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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9-13 23:33:00

第100章:百年老屍

死者的前方是一副黑色棺木,棺木四周架設著日本陰陽道的鎮邪結界咒文。

棺槨的表面四分五裂,斷裂處平滑如鏡,似是被利物從裡面切開,再震散。

再看棺槨之中,除了一個人形的臥跡,以及一些日本風格的陪葬品外,便再無它物。

安澤南知道,棺槨的主人剛剛已經逃逸。

“小白,有沒感應到什麼?”

那邊廂,龔倩和館長談話完畢,走了回來。

顯然接下來的工作已經交給特事處處理,博物館中包括館長在內的一眾工作人員三兩下走了個乾淨。

聽龔倩問起,白蘭老實搖頭,並躲到大小姐身後。反倒是唐柯第一次接觸死人,卻毫無懼意,反而學安澤南認真觀察著現場。鑿齒繞著棺木轉了圈後,似感無趣,踱到牆角趴下假寐。

“館長怎麼說。”安澤南走到龔倩身邊問道。

“看來是詐屍了。”龔倩說道:“聽館長說,包括這具日本棺槨在內,共十餘具來自各個國家的古棺是昨天才運到本市。而自昨晚開始,這具日本古棺便不斷出現震動的異象,負責看守這些古棺的工作人員都說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棺材裡出來。震動的趨勢在昨晚越演越烈,到了半夜才停下,館長向警察總局求助,於是這事就落到咱們頭上,基本就是這樣。”

她又朝棺槨方向望了眼:“你又有什麼發現?”

安澤南讓她叫人來處理地上這具屍體後,才說道:“博物館根本弄回一具不應該帶著四處跑的古代棺木。”

他叫龔倩一起來到棺木旁,在棺木前端處刻著一個櫻花和刀的標誌。

“這是家徽,在幕府時代,只有將軍的棺木才能夠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家徽。”安澤南說道,又指著架設在棺木四周一圈白色咒紙道:“這是陰陽道的鎮邪結界,說明這將軍生前肯定是殺人無數之輩,否則在下葬時不會以結界鎮之,怕的就是像現在一般詐屍。”

安澤南的手指在咒紙上輕輕掠過,到了中段突然停住。

“看這裡,咒紙出現裂口,應該是在搬運的過程中不小心弄裂的。古代棺木其文化意義不言而喻,搬運其間必定小心了再小心。但普通人並不知道這咒紙的意義,故不小心弄裂並不出奇。可是結界出現了裂痕,便讓這棺裡的將軍從沉睡中醒來,然後……”安澤南作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好醒不醒,偏在這個時候醒來,真是麻煩。”龔倩說道。

安澤南皺起眉頭:“你說的不錯,雖然這將軍生前必定雙手沾滿血腥,死後化為凶屍。但被結界鎮壓百年,豈是說醒就醒,應該是受了某物的刺激才突然醒來。這淮南市裡到底有什麼東西可以把一具死上百多年的屍體喚醒?”

“管它是什麼東西,只要讓本小姐逮到那具殭屍,小姐我會讓它後悔在熱兵器時代醒過來。”龔倩曬道。

“它才不是什麼殭屍。”安澤南搖頭說道:“那東西,應該稱之為活屍。”

龔倩奇道:“殭屍我聽得多了,這活屍還是頭一次聽到,那是什麼? ”

《黃泉錄》上有載:僵者,葬於惡地、死而不化。無靈智之屍,行若野獸。

這是對於殭屍的描述,簡單來說,殭屍是沒有靈智的異類,它們只會像野獸一樣覓食。但活屍卻完全不同,它們是凌駕於殭屍之上的產物。

魂寄屍中,遇物而醒。承生時之憶,不老不死,雖死猶活。

這是《黃泉錄》中對活屍的描述,它們不像殭屍只是屍體的某種異變。殭屍沒有靈魂,活屍卻有。人死後靈魂附於屍體之上不去,當遇到某種特殊的媒介時便會甦醒。這時,活屍繼承了死者生前的記憶、技能,而且因為身體已經死過一次,所以不會再死,因此雖死猶活,這也是活屍名字的來由。

安澤南給龔倩解釋了一遍後說道:“但凡活尸者,生前必非凡人。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會對塵世無比眷戀,而當他們靈魂駐留屍體不去後,最終形成活屍,無不禍害一方。要知道他們以另一種形式活著,卻擁有在生時不朽的身體,還有等同無盡的生命,這樣的怪物危險程度不亞於一隻惡靈。”

聽安澤南這樣一說,龔倩開始有些明白地上這具屍體臉上的刀痕是怎麼一回事了。

“也就是說,我們面對的不只是一具屍體,還是一具武功高強的屍體。”龔倩眼光不凡,自然看得出死者臉上這一刀劈得是如何的干脆利落,由此推辭使刀者的功夫強弱。

“總之是個大麻煩就是了。”安澤南苦笑道:“而且活屍不比靈體,它們可沒有晝伏夜出的習慣。我們要快點行動,天知道這幕府將軍還會幹出什麼事來。”

安澤南感到頭痛不是沒有理由的,若是凶靈作案,現在下午的太陽正烈,到晚上還有一段時間,至少可以讓他們從容佈置。可對於活屍來說,它們並不懼怕大白天的太陽。除了心臟不再跳動及形貌猙獰外,活屍和人類的區別並不大。

且活屍繼承生前記憶和智能,若這幕府將軍刻意隱藏,要在淮南市裡把它找出來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普通警察把博物館工作人員的屍體拉走後,龔倩立刻讓阿傑利用交管局的路面監控系統留意可疑跡象的身影。當然,這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但目前來說,也只有這個方法可行。

安澤南自然也不會閒著,把龔倩和白蘭兩女送回特事處後,他便開著跑車在市裡兜圈,碰碰運氣看看能否感應到幕府將軍的活動。

唐柯同樣帶著鑿齒負責不同的區域,妖獸已經記下活屍的味道,如果出現在鑿齒的感應範圍之內,妖獸必有所覺。

在特事處搜尋著活屍的時候,這幕府將軍卻出現在一片居民區中。

百年的沉睡,被某種事物召喚醒來後,它在短暫的時間裡已經完全記起自己生前的一切事情,包括引以為傲的刀法。

召喚的波動沒有減弱,它正不斷朝那個方向移動。

但生前的智慧卻告訴它,如果不稍加掩飾,以它這種特殊的容貌很快就會敗露行跡。

這是明擺著的事,任誰看到一具穿著幕府時代古制盔甲的屍體招搖過市,不馬上嘩然變色才奇怪了。

幸好博物館位處市郊,人煙不多。幕府將軍不知道從哪找來一襲破麻布包住它的奇形異象。只要不走近看,它便與這城市的拾荒者無異。

但越接近召喚著它的波動源頭,人煙便漸漸多起來。像它這樣子貿然進入市中心,怕不立時被發現。

這世界雖然和生前不一樣,然而還是有特殊的人類存在。

在離開博物館時,和安澤南對望了一眼的它,直覺告訴將軍,那年青的男子並不是普通人。

那雙眼睛澄亮毫無雜質,且瞳孔隱現神光,那是靈力修行到一定程度才會出現的異象。而且從那雙眼睛中,將軍讀懂了對方不會放過自己的心意。

它生前不可一世,自然不會把區區人類放在眼中,儘管安澤南對它來說有一定的威脅。

而它也不是魯莽之輩,雖然想盡快到達召喚的波動源頭一探究竟,但將軍也知道現在並非貿然前往的時機。

至少,它得稍加掩飾。

下午的居民區裡很安靜,幕府將軍用奇異的步法,配合建築的陰影順利潛入一棟樓房之中。

它飛快來到了樓底天台,選擇最高點並不是心血來潮,在這種地方要打便打,要逃便逃,實是出自戰略的需要。而打算在天台上藏到夜間的它,卻無意中聽到若隱若現的呻吟聲。

過了片刻,它才記起這是男女歡好的聲音。

將軍朝聲音源處潛去,見天台儲水池之後,有對年輕男女正大膽行那苟且之事。

它一雙黃目亮起奇光,視線落在那男子的身上。

這男人和它的身高相仿,若拿到他的衣物,對今晚的行動大有幫助。

當然,它不可能去借去買,對將軍來說,它腰上的武士刀足以解決任何問題,包括男子身上的衣物。

於是片刻之後,天台上響起兩聲短暫的慘呼,然後多出一具穿著T卹布褲的活屍。

時近黃昏,天空巨大的火球正緩緩沉入城市的地平線下,徒映紅了長空上僅有的幾團雲彩。

安澤南站在一棟摩天大樓的天台之上,收回擴散的心神。

整個下午,他開著龔大小姐的座駕幾乎兜了半個淮南市卻一無所獲。這種情形讓他更加擔心,說明這幕府將軍心智盡复,所以才沒有魯莽行事,以致洩了行踪。無奈之下,他擇一高處,施展純以精神靈力去探索對手的搜神秘法。

安澤南的精神修為已經達到了地鏡的頂端,精神意念純粹無比。然而搜神秘法需將精神意念以面的方式覆蓋出去。以安澤南之能,又選取這麼一棟高達八十層的大樓,念力所覆蓋也不過近百公里。

當收回擴散的心神意念,凡是搜神秘法經過的地方,其中各種生靈的信息鉅細無遺地流入安澤南的腦域之內。安澤南全神集中,彈指間對這些信息做出歸類、分析。這工作量是何其龐大,以致短短數秒的時間,安澤南便臉色發白,最後還是盤膝靜坐了一刻鐘才恢復了過來。

搜神秘法極耗心神,如非必要,安澤南絕不輕易使用。

然而秘法施展之後,他卻依然找不到幕府將軍的踪跡,這說明那百年老屍並未出現在這方圓百里之內。

也不知道唐小子那邊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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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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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城市殺戮

安澤南拿出手機就要撥號,龔倩的電話卻打了進來。

“你現在在哪?馬上趕去下面這個地址,有情況!”龔倩急急說道,同時報出一個地址。

通過GPS導航,安澤南發現這個地址距離歷史博物館並不太遠,心中暗道這幕府將軍倒是懂得選地方。他原先以為這活屍取道淮南市的方向,必定迅速推進以防被自己堵截。但沒想到,對方卻沒有遠離博物館,反而讓自己撲了個空。

安澤南人在車中,龔大小姐接到報告,距離博物館不遠處一片居民區的某棟大樓天台上發現兩具屍體。如無意外,當與幕府將軍有關。現場已經被居民區所屬的派出所控制起來,因為情況特殊,於是通過總局聯絡了特事處,再由龔倩將情況傳達給安澤南。

來到現場,安澤南已經感應到一股淡淡的靈氣。幕府將軍已經逃逸,但殘留的氣息不散,說明對方非是弱手。

在出示了證件後,由一名警察帶著安澤南來到兩具屍體旁。

屍體未被移動過,兩屍分別一男一女,均脫光了衣服保持著合體的姿態。

安澤南細細觀察,發現兩具屍體的心臟處均出現一個對穿的細洞。他不得不暗讚幕府將軍刀法了得,只是一刀便了結了兩個人的性命。而且出刀的速度應是極快,這從傷口處沒有大量逸血可得出結論。而且兩名死者的臉上仍保持著高潮的興奮表情,能夠讓死者連自己死亡都無法察覺到的刀法,那該得何其疾速。

再看現場周圍,卻是死者的衣物。然而這些衣物中,卻獨缺了男性死者的外衣和褲子。

死者當然不會只穿著內衣褲上來天台,那麼失踪的外衣自然是被幕府將軍拿了去。

“狡猾的傢伙。”安澤南低罵道,若讓活屍披上衣服,再加上黑夜將至,他們將更難發現幕府將軍的踪跡。

龔倩隨後來到現場,在觀察一番後要求總局配合特事處的行動。

幕府將軍喬裝打扮,僅憑特事處幾人很難在這麼大一個城市裡找到這具和普通人類沒多大區別的活屍。龔倩只能請求人力支援,要求總局派出警察在城市各大主幹道設置路障盤查可疑人物,並出動巡查人員機動搜索城市每個角落。

這樣的行動幾乎需要調用淮南市八成的警力,換作平時總局怎麼也難以答應。但現在已經出現三名受害者,鑑於案情惡劣、情節重大,總局不多時便通過龔倩這個請求。於是夜幕降臨之後,淮南市架起了層層路障,並對幕府將軍進行地毯式的搜索。

“要是知道那傢伙的目的地是哪裡就好了。”

咬了一口漢堡,安澤南嘆道。

因為這幕府將軍的出現,累他連晚餐也不能好好吃一頓。龔倩買了幾袋漢堡權當晚餐,幾人縮在特事處中將就對付著。

現在最忙當屬阿傑,眼鏡男一邊吃著外國快餐,一邊十指如飛,在鍵盤上飛快輸入各種命令。而他跟前三台大屏幕顯示器上亦不斷切換著各大公路的畫面,搜尋著可疑的身影。

“天知道一隻睡了百年的怪物醒來後想幹什麼,不過倭人多好色,搞不好是想去找女人吧。”龔倩不負責任地猜測。

“不會吧,那可真噁心。”白蘭緊了緊上衣,一臉擔心狀。

龔倩笑道:“放心好了,小白,它要敢騷擾你,本小姐把它炸成一地碎塊,就像這樣。”

她拎起一塊雞米花在白蘭眼前搖了搖,後者臉色反而更難看了。

安澤南搖搖頭,轉向唐柯問:“鑿齒下午沒發現嗎?早上我看它在人家棺材旁轉了圈,應該記得那傢伙的氣味吧。”

唐柯朝腳下的大狗看了眼,隨後尷尬道:“鑿齒說自己是妖獸不是狗,它才不會記得氣味什麼的。不過我和它逛了整個下午,確實毫無所得。”

“那隻能看警察叔叔的了,希望人海戰術會有用吧。”安澤南無奈道。

夜幕之下,它披著殺人奪來的衣物,又不知道在哪裡拿來一頂帽子遮住了半張臉,就這麼朝市中心的方向走去。

幕府將軍的刀被布條包裹成棍狀物,它隨便將其背在身上,倒沒引來多少人的注意。

它刻意運功收斂了身體毛孔,不致於讓旁人聞到自己身上腐朽的味道。於是落在別人眼中,幕府將軍也就是個偏瘦的男人罷了。

已經是晚上,它自然不識得淮南市的公路。但發出召喚的波動源頭卻如黑暗中的燈火,為它指明了方向。

它身法時快時緩,人少時便疾步快行,人多時便讓自己保持著普通人的行走速度。於是從市郊一路走來,它出奇地順利。

然而一進入市區,人卻變多了,這讓幕府將軍不敢隨便展開身法,於是那顆已經不能跳動的心只能乾著急。

拐過條橫巷,自一家服裝專賣店旁邊走出來,幕府將軍來到一條大馬路上。馬路兩邊車水馬龍好不熱鬧,但它可不認得這些呼嘯而過的大鐵塊為何物,只覺得這些東西移動十分迅速,幾可比得上自己全力施為的腳力。

甦醒來後全然不一樣的世界讓它感到新鮮,但那召喚著它的波動卻更加吸引它的心神。幕府將軍知道自己變成了活死人,它清楚自己雖活著,在別人眼中卻已經是怪物。這種明悟讓它在甦醒後氣憤難當,破棺而出後隨手便殺了一名工作人員。

藉著殺氣得到發洩的時機,恢復幾分理智後的幕府將軍卻感應到那讓自己甦醒過來的波動中,彷彿藏著某樣秘密。某些意念通過波動流傳回它的心間,突然它明白過來,那波動中有著讓它重生的事物。直覺告訴它,那是它擺脫活死人這種非人狀態的契機。

於是它不顧一切的追尋而來。

大概走了四五百米的距離,幕府將軍突然停了下來。前方,有幾名身著某種制服的男子正在盤查著路人。

這讓幕府將軍躊躇了起來,若只是擦身而過,它有把握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但若是被盤查起來,自己必然立刻暴露。無論它再怎麼掩飾,也無法掩飾自己那已經乾枯的身體。

一想到這,幕府將軍萌生退意。它剛轉身,一名警察卻發現了它。

“餵,你過來。”警察遠遠看去,只當它是個普通人,也沒細想,下意識地叫道。

幕府將軍卻以為被人看穿,再顧不得掩飾自己,轉身便跑。

馬路兩旁行人如潮,幕府將軍這麼跑起來,便撞倒了不少行人。盤查的警察立刻醒悟,一人留下聯繫總部,其它幾人立刻衝上去。

行人以為警察在追捕罪犯,立刻合作地讓出道來。

“站住!”

“不許動!”

身後傳來連聲暴喝,幕府將軍更加著急,慌不擇路下他拐進一條胡同里。豈料,這卻是個死胡同。

腳步聲隨之傳來,它一回頭,只見幾個男人摸出奇怪的東西正對準了自己。當然,幕府將軍不會理解手槍是什麼東西,正如他不了解飛奔的鐵塊名為汽車。

“舉起手來,轉身靠牆,把手舉到頭上!”一名警察暴喝,並持槍緩緩朝這形跡可疑的男人走去。

幕府將軍聽不懂漢語,但看情形,這些人並不准備放它離去。

波動的源頭已經距此不遠,它不甘心在這里便被攔下。只要能夠重生,即使殺出一條血路也在所不惜。惡念一起,幕府將軍乾脆把帽子扒下來丟到地上,它那乾枯紫青的臉立刻讓幾名警察倒抽冷氣。

“這是什麼怪物?”

“不會是上頭要我們注意的傢伙吧?”

警察面面相覷,而落在幕府將軍的眼中,卻是嚴陣以待的陣仗露出不該有的破綻。

一聲長嘯,它反手拋起身後長刀。武士刀在不斷的翻滾中從包裹的布條裡脫出,幕府將軍伸手握住刀把,就這麼連著刀鞘往前飛撲。

當前的警察只覺勁風撲臉,看到怪物朝自己撲至頓時魂飛魄散。

另一隻手也握到了刀柄之上,幕府將軍一聲暴喝,雙手作為上段斬姿。手臂用力抽下,武士刀出鞘,刀鳴聲中,長刀反映著路燈掠出虹芒,在警察頭上一閃而沒。

先是警帽從中分開,掉到地上。然後警察的額頭上出現一道細細的紅線,接著泊泊鮮血流出。幕府將軍不以為意,一腳把變成屍體的警察踢開,然後黃濁的眼睛看向另外幾名警察。

見同伴一個照面便被這怪物斬殺,剩下的警察大吼開槍。

幕府將軍不識槍彈,頓時被打得皮開肉綻。只是已經沒有生命的身體,被警察射了十數槍,卻連一滴血也未曾濺落。

但槍彈打在身上讓它感到吃痛,嵌進身體裡的彈頭雖不致命,卻也讓將軍不好受。

嘶吼一聲,幕府將軍俯低了身體,長刀拖地,在地面拉出一串火芒。

它身法忽快忽慢,忽左忽右,飄忽得讓人難以測試,讓幾名警察的射擊紛紛落空。

而一挨進警察,將軍長刀揮出,湧起一片刀芒,迅如疾電掠過幾名警察身體。

衝出了胡同,將軍還刀入鞘,在行人的驚叫聲中,它展開身法,竟硬是衝入馬路車流中,迅速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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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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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廣場對決

而這時,胡同里幾名警察才陸續撲倒在地上。他們的喉嚨皆出現一道細細刀痕,卻是被幕府將軍一刀斃命。

特事處的大院裡,安澤南從靜坐中突然醒來。心靈深處掠過長刀橫空的畫面,頓有感於心。

他跳了起來,說道:“那傢伙動了殺機,恐怕有人遇害了。”

安澤南話音方落,大小姐辦公桌上的電話立刻響起。龔倩接聽後,臉色凝重道:“已經有三撥巡警遇害或受傷!”

她立刻讓阿傑調出淮南市的地圖,在三個位置上重重點下。阿傑以紅點標示,點與點之間以線連之,便畫出了幕府將軍的路線圖。

這三點連成筆直的長線,說明幕府將軍是直線推進,進而推之,它沒有耐心東躲西藏了。

“它想幹什麼,又要去哪裡?”龔倩用貝齒輕輕咬著大拇指,這是她思考事物時慣用的動作。

電話再響,阿傑的電腦上又多了兩個點,看得安澤南眉頭直跳。幕府將軍推進的速度竟如此之快,地圖上每個點的距離至少都有五百米開外,不過瞬息之間,這百年活屍體便推進近一里的路程且無人能阻,著實厲害!

“咦……”龔倩似有所覺,在電腦旁比劃起來。

阿傑根據她的要求,以藍色線標示幕府將軍繼續前進和路線。由紅藍二色組成的直線貫穿城市的地圖,然後其線上某個點用黑色的圓體現,那個點,是香舍大道夏爾廣場的所在!

安澤南立刻搶前,唐柯也湊了過來。龔倩纖長的手指落在黑點上:“如果沒有意外,那老而不死的傢伙目的地應該是這裡。別忘記你說過夏爾廣場有些不對勁,而眼下這傢伙如果以直線推進,必定會經過廣場。兩者結合,很難讓人不朝這個方向想。”

“應該是了,我們立刻去廣場!”安澤南說道。

夜晚九點鐘,夏爾廣場正是最熱鬧的時段,再加上廣場晚上在正門處有活動,更是人頭攢動,怕不有千幾百人同時到場,擠得廣場水洩不通。

龔倩在出動之時已經聯繫了總局,要求以總局的名義疏散夏爾廣場人群的命令。廣場方面收到警察總局的通知後,立刻出動所有保安人員疏散人群,並取消今晚的活動。但這突然而為的行動卻引起群眾的不滿,市民和廣場保安在衝突中發生了身體碰撞。眼看廣場就要演變出暴力衝突,還好總局方面派出警力及時趕到,才沒讓廣場發生流血事件。

龔倩幾人來到廣場的時候,疏散行動進行了十之七八。廣場上清出一大片空地,數輛警車一字排在廣場正前方,以警車為掩物,二十名左右的警察子彈上膛,分明想和幕府將軍打場硬戰。

安澤南若有所思地看著夏爾廣場,他雖不似幕府將軍般感應到有召喚的波動。然而在安澤南的思感中,廣場的靈力呈現異常的活躍狀態。

正常來說,大地所蘊含的靈力雖有強弱之別,但無論強弱都會保持一個穩定的狀態。除非遇上靈力潮那種特別的情況,否則靈力是不會有太大的波動。

然而眼下,以夏爾廣場為中心,方圓一公里內的區域卻呈現出靈力異常活躍的狀態。這是不正常的現象,安澤南眉頭深鎖,心想這大概就是夏爾廣場忽然出現靈異事件,現在又引得一具百年活屍來到的原因。

換言之,廣場靈力的異常活動,正不斷吸引著非人異類來聚?

若是這樣,此次事件恐怕不是區區特事處能夠應付得來。

“難道我是火星來的嗎?”龔大小姐走到安澤南旁邊,憤憤道:“他們竟然聽不懂本小姐的話,我已經說了今晚的事不用他們插手,這些腦袋還沒開化的原始人硬是不聽,真是無法溝通的物種。”

安澤南朝正進入備戰狀態的警察們看了眼,發現他們臉上皆有悲憤之色,於是說道:“不肯走便由得他們吧,看這情形,他們怕是要為犧牲的同僚報仇。”

“反正我已經警告過他們,有什麼後果,本小姐一概不負責。”龔倩將除靈子彈上膛,又檢查了天火匕首,看她躍躍欲試的模樣,似是要和幕府將軍交手。

安澤南搖了搖頭,幕府將軍刀法來自東瀛。東瀛刀法最講氣勢,所謂刀出無回,一擊定生死。這樣的對手過於危險,安澤南不准備讓龔倩有機會出手。

唐柯坐在廣場的石階上,鑿齒躺在一旁。這妖獸現在越來越像是一頭大狗,平時無事,最愛就是閉眼假寐。唐柯用手輕輕梳理著鑿齒毛髮,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他生出和這妖獸血肉相連之感。

忽然,鑿齒的耳朵有規律地抽動,然後黑狗睜開眼睛。金黃色的瞳孔深深看向廣場前方,妖獸立起。

比鑿齒慢上半拍,安澤南耳中聽到了微不可聞的驚叫聲。

他剛轉頭望向廣場前方,驚叫聲此起彼伏,由遠至近。

“來了!”安澤南輕喝道:“小心,對方高速接近!”

