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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3 23:31:32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二十節 道士

  早上九點,張鵬悠悠醒來。昨晚睡得比較早,又睡得比較安穩,所以比平時起得早。

  進洗手間時,他發現地上有灘水,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回想昨晚的夢境,應該是那具女屍留下的。他當即擰開花灑,反復沖洗了幾遍,以免沾染晦氣。

  刷牙洗臉,穿衣穿鞋,張鵬下了樓,走進小賣部。馬靜蕾正好端著一小盆湯面從廚房裡出來,看到張鵬,怔了一下,大概是因為沒想到張鵬這麽早起來,還沒準備好早餐。隨即將湯面放在張鵬面前,說道,「小鵬,你先吃。」

  張鵬哪好意思,推遲道,「我不餓。」

  「那怎麽行……」馬靜蕾叉著腰,佯怒道,「老是不吃早餐,會得腎病的。」

  「我出去吃。」張鵬像逃一般,跑了出去。

  「誒誒誒……」馬靜蕾追出來,看著張鵬遠去的身影,嘆息道,「這孩子……」

  片刻之後,張鵬出了大院,來到河邊。河堤上停著一排三輪車,上面放著煤爐和蒸鍋,熱氣騰騰。攤販們吆喝著,有賣包子饅頭的,有賣湯面水餃,有炸油條,賣豆漿的,還有炒面炒粉,賣稀飯的,總之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張鵬買了根油條,又要了杯豆漿,蹲在河堤上,望著江上來來往往的漁船,吃得心滿意足。

  回去的時候,張鵬在路邊看到一個算命的地攤。或許是因為最近遇到的怪事太多,他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攤主大約四五十多歲,身材乾瘦,穿著髒兮兮的道袍,看不出原本的顔色,頭髮梳理得還算整齊。不過人長得有點猥瑣,尖嘴猴腮,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鼻子嘴巴擠在一起,顯得又老又醜。

  看到張鵬好奇,老道士站了起來,上下打量著張鵬,臉色越來越凝重,最後說道,「這位小哥……」他頓了頓,「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嗯?」張鵬面露疑惑。

  「吾乃師承於茅山正統,行走江湖,斬妖除魔,懸壺濟世……」吹了一通後,老道士話鋒一轉,說道,「貧道剛才觀你……」他欲言又止,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印堂有些發黑,近日可能會有血光之災。」

  沈靜了片刻,老道士沒有等到預想中的頂禮膜拜,卻等來了一頓好打。只見張鵬飛起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他頓時摔了狗啃泥。

  「我去你的印堂發黑,你全家都印堂發黑,我去你的血光之災,你全家都有血光之災。」張鵬一邊踹一邊罵,「也不到處問問,訛到哥頭上來了,這裡誰不知道哥是小董卓,惹不起。」

  「大哥,我錯了,別打了,別打了……」老道士在草地上滾爬,求饒道。

  「你再重新看看。」張鵬收回腳,說道。

  「大哥印堂明亮,氣色飽滿,正是吉星高照之象。」老道士點頭哈腰,陪笑著說道。

  「還有呢?」張鵬問道。

  「頭頂紫氣雲集,周身金光燦燦,必是帝王君星降世,假以時日,必將成就大業,君臨天下。」老道士表情肅穆,聲音鏗鏘有力。

  「下回訛人,得看清楚了。」張鵬說道。

  「是是是,大哥所言極是。」老道士小雞啄米般點著頭。

  張鵬拿出一張紅票子,扔在攤上,說道,「這個,就當給你的跌打費。」

  「這……這怎麽好意思啊……」老道士拿起錢,一邊揣衣兜裡,一邊笑著說道。他也只是被踹了兩腳屁股,根本沒受什麽傷。

  「行了,給你就拿著。」說完,張鵬頭也不回地走了。

  沒過多久,張鵬回到馬靜蕾的小賣店。剛進門,他就看見一條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門邊喝汽水。那人生得高高大大,皮膚黝黑,身材偏瘦,但肌肉卻鼓鼓的,很結實,屬於那種大骨架又精壯的類型。朝上看去,他下巴寬大,向外凸出,鼻孔朝天,長得特別像只人猿。這人正是張鵬的好友,素有「紅星黃蓋」之稱的丁大輝。

  「哎喲,牛哥,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張鵬高興地說道。

  「剛下班。」丁大輝嘆息道,「加了兩個多星期的班,終於能歇會了。」

  「走走走,上你家打遊戲去。」張鵬興奮地說道。

  「中午回來吃不?」出門前,馬靜蕾拉著張鵬袖子問道。

  「不吃了,我們自己隨便弄點。」說完,張鵬就和老牛走了。

  丁大輝住在職工宿舍東區,父母在外面買了新房子,搬出去住了。就他一個人在這裡,三房一廳,被張鵬慫恿著買了台街機,又買了台放映機,三台電腦,娛樂設施一應俱全,兼職網吧、街機廳、放映廳,大夥都愛去他家玩。

  丁大輝家唯一的缺點,就是在十樓,要爬九層樓梯,很是要命。張鵬氣喘籲籲地進了門,打開電腦,招呼丁大輝玩英雄三國。丁大輝雖然技術不行,反應偏慢,但勝在老實誠懇,肯做輔助,不搶功不搶錢,加血加藍又很專心,妥妥的最佳隊友。

  不一會兒,兩人就開殺了,玩得興高采烈。

  「老牛,揍他!」「好。」「牛哥,快加血!」「來了。」「擋住擋住,別讓他過來。」「怎麼擋?」

  不知不覺中,兩人打了好幾盤,中場休息的時候,張鵬到洗手間解手。

  「先別進遊戲……」張鵬一邊朝房間裡面的丁大輝說話,一邊推門而入。

  剛轉頭,眼前一片殷紅,紅色的紗裙,離他鼻尖不到半公分,朝上看去,是黑漆漆的頭髮,正滴著水。

  「哇!」

  張鵬嚇得渾身一抖,大叫著,向後跌倒。

  「老……老牛……」張鵬臉色煞白,連滾帶爬地沖進房間,指著外面的洗手間,說話結結巴巴。

  「怎麽了?」丁大輝呆呆地問道。

  「洗……洗手間,有東西。」張鵬顫聲說道。

  「什麼東西?」丁大輝一臉茫然。

  「不乾淨的東西,吊死鬼。」張鵬說道。

  「世上怎麼可能有鬼,都是騙人的。」丁大輝說道。

  「真有,就……就在那裡。」張鵬惶恐不安地說道,不時朝洗手間方向望去。

  「你電影看多了。」丁大輝鼻孔朝天,噴著氣說道,然後站起來,朝洗手間走去。

  「小心點。」張鵬叮囑道。

  他看著老牛走進洗手間,心裡七上八下。可是,預想中的驚叫並沒有出現。過了幾秒,丁大輝走了出來,粗聲粗氣地朝他說道,「裡面哪有什麽東西?」

  「沒有嗎?」張鵬問道。

  「你自己看。」說著,丁大輝轉身進了洗手間。

  張鵬走上前,站在門邊,朝內望去。

  映入眼中的,是個極為恐怖的畫面。只見丁大輝站在紅衣女屍的身邊,完全沒有反應。

  「你看不見嗎?」張鵬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什麼看不見,就這麼大點地方,還能有什麼東西。」說著,丁大輝還朝另一側走去,手臂觸碰到女屍,晃動起來。

  「我看你是電影看多了,出現幻覺了。」丁大輝說道。

  「看下面,下面有水。」張鵬指著地上,女屍滴下來的水漬,說道。

  丁大輝這回看到了,一邊說著,「還不是你弄的」,一邊拿起手邊的拖把,將地上的水漬拖了。整個過程中,丁大輝就算挨著女屍,也毫無覺察。

  這下張鵬可嚇得不輕,退了幾步。轉眼間,他注意到女屍的水滴濕了丁大輝的衣服,連忙指出來,「老牛,你身上有水。」

  丁大輝低頭看了看衣服上的水漬,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地說道,「怎麽會有水?」

  「你看,有問題了吧。」張鵬緊盯著洗手間裡的女屍,說道。

  丁大輝想了一會兒,說道,「就是水而已,有什麽好奇怪的。」他有個特點,就是想不明白的東西,就用已知的知識去解釋,「肯定是喝水的時候,不小心灑到的。」

  「你從進門開始,就沒喝過水啊。」張鵬試圖用邏輯說服丁大輝,「就是在外面弄到的,現在也蒸發了。」

  「什麼蒸發不蒸發,沒有就是沒有。」丁大輝鼻子朝天,下了最終結論,然後又說道,「對了,我還要去我媽那一下,你先玩,我等會回來。」說完就風風火火地出門了。

  張鵬連忙跟出去,他可不敢一個人留在屋裡。到了樓下,丁大輝徑直走了。張鵬坐在花圃邊上,陷入了沈思。

  這個鬼東西,不敢去他家,因為他家裡有師太給的金甲符,就跟著他,來纏他朋友。但丁大輝完全看不見,脾氣又倔,肯定勸不動。他如果把金甲符拿來,先不說撕下來還有沒有效力,就算有,難道他不用回家了?

  看來,這個事情還是要解決掉。想到這裡,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李春生的電話,李春生卻說,在外面幫家裡進貨,要傍晚才能回來。

  沒辦法,他只好打蕭雨諾的電話。

  「嘟……嘟……嘟……」

  響了半天,沒人接,再打過去,終於有人接了。

  「喂?」那邊傳來一個溫潤好聽的聲音,卻不是蕭雨諾的。

  「阿姨,小雲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那?」張鵬一臉懵逼。

  「是小鵬呀,阿姨怕影響她們學習,沒同意她們帶回學校。」馬靜蕾了一番,然後又問道,「怎麽了,找小雲有事嗎?」

  「沒,沒事,就是問問她的學習狀況。」

  一時間,張鵬走投無路了。掛斷電話,思考了好一會兒,他忽然靈機一動。

  對啊,有困難,找專業人士啊!

  那個道士,不是說自己是茅山正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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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3 23:37:32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二十一節 中邪

  沒過多久,張鵬來到河邊。老道士還在那擺攤,見到他,馬上站了起來。

  「大哥,又來了啊?」老道士一臉賠笑,招呼道。

  「嗯。」張鵬點了點頭,問道,「剛才你說……」他稍微遲疑了一下,「你是茅山道士?」

  「這個……」老道士也遲疑了一下,回答道,「跟師傅學了幾年。」

  「這麽說來……」張鵬左右看了眼,問道,「你是會降妖捉鬼了?」

  「那當然。」老道士面露笑容,挺起腰板,背著手,說道,「吾師承茅山正宗,降妖除魔,乃是本職。」

  「道長,怎麼稱呼?」張鵬拱手問道,態度十分客氣。

  「吾乃茅山掌門落雲子座下首徒,道號青林子。」老道士昂首說道,氣勢徒然攀升。

  「身份證。」張鵬伸出手,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老道士彎下腰,陪笑著說道,「小姓黃,單字皮,叫我老黃皮就行了。」

  「沒帶?」張鵬皺了皺眉頭,問道。

  見張鵬臉色不善,老黃皮連忙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張身份證,雙手遞上。

  黃皮,男,華國天湖省莫古鎮大山鄉黃家村人,一九七二年五月八日生。

  張鵬看了看,還給老黃皮,然後說道,「我剛才遇到了一點兒小麻煩……」他大概說了下事情,接著問道,「你有辦法解決嗎?」

  「有是有,只不過……」老黃皮一邊沈吟著,一邊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

  「事成之後,給你五百。」張鵬乾脆地說道。

  「那敢情好啊。」老黃皮面露喜色,小雞啄米般點著頭。三兩下收拾好攤檔,裝進大背包,往身上一背,跟著張鵬回了電廠大院。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丁大輝家樓下,打了防盜門,爬樓梯上去。

  這老黃皮雖然年齡不小,快五十了,體力卻還不錯。張鵬爬到八樓,氣喘籲籲,老黃皮背著大大的背包,竟然像沒事人一樣。

  四周靜悄悄的,這個時間點,大夥都去上班了,只有少數上夜班的在家,但也是在睡覺。

  「走前面。」張鵬要求道。

  「好咧。」老黃皮二話不說,直往上沖。

  到了丁大輝家門前,張鵬掏出鑰匙,緩緩插入鑰匙孔,輕輕一擰,咔噠的一聲,門開了。

  推開門,大廳裡空蕩蕩的,丁大輝還沒回來。向洗手間看去,門半掩著,地上有一小灘水,是從裡面流出來的。張鵬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他記得,剛才和丁大輝離開的時候,沒有這灘水。

  「在那。」張鵬指著洗手間,低聲說道。

  「好,看道爺的。」老黃皮滿口應下,接著放下大背包,取出一個碗大的銅鈴鐺和一把短小的桃木劍,然後搖著鈴鐺,口中念念有詞,一步步走向洗手間。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太上老君,急急如赦令,神魔鬼怪,統統回避……」

  看著老黃皮的樣子,張鵬心裡不禁感嘆,「還是專業人士厲害啊。」

  只見老黃皮走到洗手間門口,推開門,大步直入。

  張鵬還在感嘆老黃皮藝高人膽大,卻在這時,鈴聲戛然而止。

  一時間,房間裡靜得出奇,彷彿連針掉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張鵬呆了呆,不由自主地退了幾步。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詢問,洗手間裡忽然響起一聲驚叫。

  「哇,鬼啊!」

  老黃皮滿面驚恐,跌跌撞地爬出來,手腳並用,沖向門口。那銅鈴和桃木劍掉在身後,都不敢回去撿。

  張鵬見狀,立即轉過身,直奔樓下。老黃皮拖著背包,連滾帶爬地跟在後面。

  數十秒後,兩人氣喘籲籲地坐在樓下的花圃邊上。

  「你……你不是茅山道士嗎,怎麼……怎麼嚇成這樣?」張鵬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

  「我……我哪裡知道……是……是這麽猛的……」老黃皮渾身哆嗦,說話結結巴巴。

  「你什麼意思?」張鵬逐漸緩過氣來,面露狠色,問道。

  「這個……」老黃皮目光閃爍,有些尷尬地說道,「我還以為是假的……」

  「什麼!」張鵬站了起來,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大哥,有話好好說,我這不是還沒拿錢嗎?」老黃皮神色慌亂地解釋道,「陪你走了這麽遠的路,連口水都沒喝上,沒功勞也有苦勞不是?」

  張鵬重新坐了下來,想了想,又問道,「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懂?」

  「這個……這個……」老黃皮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說實話!」張鵬大聲喝道。

  「懂是懂一點兒,但都是毛皮,這種東西,還沒遇到過。」老黃皮實話實說。

  「那到底是什麼?」張鵬問道。

  「應該是邪靈,至於什麽種類的,有什麽能耐……」老黃皮面露苦澀,「全然不知。」、

  「那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茅山道士,還是什麼……什麼林子……」張鵬半晌沒想出來。

  「青林子。」老黃皮提示道。

  「什麼青林子,我看你是青屁子吧。」張鵬很不爽地罵道。

  「張鵬,在幹嘛呢?」兩人正說著,一個憨厚的聲音傳了過來。轉頭看去,是一身電廠工人服的丁大輝。

  「聊點事情……」接著,張鵬指著老黃皮,向丁大輝介紹道,「這是我新交的朋友,老黃皮。」然後又向老黃皮介紹了丁大輝。

  兩人互相打過招呼,就算認識了。

  聊了幾句,丁大輝說道,「沒什麽事情,我就先上去了。」

  「等等……」「使不得!」張鵬和老黃皮同聲阻止道。

  「怎麽了?」丁大輝一臉茫然。

  老黃皮看了張鵬一眼,張鵬點了點頭,老黃皮隨即說道,「你那洗手間裡,有髒東西。」

  「什麼髒東西?」丁大輝皺起眉頭,問道。

  「就是……邪靈……鬼怪……總之就是,不好的東西。」老黃皮說大氣。

  「什麼封建迷信,亂七八糟的!」丁大輝鼻孔裡噴著氣,一副快要發火的樣子。

  老黃皮縮了縮脖子,似乎被丁大輝的牛脾氣嚇著了。

  「別再提這事了。」丁大輝氣呼呼地說道,轉身上了樓。張鵬和老黃皮相視一眼,連忙跟上。

  在門口,丁大輝見兩人躊躇不前,直接走進洗手間,在裡面叫道︰「過來看啊,什麽都沒有。」

  「你去看看。」張鵬推了下老黃皮。後者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朝內望去,先是一楞,然後回頭說道,「真的沒了。」

  「什麼?」張鵬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走過去一看,那女屍確實不見了。

  「怎麽樣,什麽都沒有吧,什麽神魔鬼怪的,都是假的,電視裡才有的。」丁大輝總結道。

  張鵬和老黃皮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事有蹺蹊。

  「你們先坐,我去倒水……」丁大輝朝兩人招呼道,然後走進了廚房。

  張鵬和老黃皮在客廳的木沙發坐下,都是警惕的樣子。

  卻見丁大輝在廚房裡搗鼓了一會兒,出來時,手裡竟多了把明晃晃的菜刀。

  兩人大吃一驚,滕地一下,站了起來。

  「牛哥……你這是……」張鵬蠕動著嘴唇,說道。

  丁大輝順著兩人的目光,看向了手中的菜刀。他楞了楞,隨即憨憨一笑,摸著腦袋說道,「哦,拿錯東西了。」說著,轉身進了廚房。

  張鵬和老黃皮面面相窺,可剛鬆了口氣,丁大輝又出來了,手裡還是拿著菜刀。只見他緩緩抬起頭,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一步步走過來。

  「牛哥,牛哥!」張鵬叫著,對方卻像中了邪似的,完全沒有反應。

  兩人頓時慌了,隔著茶幾,繞開丁大輝,奪門而出。

  「咚!」

  剛拉上門,頭頂就響起一個鐵器砍在木頭上的聲音。抬眼看去,門板上透出了菜刀的前端,寒光爍爍。

  「哇!」兩人連滾帶爬,直奔樓下。

  在樓梯的入口處,兩人觀望了好一會兒,確定丁大輝沒追下來,這才鬆了口氣,來到花圃旁邊,頽然坐下。

  「這是怎麽回事?」張鵬問道。

  「大概是……」老黃皮不太確定地說道,「中邪了,被那東西上了身,制住了……」

  「那我們為什麼沒事?」張鵬皺起眉頭,尋思道。

  「這個,大概是……」老黃皮想了想,猜測道,「按你之前說的,你兄弟看不見那東西,就代表他思想堅定、心靈純淨,無視六道妖魔、牛鬼蛇神……」

  「然後呢?」張鵬繼續問道。

  「但這種人,頭腦通常比較簡單,最容易被髒東西附身。」老黃皮又說道,「往往那些心思活絡之人,不容易被控制。」

  「你的意思是,我們倆比較狡猾……不……比較聰明,所以沒事?」張鵬疑惑道。

  「對,就是這個意思。」老黃皮乾乾一笑,眼睛鼻子嘴巴擠在一起,猥瑣無比。

  「依道長所見,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張鵬又問道。

  「貧道學藝不精,只恐難當大任。」老黃皮一邊說著,一邊背起背包,轉身要走。

  「一千。」身後傳來一個淡淡聲音,老黃皮身體一僵,有點挪不動腳步了。但他還是猶豫不已,既沒有繼續前行,也沒有回過頭。

  「兩千!」

  老黃皮立即反身回來,彎著腰,拱手抱拳,陪笑道,「老闆,刀裡來火裡去,只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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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07:29:23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二十二節 失蹤

  張鵬思考了一番,首先,丁大輝是要救的,但問題是怎麽救?其次,要想徹底解決問題,可能要回黃牛山一趟,把蘇依依的骨灰挖出來,按照她的遺願,埋到她父母身邊。

  但要去黃牛山,總不能放著丁大輝不管,萬一他拿著菜刀到處跑,還傷了人,那可就完了。退一步說,丁大輝若是從樓上摔下來,也是牛命嗚呼。

  丁大輝是大院一寶,和「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那個「寶」相當,既可借錢,又可幹活,和耕地的老水牛一樣,全是都是寶,不能有了閃失。張鵬把自己的想法和老黃皮商量了一下,得到了後者的認可。等到下午五點半,李春生來了。張鵬向他介紹了老黃皮,又簡單地說明瞭情況,然後到保衛科借了捆繩子,三人就一起上樓。

