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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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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80章 黑雲壓城(四)

束手無策是一種什麼感覺,武大總算親身嘗到了。

即使找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可又能怎樣?難道還能把童貫的同父異母的兄弟全部殺掉?先不說童貫是否答應,即使全殺了又有什麼用,證據已經到了蔡京手上,而且皇帝派的人馬上就要到了,於事無補。

童英受不了了,鬱悶的想殺人,激憤道:「自從丁卯那個王,八,蛋潛入陽谷,你我二人就從來都沒安穩過,我去殺了那個兔崽子!!!」

武大眼睛一亮,伸手攔住童英,「我想到辦法了!」

童英的激動溢於言表,一把抓住武大的胳膊,「什麼法子?快說!」

這傢伙天生力氣大,下手沒輕沒重的,疼的武大嘴角直抽抽,如果不是最近這些時日被周侗千錘百煉的,估計胳膊得腫了,妥妥的。

武大艱難的抽出胳膊,說道:「還是要丁卯配合,只要他能供出蔡府真正的機密,以此要挾或者交換,想畢蔡京蔡太師必然不敢也不會再難為童大將軍。到那時,你我兩家的危局自解!」

法子是有了,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丁卯已經被嚴刑拷打了一月有餘,可他從來就招供過,如果讓他開口,是當下最急切的問題所在。

可無論如何,法子既然有了,總應該去試試。

武大很慶幸自己當初沒讓暴怒的西門慶殺掉丁卯,如若不然,連一絲的希望都沒有了。

丁卯已經被折磨的完全沒有人樣了,可他似乎根本不在乎,既然生無可戀,死,又有何懼?

如若不是醫官每日給他強行灌注流食,恐怕他早已死了。

說心裡話,武大還是很敬佩這種忠心為主的硬漢的,可丁卯殺了太多武府的人,罪孽深重,武大不得不狠下心腸來對付他。

武大走進密不透風的審訊室,這是武大後來建議童英專門為丁卯開建的,為了就是防止丁卯逃跑,連名字都是武大取得。

渾身惡臭的丁卯看到是武大進來後,沒有絲毫生氣的雙眼略微提起了一些精神,甚至還主動開口道:

「許久不見,怎麼突然想起我來了??」

童英微愣,他進來過多次,可從沒見過丁卯開口說話。

武大有輕微的潔癖,抽了抽鼻頭,淡淡說道:「來看看你。」

這口吻,如若換個地方,旁人恐怕會認為二人是相識已久的老朋友呢。

丁卯笑了笑,牽動了嘴角的傷口,滿是血污的臉上露出一個略微有些猙獰笑容,說道:

「這個世上居然還有人牽掛著我,我是不是該感到興慶,甚至謝謝你?」

武大面無表情的冷冷說道:「本來還有個人對你死心塌地,可惜她死了。」

丁卯微怔,眼神中逐漸露出了回憶往事的迷茫。

有一抹深深的刺痛,瀰漫丁卯本應該早已麻木的全身。

王婆,死了。

或許一開始丁卯只是要利用王婆,他對她不可能有感情,可上次蔡眥為洩私憤,意圖殺死金蓮逼瘋武大,很可惜,他派來的人把王婆當作是金蓮,亂刀砍死。

人就是這個樣子,王婆活著的時候,丁卯根本不在意,可她一旦因為他而死了,那種愧疚就瀰漫了丁卯整個心頭。

這種愧疚,揮之不去,深深的折磨著丁卯。

當然,這也是因為丁卯良心未泯的緣故,他還有良知。

過了許久許久,丁卯閉上眼,又睜開眼,淡淡說道:

「我丁卯雖從小就被當作死士培養,這麼多年我也沒少幹天怒人怨的惡毒事,可上次劫持你的夫人,的確是我首次做那等下作之事,算我對不住你,利用王婆對我的情義,是我對不住她。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武大心裡沒由來傳來一股陣痛。

丁卯這個讓人恨卻又極其可悲的漢子,如若不是被蔡府培養成了死士,本應該是一位有情有義的鐵血男兒才是,可惜,命運總是這般不公,他終究還是擺脫不了宿命的安排。

武大可以猜出丁卯的條件,很乾脆的說道:「王婆的屍首我讓人葬了,我答應你,你死後,我會派人把你倆葬在一起。」

丁卯笑了,大笑,繼而狂笑,笑的淚流滿面猶不自知,直到笑的咳嗽不斷,喘不上氣來來,才斷斷續續的說道:「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你,你果然不是心思歹毒到連死人都不放過的人,你果然沒有把王婆棄屍荒野。好,很好!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

足足接近兩個時辰後,破曉時分,身心俱疲的武大,在張良與張平的保護下,走出軍營,往家裡走去。

丁卯說的有關蔡府的機密不多,他畢竟只是一名死士,不可能知曉太多,但他幫蔡京做過的那些事,確切的是他幫蔡京秘密除掉的那些人,武大是全部知曉了。

在這其中,有很多已經無跡可尋,但在丁卯的指點下,仍舊有一些是可以找到痕跡的。

而這些,都將作為反擊蔡京,或者與蔡京交換的籌碼。

心神一旦放鬆下來之後,武大才感覺到已經疲憊不堪,呵欠連天。

經過一排小樹林的時候,張平突然將武大護在了身後,同時,張良抽刀,大喝道:

「什麼人!?滾出來!」

回答他們的,是一排弩箭。

……

花榮與林沖以及張青在武氏酒樓樓頂坐了一夜,此時天邊微微泛起一抹魚肚光亮,也正是人們最為睏乏的時候。

張青伸著懶腰,活動了一下身子,說道:「二娘要醒了,我去給她做飯。」

花榮實在沒想到張青這樣的漢子居然也會下廚,實在憋不住了,嘟囔道:「出息!」

張青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反而洋洋得意道:「你個毛頭小子懂個屁,老婆孩子熱坑頭比刀口上舔血要好上一萬倍!老子就喜歡伺候我家婆娘,你管得著麼!?」

花榮正欲反唇相譏,突然臉色一變,「有情況!」

不遠處,武氏製鹽坊與釀酒坊,忽然出現大批不明身份的高手,武家護院也不是白給的,奮起抵抗,可惜猶豫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很快就已經不支。

同時,武氏酒樓這邊,也出現大批黑衣人。

花榮兩眼微縮,挽弓連射三箭!

林沖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與張青對視一眼,沒有動手,而是望向更遠處的武府。

釀酒坊與製鹽坊以及酒樓,不能說不重要,但起碼相較於武府來說,的確沒那麼重要。

這裡既然出現了狀況,那麼武府,必然也出了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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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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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81章 黑雲壓城(五)

武府的確受到了猛烈的攻擊,不過一來有眾多家將護院在側,二來有周侗運籌帷幄,所以除了剛開始陷入了一陣慌亂之外,武府很快就恢復了從容。

如今的武府雖談不上是龍潭虎穴,但也的確有個底氣從善如流。

周侗神態自若的發出一個又一個指令,整個武府都有條不紊的運作起來,一層又一層的護衛來回絞殺刺客與殺手。

這些殺手裡,很多並不專業,他們也是江湖中人。

此次武大的拜師禮聲勢浩大,整個江湖都沸騰了。畢竟,周侗的金字招牌實在太好使了。

即使周侗已年邁,可他教出來的倆徒弟,一個玉麒麟盧俊義,一個豹子頭林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引起轟動是好事,可凡事有其利,必然也有其弊。

這次湧進陽谷縣城的江湖人士太多,無論城門守衛嚴查的多麼嚴密,都不可能嚴絲合縫毫無漏洞。

周侗能夠在今夜調動了其中某些江湖人士,自然也有許多是他調動不了的。

無論是能調動是還是不能調動的,這當中,都摻雜著大量目的不純,意圖殺入武府的刺客,這是無可避免的。

不過到了周侗這個年紀,老謀深算,一舉一動都自有深意。

他調動那些江湖人士的根本目的,本就不是用他們殺敵,只是為了方便他行事而已。

除盧俊義與燕青,以及西門慶之外,其他所有的梁山好漢都被他悄悄派了出去。

魯智深,史進,戴宗,李俊,李逵,劉唐!

他們隱藏在陽谷縣城各處,等待敵人露出底牌,一舉撲殺!

無聲處閒棋冷子,無形處自有真章,這,就是周侗佈局的真諦。

不過,周侗的內心並不像表面那般沉著冷靜,他很清楚,既然武府都遭遇了攻擊,那麼,武大那邊,肯定也會受到埋伏。

周侗望著城外,自言自語的呢喃道:

「不知道,趕不趕得上啊……?」

周侗的確已經派出了人馬前去接應武大,只不過由於製鹽坊、釀酒坊、武氏酒樓以及武府同時受到了攻擊,他派出去的人很少,而且,他不知道武大回城的具體時間,他不知道這些派出去的人能不能趕得上接應武大。

……

城外密林,連續兩撥的弩箭過後,前後左右,同時湧出大片的黑衣人。

這些黑衣人每五人一組,二十人統一著裝,統一佩刀,從四面八方,圍堵武大三人。

從這些人的出場就可以看出,這群人訓練有素,武藝不凡。

武大知道事情大條了,雖然張良與張平的武功也不低,可他們畢竟不是盧俊義,僅憑自己三人,絕對不可能是這些人的對手。

而且,方才為了保護武大,張良的左肩受了箭傷。

武大隻是掃了一眼,心情便愈發沉重了。

血跡發黑,這箭尖有毒!

不過,張良也是個漢子,揮手就把自己肩上中箭的部位割去了一塊血肉,面色猙獰道:

「死戰!」

「死戰!」

這已經不是他與張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上次丁卯闖進武府劫持金蓮,他們就已經經歷過一次。

死士當死,家將,也是如此。

他們有這個覺悟,武大身為家主,也理應有這個決斷,可武大真的不想他們去送死。

武大低聲道:「別管我,瞅準機會,能跑就跑,回家報信。如果我估計的沒錯,他們只是要抓我,而不是殺我。」

張良笑了。

都是聰明人,武大這點小伎倆騙得了誰?

如果想要活捉,他們剛才的弩箭裡就絕對不會配備那般惡毒的毒藥!

張良中箭後,根本沒有猶豫就削去了血肉,可是左臂依舊有些麻木,足可見這毒藥到底是有多烈有多毒!

張良很感動,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看了武大,咧嘴一笑。

兄弟之間,有些事,有些話,無需多說,去做就好!

武大心知自己終究還是中計了。

如果說周侗是老謀深算,那麼蔡京就是陰險很辣!

蔡京先是從大局上著手,聯手朝堂上與他同流合污的朝廷大員給童貫施壓,迫使陽谷縣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應該早就算到了武大會出城找童英商議對策,或許他不能確定時間,但他的人馬一定是早已埋伏在這裡許久了。

雖然對於蔡京這樣的大人物來說,殺人,是最低劣的手段,但不得不不承認,這也是最簡單粗暴的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殺武大,無論這次他在汴京對童貫的彈劾是否有用,起碼掰斷童貫一個偌大的助力,蔡京何樂而不為?

這就是蔡京與蔡眥的不同,蔡眥出手數次,盡數被武大直接抽臉抽了回去,弄的灰頭土面,可蔡京只是稍微一佈置,整個武府所有的人馬便都動了起來,卻依然有些疲於奔命,而且武大這個家主還陷入了死局。

武大如今只是陽谷縣一個稍微鋒芒初顯的小人物,能夠得到權勢熏天的蔡京蔡太師親自出手伏殺,不知武大是該感到榮幸還是不幸?

二十名黑衣人同時出手,揮手間又是一堆淬了毒的飛鏢灑落,然後一躍而起,刀鋒直指武大。

張良一招「大潑墨」,手中長刀飄忽不定,劃了一個橢圓,攔下半數多的飛鏢,獰笑一聲,張良不退反進,如猛虎下山,雙手持刀,高高舉過頭頂,閃電般一刀將一名黑衣人撕裂,在半空中強行轉身,長刀一擰,倒刺另一名殺手心口,頃刻間連殺兩人!

爾後,張良退回武大身側,與張平聯手再殺兩人。

張良的臉上全是鮮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敵人的。

他長吸了一口氣,提刀而立,「死戰!」

以二敵二十,這無異於飛蛾撲火,拿雞蛋撞石頭,但張良與張平無所畏懼!哪怕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殺氣衝天!

殺手們一滯,在情報中對張良、張平兩兄弟的描述很少,似乎無關緊要,他們的確沒想到,這其貌不揚的兩兄弟,居然在如此困境下爆發出如此強悍的戰力。

沉默寡言的斷臂張平,用牙齒撕裂衣袖,將長刀死死捆在他唯一的手臂上,嘶吼道:

「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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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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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82章 黑雲壓城(六)

無論張良與張平多麼的驍勇善戰,他們終究只有兩個人,寡不敵眾。

當然,憑他們的身手,如若一門心思的要逃走,拼著重傷,也不是沒有逃走的可能。

但是,他們不但沒逃走,反而在死戰,以傷換傷,以命搏命,還要護衛武大周全,很快便有些捉襟見肘。

張良與張平左突右擋,殺手久攻不下,反而已經損失了七人,殺手終於發狠,其中兩人悍不畏死,以血肉之軀硬生生的衝進張良兄弟二人與武大中間,其餘人瞬間補上位置,將武大與張良徹底隔開。

這等良機殺手怎會放過,一名殺手飛身撲向武大。

武大不會武,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即使周侗要收他為徒,他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長為武林高手。

更何況,武大最近這些時日也的確只是進行了基礎特訓,根本沒淬煉過何種精妙武功招數。

殺手本應該是冷血的,但這名殺手或許他的本職並不是殺手,他的眼神中露出了嗜血的神情,他很興奮,他要將武大一擊斃命!

武大很緊張,隨著刀鋒的逼近,他的手腳都有些顫抖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如今近距離的面對死亡。

從穿越到北宋,武大一直都是憑藉自己無雙的智謀以及對歷史的熟知,屢屢化險為夷,直到今日,他才發現,有時候,武力也很重要。

刀鋒在武大的瞳孔裡急速放大,武大越來越恐懼,他不想死,他放不下的牽絆還太多。

他捨不得金蓮,捨不得金蓮腹中的孩子,捨不得西門慶、武松這樣的好兄弟,捨不得像張平、張良這樣忠心護主的家將,可他才剛剛拜周侗為師,他才剛剛開始接觸仗劍千里的絕學,他手足無措,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

情急之下,武大突然閉上了雙眼。

殺手微愣,但他手上的動作未停,手中長刀直逼武大面門。

「家主!!!」張良與張平怒吼,可他們分身乏術,來不及救援。

這一切說起來極慢,實則只是在白駒過隙的一瞬間。

「鏹!」

武大抽刀,信手拍了出去。

是的,武大是佩刀的,雖然他不會刀法,但他的確是佩刀的。

一來佩刀可以防身,哪怕是嚇唬人也是好的;二來,大好男兒誰還沒有個武俠夢,武大自然也喜歡佩刀上街抖威風。

武大這一刀拍出,極其隨意,似是信手拈來,如摘花般隨意。

「當頭炮!」

鷹爪翻子拳,分一十六式,其中又有單獨的四式,分別是「當頭炮」、「拗鸞肘」、「順鸞肘」、「旗鼓勢」。

武大的確沒習過武,但他心思聰穎,這些招式他早已爛熟於胸,只是他的手腳有些不聽使喚,平日里根本使不出來。

尤其是「當頭炮」這一招,武大平時沒少看見周侗用這一招來收拾西門慶和武松,早已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此時,最危急的時刻,武大在情急之下,腦袋裡空白一片,手裡的長刀就按照「當頭炮」的架勢揮了出去。

「嗤!」

武大是閉著眼睛揮刀的,他這一刀沒能把殺手殺死,但卻恰到好處的砍在了殺手持刀的手臂上。

殺手的臉色陡然變得慘白,手中長刀落地,翻身急退。

他以為武大在扮豬吃虎。

不過,武大的氣力終究是小了些,這一刀沒能把他的胳膊斬斷。

張良與張平士氣大振,拼了命的往武大身邊沖,尤其是張良,拼著後背中刀,終於衝到了武大身前,而張平也沒落下,湊到了武大身後。

三人互為脊樑,背靠著背,喘著粗氣。

武大有些興奮,又有些茫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劈出這一刀的,也完全沒想到居然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但是,無論如何,總算是擋住了這次危機。

殺手們也懵了,這次伏殺,碰到了太多沒預料到的變數。

他們沒想到張良與張平如此難纏,更沒想到武大居然也學會武功了。

不過,張良與張平心裡頭門兒清,武大剛才那一刀也就是佔了個出其不意才會造成那樣的效果,如今殺手們有了防備,下次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殺手們只是遲疑了片刻,他們畢竟訓練有素,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再次殺了上來。

而且,這次的攻勢,更加猛烈!

