桌底踢了安澤南一腳,後者搖頭低聲道:“估計是他自己的錯覺,我看他雖然有點魂不守舍,但氣場正常,不像碰到污穢之物的樣子。”

安澤南私下又打量其它人,布偶師萼低著頭對自己的奇怪人偶竊竊私語,洪志鵬眼珠子打著轉分明在想些什麼,高傲的James卻像一點也沒聽到蔣平的話仍舊用優雅的姿態消滅著桌上的刺身。而作為酒店的主人,Kan的臉上笑容不減,似乎沒把蔣平的話放在心上。

沒有打斷蔣平的話,任他說完後,Kan才笑道:“這位客人估計是累了,我們酒店自營業三年來,從來沒有什麼鬧鬼的傳聞。客人,我建議你早些休息,明天還有更豐富的活動呢。”

蔣平聽罷,衝口而出:“你少跟我裝蒜,別以為我不知道這裡發生出什麼……”

“客人,請不要隨便詆毀我們酒店!” Kan面容轉冷,斷喝道。

蔣平一徵,隨後被趙雪麗拉著回酒店。兩夫妻一邊走,趙雪麗的聲音在沙灘上響起:“你知道什麼,別給我丟人了行不……”

不愉快的插曲過去後,Kan向眾人告罪,並信誓旦旦地表示酒店絕對沒有不干淨的東西。旁邊,服務生蔦蔦和導遊麥佳也在旁邊力證Kan的話。安澤南卻暗自留意,除了葉琳外,其它人好像一付不關心的模樣。就連脾氣不好的暴發戶洪志鵬也默不吭聲,這和他的性格相當不符。

這些人真有趣,好像知道什麼,卻又心照不宣的選擇沉默。安澤南心想,又回頭看龔倩,後者已經把注意力從蔣平身上轉移回桌上美食。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安澤南又尋思會不會自己想多了。

再說蔣平被老婆拉回房間,心裡鬱悶得不行。

明明撞見了怪事,卻沒人肯相信自己。他決定接下來幾天打死也不去大堂的洗手間,可那雙出現在廁格前的紅色高跟鞋卻總在腦海裡浮現。

拿出香煙,蔣平狠抽了幾口。他平時很少抽煙,身上放著高檔香煙也只是裝裝模樣,這回連抽幾口,倒被嗆得淚珠直冒。可即使這樣,也沖淡不了高跟鞋的模樣。

太像了,簡直就和她穿的一樣。蔣平打了個寒顫,皆因想起了某些事情。

一些,他不願意記起的事。

趙雪麗丟下他後,便拿了衣物到浴室洗澡。聽著她在浴室裡哼著歌,蔣平無來由感到一陣煩躁。他原以為攀上這富家女,以後日子過得順風順水。現在錢倒是有,可卻相當受氣,有時候蔣平覺得趙雪麗對條狗還比對他好。

蔣平也不想過得這麼窩囊,但他有個厲害的丈人。有次他和趙雪麗吵架,差點沒被他那有錢有勢的丈人給廢了,有時候蔣平真想和這女人離婚算了,但一想到老丈人的手段,蔣平就不寒而栗。他知道自己是什麼料,也知道離開趙雪麗到時過得估計連狗也不如,於是這麼些年便隱忍了下來。

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想起這麼多東西,蔣平搖了搖頭,把還剩半截的煙按滅在桌上,敲門聲就在這個時候響起。

“誰啊?”心頭正煩的他沒好氣叫道。

可門外沒人回應,只有單調的、機械的敲門聲繼續響著。

“啞巴呢?”蔣平邊開門,邊說道。

大門打開,門外走廊安靜得厲害,連個鬼影也沒有。蔣平一呆,下意識要關門,卻發現門外地板上安靜地放著一雙紅色高跟鞋。

蔣平立時臉都綠了。

它回來了!

這個聲音在他腦海裡無限擴大,眼前火光閃爍,蔣平只見那地板上的紅色高跟鞋竟然自己燃燒了起來,一如當年那熾熱的火光。

呯!他用力把門關上,心臟跳得快頂到嗓門。浴室裡的趙雪麗不明狀況,人在裡面大聲叫道:“想死啊,那麼用力關門,嚇了我一跳。”

蔣平卻沒空理會她,他咆哮著趴到門邊,眼睛湊到貓眼,想看那鞋子還在不。

佈滿血絲,內發紅光的腥紅眼珠同時出現在貓眼中。他和它,隔著一扇門便這麼對望著。

蔣平想叫,但從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卻像被割斷喉嚨的雞,只發出低低的嗚聲。

敲門聲又響起,同時,那把在大堂洗手間中出現過的陰柔聲音在門外問道:“裡面有人嗎?”

捂著嘴巴,蔣平倒退進房間內。

它找來了,它找來了!看著單薄的房門,蔣平相信它會進來的,因為,它是來找他的!

大概響了七八下,敲門聲突然停止了,只有浴室裡的水聲在繼續響起。蔣平目不轉睛地盯著房門,生怕下一刻它會突然打開。但房門紋絲不動,彷彿一切只是蔣平的幻覺。

可在這時,房門的把手自己轉動了起來。要知道酒店的電子鎖,如果沒有電子卡的話外人是打不開房門。可現在房間的電子卡正插在取電槽上,但房門卻在自己打開。蔣平一看,差點魂飛魄散。他大叫一聲,自欺欺人地躲進床上被窩裡。

被子提供給蔣平虛假的安全感,他還依稀聽到老婆又在責罵他。可在趙雪亮的聲音裡,又夾雜著另一種聲響。

咯-咯-咯—

那是高跟鞋踩著地板的聲音,它進來了!

蔣平這念頭方生,被子外便響起陰陰的叫聲:“有人在嗎?有人在嗎?”

雖然看不到被外的情景,但蔣平知道它在遊蕩著,搜索著。他恨酒店的房間太小,小得所有東西幾乎一目了然。像現在,他只能躲在被子裡發抖,並像個白痴般祈禱它不要找到自己。

房間的溫度有些下降,蔣平感覺得到房間裡多了一股冰冷的氣息。那股氣息游離不定,他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突然,被子像被拉了下,蔣平差點沒尖叫起來。他拼命讓自己冷靜,可胸口卻似堵了塊大石,緊張得喘不過氣。

嘻嘻—

輕輕的笑聲像是在耳邊響起,蔣平恐懼轉頭,清楚地看到一雙紅光浮現的眼睛。

兩者之間的距離,近得連根髮絲也插足不下。

“找到你了……”

陰柔的聲音在被子裡響起,下一刻,床上谷起的被子突然迅速地塌下。

幾分鐘後,包著浴袍的趙雪麗從浴室裡出來。她奇怪地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奇道:“那傢伙跑哪去了?”

夜已深,她有些困了,也不想等自己丈夫回來。趙雪亮和衣躺到床上,拉過被子一蓋便漸漸睡去。她卻沒有留意,在她旁邊的床上,有著一個淺淺的人印。

翌日清晨,店主Kan給大家準備了清淡卻豐盛的早餐。安澤南來到大堂的時候,Kan和蔦蔦正把剛新鮮出爐的法式麵包擺上餐桌。見到安澤南,金發男子友好地打了聲招呼:“怎麼樣,昨天晚上還睡得好吧。”

安澤南微笑點頭,其實昨晚他睡得併不太好。房間的製冷系統估計出毛病了,他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熱得冒汗,直到衝了個冷水澡才爽快了些。

他起得很早,這和平時的作息習慣不無關係。但有人卻比他起得更早,那名叫萼的女生已經一早坐在大堂舒適的沙發上。和平時一樣,萼拿著自己的人偶在自言自語。安澤南覺得有趣,走到她旁邊坐下。

“萼小姐似乎很喜歡布偶呢。”安澤南淡淡說道。

萼抬起頭,那雙永遠水霧滿佈的大眼睛看向安澤南,然後委婉可人的說道:“你不覺得布偶比人可愛得多嗎,至少它們不會說謊。”

說完她轉過頭,儘管沒再和布偶說話,卻也似乎不想和安澤南交流。

安澤南碰了一鼻子灰,只能苦笑,暗道這女生內心封閉得厲害。

腳步聲陸續響起,包括龔倩在內,渡假團的人相繼走進大堂,在Kan的熱情招呼下坐到了餐桌旁。安澤南站起,對萼說道:“你不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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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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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危機暗湧

萼搖了搖頭:“我不餓。”

安澤南開始有點同意龔倩的看法,這個女孩真是古怪得厲害。如果說她內向,她卻又參加渡假團這種團體活動。而看她的樣子,又分明和外內這種性格拉不上關係。

他坐到龔倩的身邊,後者還一臉睡眼惺鬆的模樣。

“你們有沒看到我老公?”席間,趙雪麗問道。

安澤南這才發現,那叫蔣平的男人並無在場。其它人問怎麼回事,趙雪麗稱蔣平一夜未歸,她雖視丈夫如奴隸,但卻還不至於一點關心也沒有。

店主Kan笑稱蔣平這麼大一個人,應該不會出什麼事,並答應等會他到島上四處找找。

安澤南想起昨晚蔣平驚慌失措的模樣,心頭掠過不舒服的感覺。而直到中午,Kan幾乎在小島上找了一遍,卻依然不見蔣平身影,就彷佛這個人一夜之間憑空消失了。

烈日驕陽下,龔倩從海中走上沙灘。穿著比基尼的胴ti經過海水濕潤之後,在陽光下閃爍著動人的光澤,再配合龔倩修長完美的身段,看得安澤南大吞口水。

她走到安澤南身邊,拿著毛巾擦著濕漉漉的身體。安澤南很辛苦地從龔倩的身上把視線移開,轉而看向酒店的方向。遠遠看去,Kan和趙雪亮正在交談著,從後者的語氣趨向激烈並隱含責難來看,估計蔣平的情況並不樂觀。

“好像真失踪了。”安澤南拿下太陽眼鏡,用詢問的口氣對自己的頂頭上司說道:“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情況。”

龔大小姐把毛巾往沙灘椅上一丟,沒好氣說:“放個假也不讓人好好休息。”

嘴上這麼說,龔倩卻已經昂首闊步朝酒店方向走去。安澤南跟在她後頭,低聲道:“你那假期還不是自己擅作主張,沒聽說過警察系統裡的單位可以自己決定放假的。”

酒店外的沙灘,Kan一臉苦笑看著丟下自己,氣呼呼走向酒店內的趙雪麗。後頭有把清麗的聲音問道:“什麼情況。”

他回頭,看到身材傲人的龔倩。Kan立時眼睛一亮,但很快收斂心神,聳肩無奈道:“我幾乎把整個小鳥找了個遍,但確實找不著那叫蔣平的客人。趙小姐因此很生氣,正責怪我們安全措施不到位哩。真不明白蔣先生跑哪去了,以前可從沒發生過客人失踪的事件。”

安澤南不得不承認這金發男確實很有賣相,他談吐間動作自然瀟灑,人也有風度。顯然剛才趙雪亮說的話並不中聽,但他卻輕描淡寫的掠過,絲毫不放在心上。

龔倩微一沉吟,跟著問道:“大堂有沒視頻記錄,翻查一下昨晚的監控視頻,確認下蔣平最後離開酒店的時間吧。”

“有是有,不過這有用嗎?”Kan奇道。

“當然有用,從蔣平離開酒店的時間,可以推測他可能去的地方,甚至於當時離開時的心理。而且視頻可能會記錄下一些細節,總之勝過盲目地去找吧。”龔倩不容置疑道。

Kan從頭到尾把龔倩看了一遍,笑道:“龔小姐不會是警察吧。”

龔倩挺直腰梁道:“當警察只是我的業餘愛好。”

充滿氣勢的答語讓人不會以為她只是在開玩笑,金發男收起笑容,並邀請龔倩兩人隨他去大堂。走到酒店門口,趙雪麗的尖叫聲從酒店里傳來。龔倩三人齊齊色變,撒開腿就往趙雪麗的房間跑。

來到走廊,趙雪麗從房間裡失魂落魄地跑出來。迎面往三人奔來,被龔倩一下子截住。

“怎麼了,趙小姐?”Kan急急問道,從趙雪麗剛才的叫聲來看,蔣平估計兇多吉少。對於酒店來說,最怕就是出這種事件,金發男這時已經顧不得風度。

趙雪麗渾身顫抖著指向房間:“他……他在衣櫃裡…….死了!”

最後兩字似乎用盡了趙雪麗的力氣,大叫之後,她軟倒在地上。龔倩扶著她坐好,又對安澤南打了個眼色。後者點頭,和龔倩箭般衝進房間裡。

甫入房,兩人同時聞到烤肉般的香味。房間裡的衣櫃打開,安澤南走過去,那膽小的男人就躺在衣櫃裡。

幾乎全身被燒成了黑碳,無論怎麼看也是活不成的蔣平,被高熱烤焦的臉還保持著張大著嘴巴的表情。那是受到莫大的驚嚇,然後被某種力量瞬間燒死才能把蔣平這種表情在死亡的瞬間定格下來。

這時,走廊外陸續響起腳步聲。龔倩交待Kan別讓人接近房間,又走到安澤南的身邊問道:“什麼情況?”

安澤南搖著頭:“烤全羊見得多,烤全人倒是第一次見。很古怪啊。”

龔倩四周打量,點頭說道:“確實古怪,房間窗戶緊鎖,沒有外力破壞的痕跡。甚至房間裡也沒有搏鬥,拖曳的跡象。難道說蔣平自己走進衣櫃裡,然後放火燒死了自己?”

“那不可能。”安澤南手指衣櫃道:“你看這裡面哪有半分被火燒過的痕跡,連衣服都好好的,不可能是蔣平放火**。”

“那是,非人所為?”對於前不久的偷心事件,龔倩記憶猶新。

安澤南雙眉輕皺道:“還不能確定,衣櫃裡沒有強烈的靈氣反應。不過,有結界的感覺。”

“結界?”龔倩似懂非懂:“日本動漫裡經常出現的那種?”

“結界一詞最早源於佛經,後來成為法師使用的保護特定區域之術的總稱,倒不是日本術法專用的名詞。”安澤南解釋道:“簡單來說,結界是一種保護性質的地形魔法。作用的範圍大至城市,小至方寸之間,依術者的能力及目的的不同而定。現在這衣櫃裡就有結界的味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蔣平應該在昨晚就失踪了,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殺死後放置在衣櫃裡,犯人同時佈置了結界,而且採用的應該是感知遮蔽類的結界。從而模糊了趙雪麗對衣櫃的存在感,所以過去一夜和今天白天,趙雪麗都沒有打開衣櫃。而現在結界作用消失,趙雪麗這才發現蔣平的屍體。不過,這些僅是猜測,因為沒有實質證據支持。”

龔倩點頭:“我想犯人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利用結界的作用模糊作案的時間。他之所以要這麼做,大概因為島上的人員有限,他必須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據,甚至於創造時間差來營造殺人的時間。如果是在大城市的話,他大可不用這麼麻煩,直接殺人後揚長而去便是。換句話說,犯人就在我們這些人當中!”

安澤南剛點頭同意,龔倩卻睜大了眼睛盯著他。安澤南被她看得發毛,沒好氣道:“你不是懷疑我吧?”

“你不得不承認,你具備了殺人的很多條件。”龔倩嘴色逸出一道笑容:“不過犯人不會是你,雖然你有條件,可你沒有動機。連到南椰島渡假都是我隨機安排的行程,除非你高明到可以未卜先知。”

“嚇死我,竟然連我也懷疑。”安澤南誇張地拍著自己胸口。

“軍校的老師曾經說過,在真相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值得懷疑。只有這樣,你才不會放過任何一道線索。”龔倩站了起來,對安澤南道:“通知所有人到大堂集合吧。”

五分鐘後,島上所有工作人員和旅客都集中在大堂裡。龔倩向大家宣布了蔣平死亡的事實,頓時,大堂裡議論紛紛。安澤南趁機留意眾人的表情,但除了廚師老陳戴著面具無法猜度外,其它人都一臉震驚。洪志鵬更是大吵著要離開,安澤南感覺到他怕得要命,似乎不是裝出來的。

“報警吧,讓警察來處理。不過在警察到來之前,你們必須留在大堂內。”龔倩口氣不容反對。

“憑什麼要聽你指揮!”洪志鵬情緒有些失控,激動叫道。

龔倩把剛從房間裡拿下來的警官證在眾人眼前晃過:“憑我是警察,夠了吧。”

見龔倩是警察,眾人才安靜了下來。Kan讓蔦蔦打電話報警,後者拿起電話後,先是一愣,然後幾乎要哭起來說道:“老闆,電話沒聲音。”

“什麼?”Kan大驚,衝到櫃檯查看:“電話線沒有被切斷,難道?”