  「等會看情況有什麽不對,就把老牛放倒,捆起來。」在樓道裡,張鵬吩咐道。

  「嗯。」「好。」兩人同聲點頭。

  上到丁大輝家,貼著門,仔細傾聽。

  「我要替天行道,代替月亮懲罰你……」裡面傳來動畫片的聲音,還不時響起丁大輝憨憨的笑聲。

  「在看電視,應該沒問題吧?」李春生小聲問道。

  「也對,那是女鬼,不可能看美少女戰士。」張鵬推斷道。

  「咚咚咚……」

  於是,李春生敲了門,不一會兒,丁大輝來開門了。開門的瞬間,三人同時後退。

  「你們來了啊。」丁大輝顯得很正常,開完門就回去接著看動畫。

  在客廳裡,三人觀察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麽異狀。丁大輝沒理會他們,自顧自地看著動畫片。

  不知過了多久,丁大輝忽然起身說道,「我去給你們倒杯水。」

  這是要去廚房拿菜刀啊,三人頓時一驚,李春生一馬當先,老黃皮緊隨其後,將丁大輝撲倒在地。

  「你們幹嘛!」丁大輝被兩百多斤的肥貓壓在地上,一邊掙紮,一邊咆哮道。

  老黃皮卻不管不顧,迅速用繩子將前者捆手捆腳,綁成了粽子。接著,兩人將丁大輝搬到木沙發上,繩子穿過數件家具,將他固定住,免得到處跑。

  「信不信我把你們一個個都扔到樓下去。」丁大輝瞪著銅鈴般的眼睛,鼻孔裡噴著粗氣,大聲吼道。

  張鵬拿來幾支礦泉水,堆在丁大輝身邊,勸道,「牛哥,喝水,看電視,休息一下。」然後關上門,帶著兩人直奔黃牛山。

  到達的時候,已是晚上七點多,天已經全黑了。好在他們事先有準備,在路上的軍用品店買了幾個強光手電筒和備用電池。

  「要不……」在山腳下,張鵬望著黑漆漆的墳山,打起了退堂鼓,「你們上去就行了,兩人有照應。」

  「老闆,你這是……」老黃皮皺巴巴的臉上寫滿了鬱悶。

  「算了算了,我們上去就行了,他跟著還礙手礙腳的。」李春生翻了下白眼,說道。身為多年好友,他對張鵬的品性十分瞭解,能慫則慫。

  「把事情辦好,回頭請你們吃燒烤。」張鵬拍了拍李春生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我在村口的小賣店等你們。」

  「老闆……」老黃皮面露苦澀,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事成之後,三千。」張鵬乾脆地說道。

  「好咧!」老黃皮精神一振,掃卻頽然,緊了緊身後的大背包,昂首闊步地朝山上走去。李春生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張鵬回到村口,坐在小賣部外,喝汽水吃花生。

  小賣部裡是個老頭,正看著十多寸的老舊彩電,裡面播放著抗瀛神劇,不是傳出口號聲和槍聲。

  「咦?」張鵬無意中發現,這個老頭,正是那天在黃牛山腳下遇到的老農。剛才買東西的時候,由於光線比較暗,沒認出來。

  「老叔,在看電視啊?」張鵬一個人無聊,又對抗瀛神劇沒興趣,就和老農打招呼,隨意攀談幾句。

  「喲,是你啊。」老農認出了張鵬,接著臉色一凝,問道,「娃子,上次上山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張鵬笑著說道,「你看,我這不好好的嗎?」

  「娃子,你有福氣之人啊。」老農嘆息道,「從我記事開始,這座黃牛山,吃了不少人啊……」

  「吃人?」張鵬皺了皺眉頭,疑惑道。

  「是啊,上山的人莫名其妙就失蹤了,第二天全村去找,有的睡在墳旁,有的瘋了,有的傻了,有的從此沒再回來過……」老農說道,小眼睛裡透出了異樣的哀傷。

  只見他拿出煙杆,從煙袋裡摸出點煙絲,塞進去,然後左右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麽。張鵬眼明手快地拿起櫥櫃上的火柴盒,嗤的一聲,替老農點上火。

  橙紅的火光映著老農爬滿皺紋的臉,愈發地顯得蒼老。他深深地吸了口,吐出煙圈,緩緩說道,「我那大娃子,當過兵,不信鬼神不信邪。」

  「復員回家後,處了個對象。那姑娘是隔壁村的,長得俊,但姑娘家裡要二十萬的禮金。」

  「我們家世代都是莊稼人,哪能湊得出這麽多錢。大娃從姑娘家回來,就成天愁眉苦臉的,在家裡抽悶煙。」

  「後來,他聽人說黃牛山上有幾座大墳,裡面有寶貝,而且都是無主孤墳,沒人管。就和蘇二家的小子,跑到山上去,怎麽勸也勸不聽。」

  「頭兩次,真讓他們摸出了寶,送到城裡去賣,得了好幾萬。」

  「再到後來,他們上了山,就沒再回來了。」

  「我們村裡組織人,上去找了三四天,找遍了全山,也沒找著大娃和蘇二家小子。」老農的目光黯淡下來,眼眶裡晃動著淚水,「人就這麽沒了……」

  「大活人的,怎麼能說沒就沒啊。」張鵬安慰道,「是不是挖了什麽重寶,跑外面去賣了,一時還沒回來。」

  「唉,怎麽可能啊……」老農擺了擺手,「這都快十五年了,那姑娘家的孩子都上中學了。」

  「嘶……」張鵬不由得吸了口涼氣,李春生和老黃皮,該不會出事吧。

  但他回頭一想,又放下心來。農村人封建迷信,奇離古怪的傳聞到。說不定,是他大兒子和朋友挖到重寶,在外面交易的時候,被抓了,坐著大牢,或是拿著巨款,跑到國外逍遙去了。

  張鵬很快就說服了自己,一邊喝著汽水,剝著花生,一邊和老牛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偶爾還看兩眼抗瀛神劇。

  時間就這樣悄悄地流逝著,不知不覺中,已到了晚上十一點,李春生和老黃皮還沒有回來。

  或許是天黑路難走,一時沒找到蘇依依父母的墳。但是,上山半小時,下山半小時,再找三小時,四個小時過去了,怎麽也應該弄好了才對。這麽想著,張鵬的心懸了起來。

  又過了一段時間,老農打起了呵欠,朝張鵬說道,「娃子,都快十二點了,你還不回去啊。」

  「等兩個朋友。」張鵬說道。

  老農頓時臉色一變,問道,「他們該不是,上山去了吧?」

  「沒沒沒……」張鵬連忙否認道,又隨口撒了個謊,「就是去朋友家幫點兒忙。」

  「那就好,那就好……」老農彷彿鬆了口氣,接著又說道,「老叔年紀大了,熬不得夜,先去睡了,我給你留著燈啊。」

  「謝了。」張鵬說道。

  「嘎吱!」隨著一聲輕響,老農關上門,外面的光線立即暗了許多。

  張鵬一個人坐在小板凳上,等啊等,再看表的時候,已是淩晨一點。他有點坐不住了,這都六個小時過去了,兩人該不會出事了吧。

  再等了一會兒,他拿起手電筒,沿著村道,朝黃牛山走去。

  離開村道,走在田埂上,四周一片漆黑。手電筒的光凝成一速,在前方掃來掃去,視線很窄。

  走到山下,一陣冷風吹來,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望著上方草木茂密的墳山,若隱若現的石碑,張鵬感到渾身發毛。

  他鼓起勇氣,朝山上大聲叫喊︰「春子,老黃皮!」

  「春子,子子子……」

  「老黃皮,皮皮皮……」

  聲音遠遠傳去,伴隨著空曠的回聲,格外滲人。張鵬一連叫了十幾聲,喉嚨都有些發疼了,可山上絲毫沒有動靜。

  「嗚嗚嗚……」

  「嘩啦啦……」

  突然之間,一陣強風刮來,田裡稻稈瘋狂地搖擺起來,彷彿群魔亂舞,鬼影疊疊。雖然知道那是稻子,但張鵬還是嚇得雙腳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沈默了片刻,張鵬哇的一聲,在田埂上拔足狂奔,期間還被東西絆了下,摔得眼冒金星。

  一口氣跑回小賣店,直到看見窗戶裡透出的燈光,他才從驚懼中恢復過來,氣喘籲籲。隨後拉過凳子,坐了下來,繼續等待。要他一個人上山,那是絕不可能的,所以只能等。

  「喔喔喔……」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雞鳴。張鵬抬起頭,天空出現一抹魚白,一夜過去了。

  不行,必須找多幾個人,一同上山去找。

  他摸出手機,剛想打保衛科科長秦勇的電話,隨即想起了周福源。

  「坑老子。」他咬著牙,恨恨地罵道。自己在外面吃了虧,回去找人幫忙,豈不是讓人笑話。老爺子總說,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

  想到這裡,他起身出了蘇家村,在路邊攔了輛剛上早班的出租車,往城北大川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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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07:37:18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二十三節 靈能

  早上七點左右,張鵬來到周福源公司。門還沒開,他只好蹲在門口等。日上三竿,一輛桑塔納開來,停在公司門口,周福源帶著三名小弟下了車。

  看到張鵬,周福源熱情地上前打招呼,前者卻有些不冷不熱。

  在公司裡,張鵬向周福源質問道,「那山上是怎麽回事,給我說清楚了!」

  「怎麽了?」周福源一副沒聽懂的樣子。

  「別給老子裝傻!」張鵬毫不客氣地說道,「我兩個兄弟現在還在山上,生死不明,你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了,咱們沒完!」

  「不說又怎麽樣了?」一個輕佻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轉頭看去,一個染著金髮,戴著耳環,穿得流裡流氣的年輕人走了過來,歪著腦袋對張鵬說道,「知道你在對誰說話嗎?」他面露狠色,「知道我們是幹什麽的嗎!」

  「小六,不得無禮。」周福源板起臉,裝模作樣地教訓道。

  張鵬眯了眯眼睛,問道,「想來硬的是吧?」他冷笑道,「別忘了,你說我身上有一絲靈氣的……」說完,他就朝門外走去。

  「等……等等!」周福源連忙叫住他。

  張鵬反身回來,只是看著對方,沒有說話。

  「那山上陰氣重,容易發生怪事。」周福源老實地說道。他不是怕張鵬,而是怕張鵬背後的高人。

  「什麼怪事?」張鵬問道。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邪門,能不去就不去。」周福源搖著頭說道。

  「我兩個兄弟還在山上,要不……」張鵬環視了一圈,目光從黃毛及其他兩個小混混臉上掃過,說道,「你帶幾個人,跟我上山找人,反正現在大白天的,沒什麽好擔心的。」

  「這……」周福源面露難色,說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拿了我的錢,還讓我跟著去,這不道義啊。」

  「你一開始也沒把事情說清楚,而且別人肯定不止給你兩萬塊。」張鵬說道。

  「你不是認識高人嘛,請他出手啊,要我們幾個有什麼用?」周福源試探性地問道。

  「你也知道是高人啊……」張鵬皺起眉頭,反問道,「人家能輕易出手嗎?」沒錯,高人正在上學,忙著聽課寫作業呢。接著,他掏出手機,安慰道,「實在不行,一個電話就來了。」他懇切地說道,「總不能一點小事,就去麻煩人家吧?」

  「唔……」周福源被說動了,心裡想著,說不定還能趁機認識那位高人,結下機緣。

  聽說要去黃牛山,除黃毛外的兩名小混混臉色發白,顫聲說道,「老大,我肚子疼。」「我有點頭暈,可能感冒了。」

  最後,只有黃毛和周福源上了車,和張鵬一同前往。走之前,周福源準備了不少東西,登山杖、手電筒、乾糧、純淨水等等。然後還在胸口掛了塊八卦鏡,手上戴了幾串佛珠,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張鵬想起自己夢中藏鏡的能力,在街邊地攤上,買了個化妝用的小鏡子,帶在身上。

  十一點過半,三人來到黃家村,在村口的小飯店吃了頓即炒快餐,就開始上山。

  吃飯的時候,張鵬發了條短信給蕭雨諾︰「小雲,我到蘇家村的黃牛山玩去了。」他是這樣想的,今天周四,明天兩姐妹就回家了。萬一他出了什麽事,沒回去,蕭雨諾看到短信,就知道他在哪了。

  夏天中午的太陽很大,曬得人頭昏腦漲。可上了山,不知為什麽,氣溫驟然下降。四周雜草叢生,墳包東藏一個西藏一個,看得人渾身不舒服。

  黃毛拿著砍柴刀在前面開路,他原本還趾高氣昂的,仰著頭走路,可上來後,腰彎了不少,小眼睛四處張望,似乎有點兒害怕。

  沒過多久,三人來到上次埋蘇依依的位置。地面上有個淺坑,有挖過的痕跡,小墳頭也平掉了。看來李春生和老黃皮,已經把骨灰盒挖走了。

  三人繼續向上走,前往蘇依依父母的墳地。越往山頂走,溫度越低。抬眼望去,陽光炫目無比,卻感覺不到熱。而更奇怪的是,三個人都汗流浹背,手臂上、額頭上掛滿了汗珠。

  「夏天來這裡乘涼,空調費都省了不少。」黃毛裝著大膽,開起了玩笑,可臉上卻沒有多少輕鬆。

  「這裡陰氣重,所以我們感覺到冷,但這是錯覺,不是真的。」周福源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解釋道。

  環眼看去,草木稀疏了不少,墳卻越來越多,簡直可以用密集來形容。一個挨著一個,有大有小,有的立了碑,有的只有半截石頭,有的什麽都沒,就是一個雜草堆。

  「哇!」走著走著,黃毛忽然驚叫一聲,跳了起來。

  張鵬和周福源同時停下腳步,看著數米外的黃毛。

  「靠,原來是只蜈蚣。」卻見黃毛自言自語地說著,在地上踩了幾腳,繼續開路。

  路過的時候,張鵬低頭看了眼,那是條通體紅色,一尺多長的蜈蚣,被黃毛踩成了幾截,卷縮在地上。密密麻麻的節足,黃綠色的漿液,看著十分惡心。張鵬連忙大步跨過,不再去看。

  大約半小時後,三人終於在半山腰處,找到了蘇依依父母的墳。

  只見墳頭的旁邊,插著六根燃盡的佛香,後面是個小墳包,上面還插了根小木板,歪歪扭扭地刻著「蘇依依之墓」,一看就知道是李春生的手筆。

  張鵬上前查探了一番,沒發現什麽異狀。從目前的情況,可以初步判斷出,兩人來過這裡,並安葬了蘇依依。在離開的時候,迷路了。

  但放眼望去,黃牛山沒有多大,不可能走錯路。抱著這樣的疑惑,三人四周搜索,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經過的痕跡。按理說,這裡雜草叢生,開路肯定是要砍掉一些過高的雜草和灌木。

  三人走了一圈,回到了蘇依依父母的墳地。

  張鵬看了下表,現在是下午三點,於是繼續找。

  走著走著,前面的黃毛像是碰到了什麽,只聽見「嗡」的一聲,數道黑影從雜樹上湧出,繞著黃毛上下飛竄。

  「啊啊啊!」黃毛拼命地甩著頭,手中的砍菜刀胡亂揮舞。

  「是野山蜂,快趴下,別動!」周福源大叫著,迅速抱著腦袋,趴在地上。

  張鵬見狀,也趴了下來。可剛俯身,就看見地上有半截斷裂的墓碑,差點嚇得叫出聲音。隨即爬起來,換個地方趴下。

  「嗡嗡嗡……」

  頭頂傳來膜翅鼓動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不知過了多久,嗡聲遠去,兩人爬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走向前面的黃毛。

  「小六,小六……」周福源叫了幾聲,黃毛身體動了動,轉過頭來。

  兩人頓時嚇了一跳,只見黃毛的臉腫得像個豬頭,不似人形。

  「沒事沒事,塗點藥膏就好了。」周福源安慰道,帶著兩人走出一段路,然後拿出藥膏,塗抹在黃毛臉上。

  「嘶……輕……輕點……」黃毛疼得渾身顫抖,叫嚷不已。

  淡淡的藥香逐漸散開,黃毛臉上的浮腫消了不少。

  「你……你去開路。」黃毛把砍柴刀扔在地上,要求張鵬開路。

  「我?」張鵬自然是不願意的,撿起砍柴刀,推給周福源。

  「我年紀這麼大,你也好意思。」周福源依賴賣老,不肯接砍柴刀。

  「我身體不好,力氣不夠。」「我高血壓高血糖。」兩人推來推去,半晌沒動。

  「等等……」黃毛忽然面露驚恐,指著一個方向,說道,「你們看那……」

  兩人順著黃毛的目光看去,只見兩個並排的墳頭,旁邊還有個小的,正是蘇依依和她父母的墳。

  霎時間,兩人都呆住了,只感到頭皮發涼。不知不覺中,他們又繞了回來。

  「怎麽回事?」張鵬顫聲問道。

  「我看,我們還是先下山吧。」看著逐漸西沈的太陽,周福源建議道,「實在不行,我們就去報警,說有人失蹤了。」

  「也好。」張鵬迅速表示了贊同。

  事不宜遲,三人起身,沿原路下山。

  片刻之後,前方出現了兩個並排的墳頭。

  半小時後,前方又出現了那兩個墳頭。

  一小時後,還是那兩個墳頭。

  這下三人可慌了,地方就這麽點兒大,怎麽可能一直在繞圈。

  「我看……」周福源面色蒼白,欲言又止。

  「怎麽了?」張鵬和黃毛同聲問道。

  「我們是遇到鬼打牆了。」周福源頽然說道。

  「什……什麼是……是鬼打牆?」黃毛顫聲問道,臉上的浮腫抽搐著,嘴唇像兩根香腸,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額頭上鼓起一個個包,就像死了很多天的浮屍。

  「陰氣特別重的地方,就會出現這種現象,人在裡面走來走去,就是出不來。」周福源低聲說道。

  「真有陰氣這種東西啊?」黃毛不太確定地說道,「我看八成是騙人的吧?」

  「我看也是,人死了就死了,黃土一杯,還能剩下什麽東西。」張鵬附和道。

  周福源搖了搖頭,說道,「鬼這種東西,未必有,但陰氣,卻是存在的……」他頓了頓,朝兩人問道,「靈魂的重量,你們聽說過沒有?」

  黃毛茫然地搖了搖頭,張鵬想了想,問道︰「你說的……」他皺起眉頭,「是二十一克?」

  「對,就是那個……」周福源點頭說道。

  曾經有個花旗國的科學家,名叫鄧肯‧麥克杜格爾,於1907年4月,在花旗國著名的醫學雜志上發表過一篇論文。鄧肯說,人死之後,體重會突然下降二十一克。他認為,這就是靈魂的重量。

  之後,又有科學家聯合「聖堂」的修者,進行反復試驗,最終得出結論,消失的重量不是靈魂,而是一種特殊的生物能。就像電能,熱能一樣的能量。他們將這種生物能稱之為「四維生物能」或「超空間生物能」。

  對於這種神秘生物能,世界各地的修者都有不同的讀解和命名。

  華國這邊的修者稱之為「靈氣」,東瀛的修者稱之為「查克拉」,花旗國和女皇國的修者稱之為「宇宙能」,聖堂的修者稱之為「神力」,白象國的修者稱之為「魂力」。

  但本質上,都是一回事,科學家們將其稱之為「靈能」。

  靈能是一種超空間形態的能量,人類至今無法完全解析,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靈能孕育於生命,在凋零的瞬間釋放,遊離於空氣中。

  無論花草樹木,飛禽走獸,細菌病毒,都會產生靈能。

  靈能和生命有著緊密聯系,最初釋放的時候,靈能會呈現出緊密的結構,如同棉絮般,互相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隨著時間的推移,靈能會逐漸散發到空氣中,最終消逝。

  這種緊密結構的靈能,科學家們稱之為「靈體」。

  任何靈體的存在,都是因為生命印記。生命印記如同絲線般,將純淨的靈能串聯在一起。

  花草樹木的靈體,具備的生命印記通常很淺,哪怕千年老樹,靈體也會在短時間內解離,變成純淨的靈能,逸散到空氣中。細菌和病毒的靈體,生命印記則幾乎沒有。

  而飛禽走獸,越是接近於高級形態的哺乳動物,其生命印記越深。據科學家們的研究,生命印記的深淺,取決於物種的智慧。

  這麼看來,靈體和靈魂,十分相似。但實際上,兩者之間的區別非常大。科學家們認為,靈魂只存在於神話中,因為靈魂具備了智慧。而靈體,只能依照留在生命印記中的本能行事,更像低等動物,或是一段編寫好的程序。