聽到他的喝聲,前排警察精神一振。安澤南說完,躍上石階旁邊的石獅。遠遠看去,香舍大道的人群出現騷亂,而那股騷亂正不斷推進。片刻之後,一道削瘦的身影映入安澤南眼中。

在安澤南看到它的同時,幕府將軍突然停下,一雙黃濁的眼睛射出奇光迎上安澤南的視線。

然後,它發出一聲嘶啞的嘯聲,速度驟增。

廣場前方五百米內空無一人,只要幕府將軍進入這個區域,警察便能夠放心射擊而不用擔心流彈會傷著路人。而自幕府將軍現身到推進廣場這一過程,受驚的路人早作鳥獸散,膽大的也不過遠遠駐足觀看。

然而,安澤南卻通過計算將軍的速度,知道警察們的如意算盤只能落空。

那五百米的射擊距離對這頭活屍來說不過就是一兩秒的時間,而從對方忽左忽右的身法來看,安澤南敢保證在場所有警察的動態視覺都跟不上幕府將軍的速度。

也就是說,這片射擊區域形同虛設。

“唐柯!”安澤南轉頭喊道。

後者聞言,點了點頭,並輕拍腳下大狗。

鑿齒會意,如同高手般踱著沉穩的步伐緩緩走來,和安澤南形成一道防線。

幕府將軍轉瞬既至,一腳踏入了射擊區域內。那二十名警察在高度戒備之下,不用命令,手槍齊鳴。只見火光閃爍,子彈像雨點般往活屍射去。

這彈幕看上去雖然密集,但落在幕府將軍眼中卻破綻處處。它發出怪笑,速度有增無減,身形左搖右擺中,子彈和它擦身而過,竟連一顆也未曾打中。幕府將軍速度再增,帶起勁風橫過五百米距離,再一個空翻,穩穩落到由警車形成的掩物之後。

長刀垂下,殺氣瀰漫,百年活屍散發驚人殺機。離它最近的幾名警察如墮冰窖,牙關打顫。離得遠的也覺心頭不舒,鬱氣難平,臉色蒼白得像張薄紙。

幕府將軍背對著二十多名警察,但毫無保留的殺氣放送,卻讓身後這些人心膽俱裂,連舉起手槍的勇氣都沒有。它長刀緩緩舉起,指向廣場前方的一人一狗。

活屍自然不是善心大發放過身後這些敢拿槍射它的警察,只是現在對於幕府將軍來說,無論站在石獅上的年青男子還是擁有黃金雙眸的黑色大狗,都帶給它高深莫測之感。

和這兩個對手比起來,身後那些人幾可忽略不計。

安澤南見活屍長刀指來,便催發驚人刀氣波波湧至。他怕龔倩和唐柯吃不消,連忙跳下獅子,微落於鑿齒之後,卻立於唐龔二人身前,為他倆擋下幕府將軍的刀氣。

鑿齒低吼,身上黑光驟放,形體立刻發生了變化。骨骼變形,肌肉重生,沖天而起的黑色光芒中,妖獸現在真身。塔盾微微前擺,長矛指向幕府將軍,鑿齒頓時生出可與活屍抗衡的氣勢,一雙金黃色的獸瞳緊緊盯實眼前這異類,不放過對手任何細微的動作。

幕府將軍顯然沒有見過像鑿齒這種可改變形態的妖獸,對於一隻大狗突然變成人型體,活屍微感詫異。而且這人身狼頭的怪物長矛指來,便生出不弱於自己的氣勢,讓幕府將軍暗自留心。

但它夷然不懼,前指的長刀高舉過頭,幕府將軍兩手一握形成上段斬擊的姿態。

氣勢再增,殺氣如同狂風般湧向鑿齒和安澤南數人,讓無論妖獸或人都生出呼吸困難之感。

安澤南見這活屍只不過改變了一個姿態,便讓氣勢激增到如斯程度,不由在心中對幕府將軍作出重新估計。

而另一邊,正面承受大部分殺氣的鑿齒低吼一聲,以緩慢的步伐朝幕府將軍走去。每一落地,便發出一聲重響,似乎廣場也隨著鑿齒的腳步而輕輕搖晃。

廣場自然不會搖晃,搖晃的是觀者的心靈。安澤南知道鑿齒比起幕府將軍終是稍遜一籌,妖獸無法保持靜姿對抗活屍的殺氣,只能通過步伐和進逼的姿態去化解和抗衡。

一動一靜,高下立判。

鑿齒再踏一步,立時和幕府將軍保持十步左右的距離。獸眼一縮,妖獸長矛如電擊出。鑿齒的長矛最擅攻堅,十步距離也是長矛的最佳攻擊間距。加上之前以步伐凝聚氣勢,此時主動攻擊,長矛挾千軍辟易的氣勢往幕府將軍刺去,一時廣場上尖嘯忽生。

這一矛沒有絲毫花巧,只講氣勢速度,安澤南自問站在幕府將軍的位置上,也只能暫避鋒芒。

豈料,幕府將軍絲毫不為所動。只待長矛及身,它發出怪叫,手上武士刀驟然消失。

叮—

爆響傳來,金鐵交鳴之音貫耳,安澤南只覺氣血一陣浮動,當下大訝。他尚且如此,其它人更是不堪。幕府將軍身後的警察聽得爆鳴,十人有九人被震得軟倒在地上。而被安澤南護在身後的唐龔二人,也血色盡退。

消失的武士刀在瞬間重重劈在鑿齒的長矛矛尖上,絲毫不差。

鑿齒一聲悶哼,連退五步。剛站定,又不由再退半步,方才完全化去幕府將軍一刀之威。

而受反作用力的影響,幕府將軍也退開了三步,但和鑿齒比起來,顯然它功力更高。

雙方試探性的一擊後,幕府將軍怪笑一聲,身體微俯,揉身而上。武士刀化作千道寒光,在幕府將軍的手中迸發森然刀芒,如同長江大河般源源不息地朝鑿齒卷去。

鑿齒被激起兇性,狂吼一聲,長矛運足全力,毫無花巧橫空一掃,沒入活屍的刀光之中。

妖獸與活屍,終拉開了戰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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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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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雷霆戰槍

夏爾廣場前,幕府將軍卷出一片刀光罩上鑿齒。妖獸怒吼,長矛橫掃沒入刀光之中,一連串爆鳴聲連續響起。在短短瞬間,幕府將軍的長刀以高速劈了鑿齒十八記,妖獸擋得異常吃力,活屍每刀力逾千斤。長刀既疾且沉,角度亦不斷作細微變化,鑿齒窮盡心力,以矛尖、矛刃和矛身作出相應變化,才把幕府將軍這輪快攻擋下。

兩道身影驟合又分,幕府將軍氣定心閒,鑿齒卻微微喘氣。

武士刀有意無間地輕輕晃動,刀尖反映著燈光勾勒出絲絲光跡。幕府將軍身體已死,無法通過呼吸來調整自己的靈力,唯有通過動作將剛才因為快攻而致翻騰不已的靈力緩緩平復,並準備組織另一輪攻勢。

鑿齒吃活尸那輪快攻,長矛微微顫抖,妖獸的虎口隱隱吃痛,知道這異類功力高絕。若讓其搶攻,自己絕難扳回劣勢。鑿齒低吼,長矛遞出,使出對付安澤南時的旋矛。

長矛在妖獸手中不斷旋轉,在空中推進劃出一道暗合天道至理的優美弧線。旋轉的長矛不斷凝聚力量,在擊中幕府將軍之時將是矛勢的巔峰狀態。

而長矛旋轉,讓幕府將軍無法像第一刀般奇蹟般劈中矛尖最強點,硬是用功力將鑿齒逼回。

於是妖獸看似簡單的一擊,卻讓活屍頭痛不已。

長矛刺至,幕府將軍突然大喝一聲,身體高速左右擺動,化出數道殘影。鑿齒感到活屍以高速的身法惑弄自己的感官,為的是擇一方而避。這個念頭電光般閃過,妖獸無從分辨殘影虛實,但活屍身上散發的靈力擺在那,它想也不想,一矛往帶著靈力的那道影子刺下。

幾道殘影上的臉上同時露出詭異的笑容。

殘影消散,鑿齒一矛刺在了空處。

幕府將軍仍保持著原先的姿態,似是未曾移動過。

安澤南看得眉頭直皺,這活屍遠比他想像中高明。幕府將軍方才利用動作的身意製造出把鑿齒騙倒的假象,而一矛刺空的鑿齒,氣勢也由強而弱。此乃天地自然法理,有若潮漲潮退,任誰也避免不了這種情況。

鑿齒氣勢回落,幕府將軍立時出手,武士刀幻出千百刀芒,狂風暴雨般罩向鑿齒。

鑿齒擊在空處,靈能逆流已然受了內傷。現在見活屍刀光卷來,已經來不及抽回長矛去抵擋,只得狂舞手中塔盾,形成一片盾影擋下幕府長軍的刀光。

幕府將軍刀勢連綿不絕,步步進逼下,鑿齒只能邊退邊擋,已然落於下風。

暴喝忽起,將軍手中萬千刀光突然消失得一干二淨。壓力驟失,鑿齒.跟不上將軍的速度,塔盾尚晃了一晃。就在這短短瞬間,武士刀如同變魔術般突然彈到了高空,然後直線劈下,正中鑿齒手中之盾。

刀盾交擊,音鳴如同爆雷,聲震全場。

鑿齒雙腿微屈,嘴中噴出一口妖血。下一秒,尖銳的破空聲響起,鑿齒身後地面彷彿被利劍切過般,突然裂開一道口子,蔓延達百米。

安澤南知道那是鑿齒擋不下幕府將軍的刀氣,才導致身後大地遭殃。

吃將軍這一重擊,鑿齒塔盾裂開,武士刀竟嵌進小半。妖獸雖然傷上加傷,但它天生豪勇,運力一絞便想將將軍的長刀絞斷。

哪知活屍突然伸開手,任憑鑿齒絞動長刀。鑿齒一愣,此著自然無功。而將軍此時手掌閃電拍出,痛擊在盾牌裂口處,竟生生拍碎了妖獸的塔盾。

妖獸怒吼,長矛便要回掃,卻覺下腹一涼。原來將軍不知何時又握上了長刀,武士刀朝前一送便沒入妖獸體內。

幕府將軍一擊得手,正要擴大戰績。頭頂忽然響起風雷之聲,它抬起頭,只見明月之下,一道人影挾霹靂電光痛擊而下。如果幕府將軍不立刻撥刀回防,那麼它自然殺得了鑿齒,卻避免不了被來人擊中天靈蓋的結局。

這圍魏救趙的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將軍只能在心中大嘆可惜,當既拔回妖獸身上長刀,同時一腳飛起,將鑿齒踢出數米。

長刀來到頭頂,剛好架住來人的雷霆一擊。幕府將軍只覺一股帶著雷電之威的靈力透體而入,如果他還是活人,怕不立刻色變。

安澤南看鑿齒遇險,立刻召出雷貘同時發動攻擊。

他居高臨下的一擊本來就佔了點便宜,再有雷貘電能助威,卻不料這蓄勢一拳只讓幕府將軍身體晃了晃,當下心中暗驚。但隨即想到,幕府將軍不同其它異類,那已經死亡的身體根本不怕電流的襲擊,唯有入體的靈能才能夠給予它傷害。

在空中一個翻滾回落回地面,安澤南不動聲色地看著眼前這頭活屍。

幕府將軍微微放低了身體,橫架在頭上的武士刀來到身前,刀尖正好對準安澤南的眉心。

它知道只要再過了眼前這人類一關,餘下的人再無力阻止自己進入廣場之內。一想到這,將軍那黃濁的雙眼射出神光不斷尋找對手的破綻,同時凝起無匹氣勢朝眼前這年青男子湧起。只要對方在它的氣勢進逼下露出破綻,它便能放手搶攻,直至斬殺此人於劍下。

感應到將軍氣勢進逼,安澤南剛要凝聚自己的氣勢以之對抗,卻突然想起與墨白的一席話,福至心田地放鬆自己的心神。一念不起,不刻意去對抗將軍的氣勢,安澤南反而感覺自己的精神不斷提升,一舉突破了地境的境界。

他的精神提升到另一種難以言明的層次,彷彿與天地宇宙嵌合在一起,再沒有人與物的區別。安澤南只覺自己變成了這天地宇宙的一份子,重回娘胎中那種混沌的狀態,無人無我。

這一瞬間,他升起明悟,知道自己終突破了地境,進入天境的動人境界中。

天心難測,無法度之。若安澤南有意施為便落於下乘,這時任由自己的精神嵌進天地宇宙中,正暗合“無想無為”的宗旨。幕府將軍氣勢狂湧而至,安澤南卻只當它是清風一縷,任其拂身。

幕府將軍此時卻心內驚駭莫名,在它的感知中,安澤南完全沒有半分存在感。他雖站在那,卻又如一片虛無,讓將軍泛起玄之又玄的感覺。

無法鎖定對手,幕府將軍便無法出手,逐萌生退意。

然而目的地就在眼前,重生的誘.惑如此巨大,墓府將軍無法當面錯過。長嘯一聲,將軍持刀而上,爆出一片刀芒罩住安澤南全身。

安澤南灑然一笑,惡魔右手漫不經心地探進刀光之中。

輕響不斷傳開,他竟然徒手寸步不移地擋著將軍的攻擊。無論幕府將軍的刀勢如何變化,嵌進天心中的安澤南卻每每先一步感應到其刀勢的變化,惡魔右手自然而然的作出回應,五爪或點或彈,總能切中刀鋒,分毫不爽。

一切來得妙若天成,安澤南越打越暢快,最後握爪成拳,先將軍一步擊在刀尖之上。大能沿著長刀沒入活屍體內,幕府將軍全身連震,不由退開數步。

安澤南閉上眼睛,沉醉在天心的妙境中,只覺靈能精神活潑無比,許多從來沒有想過的奇思妙法天馬行空般一一浮現於腦域之中,結合以往的經驗,安澤南頓悟般武道修為再向前邁了一大步。

睜開眼,復又見到活屍持刀警戒的模樣。安澤南不由啞然失笑,和天心結合在一起他,竟然讓這活屍不敢輕易進攻。既然對方不敢來攻,他主動出手又如何。長夜漫漫,安澤南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一頭活屍身上。

意起身動,安澤南晃了晃,忽然消失在幕府將軍的視線之中。

活屍嚇了一跳,知道自己無法鎖定安澤南的位置,故對方輕易脫出自己的視線。

安澤南再現之時,一個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朝幕府將軍當胸轟至。

這一拳不知從何而來,幕府將軍看得頭皮發麻,它甚至連對方拳勢的時間與角度都無法揣度。只得硬著頭皮,老實一刀斬下。

安澤南哈哈一笑,拳頭驟然加速,比幕府將軍預料中快了一線擊在刀鋒之上。

長刀狂鳴,靈力電能轟然沿刀而入,將軍虎口一震,武士刀被安澤南一拳轟得飛起,打著轉飛出數米,再斜****地面。

幕府將軍看得魂飛魄散,再顧不得什麼重生大計。一聲大叫,活屍轉身便跑。

安澤南冷哼一聲,五爪大張就要釋放雷貘閃電傷亂。但心念一轉,惡魔右手五爪先張後屈,電能源源被釋放出來,卻凝而不散,在安澤南掌中形成一團電光。

五爪合上,電光隨著變形拉長,形成一根電蛇繚繞的戰槍。

安澤南視線落到幕府將軍的身上,心神頓時和它連接在一起。瞬間,他清楚把握到這活屍每個心思。精神進入天心妙境後,安澤南在察敵一項上大有突破。儘管這種感覺一閃而逝,但他已經把握到活屍的行動。

惡魔右手舉起,安澤南做出一個投擲的動作,雷槍瞬間消失。

幕府將軍以飄忽的身法力求讓安澤南無法看清自己的動作,它剛作出一個橫移的姿態,立時又變成了俯衝。但人在空中,心靈警兆忽生。它還不及反應,只覺胸口一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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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詭事頻生

活屍低頭,看到胸口處不知何時被一把蘊含狂猛電能的戰槍貫體而入。

戰槍命中對手,在安澤南的一個意念下,槍中電能釋放。幕府將軍只覺槍中電能不斷膨脹,它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然後綻放的電光隨之淹沒了它的身影。

轟!

只見香舍大道上電光沖天,雷槍在安澤南的意念之下被引爆,爆炸的風壓一圈圈散開中,大街如同升起一輪烈陽,璀璨得無以復加。光中,電蛇****,掃得地面裂痕道道。

電光持續釋放了十秒左右的時間方宣告消失,光芒收斂後,街道上出現一片焦黑的痕跡,幕府將軍在這一擊中直接氣化,連渣都沒有剩下。

安澤南暗自咋舌,無意而為的雷槍竟然有此威力,確實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這一槍之威,可比單純釋放雷貘電能形成閃電要強大得多。

說起來也該是這幕府將軍倒霉,如果不是安澤南頓悟般做出直達天心的突破,絕無法如此簡單的擺平這頭百年活屍。

但看著幕府將軍的遺刀,安澤南卻輕鬆不起來。方才兩者心靈連接在一起的時候,安澤南清楚感應到將軍要進入廣場的迫切想法。

他轉身看向夏爾廣場,究竟這廣場發生了何事,不禁讓這片區域的靈力呈現不正常的活躍狀態,而且喚醒了幕府將軍這種異類並吸引它來到此地。

看來又有得忙了。安澤南心中暗道,並決定著手調查夏爾廣場的異常情況。

安澤南緩緩睜開了眼睛,眼中所見一花一草,在初時的朝陽中各現其動人姿態,使他有感於心。

昨晚他雖憑著精神提升到天心妙境中以意勝力全勝那頭百年活屍,但這異物積蓄百年的功力豈是易與。雖然安澤南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可交手中對方的刀氣還是侵入體內,他在特事處大院的樹下靜坐了一夜,才把侵體的刀體全然化去。

他安氏秘法“無想無為”的精神境界自低而高分別是人、地、天、道及自然。地境之中萬物自現根本,而心靈嵌入天心中,則與天地宇宙同在,不受任何成規的束縛,故一招一著猶如天馬行空,又處處制著先機。若非如此,安澤南昨夜也未必能夠輕易擊殺幕府將軍。

他現在只領會到天心的初階,便覺妙用無窮。隱隱間,安澤南知道天心妙境作用不止於此,那心神與宇宙同呼吸的神奇境界中,他感覺到外在的宇宙大能有貫體而入的趨勢。只是他還無法做到身意分離,故存在著一層無法逾越的障礙。

當有一天他能夠以純粹的精神意志超脫於肉體之上,天地大能貫體而入將會有何神妙之處,想想也叫人心馳神往。

天心妙境尚且如此,那再上一層的道境和最終的萬法自然該是如何動人。如若晉入那最終的境界,會否證悟虛空,以身證道,立成仙佛?

安澤南突然全身一震,仙佛之說雖然縹緲難測,可他卻隱約覺得非沒有這個可能。

和世間任何功法都大不相同,安家的“無想無為”全無招式可言,只提供一條不斷提升自己精神意志的途徑供後人摸索。

然而事實已經證明,當精神意志不斷得到提升,當達到了個較高的層次後,純以意志便可勝過世界死力。而誰又能夠否定,當精神提升到萬法自然的終境後,不會發生元神擺脫肉體,踏破虛空而去的非凡境況。

若如此,那麼創出這套功法的安氏祖先該是超凡入聖的人物。安澤南隨之想到了七妖魔和《黃泉錄》,這三者間彷彿有某種無法言喻的超然聯繫。每有領悟,安澤南便覺自己這個家庭隱藏著包括安氏人尚無法理解的秘密。

七妖魔及《黃泉錄》的來歷全無考證,連家傳功法“無想無為”亦大有修身證道的法門,無論怎麼看,這三者都不屬凡間之物。

究竟,自己的祖先是怎樣的人?

“餵,你沒事吧。別坐了一夜,把自己給坐傻了?”

大小姐的聲音打破了安澤南的思緒,思緒如水回到安澤南這付軀體內。眼睛裡,龔倩的身影自門口出現,正一臉大驚小怪地盯著自己,安澤南不由啞然失笑。

“無想無為”的功法越是精進,安澤南的性子便越接進道家所謂的無為法境。剛才想不通的事,在看到龔倩的瞬間立刻被他放下,這說放便放的修養,以前他連想也不敢想,現在卻如同水到渠成般自然為之。

龔倩看著安澤南從盤膝的坐姿,到立起,再向他走來。一連串的動作透著自然之感,如魚落雁翔全無痕跡。陽光下,安澤南動作間帶著一股灑脫的味道,竟讓大小姐看得呯然心動。

“咦,你臉怎麼這麼紅,中暑了?”安澤南奇道。

“中你個大頭鬼,現在都什麼時節了。再說本小姐是什麼人,坐到哪裡,暑氣還不得乖乖退避三舍。”龔倩被安澤南看得一陣心慌意亂,胡扯一通的走進辦公室裡,帶著三分逃走的味道。

安澤南摸不著腦袋,也懶得去猜大小姐的心思,那可比和高手對峙要累得多。他就這麼站在辦公室外嚷道:“我去上學了,別忘記讓阿傑把夏爾廣場的資料找出來。”

“知道啦,快滾吧。”龔倩在辦公室裡回道。

在窗口看著安澤南走出大院,大小姐在心中暗罵一聲“笨蛋”。

在江風市經歷了紋身事件後,龔倩喜歡上這比自己小兩歲的男生。她一向敢愛敢恨,若換作從前,她已經直接向對方表白了。可這次不知為何,她到現在還不敢和安澤南說清楚。龔倩也弄不清楚怎麼回事,只覺得自己是怕會被安澤南拒絕。

從這點可以看出,她對安澤南已經發展到不可自撥的地步。

可恨的是安澤南卻全然不知,龔倩尋思著要怎麼想個法子讓這個笨蛋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者讓他愛上自己,然後乖乖主動向自己表白,那她便能順利接受這個愛情戰果。

只是,大小姐在其它領域天資過人,唯獨在戀愛這一項上經驗缺缺,這讓她苦惱不已。

特事處裡除了她之外,便只有白蘭和劉可蕊兩個女生。大小姐想著是不是得把這兩個女生徵兵入伍,讓她們好好給自己想想法子。

胡思亂想間,阿傑大步而入,看龔倩一臉呆滯狀。眼鏡男乾咳一聲,讓神遊的某人終於回過神來。

看著眼鏡男,龔倩頓覺頭大。這男人擺明就是為了追求自己進入特事處,在前不久被她拉著安澤南當擋箭牌婉轉拒絕了他一次約會後,本來就冷淡的男人變得更加冷了。

可他卻還留在特事片裡,說明阿傑對自己還不死心,這個問題可比不開竅的安澤南更加麻煩。

龔倩不知道怎麼處理,也不會處理,只能裝傻扮無知,學足安澤南的大條神經,權當沒把阿傑的心意看在眼中。

讓阿傑整理夏爾廣場的資料後,龔倩找了個藉口溜走,省得對著眼鏡男徒讓兩人尷尬。

坐在電腦前,看著龔倩像兔子似的逃走辦公室。阿傑推了推眼鏡,嘴邊逸出不明意義的笑容。

“文清,下班了,還發啥愣呢?”