南椰島處於海中,對外聯繫全靠島上架設的通訊塔負責發送信號。當Kan帶著龔倩來到位於島上最高點的信號塔時,卻發現信號塔已經遭到破壞。通過短波對講機,龔倩把這一事實告知安澤南,後者倒抽一口涼氣。

通訊設施被破壞,如果沒有特別通知,往返陸地和小島的船隻要一個星期後才能到達。因此,把大家留在大堂便沒有意義,龔倩讓眾人散去,但告訴大家犯人就在島上。要各人互相監督的同時,也要求如果發現可疑人跡第一時間向她報告。

目前龔倩就是島上唯一的警察,眾人對於她的決定並無異議。

龔倩的房間裡,安澤南站在窗口,看著烈日下美麗的沙灘,暗自輕嘆。這麼風景迷人之地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真是大煞風景。

“那傢伙,還會繼續行動。”龔倩從鼻子裡冷哼一聲。

“哦,為什麼這樣說?”安澤南對付非人自有手段,推理和斷案卻不是他的所長。

龔倩冷冷道:“如果目標只是蔣平的話,那麼我們報案,警察來到。在現在實質證據幾乎為零的情況下,他脫身的機會很大。可他選擇了破壞通訊,切斷小島和外界的聯繫,強行將所有人留在孤島上七天。顯然,蔣平並不是他唯一的目標。”

“有道理。”安澤南又道:“不過,旅行團的人來自不同地方,犯人是用什麼來確定自己的目標。”

“也不一定是把旅行團的人當目標。”龔倩雙眼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或者,蔣平的死也是混淆我們思感的幌子。又或者,旅行團的人存在著某種隱藏性質的聯繫。只可惜我們掌握的資料不夠,所以目前來說我們處於被動就是了。”

“看來,渡假泡湯了。”安澤南輕嘆。

龔倩卻興致勃勃:“這樣更好,最近我已經閒得快生鏽了。還好我把這寶貝帶來,現在可以派上用場了。”

安澤南看她從行李箱裡拿出手槍,心想搞不好這傢伙比犯人更危險。

“今晚,你睡在大堂裡。”龔倩讓店主Kan拿來被褥鋪設在大堂的沙發上,然後理所當然地對安澤南說道。

安澤南拉著一張苦瓜臉,叫道:“Why?”

把安澤南拉到一旁,龔倩伸個懶腰道:“渡假團包括你我在內,現在還剩下9人。酒店老闆Kan、廚師老陳、接待員蔦蔦、導遊麥佳和其它工作人員共有15人。也就是說,目前我們知道的,南椰島上共有24人,這些人當中除了你我,其它人均有可能是犯人。現在,我讓他們晚上都在酒店裡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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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火女災靈

“您老人家的意思是要我監視他們?”安澤南立刻摸清龔倩的意思。

“我沒那麼老。”龔大小姐白了他一眼,繼道:“從今天蔣平的情況來看,犯人可能是非人類存在,又或者掌握奇術的高人。但無論哪一種,如果他有所行動應該瞞不過你的感知。現在我把人集中於一地,大大限制了他行動的範圍,這更有助於你對他的感應。”

“你說的不無道理,就算犯人不在這些人裡面,但可以肯定他接下來的目標也必是這些人其中之一。所以如果他有所行動,也只能被迫要到酒店動手。你這一著棋走得真高明。”安澤南由衷讚道,龔倩只是一個簡單的佈置,卻把他們被動的形勢變成了主動。這其中包括了對犯人心理的揣摸,對大局的掌控,安澤南開始有些明白眼前這女子如何在一年前竄升如此之快。

“算你啦。”龔倩對安澤南這聲讚許感覺受用,大力一拍後者肩膀道:“所以你今晚在這大堂睡定了,酒店沒有後門,大堂便是唯一的進出口。而大堂之上便是各人房間,如有異況,絕逃不過你的感應。嘿,我們的優勢就是,犯人應該不知道你並不是普通人。”

安澤南聞言苦笑:“你最好別對我抱太大希望,自從上次的事件後,九鳳沉睡不醒,現在我所依仗的只有瞳鬼和我自己而已。”

“年青人對自己有點信心吧,我看好你的。 ”龔倩嘿嘿一笑。

大堂時鐘敲響11點的鐘聲,龔倩道了聲晚安便徑自回房。Kan同情地看了安澤南一眼,也跟著消失在大堂裡,安澤南只能大嘆命苦,心想要犯人今晚沒捉到,估計他還得睡很多天大堂的沙發。

幸好大堂的沙發寬大舒適,比之高枕軟床也遜色不了多少。安澤南一躺上去,兩眼閉上便不知不覺睡去。他倒不怕犯人突然來到,像他們這種修行之人,心靈的觸覺要比五官敏銳得多。如有異動,必瞞不過安澤南的靈覺,因此他放心呼呼大睡。

時間在黑暗中流逝,安澤南突然從睡眠中醒來。就在前一秒,尚在睡夢中的他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熾熱感,如同他被置身於火海當中。同時,有隱約的聲音似從極遠之地傳來。安澤南捕捉不到聲音的內容,也聽不清是男是女,但卻隱隱覺察到聲音中的憤怒。

兩眼睜開,大堂裡只有昏黃的壁燈亮著。雖看不到任何異常,安澤南卻感覺到絲絲隱晦的靈氣。

他暗道犯人來了,頓時精神大振。體內靈能自緩而疾運行開來,安澤南兩眼亮了起來。本來昏暗的大堂在他眼中變得明亮無比,同時,他“看”到有一道明豔的紅色光帶自大堂延伸到樓梯口。

紅色的光帶名為靈絡,是靈氣經過而殘留少許留在空間裡的痕跡。靈絡的顏色代表了靈氣的屬性,而深淺則標示出靈氣存在的時間長短。無法被肉眼所查覺的靈絡,卻無法瞞過像安澤南這樣的修行者。從眼前這道靈絡判斷,靈氣主人若是靈體,那便是最高等級的邪靈;而如是人類,那這人修練的應是火屬靈能。

安澤南思索間,人卻朝樓梯口衝去。近百年人類對地球生態的破壞,讓現在世界的靈力已經不如古時那麼充沛,別說邪靈,連惡靈也難以孕育。所以他判斷對手應該是修練火屬靈能的人類,再說若邪靈出現,估計安澤南已經在夢中便為其扼殺,哪能像現在這般活蹦亂跳。

甫上二樓,安澤南便在走廊上看到了她。或者,稱之為它。

從背影看是一個身穿洋裝的女子,安澤南雖然對服飾沒有研究,但從樣式看卻也知道這女人所穿的,是中世紀英國的貴族淑女裝。特別是那頂誇張的,插著鮮豔羽毛作為裝飾的帽子說明安澤南的判斷無誤。

但這女人卻又不是人類,皆因她全身散發著淡淡的紅光,並不斷有粉末般的火星在身上飄出。可說她是靈體,安澤南卻肯定她不是邪靈,皆因她的靈氣帶著隱晦,燥烈的感覺,而沒有邪厲之感。

“這是什麼東西?”安澤南不由輕嘆出聲。

似是知道安澤南的到來,她緩緩地轉過身體。安澤南看到一張混合了中西風格的臉孔。她既有東方人的秀美,又有西方人梭角分明的輪廓。兩種不同的風格在她身上揉合成一股別有風味的美,可下一秒,滔天的火浪將她的臉孔淹沒。

同時淹沒的,還有安澤南。

瞬間,安澤南知道他遇到的是什麼。

《黃泉錄》有載:卒於水火,心有不甘或冤怨者,化為靈體徘徊塵世。其靈者,名災!

沒有人的街道上,只有路燈一閃一滅,更增空曠的街道幾分鬼域氣氛。

洪志鵬站在路燈下,驚異失措。

他現在應該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擁著葉琳那性感的身體睡覺才是,怎麼會出現在這不知道什麼地方的無名大街。

這條長街不知從哪裡始,至何處終。整條大街只有洪志鵬頭頂上這盞路燈亮著,而其它地方則淹沒在黑暗中,洪志鵬只能大概看到屋舍的輪廓。

“有,有人嗎?”他試著喊道,但回答他的卻只有如同墓地般的寂靜。

這時,有樂聲響起。

聲音從大街極遠之處傳來,輕輕的,若有若無。

洪志鵬伸長了耳朵,只聽那樂聲由遠而近,由低而高。那聽著是由嗩納、銅鈸、串鈴等樂器演奏的喜樂,但樂聲機械,鮮有高低起伏的聲調,聽得人壓抑無比。兼之樂聲中,又有女子如泣如訴的低婉呤唱之調,更聽得洪志鵬毛骨悚然。

他立在原地,平時凶焰冒不起來,反而覺得陣陣心怯。隱約間,他看到人影走近。人影排成兩列,成一隊。當先兩人不斷朝天扔上類似紙錢之物,後面的則是吹奏著奇怪樂曲的樂手們,看上去,這像是送殯的隊伍,但吹奏的卻是陰森森的喜樂,頓時顯得詭異無比。

等隊伍離得近了,洪志鵬看得魂飛魄散。

無論是扔紙錢的,亦或是吹奏的樂手,竟然全是紙紮成的紙人。

洪志鵬慘叫一聲,掉頭就跑,也不理會大街的其它地方黑漆漆的一片。他奔得極快,很快把後頭的紙人隊伍拋在身後。雖然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洪志鵬卻生出一股置身於幽冥地獄中的感覺。他越跑越驚心,幸好前方長街有微弱的光芒亮起,這對於洪志鵬而言無異於救命的稻草。

加快了腳步,洪志鵬沒命地朝光亮處跑。隱約中,他看到了模糊的人影正緩慢而行。

“救命,救命!”洪志鵬大叫,那前方的人影停了下來。

洪志鵬暗道這回有救了,可跑近一看,差些掉頭又跑。這哪是人,卻又是些慘白的紙人。

紙人們停下,轉身。洪志鵬看到了前方拿著各種樂器的紙人,原來他跑了半天,卻又兜回來趕上這些送殯紙人的隊尾。

這時,紙人們分開。有一個形象為女子的紙人朝他走來。

洪志鵬嚇得腿軟,坐倒在地上。這女子紙人的手上捧著一個黑框相片。它走得近,洪志鵬看清相框中的相片,頓時嚇得屁滾尿滾。原來,那相框裡竟然是他的黑白相片!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從女紙人那畫著的嘴巴里飄出讓洪志鵬感到熟悉的聲音:“你以為做了那事逃之夭夭,自從便可逍遙快活?殊不知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洪志鵬,現在報應來了。閻王,在請你上路哩。”

語畢,所有紙人都突然無火自燃起來。當洪志鵬的相片被火點燃之際,洪志鵬本人感覺腳底一熱,竟有烈焰纏身而起,燒得他痛苦萬分。

於是在火光的照耀下,兩邊的屋舍現出清楚的輪廓。屋舍中,不時有黑乎乎的人影出現在窗口,同時響起一片譏笑之聲。洪志鵬在烈焰中痛苦翻滾,卻滾不滅身上的烈焰,在濃煙迷上眼睛的瞬間,他看到了大街上的路標。

路標上,清楚寫著“黃泉路”三個大字。

洪志鵬再叫一聲,終沒了聲息。只有一團人形的火,仍然在大街上燃燒著。

火浪滔天,來勢洶洶。安澤南不假思索,瞬間靈力透體而出,在他的皮膚衣物表層生成5公分厚度的靈氣屏障。然火浪捲來,卻沒有絲毫灼熱之感。他大感詫異,這道火浪來得快,去得更快。幾乎是掠過他身體的同時便已經消失,然而火浪不在,安澤南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再置身於酒店之內。

不知是某處的屋舍殘骸散落一地,四周有丈許的火焰吞吐不定。屋舍某些樑柱的火焰仍末熄滅,散發著逼人的熱感,同時照得安澤南所立之地一片赤紅。

奇怪的是,安澤南感覺到火焰的熱力,但四周升起嗆鼻濃煙卻絲毫對其沒有影響。再看那立於自己數米距離外,全身衣物化為赤焰的女子靈體,安澤南頓有所悟。

“死亡現場?看來我遇上的果然是災靈,頭痛。”安澤南為之苦笑。

靈體四階中,最底層的虛靈因無限接近無的存在,對人類沒有威脅故可撇開不論。而其它三種階段的靈體,惡靈邪靈不受規律所限,暫可不論。獨凶靈者因怨而生,保留著對死亡瞬間那一刻強烈的記憶和恐懼,因此凶靈擁有其它三種靈體沒有的特技,便是將死亡瞬間的境況再現。

就像上一次偷心事件般,莫顏釋放自己的臨終記憶,將包括安澤南在內的幾人拉進她的記憶中,與她感同身受。而災靈是凶靈中的異變者,在水火之災中死去的人,又像凶靈般因為怨恨或冤曲而徘徊人世便形成災靈這種特殊的靈體。

災靈將死亡瞬間重現的方式更為特別,它們可以將對立的生靈拉入由災靈記憶為藍本而創造出來的空間。在這空間中,對立的生靈將置身於災靈的死亡現場。而由於熟悉的記憶將引發災靈最大程度的怨恨,加上空間本由災靈所生,故在空間裡,災靈的力量將以最大化的程度呈現,將大大不利於對立面的生靈。

而現在和這不知名的災靈站在對立面的安澤南,已經感受到這由災靈怨恨所化的特殊空間裡,災靈的靈力正在不斷提升。全身已經包裹在赤焰中的靈體,死亡現場的赤焰卻分出道道烈焰朝它身上匯聚而去,頓時讓安澤南生出災靈和這空間連成一體的不妙感覺。

安澤南更清楚,如果無法擊殺或擊退這災靈,他休想回到現實空間去。

可讓他奇怪的是,本來應該挾無盡怨恨而生的災靈,儘管一身靈氣不斷攀升,但隱現在焰光中的臉容卻平靜無波,這卻與常理不符。如果這種情況出現在人類高手身上,安澤南還能理解,但無論災靈或凶靈,本身靈智大減,可不會擺出這種故作高深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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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替身邪術

他正苦思不解,災靈那張撲克臉卻張嘴發出一聲尖嘯。頓時,火場熱力上漲,而災靈離地數寸,然後閃電朝他撲來。

那被灼熱靈氣所包裹的身體,安澤南碰也不想碰。可現在卻由不得他選擇,只見災靈撲至,一手滿含灼熱赤焰當胸抓來。安澤南護體靈障仍在,立刻往左一閃,同時撮手成刀硬劈在災靈手臂之上。

勁氣相擊,發出一記悶響。安澤南腳尖點地急退,心裡暗道厲害。他那滿灌靈能的一掌本欲切斷災靈與空間那無形的聯繫,但卻只讓災身身上靈火為之一暗。而他自己卻像一手砍在燒紅的鋼板上,痛得他差點叫娘。

安澤南急退,災靈卻銜尾追上。和空間連成一體,災靈往安澤南撲來,竟帶動整個空間的熾熱焰力齊齊湧至。現場的火焰像被無形的力量所驅使,扭曲著探出股股烈焰纏向安澤南,再加上災靈面無表情地朝安澤南兩手挾焰推至,形勢對安澤南大大不利。

安澤南連叫苦的時間也欠奉,更知道災靈牽動整個空間的力量對自己作出凌厲的攻擊。若捱不過這一擊,接下來必是有死無生的結局。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雜念排出腦處。