  智慧生物的靈體,其生命印記往往十分複雜,所以消散的速度十分緩慢,短則數十年,長則數百年。

  總的來說,生命存活的時間越長,靈體所蘊含的靈能越濃厚。比如存活千年的老樹,其靈體中蘊含的靈能,可能是人類的數十倍,真菌的千億倍。生命存活的時間越短,所蘊含的靈能越稀薄。而生物的智慧越低,靈體的結構越鬆散,消散的速度越快。智慧越高,則越凝實,難以消散。

  所謂的陰氣,就是「智慧生物的靈體」,也可以理解為「雜駁不純的靈能聚合體」。

  世界各地的修者,就是通過吸收空氣中的純淨靈能,以強化自身的各項素質,其中包括強化肌肉的力量,骨胳和肌腱的強度,皮膚和血管的韌性,神經反應速度,生命長度等等。

  其中一部分修者,由於自身天賦不足,或是急於求成,直接吸收智慧生物的靈體,也就是陰氣,能快速壯大自身。但由於智慧生物的靈體中,蘊含著大量紛繁雜亂的生命印記。久而久之,會滲透到修者自身的生命印記當中,産生記憶混亂,神經失常等現象。

  而生命印記,源自於物種的本能,或是帶著死者生前的強烈欲望,多為負面影響。輕則迷失心智、瘋瘋癲癲,重則嗜血嗜殺、瘋狂暴虐。這種現象,華國修者稱之為「入魔」。但凡直接吸收陰氣修行的,華國修者稱之為「邪修」,東瀛修者稱之為「鬼道陰陽師」或「鬼武士」,白象國稱之為「冥河修者」,花旗國、女皇國和聖堂(又名西方諸國修者聯盟)則稱之為「墮落修者」。

  極個別的智慧生物靈體,其生命印記的強度超乎尋常,它們會主動吸收生命印記相似的靈體,最終變成「邪靈」。比如張鵬前段時間遇到的玩具娃娃,就是邪靈。

  邪靈和傳統意義上的鬼,十分相近,但卻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科學家們認為,鬼只存在於神話中,因為鬼是具備自主意識和溝通能力的,而邪靈只會依照生命印記中的本能行事。嚴格意義上說,就像設定了程序的自動機器人,沒有絲毫變通的能力。

  由於黃牛山中埋葬了大量人類屍體,海量的智慧生物靈體匯聚在一隅之地,大大降低了靈能的發散速度。這個道理就像大量冰塊堆積在一起,溶解的速度遠低於分散狀態一樣。

  因此,這裡的陰氣濃郁無比,常年不散。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形成了一個自我封閉的空間,導致了「鬼打牆」的現象。

  而清明時節,人多的時候,外來的靈能與本地的靈能互相碰撞,從而抵消了空間的封閉性。

  但張鵬等人,由於體內的靈能並不強悍,數量上也處於絕對的劣勢。因此無法抵消空間的自我封閉性,於是一直在原地打轉。

  周福源說得口水都乾了,終於將目前的處境,向張鵬解釋清楚了。而這時候,天也開始黑了。

  「老大,你看現在這種狀況,我們是出不去了,呼叫高人吧。」周福源說道,黃毛也跟著點頭附和。

  「好吧。」張鵬拿出手機,調出蕭雨諾的電話,正準備讓馬靜蕾帶人過來,卻發現,這裡沒信號……

  一時間,張鵬整個人都懵逼了,隔了好一會兒,才大叫起來,「臥槽!」

  「怎麽了?」周福源一臉呆滯,顯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張鵬把手機屏幕給他看,他頓時傻了眼。

  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

  「你們什麼意思?」黃毛最先慌了,那浮腫的臉上,表情扭曲,驚恐萬狀。

  「這個……」張鵬尷尬地笑了笑,說道,「辦法總是有的……」他安慰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你坑我們!」黃毛失控地大叫起來,握著拳頭,撲向張鵬。

  「別別別……」周福源連忙攔住他,勸道,「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團結才有活路。」

  「對,團結就是力量。」張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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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07:45:10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二十四節 恐懼

  經過一番勸說,黃毛終於冷靜下來。三人繼續找路下山,可轉來轉去,最後還是回到了蘇依依父母的墳前。

  夕陽斜下,餘輝如火,漸漸由紅轉暗,四周的景物,變得灰濛濛的。

  黃毛走在前面,神色越來越慌張。周福源年紀最大,身體又胖,落在最後,已是上氣不接下氣。

  「算……算了,天黑了,再……再找下去,也找不到路了,不如找地方……紮營……休息一下……」周福源斷斷續續地喊道。

  此時,張鵬也疲倦不已,他已經兩天一夜沒合眼了,又困又倦,快要走不動了,於是放慢腳步,喊前面的黃毛停下。

  「再找找,說不定就找到了……」黃毛頭也不回地說著,彷彿在自言自語,「天快黑了,到處都是墳,我……我不能留在這裡,晚上還要回去看球賽……火箭對龐克……火箭一定能贏……我要下五十塊……」

  「等等,我們快跟不上了!」張鵬氣喘籲籲地喊道,可黃毛卻越走越快,轉眼就消失在視線中。

  「快點,別走散了。」張鵬朝身後的周福海喊道,快步跟上去。

  穿過一片雜樹,眼前豁然開朗,到處都是光禿禿的墳頭,碎石嶙峋,石碑東倒西歪,一眼望不到頭。

  這裡地形開闊,卻不見黃毛的蹤影。張鵬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只感到一股涼氣由頭吹到腳,起了身雞皮疙瘩。按理說,才過去一兩分鐘時間,對方不可能走遠。

  「怎麽了?」周福源跟上來,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喘著氣問道。

  「小……小六不……不見了……」張鵬說道,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

  「什麼?」周福源大驚失色,急忙四處張望。漸漸地,他的臉色愈發地蒼白僵硬,嘴角抽搐著,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這就走丟了……」

  兩人面面相窺,一時間,四周的溫度彷彿降到了冰點,氣氛變得壓抑無比,讓人喘不過氣來。

  悄然無聲中,最後一抹殘陽沈入了地平線,黑夜終於降臨。

  「你……你怕不怕?」周福源蠕動著嘴唇,艱難地問道。

  「怕……怕什麼呢,哥是小董卓,見人殺人,見鬼殺鬼,有……有什麼好怕的。」張鵬說道。

  「喝……喝點水吧。」周福源從背包裡取出兩支純淨水,一支遞給張鵬。

  兩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陷入黑暗中的亂墳,顫抖著手,費了好大的勁,才擰開瓶蓋,喝起了水。

  或許是剛才過於緊張,以至於他們忘了饑渴。幾口水下去,腹中就像火燒一樣,饑餓無比。

  兩人在附近找了塊小空地,坐在石頭上,一人一塊壓縮餅乾,吃了起來。

  「休息一晚,天亮再走吧。」周福源說道。

  「嗯。」張鵬表示了贊同。

  吃完東西,他們就七手八腳地,把周福源帶來的帳篷搭起來。這是個很小的單人帳篷,只能勉強擠下兩個人。

  在帳篷裡,兩人各自縮成一團,開著手電筒。

  「嗚嗚嗚……」

  風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瘋狂搖動樹枝和雜草,映在帳篷布上,鬼影曈曈。

  一層帳篷布,並不能給他們帶來多少安全感,反而因為視線的狹窄,産生了極大的恐懼。

  半小時後,張鵬終於承受不住,從帳篷裡出來了。雖然外面會看到墳頭,但心裡總有點兒底,反而還沒那麽害怕。

  據那老農說,這裡曾經是亂葬崗,埋了幾十萬人。四十多年前,大開荒的時候,那一屆的村長想將黃牛山開墾為果林。卻沒想到,剛開挖就嚇壞人了。一個大坑,就埋了近千具屍體,它們互相糾纏在一起,還保留著生前掙紮的動作,竟然全都是活埋的!而這樣的坑,一個接一個,不計其數。村長嚇得落荒而逃,開墾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為了分散注意力,張鵬拿出手機,玩起了遊戲。可他出來已經兩天一夜了,手機的電量很低,沒玩多久,就嘟的一聲,自動關機了。

  「呼呼呼……」

  鼾聲從帳篷裡傳出來,周福源似乎睡著了。

  張鵬感到很困,不斷地打著呵欠,卻怎麽也睡不著。無意間,他摸到了褲袋裡的圓形硬物,拿出來一看,是上午在街邊買的化妝鏡。

  他頓時靈光一閃,將鏡子打開,放在帳篷後面的土坡上。這樣一來,萬一遇到什麽危險,他也能在鏡中看見外面的景象,及時作出反應。

  布置好後,他感到安心了不少,鑽進帳篷,一陣倦意襲來,眼皮越來越沈。

  「嘰嘰嘰……」

  「咕咕咕……」

  外面不時傳來蛙鳴蟲叫,漸漸地,所有的聲音都離他遠去了……

  深夜,子時。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他醒了過來。

  不遠處有一束清冷的光,慘白而黯淡。他走過去,望向了光源的深處。

  那巴掌大的孔洞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帳篷。左邊是茂密的雜樹從,右邊是一望無際的墳地,殘缺破裂的石碑錯落其中、東倒西歪。

  張鵬皺著眉頭,正尋思著觸發夢中藏鏡的原因。卻在這時,帳篷動了動。緊接著,一條肥胖的人影鑽了出來。只見他拿著手電筒,四處照射。過了一會兒,他走向雜樹從,解開褲腰帶,看來是解手。

  張鵬在鏡中,聽不見聲音,只能看見畫面。

  沒過多久,黑暗中的周福源抖了抖身體,低下頭,似乎在繫褲帶。忽然之間,他的動作僵住了,彷彿看見了什麽東西,舉起手電筒,照射過去。只見他伸長脖子,觀望了幾秒,似乎發現了什麽,走進樹叢,消失在張鵬的視線中。

  剛開始的時候,還能看見枝葉晃動,過了一會兒,就再沒有動靜了。

  張鵬心裡有些發毛,周福源若是走丟了,那就只剩他一個了……

  正想著,樹叢裡忽然動了動,鑽出一條人影。

  張鵬頓時鬆了口氣,可再看第二眼時,屏住了呼吸。

  那身影偏瘦,不是周福源!

  他身體搖搖晃晃,步履蹣跚,就像電影電視中的行屍走肉。等靠近了,是張浮腫的臉,眼睛眯成一條線,頭髮枯黃,夾雜著乾草和樹葉。

  這人,正是之前走散的黃毛。他似乎沒有看見張鵬的帳篷,表情扭曲而木納,拖著腳步,朝墳堆中走去……

  張鵬大叫一聲,驚醒過來,迅速鑽出帳篷,卻見四周一片漆黑,哪裡還有黃毛的蹤影。他打著手電筒追過去,墳地中空蕩蕩的,只有墳包和墓碑。黃毛和周福源,就像憑空消失了。

  他心臟砰砰地跳,情緒緊張無比,沿著原路返回。

  可轉過一個墳包,眼前的景象讓他崩潰了。

  他原本休息的帳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座並排的墳頭,竟然是蘇依依父母的墳地!

  張鵬瞪大著眼睛,連退幾步,轉身狂奔,可還沒跑出幾步,腳下就被什麽東西拌到了,一下撲倒在地上。

  轉頭看去,手電筒的光線中,一截白色的東西勾住了他的褲管。

  拉起褲管,他嚇得手電筒都掉了,那是一截手骨,白森森的。

  「哇哇哇!」張鵬大叫著,連滾帶爬,向前跑了一段,又摔了一跤,手電筒沿著山坡,滾進下方的草叢,周圍徹底暗了下來。

  真是人倒楣了,喝水也磕牙。此刻的境地,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要多倒楣有多倒楣。

  張鵬想喊救命,可聲音卻像卡在喉嚨裡,怎麽喊都喊不出來。心臟砰砰地跳,彷彿快要窒息了。

  不行,要冷靜!

  張鵬這樣告訴自己,這裡不過是墳地而已,又沒什麽妖魔鬼怪,最多就是黑點,墳頭多點。他是紅星小董卓,見神殺神,見鬼殺鬼的亂世魔王。

  他這樣想著,漸漸平靜下來,接著幽暗的月光,一點點地向前爬,想去尋找草叢中的手電筒。

  四周變得更加安靜,斷斷續續的聲音傳進耳中,像是有人在身後低聲細語,又像空谷回聲……

  張鵬臉色發白,嘴唇哆嗦著,手又不敢亂放,生怕摸到什麽不乾淨的東西。

  「朋朋朋……」

  等等,這聲音,怎麼有點耳熟?

  張鵬停下動作,側耳傾聽。

  「小鵬……小鵬……小鵬……」

  仔細一聽,竟然是馬靜蕾的聲音。

  「我在這!」張鵬大叫起來。

  沒過多久,前方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伴隨著上下晃動的光束。

  抬眼看去,一道矯健身影分開樹叢,朝他跑來。

  那人穿著一身迷彩服,頭髮盤起,腳踏長筒靴,腰束武裝帶,背著一把大弓,胸前的飽滿被弓弦勒出一道深痕。

  剛柔並濟,英姿勃發。

  「小鵬!」馬靜蕾上下打量著他,然後張開雙臂,一把將他摟進懷裡。她的力氣很大,彷彿要將他的腦袋揉進自己豐腴碩大的胸部裡。

  張鵬舒舒服服地蹭了蹭,那溫軟的感覺,就像從冰窟裡跳進溫水池,從地獄直飛天堂。

  「你怎麼到這種地方來玩,嚇壞阿姨了。」馬靜蕾柔聲責怪道,但更多的是關切。

  「阿姨,你怎麽來了?」張鵬問道。

  「我看你這麽晚還沒回來,手機又打不通,後來看到你發給小雲的信息,怕你在山上迷路,就找秦勇他們一起過來了。」馬靜蕾說道。

  「秦勇他們也來了?」張鵬抓了抓頭髮,顯得有些尷尬,接著又問道,「怎麽沒看見人?」

  「他們去蘇家村村委找人幫忙了,我擔心你出事,就一個人先上來了。」馬靜蕾說道。

  「謝謝阿姨。」張鵬多蹭了幾下,說道。

  馬靜蕾紅了紅臉,推開張鵬,拉著他的手,朝山下走去。

  「餓壞了吧,阿姨給你帶了乾豆角燜紅燒肉,快下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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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07:52:47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二十五節 須彌

  有了馬靜蕾在,下山的路出奇的順利。半小時不到,兩人就來到山腳下。正好碰見楊勇帶著一大群村民,提著燈,上山搜尋。

  「還有四個人在山上。」張鵬說道。

  「好,你先回村委休息,我們上去找人。」說完,楊勇回過頭,讓小丘和小北護送張鵬和馬靜蕾。

  片刻之後,張鵬等人來到蘇家村村委,村裡安排了間會議室給他們休息。

  細心的馬靜蕾給張鵬帶了衣服和洗漱用品,張鵬就在村裡的公用澡堂洗了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在會議室裡吃起了香噴噴的乾豆角燜紅燒肉。馬靜蕾坐在他身邊,拿了個本子,替他扇風。

  「鵬哥,有好事也不找我們。」「對啊,我們是偵察兵,保證不會迷路。」小邱和小北笑著說道。

  「行行行,下次一定叫上你們。」張鵬沒好氣地說道。這回算是栽了大跟頭,給人看笑話了。

  「天黑路遠,一時沒找到路,很奇怪嗎?」馬靜蕾板著臉,朝兩人問道。

  「那是那是……」「馬大姐說得對。」兩人收起笑容,不敢再拿張鵬開玩笑。馬靜蕾穿軍裝的時候,英氣逼人,頗有軍官的味道。而他們都是軍人出身,面對長官,下意識地産生了敬畏。

  大約半小時後,李春生、老黃皮、周福源、黃毛等四人陸續被找到,狼狽地回到村委。村裡的廚師為他們弄了鍋肉粉條,四人在會議室裡吃得狼吞虎咽。

  吃到一半,馬靜蕾拿飯盒出去洗。張鵬拍了拍黃毛的肩膀,說道,「昨天早上,你好像威脅過我?」

  「啊?」黃毛抬起頭,嘴裡塞著粉條,表情有些茫然。

  「知道你在對誰說話嗎?」張鵬學著黃毛的語調,說道,「知道我們是幹什麽的嗎!」

  黃毛臉色一冷,放下筷子,沒有說話。

  「剛才在山上,你還想打我,是不是?」張鵬又問道。

  「那又怎麼樣?」黃毛仰起頭,語氣輕佻地說道。

  下一秒,他就被李春生連人帶椅,踹翻在地上,鉢大的拳頭,拼命朝他臉上、身上招呼。老黃皮也沖過去,狂踹不止。

  黃毛被打得哇哇大叫,周福源想過去幫忙,卻被小丘和小北一左一右地抓住。

  「老闆,吃。」「快吃,不然涼了。」兩人壞笑著說道。

  打了一會兒,張鵬走過去,蹲下來,朝鼻青臉腫的黃毛問道︰「服了沒有?」

  「服了,服了……」黃毛點著頭,可憐巴巴地說道,眼淚都流出來了。

  「真的服了?」「服了,真的服了。」「我看不一定吧。」「服了,大哥,小六服了。」

  「但我為什麼覺得……」張鵬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你還是沒服。」

  「那一定是錯覺。」黃毛痛苦地說道。

  這時,馬靜蕾洗完飯盒,回來了。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張鵬坐了回去,裝著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過了這個小插曲,四人繼續吃粉條。

  「糟了!」吃著吃著,李春生忽然大叫一聲,嚇得黃毛筷子都掉地上了。

  張鵬看看李春生,又看看老黃皮,猛地一哆嗦,終於想起來了。丁大輝還被綁在家裡,快兩天了!