張良與張平已經渾身是傷,尤其是張平,他雖然忠心護主,但他畢竟是斷了一臂,已經有些力有不殆。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眼神中的狠厲一閃即逝,同時作出了破釜沉舟的決斷。

他們本就是同出一源,父輩是親兄弟,從小又是一起長大,脾氣相投,心意相通,只需一個眼神,就知道彼此的想法。

他們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只是,他們要送走武大。

張平首先發力,變守為攻,將手臂上纏繞的衣袖繃斷,把手中的長刀直接拋了出去,戳死一名殺手,手上的招數大變,不再是大開大合,而是變得詭異陰狠,招招致命。

此乃周侗絕學,鷹爪功!

張良緊隨其後,由五步十三槍改創的刀法,變得飄忽不定,指東卻打西,行雲流水,刁鑽古怪。

殺手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瞬間再次損失三人。

他們同時後退,伸手一探,再次取出飛鏢。

「嗖!嗖!嗖!」

飛鏢帶著刺耳的破風聲,如漫天花雨,遮天蔽日。

張良抬起踢起地上一把長刀,雙手各執一柄,舞的的密不透風,儘量護得武大周全。

然而,人力有時窮,張平手中無刀,武大又不懂的刀法,他張良又怎麼可能僅憑一己之力就能擋住如此多的飛鏢?

暫且不論他中鏢多少,武大也悶哼一聲,同樣中招了。

更為棘手的是,這飛鏢上有毒!

與此同時,殺手們再次取出了飛鏢。

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張良兩兄弟本來是想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才變招,沒成想對面的殺手抓住了這難得的良機,居然想用那似是取之不盡的飛鏢來生生耗死他們。

這就要死了嗎?武大有些不甘心,但他的智謀在眼下的局勢裡是那般蒼白無力,毫無用武之地。

就在此時,異變陡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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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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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83章 山窮水盡

俗話說的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武大另闢蹊徑,借丁卯之手,意圖阻擊蔡京來勢洶洶的興師問罪,是為良策,只是他沒想到,尚未開始反擊,在歸途中便遭遇了伏殺;

蔡京的棋盤打的更是妙,無論此次發難是否能夠成功打壓童貫,起碼他派出的大批心腹,已經足以攪得一個小小陽谷縣城雞犬不寧,只是他沒想到,張平與張良如此驍勇善戰且悍不畏死;

周侗老謀深算,坐鎮武府,手握眾多英雄好漢,智珠在握,從善如流,不但抵住了城內的第一撥攻擊,但武氏酒樓、製鹽坊、釀酒坊依舊損失慘重,值得慶幸的是工人們並沒有太大的傷亡,而且他調動的那些江湖人士中,也有人暴起殺人,武府前院同樣一片狼藉,至於他派出的武松以及一批家將,即使武松心急如焚在原野裡狂奔,只是武松他們終究是出城太晚,武大危在旦夕,他們已經趕不上營救武大。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神機妙算這一說法,再嚴密的計畫,終究還是趕不上變化快。

不過,很多事情,雖在預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比如,張良。

張良原本只是陽谷縣城一普通人家,即使勤快能幹,終日面朝黃土背朝天,但依舊被朝廷剝削的食不果腹。

後來,武大來了陽谷。

武大的崛起是無可複製的,雖然也經歷了些風雨,但總體來說憑藉武大無雙的智謀,以前並沒有受到過根本上的挫折。

張良為人機靈,率直粗礦,勇而有謀,很快成為武府家將。

在上次誓死抵禦丁卯後,張良受到重用,搖身一變成為僅次於武松和張平的武府家將三統領,妥妥的就成了人上人啊。

自從那之後,莫說家中老母的衣食住行,就連街裡街坊的小姑娘,都紅著俏臉對他暗送秋波,更有無數的媒婆登門說媒,只是張良看不上那些人,他想在武府裡勤快利索得體的丫鬟裡尋覓個佳偶。

哪怕是哥哥張平斷了一臂,對偌大的一個武家已經沒有太大的用處,但武大也沒虧待他,包括周侗一開始都不願收張良這個記名弟子,是武大一遍又一遍的懇求,周侗才勉為其難,收下了張平。

這些,張良都看在眼裡。

他很感激,但他說不出口。

此時此刻,武大中鏢,陷入死局,張良終於作出了決斷。

他將手中雙刀猛地拋出,分取殺手兩側,然後他轉身,一手一個,提起武大和張平,卯足了力氣,直接往外拋去。

「走!!!」張良咆哮道。

殺手們大怒,意圖追擊,不過張良很果斷,他沒有伸手攔截,而是將地上死去了的殺手的佩刀,一腳一個,一腳一個,不停的踢了出去,刺向殺手。

「張良!」

「走啊!!!」張良怒吼,滿臉血腥。

張平紅著眼,背起武大,狂奔!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張良仰天狂笑。

他沒有唸過書,他也不明白這兩句詩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只是以前聽武大念叨過,覺得很霸氣,很有意思,很符合自己的口味,便悄悄記在了心裡。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張良便吼了出來。

「來戰!!!」

張良拾起地上雙刀,翻身攔住去路,為武大斷後。

「來戰!!!」

以一敵十,張良與殺手戰在一起。

然而,張良雖然威猛,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他要面對二十隻手?

很快,張良倒在血泊中。

他望著武大與張平的背影,滿意了。

因為他成功阻礙了殺手幾個瞬間,他相信張平一定能帶武大逃走。

或許,這斷後的事情本來是應該由年長的張平來做,但張平已經斷了一臂,張良不忍心,他不只是單純要救武大,他也要救從小一起長大的大哥張平。

張平背著負傷中毒的武大狂奔,武大已經不再看向背後。

最後一眼,他只看到張良身中數刀倒地。

四周的樹木在飛速的倒退,逆著風,武大閉上雙眼,淚流滿面。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眼淚,不只是為女人,更多的時候是為了兄弟,為了情義!

殺手在狂追,距離越來越近,武大睜開眼,淡淡說道:「放我下來,一起逃命。」

這次武大跑的很快,他不只是為在逃命,他是在還債。

張良為了他而選擇了坦然赴死,他不能再任性為之。

他怒吼,歇斯底里;

他狂奔,拚勁全力。

……

武大與殺手接連離開後,又有一行五人出現在密林當中。

如若武大在場,他就會知道為首的居然是方臘!

方臘皺著眉頭看著血泊中的張良,說道:「好漢子,可惜了,去瞧瞧還有救沒?」

一人上前查探了一番,半晌後回道:「中毒了,氣若游絲,幾乎摸不到脈象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哦?難道還真是命不該絕?」

方臘眉頭一挑,吩咐道:「帶走。」

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漢將張良背起,一行人迅速遁入密林消失不見。

盞茶工夫後,滿頭大汗的武松到了。

他看到滿地血跡,目呲盡裂,「追!」

一行人沿著武大與殺手留下的痕跡,狂追而去。

方臘望著武大逃遁的方向,玩味道:

「武大官人,這一次,我不但還了你的不殺之恩,你可還欠了我一個人情啊,要怎麼報答我?呵呵……」

……

且說此時的武大,他與張平已經停下了身形。

武大中鏢,鏢中有毒,奔跑了不久後,毒性瀰漫全身,他已經頭暈眼花,全屏張平拖拽背扶才得以逃遁。

可是如今,他們卻不得不再次停下腳步。

因為,前面是一條湍急的大河。

後有追兵,前路被阻,武大已經山窮水盡,該何去何從?

但,此時不是猶豫的時候,因為後面的殺手已經追了上來。

武大有些頭昏腦漲,他長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保持著清醒,說道:

「跳吧。」

「家主!」

張平急了,先不說這河流過於湍急,武大已被毒性攻心,一旦跳河,保不齊武大就再也上不來了。

「跳!」

武大寧死也不會落在這些殺手手裡,直接跳河。

張平無奈,緊隨其後。

殺手跟來,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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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8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河流湍急,讓人望而生畏。

沉默了許久之後,貌似是殺手頭領開口了:

「河水湍急,武植又中了毒鏢,斷無生存的可能,我們撤!」

「撤,你,娘,了個腿兒!!!」

平地驚雷,一聲震天的咆哮乍然響起。

殺手們嚇了一跳,便見一名八尺大漢滿臉怒色,一躍而起,從天而降,兩拳轟飛了兩名殺手,兩腳又把兩名殺手踹進河裡,回身又是一個迴旋踢,再次把一名殺手干飛到河裡。

須臾之間,殺手減員過半!

來者,正是打虎英雄武松是也!

一陣雞飛狗跳,僅存的五名殺手手忙腳亂的散開,卻又被緊隨武松其後,接踵而來的武家家將給圍追堵截。

「我大哥呢!?」

武松就像一隻暴怒中的瘋虎,渾身的殺氣幾欲擇人而噬。

這群所謂的殺手,來陽谷縣之前,已經對武大進行過詳細的調查,自然知道這就是武大的親生弟弟武松,他嘴中的大哥當然就是武植了。

殺手們沒有答話,武松其實已經想到武大應該是跳河了,悲憤交加的他,爆發出了十二分的戰鬥力,不消片刻,就將這些殺手全部擊殺。

然而,這只能洩憤,如何找回武大,依舊是個大問題。

武松不識水性,家將拉住了他,倆名略懂水性的家將跳了進去。

可惜,依舊無功而返,哪裡還有武大的蹤跡?

「大哥!!!」

……

天色逐漸亮了,陽谷縣城的混戰已經基本結束。

周侗與西門慶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既然是混戰,傷亡便在所難免,武府上下此次損失慘重,家將與護院戰死接近二十人,重傷者達到了五十六人的恐怖數字,而且武松久久沒有回府,這並不是好消息。

周侗、西門慶與盧俊義坐鎮武府,林沖與魯智深帶領眾多梁山好漢在城內巡視,花榮依舊站在武氏酒樓樓頂眺望,張青與孫二娘夫婦是最忙的,他們需要統計的情報實在太多了。

天色大亮的時候,隨武松出城的一名家將前來回報,武大落水。

「嘭!」

西門慶一時失態,生生將椅子上的扶手都掰斷了。

周侗枯老的雙手緩緩握緊,再鬆開,平靜道:「調用家將和護院裡,擅長水性的漢子下水!」

西門慶黑著臉說:「我要去看看!」

「胡鬧!武植不在,你對武家最熟悉,必須坐鎮武府!」

西門慶瞬間紅了眼,咆哮道:「老大生死未卜,我還管什麼武家!?」

「前輩!」

剛剛走到前廳,便恰好聽到噩耗的金蓮,臉色慘白,施禮,插話道:「請前輩坐鎮武府,全力搜救夫君。」

周侗微怔,想了一會兒,揮手說道:「去吧。」

「點卯,叫人,通知童英派人來,我們走!」

西門慶大喝一聲,飛也似地跑出了武府。

西門慶策馬狂奔,直接跑到製鹽坊附近,喊道:「李俊,跟我走!」

李俊正帶人在這裡巡視,聞言問道:「西門大官人,何事?」

西門慶的臉色陰沉的厲害,「我家老大落水了,需要你來幫忙!」

李俊一驚,不再囉嗦,翻身上馬,又說道:「在軍營裡接受特訓的二郎,有我的心腹,他們擅長水性。」

西門慶點頭:「已經派人去叫了。」

渾江龍李俊,是梁山一零八好漢中出了名的水軍第一人,原是揭陽嶺一霸,他麾下的部卒,自然也個個身手不凡,有他們幫忙,下水沿河搜救武大自然會更加得心應手。

但是,他們剛走出沒幾步遠,就被一大隊渾身披甲的兵卒攔了下來。

這些兵卒直奔武氏作坊,手裡拿著封條,為首的一名尉官喊道:「奉上諭,封鎖武氏作坊!」

西門慶正火急火燎的,這些兵卒單單就選在這個時候蹦出來找茬,西門慶哪來受得了這個?

「誰敢!?」

西門慶大手一揮,分屬武家的護院便擋在了作坊門口,與兵卒對峙。

那名尉官大怒:「膽敢違抗朝廷上諭者,殺無赦!」

「喝!」

成群結隊的兵卒結方陣,兵刃出鞘。

花榮早就發現了這群兵卒,只是沒想到居然是來找茬,此時眼見衝突將至,立刻發出了警訊。

一瞬間,整個陽谷縣城內,所有的武家護院以及家將,除了保護武府的之外,其餘的全部在梁山諸位好漢的分別帶領下,趕到了武氏作坊。

武家的護院人數本就不足一百,昨夜又傷亡了許多,今日也就三十多人而已,不過他們的氣勢絲毫不弱於渾身披甲的兵卒。

西門慶、公孫勝、林沖、魯智深、戴宗、李俊、燕青、史進、劉唐、李逵,眾多好漢在場,根本不懼對面那大約兩百之數的兵卒。

「昨夜陽谷縣城被歹人混入,本官奉刺史大人之命,特來封鎖案發地,搜尋證物,爾等如若還不速速退下,休怪本官不客氣了!」

一名衣著官袍的中年人跑過來喊道。

西門慶才懶得理會他到底是幾品官又是何等官職,他聽到是刺史大人的命令,心裡頭就門兒清,這刺史大人因為怡翠樓李師師的事情,本來就一直看不慣武大,這是專門挑選了個好時機來封武大的作坊。

武大生死不知,這些人就要來落井下石,西門慶感覺腦袋兩側的太陽穴一突一突的直跳,臉上青筋暴起,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便在此時,從城門口湧進大批兵馬。

是童英的人。

確切的說,是武大安排在軍營裡接受特訓的人。

他們當中,有土生土長的陽谷縣人,也有梁山送來的人。

他們,是收到了與武松一起在搜尋武大蹤跡的家將傳訊,特意趕到了陽谷前來聽候差遣。

沒成想,恰好趕上了這場交鋒。

局勢瞬間扭轉,暫且不論這些人的具體實力如何,他們的人數實在太多了,足足有五百有餘!

朝廷派來的軍卒開始慌了,他們本就是從外地調來的,此時西門慶等人佔據天時地利人和,他們怎麼可能是對手?