疾退的身體在快要撞上背後屋舍殘骸時卻奇蹟般停了下來,安澤南瞬間劈出三拳,踢出四腿,最後一指點向災靈推來的雙掌正中。

拳風腿勁挾帶無匹靈能撞得火場烈焰往四周逸去,而安澤南最後的一指卻比災靈更快一線點上災靈雙掌。

兩者聚合乍飛,安澤南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被巨力拋出數米,落地後腳步踉蹌再退四步方始立定。

而災靈則全身靈焰突然為之一滅,那不斷往它身上輸送的焰光也驟然消失。火場熾熱依舊,但卻沒有像剛才一樣讓安澤南生出與整個空間為敵的無力感。他那關鍵性的一指,藉著以凝聚破分散的優勢終將災靈與空間的聯繫切斷。

別看安澤南破得輕描淡寫,剛才數著卻已經竭盡心智。先是精確計算了騷擾的焰流及身的時間和方位,然後以輕重適度的拳風腿勁卸開。單是這手,就包括了對焰流的判斷和本身靈能輸出的準確拿捏,才為他自己製造出那短短瞬間可與災靈公平對嶼的契機。

而最後那一指卻是被逼出來的臨時創作,平日安澤南體內的靈氣運行都是聚氣成束,直來直往。而為了創造最為凝聚的力量,他改變的靈氣的運行方式,變成將體內靈氣以旋轉的方式輸出,才能在破入災靈體內後瞬間爆漲,一舉切斷它與空間的聯繫。

不過安澤南也是兵行險著,剛才那一指已經耗去他靈能的十之七八。幸好成功達到了目的,災靈沒有了空間靈力的加持,翻滾的赤焰回縮,僅在災靈的體表形成寸許的焰芒。

似是知道暫時無法再安澤南強留在此,災靈從嘴裡發出輕嘯。立時,安澤南只覺兩邊景物和災靈迅速退遠。恍惚中,他又站在酒店的走廊裡,走廊心頭的窗外外天已微亮,讓安澤南生出幾疑夢中之感。

他腳步一陣虛浮,自己知道用勁過劇,連忙站定調整呼吸。幾個循環後,體內將盡枯竭的靈氣漸漸滋生,安澤南才鬆了口氣。

剛要走下樓梯回大堂躺著,三樓卻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叫聲淒厲且充滿恐懼,聽得安澤南連叫不好。剛好龔倩開門而出,看她白衣布褲的模樣,昨晚一夜竟是和衣而睡。想是現在聽到尖叫,這才衝門而出。龔倩雙眼惺松,但瞬間變得明亮。

她看到安澤南,也不打招呼,便朝三樓跑去。

安澤南緊隨其後,其它房間陸續有人奔出,店主Kan更是精赤上身,顯是剛從沉睡中猛然醒轉。

三樓洪志鵬房間門口,葉琳坐倒在門邊哭成一團。龔倩與安澤南齊至,才到門邊便聞到了烤肉的香味,頓時讓他們想起蔣平死狀。

兩人進房關門,看到幾乎被烤成焦屍的洪志鵬躺在大床上。奇異的是,除了洪志鵬本身,無論床鋪或是被單卻沒有絲毫被灼燒的痕跡。而從屍體躺在床上的情況來看,分明洪志鵬是被人殺死於睡夢之中。

龔倩與安澤南面面相覷,皆露出難以相信的神色。皆因若洪志鵬在夢中被殺,那犯人卻是用了什麼法子,可以讓他在不掙扎且不驚動葉琳的情況下將之焚燒至死。

“不要看我,我不是百事通,總會有我不知道的東西。”安澤南被龔倩盯得只能苦笑,雖然家傳的《陰陽書》道盡世間異事,但這世界這麼大,總會有些奇功異法沒記錄在書中,安澤南不知道也不足為奇。

兩人走到床邊,只見床下地板被人用高熱焚出“報應”二字。兩人皆看得眉頭大皺,特別是安澤南,看完後他低嘆:“看來我們又遇上人和靈合作的組合了。”

“怎麼說?”龔倩揚眉問道。

安澤南把昨晚遇到災靈,並與之交手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又道:“很明顯,災靈的出現只是為了拖住我,好為真正的犯人提供殺人的時間。真可惜,你本以為犯人不知道我的深淺,但從他用災靈將我拖住的情形看來,恐怕他一早就知道我不是普通的旅客。”

“按你這麼說,會不會這人和上次偷心事件的幕後高人是同一個?”龔倩假設道。

安澤南斷然搖頭:“這報應兩字雖然充滿復仇的味道,卻似是以第三者的角度去主持公義。上次的偷心事件,那幕後高人讓莫顏殺人卻是為了一已私慾,這樣的人不可能突然跳出來主持公義。所以這兩人,應該不是同一個,咦?”

他視線投在屍體的左手,龔倩立刻發現了異常。洪志鵬的右手攤開,但左掌卻緊握成拳。

安澤南小心地扳開他的左手,但屍體的血肉被燒融粘合,安澤南強忍噁心,將粘合的血肉強行撕裂,才終把洪志鵬的手掌攤開。

在洪志鵬的手掌心裡有一木刻小人,小人的身上用紅色的顏料寫著洪志鵬的名字。從顏料發散的腥味看,該是以血作顏料。安澤南雙目射出從所末有的銳利光芒,他用兩指拈起小人,在其背後又看到密密麻麻用蠅頭小楷寫成的符咒,而在咒文之下,卻描繪著一朵盛開的蓮花。

至此,安澤南渾身劇震,不可置信道:“替身邪術?天蓮宗!”

“真是糟蹋了。”

戴著面具的老陳,看著安澤南和Kan兩人又把一具屍體放進酒店的地下冰窖後,用沙啞的聲音發出和昨天同樣的感嘆。

糟蹋的自然不是屍體,而是老陳心疼冰窖裡那些上等好酒。冰窖是用來存放酒水用的,現在用來停置蔣洪二人屍體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時下天氣炎熱,如不放在冰窖中屍體很快腐化,可等不及幾天后輪船來了再運回準南市。

但這樣一來,冰窖裡的酒水便要移出,否則誰敢喝和屍體擺一道的酒。

離開冰窖,路過餐廳的時候,安澤南看到黃文海夫婦在角落裡小聲地爭執著什麼。但聽到安澤南的腳步聲,老夫婦幾乎在同時閉嘴,黃文海勉強和安澤南打了聲招呼。

安澤南心中暗嘆,連續死了兩個人,大家的心情都比較激動是在所難免的。早上葉琳在洪志鵬的屍體被抬出來後,還大聲指責龔倩這警察辦事不力。雖然安澤南也不知道這女人是真心愛洪志鵬這個人,還是喜歡他的錢,又或者兩者兼之。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案子沒有突破性的進展,大家的情緒可能很快會失控。

回到大堂,龔倩一臉倦色地喝著咖啡。安澤南還沒見過她這種神情,當知現時龔倩的壓力有多大。

“怎樣,有什麼進展嗎?”安澤南知道她剛才逐一盤查了旅客和工作人員,應該有所收穫。

龔倩輕嘆:“雖然不能說全無進展,但所知甚少。”

“從他們剛才的口供來看,昨晚都基本有不在場證據。不過其中兩人卻只是一面之辭,口供的真實性有待證實。”龔倩顯然已經調整了情緒,臉上倦色一掃而光,雙眼又變得明亮有神起來。

“哦,哪兩人?”安澤南感興趣地問道。

“一個是布偶師萼,還有就是那驕傲得鼻子都快長上額頭的James。”說到後者時,龔倩加中了鼻音,分明是看那個James不順眼:“他們兩個住的都是單間,缺乏佐證。其中,萼住在我的隔壁。昨晚我只是淺眠,斷斷續續聽到萼對自己的布偶說話,自閉的孩子;而James住在三樓的最後一個房間,基本上沒人知道他在房間中的狀況,所以這兩人中,又以他嫌疑最大。”

“不過現在沒有明確的證據指向這個男人,所以也不排除其它人的作案可能。”龔倩話鋒一轉道:“好了,該你說說那什麼替身術和天蓮宗,到底是什麼東西?”

“嘿,天蓮宗可不是什麼東西,而是從春秋戰國後便隱秘存在的邪派。 ”安澤南在頭腦中稍微整理了思緒,才緩緩說道:“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當時各種思想學說各現異彩。但後來儒家學派創造人孔子那一套理論為各國國公所採用,從而奠定了中華千年的教育思想和方針,同時也讓其它學說理論消逝在歷史中。”

“你打算給我上歷史課嗎?”龔倩皺著眉頭說。

“你給點耐心。”安澤南繼道:“當時百家爭鳴後獨尊儒學,但一些偏激的思想流派並不認同儒學。雖然這些流派的創始人後來都選擇了隱居,但並不代表他們的思想學說就此失傳。世界這麼大,總會有些人認同他們的學說,所以他們也收徒授學,並試圖動搖儒學之於統治階級的地位。”

“你可以想像,當時這些偏激的學說當然被套上邪說妄詞的定義。而這些流派在明白到單靠學說是無法動搖儒家地位之後,他們考慮用武力說話。於是以各種流派的思想為靈魂,結合奇功異術而誕生了不同的邪派魔宗。”安澤南的思緒彷彿跨越千年,從他的嘴裡娓娓道出埋葬在歷史下的秘聞:“每每朝代更替,天下大亂之際,邪派魔宗的傳人便會出現奔走世間。或招兵買馬爭霸天下,又或匡助他們認可的人成事,但無論哪種手段,他們的目的卻是一致。便是讓自己流派的思想在新政權成立後代替原有的儒學!”

“可到現在還不是儒學為尊。”龔倩曬道。

安澤南正色道:“如果你以為這些邪派魔宗沒有本事那就大錯特錯,中華五千年的風風雨雨中,不知有多少能人誌士以身殉道,才保得儒家思想從幼苗長成了參天大樹。別的不說,單是抗日期間,魔門邪人便意圖借東瀛日寇之手覆滅中華。而當時儒、佛、道三界高人聯手,暗拒邪宗,明助****,仍以極其慘烈的代價才將日寇邪宗驅逐,便可知這些傢伙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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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火靈襲擊

龔倩聽得不由吐舌道:“還有這種事。”

頗為沈重的點頭,安澤南嘆道:“八年抗戰,雖然取得最終的勝利,但儒佛道三界高人能手凋零無數,終勝也是個慘勝。幸好,借助那大時代的契機,邪道最厲害的三宗四派被逐出了神州地界。現在這些邪道宗派元氣大傷,只能在一些小國興風作浪,但中土正道並沒有對他們放鬆警惕就是了。”

“聽上去就像武俠小說裡的江湖恩怨,嘿。”

“你沒聽說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自然便有恩怨。”安澤南聳肩道。

龔倩把從洪志鵬手裡拿到的木人拎出來道:“那天蓮宗自然是邪門宗派,是不是這意味著他們已經捲土重來?”

“倒沒那麼嚴重。”安澤南把木人拿過來看了遍,說道:“天蓮宗擅使替身之術,其術又分嫁禍、受身、替死及傀儡四大系。洪志鵬所中的,應該是替身術中的受身。所謂受身,便是準備一種媒介,媒介一式兩份。施術者和目標各執一份,通過媒介施術者可以遠程作法。洪志鵬應是被遠程施以火術而死,而替身術中的受身自古便是極為厲害的暗殺術之一,可稱得上防不勝防。”

“不過,像刻著咒文這樣的木人為媒介,在唐朝時期便為天蓮宗罷而不用。皆因這樣的媒介過於明顯,容易被高手察覺,實用性不高。只有修為尚淺的門人才會用這種手段,而天蓮宗當年被遠逐海外,像這種根本不實用的東西應當不會帶在身上。所以最有可能,是犯人無意得到天蓮宗的東西而順手拿來使用而已。如果是天蓮宗門人親至,留下這麼明顯的破綻只會是個笑話。”

“所以我最討厭這種隨機性的作案手段。”龔倩頭痛道,先是蔣平屍體佈置了結界擾亂她判斷作案的時間,然後又是洪志鵬給邪宗遺物所害。這兩者在手段上除了同為火術所殺外,便再無其它共同之處,大大增加了龔倩的調查難度。

“還是那句話,要耐心。”安澤南微一深思,又說道:“對了,你或許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去入手調查。”

龔倩靈機一動,安澤南還沒說完她便搶道:“你是說,南椰島曾經發生的火災事件?”

“不錯。蔣洪二人皆死於火術之下,洪志鵬的床下更留下\'報應\'兩字。分明犯人以主持公道的身份自居,而南椰島近年唯一與火有關的,就是那原因不明的火災。”安澤南想起萼當時在船上說起這事時的表情,似乎她並不像她自己說的不知道原因。

“導遊說過南椰島有個小型博物館,記錄了南椰島這幾十年來的大小事件,裡面或許有火災的相關資料。”龔倩立刻站起來。

安澤南要跟她一起去,後者卻讓他留下,並交待特別“照顧”James和萼兩人。

龔倩走後,安澤南留在大堂。大堂的小酒吧里,James和萼各居一角,和其它人不同,兩人對於蔣洪兩人的死似乎無動於衷。James擺弄著自己的手提電腦,萼則默默和自己的布偶坐在角落裡。

安澤南看得眉頭大皺,James這種性格驕傲的人,生性也必然冷淡,他不關心死亡事件尚說得過去。但萼卻是十七八歲的少女,就算生性再自閉,也不可能不聞不問。而且在她的臉上,安澤南看到的只有平靜的表情,似乎對於死亡,這個女孩並不恐懼。

所以這兩人相較之下,安澤南比較在意萼這個女孩。只是在她的身上,安澤南又感覺不到任何靈氣。

這點又讓他覺得矛盾,除非兩人的修為相去甚遠,否則萼是不可能瞞得過安澤南的感知。而看萼的模樣,就算她在娘胎裡就開始修練,也不可能強悍到讓安澤南無法感應的程度。

安澤南就這麼盯著萼看的時候,後者卻突然站起來,害他連忙收回視線。萼卻似不知道安澤南正看著她,少女捧著自己的布偶走出酒吧,又穿過大堂,最後離開了酒店。安澤南想了想,決定跟上去瞧瞧。

南椰島博物館建在小島西面,位於一片靜謐的林間。Kan開著觀光車帶著龔倩來到博物館前,熱情的酒店老闆本要陪龔倩進館,卻被後者婉拒。於是約定一個鐘頭後再見,Kan開著車消失在幽幽林木間。

博物館看門的是個老頭,聽說是本地人,人黑黑瘦瘦。龔倩來到的時候,看門人正在館外空地上抽著島上特有的水煙。

Kan在來之前已經和看門人打過招呼,昨天島上所有人集中在酒店過夜,老頭子似乎也認得龔倩。這時見她走近,連忙從地上跳起來,用南椰島的土話嘰里呱啦說了一通。龔倩壓根就沒聽明白,臉上卻還得堆著笑容,最後連比帶劃才讓老人家留在館外,她自己進館查找有關資料。

博物館並不大,分成上、中、下三層。底層是展覽廳,裡面展示了南椰島的鳥瞰圖、原居民使用過的捕魚工具和各種當地的手工製品;二樓則是歷史館,用書畫的形式展示了南椰島的過往;第三層則是事件回顧廳,展示小島過往的重大事件。

龔倩直接把目標鎖定在第三層,但她轉了一圈,看得最多的卻是關於南椰島從漁島向渡假聖地轉變過程中各種事件記錄,而關於小島轉型前的記錄僅僅只佔了大廳的一個小角落。

不過在這個角落裡,龔倩還是找到自己所需要的資料。

在玻璃櫃中的一張發黃報紙上,報導了三年前,也就是南椰島轉型前曾經發生過一起重大火災。龔倩要把這報紙拿出來看個究竟,卻苦於報紙為櫃子所鎖。她總不好砸破人家的櫃子取報,便打算喊館外老人上來,只希望那老頭耳朵好使,不然她自己跑一趟。

剛轉身,龔倩就听到了腳步聲。尋思著這老頭來得正好,但龔倩要喊出口的話卻硬生生吞回肚子裡去。

臉色突然變冷,龔倩拿出手槍,藉著廳中樑柱掩護朝樓梯口走去。

老頭那水煙嗆人得厲害,龔倩在十米遠就能聞到那自製菸葉熏出來的刺鼻味道。但現在腳步聲快到三樓,她卻什麼味道也聞不到,說明上樓梯那位並不是看門人。

而進館前她交待過老頭別讓其它人進來,龔倩相信這老實巴交的老漁民不會把她這警察的話當成耳邊風,那麼現在腳步聲快要接近三樓,她卻沒聽到老漁民和誰起爭執。這只能說明,來者不簡單。

龔倩已經掩身在門後,默默傾聽著腳步聲由遠而近。可在腳步聲就要邁進大廳時,它卻突然消失了。龔倩一愣,然後閃身而出。可槍口所對,卻是空無一人的樓梯。

她飛快打量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可供藏身的死角。而從腳步聲停止到她閃身攔截在大門,之間絕不會超過一秒的時間。也就是說來人在一秒不到的時間裡,硬是消失在她的眼皮底下。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來的不是人!