  「快,回去救老牛!」衆人風風火火,分了兩輛車,直奔電廠大院。

  趕到丁大輝家時,丁大輝正斜靠在沙發上,睡著了。一股濃烈尿騷味,彌漫於空氣中。

  李春生和老黃皮七手八腳地替他鬆了綁。丁大輝醒來,大叫一聲,跌跌撞撞地沖進洗手間,對著水龍頭喝了一大通水,然後鼓著腮幫,紅著眼睛,一步步地朝李春生走去。

  「牛哥,別沖動,聽我解釋。」李春生額頭冒汗,向後退縮。按照光榮遊戲《三國志四》的設定,黃蓋的武力值比蔡瑁高多了。前天之所以能放倒丁大輝,全靠的是偷襲。如果正面硬杠,他萬萬不是對手。

  「解釋個屁!」丁大輝一聲大吼,撲了過去,拼拼乓乓,揍得李春生哀嚎不止。老黃皮趁亂溜走,卻被丁大輝一把揪住衣領,扔在地上,然後一頓老拳。

  老黃皮的武力值,充其量就是個龐統,黃蓋vs蔡瑁+龐統,那叫雙殺。

  反倒張鵬這個主謀,在旁邊看著,一點事也沒有。

  「牛哥,是……是他……他……」李春生指著張鵬,丁大輝卻像沒看見似的,繼續揍。

  過了好一會兒,丁大輝終於出夠氣,沒再打了。李春生臉青鼻腫地爬起來,捂著腮幫,指著張鵬問道,「為……為什麼不打他?」老黃皮也是一臉委屈,叫道,「是他指使我們幹的。」

  「動手的是你們兩個,綁我的也是你們兩個,張鵬還給我弄水喝,開電視給我看。」丁大輝說道。

  李春生和老黃皮同時呆住了,那臉上的表情,既痛苦,又無奈。

  丁大輝的外號之所以是「老牛」,是因為他牛脾氣,又一根筋。在他的認知裡,動手的就是壞人,至於幕後黑手,太複雜了,他從來都不去想。

  釋放完丁大輝,張鵬將兩人帶到小診所,讓楊波給他們處理傷口。

  「你……你太無恥了……」李春生摸著臉上的淤青,朝張鵬駡道。

  「哎呀,打三個是打,打兩個也是打,你們就多擔待下嘛。」張鵬笑著說道,

  「你就不能分擔點兒嗎,嘶……」說話的時候,李春生疼得齜牙咧嘴。

  「回頭請你們吃燒烤,喝啤酒。」張鵬說道。

  「起碼三頓。」「三頓就三頓。」

  「我……我呢……」老黃皮在一邊問道。

  「一起啊。」張鵬豪氣地說道。

  「你說的三千……」老黃皮話還沒說完,張鵬就啪的一下,拍了三十張紅票子過去。前者樂呵呵地收起來,一口一個謝謝。

  「對了,你們這段時間,一直被困在山上?」張鵬問道。

  李春生想了想,回憶道,「那天挖出蘇依依的骨灰,我和老黃皮很快就找到她父母的墳,把她葬了下去,還削了塊木板,給她刻上名字……」

  「後來下山的時候,就一直在原地打轉,走不出去。」

  老黃皮接過話,繼續說道,「我當時就明白過來了,我們是遇到鬼打牆了,就原地坐下,等天亮再走。」

  李春生接著說道,「半夜的時候,我被一陣冷風吹醒,看到一些人影,模模糊糊的,還以為有人上來找我們,就叫醒老黃皮過去看。」

  「那些人影好像越走越遠,無論我們怎麽喊,他們也聽不見。」

  「我們跟過去,忽然一股黑霧卷來,劈頭蓋臉的,躲都躲不及。」

  「等到霧散了,山坡上出現一個青銅大門,就和西遊記裡面,那些妖怪的洞門差不多,釘了很多柳釘。」

  「老黃皮說這是大墓,裡面有寶貝……」說到這裡,他就被老黃皮打斷了。

  「等等,我什麽時候說是大墓了,我說這是須彌墓,了不得的東西,你聽一半不聽一半,別瞎說。」老黃皮更正道。

  「什麼是須彌墓?」張鵬問道。

  「就是一個很小地方,卻裝了很大的東西。」老黃皮比劃道。

  「裡面真有寶貝?」張鵬問道。

  「那肯定有,這黃牛山上的陰氣,說不定就是這墓的主人故意整出來的。」老黃皮猜測道。

  李春生接著說道,「那門關得嚴嚴實實的,我們試了半天,連條縫都沒打開。後來太陽一出來,就不見了。」

  「你說這墓,到底是什麼來頭?」張鵬朝老黃皮問道。

  老黃皮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是一知半解,說不出個啥來。」

  「管他呢,反正我是不會再去了。」李春生說道。

  「也是……」張鵬點了點頭,這鬼地方,就是求他去,他也不會再去了。剛才馬靜蕾要是再晚點出現,說不定他就嚇瘋了。

  出了小診所,李春生和老黃皮說還沒吃飽,要去吃宵夜。張鵬吃了馬靜蕾給他帶的飯,不餓,就讓他們自己去。

  回到五號樓,在小賣部裡,張鵬陪著馬靜蕾聊天,直到關門的時候,才在馬靜蕾的催促下,上樓休息。

  第二天,張鵬睡到下午兩點半才起來。到小賣部喝了瓶汽水,吃了點東西,又看了會兒電視,就到五點了。

  廠車轟鳴聲由遠至近地傳來,張鵬走出店門,就看見兩個窈窕身影從車上下來。

  「小鵬哥哥~」蕭天晴像只出籠的小鳥,飛快地跑過來,抱住了張鵬的手臂,甜甜地叫道。

  「小鵬哥哥。」蕭雨諾雙手放在背後,朝他微微一笑。

  「今天出去吃飯。」張鵬宣布道。

  「改天吧,菜都買了,多浪費啊。」馬靜蕾穿著圍裙,從廚房出來,阻止道。

  「那就明天吧。」張鵬說道。

  「耶!」蕭天晴舉起白生生的小手。

  晚上六點,夕陽的餘輝中,五號樓的白蘭樹下,搭起了小涼棚。

  石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豬骨菜幹湯,香噴噴的辣椒炒雞肉、蒜子炒排骨,油光發亮的肉末炒鮮筍,還有蟹子蒸清水豆腐、紅燜大頭魚、生炒菜心。

  張鵬和蕭家三母女,其樂融融。一陣清風吹來,花香彌漫,悠閑愜意。歡聲笑語,回蕩於搖擺的枝葉間,老舊的樓道中,水泥開裂的籃球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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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07:58:47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二十六節 貞子

  吃過晚飯,張鵬和平常一樣,帶著兩姐妹到湖邊散步。

  每逢這個時間,樓下的老園丁都撐著小船,清理湖面上漂浮物。大院裡的工人,衛生習慣都比較好,很少亂丟垃圾,漂浮物主要是些枯枝敗葉。晚上的時候,有些人會偷偷解開岸邊的小船,到湖中心玩。即便淹死過幾個人,大夥還是樂此不疲,張鵬就是其中之一。無奈之下,老園丁只好在船沿掛上救生圈,以備不時之需。

  「小鵬,蕭家丫頭。」在湖邊涼亭裡,老園丁從旁邊劃過,朝三人打招呼。

  「楊爺爺好~」兩姐妹脆生生地叫道。

  「誒,你們好。」老園丁樂呵呵地說道,把張鵬的問候自動忽略了。沒辦法,兩個丫頭長得水靈剔透,太搶眼了。

  不一會兒,老園丁撐著小船,漸漸遠處。張鵬裝模作樣地,問起了兩姐妹的學習。

  「再過一個月就要期末考了,準備好沒有?」

  蕭雨諾看著張鵬,沒有回答,因為學霸不需要回答。

  「數學和物理好難啊~」蕭天晴嘟嚷道。當然,這個所謂的難,是A+以上的層次,張鵬這個萬年C,從來不需要考慮這方面的問題。但有意思的是,張鵬這個學渣,偶爾還能給兩位三好學生補補課。有些刁鑽的題目,需要異想天開的大腦,而張鵬最不缺的,就是發散性的思維模式,恰好能攻克難題。

  曾經有個這樣的題目︰有十二個大小和形狀都相同的小球,其中一個的重量和其它十一個不同,不知道是重了還是輕了,要求用沒有砝碼和刻度的天秤稱三次,找出那個異常球。

  兩位學霸絞盡腦汁,卻怎麽也想不出來。張鵬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拿著寫上編號的十二個乒乓球弄來弄去,終於解開了,引得兩姐妹欽佩不已,哥哥前哥哥後地叫。

  「好好加油,暑假帶你們回塔山玩。」張鵬鼓勵道。塔山是他家鄉的地名,距離南州市有五百多公里,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耶,我要去抓泥鰍!」蕭天晴興奮地叫道。

  「我要吃龍眼。」蕭雨諾少有地表達了自己的願望。

  她們五歲的時候,到張鵬的家鄉玩。張鵬奶奶拿出後院裡,百年老龍眼樹結出的果子招待她們。那是她們第一次見到龍眼,吃得美滋滋的,小臉上滿是幸福。蕭天晴還說,她長大後的願望,就是有好多好多的龍眼,吃好多好多天都吃不完。

  張鵬奶奶見她們生得伶俐,心裡歡喜,就在祖宅的前院裡給她們種了兩棵小龍眼樹。張鵬爺爺還親自提筆,為它們起了名字,一棵名為「雨潤」,一棵名為「朝陽」。

  一轉眼,十多年過去了,兩棵小龍眼樹長得有碗口粗,能開花結果了。每到七、八月,枝頭上就掛滿了一串串清甜可口的果實。雖然比不上後院那顆老樹的,但兩姐妹更喜歡張鵬奶奶專門為她們種的。

  幾年前,第一次結果的時候,果子又酸又澀,她們還吃得一臉幸福,事後還雙雙拉了肚子。

  至於抓泥鰍,更是每年必做的活動。張鵬家的責任田靠近小河,能抓到指頭粗的小泥鰍。拿回去讓張鵬奶奶洗乾淨,剪開肚子,剔除內臟,放進油鍋裡炸,再熬上醬料,熬到水乾,吃起來簡直是人間美味。

  最初的時候,蕭天晴還對這些小生命充滿憐惜,說要養大它們。可當吃過以後,立即化身無情食肉獸,大快朵頤,吃得滿嘴油膩。

  散完步,三人回到小賣部,和馬靜蕾聊了會天,就到樓上看電影。蕭天晴說要看恐怖片,刺激一下,張鵬就下載了個《午夜凶鈴》。

  反正有無敵的蕭雨諾在,又貼了師太的金甲符,張鵬沒了後顧之憂,決定試試這個多年以來,從不敢點開的驚悚片。據說這部電影上映的時候,嚇死了好幾個人,無數女生在電影院嚇暈過去,或是出來的時候腳步不穩,嚶嚶嗯嗯,裙褲濕了一大片。

  影片的一開始,就充滿了驚悚的感覺,配樂幽幽暗暗,還不時拉高音量,令人毛骨悚然,嚇得張鵬手心發汗,緊緊地摟著蕭天晴的腰。

  可能是受了他的影響,原本沒多害怕的蕭天晴,愈發地緊張起來。驚懼之中,張鵬看了眼蕭雨諾。淡然,無以倫比的淡然!她那個表情,就和平時看他們打遊戲差不多。

  二十多分鐘後,影片進行到男主爬下深井,探尋貞子的死因。

  張鵬緊張得頭髮都竪起來了,他記得李春生和他說過,看到這裡時,他覺得男主怎麽能這麽大膽,竟然這種情況下,還敢往井裡爬。要知道,裡面可能有貞子的屍骨,或是本體……

  「拿塊大石頭砸下去啊~」蕭天晴自言自語地說道。在這裡,她用到了「拿」字,但這並不是語病。對一般人來說,大石頭是「搬」的,但對她來說,的的確確是「拿」的。

  「他搬不動。」張鵬提醒道。

  「哦~」蕭天晴應了聲,又嫌棄道,「真沒用。」

  張鵬一聽,心裡就不高興了,因為他也搬不動。

  「小飛啊。」「嗯?」「一般男人,是搬不動這麽大的石頭的,但並不代表他沒用。」張鵬語重心長地說道。

  「那就是沒用啊~」「小飛,我們要學會多角度看待問題,將心比心,你看諸葛亮,他就搬不動這麼大的石頭,但你能說他沒用嗎?」

  蕭天晴終於聽出話中的味道,歪過腦袋,瞧了他一眼。那流光湧動的眼中,全是滿滿的輕視。

  「你知道什麼是智取嗎?」張鵬問道。

  「不知道……啊!」趁著她說話分神之際,張鵬捏住她肋骨和腰之間的軟肉,輕輕一掐。

  蕭天晴疼得弓起了腰,渾身顫抖,眼角噙著淚花,咬牙切齒地駡道,「壞蛋!」

  「這就是智取。」張鵬吹了吹手指,得意地說道。

  「不跟你玩了。」蕭天晴挪到蕭雨諾的身邊,不理張鵬。

  再過了一會兒,影片發展到男主找到貞子的屍體。張鵬看著有點害怕,蕭天晴又不願意挨著他,他只好去挨蕭雨諾。可手還沒碰到她的腰,就被輕巧地撥開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朝蕭天晴小聲地說道︰「一百塊。」

  蕭天晴立即坐了過來,抱著他的手臂,強調說道,「不許騙我。」

  接下來,就是最後一幕,貞子從電視機裡爬出來。不得不說,《午夜凶鈴》這部電影的設定極為恐怖,往往人們感到害怕的時候,會通過打電話,或是打開電視來緩解情緒。可它直接用這兩項東西來引發恐懼,在觀看完影片後,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實在要命。

  不過,張鵬看到這裡,沒感覺到多少涼意。因為這個場景被人說了千百次,知道她會鑽出來,所以就沒那麽可怕了。

  「沒什麼好看的,都是假的。」看完之後,張鵬關了電視,自言自語地說著,像是在說服自己。畢竟一個星期裡,他有四天要自己睡。

  「不……」蕭雨諾轉過頭,看著他說道,「這是真的。」

  「什麼?」張鵬嚇了一跳。

  「那盤錄像帶,我在邪靈的資料中看到過。」蕭雨諾平靜地說道,「普通人若是看了,第七天就會離奇死亡。」

  「真的假的?」張鵬一臉不相信。

  「師傅說,那是中高級邪靈所化,它們觸摸到了一定的空間之力,能看到一段時間內,萬物運行的軌跡,從而在冥冥中操縱他人的生死。」蕭雨諾拿起一個抱枕,拋飛沙發上,然後解釋道,「就好比這個抱枕,你能預見到它的落點,所以你能在一開始,通過較小的力量,去改變它的最終落點。」

  「這個東瀛邪靈,擁有類似的能力。在二十多年前,殺死了數十萬東瀛人,轟動一時,造成了極大的恐慌,後來被高野寺的武僧封印了。」蕭雨諾說道,「三年前,有人將錄像帶的副本帶回國內,想用來害人。不過那時候,已經很少人使用錄像機了,所以沒傳播開來。後來被天宮的人發現,聯合雷音寺和三清觀,把能找到的副本都銷毀了。」

  「嘶……」張鵬不禁吸了口涼氣。

  「那我看了,會不會有事?」蕭天晴弱弱地問道。

  「學藝不精。」蕭雨諾點了下妹妹的額頭,然後笑著說道,「它若是看到你,跑還來不及呢。」

  「那我呢?」張鵬指了指自己。

  「七天之內找到我。」蕭雨諾說道。

  「這樣就行了?」張鵬吃驚道。

  「嗯。」蕭雨諾點了下頭,「說穿了,它是用一絲靈能,去引導你的未來,只要遇到更強大的力量,自然會瓦解。」

  「小雲。」「嗯?」「我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吧。」

  蕭雨諾別過臉去。

  「我們永遠也不要分開。」

  蕭雨諾沒回頭,只是朝他伸出白生生的手掌。

  張鵬嘆了口氣,拿出錢包,拍了張一百上去。剛才他說要給蕭天晴一百,別看蕭雨諾不聲不響,其實都記在心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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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08:05:55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二十七節 人情

  在外人的眼中,蕭雨諾禮貌得體、懂事大方,但張鵬是看著她長大的,深知她的裡層性格,在某些問題上,心眼特別小。

  假設張鵬給她們一人買了一條裙子,蕭天晴的兩百,蕭雨諾的一百五。如果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了,蕭雨諾肯定會不高興,因為她被冷落了。

  由於張鵬有大招——向馬靜蕾告狀,所以她生氣的時候,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該笑還是笑,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但是,張鵬早上起來,很可能發現漱口杯裡有只蟑螂,或是喝水的時候感覺到很鹹……

  而換一種情況,蕭天晴的一百五,蕭雨諾的兩百,後者還是會不高興,因為她妹妹被冷落了。蕭雨諾很可能將自己的讓給妹妹,然後和張鵬生悶氣。

  由此可見,無論任何情況下,張鵬都不能偏心,否則就會遭至蕭雨諾的打擊報復。

  當然,他對付兩姐妹的手段很多,畢竟她們年紀小,不如他老奸巨猾。比如賄賂妹妹對付姐姐,又比如挑起兩姐妹之間的矛盾。總而言之,三十六計,總有一計能破敵制勝。

  看完電影,三人先後洗了澡,各自回房睡覺。

  第二天早上,張鵬起得很早,八點就出了門,找上小丘和小北,還有李春生和老黃皮,坐著捷達車,朝城的北大川街去了。昨晚睡覺前,他回想起黃牛山的事情,覺得虧大了,心有不甘,於是一早起來,就叫上人,準備去找周福源的麻煩。

  大約四十分鐘後,他們在周福源的辦公室裡,見到了他本人。

  黃毛帶著十多名小兄弟圍過來,臉色不善。不過他沒敢動手,上次張鵬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還沒消散。

  「你們這是……」周福源皺了皺眉頭,問道。

  「老周,我張鵬明人不說暗話。我們這次在黃牛山栽了跟頭,廠裡出了一大群兄弟上山搜救,我們才能平安回來。」張鵬敲了敲茶幾,問道,「這個事,你說該怎麽算?」

  「一開始不就說好了嗎?」周福源攤開雙手,擺出一副「不關我事」的態度。

  「今天你不賠償我的損失,這事就沒完。」張鵬冷著臉,威脅道。

  「兄弟,你這可不厚道啊。」周福源語重心長地說道。

  張鵬卻不吃那一套,說道,「反正我就蹲這了,從今天開始,和你同吃同住。」張鵬說完,李春生和老黃皮就坐了下來,自顧自地沏茶,一副打持久戰的樣子。

  「好吧好吧,算我怕你了……」周福源見狀,搖了搖頭,嘆息道,「我就跟你明說吧,這事我收了人家五萬,我再給你一萬,剩下的兩萬,一萬算我的業務費,另外一萬算小六的醫藥費,這樣總行了吧?」

  「小六的醫藥費,我看八千夠了。」張鵬說道。

  「好吧,一萬二就一萬二。」周福源垂頭喪氣地說道。沒過多久,他從保險櫃裡取出一沓紅票子,又數了兩千,一並推到張鵬面前。

  看著李春生收下錢,張鵬等人笑了起來,壓抑的氣氛也迅速消散。不一會兒,張鵬就和周福源有說有笑,剛才的沖突,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閑聊之中,張鵬將李春生和老黃皮看到青銅大門的事情,告訴了周福源,問他有什麽看法。

  「嘶……」周福源聽說後,吸了口涼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個可能不是墓,而是須彌洞天,某個邪修的藏身之所。」

  「我看肯定是墓,根本沒有人走動的痕跡。」老黃皮的猜測被否定,自然有些不高興。

  「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麼這麼久以來,這個青銅門沒被上山拜祭先祖的村民發現?」張鵬沒有糾纏墓地還是洞天的問題,問起了更為關鍵的信息。

  「我估計……」周福源揉了揉眉頭,說道,「這個青銅門連接著芥子空間,它的存在,是由山上濃郁的陰氣所形成的力場維持的。人多,或是強大的修者出現時,力場被中,門就消失了,除非有通曉須彌道法,或是相關陣法的修者進行干涉,否則無法發現這道門。」他轉頭看向老黃皮,說道,「其實道長認為是墓,也沒錯,因為古時候的大邪修很少能活過五十年的。估計那裡的主人,已經塵歸塵,土歸土了。」

  「聽說裡面有寶貝。」張鵬說道。

  「那肯定有,能做出這樣布局的邪修,修為只高不低,各種金銀財寶、字畫古玩、道法真經,肯定少不了。」周福源說道。

  「一起去看看?」張鵬來了興趣,那天的恐懼,已經在金子的面前,如煙雲般消散。

  「我在山下守望接應,倒是可以。」周福源說道。

  「有財一起發啊。」張鵬豪氣地說道,那邊的黃毛也雙眼放光,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兄弟要自尋短見,老周也不好說啥。但要老周跟著去送死,可就不合適了。老周兒子小、老婆嫩,還沒到想不開的時候。」周福源笑著說道。

  「至於嘛。」張鵬皺著眉頭說道。

  「能弄出這種布局的人,不是我們能對付的,隨便一個陷阱,都能弄死我們,除非……」周福源頓了頓,說道,「有高人出馬。」

  「你剛才不是說,高人一到,力場就被破壞了,門就不出現了。」張鵬疑惑道。

  「我說的高人,是那種道法深厚、修為擎天的真人,比如蓮花山上那位靜音師太,要是她肯過來的話,應該沒問題,但是……」說到這裡,周福源沒有再說下去。

  「但是什麼?」張鵬追問道,別人可能不行,但他倒是有機會把靜音師太忽悠過來的。

  「這還用說嗎?」周福源看著張鵬,像是在看一個背著書包的小學生,「人家是名門正派,要是發現這種地方,直接就摧毀了,還尋什麽寶啊。」

  張鵬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他有個優點,就是真不懂的時候,虛心請教,即便被鄙夷了,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接著,兩人又客套了幾句,然後張鵬就帶著人離開了。

  聽著捷達車離開的聲音,黃毛湊過來,壓低聲音,對周福源說道,「老大,你怕他們幹嘛,這樣就被訛了一萬二,不像你平時的作風啊。」他拍著胸口,聲音卻很小,「大不了,兄弟們就和他拼了。」

  「這人你敢得罪?」周福源問道。

  「有什麽不敢的……」黃毛強撐著面子,不屑說道,「不就是個小癟三嗎?」

  「你看見沒有,他身後的那兩個,臉若刀削,雙眼如炬,站姿端正,四平八穩,雙手骨節上更是結著一層厚厚的老繭,一看就知道是偵察兵出身。不是我長他人志氣,就憑你們幾個,能打得過?」周福源問道。