晚上,夏爾廣場。

名叫文清的女孩抬起頭,同事正不悅地看著她。她吐了吐舌頭道:“你先走吧,艾桐姐,我來關店就可以了。”

艾桐點了點頭,笑道:“算你小妮子會做事吧,那你明天來上晚班好了,白班我來吧。”

兩人說完,艾桐先行離開。

這是一家少女服飾店,店面不大,二三十平方左右的空間擺著滿滿的衣飾。店員下班的時候,主要打掃一下衛生,把客人拿亂的衣飾擺回原位既可。雖嫌繁瑣,卻不吃力,一個人便足夠應付。

文清是這家店的新職員,剛來一個月不久。她機靈會做人,總搶著幫老員工幹活,所以甚得人歡喜。

不過文清有時也會犯下小毛病,例如像剛才一樣光顧著用手機上網看東西,卻看得入神,連下班也不知道。但平時和她搭檔的艾桐還是挺照顧她這個小妹妹,並沒有將她的劣跡報告給店主知道。要不然,被炒是不會,數落一頓卻是難免。

十點鐘,附近的商舖開始關門。文清也不閒著,拿著掃把把店面打掃了一遍,又整理著顧客弄亂的服飾。也不知道是哪個顧客的惡作劇,一條珠鍊腰帶被圈在衣櫥裡的模特身上,從正面看活像個勒死鬼。

文清搖了搖頭,把鍊子取了下來放回原位,又轉身去收拾其它東西。

背後突然一冷,文清打了個寒戰。回頭,卻什麼也沒發現,文清只覺店裡氣氛突然變得陰陰森森起來,她不由想起這幾天艾桐說起的小道傳聞。說是廣場地下一層有家便利店的店員目睹自己的好友離奇自殺,艾桐說得繪聲繪色,又添油加醋,一件簡單的自殺事件被她說成了靈異傳聞。

當時文清還暗笑艾桐把自己當小女孩騙,但現在想起來,卻覺得渾身不自在。

這大概是事情發生在自己上班的地方,所以覺得毛毛的吧。文清想。

搖了搖頭,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這方面的事情,連忙把餘下的東西收拾完,就要關燈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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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魔門會議

手摸到電閘正要拉下,文清愣住了。

那條已經放回原位的珠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套回了模特處。文清呼吸一陣紊亂,這時外間各家店鋪陸續關燈閉店,只有她家依然燈光通明。明黑的極端對比中,那纏著紅色絲帶的銀質珠鍊顯得格外詭異。

“不過就一條鍊子罷了。”文清小聲安慰自己,大著膽子走近。

她拎起鍊子就要取下,忽聞有沙啞女聲悠悠叫道:“我好辛苦啊……”

文清頓時魂飛魄散,這店裡只她一人,又哪會在其它女人。這聲音雖然極輕,但離她很近,文清迅速把周圍打量了一遍,卻什麼也沒發現。

身後又傳來冷意,似乎有人正冷冷地看著她。她打個機靈,剛要轉身,後肚子一癢,然後一撮橘黃色的長發從她肩上垂下。文清低頭,牙關不由打顫,這是撮假髮,要命的是,她記得那是披在模特頭上的假髮!

“這鍊子,勒得我好辛苦啊。”

女聲再響,悠悠自文清腦後傳來。文清回頭,只見那布塑製成的模特差些伏在她的身上,那本來應該是畫上去的眼睛卻突然一動,然後低垂下來直直看向文清。

文清尖叫一聲,推開模特便往店外跑。直奔出十幾米遠,她才大著膽子回頭看。只見店中燈火閃爍了數下,跟著同時熄滅。店裡一片黑暗,文清看不清那模特怎麼樣。突然,一張慘白的臉貼在衣櫥的玻璃上。

那是個頭髮老長的女人,脖子上被一條鐵鍊勒緊。鍊子收縮到一個難以置信的程度,只見女人的脖子幾乎都快勒斷。她臉上滿佈恐怖的青筋,吐著舌頭就這麼看著文清。

文清忍不住就要叫出聲來,卻見女人脖子上的鍊子突然拉直崩緊。下一刻,黑暗中不知道什麼東西用力一扯,這貼在衣櫃玻璃上的女人便給拉進了黑暗之中,隱沒不見。

再過片刻,店裡燈火又再度亮起。

文清叫來保安,才敢再次踏入店中。店裡一切如常,除了地板上出現十道清晰的抓痕。那抓痕一直延伸至試衣間中,然而文清打開試衣間,裡面卻空空如也。

這天晚上,除了文清外,夏爾廣場裡有不少店員或店主都親眼目睹了各種靈異現象。當天晚上,關於夏爾廣場鬧鬼的貼子幾乎擠爆淮南市各大論壇的版面。

金樸熙漫步街頭,她一身素白,長相甜美,自引來路人頗頗行注目之禮。但她絲毫不以為意,反以為榮,臉上逸出淡淡笑容,更添幾分美色。

旁人只覺此女清麗脫俗,又哪會知道,這韓國女子卻是魔門中人。

金樸熙自然不是來此閒逛,事實上,她正趕赴一個重要的會議。

魔門六道中,萬魔殿、修羅門與補天派名列前三甲。其中又以萬魔殿為尊,萬魔殿魔主隱為六道之首,金樸熙知道,眼下這不世魔王已經成功入境,並向正道組織龍淵下達了戰書。

她不由想起聽到這個消息時乃師蕭厲的表情。

金樸熙知道,蕭師通過此事,判斷出魔主的心意。這實是一著再精妙不過的牽制之法,為魔門的計劃提供了難以言喻的助力。

而能夠把戰書放到龍淵之首的辦公桌前,除了萬魔殿龐大的潛藏力量外,能夠在不驚動龍淵高手的情況下做到這一點,也足證魔主功力高絕。

盡避六道眾人誰也不服誰,但蕭厲聽到這個消息時,仍連聲道了三個“好”字。

這次會議,是由魔主親自召開,意在鞏固六道這個並不穩固的聯盟。

魔主那一手,也隱有震懾六道同門的意味在裡面。

本來像這種重要的會議,應該由蕭厲親自參與,但他卻由金樸熙代替,其中必有深意。

橫過馬路,又穿過一條長巷,來到另一條長街上。金樸熙沒有刻意加快速度,她緩緩而行,卻暗中使出補天派的獨門秘法,每每在旁人沒有留意之時速度聚增,似緩實快。

她走進一家商店裡,又直接從後門出來。店中員工似是沒看到金樸熙這個人,她當然不可能隱去身形,只是這家商店是魔門佈置在此地的物業之一。像這樣的物業,遍布全國各處,魔門的勢力早在數十年前便已經悄悄潛入,如今潛伏在暗處的實力之大,連金樸熙也無法測度。

她穿街過巷,如此飄忽的行踪,即使有人監視她,也必然早早失去其踪影。

確保沒有人跟踪後,金樸熙走進一棟大廈中,又搭電梯來到頂樓。

電梯外自有伺者來迎,像是知道金樸熙會來般,也不過問,徑自引領她進入一間巨大的會議廳中。

會議廳裡早有人至,十幾年輕男女或坐或站。這些人各具特色,皆是魔門六道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否則哪有資格出席這種最高層次的會議。金樸熙美目緩緩從這些人身上掃過,頓時眾人反映各異。但總的來說,男的為她的美色所惑露出魂相色授的表情、女的則是嫉妒、比較的目光。

不知為何,金樸熙的腦海中突然浮起安澤南的身影。

她心中輕嘆,這些所謂六道新生代的精英,無一比得上那安氏的年輕後裔。

他現在正在幹什麼呢?金樸熙忍不住想道。

會議廳偏角一間休息室的大門打開,有四道身影從其中魚貫而出。這四人氣度沉穩,各具奇相,卻是六道宗主級人物。

當先一人是個胖子,西裝革履似足富賈豪紳。但雙眼不時射出精光,雙手十指白淨纖長,予人一種靈活之感。他顯是這次會議的主持,眾人見他現身便紛紛立起以示尊重。

胖子哈哈大笑,說道:“鄙人天蓮宗宗主田無跡,慚愧慚愧,名雖無跡,但這些年做的卻是有跡可尋的生意。”

眾人見他說話有趣,無不輕笑出聲,會議廳裡氣氛立時熱鬧起來。

金樸熙卻沒有絲毫笑容,這胖子外表親和,說話隨意。然而當底下眾人嘩笑聲,他眼中射出冷意,顯然是面慈心惡之輩。

天蓮宗擅使替身之術,其法詭異莫名,往往對手死了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中的招。金樸熙暗自對這胖子留心,心想等會勿要得罪這天蓮宗主為妙。

補天派自然不會怕天蓮宗,但金樸熙畢竟是後輩,如果言詞有失,讓胖子捉著痛處,蕭師臉上亦不好過。金樸紗雖然年輕,卻聰慧過人,絕不讓師門留給其它人有任何砌詞之處。

胖子之後,是個美貌女子。從外表看,只比金樸熙大上數歲。但金樸熙卻知道,這女人估計做自己奶奶都可以了。但凡功力深厚者,莫不駐顏有術。且這女子臉相端莊,但一行一坐中動作無不帶著不經意的媚態,只要看場上男子個個眼中射出yu火,便知道這女子媚術驚人。

六道中,唯有暗香一派專修媚術。所謂暗室生香,銷魂蝕骨,暗香閣無論男女都是媚術方面的高手。這些人殺人於床第之上,共赴巫山雲雨之時,實是防不勝防。

第三人卻是個瘦老頭,生具猴相。他行走間給人高深莫測,無法鎖定其位置之感。雙眼半瞇,偶有懾人紫光逸出,那顯然是修行某種奇功異法的徵兆。他雙手如鷹爪,如若被其握上,怕是堅石成粉,精鐵成泥。

金樸熙略一思索,猜想這老者當是修羅門門主。修羅門的“紫氣凝陰”及“北冥鬼手”為不世奇功,前者為心法、後者為武學。“紫氣凝陰”修到最高境界時,正是眼射紫光的奇相。而“北冥鬼手”共分十式,為六道武學中罕有的硬功。

蕭厲論及六道武學中曾對金樸熙說過,可硬撼萬魔殿的“天魔七幻”,卻不可硬接修羅門的“北冥鬼手”。當可見,修羅門這一絕藝如何之硬。

當然,這並不是說“天魔七幻”比不上“北冥鬼手”,只是兩者各具特色,各佔擅場罷了。

至於最後一人,卻是個渾身書卷氣的偉岸男子。他看似三十有餘,卻兩鬢飛白。前額飽滿內蘊智相,鼻樑挺直、雙唇緊抿應是心志無比堅定之輩。肩膀比一般人要寬上數分,往椅子上一坐,予人如山氣度。雙眼雖不似前三者神光外露,但目光如同實質,顯然此人功力已至歸真之境。

而且這人落在金樸熙眼中,她完全看不出其修為高淺。這個發現讓她心中駭然,如果無法測度對方功力,只發現對方修為比自己要高上好幾個等級,否則絕對不會出現此種情況。

似是發現金樸紗正打量著他,那偉岸男子同時朝金樸熙看去。兩者間絕無先後之別,彷彿合演了千百次般,兩人動作一致。

金樸熙再震,被那人輕輕一看,她生出全無秘密可言之感,如同赤身裸體暴露在目光下一般難受。

所幸,那逼人目光隨即散去,化作一汪春水,溫柔如同陽春三月的陽光,讓金樸熙渾身舒泰。

他朝金樸溪輕輕一笑,便收回了目光。

這時田無跡正讓底下眾年青人自我介紹,當胖子目光落到金樸熙身上時,眼睛頓時一亮。

田無跡閱人無數,一看便知道金樸熙天生媚骨,如果能把此女弄上床去,肯定別有一番滋味。老淫蟲正打著如意算盤時,有溫厚的男聲在他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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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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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魔障一生逐生殺意

“此女為蕭厲之徒,如果你吃不消蕭厲的九死一生,還是別打她主意為好。”

田無跡嚇了一跳,他自家知自家事。天蓮宗替身秘術詭異莫名,卻終究不是用以兩軍對決的爭雄武道。補天派在六道中名列三甲之內,他一身肥肉可吃不消九死一生奇功的折騰,頓時只得把色心壓下。

臉上卻扮出和藹笑容,田無跡柔聲道:“這位姑娘可是蕭老師門下高徒,補天派在我聖門之中威名遠播,今日只觀姑娘氣度,便知道蕭老師這武學巨匠之風儀。”

這句話表面說得漂亮,暗中卻陰損無比。六道之中,除萬魔殿實力至上無可非議,其它各派又服過誰來。田無跡知道自己惹不起補天派,但身後還有暗香閣和修羅門,他們可不會懼怕蕭厲。

果如胖子所料,此話一出,那暗香閣宗主微微輕哼,修羅門主雖不說話表態,但氣勢卻凝了一凝,方才放鬆。這兩人反應立時被田無跡記下,只要有機會,他便會利用六道不合的微妙心態從中加以挑撥。魔門專講損人利已,這等小人行徑在田無跡心裡卻是再正常不過的做法罷了。

金樸熙心思聰慧,哪會不知道這死胖子話中有話。心裡暗罵,表面上卻得做足功夫。

她亭亭立起,先朝田無跡微一躬身,又向身後三名宗主級人物學足古儀一福,表現出晚輩對前輩足夠的尊敬,不落人於口實。

隨後,金樸熙才用她那帶著異國音調的漢語說道:“樸熙先謝過田宗主的讚賞,蕭師曾有言,六道奇術中莫過於天蓮宗的替身術、暗香閣的媚舞、修羅門的鬼手,實為我六道中另出樞機的絕藝。今日得見田宗主,還望前輩能夠指點樸熙一二,它日有成,自有田宗主之功。”

金樸熙從容說道,語調輕柔動聽,讓人生不出惡感。但這話卻比田無跡陰損數分,表面上對天蓮宗及田無跡萬分恭敬,實質卻抬高天蓮宗的地位,引起其它兩道的不滿。要知道天蓮宗一向在六道中居於其未,現在被拿到暗香閣和修羅門之前說事,雖不至於立時引來非議,但不和的種子卻已經埋下。

田無跡老奸巨滑,哪會不知道金樸紗幾句話連消帶打,立時把皮球踢回給自己,尚棘手上數分。

心中對補天派這高徒暗罵一聲,表面上卻仍笑容滿面,田無跡啞然笑道:“姑娘莫要捧我,田某什麼材料心裡清楚。天蓮宗替身術只是取巧技藝,哪能與其它兩道絕學相提比較。此事不得再說,下不為例。”

胖子這話讓金樸熙聽了也不由暗讚一聲高明,難得以他一派之尊肯放低身份自認不如,那其它兩派無論再怎麼樣也不能拿這事大做文章。可見,這田無跡是能伸能屈之輩。

“好了,我魔門六道共濟一堂。儘管其中幾位宗主不能親至,但都有高徒至此,足可代表其師門。”田無跡深吸一口氣,無比慎重道:“那麼,現在就請萬魔殿之主,魔主司離老師為我們講話。”

語畢,田無跡退下。那居於正中位置的偉岸男子緩緩立起。金樸熙心中一震,心道原來這人便是萬魔殿的主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魔主司離的身上,自魔門六道被逐出中土之後,萬魔殿銷聲匿跡,直到最近十年才有消息。而這魔主身份更是神秘,如若沒有此次大會,任誰也不會見到魔主的真面目。

司離臉容清秀,一身書卷氣,全然沒有半分魔門之首的氣勢。他皮膚白皙如同女子,卻透著一種淡淡的光澤,彷彿上等的良玉,神光內蘊。儘管表面上看起來和普通人無異,但從他起身到走至議台前,眾人的心神卻被其吸引。除了其超然的身份外,司離的身上帶著某種無法言喻的氣度。

金樸熙若有所思,得出的結論是司離根本沒把魔門這積蓄將近半個世紀的計劃放在眼中。成敗與否,他全然不計。

如此胸襟氣度,頓時讓金樸熙為之欽服。

司離的目光緩緩從這些魔門年青一代的弟子臉上掃過,像他這種魔功大成之人,記憶力非同小可。如此簡單一掃,這些人已經牢牢記在心中。其中,又以補天派金樸熙印象最深。

被魔主目光掃過,其它人和金樸熙一樣生出全然沒有秘密之感。他們精神修養比金樸熙大是不如,頓時一個個臉上泛起不自然的神情。金樸熙已經有了方才的經驗,這次倒沒有太大的感觸。

司離的目光落在金樸熙的身上,柔聲道:“樸熙可否答我,蕭兄為何未至?”

金樸熙不敢有瞞,老實答道:“魔主明鑑,蕭師收到天魔令後,避入靜室枯坐一夜。天明時告訴樸熙讓我替他出席,我知蕭師此舉定有深意。只是樸熙愚鈍,看不出蕭師用意何在。”

“原來如此。”司離聽罷,嘴角逸出笑容,似是暢快無比。

其它人一頭露水,不明白司離這魔主為何而笑。反而金樸熙看到司離的笑容,似有所悟。

“樸熙明白了?”司離再問。

金樸熙苦笑道:“應該是這樣了。”

魔主司離哈哈一笑,說道:“蕭兄果是不凡,年餘前於首爾市道左相逢,那時他九死一生奇藝已成。不想短短年許光陰便再作突破,達至十方俱滅超凡境界。他對我避而不見,是怕在我魔門如此重要的階段,卻因技癢而忍不住挑戰司某。蕭兄如此輕易放過司某,司某必有回報。等會事了,樸熙請隨我來,看司某能否幫你這補天高徒更上一層樓。”

眾人聽罷,心中不禁又驚又忌。

驚的自然是蕭厲已經修成補天派最高功法十方俱滅,已經具備挑戰魔主司離的資格。

最為震驚的莫過於修羅門門主丁恨,他的紫氣凝陰已經修至第九重境界,卻連第十重凝氣為陰尚有段距離。但即使如此,憑著第九重的功力及北冥鬼手,丁恨仍高踞魔門二席的寶座。如今聽司離道出蕭厲進境,丁恨悚然一驚,蕭厲隱有取他而代之的趨勢,不可不防。

相對於其它三派宗主對於蕭厲的震驚,餘下後輩卻是嫉妒金樸熙得司離賞識。司離語中之意,大有造就金樸熙成為魔門新生代中第一人的意思。

金樸熙不知道司離為何對自己如此另眼相看,唯有拜謝。

司離目光又回到了大廳裡,只是他平視看向大廳的某處,卻給予別人一種堪破宇宙奧妙之感。

“想我聖門六十年前被盡數驅出中土大地,其時司某隻是伺奉尊師厲天行的小徒弟一個。當年厲師與忘塵大師、紫徽宗主及淨土宗師白逸雪決戰長白之巔。厲師在佛、道、儒三派宗主圍攻下以一招敗北,至遠走他鄉。往事憶起,歷歷在目,遠赴重洋後,厲師將平生絕學盡傳於我,於一年後坐化仙去。其時剛好是長白決戰之時相隔一年,精確至分秒,蘊含某種無法言明的深意。”司離眼中射出深情目光,用溫厚爾雅的聲音淡淡說道:“司某不才,四十年前便已經修成天魔七幻的最高境界。然而這又如何,如技止於此,司某不過變成另一個厲師,徒然重複厲師的輪迴罷了。於是那一年初雪方至之時,司某捨棄一切,同遊列國,只為尋找可堪一戰的對手。只有如此,司某才能再做突破。”

底下眾人雖不知司離為何突然談起往事,但他措詞簡潔,敘事清晰,引得眾人忍不住翹首以待他繼續說下去。

金樸熙卻另有一番感受。

她是孤兒,自懂事起便在孤兒院中,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直到八歲那年,蕭厲出現在她的生命中。蕭厲讓她自己選擇,是繼續在孤兒院中做個普通人;亦或是拜入其門下,成為補天派門下弟子。

金樸熙自小聰明,心智遠比同齡人成熟。雖是八歲小兒,卻已經懂得為自己的命運去爭取拼搏。

她自是不甘在孤兒院中當個普通人,儘管蕭厲明言拜他為師後,將來會遇上種種凶險。但金樸熙卻義無反顧地拜蕭厲為師,為的是擺脫平凡的人生。即使前路凶險,卻總勝過渾渾噩噩終其一生。

當年的她,也和司離般有著捨棄一切的決然。

唯有破而後立,才能夠經歷生命的涅槃,得到重生的機會。

耳中,司離聲音再起,金樸熙立時凝神靜聽。

“然而,對手難求,司某苦尋無果。那一段時間,司某魔障重生,只覺境界無法突破心焦不已。魔障一生,逐生殺意,大有將這天下眾生一舉毀滅之意。所幸的是,有日司某登一高山絕峰,觀山巒連綿起伏,頓悟人生便如這些山頭,有起自有伏。此乃天地至理,人力無法改變其萬一。”司離柔聲道:“自從之後,司某不再執於武道,轉而鑽研天地奧理,四十年下來,始知生命本身便是一個顛破迷離的夢。眾生身在夢中卻猶不知醒,顧沉淪於這夢中的喜怒哀樂中,不能自撥。卻不知唯有從夢中醒來,超脫於世俗之上,方能離苦得樂。”

司離這一番話,引得眾人各自深思。

金樸熙淡淡說道:“司老師這番話深具至理,然而我輩愚鈍,要在夢中醒來知易行難。只要有\'我\'的存在,這個夢便永不會結束,更談何醒來。如若要醒,難道要我等引頸自吻。唯有生命結束,夢才會告終,而我或許能夠在另一種境地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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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人生如夢

司離啞然失笑:“當然不是樸熙你說的這種醒法,或許死亡亦是擺脫人生這個夢的方法之一,但誰能夠保證你不會在另一個夢裡\'醒\'來。故而,若要立地成佛般醒轉,便須探尋這天地宇宙的奧秘,進軍無上天人之境。到那一刻來臨之際,便會自然醒轉,不假它手。”

眾人聽得似懂非懂,全然不知司離說這段話意義何在。金樸熙眼中智光數閃,結合之前司離給她不計成敗的感覺,她彷彿把握到這魔主胸中幾分思感。

見金樸熙有感於心,司離暗自點頭,眼前此女天份之高實是萬中無一。

“想長白之戰後,厲師功力全失,等若普通人一個。但最終,他還以極其玄妙的方式逝去,司某有一直覺,便是厲師在大敗之後,卻對這天地宇宙另有所悟。而在距離決戰之時恰好一年的時候辭世,本身便帶著大圓滿的味道。如果司某沒有看錯,厲師當年已經從人生這個夢裡醒來,飄然而去。可惜司某直到數十年後,才明白厲師早已用特別的方式告知,人世間無論仇恨爭鬥、亦或是榮華富貴只是那鏡中水月的夢罷了。就如同我聖門謀劃了大半個世紀的計劃,不過也只是另一個夢而已。“司離說了許多,終轉入了正題:”既然是夢,若你們不懂該進則進、當退則退。只在乎過程,不計較成敗,那麼這個計劃不若就此擱淺,總好過便宜那些自命不凡的所謂白道之士。否則一旦失敗,我聖門焉有完卵!”

最後一番話,司離以無上玄功發出,字字有若炸雷,轟在每個人的心中。

魔主以人生如夢為引,後以玄功結合失敗後的猜想,引得眾人不由聯想計劃一旦失敗,卻如人在夢中猶不知返,尚執著於一事一物,最終落得力盡而亡的結果。

立時,包括司離身後三名宗主級人物在內,無人不汗流浹背,心中功利之心大減。

金樸熙心中狂震,終把握到司離這魔主心中所想。司離實是以無上智能,在眾人心中種下當放則放的種子,萬一將來時不與我,這些人也不會因為執著成事而最終全數覆滅。司離只是一番話,卻為將來事不可為時保留魔門的火種,可知其眼光如何深遠。

觀眾人神情,司離便知已達到如期效果,他語鋒一轉說道:“只有不計成敗,過程才會更加動人,大家便當是個有趣的遊戲,只要盡情參與便行。而且華夏國運正隆,我們雖有人手安插在政界之中,但要動搖華夏國之根本那是癡人說夢。所以此次計劃,我們把目標放在以龍淵為代表的當代白道勢力之上便可,切忌去撩撥國家勢力,那會引來萬劫不復的後果。更何況,我們真正的目的並不是在推翻政權之事。只要計劃成功,到時不用我們出手,無論龍淵還是華夏都要大為頭痛。而那個時候,則是我們功成身退時,屆時當放則放,否則將會泥足深陷!”

有了司離前面一番話,指出不計成敗,眾人無形中壓力大減,反而覺得這遊戲動人有趣。

既然人生如夢,何不放手為之,大玩一把?

“什麼,用了一天時間,最後什麼有用的資料也沒有?你,真的是阿傑嗎?”