龔倩內心輕輕一顫,安澤南說過昨晚被火靈襲擊,現在是否那靈體又打算襲擊自己?

她暗嘆,自己那套紫外線除靈裝備丟在了準南市,否則這時怎都有一拼之力。但她心志堅定,一個呼吸便把雜念排出腦外,並決定立刻離開。

無論她怎麼要強,在沒有裝備的情況下,她又沒有安澤南那種攻擊靈體的本事,硬拼只會是不智之舉。

心念方動,龔倩抬腳欲走。大門卻突然帶起惡風呯然關上,光線突暗,頓時讓廳中呈現一片陰冷的氣息。

龔倩氣得直跺腳,大門任她又拉又推卻紋絲不動,就像外頭被人鎖上了一般。她要舉槍射壞門鎖,已經消失的腳步聲再次出現,並朝著放報紙的那一列展櫃而去。龔倩立時想到,無論來者是人是鬼,他的目的只有一個,便是毀掉資料,讓她難以追查下去。

一念至此,她立刻跑向剛才的角落,併後悔怎麼沒先把報紙拿出來。

廳中柱影重重,跑動間,龔倩似乎看到一個女人背對著她朝展櫃而去。可等她撲到展櫃前時,卻什麼也沒看到。

立定微踹,龔倩美目四盼,耳中卻響起低低的笑聲。

聲音來自左邊,她旋風般轉過身體,槍口所向卻是一立式玻璃櫃。

櫃子中,玻璃櫃面上反映出她的身影。

龔倩搖了搖頭,放下槍。下一刻,她愕然回望,卻見玻璃櫃面中的自己保持著舉槍的姿態,而臉上卻露出一抹陌生的笑容。

突然,櫃面中的龔倩,從腳尖生出一道火焰,然後迅速卷上全身!

安澤南覺得自己很窩囊。

他跟著萼離開酒店並遠遠地呆著她,可在拐過通往沙灘的走廊時,萼那奇怪的布偶突然出現在安澤南的眼前。

人頭兔身的布偶在安澤南眼前晃了晃,然後萼的聲音在拐彎處後頭傳來:“你跟著我幹什麼?”

安澤南總不能明說自己懷疑她,於是勉強笑道:“誤會誤會,我只是想到沙灘透透氣。”

“說謊。”萼那美麗,卻缺乏生氣的臉出現在布偶後:“從離開酒店開始,你和我恆定地保持在20步的距離內。當中我故意走慢幾步,你卻跟著放慢了速度,這不是跟踪我是什麼!”

安澤南大感頭痛,知道自己再否認便顯做作,卻又不肯立刻承認,便故意扯開話題道: “萼小姐耳力也太厲害了吧,連距離幾步也聽得出來。

“我眼睛不大好使,所以特意訓練過聽力,你不用特意捧我。”萼舉起布偶,擋住自己的臉:“不要故意走題,你還沒答我為什麼跟著我。”

安澤南見她咬死這個問題不放,無奈下只能真假摻半說道:“我看酒店裡死了兩人,萼小姐卻鎮定如常,所以對你大感好奇罷了。”

“哦,直說你懷疑我不就行了,拐彎抹角幹什麼。”把布偶放下,萼的神情有些落寞:“如果你小時候看過最親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你現在也會和我一樣鎮定。生死,不過也就那麼一回事。”

直覺告訴安澤南,眼前這女孩沒有說謊。安澤南開始有些明白萼為何會這麼自閉,如果小時候承受巨大的打擊,人通常會關閉自己的心靈拒絕和外界溝通,似乎萼就是這麼一個例子。

而這恰好也解釋了她對蔣洪二人之死無動於衷的原因,已經經歷了至親死亡的她,又怎麼會為兩個不相關的人死去而動容。

而無論是萼半自願的解釋,亦或是被她發現了行踪,安澤南都沒有再跟下去的理由。

沒想自己第一次的跟踪作業就這麼宣告破產,安澤南欲哭無淚,打算找時間跟龔倩學下這方面的知識。好歹人家是西點軍校畢業,偵察和反偵察還不是像喝水一樣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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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五形極意

眼看酒店在望,他突然停了下來。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在心靈深處浮起,安澤南無法具體描述,只覺心情突然變得煩躁。同時手掌一熱,讓他想起昨晚和災靈對陣的情景。突然間,安澤南知道龔倩有危險,而且這危險正來自那火女災靈!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應,沒有確切的證據支持,一切只來自神秘的第六感。但安澤南卻知道自己不會搞錯,他狂衝進酒店,把剛回來的Kan又拖出酒店。

見安澤南一臉著急樣,Kan知道事態緊急,也沒問他為什麼又要跑一趟博物館。

再回到博物館,連Kan也覺得不對勁。平時這片林子儘管安靜,卻總有蟲鳴鳥叫的聲音。可現在卻安靜得過份,而看門的老頭在館外樹下不知暈了還是睡著,完全不省人事的模樣。

安澤南讓Kan留在館外,他自己當行沖了進去。在他的感應中,博物館三樓完全籠罩在一股熾熱的靈氣中,不用說那自然是火之災靈大駕光臨的結果。

他只希望龔倩不要和蔣洪兩人一樣變成了烤肉。

靈力在體內運轉,開始只是如同小溪流水,到後來奔騰如同江河,為安澤南提供巨大的動能。他轉眼奔上三樓,便見大門緊鎖。

安澤南速度不減,離門數尺便揮掌切出。灌注靈能的一掌立時切斷封閉大門的幾道靈氣,他兩手一推,大門朝內打開。

廳中熱氣驚人,龔倩倒在東邊角落的櫃檯前生死不知。而在龔倩身前,全身包裹在烈焰中的災靈正舉起手,伸出一指。指間,有驚人熱量的火焰凝聚!

安澤南大驚,人如風掠進。災靈忽有所覺,朝向龔倩的一指移向安澤南。

安澤南知它出手在既,亦想到好幾種應對的方法。

異變忽起!

博物館的三樓大廳上空,濛濛的細沙漫天飄下。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飄落的黃沙便擋住了安澤南的視線。他為之一愣,沙幕中卻突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似乎有騎士正朝他高速馳至。

同時,細不可聞的破空聲傳入耳中。安澤南不及猶豫,蓄滿靈能的一拳朝著破空聲的方向揮出。

當!

嘹亮至極的交擊聲在大廳中響起,只見一把由黃沙構成的詭異彎刀擦過安澤南的拳頭。

安澤南瞳孔擴至極限,不可置信道:“五形極意,狂沙刀?”

南椰島博物館三樓大廳儼然已經變成一個小型的沙漠,不知從何而至的黃沙漫天灑下,讓廳中視距大大縮減,並營造出只有在沙漠才會體驗到的酷熱。

而在這種對自己極為不利的環境下,安澤南還得應付那在沙幕中神出鬼沒的狂沙刀,當真苦不堪言。

狂沙刀為五形極意中的一意,土屬,是與天蓮宗齊名另一邪派極意門的絕藝之一。

在安澤南家傳奇書《黃泉錄》中奇功異術篇中有載:五形極意狂沙刀,土屬懼木。施刀若沙卷,變幻不可測,如大漠沙塵暴風,狂狠霸絕!

與天蓮宗移花接木、偷天換日的宗旨不同。極意門追求的是諸形外相背後最終極的存在,是為極意。

極意門認為天生萬相,無不由金、木、水、火、土五行變幻而來。正所謂除卻五行皆幻象,因此此派功法便是挖掘五行之真意。其中狂沙刀便是五行土之真意,而狂沙刀施展開,會天然模擬沙漠變幻莫測的環境,這起到輔助和乾擾作用的特殊環境便是土之意的形。

五形極意,每一意皆有不同的形。形意並存,虛實難分,然形依意而生,正暗合極意門思想及武道追求的至境。

理論上,安澤南只要以五行相剋之理,演木屬之物克制狂沙刀,便讓憑意而生的沙漠幻境不攻自破。但實際上,他雖知道破狂沙刀的要旨,卻不知道如何運用到實質上。

木屬之物並不指具體的木製品,它可以是有木屬性的靈氣、兵器或者五形極意中的木之真意。但無論哪一種,眼下安澤南都欠奉。

風沙漫天,遮天蔽日。他現在如同沉陷狂風暴沙中的大漠,而不是在準南市鄰近海域的某個小島上。

在這種睜眼如瞎的環境,安澤南乾脆閉上眼睛,單憑對靈氣的感應出招。但隱藏在土意外形中的對手相當高明,不僅利用沙幕隱去形跡,且一手狂沙刀盡展彎刀弧形兵器之優勢。

每每出刀,必走弧線。此法不僅速度比諸直劈更快,且弧形出刀最大程度減少與空氣的摩擦以收斂破空之聲。再加上塵沙掩護,若不是安澤南在對方沙刀及身前能夠捕捉到那土屬靈勁,那狂沙刀當算得上來去無跡,縱橫無痕!

不過即使這樣,安澤南也知道自己拼不了多少刀。

在這樣的沙幕裡,他摸不到對手的衣角,對方卻可以從任意一個角度出刀攻擊。於是他只能蓄力硬拼,一兩刀尚無大礙,幾刀後,狂沙刀的憑意而生的形已經開始影響他。

即使知道那非是實物,但堆積在腳邊生成的沙層卻讓安澤南有越來越沉重之感。那種感覺就像整個人陷進了流沙中,感覺非常不妙。

這種情況,除非他熟知五形極意的精粹所在,能夠做到不為外相所惑;又或者他修至天人合一的至道之境,當然也不會被外相影響了心神。而目前,安澤南哪樣都沒有,只覺得雙腳越加沉重,而大漠的酷熱亦分散了他不少心神。

再這樣下去,不出數分鐘,他必中刀落敗。

但五形極意雖然厲害,他安澤南家傳之學又豈是易與。何況,安氏一族特有支配妖魔的能力亦非同小可。

安澤南需要一個機會,需要一個可以讓瞳鬼以最大程度解放將對手定身的機會,那時他便可反敗為勝!

當!

嘹亮的交擊聲再次響起,安澤南的拳再次與狂沙刀硬拼。但這次,他在狂沙刀縮回沙幕的瞬間,拳頭張開,五指疾電般彈上沙刀,頓時讓沙漠中那隱形的刀手發出“咦”的一聲輕叫。

在之前幾次交手中,他每次都蓄滿靈勁出拳。而這次,看似全力出手,卻藏了兩成暗勁凝而不吐。在蕩開沙刀的瞬間,藏勁乍發,讓他有餘力連續彈中沙刀五次之多。而每一落指,勁道皆輕重不一,務叫對手在大意之下露出破綻。

果不其然,猝不及防之下,那沙幕後的刀手被安澤南五道靈勁侵體。雖無大礙,卻讓其一直來去如風的身形終略微一窒。

把握這轉瞬既逝的機會,安澤南喚出瞳鬼。變得腥紅的魔瞳異力全開,不斷從天空洋洋灑下的沙塵也凝留在了半空。

安澤南再不猶豫,一聲暴喝,另一手握拳揮出。碰一聲,沙幕中悶響傳出,安澤南的拳頭傳來擊實之感。但他臉色卻不喜反驚,皆因著手處灼熱難當,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昨天在死亡現場的空間中擊中災靈正是這種手感。

籠罩整個大廳的風沙突然消失,安澤南看到自己的拳頭準確無比地痛擊在災靈後背。火之女仰起頭,在瞳鬼縛魂異力消失的同時,噴出一口烈焰。接著,安澤南眼中火光大盛,廳中再暗時,災靈也消逝無踪。

博物館外,龔倩悠然醒轉。安澤南問及她在三樓大廳的遭遇時,龔倩的記憶,卻到災靈於玻璃櫃面中全身捲起火浪而止。安澤南聽罷眉頭大皺,他幾可肯定,當時災靈鐵定要將龔倩拉進死亡現場的空間裡,可當他闖進大廳,卻見龔倩暈坐在地上。

從龔倩遇襲到安澤南到來,這當中的時間足夠災靈在那特殊的空間裡殺死她。可她只昏不死,只能說明有第三者把她從災靈的空間裡救出。

“你的意思是,那用什麼狂沙刀的高手救了我?”龔倩睜大了眼睛問。

安澤南聳肩道:“除此之外,我找不出你死不了的理由。”

龔倩一聽,大為氣憤:“難道不能是那火鬼不忍心殺我而放我一馬,說到底,它的目標是那報導當年火災的報紙而非我。”

“如果那災靈是以自己的意志行動,那你這個說法也有可能。”安澤南搖頭道:“不過很可惜,從兩次交手的情況來看,它似乎是被某種特殊的術操縱著。所以災靈目標明確,絕對不會拖泥帶水,更別說什麼不忍心之類的。”

“可你這樣說也很矛盾,那使狂沙刀的高手救了我,卻試圖要殺了你,這是什麼邏輯。”龔倩腦筋飛快運轉,把之前的事件再次在腦海裡重放了遍:“還有,通過我被襲擊的事件來看,擔任復仇者角色的傢伙分明不知道博物館的存在,否則他便可早一步毀去報紙,而不用跟在我屁股後找到這。這說明他非是島上居民,可他要毀掉報紙又說明此次復仇與當年火災有關,那他又是以什麼立場和身份來復仇?”

安澤南苦笑道:“把犯人揪出來那是你的事,這點我可幫不上忙。不過我大概知道那極意門高手打的是什麼主意……”

龔倩好奇地看著他,後者攤開手道:“很簡單,他想試探我。”

“試探你?“

安澤南點頭:“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極意門的高手就是上次偷心事件裡,那在莫顏身上植入魔種的人。”

他有如此想法,卻是由瞳鬼使用縛魂異力後,定住的卻是災靈一事判斷。如果對手之前沒和他交手,當不知道他安澤南還有這一手定身大法。可那極意門高手卻能先一步用災靈李代桃僵,這只能說明此人不甘上次被自己壞了他好事,正打算找自己晦氣。

而這人肯定生性謹慎,所以利用大廳那特殊的環境試探自己一番。

安澤南唯一想不明白的卻是他為何要救龔倩,畢竟就算龔倩被災靈殺了,似乎和他的試探行動並無衝突。

再者,極意門高手在此時出現,在時間上很難判斷他是何時到達南椰島,進而無法確定酒店裡那一大幫人中是否有他的存在。這等同於另一種形式上的隱形,卻比那狂沙極意要棘手得多。

何況本來已經毫無頭緒的複仇事件中,再加入極意門高手一事,安澤南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生出多少變數來。

這時Kan從博物館裡出來,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來到兩人身旁,低聲道:“兩位可是與那兇手在三樓火拼?”