  「那也要打了才知道。」黃毛尷尬地笑了笑,可嘴上卻依然硬氣。

  「其實嘛,咱們也沒吃虧……」周福源露出神秘的笑容。

  「啊?」黃毛一臉呆傻。

  「這活啊,我收了人家八萬,給出去三萬二,就是算上帆船三鳥多給的八千,還賺了四萬呢。」周福源得意地說道。

  「老大,高!」黃毛露出猥瑣的笑容,朝周福源竪起大拇指。

  另一方面,張鵬在車上,讓李春生給了小丘和小北一人一千。

  「啊喲,鵬哥,怎麼好意思呢。」「是啊是啊。」兩人推遲道。

  「拿去喝酒,別囉嗦。”張鵬乾脆地說道。

  回到大院,張鵬去了趟保衛科,將一萬塊用信封裝著,放在秦勇的面前。

  「小鵬,你這是……」秦勇看著磚頭狀的信封,遲疑道。

  「那天麻煩大夥了,我請吃個飯,喝點兒小酒,在飯堂就好了。」張鵬笑著說道。

  「這怎麼行!」秦勇眉毛一豎,拒絕道。

  「那天你求村裡人搜山,應該給了不少紅包吧。」張鵬說道。

  「那不一樣。」秦勇擺了擺手,說道。那天他去村委求助,確實給了每位來幫忙的村民一百塊錢紅包,作為半夜上山的酬勞。當然,村民們的出發點還是為了救人,不然誰會為了一百塊錢半夜打著手電筒上墳山。

  「秦隊,你要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張鵬板著臉說道。

  「那就謝謝了。」秦勇笑了笑,拿起裝著錢的信封,說道,「我就不安排吃飯了,那天去幫忙的,一人發兩百,再拿五百塊當油費,六千塊去填那天發的紅包錢,剩下的……」

  「怎麼處理,您就看著辦吧。」張鵬說完,轉身溜走了。秦勇為人仗義,又古板,肯定會把多餘的錢還給他,自己分文不取。

  不得不說,在這樣的時代,這種人越來越少了。秦勇一身真本事,到哪都能活,所以對錢不太看重。從另一個角度說,他就是要錢,也不會要這種小錢,還不如用來買名聲。

  而張鵬的想法,更接近第二種情況。只要別人幫了忙,他就會給錢,或是其它方面的好處,不會讓人白白幫忙。盡管看起來,有點兒市儈,但不這麽做,最終的結果就是沒朋友。

  人始終是利益生物,談感情、談交情,是長線投資,沒問題。但是,人情還得越快,下回別人幫忙就越爽快。這個道理,就和借錢差不多,可以拖著,但始終不如盡快結清。

  正所謂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借錢如是,人情如是,交朋友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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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08:34:14

本篇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7-9-14 08:47 編輯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二十八節 空房

  從楊勇那回來,張鵬看見兩姐妹在五號樓下方的小籃球打球。只見她們一個攻一個守,玩得十分歡騰。由於她們天賦異禀,又是修者,所以在學校裡是不會參加任何體育活動的,否則就會對普通同學造成傷害。

  在華國,修者的管理組織名為「天宮」,總部在華國的首都天都市,各個地級市也有設立辦事處。他們的職責是管理、約束和幫助修者,並處理各種特殊事件,在常人看不見的領域守護國家和民衆。

  不過,真正的修者數量很稀少,甚至比華國的市長還少,僞修者倒是一抓一大把。

  僞修者,通常是指那些擁有一定能力,但比起常人沒有多大區別的修者。本質上,他們還是普通人。而真修者,則已經遠超常人,不能以普通人的目光去看待,比如靜音師太、蕭家兩姐妹,都屬於真修者。

  而兩者之間的共同之處,就是都要在天宮註冊身份。哪怕只有一絲靈能波動,也得去註冊,否則就是違法,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天宮有個下屬機構,名為「深寒監獄」,就是專門關押修者的。

  在學校裡,兩姐妹都盡可能地低調,只有校長和教務主任,以及個別老師知道她們的修者身份。而具體是真修者還是僞修者,則屬於國家機密,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

  在國家層面上,真修者可以視為戰略武器。但他們的作用,並不是在於打仗,而是處理靈能方面的事務。

  還有就是,華國的大多數修者組織都有自己的傳統和地盤,未必接受天宮的統一管理。比如蓮花山上的蓮花寺和蓮花庵,自古以來就肩負著守護附近三座城市及周邊地區的責任。這些修者組織,被天宮統稱為「散修組織」,或是「編外散修組織」和「地區性散修組織」。

  華國最大的兩個散修組織是「雷音寺」和「三清觀」,分別代表佛教體系和道教體系。蓮花寺、蓮花庵和雷音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彼此之間,既像同門師兄弟,又像總公司和分公司。有相對獨立的一面,也有縱橫聯合的一面。

  比如兩姐妹的身份,就是蓮花庵第二十一代俗家弟子,雷音寺第三十五代俗家弟子。兩者使用同一傳承譜系,為「恒」字輩。

  華國之外的其他國家,也有自己的修者組織,其中最為強大的是「聖堂」。

  平日裡,兩姐妹上學、吃飯、休息,三點成一線,基本不和其他同學接觸,而且住的又是雙人宿舍,連女同學都不多見。只是架不住兩人長得實在太水靈,再低調也是夜空中的螢火蟲,雞群裡的仙鶴。在班主任有意無意的暗示下,打消了大部分男同學念頭,只有極少數對自己相貌家世信心十足,發起攻勢,但唯一的結果就是鎩羽而歸。

  特別是蕭雨諾,南大附中有名的「三無少女」,除了到飯堂打飯菜的時候,很少開口說話。至於騷擾她們的男生,基本都在高一開學的兩周後,集體銷聲匿跡。起因是一位官二代加富二代,外加高又帥的男生,被倒掛在學校操場的旗杆上,並且在事後,他的高官父親和巨商母親一聲不吭,馬上給他辦了轉學。

  「那對雙胞胎,不能泡。」這句話,幾乎是南大附中全體男生的共識。

  「小鵬哥哥,下來玩啊~」看到張鵬,蕭天晴揮著小手,歡快地叫道。

  「你們先玩,我喝汽水。」張鵬轉頭就溜了,和她們玩籃球,輕則傷筋動骨,重則一命嗚呼。蕭雨諾還好,蕭天晴一旦玩瘋了,根本不知輕重。

  小賣部裡,張鵬正要打開冰箱,卻被馬靜蕾叫住了。

  「小鵬,你這個月喝了七瓶汽水,三瓶豆奶,不能再喝冷的了。」她柔聲說道。

  「夏天啊,有什麽關係。」張鵬鬱悶地說道。

  「我給你煮了綠豆湯。」說著,馬靜蕾走進廚房,給張鵬端了一碗。

  「好吧……」張鵬無奈地放棄了冰冰爽爽的汽水。

  沒過多久,兩姐妹額頭上掛滿汗珠,回到店內。

  「媽,我要喝汽水。」蕭天晴叫道。

  「不行!」馬靜蕾板起臉,教訓說道,「女孩之家家的,怎麽能喝冷飲,以後生出來的孩子不健康。」

  「媽啊……」蕭天晴小臉一紅,摔著手出去了。

  「越大越不聽話了。」馬靜蕾朝蕭雨諾說道,「去,把你妹妹叫回來,媽煮了綠豆湯。」

  不一會兒,蕭雨諾把蕭天晴叫回來了。

  「你看,綠豆湯多好,我們小鵬喝得多開心。汽水有什麼好的,都是防腐劑。」馬靜蕾說道。

  「好喝,好喝……」張鵬抬起頭,違心地附和道。不是說馬靜蕾煮的綠豆湯不好,而是天氣這麼熱,沒有冰過的哪有冰過的爽。

  「嗚哇~」蕭天晴朝走進廚房的馬靜蕾做了個鬼臉。蕭雨諾輕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讓她別和母親置氣。

  片刻之後,三人喝完綠豆湯。兩姐妹渾身是汗,提出要上去洗澡,張鵬就和她們一起上了樓。

  走上二樓,在經過201房的時候,蕭天晴忽然停住腳步,看著漆皮快掉光的木門,問道,「小鵬哥哥,你說這家人到底去哪了,我們搬來這裡都三年了,也沒見有人來過。」

  「沒聽說過呢。」張鵬回答。從他們搬來這裡開始,就沒見過這家人。

  「感覺怪怪的。」蕭天晴說道。她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們家一直沒房子,樓下的小賣部都是租廠裡的。雖然租金很便宜,只是象徵性地收兩百塊,但始終不是自己家的。別人家有房子,不僅不住,連回來看看都沒有,在她看來,十分奇怪。

  可實際上,在電廠大院裡,這樣的人家還不少。他們嫌這裡的房子太舊,又是郊區,在城裡買了新房,搬出去了。由於廠裡都是熟人,一方面是怕租客騷擾到鄰居,另一方面是租不起價,所以這些房子都空置了。並且,有些人還在廠裡上班,弄成臨時休息的地方,也不在少數。但像這種情況,三年都沒回來一趟的,全大院就這家了。

  「嗯,是有點奇怪……」張鵬沈吟道,「明天去保衛科問問,到底是誰家的房子。」他腦內忽然靈光一閃,既然這家人不住,可以借來用用啊,順便幫他們看管修繕,朋友們又多了個落腳點,多好啊!

  自從和老黃皮認識後,老黃皮就搬到了大院裡住。所謂的「搬」,就是將帳篷搭在丁大輝家樓下,花圃後面的小空地上。若是在以前,保衛科的人肯定趕他走。但因為張鵬的關係,保衛科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老黃皮就落戶了。

  廠裡的環境好,鳥語花香,又安全,不僅住戶都是廠裡的工人,而且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巡邏,一般賊是不敢進來的。當然,老黃皮的全副身家就一個背包,並且都是鍋碗瓢盆,根本沒東西可偷的。

  張鵬提議,把丁大輝家樓下的,作為雜物房用的小單車間給老黃皮使用。丁大輝為人憨厚熱腸,自然是同意的。這樣一來,老黃皮就不用住帳篷了,再加上大院裡有公用澡堂和厠所,從此過上了安居樂業的小日子。

  經過這段時間的經歷,張鵬覺得僅靠張大鐘那點兒工資,根本不夠花。還不如叫上李春生、老黃皮兩人,弄個小事務所,再找周福源承接業務,做些來錢快的灰色業務。就算有點兒危險,關係也不大,可以依托保衛科,帶他們賺外快。實在不行,他還有大招——放姐妹花,再不行,放靜音師太。管他神魔鬼怪,必殺之!

  雖然丁大輝家可以用來做據點,但在大院北區,要走上一段路,還得爬十樓,實在要命。如果能借來這套房子,作為他們的辦事處,那真是完美。

  上班只要兩步路,吃飯也是兩步路,回家還是兩步路。不過,張大鐘那裡的工作不能辭掉,八百塊工資是白送的,隔幾天回一趟市區,喝喝茶就有了。更何況,他經常回市區,需要有個落腳點。

  回到家,兩姐妹進去洗澡,張鵬半躺在沙發上,幻想著賺錢的美夢。

  周福源是個生意人,只要有利可圖,自然會找他合作,怕那上次有點兒小小的不愉快。最重要的是,他吃得住周福源。如果對像是碧水河對岸,電廠二廠大院裡的那個「小孫權」,可就沒那麽好說話了。盡管他有無敵的常山趙子龍、力大無窮的燕人張翼德,但他不可能帶著兩名三好學生去打架,且不說他身為男人的顔面,就是馬靜蕾的那一關,他也過不去。大事小事,他張鵬還是分得清楚的。

  這一帶的年輕人,都喜歡用三國、西遊記、水滸傳的名號。

  紅星一廠大院是他的地盤,他在外面的稱號是「紅星小劉備」。對此,他是很反感的,劉備的江山哭來的,所以他一直自稱「紅星小董卓」,但大夥都不買賬。

  紅星二廠大院是陳鐵星的地盤,人稱「紅星小孫權」,底下幾員大將,都是打架的好手。其中有「紅星小周瑜」之稱的趙小可,更是文武雙全,壞點子多,下手狠,臉皮還白淨,一副斯文眼鏡男的模樣。

  張鵬經常羨慕地對李春生說,「你要是有他的一半,咱就稱霸世界了。」對此,李春生還沒什麽意見,可見這紅星小周瑜有多厲害。

  除了兩間電廠外,就是兩條自然村。

  一條名為河西村,位於碧水河西面,緊挨著紅星一廠大院。另一條名為黃沙村,位於河東面,包裹著紅星二廠大院。

  兩條村各有惡霸,一個是「河西唐僧」曹子財,另一個是「黃沙魯智深」李大壯。人如其名,曹子財為人奸滑,又比較貪財,李大壯為人粗魯,脾氣暴躁。

  這四夥人,經常為各自的利益和面子,打來打去。可是,由於大夥都知道小雲和小飛的厲害,所以打起群架來,是沒有人動張鵬的。而張鵬也從不下場,都是躲在旁邊煽風點火,叫駡叫囂,耍嘴皮子功夫。

  大夥管他叫劉備,其實也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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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08:46:47

本篇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7-9-14 08:48 編輯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二十九節 打聽

  第二天,張鵬睡得比較晚,十一點半才起來。昨晚老在幻想賺錢的事,半夜都沒睡著。一起床,他就聽到了炒菜的聲音,還聞到五香鹵肉的味道。

  穿好衣服,出了臥室,兩姐妹都在客廳搞衛生,廚房裡炒菜的應該是馬靜蕾。她有時候會上來做飯,說長期不開夥,廚具會壞。見他出來,蕭天晴推著拖把從他身邊鑽過,小腰一扭,故意撞開他。轉頭看去,她嘴角正掛著狡黠的笑容。因為她知道,現在家裡人多,張鵬拿她沒辦法。

  張鵬比劃著抓捏的手勢,用口型說了句「你等著」。

  「色狼~」蕭天晴用口型罵道,然後小屁股一甩,自顧自地拖著地,不再理會他。

  蕭雨諾在陽台晾衣服,張鵬先到廚房找馬靜蕾,拍了幾句馬屁,然後回到洗手間,刷牙洗臉。沒過多久,飯菜做好了。四個人圍著茶幾,吃了頓豐盛的午餐。

  吃完東西,張鵬幫忙收了碗碟,就出門了。

  不一會兒,他來到保衛科,找秦勇問201房的事情。

  「我轉業來的時候,那裡就沒住人了。我記得當時還做了登記,匯報給廠裡的領導。大概是……」秦勇想了想,說道,「七年前吧。」

  「這麼久!」張鵬吃驚道。

  「是啊……」秦勇點了點頭,又說道,「對了,你樓下202房的老園丁,在廠裡的時間最久,你怎麽不去問問他?」

  「也對……」張鵬醒悟道,問鄰居才是最直接的啊,隨即打道回府,敲開了老園丁的房門。

  「老叔,你對門這家,到底是什麽人啊,怎麽沒見他們回來過?」張鵬指著201的房門,問道。

  「你是說鄭凱他們家啊?」老園丁想了想,說道,「好多年前就沒回來了。」

  「去幹嘛了?」張鵬追問道。

  「聽說是鄭凱得了個怪病,他老婆帶著他四處求醫。說起來……」老園丁沈吟道,「十多年沒回來過了。」

  「什麼,十多年!」張鵬又被驚到了。

  「我算算啊……」老園丁捏著手指,嘴裡念念有詞,最後說道,「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沒回來了。」老園丁面露凝重,似乎連他自己,都被這個結果嚇著了。這個問題,細思極恐,自己的對門十五年沒回來了。那房子裡,到底變成什麽樣了?

  會不會藏著幾窩的老鼠,或是被白蟻蛀了,又或是藏著什麽毒蟲毒蛇,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作為201房的鄰居,他們一個在對門,一個在樓上,自然會有這種擔憂。對張鵬而言,更是不舒服,301是他家,101是馬靜蕾的小賣部,這201,正好夾在中間,上下都是影響。

  不行,要想辦法把門開了,看看裡面的情況。

  沈靜之中,老園丁忽然記起,302房的小李和鄭凱的老婆都是財務科的,當年是一起分的房子,兩人關係不錯,於是告訴了張鵬。

  張鵬立即上了樓,敲開了李姐家的門。

  李姐今年四十多歲,是廠裡的會計,由於平時愛打扮,所以大夥都喜歡叫她大姐,而不是嬸子。當然,叫嬸子也可以,只是在報銷的時候,要嚴格按照規範,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寫歪。

  今天是星期天,財務科不上班,李姐正在家裡看電視,看到張鵬來敲門,就笑著問道,「小鵬,吃飯了沒?」

  「剛吃了。」張鵬回答完,又說道,「想向你打聽個事。」

  「你說。」「樓下鄭凱家的人,你還有聯繫嗎?」「怎麽了,有事嗎?」李姐疑惑道。

  「聽說他們十幾年沒回來了,我們又是樓上樓下的,所以問問。」張鵬解釋道。

  「唔……」李姐沈思了許久,似乎陷入了過往的回憶,大約五六分鐘後,才說道,「確實很久了,頭幾年的時候,還有聯繫,逢年過節打個電話,後來就沒了。」

  「是出了國嗎?」張鵬問道。

  「應該不可能……」李姐搖了搖頭,「以他們家的條件,除非中了彩票,否則根本出不去。」

  「那你說,他們是去哪了?」張鵬又問道。

  「誰知道啊,大概是在鄉下吧,或是去了天都,那邊的醫療條件好嘛。」李姐說道。

  「鄭凱得了什麽病?」張鵬奇怪道。

  「好像……」李姐不太確定地說道,「是精神方面的吧。」

  「精神病?」張鵬問道。

  「大概是吧……」李姐回憶道,「他們搬走之前,半夜經常傳出哭聲,或是笑聲,瘋瘋癲癲的……」

  或許是過往的記憶有些滲人,李姐沒有繼續說下去。

  兩人沈默了一會兒,張鵬開口說道,「李姐,你說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怎麽了?」李姐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一直沒人住,沒人管,萬一藏了些蛇蟲鼠蟻,爬來爬去的……」張鵬還沒說完,李姐的臉色就白了。她愛乾淨,最怕的就是這些。

  張鵬之所以這麽說,目的是為了爭取鄰居們的支持。讓他們知道,他不是藏著私心的。畢竟占用別人家的房子,是犯法的……

  不過,對方既然十五年沒回來,就有可能再過十五年也沒回來。或許人已經不在了,房子成了無主之物。沒有主人,也就沒法追究了。

  「是啊……」李姐點了點頭,略有所思地說道,「這樣下去,確實不是辦法……」

  接下來,兩人「是啊是啊」地感嘆了半天。說來說去,都是些沒營養的話。

  過了一會兒,李姐忽然笑了笑,開始八卦起張鵬的私事。

  「小鵬啊,你老實告訴李姐,蕭家的兩個丫頭,你喜歡哪個?」

  「都喜歡。」張鵬給出了最官方答復。

  「這怎麼行啊,一腳踏兩船。」李姐眉頭輕皺,說道。

  「我說的喜歡,是兄妹之間的那種喜歡,不是男人和女人的那種。」張鵬給出了更官方的答復,「我就當她們是自己的親妹妹,去關心愛護她們,從來都沒有別的想法。」

  「我看啊……」李姐瞧了張鵬一眼,鄙夷道,「是情妹妹吧。」

  「怎麼可能……」張鵬恬不知恥地說道,「我連她們的手都沒踫過。」接著話鋒一轉,「哎呀,我家裡燒了水,先回去了。」然後轉身開門,溜了進去。以張鵬的經驗,這種事情只會越描越黑,越解釋就越被動,還是避開的好。

  回到家中,蕭天晴正在電視機前打遊戲,蕭雨諾則坐在沙發上看書。

  「快來幫我玩,這個boss老欺負我。」蕭天晴伸著懶腰,嬌嗔道。她在玩一個叫《黑暗之魂》的遊戲,難度特別高,經常還沒看清BOSS的攻擊,就GAMEOVER了。

  「等會兒……」張鵬越過她,坐到蕭雨諾身邊。或許是靠得太近,後者向旁邊挪了挪。

  「小雲,你這是什麼意思?」張鵬馬上不高興了,拉聳著臉。蕭雨諾只好挪了回來。

  「你那個手機啊,要帶在身邊。」張鵬囑咐道。不能再出現上次那種情況了,連救兵都叫不到。

  「我媽不讓。」蕭雨諾面無表情地回答。

  「你求她啊。」「怎麼求?」「你就說……」張鵬尋思了一會兒,說道,「學英語要用,聽課文,練發音。」

  「你去說。」蕭雨諾直接推了回來。。

  「我說不太好。」張鵬面露難色。這三個人裡,馬靜蕾最相信蕭雨諾,最不相信蕭天晴,最寵張鵬。雖然在馬靜蕾面前,張鵬擁有最大優勢,但寵和相信,完全是兩碼事。

  對付馬靜蕾,張鵬只能靠忽悠,可要忽悠到她能讓兩個女兒帶手機回學校,只怕難度很高。

  「小雲,你是不知道,上次在黃牛山,我差點就死了。」反正都是難,還不如直接忽悠蕭雨諾,張鵬裝起了可憐。

  蕭雨諾放下書,上下打量了張鵬一番,說道,「沒缺零件啊~」她的口氣,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不帶一絲煙火。

  「要是缺了,還能回得來嗎?」張鵬很不爽地說道。

  「那……」蕭雨諾稍微猶豫了一下,答應道,「我和媽說說。」

  「真乖。」張鵬興奮地打了下她的屁股。一道寒光頓時掃了過來,他只覺得從頭涼到腳,連忙走開。

  「來來來,哥幫你打boss。」張鵬搶過蕭天晴的遊戲手柄,玩了起來。

  「快幫我打死它。」蕭天晴指著屏幕上的大怪物說道。她嘟著嘴,一臉恨恨的樣子。

  「吼!」屏幕上的大怪物提著大棒子沖過來。

  張鵬快速拉下搖杆,並按下攻擊鍵,只見屏幕中的騎士立即向前翻滾,躲開砸下的大棒,然後一劍刺出!