特別事件處理組的大院內,鑿齒化身的大狗身體上綁著白色繃帶,帶中傳出淡淡藥香。之前妖獸為幕府將軍的長刀所傷,事後安澤南讓老家寄來一些已經很難尋覓到的藥草研碎後,佐以其它材料入藥再敷在鑿齒傷口之上。兩天下來,妖獸傷勢大為好轉,眼下只要不顯露原形,鑿齒身體已是無礙。

它正在牆角打著瞌睡,辦公室裡某個女人尖銳的聲音卻讓聽覺異常發達的鑿齒立刻睡意全無。

鑿齒立起,走到大樹下,在樹蔭中乘涼。

辦公室內,龔倩就沒有鑿齒那種閒情逸誌了。她把厚厚一疊文件扔回阿傑的桌上,形似苛刻的老闆咆哮道:“我不管,最近夏爾廣場頻頻發生靈異事件。上頭已經要我們接手這起事件,現在我和助手去一趟廣場,回來時我要看到有用的資料,而不是一堆沒用的文字。”

安澤南在一旁苦笑,他想上前勸勸大小姐,苦於龔倩橫眉怒眼,擺明正在氣頭上。這回出面,當真是活得不耐煩,自己給自己找事。安澤南只能在心裡對阿傑暗道自求多福。

阿傑推了推眼鏡,用萬載不變的聲音淡然道:“即使再給我一年,能夠查到的資料也就只有這些。夏爾廣場建成十年,與香舍大道建築群同為淮南市二期規劃建設產物。落成後使用至今,全無發生同類事件。龔組長,我想提醒你,鄙人只從事情報收集,無中生有之事,恕我無能為力。”

“你說我無中生有?”龔倩不怒反笑:“阿傑你大錯特錯了,歷史上哪個偉大人物不具備豐富的想像力,本小姐才不是無中生有。只是從廣場如今的異事聯想到以往可能發生類似的事件,而由於某些無知生物的干涉導致這些情報埋沒消失而已。你不是號稱信息情報的收集天下無雙,那就把這些湮滅的情報給本小姐找出來!”

說完,大小姐銳利的目光直視阿傑。

安澤南心中一抖,暗道,這是赤.裸裸的挑畔啊。

阿傑不為所動,安靜地用手指推推眼鏡:“再給我半天的時間,如果真的存在過,只要發生在這地球上,還沒有我找不到的情報!”

轉身回頭,阿傑十指如風落在鍵盤上,那執著的氣勢,一點也不比大小姐遜色多少。

嘖,兩人都是怪物級別的。安澤南在心中作出結論。

紅色跑車奔馳在前往夏爾廣場的公路上,迎面而來的風吹得安澤南頭髮倒揚。他轉頭看向龔倩,大小姐戴著茶色的太陽鏡,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車。

從側面看,龔倩飽滿的前額下,堅挺而圓潤的鼻子勾勒出乾淨利落的線條。往下延伸,則是兩片飽滿的紅唇。

上天何其不公,幾乎將天地間千般美態都集中在大小姐身上。那無可挑剔的側麵線條像是蘊含著某種天地至理,讓安澤南看得忘乎所以。

“怎麼,喜歡上本小姐啦,看得這麼專注。”

大小姐的聲音傳來,安澤南坦然道:“對於美麗的事物,只要審美觀正常的人都會喜歡。多看兩眼,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

“嗯,助手,你拍馬屁的功夫見長了。”

“謝謝誇獎。”

一陣說笑後,安澤南正色道:“其實我在想,阿傑真的查不到什麼。過去的十年間,夏爾廣場未必有發生過類似的事件。”

“不可能。”龔倩斬釘截鐵:“任何事物都帶有邏輯性,即使表面看起來多麼隨機,其中必定有線索可尋。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夏爾廣場最近忽發靈異事件不下數十宗,如果說以往沒發生過什麼事,哪來這麼多靈體?”

“你忘了,那幕府將軍?”安澤南想起在擊殺百年活屍的瞬間,兩者的精神在某一種層面上聯繫無隙時,他感受到活屍對於進入廣場那種灼熱的渴望:“有可能,這些靈體和那活屍一般,受到某種吸引而來到廣場。”

“我不否認這是一種可能性,但阿傑那邊的工作不能落下。總之雙管齊下,當不明朗因素在硬性證據的面前一一被排除後,剩下的便是真相!”大小姐落字如珠,語氣帶著堅定的信心。

“我突然對你另眼相看了,剛才那段話很有哲理性。”安澤南故作震驚道。

龔倩空出手豎起尾指作不屑狀:“少打馬虎。等會到了廣場後,我直接找廣場高層談話,你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安澤南聳肩道:“還不是四處轉轉,看有沒有便宜我的靈體當場被逮到,然後把它們驅逐了。”

“那麼簡單?”

“希望如此。”

說話間,廣場在望。即使是日間,廣場的上空凝聚了肉眼看不到的障氣雲。那是由於過多的靈體聚集才會產生的異象,看得安澤南眉頭直皺。

估計沒那麼簡單。安澤南心想。

另外一個城市的街頭,魔主司離和金樸熙緩步而行。

金樸熙仍回味著方才會上司離針對龍淵作出的種種佈置,她自認天資無雙,每每行動皆出乎人意料之外。可比起司離來卻如同小巫見大巫。

由天蓮宗提供的種種情報,司離經過分析後作出不同應對的佈置,無論從人選到行動的細節,均匠心獨運,且事後保管龍淵方面無跡可尋。其高明處有如武道高手,招招無始無終,讓人回味無窮。

積蓄了半個世紀的力量,魔門此次捲土重來,所著手處不止是武道爭雄。且分別是政界、商界多層面入手,以一種立體的方式向龍淵宣戰。如果龍淵一個應對的不好,則是萬劫不復的境地。

在整個會議中,司離表現出豐富的知識層面。從政到商、從民眾心理到宗教信仰,幾乎無一物不可利用,且用起來不拘泥一格。如同天功妙手,帶著信手拈來的灑脫感。

自此,金樸熙始知這魔主無論在武道亦或是精神修為上,都達到了超然於物外的境界。故不為任何規則所束縛,可以從任何層面、全新的角度去看待同一樣事物,然後得出種種可行且大膽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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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贈君一吻

金樸熙暗中將其師蕭厲與眼前這魔主司離比較,得出蕭厲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司離之感。

這個結論讓她出手意料,要知道蕭厲已經把補天絕學修至十方俱滅的至高境界。即使對上萬魔殿的天魔七幻也不會遜色到哪裡。而這個結論正印證了司離自己說過的話,他的境界和層次,已經不再停留於天魔七幻上。

如今的司離已經超越了其師厲天行,成為魔門三百年來最傑出的宗師,沒有之一!

“樸熙你看,這些人都有不同的身份和遭遇。可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販夫走足,卻無一例外地活在名為\'人生\'的夢中。”司離用溫柔的聲音說道,他的聲音雖輕,但路邊車聲人聲卻無法影響到他。每個字,均清晰地傳入金樸熙的耳中。

在司離的聲音裡,金樸熙也學他般朝往來兩邊的路人看去。只見每人表情不一,當下微感於心。

“樸熙答我,生命是什麼?”

司離牽著金樸熙的手,走過了馬路,又橫穿進一條長街中。

金樸熙心中的震撼無法用言語形容萬一,要知道像她這種層次的高手,身體及心靈的觸覺皆敏銳萬分。像司離這樣隨隨便便就把她的手捉在掌中,而在手落入司離掌中之前她竟全無所覺。如此異事,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就算是蕭厲也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壓下心中的震駭,金樸熙收斂心神思索司離提出的問題。

魔主之前說過生命就是一個顛破迷離的夢,此時重複這個問題,自然不是讓金樸熙回答同樣的答案。

略一思索,金樸熙說道:“生命於我,本身便是一個奇蹟。由父授精、由母成孕。十月懷胎,方誕下一個\'我\'。而在此之前,\'我\'只有千萬分之一的機率能夠來到這個世上。所以,\'我\'本身就是奇蹟。”

司離聽罷,微笑鼓掌:“樸熙說得好,生命便是一個奇蹟。你我何幸,能夠在千萬分之一的機率中羸得來到世界的入場卷。”

“可惜,豎子無知。生命是奇蹟同時也是最大的財富,卻仍然怨天尤人,恨大道不公,可笑之極!”魔主臉色轉冷,復又淡然說道:“生命的動人處,在於無法預測的未知。但總有蠢人試圖掌握所謂的未來,卻不知未來若一旦清晰無比,那人生還有何樂趣可言。只要想想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都瞭如指掌,這樣的人生,不要也罷。”

金樸熙輕輕點頭,同意司離的觀點。

“樸熙可知,鄙派絕學天魔七幻,其實便是從七種不同的層面,向對手演繹一段虛假的人生罷了。”司離淡淡說道。

然而,金樸紗卻聽得全身一震。她沒曾想到,司離就這樣在大路上,隨隨便便向她說出天魔七幻的奧秘。

司離這魔門第一人,說話做事如同天馬行空,根本無跡可尋。

“說起來,天魔七幻與補天的塹天網有異曲同工之妙。皆非具體武學,而是從精神的層面去影響對手。只不過塹天網迷惑的是對手的三維感知,而天魔七幻入侵對手心神,使其生出種種魔相。當年由厲師親自使出,連禪功了得的忘塵大師也差點迷失在紅塵幻相之中。如若樸熙習得我天魔七幻,真不知道你會成長到何種境界,想想也教司某心動無比。”司離低下頭,柔聲道:“補天一派最高層次的境界是把這天地間遺失的\'一\'找回來,致使十方不動,萬變不起。然而樸熙可知,十方俱滅雖具大威能,卻仍然有跡可尋。唯有從十而來,歸一而去,如宇宙初始,渾渾沌沌,何來痕跡可尋?”

司離輕嘆:“魔門六道實在存在太久,白道對我們各派武學知之甚詳。如果樸熙能夠超出六道之外,成就生命之外另一個奇蹟,那也就沒辜負本人今天對你的造就。任道重遠,樸熙可有信心?”

金樸熙再震,司離一番話讓她看到了嶄新的天地。同時也明白到司離為何要如此造就於她,如若讓她同時習得補天絕藝和天魔七幻,她金樸熙終有一天會成為開宗立派的傑出人物。

於中土白道而言,對魔門雖有忌憚,但終有跡可尋。若金樸熙因此而闖出一片新天地,將超越原有的六道之上,成為白道無跡可尋的可怕對手。

也只有像司離這種超凡的人物,始有大智慧摒棄門戶之別,將絕藝傳授給一個連師徒名份都沒有的“外人”。

金樸熙收斂心神,輕輕道:“樸熙願負起重任,只為給龍淵一個驚喜。”

“樸熙說得好,但還是那句話,成敗不計,只在過程。”說完,司離哈哈大笑起來,引得路人連連側目。

紅色跑車開進夏爾廣場的地下停車場,龔倩正要將愛車駛進一個停車位裡。冷不防有道黑影在跑車旁閃過,一輛黑色的保時捷以漂亮的飄移技術準確無誤地停在大小姐看好的位置上。

安澤南看得目瞪口呆,大小姐拿下太陽鏡,雙眼怒火欲噴。

保時捷車門打開,同樣一身黑衣的姬夏末從車中出來。

“是你?”

“是你們?”

三人齊聲道,大感意外。

龔倩先是一愣,然後省起這女人搶了自己車位,立刻揚眉怒道:“餵,你這女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禮貌。沒看到本小姐要停車嗎,這麼突然衝上來搶車位算怎麼回事!”

面對大小姐的責難,姬夏末無動於衷,她淡然說道:“車位無主,先到先得,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

龔倩怒極反笑:“好嘛,我以為自己夠不講理了,現在見到你,我才知道自己活在冰河世紀。”

安澤南在車上那個汗啊,大小姐一向專橫,沒想到冷冷淡淡的姬夏末一點也不遜色給她。

這兩個女人,一個是天之驕女,一個是世家之後,論背景誰也不遜色給誰。如今針鋒相對起來,安澤南只覺頭痛欲裂。

“我和白堊紀的生物沒什麼可談的。”姬夏末徑直走到安澤南的位置,拉開車門道:“你出來,我有話對你說。”

大小姐怒目看向姬夏末,分明不悅其喧賓奪主。隨後又盯著安澤南,眼神分明道出兩字:你敢?

安澤南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左右為難,只得苦笑道:“有什麼事在這裡說吧。”

姬夏末頗有深意地看了龔倩一眼,卻也不再堅持,便說道:“你大概也知道這廣場目前出現各種異常情況。我們在各大城市都設置了靈波監查器,從回饋的信息來看,最近淮南市的靈波其活躍度已經超過了歷史最高點。你最近在市裡,可有發生什麼情況。”

聽姬夏末的話,明顯龍淵這一次介入了調查。這還是龍淵首次插手除魔門以外的異常事件,安澤南不由大訝。他當下把最近夏爾廣場頻頻發生各種靈異事件道了出來,並強調幕府將軍那種迫切進入廣場的渴望。

“也就是說,因為某種不明原因,致使附近各種靈體異物都集中到廣場來。我明白了,那麼,要不要過來協助我調查此事。這起事件殊不簡單,我想你和那種半吊子的人在一起很難會查出什麼來的。”姬夏末挑畔般看了龔倩一眼。

難得大小姐這次沒有發作,安澤南忙道:“抱歉,祖訓難違。況且我們特事組已經接下調查廣場的工作,身為組員我可不能半途退出。”

安澤南曾經對姬夏末說過安氏祖訓中有不得與其它世家共事一說,現在聽他說起,姬夏末倒也不意外,便說道:“那隨便你吧,如果需要我這方面的協助,但說無妨。”

說完,姬夏末轉身離開。安澤南知道上次以家族的名義答應協助龍淵打擊魔門一事,爭得龍淵及姬夏末的好感,否則以姬夏末的自負,未必像現在這麼好說話,更別說主動提出協助。

見姬夏末走遠,龔倩突然用手攏住安澤南的肩膀,得意道:“算你啦,沒在這女人眼前落我面子。”

安澤南連道“應該的”,忽覺臉上一熱,卻是大小姐如蜻蜓點水般親了他一口。

“贈君一吻,以資獎勵。”龔倩哈哈笑道,開動車子,將跑車停入另一個車位。

安澤南心內氣結,總覺得自己是被調戲的一方。

停好了車,兩人分工合作,龔倩往見廣場管理高層,安澤南則如他所言四處轉轉。

夏爾廣場總共六層,下五層屬於商場範圍,第六層則是廣場物業方面的辦公場所。龔倩拎著由市總局簽發的授權書來到經理辦公室,近百平方的大型辦公室裡幾乎被商場業主擠滿,龔倩來到卻不得其門而入。

只聽辦公室里人聲鼎沸,各業主拿著合同紛紛要求廣場方終止合同並退款,又或者迅速解決連日發生的靈異事件。

龔倩在門外站足大半個鐘頭,廣場方和業主們才暫時達成協議。目送各業主離開後,一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神情頗有疲倦,但仍強裝笑顏把龔倩迎進辦公室裡。

秘書奉上香茗,在中年男子揮手中退了出去,並敵機為兩人關上辦公室的門。

中年男子和龔倩握手道:“你好,我是夏爾廣場的總經理任復強。你是龔組長吧,李局長早上在電話裡提過你,龔組長的事蹟我也有所聽聞。前不久龔組長漂亮地解決了江風市的詭異事件,希望這次,龔組長也能夠幫我解決廣場最近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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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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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麻煩的人物

龔倩點點頭,說道:“廢話我也不多說,眼下我只要求兩點。其一,我需要貴方為我提供一個臨時的辦公場所,以方便我方人員進駐廣場;其二,我需要廣場方面工作五年以上的員工協助調查。”

任復強聽罷,一口答應下來:“龔組長快人快語,巾幗不讓鬚眉。這兩點要求都沒有問題,說起來,我本身便是五年以上的老員工,龔組長若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但問無妨。”

“這樣的話最好,那我也不客氣,請問任經理,在你任職的期間,可有聽說過廣場發生過同類事件?”龔倩問道。

任復強露出回憶的神色,片刻後搖頭道:“龔組長,你知道我們做商場的,最怕就是出現鬧鬼的事件,這對廣場的經營極為不利。所以如果有發生過同類事件,我應該印象深刻,但據我所知,在此之前並沒有出現這樣的鬧鬼事件。至少在我任職期間是這樣。”

龔倩微一沉吟,換了個角度道:“那麼在商場經營期間,可有發生過自殺、或他殺事件?”

“除了前幾天一個女孩莫名其妙在我們市場五樓自殺外,我想不到還有什麼死亡事件發生在商場中。”任復強苦笑道:“現在想來,那女孩的死,估計也和最近的鬧鬼有關係。雖然這幾天沒死過人,但有幾個業主或顧員被嚇得不輕,都住進醫院裡了。”

“看來短時間內不可能查出有用的資料,還是請任經理先為我方准備臨時辦公室吧。”龔倩嘆道,現在的情況越來越趨向於如安澤南所說,廣場以往並沒有發生過同類事件,而是由於某種原因使得附近的異物來聚。

若是如此,那麼便需要找出讓各種鬼怪集中到此的原因。那將會是一個大工程,需要對廣場的歷史、地理位置甚至廣場沒落成前的地域進行全方位的調查。這種追溯到十年以前的調查工作費時費力,可不是一兩天就能夠完成。

任復強立刻讓秘書去安排特事組的臨時辦公室,並按照龔倩列出的單子購置必要的辦公器材。反正花的是廣場方面的錢,龔倩白要白不要,甚至還讓廣場配送一輛汽車,以供組員代步之用。

擦著額頭的冷汗,任復強拿出經理的魄力硬是全數答應下來,最後強調道:“龔組長,我們無條件配合貴方。只有一個要求,就是盡快解決。現在商場已經進入半停業狀態,三分之一的業主已經表態,如果無法在近期解決,他們便撤離商場。這對商場以後的經營將產生毀滅性的打擊,希望你們能夠重視這個問題。”

龔倩自然答應下來,心裡卻想起安澤南,不知道他可有收穫?

廣場某個商舖裡。

“是啊,你都不知道多恐怖。我就看著那個脖子上綁著鎖鏈的女人臉貼著玻璃,然後被什麼東西拖走。當時地板還有那女人的十道抓痕,一直延伸到試衣間裡。可是我後來到試衣間一看,裡面什麼也沒有。”文清指著地面道:“看,我們老闆後來還特意換上新的木板,怕嚇到了顧客。”

“哇,姐姐你竟然撞到鬼了,真刺激。”安澤南小聲道:“你能不能帶我到試衣間裡看下,就一下下。”

在來廣場之前,安澤南在網上看了幾個貼子,其中一個就是關於這家衣飾店的顧員見到脖子勒著鎖鏈的女鬼。他方才閒逛的時候無意走到這家店,便進來打算了解下情況,卻不想遇到發貼的顧員。

安澤南口舌靈便,三兩下便哄得這女顧員文清傾言相告。文清見他人長得帥,又會哄人,心生好感。此時聽他聽出這個要求,雖覺為難,但現在只有自己一人看店,加上店中冷清,便大膽同意。

“跟我來。”

文清招手,引安澤南到試衣間前。

“你自己進去,看一下就好出來了,別害我被老闆罵。”

安澤南笑道:“姐姐真好,你放心,我看下就出來。”

說完,他閃進試衣間裡,並輕輕關上了門。

“開印,瞳鬼!”安澤南左眼立化血色妖瞳,在瞳鬼的視線中,十道普通人肉眼看不見的血色抓痕從地面往牆壁延伸,直沒入天花板上的通風口。

“鐵鍊……被捉走?”安澤南喃喃說道:“莫非是冥府的無常正在拘魂?”

冥府一說,虛無飄渺。但世間既存在地獄入口,那黃泉之下有冥府存在卻也無甚稀奇。撇開那帶著神秘色彩的面紗,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冥府不過就是和現實世界平行存在的另一個空間罷了。

世間生靈,死亡之後,靈魂會以某種無法測度的神秘方式下入黃泉。然而也有遊魂凶靈停駐人世不去,傳說中,冥府針對這種情況,會派出黑白無常到人世拘魂。說起來這種事就像高層精英出國公幹般,但即使是安澤南,也從未見過無常拘魂。

莫非眼前便是一例?

從文清的描述來看,那女鬼是被強制帶走的。除了無常拘魂外,安澤南實在想不出合理的解釋。

他從試衣間中退出,隨手在裡面佈置了一個封魔結界。只要不是惡靈級別,就算是凶靈也難以進入這家店鋪,權當是他支付的情報諮詢費。

告別文清後,安澤南獨上商場五層,來到曾經發生自殺事件的空中花園裡。從上空鳥瞰,廣場不復往時熱鬧,至少三分之一的商店關門停業,顧客也只有平時一半不到。整個商場給人冷冷清清之感,安澤南的視線緩緩從整個商場上空掃過。

隨著,他的精神意念如同潮水般湧向廣場每個角落。在意念的掃描中,那些躲在暗處的靈體稍觸既離,它們躲進更深入的地方,不願被安澤南的靈覺所接觸到。

可儘管如此,安澤南收回精神意志後,發現這商場裡躲著不少數十隻靈體。如此規模的靈體聚集現象,讓整個廣場的氣場正悄悄發生著變化。若這種情況得不到改善,廣場將會自然轉變成聚陰地,即使解決了這次的事件,但偏陰的氣場會自然吸引靈體的進駐。除非山川移位,地氣改變,才能讓此處氣場再生變化。

叮叮—

微不可聞的異響傳入安澤南耳中,他立時功聚雙耳,全神追查聲音的方向。在千百種聲音中,其它聲源被他一一剔除後,然後他便再次聽到了鐵器相撞時所產生的脆響。

安澤南目光如炬,直射向廣場下方大門的位置。同一時間,有黑衣黑褲的男子從大門口走進來。他穿著得體的西服,臉容英俊卻冷漠,帶著不近人情的味道。從外表看,他就似一個年青有為的企業精英,但安澤南卻知道這人並非人類。

除了在他腳下看不到影子之外,這人的右手臂上還拖著一道同樣黑色的鎖鏈。那金屬的脆響,便是鎖鏈碰撞間發生的聲音。可這麼一個形相怪異的人走進商場中,旁邊的人卻對他視若無睹。

彷彿感應到安澤南的目光,黑衣男子抬頭看來。

兩人目光相觸,安澤南便覺渾身發冷。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冷酷的目光,其冰冷的程度已經不能用無情來形容。從那目光中,安澤南只看到了死亡,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再看時,那男子已經消失。同時,在安澤南的感知中,躲藏在廣場中的靈體出現了騷動。

“……天魔七幻之四,其奧妙在於…咦…”

正向金樸熙講解著天魔七幻的奧秘,司離似是感應到什麼,臉上實實在在出現意外的表情:“沒想到真把大人物驚動了,還好之前針對這種情況已經有了佈置……”

金樸熙先是不解看了司離一眼,隨後訝色道:“難道夏爾廣場佈置出了問題?”

“樸熙勿驚,諒他們也不知道那廣場下有什麼事物。只不過,目前有個比較麻煩的人物被此事引來而已,但丁先生應該開始行動了。”司離淡淡說道。

麻煩的人物?

金樸熙把龍淵方面幾個特級高手的資料想了遍,但無一人會連司離也得以“麻煩”稱之。見她不解,司離哈哈笑道:“閻王夜行,無常拘魂。樸熙明白嗎?”

金樸熙低下頭,終於知道究竟出現在夏爾廣場的是如何麻煩的人物。

夏爾廣場裡,安澤南眼中的黑衣男子瞬間消失,快得連他的靈覺也捕捉不到。

“一天用兩次搜神秘法可是會累死人的。”他喃喃低語,眼睛閉上,將精神如同潮水般以他為中心擴散開去。

精神念力所過之處,安澤南的腦海中生成廣場的立體輪廓圖。在這副黑白分明的畫面中,深藍色的光點四處遊竄,而一團漆黑至極點的光團則如虎入羊群,追趕著那幾十點藍光。

儘管藍光被黑氣追得狼狽不已,但它們卻死也不肯離開廣場的範圍,奇怪之極。

眼見一顆藍色光點被追上,安澤南立刻睜開眼睛,身隨意動,晃了兩晃,身影消失在空中花園上。

“快點,程進,再不出來哥幾個先走了。”

三樓的公共廁所裡,程進剛拉上褲子,便聽外頭幾個損友叫道。

他沒好氣回道:“你們等一下會死啊,催啥催啊。”

外頭響起朋友的哄笑聲,程進氣得牙癢癢。伸手要去推開廁格的門,著手處卻覺冰冷無比,寒氣直入骨髓,程進驚叫聲縮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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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無常拘魂

怎麼回事?