安澤南先是點頭,然後臉上露出惋惜的神情:“可惜叫他跑了,差一點就能捉住他呢。”

三樓大廳裡,安澤南和極意門高手硬拼一場。廳中櫃毀柱裂,場面倒像是雙方火拼,不過Kan想像力再豐富,也想不到安澤南與對手打拼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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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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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殘舍覓屍

大廳交給看門人處理,Kan開著車把兩人送回酒店。

酒吧里,安澤南看到了萼。自閉的少女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正坐在角落里和自己的布偶說話。

兩人剛到酒吧,趙雨麗和葉琳兩名“苦主”便圍了過來。這兩個女人似乎一早商量好般,甫見面便火藥味十足要求龔倩對於蔣洪兩人之事給出個交待。龔倩又怎會怕二女,當下唇槍舌劍的鬥了起來。

安澤南大嘆女人不好惹,悄悄溜到吧台,讓蔦蔦給自己倒了杯冷飲。

蔦蔦這少女熱情活潑,儘管酒店死了人讓她神色間隱現懼色,但和安澤南聊了幾句又復活潑本色。

其它人被困在島上多少有些焦慮,但蔦蔦除了有些害怕外卻甚是自然。安澤南旁敲側擊,方知她原來是南椰島的原住民,當然沒有急於離島的打算。

安澤南知道南椰島被開發成渡假聖地後,原先島上居民幾乎都跑光了。估計現在剩下的,只有那博物館的看門人和眼前這開朗的少女。看門人年紀太大,又是一口土話自然無法溝通。但蔦蔦卻不一樣,於是安澤南有意無意地問起當年島上火災之事。

那份報紙已經被毀,如今有線索可尋的,只剩下蔦蔦這原住民,安澤南只希望她知道才好。

蔦蔦一聽安澤南提及當年火災之事,頓時壓低了聲音說:“小南哥,你還是別打聽的好。那場火災已經變成一個傳說……很詭異的傳說哦!”

龔倩推門而入的時候,安澤南正把雙手輕輕放入一盆清水之中。

不多時,盆中清水飄起白煙,水波輕盪,有如煮沸。

“如果你肯上星光大道表演這手,立刻便把什麼劉謙都給比下去。”龔倩不客氣地坐到安澤南的床上,甩掉鞋子,把一雙線條優美的長腿暴露在安澤南的視線內。

安澤南很吃力才把視線從那雙勾魂奪魄的美腿上移開,曬笑道:“像我們這種人巴不得外界壓根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哪會自找苦吃去玩什麼自曝。”

龔倩的手落在小腿上,或按或摸,隨著那手不斷向大腿根移動,雙眼開始變得迷離起來。

安澤南看得頭大,心想這傢伙平日里兇巴巴的,一旦存心誘.惑男人,卻立時從母老虎變成了迷死人不償命的小妖精。

“龔警官,你這不會是打算se誘小弟吧。”安澤南看她那手已經快撫上胸口,連忙說道。

龔倩大方地拋了個媚眼道:“看你今天救了我一次的份上,姐姐陪你一晚又如何。”

安澤南老臉一紅,立時招架不住:“小弟無福消受,您老要是累了,我這床借你便了了,恕我不奉陪了。”

說完他轉身要走,卻被龔倩叫住。後者先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捧腹狂笑:“你這傢伙明明是個雛兒,卻要充當老手。你都不知道,你臉紅的樣子比女孩子更扭捏。”

安澤南沒好氣地坐到她旁邊,本想嚇嚇她。龔倩卻突然順勢一倒,蜻蜓點水般在他臉上一吻,嚇得他又閃電彈起,累得龔倩在他床上笑成了滾地葫蘆。

“你心情挺不錯啊,我以為你會給那兩女人纏瘋了。”安澤南把話題扯開,省得龔倩老看他笑話。

龔倩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不容易在床上坐直了腰板:“本小姐舌戰群英的時候,她們還不知道在哪呢,想找我麻煩哪是容易的事。不過話說回來,你洗手就洗手,還把水整沸了算怎麼回事,練功嗎?”

安澤南搖頭道:“那哪是練功,你要知道我在博物館裡硬拼對方狂沙刀十二擊。那土意之刀氣霸勢絕,我又拳拳硬拼,受點內傷是難免的。剛才是用冷水將體內殘餘的沙刀刀氣導出,免得將來落了隱患。”

陽光落在安澤南的臉上,錯落的光線讓他的側臉呈現如同刀削般的輪廓。龔倩看著他,想像他和神秘高手硬拼連場的情景,不由心情微盪,當下輕聲對他說道:“謝謝。”

“什麼?”

安澤南轉頭道,龔倩看他一臉沒聽清楚的樣子,暗罵一聲笨蛋,嘴上卻道:“沒什麼。”

安澤南摸不著頭腦,轉念又道:“對了,剛才我和蔦蔦聊天,聽到一些蠻有意思的東西,你有沒興趣知道。”

龔倩曬道:“我被兩個瘋女人纏得煩死,你倒好,去和小女生聊天解悶。怎樣,問到人家手機號碼了沒有。”

安澤南哭笑不得,說道:“大小姐,你想到哪裡去了。我這不也在幫你的忙,蔦蔦是島上原住民,我從她的嘴裡知道一些關於當年島上火災的傳聞。”

龔倩也不知道剛才怎麼像是在吃小女生的醋,這回安澤南說到正經事上,連忙收斂心神道:“知道還不快說。”

安澤南心裡嘀咕還是你打岔,嘴上卻老實交待: “蔦蔦說當年那場大火起得突然,時值秋季,天干物燥。加上島上風大,火勢便加劇並蔓延。但起火是島上東北方那山半腰一幢房子,在火勢沒有擴大之前附近的居民嘗試救火,卻在火中聽到一個女人很淒厲的叫聲。”

“叫什麼?”龔倩隨口問。

聳聳肩膀,安澤南攤手說道:“好像當時風大火大的,大家都聽不清楚。不過據蔦蔦講,那女人像是在詛咒什麼。總之後來火勢擴大,大家救不了火,反而自家房舍受牽連。到後來火滅了,總共有十幾房人家的房子變成了廢墟。而詭異的是,在火源的那所房子裡,大家找不到那女人的屍首。”

“什麼意思?”龔倩想也不想說道:“就算火再大,也不可能把人燒成灰。那需要焚屍爐類似的器具,才可以把屍體徹底燒成骨灰,像開闊場地發生的大火,並不具備那種高溫的條件。”

“是啊,所以這才詭異嘛。”安澤南接著她的話說道:“你想救火的時候聽到女人的叫聲,可火滅了卻找不到女人的屍首。而那種大火中,逃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被火勢蔓延的人家也被燒死了好幾人呢,何況是火源中的房子。而在那之後,島上就開始鬧鬼了。”

龔倩的眼睛亮了起來:“就是那個火女?”

安澤南搖頭道:“我還不能確定。據蔦蔦講,後來大家重建房屋,可每到夜裡那個起火的時間,就會聽到女人的叫聲,從窗外看還會見到火光。可當大家跑出屋子,卻什麼也沒看到和聽到。就這樣持續了將近一個月後,開始有人受不了這種折磨而離開小島。而半年後,還住在島上的只有寥寥數戶。再後來,南椰島被開發商相中,因為開發商給出的金額可觀,再加上最後的居民也不堪折磨,便成全了南椰島轉變成現在的渡假聖地。”

“我聽出來了。”龔倩點頭道:“也不論那女人是否就是現在的火靈,但從傳聞來看,當年這女人的死和火災肯定有蹊蹺。”

“嗯,而且蔦蔦說。那半山腰的殘捨本來是要拆了建電波塔,但施工時半夜建築總會無火自燃。開發商後來沒轍,只能把那片舊房區封鎖起來,成為南椰島現在的禁地。”安澤南站起身說道:“我現在就去那禁地走一趟,看有什麼線索沒有。此事不宜聲張,所以只能我一個人去,你就留在酒店里以安人心。”

龔倩見他說得在理,便同意留下。

安澤南拿著蔦蔦畫的地圖,走在一條陰森的山路上。

說是地圖,其實就是蔦蔦隨手畫的,不要指望它的精確度有多高。但山道上的岔道及舊舍的方向皆有標明,安澤南看起來也不見得有多困難。

南椰島的東北面密林環山,背對懸崖,本身並無可供遊覽的景觀。再加上當年設置電波塔時頻頻發生異事,便乾脆把這一帶封鎖了起來。三年下來因為沒人打理,山道入口為林葉所遮,安澤南費了好大功夫才看到那“禁止進入”的牌子。

翻過鐵索,走進山道,原先的酷熱為陰寒所代替。安澤南打起十二分精神,這說是山道,長年沒人行走卻讓兩邊山林雜草重生,山道已經變成小徑。落腳處無不是腐葉枯枝,皆之野草擋道,安澤南走得很是辛苦。

從蔦蔦的嘴中,安澤南對以往的南椰島有個大概的了解。

南椰島前身是個漁島,島上居民多以捕魚為生。小島西南面臨海,大多居民在那一邊擇地而居,方便出海捕魚。而也有小部分人住在這東北面的山林上,這山並不高,特別的是在半山腰有天然的斷層平台可供建房之用,島上居民稍微富有些,又或不以捕漁為生的人家便定居在這山腰上。

此地面海那一方是刀削般的懸崖,風光獨特,於是形成除西南面外小島第二個住宅集群。

這片住宅區只有二十來戶人家,而大火後,半山腰的這片住宅群當然已經不復存在。

安澤南步行了大半個鐘頭,拐過個彎後,在他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半山平台。從坡道看過去,平台上房舍錯落,而走前看,卻無一不是被燒得發黑的空架子。

儘管這些燒成黑炭般的房子被雜草野花所佔據,但從它們的構架看,安澤南卻辨別出了花園、草坪、主舍、車庫等物。可以想像,當時這些房舍和它們的主人都曾經風光過。毫不誇張的說,這片地區應該是南椰島曾經的富人區,可現在卻殘瓦斷垣,如同鬼域。

安澤南往前走,感覺著這片區域比較起小島其它地方的生機勃勃,這里便顯得死氣沉沉。除了偶有幾隻飛鳥掠過,安澤南在這裡感應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跡。

在山腰平台的盡頭,安澤南看到了當年火災源頭的房子。

他一眼就將它認出,並不因為它和其它建築有何不同,而是它位於一片死地之上。

其它舊舍尚有花草霸占,而安澤南眼前這棟黑漆漆的殘舍,卻連半根野草也找不到。在距離它十米左右的地方,雜草野花不敢越雷池半步般,皆在此處停下了“腳步”。

安澤南想起了《黃泉錄》上一段文字。

死地者,土呈石灰,草木絕跡,為大凶大怨之所在。居於其上,其人不安;葬於其下,其魂不寧!

蹲下身子,撿起腳邊那石灰色的石礫,安澤南知道自己不會認錯。眼前這棟位於死地之上的房子,便是當年的火災源頭。而南椰島發生的一切事情,該是由此屋而起。

他站起來,大太陽底下,仍感覺到渾身一股陰冷。安澤南凝神屏氣,朝這棟黑乎乎的房子走了過去。

安澤南走上通往死地黑房的石階。

背後的風大且烈,吹得他身上衣物獵獵作響。被吹得倒揚的頭髮迷亂了雙眼,安澤南看向眼前這幢充滿死氣的殘舍,手搭在只剩下小半邊的花園木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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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監控計劃

輕輕一推,木門在呻吟中往內打開。混合著焦味的風從里而外的吹至,安澤南心中輕震,暗想已經過去三年,這房子殘留的怨意卻不曾消散。

他似有所思往後看,這半山平檯面朝大海,然而這一面卻是刀削的懸崖。和西南面的海灘不一樣,這裡的海風劇烈且狂猛,起風時吹得人皮膚生痛。

而這平台是山體天然形成的“凹”狀空間,海風吹至卻不易散去,便形成旋狀風,聽之如同百鬼哭泣,好不駭人。以前平台住有人家,從他們花園殘狀看,之前這裡應該種著不少樹木以減弱風勢,便不像此刻大白天仍然風如鬼嘯。

但這凹狀的山腰平台卻形成一個聚氣的格局,此局不僅風聲水氣難散,且一旦有怨氣形成立化兇地,這大概也是死地形成的原因。

安澤南走過已經不見一花一草的花園,來到房子的大門前。可以想像當年火勢有多少熾烈,皆因眼前這房子幾乎燒得只剩下一個空架子。從門口往裡看,房子裡漆黑不可視物,彷彿連陽光也不願意光顧一般。海風從正面吹至,在房子裡打了轉後發出“嗚嗚”的聲音又從洞開的門窗掠出,聽得安澤南頭皮發炸。

他只是站在門外,卻清楚感受到徘徊在房子裡那經久不散的怨氣有多麼巨大。

怨氣不同靈氣,雖然兩者皆是無形之物。但靈氣可以被駕驅,怨氣卻不行。

怨氣由念而發,帶著怨恨的念殘留在某地不去,時間一久便會進而影響該地的風水地氣。簡單來說,怨念就像一種毒素,它可以用極少的量,將特定地域的地氣染污。而這半山平台特殊的地理空間,為怨氣的生成提供了有利的環境。

而現在,大量的怨氣徘徊在安澤南眼前這幢房子中。怨氣沒有思想,但它們會無孔不入入侵領域內的一切生靈。先是精神、再到肉體,最後則是靈魂。所以安澤南立在門口,不敢輕易進入房內沾染了怨氣。

他緩緩放出靈氣,在身體的表面形成一層靈障。確保身體完全包裹在靈障中後,安澤南才踏進房子裡。

這一腳才邁進去,他差點掉頭就跑。

他這生人才剛進入房子,怨氣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瞬間從四面八方卷來。瞬間,安澤南腦海中魔相叢生,耳中傳來鬼嘯之聲,有如千鬼索命。他暗咬舌尖,借疼痛讓自己腦袋為之一醒。

安澤南深深吸氣,收斂心神,體內靈能運轉不休,不斷增強護體的靈障。他以身體為堅城,將四周翻滾的怨氣皆拒於體外。至此,魔相鬼聲方全數盡消,他眼所見,卻是破落昏暗的房中正廳。

儘管擋下了怨氣的第一波攻擊,但安澤南感覺得到怨氣正不斷侵蝕著他護體的靈障,所以他不能在房間裡停留太久,務必要在靈障消失前把整棟房子巡視一遍。

樓房分為三層,一樓是大廳,二樓是起居室和客房,三樓則是書房及一個露天平台。安澤南很快把房子踩了個透,除了沾了一身灰外卻毫無所獲。

當年火勢猛烈,那火中呼喊詛罵的女人該無半分生還的可能。而滅火後卻不見其屍首,於是造就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諸多傳聞。屍首不見不可能是被火燒成了灰,那必須高溫和密封的條件才辦得到。

既然無法生還,又不可能被燒成了灰,那女人屍體在火中失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有人在事後搶在屍體被發現前運走,或作出特殊的佈置。

而根據犯人殺死蔣洪二人的手段來看,安澤南首先懷疑災靈的屍體被人用感知遮蔽類的結界隱藏在殘舍中。

加上這地方已成死地,又匯聚了大量怨氣,正是藏屍養靈的好地方。

但他上上下下跑了遍,卻感覺不到絲毫結界的存在,更別說找到那失踪的屍體。眼看靈障要消耗殆盡,安澤南決定先退出房子。來到大廳門口時,安澤南卻看到房子花園外有人影閃現。他停下腳步,伏到窗邊,只露出一雙眼睛朝外打量。

花園外,廚師老陳的身影映入安澤南眼中。他大感意外,隨後聯想到老陳臉上戴的面具,突然明白老陳可能也是島上居民。他出現在這里便是最好的證明,而那面具之下,會否是半張被燒傷的臉。

老陳不知道在說什麼,安澤南只看到他嘴唇張合,但離得遠他可聽不清楚。安澤南自己也是心急如焚,靈障已經被怨氣侵蝕到剩下薄薄一層,他又不能當著老陳的面破屋而出。皆因看老陳這模樣,分明知道當年火災之事,可在蔣洪二人死後,龔倩盤問島上工作人員關於火災一事時,他卻推說自己全然不知。

這兩相矛盾的事實讓安澤南不得不懷疑這個木納的廚師,所以他不希望在老陳面前出現,以免打草驚蛇。

還好老陳像是準備離開,他張臂大叫了一聲,然後緩緩掉頭而行。

剛好海風在這時加劇,把他的叫聲送進安澤南耳中。

那是一個人名。

洛蘭!