不過,就在西門慶蠢蠢欲動的時候,盧俊義拍馬前來。

「奉家師命,誰都不准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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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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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85章 高太尉之殤

北宋建都於東京汴梁(今河南開封),並設西京河南府(今河南洛陽)、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北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為陪都。

汴梁,因為是北宋京師,則又被許多人喜歡稱之為「汴京」(估計性格嚴謹的書友會質問說金滅北宋後才改稱汴京,解釋一下,相對於汴梁,我更喜歡汴京這個稱謂,咱是大話水滸,不是嚴謹的歷史考證,索性就用汴京了),坐落在河南省中部偏東,黃河南岸。

汴京既然是京師,自然是氣勢恢宏,分內外城,又有皇城。

今日,外城萬勝門附近鴉雀無聲,眾多朝廷命官在此相侯,就連皇帝陛下也派出了大內新寵李彥,在此等候從西北遠道而來,回京述職的童貫童大將軍。

俗話說,槍,桿,子裡出,政,權,拳頭夠大才是硬道理,童貫雖就不在京中,但他手握兵權多年,積威甚重,這些只知道舞文弄墨的文官,不管是憎恨也罷,腹誹也罷,真正敢於當面不給童大將軍面子的,除了蔡京那一夥人,還真就沒有幾個。

午時一刻,天地間突然出現了整齊的轟鳴聲。

這些文官平日裡養尊處優,身體早已發福,被日頭曬得大汗淋漓,苦不堪言,聞得此聲,皆是精神一振,整理儀容。

他們知道,童大將軍到了。

目光所及,碩大的「童」字帥旗迎風招展,童大將軍身披重甲,一馬當先。

身後,八百黑甲鐵騎,統一的配備,統一的駿馬,統一的步伐,匯成六條直線,在官道上橫衝直撞,氣勢非凡,那整齊的馬蹄聲,簡直讓人窒息。

他們是童貫的親兵,此次童貫回京述職,一路便是由他們親自陪同。

童貫之所以帶這麼多人馬,一來是震懾途中那些想要為民除害的義士,二來則是給京師裡這些朝廷命官一些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童大將軍就只能是童大將軍,想削我童貫的兵權,先問問我手下的兒郎答不答應!

臨近城門,童貫才開始減速,慢慢的,身後八百親兵也跟著逐漸減速,最後統一一起止步,動作行如流水,沒有絲毫多餘的花哨,甚至連那些戰馬也都老老實實的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沒有任何一匹東張西望。

本就被滾滾的塵土弄的灰鼻子土臉的百官看到這裡,臉色又是一變。

這童大將軍,治軍有方啊。

「童大將軍,一路車馬勞頓,辛苦了。」李彥笑眯眯的說道。

童貫翻身下馬,「哈哈,陛下有命,臣自然是要晝夜兼程。大總管,多年不見,您風采依舊啊,哈哈……」

李彥與楊戩跟童貫都是一夥兒的,不過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多言,弓腰,「陛下已經等候多時,雜家就不讓您歇著了,童大將軍,請吧。」

「理應如此!」

童貫龍行虎步,對兩側的朝廷百官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進城。

他那八百親兵,也不下馬,就這樣嚴陣以待,守候在「萬勝門」前。

百官腹誹不已,卻沒人敢當面斥責,還得陪著笑臉,一口一個「童大將軍辛苦」。

過朱雀門,再入宣德門,便進了皇宮。

紫宸殿,便是北宋舉行朝會的宮殿。

「宣,童貫童大將軍覲見,特賜可佩刀上殿。」

「今日朝會,大將軍童貫可不跪。」

「太師蔡京可不跪。」

「……梁守道……」

「……」

「臣,謝陛下隆恩。」

連續六道不合禮法的可不跪,文武百官卻似乎都變成了聾啞人,不聞不問。

今日朝堂之上,被後世稱作北宋六賊的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朱勔、楊戩(楊戩死後,李彥接任)全部都在,當可謂群英薈萃。

今日這朝會本就可以說是為童貫才特意召開的,宋徽宗坐上龍椅,群臣見禮後,也沒有不開眼的跳出來找刺激,任憑皇帝陛下與童貫當而皇之的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著一些沒營養的俏皮話。

不過,其他人願意當木偶,太尉高俅卻有些坐立難安了。

他意圖插手軍權已經不是三兩天了,早已暗中與蔡京同流合污,此次蔡京抓住了童貫的把柄,正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高俅準備一舉將童貫拿下,即使拿不下,也要讓童貫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如今,蔡京老態龍鍾的坐在他那張太師椅上,根本沒有發難的意思,這就讓高俅疑惑了。

高俅已經偷偷觀望了許久,蔡京一直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直到小半個時辰後,蔡京微微撇了他一眼。

這難道就是動手的意思?

高俅有些不解,這與原來的計畫不一樣啊……

如若擱在平時,高俅也是一個城府極深的老油子,可今日關係重大,他管不了那麼多了,直接越眾而出,朗聲道:

「陛下,童大將軍一路風塵,自然是辛苦的,可臣曾聽聞大將軍圈養私軍,此事是不是也應該給個交待了?」

宋徽宗滿意了看了高俅一眼,群臣也打起了精神。

終於開始了啊。

「哦?童卿,既然高太尉發問了,你要如何解釋?」宋徽宗笑吟吟的問道。

童貫行禮,「臣……無從解釋!」

群臣一驚,無從解釋,這便是默認了麼?沒道理啊,童大將軍怎麼可能如此輕易伏法?

「童卿此言何意?」

高俅插話道:「童大將軍是無從辯解了吧?」

童貫看都沒看高俅一眼,對宋徽宗說道:「陛下,這簡直是無稽之談。微臣為陛下鎮守西北多年,從未有一刻懈怠,如今微臣被人污衊,求陛下為老臣做主!」

童貫不但不認罪,反倒是反咬了高俅一口,高俅被氣懵了,破口大罵道:

「好你個擁兵自重的老匹夫,死到臨頭還不認罪!?蔡太師,請您老人家說句話。」

眾人望向蔡京。

許久後,蔡京睜開眼,緩緩說道:「老臣數日前的確彈劾過童大將軍,如今老臣已查明,童大將軍一心為國,絕無半點私心。之前是老臣昏庸,聽信了讒言,請陛下降罪。」

大殿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半晌後,童貫扭身對高俅獰笑一聲,「太師年老,就是你這個小人污衊我西北數十萬大軍?干,你,娘,咧,找死!」

說罷,童貫攥起當真是比砂鍋還要大的拳頭,一拳就砸在高俅高太尉臉上。

在水滸傳裡陷害林沖,毒殺無數梁山好漢的高太尉,被童貫揍的眼冒金星,鼻血橫流,身體搖晃了幾下,眼看就找不到北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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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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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86章 人間百態

今日的朝會,最終不歡而散。

朝臣們也算是開了眼了,先是見了不合禮制的「五不跪」,又親眼得見童大將軍當堂痛毆高太尉,皇帝陛下被氣的鼻子都歪了,似乎是忘了設宴款待童大將軍,直接退朝了。

其實高太尉很冤,一直到散朝後,他也沒整明白這風向為何就變了呢?

他的確不知道,蔡京與童貫已經在暗中達成了交易。

童貫用武大從丁卯嘴裡得到的證據,換取了蔡京的閉嘴。

但蔡京之前的確彈劾過童貫,此時也需要一個替罪羊,恰好高俅傻乎乎的蹦出來了,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他都絕對可以勝任替罪羊這個角色,於是乎,蔡京蔡太師就果斷的將高太尉扔了出來。

這就是北宋黑暗的朝廷,他們不講禮法,只講利益。

水滸傳中把梁山好漢耍的團團轉的高俅高太尉,在蔡京與童貫這些權勢熏天的老傢伙們的眼中,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而已。

……

御書房內,皇帝宋徽宗正在大發雷霆,連他最喜愛的「紫雲硯」都摔碎了,屋內除了李彥之外再無旁人。

發洩過後,宋徽宗陰沉著臉問道:「查清楚沒有,蔡京與童貫這兩個老匹夫之間,到底是為何突然偃旗息鼓?」

李彥既然能夠在楊戩升為太傅後成為大內新寵,自然是極受皇帝陛下寵信的,他躬身說道:「回稟陛下,奴才啟用了埋藏多年的暗樁,得知是陽谷縣那邊查出了一些關於蔡太師的問題,童家與蔡家做了交換。」

宋徽宗兩眼微眯,「陽谷縣?朕記得上次進獻製鹽之法的那個武植,就在那裡吧?莫非此次又是他從中作梗?」

「陛下英明。」

「早晚有一天,朕會親手砍掉蔡京與童貫這倆狗賊的項上人頭!」

世人皆以為蔡京與童貫頗受皇帝倚重,不知道此時若聽到此言該作何感想?而群臣都以為是與童貫坑瀣一氣的李彥,卻在這裡對宋徽宗推心置腹又是何道理?

歷史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只有親身經歷過方能知曉。其餘的,全都不足而論。

「那武植如今身在何處?派人去試探一下,看看可否為朕所用。」

李彥輕聲道:「回陛下,武植中毒落水,目前生死不明。」

宋徽宗微怔,半晌後喃喃道:「可惜了……」

……

與此同時,蔡太師府,蔡京與幼子蔡眥,也正在書房內密談。

蔡京已經是一副教子有方的噁心模樣,「此次為父與童貫已經徹底決裂,日後兩家必然是不死不休,你日後要謹言慎行,切莫讓童家抓住把柄才是。」

蔡眥猶豫了片刻,說道:「童家那邊早已是我們蔡家的死敵,孩兒只是擔心,父親您這次得罪了高太尉府,似乎……」

「哼,」,蔡京不屑道:「高俅不過是一名『幸進』的小人物而已,全是靠溜鬚拍馬才有今日的地位,根基不穩,不足為懼。倒是那陽谷,你要派人再走一趟,一定要殺了丁卯,他知道的太多了。另外,查清楚那武植到底死了沒有。」

「是。」

……

童貫既然回來了,當然也不可能立即出京回西北,他回了童府。

大將軍回朝當然有無數權貴前來登門拜訪,其實說穿了就是拍馬屁,若是以前,童貫自然是來者不拒,畢竟他們都帶著厚禮。可如今,童貫很敏感的察覺到皇帝陛下對自己隱隱有些不滿,他誰都沒有接見,只是與數年不見的家眷吃了個團圓飯,便回了書房。

書房內,從陽谷縣傳來的最新消息已經到了。

武植,依舊渺無音訊。

童貫沉默了許久,喃喃道:「人才啊,可惜了……」

……

童貫為何說可惜了,很簡單,因為如今離武大落水時間已經太久,既然還沒找到武大,那麼武大還生的機會就很渺茫。

即使武大沒被河水淹死,他中了毒鏢,也早該毒發身亡了。

這個道理是人都懂,陽谷縣武府如今彙集了眾多好漢,他們自然也曉得這個道理。

不過,他們依舊沒有放棄。

整個武府,除了必要的家將和護院,其餘人全被派出去搜索武大;童英軍營裡的人馬也被調用,包括梁山,公孫勝傳訊梁山叫來了擅長水戰的「阮氏三兄弟」以及李俊的心腹「浪裡白條」張順和「船火兒」張橫,全力搜救武大。

甚至挺著大肚皮的金蓮,最近這些時日走遍了整個陽谷縣城,給每家每戶送糧送錢,就是希望街坊們可以幫忙搜尋,或者他們在外面發現了武大的時候,一定要來通知武家。

不得不承認,金蓮為了武大,已經付出了她的所有。

其實,即使她不這樣做,整個陽谷的百姓也都已經自發的成群結隊的去搜救武大了。

自從那日周侗派盧俊義喝令眾人不得輕舉妄動,武氏作坊就被朝廷給貼上了封條。

西門慶心裡頭門兒清,他們是想探尋作坊內的秘密,不過他們的小伎倆必然是要落空了,因為西門慶派了大量的護院在作坊鎮守。

貼封條可以,但想進作坊,門兒都沒有!

甚至後來,刺史大人不知從汴京聽到了什麼風聲,派人前來想要撕掉封條,西門慶都沒答應。

西門大官人說了,這封條貼上容易,撕下來難,要等著武家家主武植回來再做計較。

只是,搜救行動已經持續了這麼多天,卻一直沒有武大的消息。

是啊,武大到底在哪?

……

武大跳入了那條河流,名曰「金堤河」。

金堤河是黃河下游支流,河長159公里,由於金堤河出口受黃河河槽逐年淤積抬高的影響,地表徑流和地下徑流出路不暢,以致中、下游地下水埋深淺,上寬下窄,坡窪地多,也就造成了有些流域水流湍急。

在金堤河下游平緩處,有一濕地蘆葦,範圍極大,一望無垠。

由於是春天了,芳草遍地,蘆葦自然漲勢兇猛,更有百鳥在此棲息。

在撲朔迷離的蘆葦蕩中,有一艘並不惹眼的小舟,已經在此徘徊了許久。

船艙內,昏睡中的武大,渾身都被包成了粽子,顯然已經在這裡待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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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87章 歸來

如今正是陽春三月,春和日麗,躺在船艙上曬著太陽,一覺睡到午後,武大睜開了眼。

「你醒了?餓不餓?」

一名白衣飄飄,身材苗條的妙齡女子正在照顧武大。

不錯,正是李師師。

那日武大落水後便陷入了昏迷,不過他和張平很快就被李師師提前埋伏在那裡的人救上了岸。

武大此次遭遇伏殺,方臘知之甚詳,原因很簡單,上次武大猜測的沒錯,方臘的確是蔡京暗中扶持起來的江湖勢力。

那日夜密林中的廝殺,方臘從一開始就一直在暗中觀戰,方臘是老江湖了,他一眼就看出武大他們唯一逃生的出路就是跳河,所以他提前授意李師師帶人在那守候,結果就不用多說了,武大果然選擇了跳河,李師師就派人直接把武大撈上了岸。

武大中了毒鏢,不過李師師有解藥,因為那些殺手的飛鏢以及所有的配備,本來就是摩尼教方臘提供的。

不過,河流湍急,即使打撈及時,張平都無可避免的全身重傷,就更不用說武大這樣的武功白丁了。

其實武大的傷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只不過師師一直推說他的傷還需要靜養,再者說武大也想借此事,看清某些人,比如童家,更想看看蔡京以及隱藏在暗處的敵人都還有些什麼手段還沒使出來,比如刺史大人,所以武大也就一直在此處養傷。

但是,以上這些都只是武大冠冕堂皇的自圓其說,最重要的原因是,能得到李師師這樣的美人兒貼身照顧,武大有些樂不思蜀。

然而,武大終究不是見異思遷的性子,他在這裡滯留的時日已經太久,金蓮還有孕在身,武大不能再陪師師演戲了。

武大動了動身子,撕掉纏在身上的麻布,慢慢坐了起來。

師師動作一僵,她明白,分別的時候到了。

「我得走了。」

師師沉默了許久後,淺淺的笑了,輕聲道:「吃過飯再走吧。」

武大的心緒有些複雜,點頭。

這頓飯吃了足足一個多時辰,飯菜都是外面的人偷偷的送進來的,附近搜救武大的人太多,師師不敢動明火。

「替我謝過方大教主,另外,奉勸貴教一聲,既然已經與蔡太師起了嫌隙,不如早些撇乾淨吧,江湖中人參與朝,廷,黨,派之爭,本就是在自尋死路。」

武大在這裡修養的這段時日,想明白了很多事。

其中,方臘是蔡京扶持的江湖勢力,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可或許是因為方臘是一名真的想為民請命的英雄,與蔡京之間已經不可逆轉的發生了許多嫌隙。