  「噗嗤!」一聲細響從揚聲器裡傳出,大量血花噴在屏幕上,BOSS的血量急速下降。

  「耶!」蕭天晴開心地叫了起來。

  卻在這時,張鵬按下了暫停鍵。然後湊過去,在她耳邊小聲問道,「打贏了怎麽辦?」

  「打贏就打贏了唄~」「那你自己打。」張鵬將手柄塞還給蕭天晴。

  「那你想怎麼樣?」蕭天晴沒好氣地問道。

  「至少……」他張開五指,做出狠狠抓捏的動作。

  「色狼。」「自力更生。」「我要告訴我姐,你欺負我。」「靠自己,加油。」「嗚哇~」「行還是不行,爽快點。」

  最後,蕭天晴終於屈服在遊戲高手的淫威下,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只準摸一下。」然後還強調道,「不準用掐。」

  「行。」張鵬滿口答應。

  只不過,除了掐,還有捏、揉、夾、彈、拉、扯……

  五花八門,應有盡有,絕對能讓小萌妹悔青腸子。

  「這個BOSS,很難打的,我也是打了很多回才打過去的。」為了讓蕭天晴心服口服,張鵬吹噓不已,「打得手指都腫了,後面還疼了好幾天,真的不容易。一般人都會卡在這裡,過不去的,還好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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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08:49:05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三十節 釣魚

  「嗷!」隨著一聲殘嚎,大怪物轟然倒地,木棒滾落一旁。

  「怎麼樣?」張鵬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切~」蕭天晴甩著雙尾辮,不屑地說道,「這麼簡單,真沒用。」

  「朋友,說話要算數啊。」張鵬警覺道,卻見蕭天晴向後一縮,起身跑到沙發上,躲在蕭雨諾身後。

  「喂喂喂,你這樣不對啊。說謊的小孩,鼻子會變長的。」張鵬說道。

  蕭天晴伸出粉粉的小舌頭,朝他吐了吐。

  「過來,我跟你商量一下。」張鵬誘惑道,「有好處……」

  蕭天晴離開沙發,三兩步跑了回來。

  「什麼好處?」她天真地問道。

  「教你做人的道理。」張鵬一本正經地說道。

  「切~」「做人要有誠信,才能立足社會。」「哼~」蕭天晴小鼻子一皺,爭辯道,「我又沒說不讓你摸。」

  「那你現在是什麼意思?」張鵬看著她的胸部。

  蕭天晴雙手抱著,眼中透出狡黠的光芒,「我又沒說什麽時候。」

  「這……」張鵬楞了楞,用時間差耍賴,是他用到爛的理由,沒想到讓她學了去,於是無奈地說道,「那你說個時間吧。」

  「半夜三點。」蕭天晴伸出三根手指,說道。

  夜襲!

  這個詞雖然聽起來很刺激,但實際上,一點兒用都沒有。要知道,她晚上是跟蕭雨諾睡的,就算張鵬調了鬧鐘,能醒過來,也不敢輕易進入她們的房間,蕭雨諾可是相當敏銳的。

  「算了算了……」張鵬擺了擺手,退而求其次,「哥打得這麽辛苦,親一下總可以吧?」

  「吧嗒~」蕭天晴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口,露出歡快的笑容。對她來說,能讓壞哥哥吃吃癟,是件很開心的事情。

  「去釣魚怎麼樣?」張鵬忽然提議道。

  「好啊好啊~」蕭天晴舉高雙手,表示贊同,那胸前的瓜果一震一顫,看得張鵬渾身難受,連忙望向別處,免得能看不能吃,氣血攻心。

  接著,兩人從陽台的防盜網上拿來自製的釣魚竿,又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魚鈎和魚線,然後叫上蕭雨諾,下了樓。

  現在是下午三點,日頭還很猛。兩姐妹從家裡拿了兩把遮陽傘,又裝了些涼開水,這才出發。到了星火湖,涼亭裡十分悶熱,汗一下就出來了。

  張鵬在不遠處的草地上,翻開石頭,抓了幾條小蚯蚓,用剪開的塑料瓶裝著,作為釣魚用的魚餌。

  由於兩姐妹嫌髒,套鈎子的事情一般都由張鵬做。這小蚯蚓油光發亮,魚是最喜歡吃的,而且很細,韌性也很好,能套在鈎子上,有一定的隱蔽作用。另外,鈎子也是自製的,用鉗子掰彎大頭釘,只是沒有倒刺,很容易脫鈎。

  弄好魚餌,張鵬用湖水洗了洗手,然後抓起魚竿,將魚鈎和泡沫做成的浮標甩了出去。只見魚鈎劃著弧線,落入了湖中,蕩起微微漣漪。另一邊,蕭雨諾悠閑地看著書本,手腕輕輕一甩,魚鉤立即像離弦的箭般,射出七八米外,這才落入水中。

  三人只有兩支魚竿。蕭天晴緊挨著張鵬,目不轉睛地盯著湖面。從側面看去,眼睛裡水汪汪,反射著午後的陽光,愈發地靈動活潑、晶瑩美麗。那剔透的眸子,彷彿水中的黑珍珠,又黑又亮,耀眼奪目。就是比起鑽石,也不逞多讓。

  「動了動了。」思緒之間,蕭天晴輕輕地拉了拉他的手臂,興奮而小聲地提醒道。

  抬眼看去,浮標微微顫動,向四面蕩出一圈圈小水波。那是水底下的魚在試探魚餌。

  大約十多秒後,浮標劇烈地晃動起來,並伴隨著上下起伏。張鵬知道魚上鈎了,立即向上一抬。只見湖面白光一閃,一條鯽魚躍出水面,在半空中掙紮著。

  「耶,上鈎了!」蕭天晴叫了起來。

  卻在這時,半空中的鯽魚掙脫魚鈎,朝水面落去。

  張鵬和蕭天晴興奮的表情頓時僵住了。而就在鯽魚即將落入水中的瞬間,蕭雨諾忽然手一抖,水下的魚鈎立即破出水面,化作一道水箭,淩空射穿了魚頭。

  再一甩,魚兒脫鈎而出,飛了回來,精準無比地落在亭子中間的塑料水桶裡,濺起了小小的水花。

  「幹嘛搶我們的魚?」張鵬裝模作樣地問道。

  「嗯嗯。」蕭天晴點著頭,附和道。

  蕭雨諾看著手中的書,彷彿沒聽見兩人說的話。

  張鵬見狀,把魚竿遞給蕭天晴,背著手走到蕭雨諾身邊,湊過去看她的書。

  「鬼丈夫說,我愛你,真的真的很愛你,真的真的不能失去你,真的真的不能離開你……」張鵬念起了書中的句子,語調陰陽頓挫,大有詩歌朗誦的味道,「我……我不能忍受沒有你的世界,你不要死,不要啊……」

  蕭雨諾終於受不了了,放下書本,朝張鵬怒目而視,臉紅得就像熟透的隻果。那書的封面,是個幽怨而美麗的女人,上面寫著《青梅三弄》。不難看出,這是本言情小說。

  「怎麽了?」張鵬明知故問道,一副正正經經的樣子。

  蕭雨諾瞪了他一會兒,紅潮逐漸褪去,恢復了平靜,再次拿起小說,自顧自地看。但張鵬知道,她已經沒心思看了。

  成功騷擾了蕭雨諾,張鵬得意洋洋地回到蕭天晴身邊,接過魚竿,繼續釣魚。

  大約一刻鐘後,張鵬的泡沫浮標又動了。等魚咬實了,他用力一扯,一條通體青綠、又肥又大的草魚即刻躍出了水面。只見它咬得嚴嚴實實的,魚鈎穿透了魚唇。盡管它拼命地掙紮著,卻徒然無功。

  張鵬樂呵呵地等著它精疲力竭,再拖回來。卻在這時,一道水箭忽然射來,在撞開他魚鈎的同時,重新勾住草魚,甩了回來,落在桶中。

  回頭看去,蕭雨諾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小說,彷彿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很明顯,她是在報復。

  兩人圍了過去,蕭雨諾裝著沒看見。蕭天晴忽然從背後抱住她,張鵬伸出食指,在嘴裡哈了口熱氣,目光在她身上瞄來瞄去,不懷好意。

  向來鎮定的蕭雨諾終於有點兒慌了,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妹妹的擒抱。

  「道歉,說對不起。」張鵬板著臉說道。

  蕭雨諾抬著小下巴,一臉倔強。

  張鵬再次朝手指上哈熱氣,壞壞地笑著。

  「你敢!」蕭雨諾咬著牙,橫眉冷目。可話音剛落,她胸腹間的敏感地帶就遭到了襲擊。

  「啊……哈哈……別……哈哈……快……快停下……」她扭動著身體,身上又酸又癢,想要避開那壞透了的手指。

  「小鵬哥哥,對不起。」她就被弄得又哭又笑,不一會兒就投降了。

  「以後還敢不敢?」張鵬問道。

  蕭雨諾咬著嘴唇,拼命地搖頭。

  一般情況下,張鵬是不敢欺負蕭雨諾的,除非能得到蕭天晴的支持。所幸魚竿只有兩支,他和蕭天晴成了天然的聯盟。

  釣了兩條魚,也夠吃了。三人收拾東西,往回走。湖裡的魚是放養的,工人們都很自覺,偶爾釣釣,也留些給別人。晚上的時候,馬靜蕾把鯽魚清蒸,把草魚做成紅燒,四個人吃得開心愉快。

  第二天一早,兩姐妹坐廠車回市區上學,張鵬吃過早餐,把老黃皮和李春生叫了過來。

  在樓下的石桌旁,張鵬拍了拍老黃皮的肩膀,說道,「朋友,我現在正式邀請你,加入我們紅星火電的組織。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們的紅星小龐統。」

  「啪啪啪……」李春生鼓起了掌。

  「謝謝,謝謝。」老黃皮猥瑣地笑著,朝兩人連番拱手,表示感謝。

  「但是……」老黃皮遲疑了一下,問道,「為什麽不是諸葛亮。」

  「諸葛孔明身長八尺,玉樹臨風,你覺得你像嗎?」張鵬問道。

  老黃皮張開雙手,低下看了看髒兮兮的道袍,說道,「其實,也沒多少差別啊。」

  「鳳雛比臥龍好聽多了,你是天上飛的,他是地上躺的。」李春生勸道。

  「嗯。」老黃皮摸著不存在的鬍子,點了點頭,認了。

  「接下來,我們有個行動。老黃皮剛加入,就讓他打頭陣,算是下投名狀了。」張鵬宣布道。

  「有錢嗎?」老黃皮眼巴巴地問道。

  「都是自家兄弟了,還談什麽錢!」張鵬眼睛一瞪,教訓道。

  「是是是……」老黃皮連忙點頭附和。

  接著,張鵬就將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說了。他先描繪了一個美好的未來,在業務行業中,一般稱之為「畫大餅」。在他畫的大餅裡,他們天天吃香喝辣,做著大生意,出入奔馳寶馬,手機響個不停。

  但問題落到實處,就是回家拿工具,撬開201房的門。

  「這……這可是犯法啊!」老黃皮驚叫道。

  張鵬連忙捂住他的嘴巴,並看向小賣部。萬一給馬靜蕾聽到了,這個行動十有八九是要泡湯的。

  「嚴格來說,確實是犯法的,但……」張鵬話鋒一轉,說道,「這家人十五年沒回來了,我們可以說裡面傳出怪味,影響到我們的生活了。」

  「那也得先報警啊,擅自撬門,不是偷就是搶,較真來說,是要判十年刑的。」李春生說道。

  「有事我擔著,總行了吧。」張鵬說道。

  「從犯也得三年。」老黃皮提醒道。

  「那你們幹還是不幹。」張鵬不耐煩地說道。

  李春生和老黃皮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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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08:54:57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三十一節 查探

  三人達成共識,張鵬回家拿來工具箱,在201門口擺弄起來。門鎖是那種內嵌式的,銅芯,由於時間久遠,已經氧化成黑色了。

  撬門大致上有兩種,一種是損壞門的,一種是不損壞門的。張鵬想爭取第二種,但他和老黃皮擺弄了半天,門鎖紋絲不動,最後還是由李春生出馬。只見他退後幾步,然後向前一沖,「咔」的一聲,踹開了門。

  一陣煙塵過後,映入眼簾的是空蕩蕩的廚房。牆上的瓷磚有些發黃,朝下看,水龍頭和水管上銹跡斑斑,到處都落著鐵銹。地面上的灰塵很厚,遮掩了原本的顔色。

  201的戶型和張鵬家是一樣的,兩房一廳,門口直對著廚房,進門向右拐是客廳,客廳中間是過道,過道左邊連著洗手間,右邊連著大房間,最裡面是小房間。

  三人站在門口,都沒有進去。

  「龐統,是時候看你的表現了。」張鵬說道。

  「我?」老黃皮指著自己。

  「當然是你了,還有誰。」李春生附和道。

  老黃皮也沒繼續推托,當即從身上的布挎包裡取出幾樣法器,一手銅鈴,一手銅錢劍,身上貼著幾張符紙,朝房內走去。這種地方,十多年沒人來過,或許有什麼髒東西在,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太上老君,急急如赦令,神魔鬼怪,統統回避……」

  張鵬和李春生從門口看進去,老黃皮搖著鈴鐺,比劃著銅錢劍,口中念念有詞,走進客廳內。一眼望去,地上的灰塵很厚,廳裡沒什麽家具,就一個陳舊的五斗櫃,還有幾張木沙發和一張茶幾堆在角落裡。

  陽台的鐵門關上了,漆皮起了泡,地上掉著不少鐵銹。

  看起來沒什麼異狀,就是很多年沒人來過。老黃皮在廳裡轉了一圈,朝張鵬和李春生招手,讓他們進來。

  「櫃子,打開看看。」張鵬指著五斗櫃說道。

  老黃皮來到櫃前,左右上下地搖著鈴鐺,念叨著,「天靈靈,地靈靈,妖魔鬼怪,蛇蟲鼠蟻,統統散去。」

  「快點。」張鵬催促道,老黃皮搖鈴鐺只是為自己壯膽,和道術完全沒關係。

  老黃皮兩根指頭指著眉心,大喝一聲,「急急如赦令,開!」

  然後放下鈴鐺,緩緩抓住抽屜的把手,猛地一拉。只聽見「咯啦」的一聲,老黃皮向後摔去,手裡拿著半截抽屜把,摔得房間內塵土彌漫。

  「哎喲,我腰……」老黃皮面露痛苦,過了一會兒才爬起來。深黃色的道袍本來就髒兮兮的,現在更成了灰土色。

  「沒事吧。」張鵬問道,沒敢進去。

  「沒……」老黃皮擺了擺手,回到五斗櫃前,摸索了一會兒,抓住抽屜的邊緣,用力拉開。

  「嘩啦!」

  櫃子裡傳來一陣細密的碰撞聲,張鵬沒由來地向後一縮。裡面很快就傳來了老黃皮的聲音。

  「都是瓷碗瓷碟,還有茶杯茶壺。」

  張鵬重新望進去,老黃皮關上第一層抽屜,又去開第二層。

  「……」抽屜好像被什麽東西卡住了,老黃皮拉不開。

  李春生過去幫忙,兩人一起發力,「嘎吱」的一聲,抽屜開了,冒出一大團灰塵。

  老黃皮湊上去看了看,說道,「是鍋碗瓢盆,很多都銹壞了。」

  再開第三個抽屜,棉絮紛飛,是些舊衣服。再往上,是一堆發黃的書籍。老黃皮翻了翻,還拿出一本古龍的《蕭十三郎》,還有幾本世界名著,有《紅與黑》《三個火槍手》《安娜卡列尼娜》等等。

  最頂層的抽屜,一拉就開了。裡面是些病歷,厚厚的幾大沓。

  張鵬走了進來,抽出幾本病歷看,都是附近醫院的,並且是同一個人的,上面寫著︰鄭凱,男,三十一歲,紅星火力發電廠一廠職工。

  打開病歷,醫生的鋼筆字十分潦草,不過能看得出其中幾樣︰漸變性癡呆癥,並伴有輕度精神分裂,認知障礙,情感障礙。看來這家的男主人,病的不輕。

  「看看裡面。」張鵬指著過道。

  「誒。」老黃皮點了下頭,搖著鈴鐺,推開了洗手間的門。

  「吱!」開門的瞬間,一道黑影猛竄出來。老黃皮眼明手快地一腳踢過去,「噗」的一聲,黑影撞在牆角,噴出一些紅色的液體。

  定眼看去,原來是只黑老鼠。

  「原來藏在這裡。」張鵬說道。前幾天在樓道裡看見,一溜煙就不見了。

  朝洗手間內望去,裡面滿是玻璃和塑料碎片,結合牆上銹得發黑的釘子,可以判斷出,碎掉的是一般人家用的梳妝鏡,塑料外殼的那種。估計時間太長,塑料脆化了,掛不住釘子,摔碎在地上。

  看完洗手間,老黃皮又推開了對面大房間的門。

  裡面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大床,一個衣櫃,一個書櫃,一台縫紉機。大床就是普通的樣式,底下是空的,床板上布滿灰塵。書櫃是空的,裡面沒放東西。縫紉機用布蓋著,但那布已經腐化,裂了很多處,露出裡面黑漆漆的機件。衣櫃很大,是三門的那種,帶有衣櫃鏡。鏡子裡面的水銀塗層可能腐化了,像有汙水從上至下地流過,只能勉強看見人影。

  當張鵬看向鏡子裡的時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因為鏡子中的他,表情很奇怪,像是看見了什麽的東西,混合著興奮和恐懼。轉眼之間,又恢復如常。

  過了一會兒,老黃皮從大房間裡退出來,又打開了過道盡頭的小房間。裡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好了,都看完了,沒什麽特別的。」老黃皮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說道。

  房子裡沒髒東西,三人明顯鬆了口氣,出到客廳,張鵬忽然記起,衣櫃還沒檢查,於是叫老黃皮去看看。老黃皮二話不說,進了大房間。

  「這還不錯啊,主要的家具都有,也沒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張鵬說道。剛開門的時候,他還擔心裡面的東西太多,或是有什麽值錢的寶貝,不好處理。現在看來,簡簡單單的,就算主人回來,也不好說他偷東西,大不了再補對方幾個月的房租。

  「是啊,等會兒搞搞衛生,今晚就能喝茶嗑瓜子了。」李春生說道。

  「明天再拉條電視天線,然後去二手市場淘個舊電視……」

  「啊!」

  兩人正說著,裡面突然傳出老黃皮的驚叫聲。那嗓子彷彿破鑼敲爛鐵,又尖又響,聽得人頭皮發麻。

  李春生快步沖進大房間,張鵬緊跟其後。卻見老黃皮仰躺在地上,翻著白眼,臉上帶著難言的驚恐,已經暈了過去。

  朝上看,衣櫃的門還關著,但其中一扇的把手露出了底色,顯然是剛被老黃皮抓過。

  由於事發突然,兩人都有些驚慌。李春生抓著老黃皮的肩膀,將他拖出房間,然後背在背上,跟著張鵬奪門而出。

  他們三兩步跑到樓下,摸了摸老黃皮的鼻息,還有氣。

  「走,去診所。」張鵬說道。

  片刻之後,兩人趕到大院的診所,值班醫生替老黃皮量了血壓和心跳。

  「應該是情緒過於激動,或是受到驚嚇,導致腦部充血而暈厥。」值班醫生說道。

  兩人終於鬆了口氣。在臨時病房裡,李春生替老黃皮蓋上被子,然後兩人走到外面,小聲交流。

  「你說,老黃皮看到了什麽,嚇成這樣。」張鵬說道。

  李春生搖了搖頭,說道,「上次和他去黃牛山,膽子還挺大的,至少不那麽容易嚇暈過去。」

  說到這裡,兩人都感到背脊發涼。那次漫山遍野都是墳,還碰上了鬼打牆,也沒見老黃皮嚇暈過去。那衣櫃裡,究竟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能讓一個自稱茅山正統的中年道士,只看了一眼,就不省人事了。稍微想想,都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接著,兩人用排除法分析。

  屍體?