安澤南尋思這莫非是災靈的名字,而叫起來,洛蘭確實是個女子的名字,不過稍偏西化而已。

看老陳消失在視線裡,安澤南如釋重負,人連忙往門口閃移。要衝出門口時,安澤南卻立定,臉上神色數變後,又倒退而回。他在廳中轉了一圈,以鐵拳轟斷四根支撐大樓結構的染柱後才飄然而出。

背後殘舍轟然倒下,安澤南幾乎跪坐在地上。他本身靈氣被怨氣消耗了十之七八,剛才又一鼓作氣震斷四根染柱,現在體內空空蕩盪好不難受。但殘舍倒塌,雖然半山平台的聚氣格局無法改變,但長年吹指的海風勢必將徘徊在房內的怨氣緩緩帶走。

再有一年,此地怨氣應當全消,也不會讓邪道中人加以利用。

休息片刻,只覺靈氣恢復了一二成後,安澤南循遠路返回。回到酒店時,已經是日落時分。

一腳踏進酒店,他便聽到酒吧里人聲鼎沸,像是在爭執些什麼。

“我這也是不得以而為之,如果想捉住兇手,你們就必須配合我!”

龔倩那不容反駁的聲音從酒吧里傳出來,安澤南快步走進,看到她站在酒吧中間的一張桌子上,叉著腰氣勢十足對底下一大幫人說道。

安澤南擠到旁邊,把一臉苦笑的Kan拉過來問道:“這唱哪出?”

原來龔倩為了查案,打算把眾人分成幾組,每組共用一個房間。房間裡再設監控攝像頭,這樣如果兇手在大家當中的話,如果有所行動便會在監控攝像中無所遁形。這個方法雖然不高明,卻有幾分可行。但大家覺得這侵犯了隱私,所以都有拒絕的心理。

而其中,又是趙雪麗和葉琳鬧得最兇。這兩個女人現在幾乎視龔倩為仇敵似的,以近乎無理的方式拒絕龔倩的每個決定。

“事實上我覺得這樣也不好,谁愿意連睡覺也被人監視著。”Kan如此說道,臉色有些不自然。

安澤南淡淡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話說回來,如果自己問心無愧,也不怕被人監視。不是嗎?”

Kan笑了笑,不再堅持。那一邊,葉琳拿出明星架子,叉著腰對龔倩說:“你說兇手就在我們當中,我們又怎麼知道兇手會不會是你這個警察。你要監視我們,那你自己呢? ”

不信任感讓其餘的人跟著起哄,龔倩環顧四周正好看到了安澤南。後者朝她點了點頭,她跟著說道:“這個簡單,晚上我和助手就留在大堂守夜。大堂裡有監控攝像,這樣我們不就互相監督了。”

龔倩這麼以身作則,其它人再有意見也不好再提出來。於是龔倩開始分配房間,而安澤南則協助Kan在指定的房間安裝攝像頭。當這一切忙完已是夜幕降臨,安澤南才有時間向龔倩“匯報”了下午在廢屋所見。

“也就是說,老陳在向我們隱瞞些什麼。”龔倩咬牙切齒道:“這傢伙接受我盤問的時候還推脫什麼都不知道,等我去把他捉起來審問,當讓他知道本小姐的手段。”

安澤南看她要向老陳興師問罪,連忙拉住她道:“先別打草驚蛇。”

龔倩立刻坐回去,從善如流道:“那好吧,咱們就來個放長線釣大魚。”

安澤南哭笑不得,這傢伙明明已經有了主意,偏要做出一付沖動的模樣,害他在旁邊瞎著急。

“對了,你說在那破屋裡找不到屍體。如果不在那裡,屍首又會藏在哪?”龔倩隨口問道。

安澤南搖頭,無奈說道:“我又不是神算,哪知道三年前那具屍體被人藏到哪去。但災靈既然在島上出沒,屍體應該不會藏遠。看災靈的模樣該是受人控制,而操控的媒介必是失踪的屍體無疑。不過那傢伙擅長各種邪門歪道,隨便找個地方設下感知遮蔽類結界,那要把屍體找出來也要大費周章。”

龔倩點頭,算是承認安澤南的說法。這時Kan招呼眾人用餐,安澤南才發現自己肚子已經餓得快造反了。

用過晚餐,安澤南獨自在大堂處找了個安靜的角落閉目休息。

今天先是和極意門的神秘高手過招,下午又讓廢屋裡的怨氣幾乎把靈氣消耗乾淨。現在他既疲且倦,卻強打精神暗自調息。他家老頭調教其武技時曾經說過,精氣神三者,神雖排於最末,但對武者來說卻是最關鍵的環節。

神者,指的是精神、意志。能成為頂尖高手者,無不是精神意志強大之輩。而不讓肉體的疲勞所征服,便是鍛煉自身意志最基本的功夫。安澤南自小便被迫著養成一個習慣,在劇鬥之後,靈力消耗殆盡卻不能立刻躺下休息。且必須憑藉自己的意志戰勝肉體的疲勞,以養成不輕易言敗的意志力。

就像現在,他強迫自己盤坐在沙發上。哪怕困得想大睡一場,卻還是在體內蘊養著靈力,讓它們天然流轉,漸漸恢復被消耗的量。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有所感,睜開眼睛,龔倩走進大堂的身影剛好映入眼簾。

視線中,大堂比平常明亮了少許,而龔倩在他眼中更是纖毫畢現。他甚至可以看得清龔倩每根頭髮在走動中揚起的不同角度,這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安澤南知道自己的靈力又較之前有所突破,變得更精純了一些。

這樣的變化雖然是緩慢的,但他知道,當增長的靈力達到一個臨界的量時。那時,他將迎來質的變化,就如同從蟲子破繭成蝶!

“咦,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可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龔倩就這麼挨著安澤南坐下,身體幾乎是半靠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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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13 23:33:00

第36章:錯綜複雜

兩人間雖隔了層衣物,安澤南還是清晰地感受到龔倩身體傳遞給他的青春活力。心中不由騰起綺念,嚇得他連忙收斂心神,才把被青春女體引出的諸多暇想驅趕出腦袋。

龔倩卻是不知背後的安澤南現在老臉發紅,她只是純粹感覺有些疲累。但這種倦感卻非來自身體,而是發自內心。在這與外界斷絕了聯繫的孤島上,她無法像以前動手自己手下大量的人脈查找自己想要的資料,而單憑島上有限的資源她只能處於被動,這和她一向主動出擊的性子不符。

這天之驕女缺乏眼下這種有力無處施的經驗,逐生出疲憊之感。還好有個安澤南助她,讓她感覺自己不是一味挨打。在這種微妙的情緒下,她生出背後這個男子是個可以依靠之人的感覺。只是她自己尚末意識到這點,卻是因為平時一向強勢慣了的原因。

安澤南把握到她高興不起來的幾分原因,淡淡說道:“欲速則不達。我們現在雖然掌握了一些資料,但絕對還是處於被動。所以現在我們是一動不如一靜,只有對手露出破綻,我們才能有機可乘,並擴大戰果。”

龔倩沒有回應,安澤南便繼續說道:“話說回來,你這監控大法便是一著妙招。只要他在我們這群人中,便會被你這無形壓迫的手段逼得陣腳大亂。只要他一亂,便會露出破綻,到時候哪逃得過龔大小姐你的手掌。”

他本想逗龔倩開心,換作平時,這傢伙肯定會得意的受落。可這會卻依舊沒有出聲,安澤南大奇,終忍不住探頭一看。卻見龔倩閉上眼睛,呼吸均勻似是睡去。

安澤南搖頭失笑,小心地扶著她在沙發上睡平,又從房間裡拿來被子為她蓋上。

睡夢中的龔倩沒有日間一臉盛氣凌人的模樣,長長的睫毛不時晃動,瓊鼻下兩片朱唇緊抿,在燈光下嬌豔不可方物。安澤南不由想起日間她親吻自己的畫面,心中不由一熱,呼吸也加重了起來。

他微微低下頭,旋又突然揚起,然後一屁股坐到對面的沙發上。

暗罵自己乘人之危,安澤南跑到洗手間以冷水沖臉,把心中綺念衝了個乾淨。

看看了牆上時鐘,卻已經快十點,酒店裡顯得安靜,似乎大家閒著沒事都早早睡覺。安澤南也覺得有些困了,便乾脆倒在龔倩旁邊的沙發上睡了起來。

這一睡直到天亮,睡夢中,安澤南夢到些光怪陸離的場景。然後一聲尖利的,長長的女人叫聲刺痛了耳膜,他忽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整個後背被冷汗打濕。正以為自己做了惡夢,從廚房的方向又有急促的尖叫傳來,安澤南臉色一變,終完全清醒過來。

幾乎在同時,龔倩和他一起從沙發上彈起。兩人齊齊沖向廚房,樓上傳來雜亂的開門和腳步聲,顯然其它人也為這陣尖叫驚醒。而廚房裡,安澤南二人首先看到的是蔦蔦,她跌坐在地上,恐懼地看著前方。

在蔦蔦之前,萼站在冰窖前。冰窖的門打開著,從裡面露出半戴手臂。

那是一截高度燒傷的手臂,從外形看去,應該是屬於女子所有。萼的手上拿著一個瓶子,瓶蓋打開,裡面散發著刺鼻的味道。

龔倩先是一愣,然後立刻讓安澤南把蔦蔦和萼帶到大堂。她從萼手裡拿過瓶子,聞了聞後,又皺著眉頭把瓶子拿到角落裡放好,並把滾落在地上的瓶蓋給重新擰上。

其它人因為被安澤南所阻而留在廚房外,但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朝廚房裡打量。

龔倩走向冰窖,伸手將冰窖裡的燈打開。燈光一亮,她倒抽冷氣。

兩具女屍橫臥在冰窖入口處,從她們坐臥的角度來看,應該是死前曾拼命要從冰窖裡出來。但冰窖的大門是10厘米厚度的鋼板,又從外反鎖,這兩個女人完全沒有機會逃生。

而且女屍幾乎全身呈高度燒傷狀,但冰窖裡卻沒有絲毫被火燒過的痕跡,這和前面兩起事件極其相似,如果沒有那充滿奇怪刺鼻味道的瓶子的話。

龔倩黛眉深鎖,若有所思。這時安澤南來到,他看了一眼女屍,又繞著冰窖走了圈,臉上滿是古怪的表情。

“怎麼看?”安澤南問道。

龔倩自然知道他問的是對眼前這事件的看法,她搖頭答道:“不好說,先問問蔦蔦和萼是怎麼回事吧。”

由於兩具女屍燒得面目全非,兩人一時沒有辨別出其身份。但把酒店眾人集中後,便輕而易舉地知道死者是趙雪麗和葉琳二女。

大堂裡,安澤南剛在本子上寫上死者名稱,龔倩正準備盤問蔦蔦和萼。冷不防,圍繞在兩個少女旁邊的人群裡,突然爆出一聲大喊:“兇手就是她!”

人群嘩然分開,安澤南只見Kan坐在蔦蔦旁邊,無比震驚地一手指向了少女布偶師萼!

頓時,人群炸開了鍋,大家紛紛指責萼,而少女卻安坐不語。

龔倩分開人群,制止大家喧嘩後,轉身對Kan說道:“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請不要隨便下定論。”

Kan苦笑:“龔警官,我豈是喜歡隨便給人安罪名。不信你問蔦蔦,她足以證明萼就是殺人兇手。”

安澤南從後擠上,好言請Kan和大家離開,把空間留給龔倩好盤查這兩名出現在殺人現場的少女。

眾人被“請”到了酒吧里,大堂便安靜了下來。蔦蔦有意無意地和萼拉開距離,神情看上去極為恐懼和這布偶師坐在一起。龔倩遞給她一杯水,看她情緒平復了些後才說道:“蔦蔦,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不用害怕,把看到的事情說出來。”

蔦蔦點頭,繼而說道:“昨晚我沒什麼胃口,所以吃得不多。早上是被餓醒的,起床的時候就發現雪麗姐和葉琳姐沒在房間裡。不過我那時並無細想,就想著要到廚房裡找找看有什麼東西吃。哪知道到了廚房,我就看到她……”

蔦蔦抬起頭,迅速無比朝萼看了一眼。然後低下頭道:“我看到她站在冰窖前,冰窖的門打開著,裡面有截黑乎乎的東西伸出來。我開始不知道是什麼,定晴一看,原來卻是截燒糊了的手臂。”

說到這裡,蔦蔦害怕得身體直抖。龔倩安慰了她幾句,便讓她先離開。

轉過頭看向萼,龔倩還沒開口,布偶師卻搶先說道:“人不是我殺的。”

萼抬起頭,眼睛直視龔倩道:“早上我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說廚房有人受傷了需要幫助,讓我過去幫忙。我到了廚房裡,就發現冰窖的門半掩著,旁邊放著一瓶氣味刺鼻的液體。我拿開瓶子,打開冰窖的門,就看到兩個女人死在裡面。再後來,你們都知道的,我就不再細說。”

龔倩的眼睛緊緊盯著萼,她刻意留心布偶師的表情,卻發現萼鎮定得可怕。儘管現在她的嫌疑最大,可萼卻似一點沒放在心上的樣子。表情安靜自然,彷彿述說的是別人的事。

安澤南走進大堂,剛好和萼擦身而過。他坐到龔倩旁邊說道:“事情好像變得更複雜了。”

龔倩點頭,把蔦蔦和萼剛才的話複述了一遍,然後說道:“看來除了真正的犯人外,還有人不希望我們因為死亡事件而追查當年火災之事呢。”

安澤南看著龔倩,後者眼睛裡充滿智慧的光芒,他知道龔倩必有所得。並相信如果那殺死趙葉二人的兇手知道自己這多此一舉般的舉動,反而有把他給暴露出來的可能,必然相當後悔。

407房裡,安澤南和龔倩做著現場堪查的活。但安澤南不熟此道,所以工作還是龔倩負責。

昨晚趙雪麗、葉琳、蔦蔦三女被龔倩分配在這個房間。趙葉兩人睡的是雙人床,床鋪上有明顯的掙扎痕跡,龔倩小心觀察並說道:“從床上的痕跡來看,趙葉兩人必有一人與兇手糾纏,可奇怪的是,這麼近的距離另一個人卻不曾被驚動,真奇怪。”

安澤南看著和雙人床相隔不超過半米的另一張單人床說道:“蔦蔦也沒有受到驚動,也就是說兇手動手前,肯定使用了迷香一類的東西。否則不可能造成這樣的局面。”

“應該是這樣,咦。”龔倩在地板上撿起一根頭髮。

這是一根金發,她得意地說道:“看,兇手露出尾巴了。這房里三女全是黑髮,這條金發肯定是兇手所有。”

“但酒店裡惹金發的人可不少。”安澤南聳肩道,就他所知有好幾個人都把頭髮惹成金色。

龔倩一臉無所謂:“這我知道,但大大縮減了我們調查的範圍。而且萼的頭髮也是純黑,便可以排除在外。說到底,這是一起嫁禍,而且兇手肯定是個笨蛋,處處露出了破綻,和之前前兩起殺人手法完全不同。可以肯定,這其中有兩名犯人。”

在此之前,龔倩告訴安澤南,萼當時手中所拿的瓶子,裡面裝的是某種強酸。而趙葉兩人似是高度燒傷的痕跡,卻是由這種強酸製造出來的結果。這和蔣洪兩人的死完全是兩回事,殺趙葉二女的兇手以笨拙的手法模擬前面兩起殺人事件,目的是為了把龔倩兩人的調查方向自小島當年的火災上引向別處。

龔倩對此作出分析,得出的可能性有兩個。

第一,則是蔣洪二人之事純粹是普通的殺人事件,而這也是二號兇手希望達到的目。但這個可能性被輕易推翻,皆因安澤南可以證明這兩人死得相當蹊蹺,且致死手段和靈體及奇術有關,根本不像趙葉二女被強酸致死。

第二,則是建立在第一個可能性被推翻的前提下,確定蔣洪二人並非簡單的殺人事件。那麼現在二號兇手刻意製造出來的人為事件,應該是為了混淆兩人的調查方向。兩人之所以會把蔣洪二人的死與當年小島的火災聯繫起來,那是因為兩人死於烈火焚燒之故。而現在二號兇手故意使用強酸,正是暗示龔倩這不過是一系列普通的殺人事件,和火災全無關係。