尤其是這次方臘暗中出手相助,更是從側面證明了方臘已經與蔡京貌合神離。

師師乖巧的應下,武大喚來早已差不多痊癒的張平,踏上另外一條小舟,往蘆葦蕩外蕩去。

「官人,小女子這次回去,很快就會被送進宮了。」

武大一愣,終究卻還是什麼都沒說,也沒回頭,默默的點了點頭,告別。

師師淒婉的笑著,再次蒙上面紗,梨花帶雨。

接近一個月的日夜相伴,朝夕相處,一股異樣的情愫,悄悄瀰漫彼此的心頭。

……

武松與西門慶最近暴躁的很,整天黑著一個臉,也不說話,就每日悶聲沿著金堤河河岸,一遍又一遍,漫無目的的搜尋。

其實他們心中瞭然,這麼久都沒有武大的消息,估計生機渺茫,只不過他們不想放棄,便只能把沒有消息就當作是最好的消息,依舊全力搜尋的。

畢竟,一直沒找到武大的屍首,這就意味著武大或許還有生存的可能,雖然這希望只有一絲,但沒有人想要點破。

天色逐漸又要暗下來了,武府還有許多事需要西門慶去做,鬍子拉碴的西門慶走到武松身邊,嘶啞的澀聲說道:「武二,算了,放棄吧……」

如果擱在一開始,西門慶敢說這句話,暴怒的武松估計會跳起來暴揍他一頓,可是現在武松也沒有這個心力了,他滿臉木然,淡淡說道:「我大哥不會死,我不會放棄。」

西門慶怔了怔,嘆口氣,苦笑幾聲,扭頭再次看了金堤河一眼,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西門慶又突然停下,霍然轉身。

金堤河河面上,遠遠的飄來一葉扁舟。

小舟上,站著一個人,那個模樣,好生熟悉。

西門慶滿臉不敢相信,兩眼微濕,顫聲道:「老……老大……」

武松搖頭,「你不用勸我,他是你老大,卻是我親生大哥,我不會放棄。」

「武二,老大……是老大!你看,是老大!」西門慶抓著武松,指著河面上興奮的喊道。

武松抬頭,面露茫然。

半晌後,武松精神大振。

「大哥!!!」

……

「武二,西門大官人,別來無恙?」

臨近,武大放聲調侃道。

武松突然開始後退,然後助跑,一躍而起,「咣」的一聲就落在小舟上,抓著武大的肩膀,滿臉興奮,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武大嘴角一抽,武松這一躍,若不是後面的張平用了「千斤頂」的功夫壓住小舟,估計直接就翻船了。

「好了,你好歹也是打虎英雄,別在眾目睽睽之下失了顏面,走,回家。」

武松重重的點頭。

岸邊,李俊與阮氏三兄弟等梁山上擅長水戰的兄弟們,全都聞訊趕了過來。

這些時日,他們雖然沒能尋得武大,但也著實辛苦的厲害。

武大一一致謝,略微寒暄了幾句,眾人心知武大急著回府,也未多言,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往陽谷縣城趕去。

……

陽谷縣,武府,周侗正在給金蓮把脈。

最近金蓮過於疲勞,心累,身體更累,雙重打擊下,有些動了胎氣,周侗雖不敢說精通醫術,但也略懂皮毛,便把脈查探了一番。

當然,他老人家嘴裡所謂的皮毛,是很多名醫都自愧不如的。

「無妨,平心靜氣,安心養胎,很快就好。外面的事情,就交給我這把老骨頭吧,你不要再管了。」

憔悴不堪的金蓮擠出一個牽強的微笑,「夫君多日未歸,妾身怎麼能安心?今日又總有些心緒不寧,這才……」

周侗也不知該如何勸解,心病還需心藥醫,可金蓮的心藥是武大,如今還生死未知呢。

便在此時,一名家將毛手毛腳的衝進房內,顧不上週侗陡然黑下來的大黑臉,興奮說道:

「主母,家主……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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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88章 反擊開始

武大歸來的消息瞬間傳遍整個陽谷縣城。

這消息藏是藏不住的,武大也沒想藏著噎著,這次他就是要大搖大擺的進城。

城內,武府所有家將護院,在周侗與盧俊義的帶領下,包括坐上馬車的金蓮,匯聚陽谷縣城東城門。

這裡的人數隻有不到百人,還算是少的,武大那邊的人馬可就多了。

最近這些時日,原本在童英軍營內接受特訓的人馬根本就沒有訓練,他們全都散佈在各處搜尋武大,如今有家將傳訊家主歸來,自然也都趕了過來。

隨著一路又一路的人馬加入,武大身後的隊伍愈發的壯大,逼近陽谷縣縣城時,已經足足有五百多人。

武大單騎在前,西門慶與武松稍稍落後半個馬頭伴其左右,再往後,是以張平為首的整齊的一排家將,以及梁山諸位好漢,最後面的大部隊,則是武府護院以及特訓的人馬。

武大特意壓低了速度,將氣勢積累到了最高。

不多時,得到傳訊的童英,帶著一百全副武裝的親兵趕來,與武大匯合。

童英哈哈大笑,在馬背上與武大互相錘了一拳。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他故意減速,與武松並行。

事情很明顯,武大在示威,確切的說,這是武大的一次武力宣示,向所有人宣告,我武植回來了!

臨近城門,武大下馬,對早已等候在此的周侗恭敬施禮,「師尊。」

周侗淡淡點了點頭,也沒多說,只說了一句:「回來就好。」

武大再向盧俊義見禮,「大師兄。」

盧俊義深深的看武大一眼,讓開道路,說道:「回府!」

兩支隊伍再次合二為一,聲勢浩大的武府隊伍大搖大擺的進了陽谷縣城。

這是武大入住陽谷縣以來,首次如此高調亮相。

但他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卻讓整個陽谷縣震撼。

要知道,整個陽谷縣的府兵,先不說戰力如何,人數也只有數百人而已,而武大揮下的人馬,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已經遠超府兵。

所有的宵小之徒都小心翼翼的收斂了身形不敢輕舉妄動,更有無數各方勢力的探子,飛速的傳出了消息,這消息將會很快傳遍大宋所有關注武大的勢力,尤其是京都汴京。

比如,蔡府,童府,以及,皇帝陛下!

進城後沒多久,武大望著幾座新起的作坊,淡淡問道:「誰家的?」

西門慶面無表情的回道:「王家。」

武大愣了半晌才想起來,是當初在怡翠樓,要買走秀紅的那個王家。

「挺礙眼。」

武松聽到武大這句話,攥的拳頭「咯咯」響,對著這這幾間作坊獰笑了一聲。

最近這些時日,武家上下都快憋瘋了,早就看這些作坊不順眼,只是武大一直沒回來,他們沒心情去找麻煩。此刻既然武大回來了,那麼這些作坊恐怕很快就會灰飛煙滅。

西門慶連解釋的意思都沒有,雖然他明知王家是受了刺史大人的授意才來陽谷縣開設作坊,但依舊無需解釋。

儘管刺史大人從汴京聽到風聲曾經對武府示弱過,不過隨著武大久久沒有現身,他斷定武府很快就會樹倒獼猴散,所以也就堂而皇之的命王家入駐了陽谷縣。

很可惜,武大如今又回來了。

而陽谷縣,是武大的地盤!

彈指間強虜灰飛煙滅,在陽谷縣,如今的武大絕對有這個實力!

武家家主回府是大事,知縣大人礙於自己的官場身份,沒有親自去城門口迎接,不過早已在武府等候多時。

武大也不矯情,大開酒宴。

不只是這些英雄好漢,家將護院,連同近來為了武府而忙碌的所有街坊,都在宴請的範圍之內。

當然,武府裝不下這麼多人,街坊們也很識趣,沒有全都湧進武府。

西門慶調用了整個陽谷縣所有飯館的廚子來打下手,給每家每戶都送去了酒菜,一家也沒落下。

陽谷縣的酒肉蔬菜頓時為之一空。

武府之內,層次分明,護院們的酒席在外圍,佔據了半壁江山,家將的酒宴靠裡,不過人數很少,因為大部分人還要巡視武府,武大親自陪同的那幾桌在後院,皆是聲名赫赫的大人物以及絕對信得過的心腹家將。

這座次是聽從了周侗建議安排的,武大如今也算是家大業大了,不可能與所有人都打成一片,雖然他並沒有瞧不起誰的意思,可如若讓護院與家將混在一起,那麼護院會失了進取心,而家將也會覺得不受重視,那就得不償失了。

酒宴進行的很順利,賓主皆歡,但真正喝多喝醉的沒幾個,他們都在等著武大下令。

武大沒有解釋自己是如何脫險的,眾人也沒有追問。

酒宴過後,武大對西門慶淡淡點了點頭,便起身回了臥房。

金蓮懷有身孕本就辛苦,最近又是擔驚受怕的,還需要武大去仔細安慰。

待武大走後,西門慶留下武松繼續陪同諸位好漢飲酒,帶了一隊家將護院,出府。

周侗沒有過問,他相信西門慶自有分寸。

不過,他今晚注定要失策了,因為隨著西門慶出府的有張平。

張平本就不善言辭,張良戰死後他便愈發的沉默寡言,滿腔怒火無從發洩,此時正是發洩的時候。

王家作坊便倒了黴,那些人知道武大回來便大難臨頭了,但他們實在沒想到這報復會來的如此快,且如此慘烈。

西門慶等人連衣服都沒換,更沒有遮面,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衝進了作坊,將所有王家的人打了個半身不遂,然後把作坊砸了稀巴爛,張平本來還要放火,但是被西門慶攔住了。

附近還有陽谷縣的百姓住房,西門慶不想牽連那些淳樸的人。

王家那些人根本就沒有抵抗,他們抵抗不了,也不敢抵抗,只是蜷縮在地上任打任罵。

孰不知如此一來,更是讓張平怒火萬丈。

張良死的淒涼,張平需要一場惡戰來暫時平息胸中的憤怒。

最終,張平不顧西門慶勸阻,執拗的將王家那些人全都吊在了作坊門口,上書四個碩大的血字:

「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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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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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89章 爆發

什麼叫霸氣側漏?絕對不是「啪」的一聲面對面打在誰的臉上,那都是未成年小屁孩的把戲,武大還不屑為之。

武大對霸氣側漏的認知,是讓對方在不知不覺中吃個大悶虧,被打碎了牙還還無處申冤只能往肚子裡咽,這才叫爽快。

如今的王家,確切的說是刺史大人,就正在面臨這種情況。

按照常理來說,西門慶目無王法,傷了王家的人,砸了王家的作坊,王家理應到知縣衙門上告,他們倒是的確去了,可被知縣大人一句話就給撅回來了:

「人證物證何在?」

報案的王家人懵了,昨夜的動靜鬧的那般大,整個陽谷縣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還需要人證?

然後他們就去找人證,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人證?街坊鄰居都是土生土長的陽谷縣人,大多數都在武氏作坊做工,剩下的沒擠進去的也沒少受武家照拂,誰給你王家做人證?

什麼?收買?我呸你一臉唾沫星子,你是覺得武家差錢?咱家要是想要銀錢,腆著臉去武家求救急,人家武家何時沒給過?

這時候,武家善待陽谷縣百姓的好處顯露無疑,整個陽谷根本就沒人搭理王家。

王家還賊心不死,去刺史大人那喊冤,刺史大人硬著頭皮派人去武府拿人,結果,連門都沒能進去。

人家童英放了十名悍卒、十名強弩手在武府門口,武大是從七品武騎尉,誰敢擅闖武府,殺無赦!

俗話說,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童英這種童家子弟,在陽谷縣妥妥的就是老虎屁股,惹不起,就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刺史大人一看,得,這事看來是不能善了了,童貫剛剛在汴京大發神威,暴打了高太尉,他一個刺史可不敢觸霉頭,還是老老實實趴窩吧。

刺史大人這一慫,可就苦了王家了。

是個人就知道王家慘了,想抱刺史大人的大腿,結果這條大腿不夠粗,王家這是被當作棄子了。

西門慶也就在這個時候主動走出了武府,他進了衙門,不過他不是認罪,他是來喊冤的,說是王家人污衊他,用武大的話說,這是妥妥的誹謗罪!

西門大官人要求王家支付其精神損失費,名譽損失費,合計兩千貫。

這就是要了王家的老命了,兩千貫啊,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一開始王家還抱有幻想,這錢說啥也不賠,反正陽谷縣的作坊他也不要了,你武家再有本事,還能跑到我王家來作威作福?

可是,很快王家老爺子就發現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王家名下所有作坊、商舖,都收到了不明身份的江湖中人洗劫,這次他們沒留手,除了沒殺人,能拿走的都拿走了,王家的人受傷的不計其數,店舖、作坊也被人放火付之一炬,幸虧撲救及時,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

這還不算完,某日西門大官人喝醉了酒,跟某些巨賈說道:「以後,凡是跟王家有來往的,甭想再從武氏作坊拿一分錢的貨!」

製鹽坊也就不說了,雖然武家的鹽的確要比其他人家的味道更好一些,可百姓都是窮苦人,沒人會計較這零星半點的差距,商賈們從其他渠道進貨也一樣賣,可酒水就不行了。

武氏釀酒坊,天下獨一份,除了武家就沒人能釀的出來,這要是被斷貨了,等於斷了自家財路啊!

商人嘛,追逐的本就是利益,他們才不會管是不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於是乎,一大群豪商巨賈,立馬跟王家斷絕了往來。

王家老爺子麻爪子了,親自登門拜訪賠罪,可惜甭說武大了,他連西門慶的面兒都沒見上,在武府門口乾站了一天,愣是就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更讓王老爺子無奈的是,不知是不是梁山好漢出的主意,江湖上那些三山五嶽的好漢發話了,總之現在各大鏢局沒有敢接王家的貨,誰敢替王家送貨,那麼就群起而攻之,殺人掠貨。

大勢已去,王老爺子無力回天,終於做出了決斷:搬家。

王老爺子也是個明白人,他心知單憑王家再跟武家斗那就是找死,還不如將名下所有的產業全都變賣,換個地方另起爐灶。

畢竟,無論武家在陽谷縣多厲害,還不能一手遮天,在整個大宋境內橫行無阻吧?

王老爺子的算盤打的很響,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極妙的好辦法。

他本來還以為,變賣作坊的時候會受到武家的阻力,結果卻很順利,武家根本就沒出手。

王老爺子鬆了口氣,看來武家還不想趕盡殺絕啊。

可是,作坊與店舖剛剛簽字畫押,交易完成,那些買家立馬轉手就原價全都賣給了武家!

王老爺子被氣的吐血三升,險些就救不回來了,感情自己在這裡忙活了半天,還一直提防著被武家收購了,原來還真是被武家給悄無聲息的給收了?

王家心若死灰,徹底搬離,恨透了武大。

其實武大很冤枉,他回府後就專心陪金蓮養胎,王家這件事是西門大官人全權處理的。

換句話說,半年前,王家一個紈褲子弟就敢在武大面前蹦達,而半年後的今日,武大對王家這種小角色根本提不起絲毫興趣,他都不屑於親自出手,西門慶就能把他王家耍的團團轉。

話說西門慶本來就因為當初王家少爺意圖花錢買走秀紅,領回家羞辱這件事耿耿於懷,這次又因為武大出事心裡頭憋著火呢,王家還敢蹦達出來,這不就是找滅呢嘛?