程進一愣,頭頂上突然響起“咯咯咯”的女人笑聲。他剛想抬頭上望,卻見一頭黑髮垂下。他上面可是天花板,怎麼會有女人的頭髮。

大驚下程進抬起頭,和一張蒼白,沒了半邊臉的女人四眼相望。

“啊!”

程進大叫一聲,那頭上女鬼捉住他的肩膀就要湊過來。

“想要藉生人軀體過關?門都沒有!”

冷哼聲響起,聲音似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一道黑色鐵鍊憑空而至,準確無誤地纏上女鬼脖子,接著鐵鍊崩直,頓時拉得女鬼從程進身上離開。

“還不快滾!”

聲音再起,程進如夢初醒,哭爹喊娘地推開門往廁所門外跑。

門口處他和一人撞了個滿杯,眼見要撲倒,卻被來人伸手一挽。程進才看清拉他一把的是個英俊男生,他見男生鬆開自己的手後就要進廁所,連忙喊道:“別進去,裡面有鬼。”

那男生微笑道:“我知道。”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程進乾著急,卻不敢追進去。這時朋友圍上,他據實而言,卻被人當成吹失皮,當下好不鬱悶。

明知有鬼仍往裡面闖的當然是安澤南,方一進廁所,便覺陰氣逼人。安澤南召來瞳鬼,立時看到一隻沒了半邊臉的女鬼正被拉出廁格。女鬼脖子上漆黑的鐵鍊透著古拙的味道,如同遠古時便已經存在一般。

儘管看不到拘魂的無常,安澤南仍向虛空抱拳拱手道:“大人請留步。”

冷哼聲起,那女鬼一聲尖叫中被鐵鍊拉入了虛空消失不見。隨後,黑衣男子身影由淺至深浮現在安澤南的左眼中。

銳利的目光看向安澤南,帶著洞穿一切的穿透力,黑衣男子英俊的臉上保持著初見時的冷漠,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若非見你是役使妖魔的安氏之後,就算你是生人,本人也照拘無誤。”

“大人勿要嚇我,拘束生人魂魄可是大罪。大人既為執法者,又豈會知法犯法。”安澤南微笑道。

“如今安氏後人的功夫不怎麼樣,嘴皮子的功力倒是見長。有什麼事快說,不要耽誤我盡拘此地遊魂。”黑衣男子冷然說道。

“大人可否教我,此地究竟發生何事,競使遊魂來聚,又引得大人現身拘魂。”安澤南直接問道。

“若你想問的是這個,那不提也罷,有些東西並不方便向你們生人透露。你只要知道,本人會把此地遊魂盡拘,還爾等朗朗乾坤既可。多說無益,你速退去吧。”男子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揮手說道。

安澤南自是不甘心就這樣離開,還想再問,突見黑衣男子臉色一變。

“好膽,竟敢練此邪物!”

怒喝中,黑衣無常身影如同泡沫般隱去。安澤南一愣,隨後感應到在廣場中逃竄的靈體發生歡快的念波,似是慶賀這拘魂無常的離去。

準南市以北的市郊有一山脈連綿向南,從高空中此處山脈彎繞曲直,如同龍遊,因此得名龍臥嶺。

龍臥嶺上有一天然湖泊,湖中有怪石渾圓如珠,每當月圓夜映照天上銀盤,如同寶石般閃閃發亮,又名龍吐珠。

此地為準南市市郊知名的旅遊景點,但現在非是旅遊旺季,因此這景點處空無一人。

風吹過,湖旁眾樹枝葉獵獵作響。風停時,湖邊卻已經多了一人。

修羅門門主丁恨負著手,腳尖一點,朝湖面躍去。間中輕點湖面飄浮的枯枝落葉,借力騰移,數息間來到湖中怪石。

丁恨眼中紫電四射,警惕地環顧一周後,從懷中拿出一物。

這是個四方形的銅盒,丁恨小心將之放到石頭上。這龍吐珠足有十數米直徑,倒不怕銅盒掉下湖里去。丁恨稍離兩步,以腳尖挑開盒蓋,其小心翼翼處,活似盒中藏著洪荒妖獸。

然而盒蓋帶開,卻見裡面裝著半盒水銀。水銀中,一顆黑色的珠子散發著妖異的光質。

從光質上看,這黑珠似是骨質物,卻如同珍珠般逸散著濛濛的黑光,一見便知非是凡物。

然而當黑珠現世,湖旁林中的動物卻顯得焦燥不安起來。不多時,一群群飛鳥驚起,瞬間遠遁。

丁恨臉色也不自然,身體皮膚中隱有紫光游動,卻是這修羅門主正全力運行功力的跡象。

空間傳來奇異的震盪感,跟著丁恨聽到了“叮叮”之聲。修羅門主眼前一花,有黑衣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的眼前。

“大膽生人,竟敢將高僧坐化的捨利子練成邪物。我雖不想拘生人之魂,少不得也得破戒一次了!”黑衣無常怒喝道,右臂黑鏈如同活物揚起,再迅捷無比點向丁恨。

丁恨怪叫一聲,雙手肌肉暴漲,手指骨節變粗拉長,正是北冥鬼手運至極限的跡象。

修羅門主全力一爪掃在鐵鍊上,將黑衣無常的拘魂鏈掃得微微偏離了方向。同時,丁恨一腳踢出正中銅盒,將裝著黑色舍利的盒子以巧勁挑向湖中。

若讓這邪物落入湖中,此地靈氣將會受染,龍臥嶺上萬千生靈便要遭殃。黑衣無常冷哼一聲,身影橫移,一手捉出,將銅盒捉在手中。

丁恨卻趁機飛退,幾個起落來到湖邊。他哈哈一笑,伸手虛空畫了個符號,再重重拍在岸邊。

頓時,湖中升起七道紫光,同時響起陣陣幼兒啼哭之聲。哭聲悲切無比,聽得人毛骨悚然。黑衣無常雖不為所動,卻眉頭深鎖:“用邪舍利的惡氣把我引來,又用魔嬰七屍陣來困住我,好大的手筆。”

“無常大人醒覺得太遲了。”丁恨得意笑道:“若非此地靈氣甚厚,鄙人又將天魔嬰屍藏於湖下這種天然屏障中,再加上大人自視甚高,連勘查一番的功夫都省了直接現身,要將大人像現在般困住確實不易。”

七道紫光中,隱現七個表情痛苦的嬰孩。魔嬰七屍陣是取七個陰年陰日陰時出生的嬰兒,用秘法殺死,再將其巨大的怨氣困在屍首之中。最後用特別的排列形成魔陣,身在陣中,即使是黑衣無常這樣半神般的存在,也無法輕易脫陣而去。

然而這種陣法有傷天和,再加上製法歹毒無比,早不見於世。黑衣無常卻未曾想到,修羅門中仍保留此法秘籍,現在更以此將他困住。

“你覺得這陣能夠困住我多久。”黑衣無常冷哼一聲,拘魂鏈靈動無比朝其中一具魔嬰幻相擊去。

黑鏈正中魔嬰,卻傳來反震之力,讓拘魂鏈無功而返。魔嬰七屍陣其厲害處,但是利用七具同樣至陰嬰屍形成自成一格的陣中領域,如果無法同時擊毀七屍,便只有等魔陣威力隨著時間推移自動減弱,再伺機破陣離去。

丁恨淡淡說道:“吾等凡人,哪敢企求許多。只要能把大人困在這七天,便已足矣。”

說罷,丁恨如風掠去,身影直沒入林內消失不見。

黑衣無常冷冷道:“七天后,必取爾等性命。”

“成了。”

夏爾廣場六層,任復強讓人給特事組騰出一個近百平的辦公室。位居高處,採光極佳,巨大的落地窗可鳥瞰廣場外氣象萬千的城市。此地位置極佳,可看出任復強對特事組的器重,否則也不會如此便宜他們。

一個下午的時間,龔倩要求的器材基本到位。同時,連阿傑也跟著調了過來。辦公室裡又有兩個休息室,即使常駐於此,生活也完全不成問題。

佔據了窗前一角的辦公桌,安澤南用油性筆在廣場的平面圖上畫出一個個紅圈。龔倩細數,足有二十八處之多。她不由咋舌:“不會吧,要在這麼多處地方擺上魚缸養金魚?”

“你當我想?”安澤南癱坐在椅子上,辦公桌上除了平面圖外還擺放著羅盤、計算機等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捏著眉心,疲憊道:“魚類為水屬,獨金魚這種異類還帶著火屬命格。同時身俱水火命屬,讓金魚陰陽調和,本身帶著改變區域氣場的能力。風水一說上經常將金魚放於煞位,為的便是化兇為吉。現在我們還查不到究竟是什麼東西吸引遊魂來聚,只有靠金魚加上二十八星宿方位排出乾離龍遊陣。利用星宿自然運轉和金魚本身的陰陽異氣疏導此地不斷匯聚的陰氣,同時鎮壓這些遊魂再度鬧事。”

“好吧,既然你說的這麼神奇,那我讓任復強照方抓藥吧。”龔倩拿起平面圖走出辦公室,往見廣場經理去了。

安澤南看向窗外,已是時近黃昏。夕陽下的城市鍍上一層艷紅的色彩,美麗得如同仙境。

他輕輕一嘆,黑衣無常也不知為何事突然離開。若他在此,盡拘遊魂,那他也不用費盡腦力在廣場里布置一個不知道能夠鎮上多久的龍遊陣。

若陰氣不斷加強,即使這奇陣也無法作用多長時間。到時龍遊淺灘,被鎮壓的遊魂恐怕要集體暴動,那時他只能拉著龔倩落荒而逃了。

再看阿傑,已經給自己倒上第六杯咖啡。儘管眼鏡男臉上面無表情,但從他的眼神中,安澤南看到了焦急的情緒,恐怕阿傑又白忙活一個下午。

“累的話就歇會吧。”安澤南說道:“如果是那麼容易調查出來的原因,恐怕這事早就不用我們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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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鬼市異象

他如此說道,心裡卻想起了姬夏末。姬夏末有龍淵在背後支持,情報應該比特事組要掌握得更多。可一個下午他都看不見姬夏末的影子,說明這女人也調查不到原因。否則她早通知自己可以撤離夏爾廣場了,如果連龍淵也調查不出原因,那阿傑能夠得到的情報當然更少。

阿傑少有的一手拍在鍵盤上,他拿下眼鏡,學安澤南揉著眉心道:“一點有用的資料都沒有,我甚至已經追查到十年前此地的資料。準南市在十年前,市中心開始向這邊偏移,所以才會有香舍大道和夏爾廣場這類二期規劃建築。在此之前,這是一片居民用地,名為百家巷。除了當時承包廣場工程的公司和本地居民發生一段並不激烈且短暫的衝突外,夏爾廣場根本沒什麼能夠稱之為異常的東西。”

安澤南聽罷,露出深思的神色。他說道:“你先把夏爾廣場的事情放一放,著手調查下當時工程方和本地居民的衝突中可有發生流血事件甚至是死人。”

“換個角度是吧?不過這種事估計就算有發生過也會被壓下來,應該指望不上流於市井的資料,那我從市土地資源局和警察局的檔案庫兩方面著手吧。”被安澤南提醒後,阿傑又來了乾勁。眼鏡重新戴上,阿傑的雙眼中似是燃起了火焰,鬥志昂然。

龔倩到夜幕降臨時才回來,欣然道:“走,任經理請咱們吃飯,少不得要狠狠宰他一頓。”

安澤南正餓得慌,忙拉起尚埋首於數據海洋中的阿傑大叫道:“快帶路,我餓得可以吞下一頭牛。”

他們離開廣場去吃晚飯的時候,姬夏末卻不閒著。

特事組方面是從調查夏爾廣場的資料入手,姬夏末的想法卻簡單直接,她要找一隻遊魂來問個清楚。但今天無常拘魂,靈體都藏了起來,並極力收斂自己的氣息。姬夏末找了一個下午無果,心下氣悶。

到了晚間,姬夏末清晰地感覺到夏爾廣場的靈力波動異常活躍起來。就連普通人處於其中也感到頭暈眼花,再加上最近生意不好,很多商舖都提前關門下班。

靈力波動越底層越是活躍,所以商場中地下一層人幾乎跑了個乾淨。八點不到的時間已經黑燈瞎火的,這要放在平時完全是難以想像的現象。但如今商場中鬧鬼,誰也不願意在晚上在商場中呆得過久。

姬夏未此刻人在地下一層的商場中央,她收斂靈能,盡量釋放生人的氣息。打算以自己為餌,捉一隻靈體來問問,姬夏未站了片刻,便感受到有幾股氣息在接近。

遊魂相當狡猾,它們沒有直接現身,而是在暗處遠遠觀察著姬夏末。在它們眼中,站在商場中央的女人突然暈倒,生命的氣息急速下跌,眼看就要死了。

將死之人的身體非常虛弱,也是遊魂附身的最佳目標。如果附在人類的軀體內,短時間里便能夠躲過無常拘魂。眼見獵物當前,它們豈肯放過。立時,幾隻形貌各異的遊魂現身,或飄或爬,紛紛朝著姬夏末而去。

一截扭曲變形的手臂摸上姬夏末的身體,它怪叫著就要進入這女人的體內強佔其軀。冷不防,那眼看快死的女人突然張開眼睛,眼中奇光四逸,反手一捉,卻把那變形的手臂反抄在手中。

其它遊魂一見,怪嘯中飛退進四周的陰影中。唯獨那隻被姬夏末抓住的靈體不斷怪叫,卻掙脫不了那看似柔弱無力的手掌。

“想走?沒門!”姬夏末全身亮起奇光,卻是運起了****九轉中的“鬥”字決,急速提升功力。如有實質的靈能沿著手掌流入靈體內,立時讓遊魂痛苦不堪:“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現在就讓你魂飛魄散。”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這男性靈體的臉上現出痛苦表情,在姬夏末靈力的逼迫下尖叫道。

“我還沒問呢,就急著推脫?看來不給你吃點苦頭是不行的了。”

姬夏末加大靈力輸送的程度,靈體的全身頓時透射出微弱的靈光。如果姬夏末再不住手,靈體便會因為她靈力狂灌而像氣球般被漲爆。

靈體怪叫連連,還好姬夏末終於住手,它看向眼前女人的神色中已經帶著深深的恐懼。

“告訴我,你們到底為何而來。不要說謊,如果你敢胡扯,我立刻讓你消失。”姬夏末淡淡道。

靈體尖叫道:“本能,我們只是本能地感覺到此地有足以改變我們現狀的東西……”

風聲忽起。

姬夏末只覺腦後生風,有三道勁氣呈品字形打至。她如果不回身防禦的話,從勁氣的強度來看,足夠將她一擊重傷。

萬般無奈,姬夏末只有放開靈體。旋風般轉身,她雙掌左右翻飛,同時底下飛起一腳,同時震散三道勁氣。

再回頭時,靈體已經逃之夭夭。

姬夏末冷哼一聲,靈覺中感到有人朝大門口掠出。她身影連晃,借從商場上空垂下來的宣布條攀上一層,又飛掠出商場大門。

大門口一片月色,杳無人踪。

姬夏末一愣,忽聽商場後方破空聲大作。她咬牙繞到商場後,卻見一道黑影在月色中迅速遠去,卻是被人誆了一道。

能夠騙過她的靈覺,這人實力不容小瞧。而且出手的時機恰好是最關鍵的時刻,說明有人並不希望姬夏末從靈體口中得到有用的情報。

而這次之後,她要重施故伎,恐怕商場中那些靈體不會再上當。

姬夏末想了想,決定把此事報上龍淵。恐怕準南市的此次事件中,有魔門的人參與其中。且從實力來看,來的應該是魔門中的特級高手甚至是宗師級的人物。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隻有她一個龍淵高手坐陣,實力稍嫌單薄了些。

安澤南獨自回到夏爾廣場,吃過飯後,他把龔倩和阿傑打發回家。這兩人都是普通人,安澤南可不想把他們留在一群幽靈聚集的廣場中過夜。讓他意外的是,唐柯來了,還帶來了鑿齒。

鑿齒身上的崩帶已經拿掉,腹間的傷口癒合且長出了新肉,看來已經痊癒。

唐柯有妖獸保護,安澤南倒也放心,兩人在外頭買了一打啤酒和花生,倒愜意地在廣場辦公室裡看起了NBA聯賽。兩人年紀相若,脾氣相投,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已如多年老友,基本無話不談。

邊看著比賽,唐柯問起廣場之事,安澤南據實相告,並告之已經讓阿傑改變調查的方向,從當年工程方與當地居民發生的衝突入手。

閒聊間,安澤南忽感有異。同時,本來趴在沙發下睡覺的鑿齒也突然站了起來。

“怎麼,有情況?”唐柯雖是馴獸師,但本身與普通人無異,卻無法和安澤南與鑿齒的靈覺相比。

安澤南朝門口走去,並說道:“你和鑿齒留在這,我出去看看。聽到什麼動靜都別出來,有鑿齒在,普通的靈體傷不到你。”

說罷,他穿門而出,又坐了電梯到了五層。就在剛長,他感覺到商場下方靈體突然活躍起來。儘管這些遊魂以個體力量來說尚達不到凶靈的標準,但眾多數目的靈集合在一起可遠比凶靈要危險得多。

走出電梯,樓下隱隱傳來人聲。安澤南大奇,從空中花園往下看去,地下一層的商場中竟然熱鬧不凡。本該已經關閉的店鋪卻間間亮起了燈,形貌各異的顧客穿行在各家商店間,竟比日間尚要熱鬧數分。

然而樓下這場景,無論燈光還是來往的顧客,都如同霧裡看花般沒有一絲存在感。

似乎感應到安澤南的目光,走動的人群突然停下,然後齊齊抬頭看。於是安澤南看到一張張死灰般的臉孔,他們無一例外沒有血色,就像一具具剛從棺材裡取出的屍體。

接著,地下商場的燈光逐一熄滅。那些面無血色的顧客們也一個個隨著消失。眨眼間,商場中又恢復黑暗,彷彿剛才的一切只是海市蜃樓。

安澤南知道那不是幻象,而是靈體大量聚集後形成的鬼市現象。

《黃泉錄》有載:聚陰之地,集鬼成市。地氣異遷,陰陽顛倒。生人不得入,否必大災。

鬼市,既為鬼的集市。大規模的靈體聚集改變了此地的氣場,無形中吸引著其它地方遊魂的來到。當某一區域出現鬼市現像後,這地方已經不適合人類出沒。否則過重的陰氣入侵,會侵襲生人陽火。輕則重病,重則生人在不知不覺中會被轉化成鬼。

“看來商場得暫時停業了。“安澤南嘆道,決定明天一早就找廣場高層提出這個要求。

翌日一早,安澤南叫上龔倩早早在任復強的辦公室裡等候。在此之前,安澤南已經向龔倩講述了昨夜商場出現鬼市異像一事。龔倩對安澤南這方面的判斷一向信服,知道商場的危險性大增,也同意安澤南提出的暫時停業。

任復強來到的時候已經由秘書通知特事組的人一早等候,任復強能夠做到廣場經理這個高位,人極聰明。一想便知道事態必然變得嚴重起來,昨晚他和公司老闆就這個問題討論了一夜,老闆給出的底線讓任復強有了進退的依據。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用精神飽滿的姿態大步走進辦公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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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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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以邪制邪

“兩位真早,看來事情不大樂觀,是嗎?”

任復強進門便如此說道,同時有條不紊地把今天必須簽發的文件一一署名,又讓秘書送來牛奶麵包,甚是貼心。

十分鐘後,簡單處理完事務的任復強坐到兩人跟前,嘆氣道:“說吧,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龔倩點頭,開門見山道:“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況,貴商場鬧鬼事件已經上升到一個頗為嚴重的程度。在事情沒有解決之前,為避免出現傷亡事件,我希望任經理暫時關閉夏爾廣場。”

“這麼嚴重?”任復強皺緊了眉頭,苦笑道:“龔組長,且不計商場暫時停業的損失。單單因此事所敷生的聲譽影響,便是我們公司所承擔不來的。要不我們打個商量,你們特事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像昨天你們要求的金魚今天便會到位,我們公司無條件全力配合特事組的行動,只希望商場能夠照常營業。”

頓了頓,任復強無奈道:“這是我們能夠做到的最低底線了。 ”

龔倩回頭看向安澤南,諮詢他的意見。後者搖了搖頭,意態堅決。

“任經理,事情已經嚴重到你想像不到的地步。這樣吧,現在讓我們組裡的專家給你解釋一下目前的情況,或許你的看法會有所改變。”龔倩把發言權讓給了安澤南。

安澤南坐直了身體,正色道:“任經理,據我昨晚觀察。商場地下一層已經開始出現鬼市現象。你或許無法理解什麼叫鬼市,不妨你將之想像成鬼怪的入侵吧。目前,它們已經佔據了地下一層,並會以此為據點不斷向上侵占,直到把整個商場據為所有為止。”

任復強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他聽得目瞪口呆,片刻後才擠出兩個字:“荒謬。”

隨後大笑起來,任復強說道:“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入侵?這位先生,你以為這是一場戰爭嗎?”

安澤南攤開手作無奈狀:“很遺憾,若情況繼續發展下去,那確實會變成一場戰爭。”

見龔倩和安澤南兩人全無笑容,任復強再笑不下去,於是尷尬打住。

“鬼市一旦成形,除非找到這些遊魂聚集的原因,才能對症下藥將其驅散。但在這之前,鬼市範圍內的區域已經不適合生人進出。如果在鬼市範圍中呆得過久,便會出現生命危險,這也是我們要求商場方暫時停業的原因。”安澤南繼續說道。

見任復強沒有靜態,龔倩冷冷道:“如果任經理不答應的話,我會把材料直接送到上級批示。別指望你們可以通過關係把這事擺平下來,只要本小姐插手,煩人的蚊子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本小姐的視線範圍內。”

在此之前,已經由李局長向任復強透露了龔倩的身份背景。任復強也知道眼前這年輕女子確實有這個能力做到這點,當下心中犯難。他從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嚴重到如今這種地步。

他猶豫不決間,辦公室外傳來爭執聲。接著大門被人粗暴推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氣沖沖地闖了進來,任復強一見,更是頭大。

秘書緊跟其後,惶恐道:“任經理,我想攔著這位先生,可他……”

任復強擺了擺手,示意秘書出去,然後微笑立起道:“你好,匡先生。”

被稱為匡先生的男子冷聲道:“我一點也不好。任經理,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請立刻停止夏爾廣場的營業,遲了恐生大禍。”

“匡先生,我總不能因為你一兩句話就把這麼大一個商場關了吧。這說關便關,未免過於兒戲。”任復強作為難狀。

“我這是為了你們好,若不是家父臨終時再三囑託我務必通知貴公司在今年停止對夏爾廣場的營業,你真當匡某人吃飽了撐著,三天兩頭地往你們廣場跑。”匡先生指著任復強道:“我言盡於此,若出了什麼事,希望任經理別後悔。”

說完,匡先生拂袖而起,任復強只能苦笑坐下。

“這人是誰?”龔倩奇道。

安澤南也暗自留心,這男子雖不具半分靈能,但他要做的事和自己驚人的一致,也不知道是何來歷。

“他叫匡天南,是市地改局的建築設計師。子承父業,這夏爾廣場當年的設計圖正是出於其父匡衛忠之手。”任復強搖頭道:“這匡先生也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今年伊始便不時要求我們把廣場關掉,說是其父臨終囑託。你說平白無故的,我們怎麼會聽他的。”

“或許他說的沒錯,你們真得聽他的。”安澤南站起來說道,又對龔倩說:“我去找這位先生談一下,了解些情況。”

龔倩點頭,安澤南和任復強打了聲招呼便離開辦公室。他這剛走出大門,就听到商場樓下傳來聲尖叫。

現在九點不到,商場裡只有業主陸續進來開店,環境尚算安靜。於是這聲尖叫便顯得十分突兀,安澤南臉色一變,身後大門拉開,臉色同樣不佳的任復強和龔倩跑了出來。

“我去看看。”安澤南說完,沖向了電梯口。

地下一層的商場中,1007號店舖前,一個女孩坐倒在地上,驚恐地看著店內。

安澤南趕到的時候,四周已經圍滿了各店業主或顧員。他擠進人群,來到女孩身旁。安澤南用手輕搭女孩背心,傳過靈力穩住其心神,再柔聲道:“不要怕,發生什麼事了?”