  不太可能,就算衣櫃裡有具腐爛的屍體,也不見得老黃皮會暈過去。更何況,他們沒聞到屍臭味。

  邪靈?

  這個倒是有可能,上次蘇依依的靈體,就嚇得老黃皮屁滾尿流。

  但是……

  也沒暈過去啊。

  外星人?

  似乎有點扯淡。

  兩人討論了半天,沒理出什麽頭緒來,索性就不想了。反正等老黃皮醒來,自然就清楚了。

  晚上七點,張鵬和李春生各自吃完晚飯,回到小診所。老黃皮已經醒來,被趕出了病房,坐在花圃旁吃飯盒。前些天,張鵬讓小丘給他辦了張飯卡,能在大院的食堂裡打飯吃。老黃皮吃得津津有味,身邊放著支啤酒,很是滋潤。

  「你看見什麽了?」張鵬問道。

  「什麼?」老黃皮一臉茫然。

  「那個……衣櫃啊。」張鵬提醒道。

  「衣櫃……」老黃皮想了想,問道,「什麼衣櫃?」

  「你不記得了?」張鵬吃驚道,和李春生對視了一眼。

  「記得什麼?」老黃皮奇怪道。看他的樣子,像是失憶了。

  「今天下午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李春生插嘴問道。

  「我……」老黃皮終於覺察到問題,放下飯盒,皺著眉頭,仔細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只記得,鵬哥叫我過去……」

  「然後呢?」張鵬追問道。

  「然後醒過來,就在這裡了。」老黃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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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09:35:15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三十二節 謎團

  張鵬和李春生都吸了口涼氣,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什麽對策,只好暫且先放下,等明天白天再做打算。

  晚上十一點,張鵬和李春生、老黃皮在外面吃完燒烤,各自回家。張鵬喝了兩支啤酒,帶著幾分醉意。經過樓下時,朦朦朧朧地看見小賣部已經關門,就直接上了樓。

  「昨日一去不復回。哦也,開心比什麽都貴,覆水不能再收回。哦也,桃花謝了有玫瑰。人生幾十年,總會有風雨來陪……」燈火昏暗的樓道中,張鵬哼著小調,扒拉著水泥扶手,向上挪動。

  「瀟瀟灑灑赴會,今不醉不歸……」

  走過二樓時,張鵬無意間瞄到了201房。依稀的燈光中,那木門緊閉著,門縫裡一片幽暗。他當即一驚,因為他記得他們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有關上門。而且門上乾乾淨淨的,李春生踹門時留下的腳印,竟然消失了。腳下頓時升起一股涼氣,酒也醒了不少。

  或許,是鄰居看見,順手關上了。

  可為什麽,連腳印也抹去了?

  他站在門前,尋思了一會兒,心中的寒意越來越深。想起家中有金甲符保護,他立即快步走上樓梯,回家再細想。

  「嘎吱!」

  可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他瞪大眼睛,向後望去。只見門後的黑暗中,浮現出一道慘白的身影。它穿著睡裙,披頭散髮,嚇得張鵬一個抖機靈,連滾帶爬地沖向自己家。

  「嘩啦啦……」

  他顫抖著手,取出鑰匙,連續試了幾次,才插入鎖孔,用力一擰,推門而入,然後開燈,關門,一氣呵成。

  反復確認了數次,貼在通道房樑上的金甲符完好無損,他這才鬆了口氣,癱倒在沙發上。

  剛才樓道裡的那一幕,實在太過於駭人,以致於他不敢仔細回想。在腦海中,回溯那個畫面的瞬間,他渾身雞皮乍起,彷彿被冰水從頭淋到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想大聲驚叫。

  再看了看上方的金甲符,又喝了口水,他終於從過度驚悚中恢復過來。

  「哥是王,遇神殺神,遇鬼殺鬼,小小東西,不足為懼。」他很快就說服自己,洗了個澡,上床休息。

  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咚咚咚……」

  半夜時分,一陣敲門聲忽然響起,張鵬渾身一抖,爬了起來,警覺地竪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咚咚咚……」敲門的聲音有些深遠,不像是在敲他們家的門。

  張鵬光著腳丫,輕手輕腳地挪到門後,從門上的貓眼看出去。他只看了一眼,就嚇得跌坐在地上。

  一道慘白的身影,站在李姐家的門前,低垂著頭,一動不動。它的頭髮很長,濕漉漉的,披散在肩上,正滴著水。

  根據上次的經驗,他家裡有金甲符,髒東西不敢靠近,就去糾纏他身邊的人了。此刻的他,只能祈禱李姐不要開門了。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輕巧而均勻。當他鼓起勇氣,再次從貓眼中望出去,那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地上的一灘水漬。張鵬猶豫了一下,還是不要打開門了。等天亮後,在陽台叫馬靜蕾上來,再跟著下去。

  回到床上,張鵬又困又累,終於睡著了。

  黑暗之中,一道清冷的光束,照在他的臉上。

  他緩緩醒來,朝光源中望去。

  大床、梳妝台、書櫃、縫紉機……

  他的心臟驟然一緊,眼前縫紉機,正是201房中的那台,只是嶄新了不少。機械飛輪的旁邊,放著一把裁衣的剪刀,沒有用布遮蓋。

  思緒之間,臥室的門被撞開了。一對男女激烈地擁吻著,闖進房中。他們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動作十分急促,撞得書櫃搖搖晃晃,又向張鵬撞來。張鵬本能地向後避開,卻發現迎面而來的女人,彷彿撞在透明的牆上,臀波翻湧。

  如果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撞在了衣櫃的玻璃鏡上。他們互相撕扯著對方的衣物,最後一同倒在床上,彼此索求,激烈無比。

  張鵬還沒來得及欣賞這場赤膊大戰,一條身影就出現在門前,手裡拿著菜刀,呆望著床上的男女。他看來大約四十來歲,鬢角有些斑白,臉上的表情有些木納,可眼中,卻像燃燒著熊熊烈火。

  他舉著菜刀,朝兩人走去,腳步有些虛浮,似乎有行走障礙。

  床上的男女面露驚恐,朝呆滯的男人大喊大叫,似乎在解釋什麽。後者挪騰過去,舉著菜刀,砍向床上的男人。他的動作十分遲緩,像是比常人慢了半拍。

  從眼前的景象,不能猜出,這個拿著菜刀、有似乎患有精神病的男人是201房的男主人鄭凱。而那女人,很可能是鄭凱的妻子。至於床上的男人,應該是她的姘夫。

  轉眼間,姘夫抓住了鄭凱的手腕,奪過菜刀,從窗戶扔了出去,並推開鄭凱,奪門而出。

  鄭凱摔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指著女人,似乎在駡著什麽。接著,兩人在房子裡扭打起來。鄭凱雖然遲緩,但始終是男人,力氣大些,將女人壓在書櫃上。

  掙紮之中,女人忽然抓起縫紉機上的剪刀,猛地一下,紮進鄭凱的胸口。後者踉蹌退後,不可置信地看著女人。女人卻抽出剪刀,瘋狂地刺進他的胸腹部,鮮血瞬間彌漫了衣衫。

  當鄭凱倒在地上,不再抽搐時,女人抱著頭,縮在角落裡痛哭起來。

  畫面一閃,所有的人都消失了。房間裡,似乎多了一層灰,地上有乾枯的血跡,似乎是數天之後的景象。

  原本緊閉的門,被人推開了,一條身影擠了進來,身後拖著個大口袋。定眼看去,正是那天的姘夫。

  直到這時,張鵬終於看清了這人的長相,三角眼,四六分頭,梳的油光發亮,下巴處有個痣。張鵬粗粗一看,覺得有些眼熟,再仔細看,終於認出來了。這人正是廠裡技術部的電雜工邵才俊。

  正想著,邵才俊打開衣櫃的門,將大口袋塞了進去,然後離開了。沒過多久,疑似鄭凱妻子的女人,出現在房中,用抹布拭擦地面。又過了一會兒,邵才俊拎著工地用的那種黑色小塑料桶和鐵鏟走了進來。

  畫面至此,逐漸黯淡,漸漸歸於黑暗。最後的一幕,是女人站在門前,拖著行李箱,呆望著縫紉機……

  第二天早上,張鵬悠悠醒來。隨著神智的恢復,昨晚的夢境逐漸清晰起來。但新的疑問,又出現了。

  從夢境中的景象看來,死的人應該是鄭凱。退一萬步說,就算不是鄭凱,也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而昨晚那道身影,明顯是個女人。

  還有就是,老黃皮在衣櫃裡看到的,很可能是鄭凱的屍體。但區區一具屍體,怎麽能將自稱茅山正統老黃皮嚇暈過去?

  接著,他想起邵才俊。這個人是廠裡技術部的電雜工,算半個白領,偶爾會來小籃球場打球,然後和工友們在小賣部買汽水喝。邵才俊人長得還算不錯,結婚好些年了,但夫妻倆沒要孩子。至於他老婆長什麽樣子,張鵬有點記不清了。

  這件事情,疑點重重,想要弄清,恐怕得從邵才俊那裡下手才行。

  洗漱完畢,張鵬剛出門,就想起忘記叫馬靜蕾上來。不過三樓到一樓,只有兩層樓梯,忘了就忘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飛奔下樓。經過二樓時,他下意識地望向201,房門緊閉著。

  他一鼓作氣,跑出樓梯口,沖進小賣部。

  可就在入門的瞬間,一道人影迎面出來。張鵬急剎住腳步,差點一頭撞了上去。定眼一看,白色睡衣,披頭散髮。張鵬只感到頭皮發麻,急忙向後退讓。

  那身影與他擦身而過,並在他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走進了單元的樓梯口。張鵬嚇得冷汗直冒,這東西怎麽這麽猛,大白天的還能出來。

  等等,馬靜蕾!

  想到這裡,他快步走進店內,卻看見馬靜蕾好端端地坐在玻璃櫥櫃的後面,像平常那樣發著呆。

  「小鵬,起來了啊。」馬靜蕾抬起頭,朝他打招呼。

  「剛才……剛才……」由於緊張過度,張鵬的舌頭打結了。

  「剛才什麼?」馬靜蕾面露疑惑,問道。

  「剛才有沒有奇怪的人,進來買東西?」張鵬問道。

  馬靜蕾想了想,茫然道,「沒有啊。」

  「沒有!」張鵬吃驚道。這東西實在太猛了,連馬靜蕾都不怕!要知道,黃牛山上的鬼打牆,馬靜蕾一來就破了。

  「怎麽了?」馬靜蕾一臉關切。

  「沒,沒事。」張鵬轉頭就出了門。現在失態緊急,必須搬救兵了。

  他走到石桌處,拿出手機,也不管現在還是上課時間,直接撥打了蕭雨諾的手機。

  「嘟……嘟……嘟……」

  「Hélène, Je m'appelle Hélène, Je suis une fille, Comme les autres(鳶尾語︰伊蓮,我的名字叫伊蓮,我是個女孩,就像其他的女孩一樣)……」

  小賣部裡傳出的優美的樂聲,正是鳶尾國的名曲《我的名字叫伊蓮》,蕭天諾設的手機鈴音。

  一時間,張鵬整個人都懵逼了。

  「馬阿姨,小雲的手機怎麼在你這?」張鵬掛斷電話,沖進小賣部,朝正看著隻果手機的馬靜蕾問道。

  「哦,我怕影響她們學習,沒讓帶走。」馬靜蕾回答。

  「這個……那個……」張鵬快要抓狂了,「昨天,小雲讓我下載了個英語軟件,說學習要用。」

  「哦,她跟我說了,我讓她帶復讀機回去就行了。」馬靜蕾解釋道,「就是你去年給她們買的那個,說是加強英語聽力的。」

  「有……有嗎……」張鵬心中那個悔恨啊,當時怎麽就抽風了,買個復讀機回來。

  見張鵬一臉鬱悶,馬靜蕾擔心地問道,「小鵬,怎麽了,是不是阿姨說錯了什麽?」

  「沒……沒有。」張鵬一邊否認,一邊腹誹著,這馬靜蕾到底是真迷糊啊,還是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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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09:43:41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三十三節 善惡

  事已至此,張鵬也沒別的辦法了,立即摸出手機,把李春生和老黃皮叫了過來。這東西已經殺到家門口,還威脅到馬靜蕾,必須馬上解決,不然他寢食難安。

  張鵬把情況告訴了兩人,說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不想上也得上了!群情激湧之下,李春生抱著一截粗木頭,老黃皮舉著銅錢劍,張鵬拎著半塊磚頭,殺上二樓。只見李春生一馬當先,踹門而入。

  「啊!」「啊!」

  屋內響起一聲女人的尖叫,然後李春生也跟著大叫起來。

  張鵬最後一個沖進去,隨即楞住了。

  只見一個半裸著身體的年輕女人,正抱著白色的睡衣,披散著頭髮,卷縮在木沙發上。藏在頭髮和膝蓋間的眼睛裡,透出巨大的惶恐。李春生一臉慌亂,額頭冒出了冷汗。

  一時間,大夥都僵住了。

  「怎麽了,怎麽了?」沈靜了數秒,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轉頭看去,是正從樓上趕下的李姐。

  「小鵬,怎麽了?」她神色匆忙,一邊問著,一邊擠進門。看見卷縮在沙發上女人,立即上前抱住她,大叫著,「哎喲,張鵬你這個天殺的小流氓,連自家的鄰居都不放過!」

  「什麼?」張鵬楞了楞,很快就反應過來,朝李姐問道,「她是誰?」

  「你這個壞東西……」李姐指著張鵬,恨恨地說道,「禍害蕭家倆丫頭就算了,還想禍害我外甥女。」

  「什麼,你外甥女?」張鵬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那年輕女人正躲在李姐懷裡顫抖著,哪裡是什麽邪靈鬼怪,就是個活生生的女人。張鵬轉念一想,問道,「李姐你說清楚點,你什麽時候有個外甥女住在這裡了?」

  「這……」被問道點子上,李姐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頓時面露尷尬,笑了笑,說道,「上次你不是說,這房子一直沒人住嗎。昨天下午我見門開了,裡面又沒人住,正好我外甥女在家住,我就讓她搬下來了……」她拍了拍懷中的年輕女人,說道,「小章,這是張鵬,不是壞人。」

  「我……我正在換衣服,他……他們突然就……就闖進來了……」被稱作「小章」的年輕女人說道。

  「誤會,都是誤會……」張鵬連忙說道。環眼看去,房間被打掃乾淨了,地板一塵不染,沙發和茶幾都重新擺好了。

  「衣……衣櫃。」李春生忽然提醒道。

  張鵬臉色一變,箭步沖進大房間。一眼看去,家具都被拭擦乾淨,煥然一新。床上鋪了床單,放著整齊的被子和枕頭。大衣櫃的門,卻依然緊閉著。張鵬回過頭,看了李春生一眼,後者立即大步上前,一把打開了衣櫃門。

  襯衫、褲子、裙子、睡衣、襪子、內褲、胸罩……

  沒有預想中的屍體,只有整整齊齊的,散發著肥皂清香的女人衣物。

  「啊!」剛進來的小章見到衣櫃被打開,驚叫著沖上前,關上櫃門,用身體擋著。臉頰就像剛蒸熟的包子,紅得發燙。

  「咳咳……」李姐輕咳兩聲,說道,「小鵬啊,你對女孩子好奇,我們可以理解。但你這樣做,對得起張廠長平日裡的教育嗎?張廠長為人正派,是廠裡的楷模和榜樣,你卻……」她沒有繼續說下去,算是給張鵬留了幾分面子。

  「這……這個……」張鵬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隨即一招手,臉色發白地帶著李春生和老黃皮出去了。

  白玉蘭樹下,張鵬雙手交叉在胸前,皺著眉頭,苦思著,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過多久,他想明白了,面朝老黃皮,冷冷地說道,「說吧,昨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不知道啊……」老黃皮蠕動著嘴唇,唯唯諾諾地說道。

  「揍,揍到他說為止!」張鵬一聲令下,李春生立即撲上去,狂揍老黃皮。

  「別……別打我,我說,我說……」老黃皮求饒道。

  揍了幾拳,老黃皮就交代了。昨天他是假裝的。他當時的想法是,這件事情太輕易了,作為投名狀有點兒單薄,於是裝著嚇暈過去,回頭再來打頭陣,立大功。

  神秘女人的問題解決了,老黃皮暈倒的問題也解決了,可新的問題又來了。

  夢境中,藏於衣櫃中的屍體去哪了?

  他不禁懷疑,他在夢見的一切,到底是真還是假。這時,他忽然想起夢中的一幕,立即跑到樓梯口和小賣部之間的花圃中。

  花圃的上方,是大房間的窗戶。張鵬扒開花草,仔細搜尋。不一會兒,他就找到一個木柄狀的東西,拔了出來。泥土掉落,顯露出一把快要銹透的菜刀。

  他不禁吸了口涼氣,這把菜刀正是在夢境中,邵才俊從鄭凱手中奪過,扔到樓下的。由此可見,他夢中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是在過去的某個時間節點,所發生的事情。

  現在要解決的首要問題,是把李姐的外甥女趕走,不然他辦事處的計劃就泡湯了。

  要趕走李姐外甥女的辦法有兩個。第一,找到房屋目前唯一的主人,也就是鄭凱的老婆,利用她殺夫的事實,威脅她將房子免費給張鵬使用;第二,則是報警,讓警察介入凶殺案。這樣一來,這裡就會成為犯罪現場,李姐的外甥女必須搬走。等風頭過去,按照廠裡的慣例,涉案的房屋會交給保衛科暫管。接下來,他就能通過楊勇,合法使用房子。

  但無論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他都得先理清案件,找到鄭凱的屍體。

  那麼,鄭凱的屍體去哪了?

  很明顯,必須從邵才俊那裡尋找線索。

  三人風風火火地趕到後勤科,找水電工查到了邵才俊的住址,來到了職工宿舍西區。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快到吃飯時間了。非三班倒的職工,中午很可能回家休息。邵才俊就屬於這個範疇,一般會在飯堂打午飯,然後回家吃。

  樓下有些戶外健身器材,張鵬蹲在蹺蹺板上,看著正在玩太極輪的兩人。

  「天地之初,本是混沌。混沌化無極,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老黃皮念念有詞地說著,一旁的李春生認認真真地聽著,似乎很受教。

  「這位兄弟,你可有興趣,拜入我茅山正宗門下?」老黃皮忽然問道。

  「你看這……」李春生抬起鉢大的拳頭,說道,「只要你能打贏它,我就拜入你門下。」

  「兄弟,一身蠻力,並不代表一切。」「但可以讓你屈服。」「是嗎?」「不是嗎?」「呃……你說得似乎有點兒道理。」

  兩人正閑聊著,一個陌生的女人從旁邊經過。她穿得很時髦,腳踩高跟鞋,手撐太陽傘。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小,眼角的魚尾紋很長,至少有四十多歲。可舉手投足間,風韻猶存,走路來一扭一扭的,如同三十出頭的美婦人。當然,和馬靜蕾比起來還是很大差距的。馬靜蕾看起來就像二十五、六歲的未婚女青年,歲月和生育,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那女人拎著小皮包,從張鵬面前經過。後者隨意看了眼,頓時楞了一下。那背影,似乎有點兒熟悉的感覺。他皺著眉頭,沈思了一會兒,突然瞪大眼睛,快步追上去,看多了一眼。

  沒錯,她的背影,以及走路的姿勢,竟然和夢境中鄭凱的老婆有幾分相似。片刻之後,女人拐進五十一號樓的A單位。巧合再次出現,這裡正是邵才俊家的住址。

  難道,她就是鄭凱的老婆?