再加上這回武府家將護院死傷慘重,又搆不著蔡京,沒地方出氣,大夥兒心裡頭的火氣都不小,也就推波助瀾的,在西門慶收拾王家的時候又添了一把柴。

眾人拾柴火焰高,周侗、盧俊義、武松再加上梁山好漢,這些人在江湖上的關係本就錯綜複雜,齊心合力這麼一吆喝,在東平府這塊地面上,也就沒什麼人敢蹦出來跟他們對著幹了。

這是武府上下所有人的一次總爆發,當然,這不包括武大與童英。

但即使如此,一個被刺史大人拋棄了的王家,還是立馬就被打壓的抬不起頭來了。

王家的覆滅前後大概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武大也把金蓮安慰的差不多了。

夫妻之間的感情,是需要不停澆灌的嘛,唯有如此,方能長久。

家裡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武大也就該站出來收拾一下敵人了。

比如,封了武氏作坊的刺史大人。

再比如,蔡眥一次又一次的派人來暗殺,是不是也應該還以顏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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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90章 利誘
武大苦思冥想如何跟刺史大人角力,切入點是現成的,畢竟武氏作坊被封了。

但是,問題也是有的。

當初作坊之所以被封,是因為殺手潛入,發生了混戰,刺史大人派人前來取證,這裡面找不出可以利用的地方。

何況,西門大官人派人守住了作坊門口,刺史大人的人根本就沒能進入作坊,武大也不好借此發難。

不過,山人自有妙計。

武大琢磨了許久之後,備了厚禮,前去拜訪知縣大人。

如今的武大,身份不一樣了,暫且不論別的,就他那個從七品的武騎尉,官階就是與知縣大人平級的。

知縣大人親自到門口來迎接武大,「武大官人可是稀客,怎麼想起我這把老骨頭咯?您平時,可是甚少……?」

話說了一半,便驟然停滯。

不過武大還是聽懂了,知縣大人這是嫌自己來的少了,埋怨自己似乎有些狗眼看人低。

武大苦笑一聲,故作無奈的說道:「知縣大人,您是知道的,在下本是只想在這亂世中求生,賺些銀錢混吃等死,沒成想麻煩一波接著一波,未免給大人您添堵,我自然也就來的少了。」

與朝廷裡的官員打交道,得學會玩機鋒,話不能說的太露,以免招人反感,又不能說的雲霧繚繞,省的讓人家想多了。

武大此言的意思很簡單,刺史大人不待見他,汴京裡的蔡府也看他不順眼,他不想給知縣惹來無謂的麻煩,這次不敢冒昧登門。

莫要小看了一個小小七品知縣,他能夠在武大攪動風雲的陽谷縣屹立不倒,既不得罪上官,又不吃罪武大,這就是一個油滑識趣的傢伙。

果然,知縣大人瞬間就懂了武大了意思,哈哈大笑著,眼神中恰到好處帶上一抹佩服的神態,說道:「武大官人越挫越勇,年少有為,他日定非池中之物,小小的陽谷縣,恐怕留不住您啊。快請進府敘話,今年剛上的新茶,請武大官人品鑑。」

知縣大人的府邸並不奢華,很是簡單,家具也都是一些老掉牙的破爛。

這才是為官之道啊,武大心知肚明,這老傢伙光從自己手裡拿過的銀子就能整這麼好幾個院子了,可人家把銀子都藏起來了,財不露白。

下人上茶後,很識趣的全都退了出去,給知縣大人和武大留出足夠私密的空間敘談。

「武大官人,請。」

武大不會品茶,但裝模作樣還是懂的,輕抿了一口,讚道:「好茶。」

知縣大人是茶道高手,自然看出武大並不懂茶,但他也沒有點破,只是呵呵笑道:

「武大官人喜歡就好。」

武大心知肚明,對於這種官場的老油子,如果自己不單刀直入,知縣大人是永遠都不會接話的,所以武大也沒繞圈子,單直奔主題,問道:

「知縣大人,今年陽谷縣的稅收如何啊?」

知縣大人心中一凜,兩眼微咪,「尚可。」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死活不上鉤,武大隻能更加直接的說道:「我武家,可沒少為您出力啊……」

知縣大人苦笑。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都是聰明人,知縣大人已然知曉武大的來意。

不過,他的確不想插手此事,便也極為難得的給武大吐了實話:

「武大官人,您與刺史大人的過節,本官實在不想插手,也不敢插手,您就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

能當上一州刺史,又怎會是等閒之輩?知縣大人的確不敢過問。

但武大既然來了,自然也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知縣大人在陽谷縣這個位置上已經許多年了吧?難道,您就不想再往上爬爬?」

知縣大人下意識的看了武大一眼。

能陞官,誰不想升?可這個年月,陞官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武大官人,您到底意欲何為,不妨直說吧?」

武大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緩緩說道:「我曉得知縣大人是茶道高手,人也如同這茶水,得慢慢品方知其芬芳到底合不合自己的口味。武某自從入住陽谷縣,一直沒少受到您的照拂,我個人以為,以您的能力,待在知縣這個位置上,屈才了。」

知縣大人沉默了許久,一直沒有接話。

武大又淡淡說道:「在下雖然不懂茶道,卻也知曉要沏出一壺好茶,對水質、器皿的要求都極高,就像為官之道,得學會站隊,還得站好隊,選錯了不但終生無望陞官發財,恐怕隨時都有性命之憂,您覺得呢?」

這就有點欺負人了,知縣大人心知肚明,武大是在拿著童家的勢力扯虎皮,但他不得不承認,武大這一步落子極妙,恰好卡在了他的咽喉處。

「選擇好了器皿,沏茶的工序又有講究,不但需要燙壺、溫杯,還分『高沖』、『低泡』,總體來說,可以用備、洗、取、沏、端、飲、斟、清八個字來概括,武某說的可對?」

知縣大人眯著眼,說道:「沒成想,武大官人也是同道中人。」

勞紙會告訴你勞紙上一世家裡就是開茶樓的麼?要不勞紙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是怎麼指點王婆那個老東西經營茶館的?武大在心中腹誹,嘴上卻說道:

「燙壺,溫杯,就如同大人需要做出一些讓人眼前一亮的準備工作,這些準備工作做的到位了,那麼知縣大人您的陞官之路自然就不成問題了。我也不妨跟您直說,我的作坊,童家是佔有一定分紅的。如若知縣大人能在此事上幫忙,我相信童家一定可以看得見。」

知縣大人沉吟了許久,問道:「以您武大官人的本事,想要解封作坊,應該是手到擒來的,為何非要拉上本官?」

武大搖頭,「武某畢竟還不能算是官場中人,擅自出手,會壞了規矩,恐怕多有不便。」

其實在武大來拜訪之前,知縣大人已經想到了武大的來意。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官場,也是如此。

武大在陽谷攪動風雲,他知縣大人就必須做出選擇了,不然,他恐怕會落個兩旁都不落好。

「本官若是出手,武大官人可以護我周全?」

武大略一頷首,「那是自然。」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武大官人作坊被封,陽谷縣稅收嚴重受損,明日本官就派人前往刺史府衙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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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91章 丁卯

其實武大本無需前來與知縣大人周旋,武氏作坊被封后,陽谷縣百姓大多都又恢復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以武家在陽谷的號召力,武大隻需稍微挑唆一二,百姓自會去知縣衙門喊冤,到時知縣大人被逼無奈,自然也需要拿出一個對策。

只是,武大終究不是那種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小人,他不想昧著良心去利用陽谷縣這些淳樸憨厚的街坊。

一番威逼利誘,與知縣大人將作坊一事敲定後,武大沒有再多待,直接出城,去了童英的軍營。

一來,他需要提前跟童英打聲招呼,也需要童英提供一份有關蔡眥的信息;二來,他需要繼續開始特訓、習武了。

此次在密林遭遇伏殺,武大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如若他有武藝防身,不敢說能將那些殺手殺個片甲不留,起碼也不會讓張良以死斷後方能逃脫。

當然,武大也不敢妄想成為盧俊義那樣的武林高手,他只是想學個一招半式,能夠防身,便足矣。

與童英密談了一番後,武大來到訓練場,卻意外的碰到了丁卯。

丁卯的手上腳上都帶著鐐銬,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彷彿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兩名名為保護,實則是負責看守丁卯的軍卒看到武大,走過來低聲解釋道:

「前幾日,他非要出來走走,小人如實匯報了,也不知童帥是怎麼想的,居然就真的放他出了囚室。」

武大點了點頭,不顧軍卒的阻攔,走到丁卯身旁,說道:

「上一次的事情,多謝了。」

丁卯木然的看了武大一眼,緩緩說道:「蔡氏父子如何了?」

武大喚人取來兩壺酒,遞給丁卯一壺,一屁股坐在地上,說道:「老樣子,你提供的那些事,還不足以扳倒蔡家。」

丁卯默然。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這次又需要我做什麼?」

武大拍了拍地面,「我不喜歡抬起頭來跟人說話,坐。」

丁卯微怔,喝了一口酒,坐定。

「不要以為所有人找你都是為了利用你,我這次來,是來習武的,不是專門來找你。」

丁卯似乎有些不習慣這種對話,愣了許久,無言以對,悶聲喝酒。

丁卯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他一出生就是被當作死士來培養的,他一生的信念,就是忠於蔡京,後來又被蔡京指派給了蔡眥。

自從上次他終於開口招供,其實他就等於已經背叛了蔡家。

堅持了幾十年的信念轟然倒塌,他本以為會很痛苦,沒成想好像根本沒有那種感覺,這與他從小接受的訓練理念是完全不一致的。

靜下心來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還活著,可他很清楚自己不想死,因為他曾經多次嘗試過自殺,可自從第一次被人攔住了之後,後面的幾次他自己就下不了這個狠手了。

人都是這個樣子,死士也不例外。或許他一開始的確是不畏懼死亡的,但只要他嘗試過死亡的滋味,卻又被攔了下來,那麼他就永遠不會再想著去死。

「這些兵卒,你覺得怎麼樣?」武大突然問道。

丁卯抬起眼皮,掃了正在訓練的那些兵卒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

「一般。」

他身旁那倆兵卒鼻子都氣歪了,心想您一個囚犯,口氣可真不小。

「哦?」

武大笑眯眯的問道:「說說,怎麼個一般法?」

丁卯沉默了半晌,「我沒上過戰場。」

「沒上過戰場還敢大放厥詞?簡直是貽笑大方!」一名尉官湊過來對武大恭敬一禮,然後黑著臉對丁卯喝罵道,「這些兒郎將來都是要為國殺敵的,你區區一階下囚,莫要信口開河。」

雖然大宋識文斷字的武將不在少數,但這尉官能有這等言辭也著實不易,想畢是童家的心腹,武大看了他一眼,對丁卯說道:「無妨,你繼續。」

丁卯搖頭道:「沒有可比性。他們在戰場上如何我不知曉,但如果在這裡,正面交鋒,我一個人可以殺掉他們二十個。若是任我放手施為……」

那尉官臉色極為難堪,「任你放手施為又能如何?」

丁卯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平淡說道:「三日內,屠盡整個訓練場。」

那尉官肺都要氣炸了,正要發火,武大伸手攔下他,問道:「用毒?」

丁卯看了武大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他不屑於用毒。

武大沉吟了片刻,起身去找林沖。

今日訓練軍卒的是林沖,武松在武府鎮宅。

至於盧俊義以及梁山好漢,他們能在武大危難時出手已經是仁至義盡,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為武大馬首是瞻,在參加了武大低調的拜師禮後,就紛紛啟程離開了陽谷。

不過,花榮卻不知為何留了下來。

「師兄,挑二十名悍卒,不,麻煩您挑二十名尚未成年的孩子給我。」

林沖皺著他的八字眉看了丁卯一樣,剛才武大與丁卯竊竊私語他早就發覺了,只是沒有過問而已。

不多時,二十名十二三歲,曬的黝黑的小夥兒站在了武大身前。

他們都是孤兒,被武大收養,保他們衣食無憂,又送到這裡接受特訓,強身健體,學些武藝。

武大帶著他們走到丁卯面前,說道:「交給你了,三日後我會讓他們與悍卒交鋒,你若贏了,日後……嗯,就算給你找點事情做吧。」

剛才武大很敏銳的聽到丁卯說的是他能夠在正面交鋒的情況下一個人殺掉二十名悍卒,而絕不是擊敗,再聯想到當日丁卯在武府大發神威,武大可不願意親自派人去嘗試丁卯的殺人手段,這才想了這個對策。

不過,丁卯畢竟殺過武府家將,武大不可能因為他藝高人膽大,就放了他,老是任他在軍營裡瞎轉,又怕他瞎琢磨琢磨出事兒來,便找點事讓他有事可做。

丁卯眼睛一亮,瞬間又恢復了平靜,「你就不怕我……?」

武大哈哈一笑,「丁卯,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這裡是陽谷,是我的地盤!」

丁卯兩眼微眯,「一言為定。」

武府殺手營第一批班底,就此出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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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92章 經濟制裁
按照常理來說,此次武大高調回歸,拜師禮理應大張旗鼓,讓江湖上來自三山五嶽的諸位英雄好漢都見證一番,可周侗卻拒絕了,只讓武大行了拜師禮,敬茶,就算完事了。

周侗最近很忙,到底在忙啥也不跟武大多說,武大也不好多問,只能隱隱感覺到似乎是與君山會有關。

既然他老人家沒時間,盧俊義也走了,那麼教授武大武藝的自然就變成了豹子頭林沖。

林沖擅長的是槍棒,但他也是周侗的親傳弟子,鷹爪翻子拳自然也是懂的,雖然談不上精通,但教授武大這樣一個入門白丁還是綽綽有餘的。

時間已是初夏,天氣略顯燥熱,武大在訓練場上揮汗如雨,苦練翻子拳第一式「當頭炮」。

雖說武大練武的資質很一般,但勤能補拙,何況這一招上次救了武大的命,略感得心應手,下了苦功。

在訓練場待了幾天後,陽谷縣終於又有了新的動靜。

知縣大人的陳情表已經送到刺史府衙,刺史府沒給任何答覆,也沒再派人來撕掉武氏作坊的封條,反倒是有人來接手了陽谷縣城內,一直無人問津的王家店舖。

這就捅了馬蜂窩了。

這件事本是西門慶故意施為,他沒有收購王家這些店舖,也沒有不開眼的商家收購,為的就是待日後白撿個大便宜,沒成想現在居然有人敢接手了。

西門大官人也不是莽撞之輩,帶人悄悄去打探了一番,結果就臉色陰沉的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吧,也不說話,一屁股坐在武大身側,搶了武大手裡的茶水,灌進肚裡就這麼瞪著武大。

武大無奈,放下手裡的古書,清了清嗓子,問:「又怎麼了?」

西門慶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冷意,說道:「蔡家接手了王家的店舖。」

武大眉頭一挑,「蔡家?」

這事兒就值得推敲了。

武大鼓動知縣大人上書陽谷縣的稅收損失慘重,蔡家就立馬派人接手店舖,其意味不言而喻,陽谷缺少稅收,那蔡家就來開店給陽谷增加稅收,這是要跟武大打擂台?