不得不說,如果不是安澤南的出現,換作其它警察,恐怕有很大的機率會陷入第一個可能性的誤區裡,從而讓整個案件的調查方向偏離到錯誤的軌道上。

二號兇手看似笨賊,但這不過是他根本不清楚安澤南的本事。平心而論,他這樣的佈置相當高明,若非安澤南在這裡,就算龔倩在有心算無心之下也會著了道。

“所以說,小島當年那場火肯定內有重大隱情。否則不會跳出另一個人為了不讓我們繼續調查火災一事而大費周章地佈下這種假象。”龔倩小心把可以充當證物的金髮用紙巾包好,並貼身存放在自己的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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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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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新的進展

“那麼萼的嫌疑可以洗脫,在她的身上我感覺不到靈力,而普通的小女生要把兩個成人從這裡搬送到廚房,這期間鬧出的動靜絕對瞞不過我。”安澤南略微一頓,又道:“不過我也疏忽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而且這傢伙還是個普通人,要不然昨晚我也不會放鬆警惕。”

雖然因為二號兇手是普通人的緣故而讓安澤南大意錯過,但他暗地裡也頗覺奇怪。兇手再怎麼小心也不會一點動靜也沒有,自己卻是死睡了一晚上。昨晚那一覺,未免也睡得太沉了些。

他估計是昨天太累了,要不然怎麼會如此大意。

“好了,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龔倩說道:“你讓Kan找人盯緊萼,別讓她離開酒吧。我現在過去機房看看昨晚的監控錄像,我就不信,普通人還能在攝像頭里隱身了不成。”

安澤南先是疑惑龔倩怎麼還拿萼當嫌疑犯,隨之卻又釋然。她這是不想讓兇手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被掌握,而表面上繼續把萼當嫌疑犯看待,自然是為了製造假像以麻痺兇手。

安澤南領命而去,讓Kan和幾個島上工作人員負責盯緊萼。說話間,他又暗自打量眾人,卻沒發現任何異常。交待完畢後,他來到機房,龔倩把所有攝像頭的錄像進行回播。

見安澤南來到,她指著其中一個屏幕道:“你看這,萼雖然沒有嫌疑,不過這女生也古怪得緊。”

在錄像中,幾乎所有人都睡著了,可萼卻仍然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房間沒有開燈,少女布偶師就這樣坐在床上,抱著那奇怪的布偶時而自語。

這情景有夠陰森詭異,安澤南看得背後有些發冷,但嘴上說道:“或許那是她比較特殊的嗜好,總不能把人家奇怪的舉動當成殺人的動機吧。”

龔倩沒有反駁他,只是安靜地看下去。

好幾個鐘頭的錄像自然不可能一直看下去,龔倩採用的是快進的方式。一旦發現可疑的地方才以正常的速度播放,而當錄像的時間來到凌晨三點的時候,所有屏幕同時一花,然後便失去了影像。

兩人齊齊一愣,龔倩剛要按回播看看怎麼回事。畫面卻又閃爍,然後恢復了影像,但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已經是凌晨5點。

“剛才那怎麼回事,錄像被剪接了?”龔倩自語道。

安澤南搖頭說:“不像,如果要掩飾自己的行踪,只要把幾個相關的錄像剪掉便可,哪需要把全部錄像都剪上一遍。要我說,估計是這兩個鐘頭停電了。”

“南椰島採用的是自主發電,哪來停電這檔事。”龔倩曬道。

她這話剛說完,兩人面面相覷。

安澤南一掌拍在大腿上說道:“我知道了,你看錄像裡的人,在影像消失前都停留在房間裡。但凌晨三點卻準時停電,這只有通過島上發電機組進行定時控制才辦得到。”

“南椰島目前採用的發電機組沿用的是沒轉型前那一套設備,那就是說,兇手是島上的工作人員。只有他們,才知道發電機組的位置。”龔倩接過話來說道。

“不,也不排除島上的原住民。”安澤南補充道:“除了博物館看門人、服務生蔦蔦之外,我們渡假團裡還有符合條件的人。”

龔倩的眼睛亮起來:“黃文海夫婦?”

“現在事情逐漸有個輪廓,事件牽涉的人不是南椰島的原住民,就是島上相關的人員。而他們又和三年前島上那場大火有關,我甚至猜測蔣洪兩人也是南椰島的人,否則他們不會慘死在此地。”安澤南把相關的人名寫在了本子上,然後在黃文海夫婦的名字上重筆一圈:“現在可以肯定的是,無論參與其中的人或者復仇者黑名單上的對象,都和南椰島的相關人員。而如果再發生殺人事件,那麼這一次,估計就剩下他們了。”

“我找他們聊聊去。”龔倩立刻有了決定。

安澤南站起來,卻說道:“我們分頭行動,你找黃文海夫婦談心,我找老陳說說話。”

兩人離開機房,走廊卻迎面走來一臉傲色的James。

龔倩大奇,剛要問James來意,後者卻開門見山道:“我有些資料你們可能有興趣看看,原來蔣平和洪志鵬以前都是南椰島上的人!”

安澤南和龔倩齊齊一震,沒想到剛才的猜測現在卻讓James這毫不相關的人一口肯定下來。

如果這兩人的身份得到證實,那麼這是一系列蓄意密謀的複仇事件。只是安澤南兩人不知道的是,兇手是通過什麼方法把相關的人員,從天南地北又重新聚集回南椰島這個一切事件的起源之地。

房間走廊外,一聽James有重要資料,龔倩雙眼立時放光。在這信息斷絕的小島上,任何情報都無比珍貴,何況是和死者有關的資料。

“麻煩把資料交給我,這對我們破案非常重要。“龔倩少有的客套,若在準南市,憑她的人脈有什麼資料拿不到。但在南椰島上,她卻大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感覺,現在James自動送上相關資料,無疑是雪中送碳,心裡多少有些感激,語氣上便客套了不少。

James轉身便走:“跟我來。”

“James先生手段了得,在這種情況下也拿得到相關資料。”

安澤南跟在他後頭,嘴上說得好聽,其實卻隱含試探之意。他實在想不出幾與外界斷絕情況下,James是怎麼拿到資料。除非,他就是兇手,那自然有資料出賣。如果James是兇手,那麼這一著完全就是為了擾亂他們的耳目,所以安澤南不得不拿話試他。

James突然停下,轉過身來臉色隱現怒意:“你懷疑我?”

龔倩冰雪聰明,兩人話一出,她立刻把握到兩者話中含意。安澤南笑而不語,擺明承認。這步棋走的也是奇招,以不變應萬變,就要看James怎麼應子。龔倩也想知道這驕傲的男子怎麼反應,便默立一旁。但她略微站前少許,立在James旁邊,以防他突然發難或逃逸。

“好吧,我承認如果調轉身份,我也會起疑。”James看了看旁邊的龔倩,知道自已不得不做些什麼為自己釋疑:“我本身是一名信息部高管人員,像我們這種人總會知道某些手段利用網絡拿到我們需要的資料。我猜你們現在懷疑我,多數是因為在這斷絕外界聯繫的孤島上,我不可能拿得出死者的資料,除非我本人便是兇手,對嗎?”

安澤南點了點頭,心裡微微動容,這James也是智絕之輩,憑自己一句話就猜到心中所想。這種人如果是兇手,安澤南一點也不會感到意外。

“跟我來,到房間裡你們就知道了。”James像不欲解釋,作了個“請”的手勢。

安澤南看向龔倩,後者點頭表示同意,於是James帶著他們往自己的房間走。

James的房間裡,他把桌子移到了窗邊。桌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除此之外,還有部分安澤南不明用途的外置設備。其中一個像黑匣子的玩意正擺放在窗口,形如信號接收器。

經James介紹後,兩人始知道那些外置設備的作用確是信號接收之用。只是南椰島地理位置特殊,能夠接收到的信號有限,且接收極不穩定。

而James便是通過這套設備使用網絡查到蔣洪二人的資料,但這還不足以讓安澤南兩人釋疑。

“James先生來渡假,還要隨身帶著這一套設備,真是準備周全啊。“安澤南在房間裡轉了圈,除了James的特殊設備外,他便沒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James打開電腦文檔,把蔣洪二人資料調出,隨口道:“我的職業需要隨時可以上網,即使在渡假,也有很多事情需要通過網絡解決。之外以帶著這些東西,就是怕南椰島對外網絡不完善,不過現在來看,我算是帶對了東西。”

“James先生之前對事件不聞不問,為何現在卻熱心起來了?”龔倩直接問出心中所惑。

“也難怪警官會懷疑,這實在是誤會。”James滿臉無奈道:“干我們這一行,守口如瓶是最基本的操守。所以久而久之養成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樣。但實際上,蔣平的屍體被發現那天我就打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無奈南椰島能夠截取到的信號源有限,要不然我可提前一兩天給警官找到兩名死者的資源。”

龔倩看向安澤南,後者輕輕搖了搖頭,表示未曾盡信James的話。但James這番解釋卻毫無破綻,兩人也知道再問下去,便顯得兩人未免太多疑。而且他們幾可肯定,無論他們問什麼,眼前這男子總會找到合適的解釋。

在沒有實際證據支持的情況下,他們也無法百分百肯定James就是兇手。所以眼下,兩人索性不再質疑James的情況。

再看James打開的文檔,蔣洪二人的資料被詳細地羅列出來。而無論是蔣平攀上富家女,還是洪志鵬開始經商,都發生在三年前。而在此之前,蔣平是南椰島上一名窮會計,而洪志鵬本身便是漁民。他們離開南椰島的具體時間儘管不一,卻發生在同月,巧合得讓人生疑。

“James先生,如果方便,請代我們查找關於南椰島三年前一場大火的相關報導。”龔倩本著資源白用白不用的念頭,乾脆把James暫時當下屬使。

而這也是另一種試探,看James會否在火災報導一事上做文章。

安澤南也打蛇隨棍上,順便請James查找黃文海夫婦及布偶師萼的資料。James對兩人的“得寸進尺”只能報以苦笑,並答應盡力會為兩人辦到。

把James留在房間里為情報大業奮鬥,龔倩和安澤南才踏出門口,便隱隱聽到樓下有喧鬧之聲。接著有腳步聲響起,酒店老闆Kan惶急的聲音傳來:“龔警官,你在哪裡?”

龔倩連忙回答,Kan跑近,氣喘吁籲道:“快,你們快去大堂,出事了。”

來到大堂,卻是以黃文海夫婦為首,一干人等欲離開酒店。大門只有個蔦蔦守著,看少女拿著拖把作為武器便知其心怯,但卻難得的以強硬的態度阻止眾人離開。而大家看蔦蔦只是個少女,雖是離店心切,卻也不願用強,讓形勢不至於惡化。

龔倩來到,當先朝天花板放槍。本來還嚷嚷吵吵的大堂終於安靜了下來,龔大小姐的手槍對他們還是有威懾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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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風雨欲來

“你們幹什麼?想造反嗎?”龔倩美目圓瞪,說的話卻像足黑道巨孽,哪有本分警察的模樣。

安澤南聽得連連搖頭,心想龔大小姐去混黑道必然比警察一行要混得風生水起。

眾人被龔倩的霹靂手段震住,半晌,黃文海卻排眾而出。這年近六十的老人說道:“龔警官,我和大家合議,均覺得在酒店呆著只會更加危險。你看這幾天下來,兇手沒抓著,人卻死了不少,再呆下去我們恐怕也有危險。”

聽黃文海說罷,其它人起哄贊同。安澤南作勢讓大家安靜,又向黃文海問道:“那老先生有什麼好辦法?”

黃文海指著酒店外道:“我原是島上居民,記得在島上東面有個避風用的船庫。昨天和老伴閒來沒事轉到那處,發現船庫裡尚有完好的漁船一艘。如果我們搭漁船出海,只要到了市區不就有救了。”

Kan越過安澤南,苦笑道:“黃老先生,那艘船是開發商特意留下來以供旅客參觀之用,卻沒有真正使用過。如果你們貿然使用,能不能開動且不談,就算能開得動,此島到市港口至少要兩個鐘頭的時間。其間海上風浪巨大,不是一艘小小的漁船能夠承受得來。再說,漁船最多只能坐五人,這一大幫子怎麼安排得下?”

黃文海一聽,使勁瞪了Kan一眼,大有怪他壞自己好事之意。最終他拂袖不語,算是默認Kan的話。

一場風波便這樣無疾而終,讓眾人散去後,龔倩獨找黃文海說話。安澤南見閒來無事,便溜往廚房後打算找老陳探探口風。但廚房裡空無一人,安澤南又轉了圈,最後在門口看見老陳老高塔般的身影出現在沙灘上。

一塊石頭在空中掠出拋物線,最後砸進了海水中,濺起浪花數朵。

老陳一屁股在沙灘上坐下,低嘆一聲。冷不防,有人在旁邊問道:“老陳,有心事?”

安澤南坐在他的旁邊,笑得云淡風輕。老陳眼中神色數變,然後別過頭打算來個不理不睬。

“洛蘭是誰。”安澤南突然問道。

老陳就算千算萬算,也不知道安澤南在山腰殘舍那曾經見過自己。突然被他這麼一問,老陳全身劇震道:“你……你怎麼知道她……”

安澤南好整以暇,平視著海面淡淡說道:“我還知道你去了一個地方,那裡,是洛蘭曾經的居所?”

老陳再震,失聲道:“你跟踪我?”

聳聳肩膀,安澤南說道:“我怎麼知道的不要緊,你只要明白,我已經知道你之前在撒謊。至少,你做了偽證。老陳,知道做偽證是什麼後果嗎?”

低下頭,老陳選擇了沉默。安澤南卻知道肯定已經在對方的心理防線上撬開了一個缺口,現在他要擴大這個戰果。

“老陳,做偽證的事情我可以給你瞞著,龔警察還不知道這事。不過你得告訴我,洛蘭和三年前的火災之間有什麼關係,蔣平和洪志鵬又是怎麼一回事?”安澤南先是用洛蘭這奇兵一舉打破老陳的心防,接下來又以偽證製造壓力,而目的便是為了撬開老陳的嘴。

老陳卻似不為所動,依舊枯坐當場。片刻後,他卻突然立起,然後有沙啞的聲音從他嘴裡響起:“蔣洪兩人是畜生,洛蘭的複仇會繼續,只有該死的人全部死光,她才能安息。”

安澤南立刻站起,正色道:“告訴我老陳,還有誰是該死的人?”

老陳鐵面具下的嘴巴牽出一道苦澀的笑容:“你可以讓龔警官把我拘留,可我不會再說什麼。三年前他們種下了因,現在是他們吃下苦果的時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得誰來?”