女孩只覺後背傳來暖意,稍微驅散了心中恐懼,才緩過口氣來說道:“葉姐…葉姐她死在店裡了!”

此言一出,四下嘩然。

安澤南目光如炬朝店中看去,半開的店門中一片昏暗,顯然這女孩還沒來得及開燈。在店前的地板上,他看到一頭黑色的長發及女子的輪廓,氣氛透著不祥。

他長身而起,把女孩託給隨後趕到的龔倩照料,自己卻走進了店裡。

店中貨架四倒,有個中年女人躺在地上。安澤南打開電燈,頓時店內纖毫畢現。再看腳下女人,或者該稱之為女屍。這具屍體脖子上有一雙黑色的掌印,似是被人用手捏緊了脖子勒死。屍體的臉上呈極度驚懼狀,嘴巴大張,舌頭吐出,正是缺氧而死的跡象。

安澤南嘆了口氣,退出店外。龔倩迎來,在他身邊說道:“我已經問過這女孩,死者叫葉麗珍,是該店的店主。據這女孩說,葉麗珍因和丈夫近日爭吵,所以昨夜留在店中過夜。剛才女孩來到叫喚死者,死者沒有開門,她才自己打開店門,卻沒想到會看到這付光景。”

“你讓人調查一下現場,如果沒有意外,店中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人的指紋,也就是說……”安澤南嘆氣道:“昨晚發生鬼市現象,這女人又呆在店裡,生人的氣息會吸引靈體的注意,她應該是被某隻殘暴的靈體殺死。說起來也是我疏忽,如果昨晚我仔細檢查的話……”

“意外誰也不想,你更加不是奧特曼,別把自己當成救世主。這裡交給我處理吧,你去找匡天南,他應該是條線索。”龔倩說道。

安澤南點點頭,擠開了人群走出商場。匡天南早不知去向,但他給阿傑打了個電話後,就知道了地改局的地址。

開著由任復強提供的代步汽車來到地改局,安澤南報上匡天南的名字後便被帶到了其辦公室。

辦公室裡,匡天南似乎也剛到不久,正給自己倒上杯開水。見安澤南來到,想起這年青人剛才在任復強的辦公室裡見過,奇道:“你是?”

安澤南報上自己的名字,又拿出特事組的證件讓匡天南過門,隨後問道:“匡先生,我對您的父親臨終囑託讓夏爾廣場於今年停業一事相當感興趣,不知道你能否詳細給我說一遍。”

當下,安澤南又把夏爾廣場最近發生的各種詭異事件,以及自己所代表的特事組接受此次調查的事情告之匡天南。

匡天南在聽說鬧鬼事件後連聲道“活該”,聽到安澤南和自己一樣力主廣場停業,又擊掌大聲道“好”。

等安澤南把情況基本介紹了一遍,匡天南才說道:“夏爾廣場是我父親一生人中最後的作品,據他老人家說,廣場在初建之時相當不順利。後來有高人指出此為邪地,又將一法授與我父,這廣場才建得起來。”

“然而,當年那高人明言,此法是以邪制邪。受星宿地氣影響,只能保其十年平安。十年後,這廣場需停業並封閉,否則必生大禍!”

安澤南聽得眼睛一亮,他們對夏爾廣場的諸多調查無果,卻不想在這匡天南嘴中卻聽到了峰迴路轉的話。

夏爾廣場,警車和救護車呼嘯離開。

龔倩看著手中復印過的現場勘察記錄,果如安澤南所說,發生命案的店中並沒有發現第二個人的指紋。而且在今早顧員開門前,店內門窗並沒有外力侵入的跡象。

而店中實實在在發生了劇烈的扭打,可奇怪的是,無論是死者的身上或者附近倒下的架櫃上都沒有發現可疑的指紋。

龔倩還看過了店裡的監控錄像,在午夜1點13分的時候,店主突然從休息室裡跑了出來。女人驚慌失措地奔向門口,在她要開門的時候,她突然被一股大力拖了回去,然後彷佛和一個隱形人扭打似的,在店裡發生激烈的扭動,並把附近的架子撞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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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八棺鎮邪

在店主終於停下來時,有那麼一瞬間,畫面中有白影閃過。

龔倩眼尖,把這個畫面交給數據處理部門進行處理具現後,驚人的發現這道白影竟然是個男人,只不過這個男人的左邊肩膀看似被重物輾過,骨架血肉變形,無論怎麼看都不似活人。

這段錄像被同事帶走,龔倩知道它會成為秘密檔案被保存起來。像這類會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的事物,絕對不允許流入坊間!

警車離開後,地下一層商場出事的店鋪已經被封鎖。龔倩著著頭冒冷汗的任復強在一群業主的推擠下搭著電梯上公辦室,估計這下子就算任復強再怎麼不願意,也只得暫停商場的營業了。

她又想到安澤南,不知道他那邊可有進展。這時阿傑通過對講機告訴她夏爾廣場有新的資料出來,她答應了聲,便走向電梯打算回辦公室。

走進電梯,龔倩剛要關門,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龔倩皺了皺眉頭,她可不擅長和小孩子打交道,心裡也奇怪這小女孩怎麼沒家長陪著。

不擅長歸不擅長,總不能放任一個小孩子不管,龔倩只能問道:“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

小女孩進來後一直背對著龔倩,手裡拿著個破舊的熊娃娃玩得不亦爾乎。龔倩問了幾遍,她也不管,倒讓龔倩犯愁了,這電梯硬是按不下去。倒是小女孩突然“咯咯”笑了聲,用清脆的聲音說:“我要去五樓。”

龔倩心想大概是五樓哪個業主的孩子,也沒多想,便給她按下五樓的按鈕。電梯運行,逐層而上,龔倩百無聊賴,無意轉頭看著旁邊的鏡子。不看不打緊,一看之下,龔倩立時手腳一冷。

鏡子裡,整個電梯除了她自己外竟然空無一人。

剛才那女孩呢?

她迅速回頭,果然,女孩子不見了。

“這不可能。”龔倩低聲道,她還遠沒到老眼昏花的年齡,剛才絕對不會是自己的錯覺。

可電梯開始上行的時候,那女孩子還呆在電梯裡,這會更加不可能說不見就不見。如此說來,只有一個可能。

龔倩暗自著急,裝著除靈子彈的手槍和天火匕首都被她丟在辦公室裡,連驅魔手套也沒有帶在身上。她現在和一個普通人沒有什麼分別,卻是拿什麼去對付一隻靈體。

而且聽安澤南說過,靈體之中,以女人和小孩的靈體最為凶猛。而兩者間,又以小孩的靈體最兇。龔倩還是第一次碰到童鬼,只希望對方只是路過。否則在電梯這種密封的空間裡,她一點好處也別想討到。

顯然,那隻童鬼並非過路打醬油的。眼看電子屏幕顯示樓層到了5樓,可5字方顯,數字立變。電梯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又往上行。但到了6樓時,非但不停,反而改往下降。跟著電梯裡燈光閃爍起來,並伴隨有小孩天真的笑聲。

只是平時那充滿童真的聲音,此刻聽來卻讓人毛骨悚然。

虛空中,只聽小孩說道:“姐姐,我們來玩捉迷藏好麼?”

地改局裡,安澤南聽完匡天南一番話後眼睛亮起奇光,正色道:“匡先生可否詳細說說這以邪制邪之法?”

匡天南卻站了起來道:“這裡不方便說話,你跟我來。”

說完帶著安澤南離開辦公室,在外頭撞上同事,匡天南請對方替自己給局長告假,便領著安澤南直奔停車場。

結果這一走,安澤南開著車跟著匡天南從市區開到了市郊。最後,匡天南把他帶到一片田地前。田裡有婦人乾著勞活,田野前蓋有石屋,屋後則是龍臥嶺的某段山脈。

安澤南看這里遠離都市,石屋背靠大山,前有沃野,其間人耕牛犁,好不寫意。

從車上下來,匡天南介紹道:“這幾畝瘦地是我父親傾一生積蓄所購,他在這裡蓋了房子,又把荒地變成耕田。退休後,他就和我母親居於此地,直到逝世。”

說話間,田中婦人親切叫著匡天南的名字,並迎了上來。

婦人年近六十,頭髮發白,皮膚因長年耕作而曬得發黑。來到兩人跟前,親呢地挽住匡天南的胳膊,又看了看安澤南問道:“天南,這位小哥是誰?你局裡的同事?”

匡天南見著其母,連聲音也輕了數分:“媽,這是安澤南,他是市特別事件處理組的隊員。這次,是為咱爸那事來的。”

婦人點頭,笑道:“那請到寒捨一坐,這十年來,你還是它第一位客人。”

安澤南見這婦人談吐文雅,全不似普通農家婦人,當下禮貌稱謝。

婦人先行回屋,匡天南隨後道:“我母親當年也是位大家閏秀,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她和父親相濡以沫,自父親死後,母親連最愛的古箏也束之高閣,卻學父親般下田勞作。我知道她其實是思念父親,以另一種形式去思念她傾愛一生的男人。”

安澤南頓生敬意,想普通婦人思念亡夫,或以淚洗臉、或自閉相思。匡天南的母親卻用特殊的方式去懷念,實帶著超然於物的味道。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安澤南暗想,匡天南的父親若有知,定含笑九泉。

隨匡天南走進石屋,進門處是個天井,天井中立有朝壁,上書“國泰民安”四字。

轉過朝壁,便是用一米見方的石板鋪成的石場。石場兩邊開有水渠,這樣下雨天這天井石場便不會積水。天井後便是主廳,兩邊則是臥室。石屋高三層,一石一柱的佈置都獨具匠心,不能看出設計者對這屋子傾注了全數心神。

小至一花一草,大至整間屋子的佈局,無論角度或是位置都恰到好處。讓人走進石屋,便有進入另一個世界般的奇妙感覺。屋子和外界各成一體,兼容而獨立,透著某種玄妙的感覺。

安澤南有感於心,嘆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人可以把一間房屋造得如此神奇,匡老先生定是易數方面的高手。不然的話,怎麼能夠把五行的元素運用得淋漓盡致卻又不著痕跡。”

在安澤南看來,淌過水渠的活水、整整九十九塊不多不少的石板、種植於院間角落的花草、以及利用巧妙的手法而剛好落在天井中的陽光。如此種種,正暗合五行,又相輔相成自成天地,其神妙處無法用言語表達其萬一。

匡天南輕輕一震,嘆道:“若父親早幾年識得安小弟你,必引為知音。像我就不知道父親在設計此房的時候還引入了易數之理,更別提什麼五行元素。”

安澤南暗道慚愧,他可不懂建築之道,只是從房屋的結構看出五行的運用罷了。

匡天南將他引入廳中,婦人已經端上香茗,又讓匡天南晚上留下來吃飯,便又出門下田去了。

給父親神位上了三柱清香,匡天南才入坐,輕呷一口清茶後說道:“父親是在三年前逝世,我還記得那個彌留之夜,他拉著我的手,要我答應三年後的今天警告夏爾廣場要停止營業。直到親眼看著我答應下來,他才肯嚥下最後一口氣離開這個世界。”

安澤南知道他言猶未盡,也不打斷,就這麼安靜聽著。

“夏爾廣場是父親退休前最後一件作品,我之前也說過,初建時並不順利,直到受高人指點,夏爾廣場才得以建成。而那所謂的以邪制邪之法,便是用八口金屬棺材,按照那高人所指定的位置埋入廣場的地基之中。你等等……”匡天南長身而起,轉入廳後。片刻後,他拿著一本相冊放到了桌上。

相冊在他的手中被翻開,露出一張張已經開始發黃的彩色相片。其中有一張,便是具金屬棺材。匡天南指著它道:“這是當時八棺中的其中一具,現在應該埋在廣場下的某處黑暗土地裡。”

安澤南拿過相冊看去,心頭大震。有言道金鐵不通陰陽,意既金屬之物是種特別的材料,它能夠阻斷陰陽兩氣的流通。所以自古便有用金屬物困住某些邪惡生靈的例子,而安澤南之所以震驚,除了棺材是金屬之物外,還因為其棺上那些古老的陰文。

倉頡創字,自此創造出記錄宇宙奧秘的方法,然而文字亦有陰陽之別。

顧名思議,陽文既為人世陽間所用之文字。而至於陰文,說得通俗點便是寫給鬼看的。陰文自古被用於祭祀鬼神的儀式上,但少有銘刻於棺材之上。

安澤南看不懂陰文,卻知道金棺困邪,再加上棺上刻著陰文。恐怕那棺材裡的東西應該是至邪至煞之物,且這樣的棺材總共有八具,再以此為鎮物埋於廣場之下,卻不知道這以邪制邪之法,究竟是為了鎮壓什麼。

安澤南不是匡衛忠或匡天南,自然不會相信那所謂高人說的,八棺制邪同為了鎮壓夏爾廣場這塊邪地。他雖不懂風水,卻能夠感受到地脈靈氣的變化。在沒出事前,夏爾廣場的靈力氣場不僅沒有一絲邪力,反而陰陽二氣流通,怎麼看也不似一塊邪地。

如今看來,該是那高人有所隱瞞。這八棺制邪之法,鎮壓的肯定是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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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黑色血蛇

匡天南又翻開一頁,其中有張照片是兩個男人的合坐。左邊一人與匡天南有七分相似,刻是其父匡衛忠無疑。右邊一人卻形相古怪之極,讓人看了過目難忘。

指著這古怪男人,匡天南說道:“這就是指點過我父親的高人,姓南,名字不詳。”

相冊中的男人長相瘦高,卻穿著寬大的黑色斜襟布衣,頭戴高冠,膚色慘白,活似從哪個古墓裡跑出來的殭屍。

匡天南嘆道:“我雖答應了父親替他警告夏爾廣場,但心中實不以為然。今年年初,我也是像徵式地通知了廣場方面的高層數次。當然,他們根本不為所動。我心想這也算盡到對父親的承諾,便沒有再記著這事。直到這個月,有次和朋友閒聊中偶爾聽到夏爾廣場鬧鬼之事頻頻發生,我始知父親、或者說這南姓高人並無虛言。之後我數次找到任復強,可惜情況你也看到,他根本就不信這事,看來我有負父親所託了。”

看著匡天南一臉苦笑,安澤南安慰道:“匡先生請放心,此事包在我們身上。即使任復強不同意暫停營業,我們也會通過其它渠道逼他就範。廣場之內如今凶險莫名,很多事已經由不得他們作主。”

匡天南本想勸任復強無望,此時聽安澤南這麼一說,又燃起希望。握住安澤南的手,他激動道:“若安小弟能夠替我辦到此事,天南感激不盡。夏爾廣場是父親最後的作品,天南實不希望它發生種種禍事。”

安澤南連道放心,腦海中自然而然想起了龔倩。可當她的倩影掠過腦海之際,安澤南忽感惡寒。頓時,他知道龔倩出事了。

夏爾廣場的電梯中,龔倩的頭頂上飄起孩子天真的笑聲,卻聽得她起了層雞皮疙瘩。

“姐姐,陪我玩捉迷藏吧。”

那小鬼樂呵呵的叫道,龔倩卻閉著嘴巴沒有回答。安澤南曾經在閒聊時對她講過,若靈體提出要求必不能應答。因為由靈體提要的要求可視為契約,若生人答應了,便別想撇開它們。

見龔倩不答,小鬼又重複了一遍。

然後一遍又一遍地說道,且越說越急。到最後,整個電梯裡都是小鬼逼問的聲音,心志稍弱者,此時意誌已經為之崩潰。

幸而龔倩跟著安澤南已經見識了許多千奇百怪的事,在這方面的心理要比普通人堅強不少。再加上她本身又是不懼鬼神的性格,只是苦於沒有武器可對付這隻小鬼,只能閉著嘴巴,緊貼著電梯內壁,希望可以捱到電梯停下來為止。

小鬼的聲音突然消失,電梯中安靜了下來。龔倩剛鬆口氣,頭上的燈光卻閃了兩閃,接著熄滅了。

黑暗中,龔倩僵直不敢移動。忽覺腳下冷氣襲來,跟著褲管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住,然後有青光在腳下亮起。

她低頭看,原是那小女孩全身泛著青白色的光,正站在她腳邊,用小手緊緊拽著她的褲管。

小鬼現出原形,龔倩方看清這女孩的腳自膝蓋以下齊根而斷,從裙下淌出兩道黑色血蛇。

“姐姐,好痛啊。玫玫的腳好痛啊……”女孩臉容扭曲,表情痛苦。加上青光映照之下,顯得猙獰可怖。

龔倩權當沒聽到,用手摀住嘴巴以免不留神叫出聲來。女孩跟著哭了起來:“石頭砸斷了玫玫的腳,大人,大人都是壞人。他們把玫玫裝在黑乎乎的盒子裡,讓玫玫不能和大家玩捉迷藏。姐姐,陪我玩捉迷藏好嗎,就一次。”

小鬼語氣軟弱可憐,讓人聽了不由心中一軟。龔倩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只是平時表面強硬。這會聽得女孩這麼一說,心里便有些同情她。再聽她說得可憐,差點就要開口答應。

還好話到嘴邊,硬是被她又吞回肚子裡去。

見龔倩不答,小鬼可憐的表情變得兇恨莫名。只見她咬牙切齒道:“玫玫就知道大人都是壞蛋,姐姐不想陪我玩捉迷藏,就把身體給我吧!”

說完,她小手一捉,竟拽著龔倩衣物就要爬起。

龔倩臉色大變,拿手去掃這小鬼,手掌卻從它的身體穿過。沒有驅魔手套,她根本觸摸不到靈體,更別說把這小鬼從身上趕開。

電梯上突然一震,似有重物落下。但現在龔倩哪顧得上這些,她使勁踹著腳,希望能夠把小鬼彈開,但女孩卻獰笑著往上爬,幾下就爬到她胸前。

“兵!”

一聲清吒響起,有銀白靈光自電梯頂下直透而下。如同利劍般刺入小鬼頭頂,女孩頓時大叫,觸電似的從龔倩身上彈開。

龔倩抬頭,見電梯頂的通風板被人移開。接著,一道身影從上方落下。

來人全身籠罩在銀色的靈光裡,不是姬夏末又是誰。

昨夜她把夏爾廣場的情況對龍淵本部報告之後,今早又返回廣場,希望在本部增援來到前鎮壓著廣場諸多靈體。但一進入廣場,就感覺到一股深沉凶厲的靈氣出現。那靈氣之強已經達到凶靈,甚至接近惡靈的級別。姬夏末立時循著這股靈氣而來,卻沒想到這電梯裡會撞到龔倩。

兩個女人打了個照面,齊道:“是你?”

小鬼突然尖叫起來,聲音銳利,如同利物刮過玻璃。

姬夏末還好,龔倩卻不得不摀住耳朵,但仍受不了小鬼的聲波,臉色蒼白地蹲了下來。

“閉嘴!”

姬夏末搶前,一指點出。眼看就要碰到小鬼眉頭,這女孩卻突然如同泡影般消失,只在空氣中留下這麼一句話:“你們欺負玫玫,我告訴爸爸叔叔他們,他們一定會替玫玫報仇的!”

聲音迅速遠去,轉瞬消失。

而黑暗的電梯裡因為燈光再次亮起而重現光明,姬夏末扶起龔倩道:“你沒事吧?”

龔倩要強地推開她,昂首道:“本小姐沒那麼脆弱。”

“那就好,接下來可有得忙了。”姬夏末說道,自然是對小鬼離去時那句話有感而發。

剛才那一指她本來有十足信心點中這隻小鬼,卻沒想到對方高明到在自己點中前全身而退。要知道當時姬夏末已經以自身靈力布下重重暗勁,為了就是防止小鬼逃跑。但它還是說走就走,自己布下的暗勁形同虛設,由此可以推知這小鬼靈力已經達到惡靈的級別。

而它口中的爸爸和叔叔只要與其實力相當,那麼就該姬夏末頭痛了。這段時間她雖屢有突破,對付一隻惡靈可能沒甚問題,但若是兩隻以上,便勝負難料了。

姬夏末看著眼前這一臉傲色的女子,心想在本部增援到來之前,恐怕只能和這女人的特事組合作。至少聯合安澤南的力量,多少還有幾分勝算。

安澤南迴到夏爾廣場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他急忙來到辦公室,看到龔倩安然無事才鬆了口氣。接著才發現姬夏末也在,她和龔倩各坐一邊。兩女各具特色,如此坐到了一起,畫面美艷得炫目。但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大對勁,就算安澤南再遲鈍也感覺得到她們之間的敵意。

見安澤南來到,龔倩繃著的一張臉稍微緩和了些。

姬夏末則半開玩笑道:“我剛救了你的寶貝組長,安兄要如何謝我?”

安澤南還沒回答,龔倩站了起來,叉著腰說道:“本小姐又沒讓你來打救,那區區小鬼奈得我何?”

“小鬼?”姬夏末的臉上勾勒出冰冷的笑容:“你無知我不怪你,竟然把一隻惡靈當成普通小鬼,若我慢到一分,你早就被它奪舍取而代之了。”

從兩人的爭吵間,安澤南聽出個大概。龔倩不服,還想爭執,安澤南連忙把她按下,又對姬夏末說:“客氣的話我不說,總之當我們欠你一個人情。”

姬夏末緊盯著安澤南,忽然“噗嗤”一笑。

這一笑,如冬雪消融,讓姬夏末看起來更是美艷不可方物。連將之當成死對頭的龔倩也看得愣了愣,心想這女人固然可惡,但憑良心講,當真是一絕世美女。

“不必了,安兄,我只是開玩笑的。”姬夏末收起笑容,說道:“你安家的商戰已經打響,且動作遠比我們想像中來得快。這已經幫了我們龍淵一個大忙,我哪還敢讓你欠什麼人情。”

姬夏末又看向龔倩,淡淡說道:“只是你們龔大小姐對我敵意頗深,一付看我不順眼的樣子,我只有和她抬抬槓,鬥鬥嘴。不過話說回來,龔小姐實不必如此對我,你放心,我不會搶你的小助手。”

龔倩一聽,什麼怒意都拋到九宵雲外,且破天荒的粉臉發紅,大叫道:“你開什麼玩笑,我……”

“怎麼,龔小姐敢說對安兄沒興趣。如果是這樣最好,那我倒追安兄想必小姐也不會生氣羅。要知道我們兩家同為世家,若是因此得以聯姻的話……”姬夏末故意刺激著龔倩,嘴角掛著濃濃的笑容。

“他敢!”龔倩叫道,話已出口,才驚覺自己發言。立時轉身,大步朝門品走去:“我口渴了,去買飲料喝。”

隨便找了個藉口逃出辦公室,龔大小姐略帶狼狽的背影讓姬夏末忍不住掩嘴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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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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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驅魔大師

看著龔倩逃命似的身影,安澤南搖頭苦笑,說道:“姬小姐原來也喜歡挖苦人。”

姬夏末擺手道:“平時各種任務太過沉悶,要不然你以為我想整天繃著一張臉。”

說完,她又看著安澤南道:“龔小姐對你的心意,我想你也應該察覺到吧。雖說現在這年代,女追男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安兄何妨主動追求龔小姐,你們兩人很般配呢。”

這回輪到安澤南老臉發紅了,他尷尬道:“從江風市回來後,龔倩是有點古怪,但說到喜歡我……”

“早在之前我已經告訴過你,是你自己不肯相信而已。現在事實更是擺在眼前,安兄莫再推辭。除非你不喜歡龔小姐,否則這美人恩,安兄還是消受了吧。”姬夏末打斷安澤南說道。

“姬小姐怎麼對這種事這麼熱心。”安澤南奇道。

姬夏末看向窗口,若無奇事道:“因為若安兄和龔小姐成了美事,那我也可以死心了。”

安澤南失聲道:“什麼?”