如若武大不能及時阻止,恐怕,接下來蔡家旗下會有更多的商家入駐陽谷。

「老大,怎麼辦?」

蔡府在朝堂上的威勢如日中天,如此堂而皇之的入駐陽谷,自然也是有其底氣所在的,所以西門大官人有些慌了手腳。

武大古怪的看了西門慶一眼,問道:「你先前收拾王家的時候,手腳不是挺利索的嗎?怎麼,現在面對蔡家就慫了?」

西門慶老臉一紅,爭辯道:「蔡家跟王家能一樣嗎!?我擅自出手,怕給老大您惹麻煩。」

是的,西門慶沒有貿然出手也算是思慮周全,如若換了武松,估計早就直接下手砸爛了。

「你原先是打算如何處置這些店舖的?」

西門大官人如實回道:「就仍在那裡,反正我們武家不接手,陽谷縣也沒人敢接手,沒想到被蔡家鑽了空子……」

武大啞然失笑,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永遠不能把成功的機會押在對手的選擇上,那是下下策,只有無論對手做出任何選擇我們都有應對之法,方能掌控大局。去找童英,就說蔡家在陽谷縣城開設了店舖就行了,其他的都不要多說。」

西門慶愣住了,顯然不能理解這種事找童英那種只知曉用武力解決一切的莽漢有何用處,若是如此,武府家將就能直接把那些店舖直接拆了。

武大嘆了口氣,解釋道:「你掌管武家作坊已有半年有餘,做事一向雷厲風行,但有些方面還有待磨練。蔡家以勢壓人,的確束縛了我們的手腳,畢竟他蔡京是當朝太師,我們武家不可能直接掃了他的顏面,一旦我們親自動手把蔡家的店舖給拆了,蔡家就有足夠的理由來興師問罪,這也是蔡家所希望看到的。可如果是童英把他的店舖拆了,那就無妨了,你可明白?」

西門慶是聰明人,他剛才只是鑽了牛角尖,現在被武大一點撥,自然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老大您的意思是,童家與蔡家勢同水火天下皆知,他童英身為童家子弟,此時理應扮演一回毫不講理的跋扈紈袴,直接拆了蔡家的店舖,蔡家也只能跟童家去理論,與我們武家無關?」

武大微微一笑,「然也。」

「哈哈,」西門慶喜笑顏開,豁然開朗,「老大你可真是個老狐狸,也不知道你這腦子是咋長的,真想掰開看看。」

「趕緊滾出去,屁大點事兒也要來麻煩我,愚不可及!」

西門慶顛顛了出府,武大笑容玩味。

這件事遠遠沒有他剛才跟西門慶說的那般簡單,單純只是砸了這些店舖於事無補,如若武大猜測的沒錯,此時蔡家的商隊已經上路了,而且必然已經在趕往陽谷的途中。

不愧是當朝太師啊,一出手,就抓住了武大的命門。

武家是靠什麼起家的?很明顯,是通過經商起家的。

武大唆使知縣大人上陳情書給刺史府,藉以施壓,說不定蔡家也一直就是在等著武大出招,藉著這個由頭,蔡家順理成章的入駐陽谷,為陽谷縣稅收做貢獻,誰也挑不出理來。

這就是經濟制裁啊,只要蔡家成功入駐陽谷,以蔡府的實力,拼著損失一些家財,絕對可以力壓武氏作坊,武家一旦在經商之道上落敗,那麼偌大的一個武家就失去了銀錢來源,沒錢如何圈養護院家將?武家很快就會不攻自破。

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步步為營,走一步看三步。

不過,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武家不可能束手就擒。

武大摩挲著下巴,笑眯眯的說道:「張平,去把丁卯訓練了三日的那二十名孩子叫來,跟我出府一趟。」

「是。」

只聞其聲,未見其人,不知躲在房頂何處的張平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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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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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93章 血債血償

上次挑選了二十名孤兒給丁卯訓練了三日,與在軍中接受特訓許久的武家護院對戰,結果是慘不忍睹的。

武家護院大敗,被打的落花流水。

後來武大又挑選了五十人去跟那二十名孩童對戰,才堪堪戰成平手,且個個帶傷,而那些孩子卻大多安然無恙。

這個結果是出乎武大預料的,但也在情理之中,林沖黑著臉解釋說,丁卯教的全是殺人技,招招致命,陰損至極,放在戰場上肯定不如大開大合的悍卒殺傷力大,但如果換了小規模的戰鬥,這些人足以以一敵三。

這個結論其實還不如不解釋,要知道,這些孩子才被丁卯訓練的三天啊,三天而已。

隨著比試的結束,丁卯的地位在訓練場上水漲船高。

雖然他依舊帶著鐐銬,但依舊阻擋不了眾人對他的熱情。

畢竟,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月,誰不想多一門壓箱底的絕技保命呢?

丁卯也不含糊,雖然除了對武大之外一直都是寡言少語,但他或許是從中尋得了活下去的樂趣,挑選了一些他看著順眼的孤兒進行秘密傳授。

活著,以死的態度。

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丁卯就很可恨,他給武府造成的傷害不可忽視,但他又很可憐,因為他生無可戀,又不想死,妥妥的就變成了生不如死。

或許是因為丁卯也是名孤兒,同病相憐,他也只挑選了孤兒,對那些軍中的大老粗和武府護院只是偶爾指點幾句,似乎沒有太大的興趣。

不過武大曾經告誡過童英,最好是不要輕易解開丁卯的鐐銬,丁卯的身手實在太高,又專精殺人技,一旦出了紕漏,估計想要再做補救就難了。

西門慶趕到軍營,跟童英說了蔡家在陽谷縣開設了店舖,童英果然勃然大怒。

「蔡家簡直是不知所謂,陽谷縣是我們的地盤,他也敢伸爪子?勞紙不給他剁乾淨他還不知道我童英是出身將門的。來人!」

「喏!」

童英帶著幾十匹人馬,浩浩蕩蕩的殺向陽谷縣城。

城門守衛也極有眼色,一看童英臉色不善,連問都沒問,直接就放行了。

童英趕到原來王家的店舖,看到那一個碩大的「蔡」字,氣由心生,大手一揮:

「給我拆了!」

他身後那些全副武裝的虎狼之師,二話不說,衝進店舖就是一陣「打砸搶」,蔡家的人哀嚎一片,滿地打滾,最後那個「蔡」字更是被童英踩在腳底下,直接跺了個七零八碎。

陽谷縣百姓今日也算是見了景兒了,什麼叫飛揚跋扈?這才是家世淵博的紈褲子弟該有的氣勢,以前王家那種小屁孩的小打小鬧,與童英的所作所為,連根毛都不算。這可是汴京蔡太師的店舖,一般人誰敢來找麻煩?更不要說拆店了。

更為霸氣的是,童英臨走的時候說了,有本事就儘管來,來多少就拆多少!

西門慶拍手稱快,那個解氣,就甭提多爽了。

與此同時,武大帶著張平,以及那二十名孤兒,還有非要跟著一同出府的花榮,輕裝簡行,悄悄出了陽谷縣城。

從張青孫二娘夫婦那裡得來的消息看,的確有一個蔡家的商隊快到達陽谷了。

張青現在可了不得,上次陽谷縣大亂,他又趁機布下了許多眼線,如今陽谷縣附近的風吹草動,都逃不了他的法眼。

這二十名孤兒中,有一個不聲不響的孩子極為惹人注目。

他生的又黑又瘦,其貌不揚,身子骨看上去弱不經風,沉默寡言,確切的說,一路上武大就沒聽到他說話,可是這些孩子卻很明顯是以他為首的,似乎隱隱還有些畏懼,從來沒人敢騎馬超過他的位置。

這些孩子一般都是武松、張良、張平管的最多,可惜張良已經不在了。

武大扭頭對張平問道:「這孩子是怎麼回事?」

「出手果決,主要是夠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聽說上次他用嘴生生從一名悍卒身上撕下來一塊肉,是這些孩子裡最出類拔萃的其中之一,好像深受丁卯喜愛。」

張平伸手把他喚了過來,「李信,過來。」

自從張良戰死後,張平臉上已經極少露出笑意,此時卻笑眯眯的,顯然是極為疼愛這個名叫「李信」的孩子。

李信微愣,乖巧的拍馬湊了過來,「家主,張叔。」

張平揉著他的腦袋,笑呵呵的說道:「最近在軍營裡怎麼樣?家主很喜歡你,再加把勁,爭取早日成為武家家將。」

李信臉上居然露出一個略顯羞澀的靦腆微笑,這可不應該是張平嘴裡的狠厲少年該有的。

「多大了?」武大柔聲問道。

「十三。」

「別緊張,你是陽谷縣人嗎?」

李信臉上有些茫然,猶豫了片刻,如實回道:「回稟家主,我是在山里長大的,一路流浪到這裡的……」

在山里長大?武大眉頭微皺,但他沒有多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可李信這孩子看到武大皺眉卻急的鱉紅了小臉兒,「家主,我真是是在山里長大的,我不知道我家在哪兒,您……」

武大呵呵一笑,「沒關係,方才是我失言了,以後,你就把武家當作你的家吧。」

李信微怔,半晌都沒緩過神來。

一直走到上次遇伏的那片密林,武大停了下來。

沉默寡言的花榮帶著那些孩子們藏到樹林裡,武大與張平站在路中間,武大問道:「老張,還記得這個地方麼?」

張平瞬間紅了眼,咬著牙一字一字的說道:「至死不忘!」

是啊,張良就是戰死在這裡,地上依舊還殘留著他的血跡。

只是,物是人非,恐怕除了武大與張平,沒有幾個人還記得這裡曾經發生過一次血戰。

「家主……這次?」

武大抬頭望瞭望天色,微微笑著,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寒意,淡淡說道:

「你上次說過,血債,當以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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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94章 劫殺

自武大歸來後,他貌似一直在修身養性,很少出府,就連收拾王家,也一直是西門慶全權負責,武大根本就沒插手。

從表面上,武大似乎在潛水,其實他一直銘記著張良的血仇。

他不能忘,也不敢忘,他只是不像西門慶那般將所有的事情都掛在臉上,實則仇恨早已刻骨銘心。

張良才二十多歲,他還沒有結過婚,沒有孩子,武大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張良家裡年邁的老母。

回府半月有餘,武大隻是派人去伺候張良的母親,卻一次都沒親自去看過。

他不是不想去,他是不敢去,他覺得他愧對張良,他無顏面見老人家。

他要替張良報仇,但罪魁禍首是蔡京,以武大如今的實力根本無法正面與蔡京交鋒,他只能先除掉一些蔡家的爪牙,這才有了今日之行。

武大持刀站在路中央,張平站在其身後,倆人再無交談,就這麼靜靜的等待著。

大約過了有不到半個時辰,一支商隊姍姍來遲,「蔡」字大旗,烈烈作風。

雖然蔡京受萬人唾罵,但其實敢於當面抹殺蔡家面子的,還真沒有幾個,江湖中人更不用多說了,那些所謂的英雄豪傑,誰願意無故招來殺身之禍?為民請命的俠士?有,但是很少很少,而且敢於招惹蔡家的必然是光棍一條,如若有家室的俠客,是萬萬不敢的,因為蔡京很快就會誅他九族。

所以這支蔡家商隊豎起這面「蔡」旗,就是告訴一路上的好漢,沒本事就滾遠一點,這是蔡家的商隊,別蹦出來找死。

事實也的確如他們所想,從汴京一路到陽谷,沒有任何一位不開眼的好漢意圖打劫。

可是現在,隨著距離的拉近,他們很快發現了持刀的武大。

不過,他們並不懼怕,車隊也未停止,而是派出一名下人跑了過來。

「我乃汴京蔡府家丁,這是我們蔡府的商隊,不想死的就滾開!」

這名下人很囂張,頭都快仰到天上去了,拿鼻孔看人。

嘖嘖,那語氣,那態度,如若換上官袍,恐怕別人還會以為他就是蔡太師呢,簡直就是欠抽!

武大理都沒理他,待車隊靠近,才大喝一聲道:

「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打劫啊,光明正大的打劫,這事兒武大上一世想過好多次,但一直有賊心沒賊膽,這一世終於圓了夢。

不過,這段膾炙人口的話一出口,並沒有造成搞笑效果。

恰恰相反,對面商隊裡走出一名衣著華貴的中年人,抱拳一禮,正色問道:「這位朋友,不知您在此處攔路,到底所為何事?」

這個世界上沒傻子,千萬別被某些影視作品忽悠了,沒人會傻啦吧唧的把臉伸過來讓帶有主角光環的男主角扇的暈頭轉向。

這是蔡家的商隊,武大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攔路,還光明正大的喊出了要打劫的口號,只要不是傻子或者瘋子,那自然就是有大背景的世家子弟。

很明顯,無論怎麼看,武大都不像是傻子,所以這名中年人才有此一問。

雖然武大很仇視蔡京,但不得不承認,他手底下這些爪牙的確都有幾分城府。

不過,武大依舊笑眯眯的,故作驚訝的說道:「我剛才不是說的很清楚了?打劫!」

聽到這句話,那中年人反而似乎鬆了口氣,冷哼一聲,「敢與我蔡府做對,我看你是活膩了!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上!」

他身後那些,從衣著上看上去似乎是店舖夥計的漢子,從貨物車底,翻手便抽出長刀,直接衝向武大。

「看樣子,你們也不是安分老實的生意人嘛,那,我就笑納了!」

武大話音一落,從密林便飛起密密麻麻的弩箭。

蔡家人顯然沒有想到居然會有埋伏,被殺了個措手不及,頓時損傷慘重。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當初蔡家派來的殺手,以弩箭射殺武大,今時今日,也該讓他們嘗嘗這種滋味了。

兩撥箭雨後,李信帶人殺了出來。

這些孩子在軍營接受特訓的時日已經不短,平日裡又深得武松真傳,最近又再次得到了丁卯一些指點,雖然還稱不上是武林高手,但他們的身手也絕對不是普通人可比擬的。

蔡家這些人本就只是一些護院之流,平日裡仰仗蔡府的威勢,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但真到了生死相搏的時候,他們的功夫還不夠看,很快便被李信等人打的哭爹喊娘,好不淒慘。

那中年人終於失去了鎮定,顫聲道:「不知朋友是哪條道上的?有話好說,還請給太師府留些顏面。」

武大嗤之以鼻,「先動手的是你,打不過又想停手?您是不是以為全天下的英雄好漢都應該慣著你?憑什麼?」

「可我是蔡府中人!」

武大對張平吩咐道:「把他帶過來。」

張平早就按耐不住了,沖上去三拳兩腳不那中年人制服,帶到了武大身前。

那中年人不停說道:「我是蔡府中人,我是蔡太師府中的人,你不能……」

「啪!」

武大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中年人被打懵了,臉上出現一個紅豔豔的大血印子。

「啐!」

武大一臉嫌棄的說道:「太師府的怎麼了?好了不起麼?打的就是你們太師府的人!」

以前武大是不喜歡幹這種當面打臉的勾當的,總覺得那太丟份,可現在打出去這麼一巴掌,才感覺偶爾這樣玩玩也還是挺爽的。

李信那邊也基本結束戰鬥了,蔡家的人全部被擒。

武大奚落道:「太師府的人就這點本事?不外如是!果然是見面不如聞名啊!」

中年人唯唯諾諾不敢答話,武大一揮手,淡淡說道:「殺了吧。」

哀嚎聲頓起,李信等人舉刀。

就在此時,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突然響起:

「武大官人,您好大的威風!」

密林中,突然出現兩隊人馬。

不用多說,必然是蔡府的人。

與此同時,一直表現的極為沒有骨氣的中年人,手中突然出現一把匕首,暴起,刺向武大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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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95章 計中計

形勢轉變的太快,武大等人瞬間被反包圍,而且,武大還面臨性命之危。

那中年人此時面露猙獰,與之前的神態截然不同,顯然是一位極其善於偽裝的高手。

他成功騙過了所有人,而且從他暴起殺人的刁鑽手法來看,很明顯,他是一位老手。

這種精於扮豬吃虎的殺手所能造成的威力是恐怖的,因為他太具有欺騙性,隨時都有可能暴起殺人,這要比一般的殺手來的更加的可怕。

可是,事情的變化往往都是出人預料的。

眾所周知,武大不會武功,那中年人用匕首刺向武大的心口處,按照常理來說,張平理應拚死護主,但張平無動於衷,滿臉漠然,根本就沒有施以援手的徵兆。

難道,張平背叛了武大?

這絕不能!