安澤南大感頭痛,老陳現在明擺著承認自己知道實情,卻不肯說出來。他知道像老陳這種人,一旦決定便不會改變主意,哪怕把他殺了也甭想從他踴裡再問出一個字來。

不過老陳剛才那句話已經透露了很多東西,首先可以肯定火靈便是洛蘭,因為她適合轉生成災靈的條件;其次,除了蔣洪外還有人會死,而最明顯的目標便是黃文海夫婦,因為他們和蔣洪一樣都是南椰島的原住民。

再加上之前黃文海打算乘漁船離開,分明是肯定自己便是洛蘭接下來的複仇目標。而洛蘭的目標里肯定還有一人,那人便是故意製造了趙葉二人之死的第二號兇手。從他不惜殺人也要誤導安澤南兩人不再調查火災一事,便知道在那人心中,過往之事竟比洛蘭的複仇來得要重要些。

一聲驚雷,讓安澤南悠然“醒”來。

他睜開眼,窗外遠處的天盡染墨色。道道電蛇在雲層中穿梭、交纏。偶爾一道閃電劈下,如同鐵樹銀花般炸裂,充斥著大自然狂暴無可匹敵的味道。

安澤南從盤膝而坐的床上跳下,隨手揮出四拳。四記直拳無論力度與時間都幾近相同,這說明他對自身靈力的控制又精進了一分。心靈充滿了滿足感,安澤南知道這兩個鐘頭的枯坐養神沒有白費,現在的他精氣神無不是最顛峰的狀態,有信心面對一切挑戰。

而藉著蘊養靈氣的同時,他嘗試和沈睡的九鳳勾通。雖然這幾天他有所精進,但憑他一人還應付不了災靈和隱藏在島上不知何處的極意門高手。

九鳳自從吞食了魔種便進入沉睡,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對於安澤南剛才試探性般的勾通,九鳳傳遞回來即將甦醒的念波,這讓安澤南大喜過望。如此一來,即使極意門高手與災靈同至,他也有一拼的信心。

歡喜間,安澤南心有所感。朝大門看去,幾乎在同時,龔倩開門而進。

“來James的房間,他剛才告訴我有新進展了。”

安澤南一聽,連忙大步而出。

酒店外驚雷又起,接著豆大的雨點從天空砸下。短短數息,整個天地變得模糊起來,暴雨傾盆而至。

James的房間裡,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已經開著好幾個窗口。安澤南兩人來到,James邊喝著咖啡,邊把電腦屏幕轉向兩人。

屏幕裡是關於黃文海夫婦的檔案資料,從資料來看,這對老夫婦同樣在三年前舉家移民到了美國。而離島的時間和洪蔣二人在同個月份,毫無疑問,黃文海夫婦亦和復仇事件有關。

安澤南知道下午龔倩曾找他們兩人說話,他看向龔大小姐,後者立時會意並搖頭道:“那老頭就是只狐狸,而且還是耍太極的高手。總之,他對我的問題總是避重就輕,說的話虛實摻半,很難問出什麼東西。”

“這是我們第一次取得主動,犯人應該不知道我們從James先生這裡拿到有用的資料。現在應該把黃文海夫婦看緊,如果犯人想殺他們,那我們就有機會一舉擒獲了。”安澤南急急說道,人已經跑出房間。

龔倩剛想一塊去,James卻慢條斯理地說道:“龔警官,有沒興趣看看他們的資金流動情況。我順便查了下,發現一些很有趣的東西。”

來到大堂,安澤南卻找不到黃文海夫婦。又問了數人,竟然沒人知道這對老人的去向,他恨恨跺了跺腳,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主動權,現在因為這對老人的失踪而報廢。

黃文海夫婦肯定不想留在酒店裡,一來怕被洛蘭索命;二來更怕被龔倩盤問。現在他們不在酒店必是趁人不注意悄悄溜走,他們本是南椰島居民,隨便就能找個地方藏起來不讓人找到。而且現在外頭下著大雨,要找到他們的機率幾乎為0。

但安澤南不得不找,於是他用酒店的內線電話把情況和龔倩說明,便在眾人驚異的眼光中衝進酒店外狂暴的雨幕中去。

龔倩放下電話,心頭亦是沉重無比。James剛才給她看了幾人的資金情況,這幾個人在三年前銀行的存款不超過5位數,但在離島後銀行里的存款卻以倍數增長。他們顯然請過專人做過帳,並將資金分流,如果不是James利用他們各種消費記錄進行整合和重組,否則很難知道這幾人手頭幾乎都有一筆不少的財產。

根據James的大致估算,他們每人的存款至少在數百萬以上。在前後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這四人存款數目變化如此之大,龔倩已經肯定,三年前那場大火必定還牽涉到巨額財富的糾紛。

而James為其找到的火災相關報導,卻看得龔倩心頭火起。報導中關於火災只記錄了一個經過,可對於起火的原因,事後的追踪報導卻幾乎沒有。顯然,有人把這事給壓了下來。南椰島在沒有轉型之前根本沒人知曉,要把火災一事隱瞞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龔倩暗下決心,等此間事了,她必要讓那些收了人家好處而對南椰島火災不聞不問的相關官員付出代價。

她看向窗外,儘管只是傍晚,但暴雨卻讓外面的天地暗淡無光。要在這樣的雨天找到黃文海夫婦,龔倩對此並不抱太大的信心。而且島上某處還隱藏著極意門高手,龔倩腦海裡自然浮現出安澤南的臉孔,當下俏臉飛紅,知道自己為他而擔心。

暴雨中不辯方向,但安澤南卻發現停在酒店門口的觀光車不見了。那自然是黃文海夫婦開去,酒店地面尚有淺淺的車痕,如果安澤南再晚追出數分,這兩道車痕便會為雨水所沖散,到時他要再找便困難得多了。

當下他再不猶豫,腳下用力便循著車痕追去。

如此追了數里,在島上東北面的禁地入口處,安澤南看到被棄的觀光車。他抬頭看向陰森幽暗的禁地密林,不由搖頭苦笑。黃文海夫婦也算聰明,知道躲在別處容易被人找著,而這東北面的半山禁地,只要不是島上居民根本不知其所在,而知道的工作人員卻會因為禁地的詭異傳說而下意識地忽略這個地方。

要不是安澤南循著車跡追來,恐怕也不會想到這對老夫婦竟然有膽子躲到禁地裡去。

越過鐵索,安澤南在林道中疾走。之前他來過一次,現在老馬識途,速度飛快。

疾馳間,安澤南忽然停下。

他視線緩緩在周圍的林木中掃過,然後暴喝道:“出來!”

就在剛才,他心生警兆。頓時生出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儘管這種感覺在他心靈中一掠而過,他卻知道那絕對不會是錯覺。瞬間他知道,極意門的神秘高手已經盯上了他。而此刻雨幕下的山腰林道,則是比博物館更理想的襲擊場所。

不妙的是,他全力追趕黃文海夫婦,靈力已經下跌了數成。而對方卻是以逸待勞,從安澤南感應不到其具體所在便知道,那神秘高手必然藏身在附近,現在見安澤南出現,不覺見獵心喜,打算利用這種環境和安澤南的劣勢出手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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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我等很久了

安澤南暗嘆,他覺察不到那神秘人目前的位置,但剛才心靈又浮現被監視之感。他隱約把握到,對方正游走四方,只要他露出破綻,迎接自己的必然是雷霆一擊!

“不行了,我走不動了,老頭子。”

雨漫山道,泥濘難行。有婦人的身影一個踉蹌差點撲倒在地上,幸好旁邊的男人扶了她一把。

這兩人正是黃文海夫婦,他們趁著暴雨悄悄離開了酒店。震耳的雷聲掩去觀光車開啟的聲音,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他們逃到這小島東北面的禁地。山道口有鐵索橫攔,車子開之不上,兩人只得棄車步行。

只是兩人年紀不小,加之山道難行,特別是在雨天裡,兩人走得更是深一腳淺一腳。這徒步走了大半個鐘頭後,梁冰氣力不繼,恨不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休息。

“再堅持一會,拐個彎就到了。”黃文海扶起其妻,大聲叫道。

梁冰雖然不願,卻也知道在這個時候只能咬牙走下去。便只能艱難地點頭,在丈夫的攙扶下繼續往前走。

山道拐彎,半山平台的捨區在望。雨幕中無法視物,兩人只見一片片模糊的建築輪廓。當年大火蔓延,連帶燒毀了四五棟建築,但外圍的一些房子並沒有受到大火波及。只是後來人全搬走了,現在這些房子被雜草所佔,長年失修又破漏處處,不過拿來避雨卻是足夠。

兩人摸索著走進其中一棟舊屋,撥開雜亂的花草,終躲進了漆黑的屋內。

黃文海扶著妻子坐在牆角邊一處尚乾淨的地方,又從屋內拾得枯草殘木,再清出隔離帶,最後在屋內生起一小堆火。梁冰已經被雨淋得唇青臉白,這會一見火光,連忙把手伸到火旁取暖。

從防水包裡拿出火腿,黃文海將之遞給老妻。他們離開酒店時,已經準備了一些乾糧和水,這些食物足夠他們捱上幾天。

咬著火腿,梁冰似有感觸,雙眼濕潤起來。她嘆道:“老頭子,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如果三年前我們沒干那事,現在也不用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

黃文海抱緊妻子:“可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哪能移民到美國,咱們的孩子就只能當一輩子的漁民了。”

梁冰又嘆:“我早勸過你別回來,那郵件分明有詐,可你偏不聽。現在好了,蔣洪兩個小子都死了,很快就輪到我們了。”

“你當我想回來,可咱這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也不知道這原來是個陷阱,不過你放心,你看死的人都在酒店裡,我們現在躲得這麼遠,她肯定找不著咱們。”黃文海安慰著妻子。

梁冰搖頭道:“可她已經不是人了,我們真逃得掉嗎?”

“會的會的。”黃文海低聲道:“夜了,睡吧。只要過多幾天,船來了我們再出現,到時就什麼也不怕了。”

老夫妻倆忙活了大半天又累又困,便這麼在火旁相擁而眠。

時間悄然流逝,黃文海在睡夢中突然醒來,視線中一片漆黑,想來是火滅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道,剛打算起來再生把火,卻突然覺得不對勁。

他們是在舊屋的牆角里睡著的,可現在卻躺在一張大床上,且身上還蓋了張被子,就彷佛之前的事只是南椅一夢。

黃文海這一驚,人完全醒來。月光從窗外灑進,他藉著月色把周圍的環境看得明明白白,這裡竟然是酒店裡的房間!

他們費盡心機的逃出酒店,卻沒想到小睡了一會,卻又回到了原點。突然,黃文海心中生出一股絕望之感。

大雨已停,窗外吹來的風帶著雨後特有的潮氣。也不知道現在是夜裡幾點,可無論如何,黃文海知道不能在酒店里呆下去。這事情實在太詭異了,他們已經逃至東面禁地的舊屋裡,睡一覺的功夫卻又回到了酒店來。

究竟是什麼東西把他們弄回來的,這點就不得而知。而黃文海每念至此,便不由起一身雞皮疙瘩。

他隱隱覺得,這間酒店將會是當年相關人等的葬身之所。

黃文海朝床上看去,妻子梁冰背著他側臥而眠。她的呼吸均勻綿長,應是在好夢之中。黃文海不由苦笑,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

他推了推老妻,低聲道:“老婆子,快起來。別睡哩。”

梁冰不情願地動了動身子,含糊不清地說道:“別吵我……”

黃文海沒辦法,只能附在她耳邊說:“快起來,我們又回到酒店了。”

“什麼?”梁冰驟聞此言,全身如同觸電般一彈,人全然醒來。

她在床上立刻轉身,月光打在她側臉上,映照得她半邊腐爛見骨的臉上鬼氣森森。

黃文海慘叫一聲,跌下床去。他哪想到自己的髮妻轉個身過來,卻是不人不鬼的駭人模樣。只見老妻半邊臉皮肉全無,尚附著肉絲的頭骨清晰可見。而一隻眼睛嵌在眼眶裡,只有薄薄的眼皮包裹著,似是會隨時滾下來般可怕。

梁冰另半張臉卻安然無恙,見丈夫看自己像見鬼似的,完好的半張臉立刻露出驚訝的表情,可與半張骨臉搭配在一起,卻顯得恐怖無比。

“老頭子,你怎麼了。”梁冰從被子裡爬出來。

黃文海眼睛睜大得快要掉下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視線裡,老妻下半身和那半邊臉一般只剩下骨架子,被子一掀開,床上那大片殷紅的血跡刺痛了他的眼睛。

梁冰朝床邊挪來,在黃文海眼中,她每挪一寸,從腹腔下便掉出一段段尚新鮮且透著熱氣的腸子,並濺得鮮血四溢。要命的是,梁冰對此渾然未覺,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眼下狀況。

“啊!”黃文海再忍受不住,一聲大叫從地上彈起。人退到牆角櫃旁,指著梁冰聲音顫抖:“你,你…不是我老婆!你是洛蘭!”

半張臉完好的梁冰露出愕然的表情,然後叫道:“黃文海你是不是瘋了,我怎麼會是那死鬼女人。”

她從床上下來,黃文海看著那隻剩下骨架的腳踩在地毯上,在留下一個個血腳印的同時朝他走來。

“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黃文海大呼,他肯定老婆已經遇害,現在是洛蘭變成老婆的模樣來嚇他。否則,怎麼解釋眼前這一幕。

“你到底怎麼了,老頭子。”梁冰撲過來抓住黃文海的肩膀。

那半張骨臉變得無比接近,黃文海幾乎可以看到那頭骨後佈滿血紅神經的大腦。

梁冰那完好的半張臉突然露出一個笑容,說道:“看來你還沒老糊塗嘛,老黃。”

黃文海如遭電擊,皆因從梁冰嘴中發出另一個女人的聲音。

那是他熟悉的聲音,讓他不由想起三年前大火中那個女人大聲的詛咒。

我要你們不得好死!

黃文海打了個冷顫,尖叫出口:“洛蘭?”

梁冰突然伸手卡住黃文海的脖子,繼續用另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是我,所以,你可以去死了。這一天,我等很久了!”

老妻的手死死卡住自己的脖子,黃文海只覺整個肺葉都燃燒了起來。他拼命搖頭,求生的本能讓他對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妻子拳打腳踢。可是這沒用,梁冰的嘴裡發出洛蘭的笑聲,卡住他脖子的手更用力了。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恍惚中,他不知道摸到了什麼。下意識手裡捉緊某些器物便朝老妻砸了下去,梁冰發出一聲慘叫,黃文海這時聽清楚了,那是妻子自己的聲音。

又可以呼吸到空氣的他,過了片刻才看清自己拿的是旁邊的檯燈。檯燈的銅腳上鮮血淋漓,他有些麻木地往下看,正好看到妻子軟倒在床邊,正睜大著眼睛無神地看著自己。

骨臉不見了,下半身也有完整的身子,梁冰和平時沒有兩樣,除了額頭被黃文海用檯燈銅腳砸得微微陷下了一角。

“為…什麼……”梁冰有氣無力地說出三個字,便悄然斷氣。她睜大了雙眼看著黃文海,似是不解自己丈夫為何要殺她。

檯燈掉到了地上,黃文海跪倒在妻子身邊,老淚縱橫。

“我錯了…我錯了。”他突然抬起頭,大聲叫道:“洛蘭,來殺我啊!把我殺了啊!”

話音方畢,黃文海只覺身後熱氣驚人。他回過頭,看到牆邊衣櫃裡竟有火舌不時卷出。

像著了魔似的,黃文海站起、轉身。他走到衣櫃邊,手握上把手,頓時手掌冒起白煙,接觸面的皮膚血肉立時被高熱燙傷。但黃文海卻像沒感覺似的,手一縮,便把衣櫃的大門打開。

轟!

一蓬火浪自衣櫃中卷出,瞬間將黃文海吞沒。

火浪回縮,已經變成了火人的黃文海慘叫起來。而櫃中火浪再起,飛快將易燃之物點著,酒店的房間立時變成了火海。

黃文海被烈焰糾纏,很快奄奄一息。臨死前,他看到一雙眼睛。

它就在衣櫃裡,直直地盯著黃文海。在那眼睛裡,他看到無盡的恨意。

安澤南暗暗叫苦,他像個傻子般呆立在這山道已有半個鐘頭之久。半個鐘頭下來,連天上的暴雨也漸漸轉成小雨,再到放晴。可他卻連一步也未曾移動過,只因為那被人監視的感覺總不時掠過他的心靈。

雖沒目睹,安澤南卻把握到那神秘高手以某種詭異的身法不斷變幻著位置。一會在東、一會在西,且出現的位置時間全無規律可尋,務叫安澤南無法測度其出現的位置而給予主動出擊。

而安澤南不動,卻是因為自己在明,對方在暗。他只能憑感覺感應到對方,別人卻實實在在把他看在眼中。

他如有異動,必定引起對方注意,而迎接他的便是對方全力的一擊。

如果換個時間,換個地點。即使對方全力出手,他也不怕硬拼。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此役受傷,那復仇者與災靈來到時,他必然沒把握攔下對方的複仇手段。說到底,他安澤南現在傷不起。

可以肯定的是,那神秘人也必是把握到這點,所以毫無顧慮地伏擊安澤南。

這種情況不能再持續下去,每過一分,便對自己不利一分。安澤南鋼牙暗咬,決定拼著受傷也要破此僵局,否則任由局勢發展下去,將對他更是不利。

於是,他身體微微前傾,給人欲向前撲出的感覺。

這一動作大有文章,安澤南此舉純為假動作,但他卻以高度精中的精氣神營造出這樣一個真切無比的假象。這既是誘敵也是試探,就純看對方怎麼應子。

出乎他意料的是,山道安靜如常,而且那被監視的感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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