“有什麼好意外的,我剛才並非說笑。如果不是龔小姐對你早有情意在先,出於家族的考慮,我說不得會倒追安兄定。莫非安兄認為夏末配不上你?”

“不是不是,是我受寵若驚了。”安澤南連連擺手道,大有招架不來之感。

這時龔倩拎著幾瓶飲料回來,竟主動遞給姬夏末一瓶冰紅茶。看起來,姬夏末之前那番表白立場的話,讓大小姐放下了對她的敵意,否則,休想龔倩會主動向她示好。

一場小小的風波無疾而終,安澤南見姬夏末也在,便順便把從匡天南那聽到的事詳細地說了遍。姬夏末在聽到八棺鎮邪時,提出許多問題。例如八棺的擺設,所取的方位等等。

安澤南也只是聽匡天南說了個大概,哪裡知道許多,只能據實而答。

姬夏末略一深思,隨後道:“不知道安兄有沒聽過過南陵墓谷?”

“南陵墓谷?”安澤南皺眉說道:“好像有聽說過,這一派脫胎於戰國時鬼穀子一脈,號稱相術無雙。但墓谷中人少有在世間走動,皆因他們都秉承祖先其避世的宗旨,世代居於墓穴之下,因而才有墓谷之稱。”

“安兄說得不錯,從這八棺鎮邪的手法來看,我覺得大有出自南陵墓谷的手筆。”姬夏末補充道:“我姬家祖先曾與南陵墓谷有過交情,知道他們相術無雙外,還擅長結陣成事。而且這一派所用之陣皆是匪夷所思,以邪制邪正是他們擺陣的標誌。”

安澤南想起照片中那個臉色蒼白的南姓高人,現在被姬夏末這麼一提,他也覺得大有這個可能。

三人正研究著接下來要怎麼解決夏爾廣場種種異事,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來,南陵墓谷後人布下的鎮邪八棺最為可疑。既然鎮的非是邪地,那便是其它惡物。想要知道實情,恐怕只得挖開廣場的地基,找到八棺方有線索。

大門推開,卻是唐柯進來。這門一開,外面喧鬧事便傳之進來。

龔倩笑道:“看來我們任經理還有得忙,估計這回商場業主都得跑光了。”

唐柯卻一臉興奮道:“你們還坐這?我進來那會,商場下來了好多人,聽說廣場請了個驅魔大師來作法,這人像是頗有名氣,連電視台都來直播了呢。”

聽完唐柯的話,安澤南三人面面相覷。

“這也太兒戲了。”安澤南立起,說道:“我得找任復強去,隨便讓外人插手,且不論那所謂大師是否有驅魔的功力。即使有,這不明就里中途插一手,只怕是越幫越忙。”

龔倩說了句“我陪你去”,兩人剛要動身,任復強卻從門外擠了進來。

“任經理來得正好,我們正要找你。“龔倩看到他自己送上門來,搶先說道。

任復強尷尬道:“很抱歉,龔組長。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這突然上門的驅魔大師實在不合規矩,畢竟此事已經由你們負責。不過這大師是我老闆叫的,他也是剛剛通知我,我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安澤南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只得嘆道:“那讓我們下去看看這位大師如何驅魔吧,只希望他別鬧出什麼亂子來。 ”

姬夏末點頭同意,她知道安澤南是想守在一旁,別讓這“大師”把事情搞砸了。

眾人來到商場一樓,電梯門打開,只見整個一樓廣場幾乎被人群圍滿。其中又有電視台的工作人員進出,僅從聲勢來說,這驅魔大師便完胜安澤南這一方。

安澤南帶著龔倩數人擠進人堆裡,他用巧勁不著痕跡地擠開人群,最後站到了外圍處。商場中心佈置了簡單的圓台,台上有靚麗的女主持正在試音。

音響師打了個“OK”的手勢後,女主持點點頭,然後用柔美的聲線道:“大家好,我是電台主持柳茜。”

這柳茜經常主持娛樂節目,也算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安澤南也是第一次見到她真人,頗感新鮮。

“最近夏爾廣場鬧鬼的事件傳得紛紛揚揚,大家應該也有所耳聞。目前,廣場方面請出了頗具盛名的南大師出馬,希望一舉蕩平廣場眾多惡靈。關於南大師,大家應該也不陌生。當年三環立交橋下的惡鬼事件、金波大河的水鬼事件等多起靈異事件都是南大師出手擺平。南大師斬妖除魔的功力自不在話下,現在就讓我們拭目以待,看他如何再創奇蹟!”

主持人在台上用以其煽情的語言撩起觀眾的熱情,龔倩聽得暗哼,說道:“我怎麼沒聽說過市裡還有這麼一個狗屁大師。”

安澤南卻若有所思,皆因主持人提到的大師竟也姓南,莫非是指點匡衛忠的墓谷高人?

台上,主持人高聲道:“現在請南大師上場!”

跟著,便是底下觀眾熱烈的鼓掌聲。然後掌聲停下,卻不見大師身影。

柳茜在台上又喊了幾聲,依然不見動靜,名主持臉色頓時尷尬起來。正要解釋,高空風聲忽起。只見一道黑影自高空翻騰而下,這人在空中不斷旋轉,手中連彈,一道道符錄凌空激飛,貼在商場四處。

最後一個輕身提氣,來人穩穩落到圓台之上。再一大喝,商場內光線忽然暗下,那貼在四周的符錄卻亮起金光。光暗明顯的對比頗具舞台效果,而那諸多符錄金光在昏暗的環境下竟如夜空下的星宿般,予人以玄妙之感。

金光持續綻放了十秒之久,奇光斂去後,在場眾人皆覺身心一輕,說不出的清寧自在。

這種感覺連安澤南和姬夏末兩人也不例外,看來這人出場雖稍嫌誇張,卻頗有點本事。

“這一手相當漂亮,那些符錄貼的方位剛好是二十八星宿的位置,和我用金魚擺的龍遊陣有異曲同工之妙。看來這大師有點本事。“安澤南讚道,同時視線落向台上那人的背影。

周圍觀眾見大師出場就露了這麼一手,頓時掌聲如雷。而那大師也緩緩轉過身來,雖然換上的西服,奇怪的高帽也拿了下來,連頭髮也剪了個精神的小平頭。但那如同死屍般蒼白的皮膚卻依然如故,安澤南只一眼便認出這人正是曾經指點匡天南父親的南姓高人。

似乎感覺到安澤南的目光,正對底下眾人作揖的南大師朝他看來。見到安澤南的時候,大師眼睛突然射出深邃奇光,顯出高深的修為。

目光一觸既收,南大師從主持人手中接過話筒,揚聲道:“我已經在商場里布下大陣,足保此地七天內妖邪不起。”

主持人伺機在旁邊高捧一番,自又羸來底下觀眾歡呼。

安澤南趁機低聲把這南大師的身份說了遍,又聽他這番話,和姬夏末兩人均覺事情並不輕鬆。要知道南大師既是墓谷傳人,十年前又是他親自布的陣。現在他也只能保商場七天平安,卻仍然無法解決,想見連南大師自己也沒十足的把握。

接下來則是毫無新意的作秀,主持人介紹了南大師的生平事蹟,台上的大師也不時露上幾手。在安澤南看來只屬於礙眼法一類的小技巧,但落在普通人眼中卻已經是大神通。

最後,南大師表示接下來幾天會在商場驅魔作法。期間商場將會暫時停業,且外人不得進入。這事明顯已經得到商場高層的認同,隨後任復強也上台表態,全力配合南大師的工作。

看著無趣,龔倩幾人回到辦公室。大小姐恨恨道:“既然他們請了個所謂大師,那就沒我們什麼事了。呆會我就向任復強告辭,這事我們特事組不管了!”

安澤南知道她氣的是南大師喧賓奪主,更恨任復強之前沒有和她先打招呼。大小姐這人一向要強,如今平白無故被人在手中把工作搶了過去,她心生不忿。

“要是我們現在掉頭就走,別人不知道,會當我們特事組沒本事的。”安澤南假裝嚴肅道。

所謂攻心至上,大小姐因為要強想撒手不管,安澤南同樣從她要強的性格入手,激起她好勝之心。

龔倩果然露出在意的表情,她絞著眉頭,來回踱了幾圈,然後大聲道:“你說得對,我們不能就這麼灰溜溜的走了。咱們偏留下來,看這大師出盡洋相後再出手,方顯得我們特事組的本事。”

她跑到阿傑的辦公桌前,把一疊資料甩到桌上得意道:“阿傑之前調查廣場初建時的情況,發現開發商曾經和本地居民有過衝突。而且,在此期間,有兩戶人家意外身亡。而更重要的是,這死亡名單上有個小女孩,巧的是,我在電梯裡碰到的小鬼就是她! ”

龔倩指著資料上一個小女孩的頭像,又把電梯裡遇鬼,最後為姬夏末所救之事簡單說了遍。安澤南從她手裡拿過資料翻了遍,被判斷為意外身亡的兩戶人家共八人。資料上表示這兩戶人家當時住的是危房,有天晚上房子倒塌,八人沒一個逃出,全葬身在房子裡。

“意外身亡事件中的一個小女孩變成了鬼出現在商場並襲擊我,讓我不由覺得這\'意外身亡\'四字可堪玩味啊。我覺得有必要調查當年的衝突事件……”

耳邊響起龔倩的聲音,安澤南想到的卻是這八字恐怕就是那八口金棺中所困邪物。姬夏末判斷襲擊龔倩的靈體達到惡靈的級別,這惡靈自然當得起邪物二字。若是如此,那墓谷傳人恐怕和這幾人的身亡脫不了乾系,否則又會那麼巧被其用以作為鎮壓其它邪物的“材料”。

這時大門推開,任復強帶著那南大師進來。臉色白如死人的南大師打斷大小姐的話:“不用調查了,你想要知道什麼問我便是。”

他又轉向安澤南說道:“鄙人南志平,夏爾廣場之事極為嚴重,我需要你的協助……安氏的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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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四大鬼門

位於青藏高原東南部,以南往北,橫跨四川、雲南與西藏的連綿山峰,是世界年輕的山系之一。它切斷了東西兩部的交通,因此被命名為橫斷山脈。

時值晚秋,夕陽如血的天際與蒼綠的山嶺連成一片夢幻般的美景。若隱若現的山棱線上,各式奇卉異樹點綴其上,如同一道彩帶延伸至地平線的彼端,沒入傍晚時分森林的淡淡霧氣之中。

遼闊的山脈中居住著28個少數民族,因為交通困難的原因,無論自然景觀或人文文化都被很好地保存下來。然而在這傍晚的森林中,卻有一道矯健的身影飛快在樹冠中的枝葉中穿梭。

戰無極鷹目精光四閃,漸漸入夜的天色並不能影響他的視線。他年方二八,身材高碩,但四肢修長,予人穩健卻不失靈活變通之感。

和四大世家之姬夏末、龐天涯合稱三大種子高手的他,在龍淵年輕一輩中隱為首席。戰無極生於雲南,自小與山林為伴。在森林中他如魚得水,哪怕現在跟踪的人遠在里許外,他也不怕自己會追失。

森林自會把那些人的去向告訴他,他現在落在一株等同人高的怪樹旁。此樹樹幹筆直,卻隻長到成人般高度便停止了生長。但枝葉茂盛,葉呈梭狀、赤紅色,樹冠天然形成雞冠形,名赤焰紅。

赤焰紅的葉子會不斷飄下肉眼難察的紅粉,人若沾上,行走中會留下淡淡的紅色煙氣,風吹不散。森林中各種瘴氣難辯,若不是本地人,絕不會知道那纏繞身邊的紅煙為沾染了赤焰紅之粉的緣故。可落在戰無極眼中,卻是再明顯不過的痕跡。

他提聚功力,雙眼亮如星芒。天色已經昏暗的現在,戰無極清晰見到一道淡如輕煙的紅帶往森林深處延伸。他提氣輕身沿著紅煙躡去,不是他不想奮步疾追,只是形跡已經接近的現在,如果高速移動的話會生出破空聲。在寂靜的森林裡,他又處於上風口,破風聲必為敵人所察。

因此他此刻跟得併不快,但森林每有大風吹過時,戰無極便盡起身形,趁著風聲掩護高速移動。

這夥人是戰無極在昆明市的時候被他留意上的,本來他奉龍王之命到雲南拜訪幾個俚主。

自魔主將戰書直接遞到龍王商良海的辦公桌前時,正邪兩道的戰爭正式展開。從魔主露了這一驚天手段來判斷,商良海肯定魔門掌握了龍淵大部分資料,這其中便包括了人員的配置。如果要打贏這場仗,靠龍淵本身並不明智。

於是商良海只能尋找外援,方能給魔門一個驚喜。

因此,才有姬夏末找上安澤南,而他戰無極生於雲南,其家族背景雖不及四大世家,但在雲南也有一定的影響力。由他出面,代龍淵聯繫雲南幾個俚主,利用他們對雲南省龐大的影響力,在必要時全面搗毀魔門在雲南的勢力。

雲南地處邊境地帶,魔門勢力如果入侵,必不放過這個戰略要地。商良海功夫不怎麼樣,但眼光卻非常獨到,否則也不能服眾。

戰無極並沒有懷疑龍王的判斷,所以他隻身來到雲南,並成功與幾位俚主達成了協議。就在他要離開之際,他接到了情報。

有形跡可疑的人物出現在昆明市內。

魔門的勢力早在暗中培植,但無論怎麼樣,他們始終不是本地人。再加上被戰無極知會之後,各大俚主亦要求下面的人密切注意出沒在雲南境內的生面孔。在這方面,俚族勢力是地頭蛇,連地方政府都沒有他們這樣的靈聰耳目,否則戰無極休想得到這份情報。

情報上顯示對方共有五人,說他們形跡可疑,皆因這幾人像是忽然冒出來般,連俚族的勢力也察覺不到他們入境。如果不是加強了警備,說不定就被這五人給蒙混了過去。而能夠做出如此動作,不消說自然有地方上的勢力掩護,否則哪會說出現就出現。

而入境之後,此五人便驅車往橫斷山脈的方向而去。戰無極讓俚族負責監視,卻不要出面阻攔。現在還不能讓俚族這顆棋子曝光。他通過龍淵設置在各地的情報點報上了消息後,便隻身跟踪這批可疑人物。

這一跟,便從昆明市跟到了眼下這片原始森林中來。

月上中天的時候,這批人終於停了下來。

戰無極藏身在三百步開外的一株大樹上,他收緊全身毛孔,不讓內氣外洩,否則讓對方高手從空氣輕微的溫度變化就能覺察到自己的存在。他是不得不小心,只因他知道自己跟踪的是什麼人物。

俚族雖不曾阻攔這五人,卻把他們的形貌資料和情報一起送給了戰無極。

除了兩張陌生面孔外,其餘三人在龍淵的資料裡,無不是魔門中的佼佼者。

帶頭那老叟,毛色蒼白、長髮披肩,形象最引人注目。他叫羅藝,綽號“白髮鬼”,是補天派派主蕭厲的師兄,一手滅魂散手另出機樞,其評價與蕭厲只在伯仲之間。

在羅藝左邊的女人年約三十,一頭黑髮亮得妖異,其行走間媚意天生,正是暗香閣長老級人物沈如意。

暗香閣自閣主柳盈花之下,設長老堂。長老堂共三人,這沈如意便是長老堂中的首席,一身媚功只略遜柳盈花。只看她婀娜多姿的背影,儘管戰無極知道她其實已經是個老女人,卻仍然感到口乾舌燥,可見功力之高,不同凡響。

而在羅藝右側卻是是高瘦男子,他骨格極大,卻偏是長就一付皮包骨的異相。但戰無極卻知道那是修練某種奇功所致,此人名嚴鴻,是修羅門門主丁恨的師弟。這人擅使長刀,自創刀法修羅七斬非常厲害,在龍淵資料中是評價極高的硬手。

單此三人,戰無極自問只勝得了沈如意。這並非說他的功力比這女魔頭要高,只是戰家家傳瞬獄槍法最重氣勢,而暗香閣功法並不以硬功為長,所以他戰無極佔了便宜而已。

但接下來無論羅藝或嚴鴻,無不是功力高絕又底子極硬,在這兩人的手下,戰無極絕討不到絲毫好處。

再觀那其它兩張較為年青的臉孔,這兩名與他年紀相若的男子目中精光閃爍,膚色在月光下晶瑩生輝。顯然功力不低,就算比戰無極略遜一籌,但也不會相差很遠。

戰無極為魔門的勢力暗暗咋舌,這隨便蹦出來的五人便如此紮手,天知道魔門的勢力還有多少並未曝光。

場中,那兩年輕男子像是在確定某種方位。他們繞林內走了一圈,戰無極雖不曾修過易學,卻也看出這兩人所走位置暗合某種天地玄理,只恨他不知道那種種位置有何玄妙之處。

一圈走罷,兩人朝羅藝恭敬道:“師伯,應該是此地無疑了。”

戰無極聽在耳中,方知道這兩年輕男子也是補天派門下弟子。補天派主蕭厲之下共有三徒弟,分別是大徒弟成志、二徒弟白羽和三徒弟金樸熙。

三徒中,以女徒金樸熙這韓國女子評價最高,儼然已盡得蕭厲真傳,大有青出於藍之勢。

但其它二徒也不能小瞧,觀之兩人只是簡單一站便各有氣度,想來以蕭厲這名列三甲內的魔門強人調教出來的徒弟又哪會有差。

場中羅藝聽罷,哈哈大筆道:“好,師弟果然沒有算錯。任龍淵這些所謂正道想破了腦袋,也不會知道四大鬼門之一竟然會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

四大鬼門?

戰無極聽得心中一顫,他怎麼也沒想到魔門竟然打四大鬼門的主意。

這一心神稍分,氣息便亂。戰無極頓時身形稍沉,壓得藏身樹枝微陷三分。樹葉之間立生摩擦,儘管聲音極輕,戰無極卻心中喊糟。

果然,羅藝立生感應。嚴鴻稍遲一線,最後才是沈如意。

“何方高人,既然來了,不如現身一見?”羅藝揚氣開聲,聲音在林中迴盪。

戰無極聽他並沒有故意提高音量,聲音卻如同在自己耳邊響起。且音色平和,心中知道這魔頭功力已至化境,如若現身,自己恐怕得束手就擒。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主意一定,戰無極再無猶豫。他將體內靈力提至極限,轉身便走。

破空身大作,羅藝怪笑:“朋友說來便來,說走就走。天下間哪有如此易與之事。”

“哈哈,羅大哥說得不錯。但兄弟我最近無聊得緊,若是女子,請大哥手下留情,留待小弟享受。當然,若是男子,自然便宜沈美女。”嚴鴻聲音緊隨其後,遙遙傳來。

“我呸。”沈如意柔美的聲音同時響起:“你當我和你一樣是個急色鬼,姑奶奶……咦,我改變主意了。”

沈如意話音一落,嚴鴻哄笑聲立起。

這三人聲音聽在戰無極耳中,頓時讓他頭皮發炸。他立時逃走爭取了主動,又利用夜幕林間,試圖憑自己對山林的熟悉撇開這三個魔頭。卻不想他們聲音直追自己身後,且從沈如意的話聽來,自己行踪分明已經落在他們眼中。

戰無極心中暗嘆,身形忽停,站在林中。

他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了。身後三魔功力遠在他之上,一旦被他們盯住,戰無極根本無望逃逸。而且這等狂奔最耗靈力,如果他繼續跑下去,不用羅藝三人動手,他自己也會力盡而亡。

橫豎是死,他戰無極只希望轟烈戰死,最好再拖一個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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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瞬間地獄

戰無極身後背一長形黑囊,他將之取下,又從其中拎出三截金屬圓筒。他將這三段圓筒拼在一起,然後雙手互旋,一截槍尖生出,原來卻是他所擅使的武器長槍。

他仰望天上明月,心想自己大概已經看不到明日的太陽。如此一想,心中悲壯之感立生,後又化作了熊熊戰意。

最後,戰無極才把目光緩緩投向已經站定在自己身後的三人身上。

羅藝三人表情各異。

白髮鬼點頭暗讚,此子雖然年輕,卻眼光獨到。自知逃生無望,便決定死戰到底。更難得的是,他借仰望天上明月,憑情寄意,醞釀出狂烈的戰意。生出的氣勢讓三人均覺自己首當其衝,而不得不止步駐足,而不敢一上場就放手狂攻。

如此高明手段,在年輕一輩中實屬不易。

嚴鴻和羅藝的感覺一般無異,所不同處,則是戰無極的氣勢引起了這不世凶人的戰意。他修羅七斬是硬橋硬馬的戰陣殺著,戰無極肅殺的氣勢讓他生出了濃厚的興趣。

沈如意卻覺得這年輕男子除了氣勢無雙外,那仰望明月,橫槍立馬的身姿卻更加動人。她閱人無數,雖不乏能人,卻無一人有戰無極這種英雄了得的味道。她精修媚功,知道如得此子陽精,便可使自己功力再上一層樓。

三人各懷想法,戰無極卻把一切念頭摒除腦外。長槍前指,澎湃的戰意頓時前湧,戰無極喝道:“誰先與我一戰?”

羅藝走前一步,微微笑道:“龍淵中使槍的高手不多,年輕如你更是少之又少。如果老夫眼光不差,你應該是瞬獄槍戰家之後,名無極可對?”