從前前後後武大以及武府經歷的數次凶險來看,張平一直是忠心為主的好漢,他怎麼可能背叛?

除非……這是一個圈套?

這一切說起來極慢,實則只是那中年人出於一個殺手的敏銳本能在一瞬間想到的,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有了片刻的遲疑。

也正是因為這片刻的遲疑,他將後悔終生。

不,確切的說,他已經來不及後悔了。

武大悍然出手,鷹爪翻子拳四大拳法第一式,也是武大唯一得心應手的招式,當頭炮!

這一招,上次同樣是在這密林當中,也同樣是在同一個位置,曾經救過武大的命。

是的,武大如今站的位置,就是上次張良戰死的位置。

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武大出招,是情急之下在無意當中使出來的,而這一次,是貨真價實的真功夫。

武大這一拳,說不上如何的勢大力沉,但他的確用盡了全力,一拳砸在了那中年人的頭上。

與此同時,中年人的匕首也刺中了武大的心口。

「嘭!」

中年人的頭部遭遇重創,狠狠的摔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昏了過去。

而武大,則只是毫不在意的拂了拂了胸口的衣衫。

衣裳的確是被刺破了,不過,武大裡面穿著金絲軟甲,根本就沒有受傷。

這金絲軟甲,是武大正式拜師周侗的時候,周侗所賜,平時武大一直都穿在身上。

此時,便救了武大一命。

當然,如若不是知曉武大穿有軟甲,身旁的張平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那中年人的刺殺。

不過,即使武大成功消除了中年人的刺殺,卻依舊阻止不了他們被早已提前埋伏好的蔡府中人反包圍。

為首的是一名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的馬臉壯漢,他掃了武大一眼,誇讚道:「武大官人好手段,只是,如今,您插翅難逃,不知您又該做何感想?」

事情已經很明顯,這些商隊本來就是用以勾引武大上鉤的誘餌,隨隊埋伏起來的這些人馬,才是真正的殺招。

不得不承認,蔡京好算計,蔡府果然不止出庸人。

如若武大猜測的沒錯,恐怕他在陽谷縣的一舉一動,早都被有心人盯上了,剛一出城,這些人就已經開始提前佈置埋伏。

果然,那馬臉壯漢朗聲道:「武大官人,隨您出城的怎麼少了一人啊?如若我沒有看錯,是那原清風寨副知寨,人送外號『小李廣』的花榮吧?哈哈,花英雄,相請不如偶遇,還不快快現身,與某家大戰三百回合?」

可惜,武大沒搭理他,花榮也沒有答話。

這種百步穿楊的神射手,只有隱藏在暗處,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戰鬥力。

馬臉壯漢玩味一笑,「花英雄,我這少說也有五十號人馬,您確定您一個人能殺的過來嗎?不妨現身一敘,你我與武大官人一起商量一下,今日之事到底該怎麼解決,如何?」

這馬臉壯漢顯然對花榮知之甚詳,應該是來陽谷縣之前做過詳細的調查。

不過,讓武大有些擔憂的是,來到武家的梁山好漢並不在少數,後來諸位好漢離開陽谷回到梁山,只有花榮悄悄留在了武家,平時甚少出門,這馬臉壯漢是如何知曉花榮在武家的?

難道,武家又出了奸細?

花榮久久沒有答話,這馬臉壯漢的耐心終於被耗盡了。畢竟,他只知曉花榮一定在附近,但他並不知道花榮的具體位置,再拖下去,萬一花榮從一開始就去陽谷縣搬救兵去了,那麼他們這幫外來的,必然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馬臉壯漢長吸了一口氣,說道:「既然花英雄不給面子,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罷,他就要命人動手。

武大看了李信一眼。

這小傢伙也算是機靈的很,他將手裡的長刀擱在那些被他擒住的蔡府中人頭頂上,臉上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舔了舔嘴唇,威脅道:「且慢!誰敢亂動,我就殺人了!」

那些蔡府中人終於回過神來,再次開始呼救。

然而,這馬臉壯漢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們的生死,冷笑道:「他們平時裡仗著太師府的威嚴沒少拿好處,此時也正是為太師府盡忠的時候了!動手!」

「哈哈哈……」

武大長笑一聲,調侃道:「這位英雄,您的獨角戲演不下去了?演的挺精彩的,為何不繼續了?我怕您日後便沒有機會再演了呀……」

馬臉壯漢老臉一紅。

的確如此,從他現實以來,武大一直就沒搭理他,他的確是在演獨角戲。

「早就聽聞武大官人您能言善辯,在下甘拜下風。只是事已至此,武大官人何須再做這些無味的口舌之爭?只要在下的手一揮,武大官人您可就……嗯?」

武大深以為然,點了點頭,說道:「口舌之爭的確無味,既然如此,那就……動手!」

話落,一支飛箭直取那馬臉壯漢面門。

馬臉壯漢面露譏諷,嗤之以鼻。

然而,下一刻,他的臉色終於變了。

無數支飛箭從四面八方紛湧而出,急速射向蔡府人馬。

這箭矢的數量,絕對不可能是花榮一個人射出來的,起碼上百人!

武大抽刀,一腳把癱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的中年人踢飛,獰笑一聲,怒罵道:

「臭,煞,筆!同樣的招數敢在老子身上用兩次,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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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96章 屠戮

老話說,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還有人說,同一個計謀甭管用了幾次,只要好用,那就可以無限的用下去。

這兩句話,從寓意上來說,是自相矛盾的,所以很多諺語,本來就是互為論證關係的,不可從一而論。

武大作為一個穿越者,他一直謹言慎行,極少犯錯。

自上次密林遭遇伏殺,回府之後的武大一直波瀾不驚,其實他一直在醞釀和策劃今日之事。

簡單來說,從一開始威逼利誘知縣大人上陳情書,武大就已經大抵預料到了蔡府會如何應對。

蔡府一直在等武大出招,武大出招後,他蔡家立馬派商家入駐陽谷,從根子上打壓武家。如蔡家所料,武大果然坐不住了,試圖將蔡府商隊全部劫殺,所以蔡家提前安排好的伏殺就順理成章了;

蔡府在等武大出招,孰不知,武大也一直在等蔡府接招。

武大出府前,曾經對西門慶說過,我們不能把成功的機會押在對手的選擇,那是下下策,只有無論對手做出如何選擇我們都能從善如流,才是真正的把控全局。

武大本來就是耍的計中計,從上次密林伏殺,武大就再也不敢小覷蔡府的計謀。

從一開始,武大就已經預料到或許這次出城劫殺蔡府商隊會遭遇劫殺,所以他在吩咐張平去軍營叫人的時候,同時安排了林衝去調派人手,不多不少,調了一百名在軍營受訓良久的武家護院。

如若蔡府沒有安排伏殺,那麼事情很簡單,武大將他們的商隊全部幹掉;而如若蔡府安排了埋伏,那麼他們在自以為包圍了武大的時候,實則已經被林沖從最外面再次悄悄的反包圍了。

計中計,又稱連環計,出自三十六計之一,講究個環環相扣,縝密無比。

為了成功實施這一計謀,武大整整在家醞釀了半個多月,今日終於到了收穫果實的時候了。

馬臉壯漢勃然色變,他那張嘚啵嘚、嘚啵嘚個不停的臭嘴,也終於不能在嘚啵了。

原因很簡單,箭矢實在太多了,一波接著一波,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也是武大特意囑咐的。

當日密林中的伏殺,蔡太師派出的殺手,曾經想用強弩生生耗死武大三人,才致使張良鋌而走險,拼著一死,護武大周全。

今時今日,既然要血債血償,那就要還個痛快,把當日蔡府所做的一切,把張良當日所受的屈辱,全都盡數還回去!

可以看的出來,以馬臉壯漢為首這批人馬個個身手不凡,但人力有時窮,面對鋪天蓋地的飛箭,他們只能一個接著一個慢慢走向死亡。

這種死法是最痛苦的,與被人一刀兩斷截然不同。

俗話說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此言何意?意思就是圖個爽快,反正就是一刀了事嘛。

的確如此,一刀下去,死了也就死了,沒時間也沒機會害怕。

可現在的情形不一樣,這些人眼見剛剛還生龍活虎的大活人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這種死法無異於千刀萬剮的凌遲之法,這種煎熬會讓人恐懼,會讓人發狂。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他們不在一味的防守,而是試圖衝鋒,以傷換命,哪怕是以命換命,他們也不願意繼續等死。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飛箭密佈,他們沖不了幾步,就會被萬箭穿心。

即使有高手身法詭異,但莫要忘了外圍還有百步穿楊的花榮做策應,他們唯一的死法就是死在花榮這等英雄的箭下。或許只有這樣,他們才會覺得自己沒有死在無名小卒的手裡,死得其所?

然而事實上並非如此,這樣做根本毫無疑義,因為飛箭實在是太多了,他們還來不及搞清楚到底是死在了誰的手上,就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是一種莫大的屈辱,也正是武大想要賜給他們的。

血債血償,理當如此!

十幾撥箭雨過後,場間還能站著的,只有馬臉壯漢了,他所有的手下已經悉數陣亡。

武大微微一抬手,箭雨便停了下來。

那馬臉壯漢渾身都濕透了,其實他早已力竭,只不過一直在強撐著而已。

此時終於得空,他再也撐不下去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武大滿臉漠然,走上前,居高臨下,冷冷說道:「這樣都不死,好身手,可惜了。」

可惜了?自然是可惜他馬上就要被殺死。

馬臉壯漢嘴角一抽,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說道:

「武,武大官人,您……您如此作為,就不怕失了英雄氣度嗎?有本事……有本事跟我……」

「嘭!」

武大一腳直接把他踢翻。

「當日,我與張平、張良,三人在此地被蔡府二十名殺手圍攻,你們可有想過給我們堂堂正正一戰的機會?」

張平的雙眼瞬間充血!

當日的經過,武大回府後從來都沒有細說過,其他人根本就不知曉他們曾經受過這般磨難,只有張平,只有他和武大這兩個還活著的人才明白當日的張良,戰死的是如何的淒慘!

而且,那些人連張良的屍首也沒放過,武大曾經派人仔細搜尋過,附近根本就沒有。

「當日的刺殺不是我幹的!」馬臉壯漢嘶吼道。

「那又如何?既然你們下定了決心要助紂為虐,替蔡府做事,那麼你們早就應該做好了不得好死的準備!」

馬臉壯漢滿臉不甘,「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有本事跟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場!」

「我來!」

豹子頭林沖從外面掠了過來,大喝一聲道:

「你要打,我陪你打!」

然而,武大伸手攔住了林沖,對馬臉壯漢淡淡說道:「你不配!」

「我乃……額!」

馬臉壯漢大吼一聲,嘎然而止,死不瞑目。

武大一刀砍下了他的腦袋。

是的,武大連他姓甚名誰都不想知道,就是要讓他死的不明不白,窩囊至極。

馬臉壯漢死後,武大扭頭望向剩下的那些蔡府商隊裡的下人。

他們戰戰兢兢的縮在一起,有的甚至已經嚇尿了,臊臭無比。

他們怕死了。

但,武大對這些廢物根本提不起殺人的興趣,一揮手,說道:「跟你們的蔡太師說清楚,血債,必然需要血償!滾吧!」

那些蔡府下人一愣,然後感恩戴德,千恩萬謝的拍了一番馬屁,被張平一瞪眼,嚇的屁滾尿流,轉眼就消失不見。

「嘔!」

武大單膝跪地,嘔吐不已。

這是他首次殺人,也是他首次見到這種殘屍滿地的人間地獄,上次在密林遭遇伏殺,他根本來不及細看,這次不一樣,武大親自動手了。

「啐!」

吐了許久之後,武大起身沖馬臉壯漢「啐」了一口唾沫,臉色慘白,怒罵道:

「什麼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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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97章 暗藏機鋒

數日後的汴京,太師府,蔡眥跪在書房,跪在他的老父親蔡京面前,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蔡眥怎麼都想不明白,他堂堂太師之子,從小飽讀詩書,精通兵法,才學智謀皆是一等一的,如若不是如此,蔡京也不會對他如此寵愛,把整個蔡家都交給了他,可他怎麼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敗給了一個小小的陽谷縣,一個鳥不拉,屎的小地方的一個小人物,武大手裡呢?

人這個東西,有容乃大,無慾則剛。

他越是贏不了武大,就越想贏,可惜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除了上次的密林伏殺,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贏過,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這樣的結果,無論是出於自尊心還是他堂堂太師之子的身份,都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

於是,他在父親蔡京的幫助下,策劃了這一次的伏殺。

可惜,此次針對武大的刺殺,籌謀了那麼久,調用那麼多精英殺手,終究還是棋差一招,功虧於潰。

這次的打擊遠比之前的幾次來的更要重一些,蔡眥甚至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是不是自己除了父親的偏寵,真的一無是處?

一旦離開汴京,一旦離開父親的照拂,難道自己就真的是爛泥扶不上牆嗎?

他更害怕的是,老夫蔡京,會對他失望,不再寵愛他。

如果是那樣的話,也不用外人動手,就他那些同父異母的親生兄弟,就會把他撕成碎片。

畢竟,自古尊卑有別,長幼有序,他蔡眥只是蔡京的幼子,憑什麼讓他掌控蔡府?所以,蔡府的內部爭鬥,從來都沒停止過。

尤其是蔡京的長子蔡攸,已經因為這件事多年不曾回過蔡府,妥妥的一副徹底與蔡府決裂了的架勢。

甚至有傳言,上次蔡京被罷官後,蔡攸曾經對皇帝陛下諫言,理應直接殺之。

子欲殺父,足可見蔡攸因為蔡眥掌權這件事恨毒了他的老父親蔡京。

最為重要的是,蔡攸極得皇帝陛下寵愛,如今已經官拜鎮海節度使,少保之職,橫行朝野。

如今再加上蔡眥數次敗於武大之手,已經徹底淪為圈內人的笑柄,蔡眥十分擔心大哥蔡攸會突然殺回蔡府,將他所有的一切全都奪走。

等蔡眥足足在書房跪了半個多時辰後,蔡京終究還是心疼自己的兒子,睜開眼,似乎剛剛睡醒,淡淡說道:「給我倒杯茶來。」

蔡眥得令鬆了口氣,慌忙起身,卻又因為平日裡養尊處優,此時跪得時間太長,而導致氣血不順,摔了一個踉蹌,又再次趕緊起身,去給蔡京倒茶。

蔡京看著手足無措的愛子,暗嘆一聲,心裡有些發堵。

等蔡眥小心翼翼的端過茶來,蔡京輕抿了一口,咳嗽了幾聲,又吩咐道:「給我捶捶腿。」

蔡眥微愣,趕緊上前給老父錘胳膊捏腿。

這些小細節,平日裡都是蔡眥常幹的,只是今日他有些心虛,才沒敢妄動,此時看出老父似乎沒有太過責備的意思,心神大定,捶起腿兒來便愈發的得心應手了。

蔡京一邊享受著愛子的揉捏,一邊緩緩說道:「此次陽谷縣之事,怪你太過大意,也怪為父過於小瞧了武植,沒想到這年紀輕輕的臭小子居然有如此計謀,失策了。罷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陽谷縣終究只是一個彈丸之地,成不了大氣候,日後便不要再理會武植了。」

蔡眥有些不甘,輕聲問道:「父親,孩兒不甘心就此作罷,連一個小小的武植都收拾不掉,您叫孩兒日後如何出門見人?」

「你過來。」

蔡眥以為老父有妙計,顛顛的湊上前去,沒成想蔡京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啪!」

一聲脆響,蔡眥滿臉不敢相信的望著父親。

這是蔡京第一次動手打他,由於他是蔡京老來得子,自小受寵,根本就沒人碰過他一根手指頭,可是如今,蔡京打了他。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父這一生,縱橫朝野,不是沒遇到過強力的對手,我也不是次次都能化險為夷,最主要的是還是因為為父知進退,明得失。一時的成敗,無關緊要,只要我們還活著,就有機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蔡眥還是有些不服氣,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點頭表示贊同。

知子莫若父,蔡京一眼就看出蔡眥的心態,只能幽幽嘆息一聲,再次解釋道:

「如今的陽谷縣,已經被武植經營的鐵板一塊,除非派大軍平定,否則我們安排再多的殺手都無濟於事。但武植沒有謀反的跡象,我們無法給他扣上謀反的帽子,也就無法派兵強行鎮壓,那麼為今之計,就只有一個辦法,等!」

等風吹,等風起,等風來,都是等,可到底要等什麼?