戰無極昂然點頭。

“戰家槍法氣勢無匹,長槍一展,號稱瞬間地獄,可想槍勢之烈如何驚天動地。若有功力與戰兄相若者,或者能夠自我三人掌中逃逸。可惜瞬獄槍最重氣勢,所以戰兄徒餘戰死一途,可惜可惜。”羅藝淡淡說道,他並非多話之人。卻知道戰無極的瞬獄槍槍勢最烈,若他起了拼死之意,盡避能夠把這龍淵如同新星般崛起的高手毀在此地,但他三人卻需付出慘烈的代價,甚至人有得給戰無極陪葬。

所以羅藝才會“苦口婆心”,為的是在戰無極心頭形成必死的陰影,以瓦解他的鬥志戰意。

果然,戰無極一聽之下,臉色稍變,狂風般的氣勢也為之一滯。

嚴鴻立生感應,這凶人大喝一聲搶先出手。身形晃了兩晃已經搶到戰無極身前,背後的長刀不知何時跳到了半空,嚴鴻手一撈,長刀已到了手中,再全力劈下。

異亦忽起。

戰無極本來已經消退的氣勢,突然如同漲潮般狂猛湧向嚴鴻。

長槍忽然消失在嚴鴻眼中,再出現時,槍尖一點寒意緊緊鎖住嚴鴻眉心。

三魔頓時變色,羅藝沒想到竟然被戰無極擺了一道。他假裝心神動搖,引得嚴鴻出手。卻不料戰無極是暗中積聚氣勢功力,此刻卻能使出這一往無前的槍勢。

“生亦何歡,死又何苦。若能換爾等一命,無極一死又有何懼!“

戰無極的嘴角逸出無比動人的微笑,即使場中殺氣四溢,亦不能掩蓋其笑容一分。

那笑容如此灑脫,帶著放下一切的味道,這其中,當然包括戰無極自己的生命。

羅藝和沈如意同時動容,要知道戰無極正處於生命最濃烈的階段。但他說放就放,實是帶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味道。

連生命也可以放棄的他,換來的臨死反撲必定十分駭人,兩人不由為嚴鴻的小命擔心起來。

準南市,夜幕已臨。從落地窗往外看,城市這座鋼鐵森林點綴著各式霓虹燈。安澤南從上往下看,公路兩邊的燈光形成一道道光帶,穿插在城市之中,漸沒入地平線的黑暗中。

天空的雲朵被燈光映出斑駁的色塊,以夜空為畫布,潑染出一副抽象的畫卷。

迷離,而神秘。

就像夏爾廣場的事件一般,如果不是下午南志平親口說出,安澤南絕對不會知道其中實情竟複雜離奇至此。

夏爾廣場所在區域,竟然是南陵墓谷世代守護之地。只因此地竟然是世間四個鬼門之一,在古時又是戰場,因而此地怨氣極重。同時亦吸引各種邪靈異類來聚,皆因它們在本能上感應到鬼門的存在。若得以進入鬼門重新輪迴,獲得新生。

南附墓谷一派脫胎於戰國時鬼穀子一脈,無論相術或風水學天下皆無出其左右者。

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的墓谷傳人發現此地之秘,後以墓谷祕器龍骨屍棺埋於地下,起到以邪鎮邪之用。

龍骨屍棺為上古造物,來歷和安家所持《黃泉錄》一樣神秘莫測。龍為瑞獸,陽屬。但骨為陰物,因而龍骨陰陽共濟。以骨為棺,其中自成世界,比之普通金棺更起到困邪的作用。

屍棺共八具,其時發現此地之秘的墓谷傳人遍尋天下,找得八俱生前皆是極惡之人的屍首入棺。

屍體被鎮於龍骨棺中,惡人靈魂無法投胎,又因生前為惡而轉成厲鬼。

墓谷傳人利用這八具龍棺中所困之惡鬼,再輔以奇陣,以之鎮住此地邪氣不露,又讓鬼門不開,始保得此地安寧。

但以邪制邪之法終有違天和,再說困人魂魄不予輪迴,則是惡舉。

施以此法的墓谷傳人最後不得善終,其後幾代弟子皆蒙大難。其後,墓谷中人終尋得原因所在,並找到解決之道。

每隔百年,墓谷中人會秘密起屍,將鎮壓百年的惡鬼以秘法超渡。再尋新屍入棺,達到生死平衡的目的。

而此舉,才讓其時已經日漸凋零的南陵墓穀保得薪火以繼。

這數百年來雖偶有意外,但總能安然渡過。而古時人煙遠比現時稀少,龍骨屍棺在地下平靜地渡過了幾百個年頭。然而到了現代,經濟突飛猛進,人口不斷增長下,土地亦被大量徵用。

直到十年前,這龍棺大陣終於出現嚴重的狀況。

其時準南市向市郊拓展,當時這裡住的多是農戶,又有其它外鄉人因為住不起城市的房子,便在此地和農戶結廬而居。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住宅群,外鄉人和本地人互相通婚,等到政府要徵用這片土地的時候,此地已經形成名為“百家巷”的居民片區。

二期規劃的香舍大道便座落在當年的百家巷,而夏爾廣場正好是在鎮壓鬼門的龍骨棺之上。

當時開發計劃由建築商承包,龍骨屍棺在夏爾廣場打地基的時候被挖掘出來。等到南志平這當代墓谷傳人發覺的時候,沒有了龍骨棺的鎮壓,此地的怨氣邪力已經散發,透土而出。

南志平自然想要把八棺重新埋進去,本來以他無雙相術,同佐以風水學說,要說服開發商把八棺重新入地並不困難。但南志平沒想到的是,當時開發商老闆見這八棺造型奇特,龍棺所用之材料特別,他將其當成了古董,竟在南志平趕到前賣了個精光,並因此小發一筆橫財。

龍棺中邪氣非同小可,觸者大災。這開發商老闆後來自然不得善終,但龍棺已失,老闆又死掉了,南志平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怎麼找回失去的八棺。

而其時夏爾廣場的地基已經打好,正進入正式建設階段。但那時百家巷有一批原居民和政府及開發方沒有達成協議,因此力拒建設工程的進行。再加上大地邪氣外洩,引來惡鬼邪靈,讓夏爾廣場的初建工程異常不順利。

當時負責這個項目的工程師正是匡衛忠,而南志平最終秘密接觸了他。

在苦尋龍棺無望的事實面前,南志平只能鋌而走險。他讓人趕製了八具金屬棺槨,其上又銘刻陰文,同樣具有鎮邪妙用。他的用意自然是通過匡衛忠,把這鎮邪八棺重新埋入廣場地基下。

然而金棺易得,惡人難尋。

這一時間,卻是讓他去哪找八個極惡之人的屍首。正當南志平束手無策時,卻發現抗議廣場建設的原居民中,有兩戶人家面現死氣。

原來這劉姓、張姓兩戶人家的房子正是建在邪地的中心位置上。當廣場興建,他們的房子雖被拆除,但終究有貼身之物遺留其間。而龍棺被起出後,邪氣外洩,通過貼身物侵入他們體內。南志平最擅觀人,一看之下便知道這兩戶人家共八口絕對活不過當月。

而若邪氣沒有被鎮壓,則會有更多的人與這兩戶人家一般因邪氣侵體而亡。

南志平身為墓谷傳人,絕對不允許此類情況出現。故而他心生一計,在這兩戶人家共八口在邪氣發作當晚現身,並故意告訴他們是自己下毒,目的是毒死他們以瓦解原住民的反抗意願。此舉自然讓這八人,上至大人、小至孩童無不恨南志平甚至開發商入骨。

懷恨而死的八人,雖沒有極惡之人的惡氣,卻生出強大怨力。南志平立刻以其屍入棺,通過匡衛忠的安排以特定的佈局將八棺入殮,才將當時隱有爆發跡象的大地邪力又鎮壓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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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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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滅魂散手

然而金棺不是龍棺,即使上刻陰文,但南志平知道時間一久,那八棺中懷恨而死的惡靈將會破土而出。到時失去惡靈制邪,將會重演今日之事。於是南志平告知匡衛忠此法只能保廣場十年平安。

所幸的是,這十年給了南志平一段緩衝的時間。這段時間中,南志平發動所有人力物力,滿世界找尋龍骨棺的所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八棺被他找到了七具,而最後一具也會在今晚送到。

八棺齊聚之後,南志平將會起出舊棺,將那八口人家以龍棺入葬,才能再保此地數十年的安寧。

而在起棺之時最為凶險,失去金棺禁錮,棺中惡靈盡出。而南志平又是它們的仇人,恐怕惡靈一出,便將南志平噬骨吞血。所以南志平請安澤南從旁協助,務必保護他直到龍棺重新葬回原穴為止。

這事關係重大,不僅事關周圍市民的安危,更涉及神秘莫測的鬼門關。安澤南自然一口答應,而本來就為解決夏爾廣場異常靈波活動而來的姬夏末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但像龔倩、阿傑這樣的普通人則被安澤南拒絕留下,甚至有妖獸保護的唐柯,安澤南也要求他如果事態嚴重的時候要以逃命為先。

當南志平走後,姬夏末又告訴安澤南昨夜疑有魔門中人活動的身影。恐怕魔門明日也會來湊一把熱鬧,這種形勢讓安澤南感覺事態嚴重。僅他和姬夏末兩人恐怕不能保得南志平在惡靈及魔門的雙重干擾下順利行事,可現在要讓家族調來高手助陣,時間上卻已經來不及。

還好姬夏末之前已經將此事報上龍淵,龍淵方面已經有高手前來援手,現在姬夏末正去接應那來援的外助。

準南市機場裡,姬夏末坐在侯機室中。平靜的心靈若有所感,她抬頭往出機口看去,一道身影映入她的眼中。

“只有你一人?”姬夏末意外道:“龍王該不會只派你龐天涯來吧,無極呢?”

從出機口走出來的年輕人正是四大世家龐家的後起之秀龐天涯。他臉容清秀,星眸朱唇,雙手白皙纖長,其俊美的外形連安澤南也有所不如。

聽同僚話中大有不滿之意,龐天涯苦笑道:“無極被龍王調往雲南,一時抽身來不了。不過,天涯的箭或許比不上無極兄的槍,但應不會比安氏的拳遜色吧。夏末請帶路吧,我已經忍不住想見見那安氏後人,是否和你說的一樣精彩。”

“人家不僅拳頭硬,還有妖魔相助。你龐家箭法號稱追星趕月,但比起人家恐怕還稍遜一籌。而且現在我們有求於人家,龐天涯你給我聽著,別給我鬧出什麼亂子來。”姬夏末沒好氣道,沒有人比她或戰無極更了解眼前這年輕人。

龐天涯其溫文爾雅的外表欺騙了太多人,這小子外柔內剛,其好戰的性格連戰天涯也甘拜下風。

想起戰無極,姬夏末不禁有些遺憾之感。若有他的瞬獄槍在,加上自己和龐天涯,勝算將大增。而現在,則是未知之數。

姬夏末卻不知道,此刻遠在雲南的戰無極已經到了生死關頭。

戰無極右手將長槍拉到身後,再以精妙手法自左腰眼斜斜一槍刺出。槍勢如激電,直取嚴鴻眉心。

他一槍刺出,心中湧起與長槍血肉相連的動人感覺。只覺得整個世界除了他和手中戰槍外,便沒有其它事物存在。

在此生死時刻,戰無極終達到瞬獄槍法中舍槍之外無它物的極境。

這無定擊乃是瞬獄槍中的起手式,長槍自有而無,再由無到有,讓對手在長槍刺出前根本無法測度其槍勢落點,自然落於下風。

無定擊雖只是起手槍式,可只是純練這由無至有的手法,戰無極便苦練了三年。

如今使出,方顯出千錘百煉的苦功。

落在嚴鴻眼中,戰無槍這一槍不僅集精氣神於一體,且無中生有的槍勢如同天馬行空,讓他毫無痕跡可尋。他知道手中長刀如去勢不變,戰無極終將死於他的刀下。可他嚴鴻亦會被戰無極手中長槍破顱而出,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殺人者,便須有被殺的覺悟。

顯然嚴鴻的覺悟不夠,他怎肯為了眼前這年輕高手以命博命。

凶人大喝,腳尖一點地面,身形抽退,同時手中長刀如同繁花盛開般,以密集且細膩的手法在戰無極的長槍上連劈十八擊。

嚴鴻終是武道名宿,眼光自是不低。他每刀皆劈在戰無極長槍的槍尖上,重重刀勁不斷抵消長槍的去勢。

全力防御之下,即使這一槍驚天動地,戰無極卻也再刺不下去。但一個照面便能逼得像嚴鴻這樣的高手轉攻為守,說出去戰無極的身價立時水漲船高。

“可惜,嚴兄若肯拼命,無極現在恐怕已經倒下。”

戰無極的話氣得嚴鴻想吐血,偏他說的又是實情,嚴鴻也只能啞巴吃黃連,甘苦自知。

槍勢忽變,戰無極槍法由無定擊轉為暴雨式。只見槍影激盪,如狂風暴雨般將嚴鴻身影罩於其中。

至此,瞬獄槍的威能盡展。此式名暴雨,顧名思義便如同盛夏大雨,槍影縱橫,槍尖激起點點氣旋,如同雨點般無孔不入地朝嚴鴻招呼。

戰無極以無定擊爭回的主動之勢,在這時使用得淋漓盡致,以嚴鴻之能,在這個時候也只能苦守門戶。

嚴鴻咬緊牙關,長刀化作一面刀牆,不斷磕飛戰無極的長槍。他知道這種狂攻無法持久,暴雨再烈也有停歇的時候。而只要戰無極槍勢一弱,便是他全面****的時候。

戰無極自然也清楚這事,他突然哈哈一筆,漫天槍影消失個一干二淨,底下卻飛起一腳踢出蓬泥石朝嚴鴻擊去,同時說道:“嚴兄小心跨下。”

槍影忽消,嚴鴻身前壓力聚失,他正疑心戰無極又甩什麼花招。耳中傳來戰無極聲音,嚴鴻下意識向腳下看,只見一道黑影襲來。他怕是什麼厲害暗器,長刀刮出個光弧斬中黑影,卻見沙石紛飛,哪是什麼厲害暗器。

嚴鴻立時心中喊糟,戰無極已經長笑一聲,戰槍迎面刺來。

長槍來到嚴鴻面門前晃了晃,竟幻出另一道槍影,教人無法分出虛實。嚴鴻心志早分,真假難辯。只能咬牙賭上一把,長刀往左邊槍影磕去,擊中處卻空無一物,頓時魂飛魄散。

“嚴兄上當了。”

戰無極長笑聲中,嚴鴻飛跌拋後,撞上樹幹上才又彈起。但他右肩血流如注,卻是被戰無槍一槍刺傷。然而皮肉傷尚是其次,要命的是戰無極槍氣侵體,現在他右半身酸麻漲痛,片刻間無法再次動手。

“不想以瞬獄槍這種專講氣勢的槍法中,卻也有如此虛實難辯的妙招,戰兄果然了得。”羅藝淡淡說道。

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出嚴鴻這一仗實在敗得冤枉。

平心而論,嚴鴻功力比眼前這年青高手要高出一截。但戰無極卻機變百出,先利用氣勢的回落騙嚴鴻搶先出刀,戰無極則以無定擊取得上風。接著以暴雨式狂攻,讓嚴鴻苦守無攻,心馳神散。最終嚴鴻始看不清虛實槍影,敗在戰無極槍下。

羅藝也是了得,戰無極槍敗嚴鴻,但消耗了不少靈力。可他也不趁機出手,頗有大將之風。

戰無極自然知道羅藝如此大方,無非是吃定自己無法生離此地。但他樂於敵人讓自己回氣調息,聽羅藝說罷,他淡淡笑道:“這虛實擊是小弟閒時所創,純屬自娛自樂,卻不是瞬獄槍任何一式槍法。”

羅藝一聽,心中不由動容。

所謂旁觀者清,方才戰無極那虛實無定的一槍,固然因槍速極快生出殘影惑敵。更精彩的是,那兩槍之上同樣附著戰意氣勢,否則只是速度快哪能夠瞞過嚴鴻這一級高手的感官。

如果這手槍法為瞬獄槍中的一式也就罷了,若是戰無極自創,這年青高手的天份才情之高便足夠讓羅藝刮目相看。要知無論何種武功,無不是前人經驗不斷積累及修正,能夠在此基礎上再自創武學,即使只是一招一式亦屬難得。

羅藝眼中精芒暴射,像戰無極這樣的白道高手,其潛力大得無法估計。若不趁今晚有利的形勢將其毀掉,它日必成為魔門最大的障礙之一。

如戰無極知道得羅藝這種魔頭如此評價,當足以自傲。

羅藝緩步朝戰無極走去,來到兩者相距十二步時忽然停下。戰無極瞳孔不由擴張,心中驚駭莫名。

十二步的距離正是他槍勢的極限,羅藝剛好在這個距離停下,顯示出他高明的眼力。

“鄙人的滅魂散手一出,便是有死無生的格局。為免戰兄抱憾而去,就請戰兄先行出槍吧。”羅藝作了個“請”的手勢。

戰無極深吸一口氣,雖然被羅藝小瞧,但此刻並非意氣用事的時候。羅藝大方地讓自己先出手,如果不是有扳回上風的把握,這羅藝便是自大的狂人。

自信與自大,只差一線。

槍影忽現,千重槍浪將戰無極的身影掩去,羅藝的眼中徒餘漫天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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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最後一夜的星空

“若戰兄技止於此,那不若引頸自刎罷了。“羅藝嘆息道,人卻撞進槍影之中。

勁氣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槍影消失,兩人站於原地,似是方才並未獸動手過。

所不同時,羅藝氣定神閒,反觀戰無極卻胸膛起伏不定。

戰無極心中暗驚,這羅藝手底之硬,嚴鴻拍馬也追不上。方才羅藝硬撞進他的暴雨式中,每每出掌,皆準確無誤地拍中槍身。羅藝其深厚掌刀沿槍襲來,戰無極不得不會出靈力去化解,這一來二去,暴雨式根本再展不開。

同樣是收招,但和對決嚴鴻不同。前者戰無極是主動收槍,後者則是被動,兩者間相差有如天地之別。

又恢復了對峙的姿態,羅藝負手而立,戰無極卻長槍前指,方能保持兩者間氣勢的均衡。

戰無極心中暗想,若無奇招,恐怕無法勝過眼前這魔頭。

他忽然轉身,拖槍便走。

羅藝搖頭,表情甚是無奈。手下卻不閒著,身形立時跟上,一掌往戰無極後背印去。

豈知戰無極忽然停步,槍交左手,轉身朝羅藝手掌標刺一槍。

這一槍大有學問,戰無極借轉身迴旋的姿態,使這槍刺出無論速度力度皆大大增加,並超出羅藝的預料之外。

一槍刺出,破空聲有如悶雷,平空生出慘烈的氣勢。

羅藝眉頭幾乎絞在了一起,皆因看出這槍不能硬接。但若他飄身後退,則戰無極能夠從容逸去。戰無極實是看出他欲退不能,所以逼他硬拼一記。

再嘆戰無極心思,但越是如此,羅藝越是不能放過他。

瞬間,羅藝已決定拼著受傷也要一掌了結了此子性命。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聲佛號遠遠響起。

“阿彌陀佛。”

聲音方響時遠在數百米開外,到最後一個字時,聲音已經來到左近,可想而知來人速度是如何迅速。

羅藝知道時機一掠既逝,他不退反進,身體左搖右擺,最後以右肩撞中長槍。他只覺戰槍燙熱無比,卻硬是將戰無槍一槍撞得偏離數寸。

戰無極長槍雖挑飛羅藝右肩一逢血內,但眼中這魔頭卻趁機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一掌朝自己印堂拍來。

長槍宜遠不宜近,戰無極要拉槍回防已是不及。且羅藝這一掌不斷針對自己可能出現的後著而調整,戰無極知道無論自己再怎麼變化,也逃不過被他一掌拍實的結果。

只能到此為止了嗎?

戰無極心中暗嘆,知道死期已至。

誰料,忽然耳邊風聲忽起。有人按著他肩膀一旋,戰無極立定時,眼前卻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

勁氣相擊和羅藝的怒喝同時響起,那人旋又退後,一手撈住戰無極將之扛到肩上,然後高速飛退。

羅藝的聲音遙遙傳來:“大師已中鄙人一記滅魂手,恐怕無法得見明日太陽。大師走好,恕羅藝不送。”

如此疾馳了里許地,戰無極被人扛上一個丘頂,終被放下。

星空下,一個眉須皆白的老和尚慈祥地凝視著他。

和尚胸前僧衣破碎,一個黑色的掌印透著不祥的味道。

“貧僧無想子,突然接到師門急令,知道戰施主在此地遭遇魔門強人,特來援手。幸好貧僧不負所託,終沒讓施主飲恨山林。”無想子淡淡說道,似乎對中了羅藝一掌毫不介懷。

戰無極卻渾身劇震,這無想子是菩提禪院的有數高手,但像他們這種方外高人等閒不插手世俗之事,否則也不用和其它兩大聖地合力培養像龍王這樣的傑出人物入世。

現在無想子為了救自己中了羅藝一掌,戰無極心中激盪可想而知。

他拋下手中長槍,扶著無想子在一方巨石坐下,顫聲道:“大師,你的傷?”

無想子哈哈一笑:“滅魂手果然不同凡響,貧僧心脈盡斷,就算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但羅藝亦中了貧僧一記輪迴掌,由那刻開始,羅藝的功力將不斷下跌,直至與普通人無異。”

戰無極霍然跪下,叩首道:“大師何用為無極如此犧牲。”

手輕輕按在戰無極的肩上,無想子微笑道:“施主不必為貧僧的死而介懷,生死不過是輪迴的一個過程。有生自有死,除了白日飛仙,有誰能夠長生不死。貧僧自然也不例外,即使今日不死,終須過此關。現在以貧僧一命,換得潛力無限的戰施主,又讓魔門損失了一名高手。無想子已無遺憾,戰施主且安靜陪貧僧看完這最後一夜的星空。明日坐化,施主可將貧僧屍首火化,再將骨灰送回禪院既可。 ”

戰無極還是首次見到有人把自己生死看得如此之淡,但無想子淡漠生死的情懷,卻讓他心中悲切,眼淚不聽使喚的奪眶而出。

無想子卻不再理他,只顧抬頭看向繁星密布的夜空,低呤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人生如此,生命如此。生離死別,悲歡離合,不過是鏡花水月。所以何來悲?何來喜?施主可明白?”

戰無極聽罷,心有所感。低下頭,再不說話。

如此過了一夜,在朝陽初升時,戰無極睜開眼睛,不知何時睡著的他立刻朝無想子看去。卻見無想子手作蓮花狀,尾指觸地,已然微笑仙去。

戰無極身體一震,頹然跪下,重重朝這高僧叩了三個響頭。

準南市闌滄港口燈火通明。

作為本市最大的幾個海港出入口之一,闌滄港口的年吞吐量達到近五千萬噸,居三大港口之首。

即使此刻已經是深夜,但港口仍有郵船在港口碼頭裝卸貨物,唯獨A13號碼頭黑燈瞎火。然而,一輛灰白色的麵包車停在港口倉庫旁邊。有火星在車旁閃爍,顯是有人正在吸煙。

南志平已經抽了第三根香煙,他隱隱有些著急。

好不容易在南非找到第八具龍骨屍棺,南志平通過業內一些朋友的幫忙和龍棺賣家取得聯繫,並成功地買下龍骨棺。今晚賣家會將龍棺運至海港,到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兩不相欠。

想起從自己手中遺失的龍骨棺終全數找回,南志平只等以龍棺換舊棺,便總算不負墓谷先輩所託,到時也可以考慮退休。

然而在來之前,他為今晚之事起了一卦。卦象雖沒明言,卻暗指或有凶險。以防萬一,南志平調來幾名師弟助拳。南陵墓谷並不以武學名傳於世,卻不是說他們武功不行,只是墓谷相術的聲名太大,以致掩蓋了武學的光芒罷了。

南志平這幾名師弟個個年過四十,正是人生中最強壯的黃金時期。這數人不同南志平俗務纏身,反留在墓谷中精修,功力比南志平只高不低。有他們相助,南志平暗想只要不遇上魔門六道中的宗師級人物,餘子不足為懼。

潮浪輕拍海岸,起風了。

南志平朝海面上看起,一般中型輪船正緩緩開赴。藉著月光,南志平在船身上看到一尊大砲的圖案,那是賣家的標誌。

船來了,可是幾位師弟卻遲遲未至,南志平未免心中煩躁。

輪船靠岸,看著船上有人下來,南志平無法再等,只能從車裡拎出個黑皮箱。箱中裝滿了現金,這是用來買龍棺的錢。

船上下來七八人,當先是個漢子,三十來歲。長相普通,但雙眼亮如星芒。這人正是龍棺的賣家,雖是華人,卻在南非大做石油和珠寶生意,其家族非常富庶。能夠從他手中買到龍棺,南志平靠的並非全是錢,這當中還得有人周旋。

有時候,錢並不一定能夠買到所有東西。

這人叫凌天雄,南志平沒想他親自押棺,連忙上前說道:“竟然是凌兄親至,真讓南某人意外萬分。”

凌天雄雖然年輕,卻是跑慣碼頭,見遍場面的人。當下哈哈大笑道:“南前輩客氣了,本來這奇棺為家父心頭之愛,若非聽說南前輩為墓谷中人,這古棺家父說什麼也不會出賣。本家祖輩曾得墓谷相助,才有眼下這番事業,所以說起來我凌家實欠了墓谷一份天大的人情,在來之前,家父已經交待過我,必不能拿前輩一分錢,否則定打斷我的腿。”

南志平連道:“這使不得,人情歸人情,這錢還是要拿的。”

說罷,南志平便欲把錢遞上。

凌天雄假裝不悅,說道:“前輩勿為難我,此事再也休提。”

他大手一揮,便有四名大漢謹慎抬著龍骨屍棺下船。

一輛汽車在此時像喝醉酒的漢子似的,東歪西倒地開進碼頭。凌天雄立時皺眉,打了個手勢,便有四名大漢一字排開。他們雖沒挾帶槍械,但個個功夫了得,這次來的人都是凌天雄的親信,每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凌天雄有信心應付任何場面。

南志平卻打了個手勢,告罪道:“這是本人師弟的車子。”

說完,南志平連忙朝汽車迎去。車子在碼頭邊停下,車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滿身是血從車裡跌爬出來。南志平一見,驚呼道:“老三,怎麼回事。其它人呢?”

那被南志平稱為老三的男子扶著汽車撐起身體,辛苦道:“師兄,快走。我們半途遇到修羅門的丁老怪,老二他們四人拼死攔著他讓我來報信,估計他們兇多吉少。”

南志平一徵,他怎麼也沒曾想到,魔門中人竟然插手龍骨屍棺一事。

他連忙轉身,正要通知凌天雄離開。卻見海上輪船,月色下一男一女正並排站在甲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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