「等武植向外擴張!」

「一個小小的陽谷縣,還容不下武植這樣的人才盡情的施展胸中的抱負,終有一日,他會向外擴張。只要他離開了陽谷,離開了童英,就等於他離開了陽谷的萬眾一心,到時,以我蔡府的實力,捏死武植這樣一個小人物,自然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蔡眥雖然依舊有些不甘心,但他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對策,只能躬身行禮:

「是孩兒愚鈍,多謝父親點播。」

蔡京有些疲憊的搖了搖頭,「不要再把目光侷限在一個小小的陽谷縣了,近來我們蔡家的勢力在朝堂上被童家打壓的厲害,是時候再次醞釀下一波的反擊了。」

「喏!」

蔡眥告退。

蔡眥並不知道,在他退下後不久,他的老父親便召喚了蔡府培養多年的心腹,甲子號「甲七」。

甲乙丙丁,四大序列,由高到低,是絕對忠誠於蔡府的鷹犬。丁卯,只是排在最末的「丁」字號出身。

「武植近來可有異動?」

「沒有。倒是手下人傳來消息,說方臘暗中救下了武植的心腹家將張良。」

蔡京兩眼微咪,「你親自走一趟吧。」

「是。」

……

與太師府的壓抑氣氛不同,武府近日當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刺史大人很識趣,在得知太師府的刺殺再一次失敗之後,派府裡的大管家親自到武府登門謝罪,留下了厚禮算做對武家的賠償,希望此事就此揭過。

武大本來也沒想使勁收拾這位素未謀面,卻早已得罪了無數次的刺史大人,反正這位傻乎乎的刺史大人,還對李師師一無所知,還想把她送進宮去,估計也活不了太久了,就任他再逍遙快活幾日吧。

既然如此,武大也不再墨跡,命西門慶火速將作坊重新開張。

畢竟,晚一天不開張,損失的可都是錢啊!

錢這個玩意,無論是在後世還是大宋,都一樣是最不可或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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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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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98章 新規據

由於之前作坊曾經受到過大批殺手以及江湖人士圍攻,損失慘重,很多器具都無法再用,所以武大干脆把作坊重新擴建了。

武大以前就說過,他不想去京師,他要把陽谷縣建設成比京師還繁華的富庶之地。

此次重新開張之前,武府的工匠就已經在做準備,提前預備了許多的工具,但是架不住武大人來瘋,一句「擴建」,工匠們就又得沒有白天沒有黑夜的加班加點了。

當然,這話雖然說的是刻薄了些,其實武大並沒有刻意的壓榨他們,給了足夠的工錢,比之之前要高了數倍,而且武大本來也沒讓他們晝夜不歇,甚至勸阻過他們要合理安排,只不過,大宋的百姓是最淳樸的,他們認為武大官人善待自己,那麼自己就不能耽誤了武府的工期,拼了命的幹活。

一開始武大還不相信,親自去監工,結果就得出了一個讓他羞愧難當無地自容的結論。

這個結論很簡單,有武大監工的時候,工匠們似乎渾身不舒服,幹活效率一般,一旦武大走了,他們的效率反而飛快,而且質量也更好了。

這讓武大情何以堪,只是埋怨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嘍~

武府此次工程浩大,釀酒坊與製鹽坊擴建後會各自佔據整整一條街,完工後需要的工人數量自然也就大幅度提高,恰好已經是夏日,街坊們地裡的春種的也忙的差不多了,紛紛趕到武府「報名」。

武家大氣啊,有精明的街坊曾經仔細算過,如若真的學會了手藝,在作坊裡幹活,一年到頭下來,其實從武府拿到手的銀錢,遠遠要比下地干活賺的要多的多。

這個消息也不知被誰給傳了出去,據武大推測應該是西門慶這個無恥之徒自己放出去的風聲,反正結果就是不只陽谷縣縣城之內,整個陽谷縣下屬的村落都傳遍了,無數食不果腹的百姓長途跋涉,趕到陽谷來幹活。

不過,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並沒能如願以償的進入作坊,而是被武家安排掃大街,清理衛生。

當然,工錢照給。

人家西門大官人說了,武家家主嫌棄陽谷縣城太髒了,壞了陽谷縣大好的風水,得規整規整。

老百姓才不管你規整不規整,反正您只要管俺飯,給俺錢,那俺就干。

於是乎,陽谷縣城浩浩蕩蕩的大掃除開始了。

不得不承認,人多力量大,僅僅三日的工夫,面積本就不大的陽谷縣城,面容大變,的確要比以前順眼了許多。

不過,武家又出新花樣了。

武家專門派出來兩隊護院,來回不停的在縣城之內穿梭,看到有亂扔垃圾的就做記錄,看到隨地大小便的也做記錄,意思不言而喻,保持衛生,人人有責。

什麼?你不樂意?好,那您隨地大小便三次之後,您全家七大姑八大姨各種親戚,所有在作坊做工的,都會被您牽連,直接辭退。

這一招就忒狠了,都用不著武家出力,那些街坊們就自己開始互相監督了。

能進武家作坊做工那可是難得的混溫飽的機會,要是因為隨地扔垃圾,隨地大小便就被除名了,那還不丟死人了?

這還不算完,武家作坊佔用了兩條街,除了給了街坊們必要的銀錢之外,還幫街坊在別處重新修建了屋舍,順便又整出了一個碩大的「澡堂子」。

於是,新的規定出現了,每日做工前後都要洗澡,洗乾淨才能進作坊,做完活也得洗乾淨才能回家休息。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將這一切歸結為武家家主武植有潔癖。

……

「無奈啊,做了好事還被人鄙視,你說我是不是閒得?」武家後院,武大對西門慶問道。

西門慶翻了個白眼,將手裡的果子吃完才說道:「我看你就是閒的,除了陽谷縣城的這些街坊,放眼整個天下,普通百姓能吃得飽穿的暖的有幾個?你整出這麼多景兒來給誰看?」

武大無語。

他實在無法跟西門慶解釋,因為這裡面的具體原因武大也無從知曉。

他只知道,人多了傳染病就多,陽谷縣治下百姓齊聚陽谷縣城混口飯吃是好事,可萬一把他們身上的疾病也帶來了那可就麻煩了,而且無論是製鹽坊還是釀酒坊,終究是賣給人吃的,萬一這些病原體通過這些途徑傳播了出去,那他武植就是整個大宋的罪人。

既然解釋不通,那就索性懶得解釋了,總之這規矩日後就這麼定了,反正在陽谷縣這一畝三分地上,也沒誰敢跳出來反駁武植這位武家家主。

「對了,老大,我看牆邊上那些金黃金黃的果子似乎很好吃的樣子,摘幾個給咱兄弟幾個嘗嘗唄?以前沒見過啊。」

武大對西門慶這種土鱉表示鄙視,他說的是開春的時候種下的那些南瓜。

「現在還沒熟呢,等秋天才能吃,再說了,那玩意長成了一個足足就有十幾斤重,等日後我把這玩意種滿整個陽谷,那咱們陽谷將永無饑荒。」

「噗通!」

武大被人一腳踹在了地上。

西門慶顯然早就看見了來人,只是這個腹黑猥瑣男,他就是故意的,根本沒給武大提醒,哪怕是一個眼神都沒有,反而故意隨便扯了個話題吸引武大的注意力。

不過,武大很清楚是誰踹的自己。

在武府,除了周侗誰敢踹武大?所以武大老老實實的爬起身來,也沒有破口大罵,躬身施禮:

「老師。」

周侗「哼」了一聲,明顯有些不悅,惡聲惡氣的說道:「小小年紀不要學人家滿嘴胡謅,你可知永無饑荒意味著什麼?自商周以來,永無饑荒是歷朝歷代所有君王夢寐以求的事情,你一個毛都還未長全的小屁孩,就敢大放厥詞,傳出去豈不是成了笑柄?你丟的起這人,老夫可丟不起!」

武大一抬頭,才發現周侗身邊站了倆同樣面帶怒色的糟老頭子。

這就懂了,感情府裡來了倆老傢伙,老師這是在顯擺自己當師傅的臭架子呢?

「光祖兄,你這徒兒的確是欠拾搗,本來老夫聽聞此子頗有才學,才接受了你的邀請特意趕到這裡,沒成想剛進門,就聽到如此大言不慚的言論。永無饑荒?簡直荒謬!」

武大眼睛一亮,直接越俎代庖,插話道:

「兩位前輩,打個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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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99章 三蘇後人

西門慶本來是一副看大戲的模樣,但他一看到武大摩挲下巴,就知道事情不妙,武大這是要出損招。

可對面這倆老傢伙,既然能得到周侗的邀請,身份顯然極為不一般,說不定是從哪個旮旯裡蹦出來的老前輩,可不能輕易得罪,這種大人物一般都弟子滿天下,惹不起啊。

於是西門慶拉了武大一把,低聲道:「老大,慎言。」

武大微微一笑,「我只是要跟兩位前輩打個賭,你緊張什麼?」

倆老頭氣的根發倒豎,拿「永無饑荒」來打賭?混賬東西,這簡直就是欠修理。

「豎子不足與謀!光祖兄(周侗,字光祖),再會!」

說罷,倆老頭扭身就走。

周侗也氣壞了,這倆老傢伙是他花了大力氣才請來陽谷的,沒成想被武大三言兩語就要氣走了。

不過,周侗畢竟與武大已經接觸了一段時日,他看到武大微微搖頭,便暫時保持了緘默。

武大一個箭步沖上前,攔住倆老頭的去路,恭敬一禮,極為謙卑的說道:「晚輩武植,拜見兩位前輩。方才是小子孟浪了,還請兩位前輩莫怪。」

倆老頭兒既然來了武府,自然來之前就已經調查過武大,適才一時盛怒之下,轉身就走,此時看到武大謙遜有禮,稍微平息了一下怒火,淡淡說道:「起來吧。只是日後需得謹言慎行,切莫失了我等讀書人的氣概。」

武大嘴角一抽,心裡頭門兒清,得來,從這句話裡就可看出,這倆老傢伙一定不是江湖草莽,必然是出身詩禮傳家的文學大豪,說不定還是一代文宗的後人。

既然如此,武大就更不能放過這等機緣了,眼珠子一轉,舊話重提:「關於永無饑荒之說,晚輩還是想與二位前輩打個賭,不知兩位前輩以為如何?」

不喜人的話同樣說兩遍,除了傻子就是智珠在握。

兩個老傢伙對視一眼,對笑容玩味的周侗說道:「光祖兄,你這位弟子,還當真是……」

周侗笑而不語。

武大順桿兒往上爬,「兩位前輩莫不是,不敢與小子打這個賭?」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簡單,如此失禮的激將法,倆老頭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在略一沉吟後,正色道:「如若你真的能做到讓陽谷縣百姓永無饑荒,莫說一個賭注,就是讓老夫二人攜手為你向陛下保奏中樞,又有何不可?」

保奏中樞?武大頭皮一麻,老傢伙到底是何來頭,難道可以直達天聽,與皇帝諫言?這可了不得啊!

不過事已至此,武大自然也不會退縮,「晚輩敢保證,今年秋後待南瓜成熟,取種,大範圍播種,多了晚輩不敢多,就陽谷縣而來,明年的秋日,單單憑藉南瓜的收成,便可保陽谷縣城的百姓安然過冬。」

此言一出,滿場皆靜。

就連西門慶,也為武大捏了一把汗。

這話說的實在是太滿了,一年的時間而已,就能保證陽谷縣城百姓安然過冬,十年後,那還了得?

倆老傢伙深深的看了武大,點頭。

誓約成。

武大長鬆了一口氣,嬉笑道:「如若兩位前輩輸了,到時可不准賴賬。」

周侗臉一黑,「邦」的一聲給了武大一個暴栗,笑罵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是誰,膽敢如此無禮,該打!」

倆老傢伙一翻白眼,「好了,祖光兄,你何須以此來激我?願賭自然就服輸,這一點蘇某的信譽總比你這老不羞要強的多。只是,此時就談及賴賬,似乎這小子認定了老夫必輸?是否言之過早了些?」

武大笑了,領著幾位惹不起的老傢伙直接來到後院「南瓜園」。

炎炎夏日,南瓜的漲勢極好,藤蔓架秧爬滿了整個院落,武大派人照料的極好,一個又一個小南瓜紐子青綠青綠的,著實喜人。武府上下除了極少數的幾個人之外,其餘人皆不可入園。

周侗也不知曉武府還有這麼一景,很是驚訝,就更不用提倆外來的老傢伙了。

其實武大所言非虛,大宋的「縣」制,分作赤、畿、次赤、次畿、望、緊、上、中、中下、下10等。

首都、陪都城內及附近的縣依次分為赤、畿、次赤、次畿一至四個等級,其他五至十等級的縣以戶口多少依次是四千戶以上為望縣,三千戶以上為緊縣,二千戶以上為上縣,一千戶以上為中縣,五百戶以上為中下縣,不足五百戶為下縣,並每三年升降一次。

而陽谷縣,只是一個中下縣,全縣各個村落的總人口一共才八百多戶,一個小小的縣城,又能有多少戶人家?

待秋日,一個成熟的南瓜便可取種近百,這滿園的南瓜,取的種子何止成千上萬?

只要培育得當,來年種的漫山遍野都是,便足以支撐陽谷縣城百姓過冬。

周侗聽完武大的解釋哈哈大笑,笑的極為敞亮,似乎隱隱有些揚眉吐氣的意味,武大不由腹誹,恐怕周侗以前沒少被倆老傢伙「欺負」;

而兩個老傢伙的臉上也極為精彩,苦笑了幾聲,說道:「家父曾說過,對未知的事物要保持足夠的敬意,不可輕易發表個人見解,果然是……唉……」

武大眼見倆老傢伙吃癟,正洋洋得意呢,被周侗再次給了一個「暴栗」,「還不快去參拜蘇遲、蘇適兩位前輩!」

蘇遲是誰?或許蘇遲在歷史上並不出名,但他家的長輩都很出名。

唐宋八大家,蘇家「一門三蘇」,佔據了三個位置。

而這個蘇遲,正是蘇轍的長子,蘇軾是他伯父,蘇洵是他爺爺。

至於蘇適,他與蘇遲是親兄弟。

武大額頭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蘇家在大宋的名望,尤其是在文人士子心中的地位,無人能及。

若是這倆老傢伙嘴皮子一歪,得,武家立馬就臭大街了,而且是千古絕臭啊!這可萬萬要不得!

武大作長揖施禮,一揖著地,「晚輩武植,拜見兩位前輩。」

蘇遲捋著三尺青須,調侃道:「喲,武大官人方才不是理直氣壯的很麼?現在如此惺惺作態,是為何?」

「哈哈……」

眾人放聲歡笑,武大滿臉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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