  一個大膽的假設在張鵬腦海中逐漸成形,鄭凱的老婆改變了容貌,嫁給了邵才俊。想到這點,他有些不寒而慄。一個人的心機要有多深,才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如果這事情是真的,通過威脅鄭凱老婆獲得房屋使用權的方案就不能用了。試想一下,一個殺過自己的丈夫,並改變容貌,生活在熟人圈子裡的人,該有多麽可怕。如果給她抓住機會,必定會反咬一口。與虎謀皮的事情,不能幹。所以目前最好的做法,就是通過揭發凶案來解決。

  為了確認邵才俊老婆的身份,張鵬帶著李春生和老黃皮出了大院,直奔紅星電廠的辦公大樓。

  大約五十分鐘後,張鵬在職工檔案室見到了檔案室主任李大全。李大全是張鵬父親從部隊帶過來的幾名幹部之一,為人忠厚嚴肅,做事一板一眼,十分認真。

  「李叔,我想查查邵才俊的檔案。」張鵬開門見山地要求道。

  李大全馬上拒絕了,「職工檔案涉及個人隱私,必須出示司法單位的證明。」

  「李叔,幫幫忙啦……」張鵬塞了包剛才在李春生家拿的大華煙,說道。

  「小鵬,到底有什麼事,給叔說說,叔肯定幫你。」李大全拆開煙,抖出一根,抽了起來。

  「檔案啊……」張鵬提醒道。

  「檔案肯定不行,涉及相關規定,我不能徇私枉法。」李大全說道。

  「那……」張鵬欲言又止,顯得非常失望。

  「但……」李大全呼出一口煙,慢悠悠地說道,「你可以向我打聽,廠裡的事,大大小小,叔都知道點兒。」

  「哈哈。」張鵬失聲一笑,隨即問道,「邵才俊的老婆,是什麼情況?」

  「邵才俊的老婆啊……」李大全皺起眉頭,沈思了許久,不太確定地問道,「是不是四十來歲,長得不錯,很時髦的樣子?」

  「對對對。」張鵬連番點頭。李大全在部隊就是管人事的,就算只見過一兩面的人,也能記憶很長一段時間。張鵬的父親曾經說過,李大全若不是負過傷,腿腳不便利,完全是刑偵的一把好手。

  「一年半前,邵才俊住院那段時間,有過一次接觸。她拿著醫院的單據過來報銷,是我簽發的加急辦理。」李大全說道,「她顯得有點拘束,說話很小聲,和她的衣著風格,以及精神氣貌完全不符。」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另外,她似乎整過容,只是幅度太大,反而很難看出來。」似乎為了避嫌,李大全又說道,「我當時覺得她有點兒奇怪,所以記下了。」

  從李大全的敘述中,張鵬幾乎可以確定,邵才俊的老婆就是當年那個殺害丈夫的女人。

  張鵬不是什麽正義人士,對和自己沒關係的人和事,哪怕罪惡滔天,也沒有半分感覺。說起來,這個女人還蠻可憐的,丈夫是個精神病,自己又年輕漂亮,有點追求很正常。可是,以華國的規則,無論在法理上還是道德上,想擺脫患有精神疾病的丈夫,都只有謀殺一途。

  人世間的是是非非、對對錯錯、善惡醜美,又豈能一言斃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沒有誰有義務為誰犧牲一輩子。

  但是,為了201房的使用權,他必須做次隔世追凶的「俠義之士」。這和道德無關,只和利益有關。要怪,就只能怪她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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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09:51:14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三十四節 揭秘

  現在問題的關鍵點,在於找到鄭凱的屍體。然而,十五年過去了,且不說不知道被他們藏在哪裡,就算隨便埋,也早爛成泥了。離開辦公樓,張鵬等人來到李春生家的小賣部,拿了汽水和瓜子,坐在門口的板凳上分析案情。

  由於不能暴露自己「夢中藏鏡」的能力,張鵬謊稱,在病歷中夾著本日記,通過上面記錄的點點滴滴,他推測出,鄭凱被他老婆殺了,而他老婆很可能整容後,嫁給了姘夫邵才俊。

  李春生對於張鵬,一貫是信任的,至於老黃皮,就算覺得有疑點也不敢當面質問,那是要付出代價的。

  三人討論了一會兒,當年殺人拋屍,不外乎三種處理方式,原地藏匿、沈入大院外的碧水河、埋到後山。當然,也可以送到更遠的地方,但可能性不大。一來他們沒有車,也不可能去保衛科借,這樣太多人知道了;二來大院裡都是熟人,有些反常行為,肯定會被議論。因此,就近藏匿的可能性最大。

  還有就是,鄭凱的老婆如此膽大心細,能整容過後繼續留在大院生活,還沒在熟人面前露出馬腳。並且在事後,還以出外就醫的名義,逢年過節聯繫老熟人,比如李姐。以上幾點,已經充分證明了他們不會捨近求遠。

  按照排除法,他們首先要排除最容易查探的因素,原地藏匿。

  張鵬在夢中看到的景象,是邵才俊將屍體藏進了衣櫃,但後來肯定轉移了。因為他不可能一直藏在衣櫃裡,屍體會發臭,會引起周圍鄰居的警覺。

  李春生認為,按照已知的狀況,應該可以排除原地藏匿了,去後山找找。老黃皮卻不這麼認為,他說往往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如果他是邵才俊,肯定想辦法原地藏屍。不然為什麽這麽多年來,房子一直空置著,以鄭凱老婆的名義賣掉不更好,一了百了。在他看來,原地藏匿的可能性非常大。

  為了徹底排除第一個藏屍點,三人回到五號樓,敲開了201的房門。

  「你……你們想做什麼,我會叫的。」小章開了門,露出一條門縫,怯生生地說道。

  直到現在,張鵬終於看清了她的樣子。她長得很清秀,如果漂亮的滿分是十分的話,她有個七分左右,普通、順眼、耐看。

  雖然不像蕭家兩姐妹那種近乎於滿分的靚麗,能讓人眼前一亮,但也有一份屬於自己的動人之處。如果說蕭雨諾和蕭天晴是兩朵並蒂而生的蓮花,那她就是一株默默無聞的小草,翠綠嬌柔,伴隨著清風吹過,悠然而動。

  「我叫張鵬,就住在你樓上,不是壞人。」張鵬露齒一笑,溫和地說道。他對自己的相貌,還是有幾分自信的,至少看起來人畜無害,遵紀守法。靠著這張臉,他已然忽悠過不少人。老黃皮第一次見他,就以為遇到了肥羊,一臉淳樸呆板相,卻不知,原來是個片區惡霸級的。

  「那……那你們剛才……為什麽闖進我家?」小章問道,表情很純很天真。

  可張鵬一聽,胸口就堵上了,差點破口大駡,「這是你家?昨天哥才撬的門好不好,你這是奪取他人的勝利果實!」不過表面上,他還是保持著溫和的笑容,畢竟對方的女生,又有李姐這種潑婦級的吵架高手護著,不好來硬的。

  「我們在調查原房主的事情,希望你能配合下。」張鵬解釋道,怕小章不相信,又把秦勇搬了出來,「這是保衛科那邊委託的。」他是算準了,這事大夥都理虧,李姐不可能帶著小章去找秦勇確認。

  「這樣啊,那你們進來吧。」小章還算懂禮,開門放三人進來。

  進屋後,三人分頭查看。房子就這麽大,六十來平方米,根本看不出有什麽地方能用來藏屍的。

  「不可能在這吧,又挖不了地下室。」李春生說道。這裡是樓房,又在二樓,不可能挖深地下,也不可能憑空造出個隱蔽空間出來。當然,如果邵才俊和鄭凱老婆是世外高人,也不是弄不出來。但如果真是這樣,他們還蹲在廠裡幹什麽,出去逍遙世界不好。

  「嗯……」老黃皮若有所思地點著頭。

  張鵬走進大房間裡,反復觀察,並仔細回憶夢中的景象。

  漸漸地,他感覺到了一絲怪異,卻又說不出具體是什麽。

  大床,書櫃,衣櫃,縫紉機,梳妝台……

  對,梳妝台不見了!

  可是,為什麽單單梳妝台不見了。

  張鵬再次環視房間,把腦海中的梳妝台,放進了房間裡。

  他瞳孔驟然一縮,捕捉到了問題的所在,沒有足夠的空間放下梳妝台。

  可是,夢中的梳妝台為什麽好好地放著,而現在,卻放不進來了?

  因為,房子變小了!

  他在房間裡踱步而行,有腳步丈量長度,並假設將自己房間的家具移到這裡。終於發現,靠著小房間的那面外牆,朝內縮了一米。定眼看去,那面牆的粉刷似乎比別的地方新一些。雖然十多年過去了,但只要細心觀察,就能看出不同。接著,他想起了邵才俊拎著工地用的那種黑色小塑料桶和鐵鏟走進來的那一幕。霎時間,所有的線索交匯在一起,謎團終於解開了。

  鄭凱的屍體,就藏在牆內!

  想通所有的環節後,張鵬拿出手機,撥通保衛科的電話,讓秦勇馬上帶人過來。

  不到一刻鐘,秦勇就帶著小邱和小北趕到現場。張鵬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他們。當然,他為夢中看到的景象找了很多理由,隱去這項奇異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說,這堵牆後面藏著這間房屋的主人,鄭凱的屍體?」秦勇指著床邊的那堵牆問道。

  「是的。」張鵬斬釘截鐵地說道。

  「拆!」秦勇一聲令下,小丘和小北立即跑回保衛科,取來大鐵錘,開始拆牆。

  秦勇是華國三大特種部隊「潛龍」的特種兵,做事雷厲風行,不帶一絲猶豫。

  「咚咚咚咚咚咚咚!」

  只見小丘和小北掄起大錘,輪番地砸在牆上。頃刻間,牆面、鐵窗、家具顫動不已,灰塵、鐵銹和漆皮紛紛掉落。

  接連七八錘下去,牆上的磚石「嘩啦」的一聲,向內倒去,露出一個臉盆大的洞。

  一陣惡臭頓時彌漫而出,彷彿放了不知多少年的臭雞蛋,或是發黴流水的爛肉,總之臭到昏天暗地。張鵬和小章第一時間沖出樓道,下了樓,跑到下方的小籃球場上,遠遠避開。李春生、老黃皮則跑到陽台,大口呼吸。

  就連樓下的馬靜蕾,也捂著鼻子跑出來,奇怪地看向樓上。與此同時,張鵬家通道房樑上的符紙金光一閃,將臭氣擋在了屋外。

  緊接著,整棟五號樓都像炸了鍋似的,鄰居紛紛跑出來,可見有多臭。

  秦勇站在屋內,紋絲不動,彷彿沒有聞到任何氣味。小邱臉色發白,卻還能忍受。小北雖然沒離開房間,但已經忍受不住,扶著牆乾嘔起來。

  屍體的情況,張鵬沒看見,反正大約半小時後,在秦勇的通知下,大批警車駛入了大院,迅速將201房拉上警戒條。沒過多久,邵才俊和他老婆在警察的包圍下,雙手戴著手銬,被推進警車,駛出了大院。

  二十四小時後,秦勇告訴張鵬,夫妻倆對十五年前的罪行供認不諱,已經關押在看守所,準備開庭審理。

  為了避免讓大院裡的人嚼舌根,說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又為了避免招致邵才俊夫妻的恨意,張鵬做了個順水人情,將全部功勞讓給秦勇。這樣一來,秦勇就成了整起案件的偵破者,為了保護職工生命安全,隔世追凶的保衛科長,榮獲「華國二等功」。

  這就是正牌獵犬和看門土狗的區別,張鵬去領功,就是破壞別人的幸福家庭,秦勇去領功,就是替天行道、宣揚正義。

  再過了兩天,周四的時候,秦勇派了一隊泥水工過來,以「去除房間異味」為由,將全屋重新裝修。期間又派了電工過來,重新拉線。到了下周一的時候,房屋煥然一新。秦勇又以「協助管理」為由,將房間鑰匙交給了張鵬。

  張鵬買了些辦公家具,由李春生和老黃皮用三輪車運回來。剛搬上樓,還沒擺好,門外就傳來一陣鑰匙聲。接著,小章開門而入,身後跟著李姐。

  「你……你們怎麼會有鑰匙?」張鵬登時傻了眼。

  「就許你張大少爺有,不許我們有了啊?」李姐笑著反問道。

  經過一番交流,原來秦勇經受不住李姐的軟硬兼施,把備用鑰匙給她了。原因很簡單,這事有點兒髒,經不起長舌婦到處宣傳,只好妥協。

  「這樣吧,我也不欺負人,大房間就讓給小章住。」張鵬乾脆地說道。

  「謝謝鵬哥。」小章頷首說道,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

  「還是小鵬懂事,有當年張廠長的風骨。」李姐誇獎道。

  「但是……我還沒說但是……」張鵬提醒道。

  兩女臉色一變。

  「平時,小章要負責這裡的衛生,每天都要打掃,一周起碼拖兩次地,不然……」張鵬語帶威脅,但沒有繼續說下去。

  「好的。」小章乖巧地點了點頭。

  「應該的應該的,小章是女孩子,幫忙打掃衛生是應該的。」這件事情上,李姐有些理虧。她的行為,就和打麻將中途截胡差不多,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沒有多做糾纏。但以她會計的本能,還是會斤斤計較的,「電費水費方面……」

  「行了,我們出。」張鵬大手一揮,說道。

  「哎喲喲,張老闆豪氣啊,小章快謝謝人家。」李姐喜上眉梢,說道。她原本想著,減免一部分就行了,沒想到張鵬這麽大方,一下全免了。卻不知張鵬對女人,特別是長得不錯的女人,都是大方的。

  兩天後,辦事處正式開張,取名為「紅星靈異事務所」,承辦一切疑難雜事。

  周福源受邀前來參觀,還給了個八百塊錢的大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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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10:01:18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三十五節 惡霸

  小章聽說張鵬開公司,就問他要不要請文員,就是接接電話、端茶遞水那種。她晚上在大院裡做家庭老師,白天很有空。

  張鵬說可以有,但工資很低,小章說沒關係,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張鵬直接開出了兩百塊。一開始,小章還以為是日薪,結果高興了半天,原來是按月算的。

  「我怎麼說也是大學生,給別人家小孩補習,一個小時也有三十塊,你一個月才給兩百。」小章鼓著腮幫說道,顯得很不服氣。

  「你這裡住,又用我的電腦上網,偶爾幫幫,還想要多少?」張鵬反問道。其實他覺得兩百塊都虧了,因為他們才剛開業,根本沒什麽事情可做。而且,經過他這幾天的觀察,小章很宅,成天待在家裡,連下樓都少。這個錢等於白拿,就和他在張大鐘那裡一樣。

  最後,小章本著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原則,同意了這個無良老闆開出的工資,月薪兩百。

  事務所開張後的一天早上,老黃皮打著呵欠,從狹小的單車房裡滾爬起來。關上鐵門,肩上披著毛巾,手裡拿著牙刷牙膏,哼著小曲,來到大院的公共澡堂,洗漱了一番。再到飯堂打了二兩稀飯,兩個大白肉饅頭,一邊啃著,一邊回到單車房,在門前的小圓桌上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早餐,他拿毛巾擦了擦嘴,掛起來,然後換上一身洗得還算乾淨的老舊道袍,穿過職工宿舍東區的小徑,來到五號樓的辦事處。

  「黃叔,早上好。」剛進門,小章就抬起頭,問候道。

  「誒,好好好……」老黃皮點頭哈腰地應道。

  現在是早上八點過十分,大老闆張總還在樓上睡覺。一般不過十點,他是不會起來的。

  老黃皮用散裝茶葉泡了杯茶,在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等到八點過半,就起身對小章說道,「小章啊,我出去一下,張總有事,就讓他打我手機,我就在附近。」

  「好的。」小章乖巧地應道,然後繼續看她的網頁。張鵬把家裡的舊電腦搬了下來,供大夥使用。不過從一開始,就被小章霸占了。而且她又是女生,其他人不好和她爭。因此,除了張鵬外,都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不一會兒,老黃皮出了大院門,又過了碧水河橋,來到河東面的早餐攤聚集地。他在路邊找了塊空地,從挎包裡取出寫滿經綸的黃布,鋪在地上,再擺上卦簽、羅盤、八卦鏡、銅錢劍、鈴鐺等道家法器,擺攤做生意。

  事務所沒業務,他只能自力更生。由於加入了河西的陣營,他不好留在那邊忽悠自己人,只好到河對岸忽悠外人。

  兩小時後,老黃皮被打了一頓。打他的是個寸板頭的小青年,原因和上次張鵬的差不多。他一上來,就說別人印堂發黑,似有血光之災,然後對方就把他揍了。

  相較於張鵬,寸板頭下手狠多了,淨往他臉上、身上招呼,沒幾下就把他打得臉青鼻腫、哭爹喊娘。

  打完老黃皮,對方丟下一句話就走了,「我是陳鐵星,人稱紅星小孫權,以後再看見你在這裡坑蒙拐騙,見一次打一次。」

  老黃皮灰頭土臉地回到辦事處,張鵬已經起來了。他剛從馬靜蕾那裡吃完早餐,正玩著電腦,小章站在一旁看著。

  一聽說老黃皮挨打,對方還是紅星二廠的人,張鵬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臥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張鵬立即摸出手機,把李春生叫過來,帶著兩人,氣勢洶洶地殺過碧水河橋。

  紅星火力發電廠二廠位於碧水河東面,和紅星一廠既是兄弟姐妹關係,又是競爭關係。不過,二廠始終要比一廠矮個頭。二廠只有廠長,沒有書記。而一廠的廠長通常兼任整個紅星火電的書記。無形之中,二廠有了點「附屬」的味道。但話又說回來,一廠建得早,是燒煤的,二廠建得晚,是燒油的。二廠的人總會覺得自己更先進,為此而看不起一廠的人,說他們是煤炭工。

  片刻之後,三人來到二廠大院的籃球場。一群年輕人正在場內打籃球,其中有個特別顯眼,留著寸板頭,身材勻稱,動作敏捷,裸露在外的肌肉十分紮實,正是紅星小孫權陳鐵星。

  看到張鵬等人,打球年輕人紛紛停下動作,跟著陳鐵星圍過去。

  「我看是誰啊,原來劉備哥,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陳鐵星歪著腦袋,朝張鵬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話音剛落,他身邊的年輕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因為這一帶的人都知道,張鵬對「劉備」這個稱號,充滿了怨念。就好比西遊記,給孫悟空面子的,都叫他「齊天大聖」,不給面子的,就叫他「弼馬溫」。一般來說,給面子的都叫他鵬哥,不給面子的自然叫他劉備。

  「廢話少說,你打傷我的人,是什麼意思?」張鵬面無表情地問道,然後指著老黃皮,「你看,人都被你打成這樣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得腦震蕩什麽的。」他說起話來,就像機關槍似的,「萬一腦子壞了,變成神經病,生活不能自理,就賴你們家吃喝拉撒了。」

  老黃皮是聰明人,一聽到張鵬的話,就馬上配合地捂著頭,裝出一臉呆滯相。

  「他在我們這招搖撞騙……」陳鐵星剛開口,就被張鵬打斷了。

  「你看你看,他口水都流出來了,怕是被你打壞了。」張鵬咄咄逼人地說道,「你說他騙人,那你說說他到底騙了誰?哪家人,住哪裡,叫什麽名字?叫他過來當面對質。還有,證據呢,監控錄像、人證物證、口供記錄呢?你要替天行道,就得規範點兒,不然就是當街打人,危害社會治安,要坐牢的。」

  「這……」陳鐵星面露尷尬,被說得啞口無言。這事情他確實有點理虧,趙小可又不在,光靠磨嘴皮子,這裡沒人是張鵬的對手。至於硬來,他就更不敢了。張鵬家養的那兩只母老虎,可從來都不是吃素的。既然沒辦法對付,就只有退讓了。陳鐵星扭了扭脖子,說道,「行了,別囉嗦了,人是我打的,你就說該怎麼辦吧。」

  「爽快!」張鵬豎起大拇指,稱贊道。

  「得了吧你。」陳鐵星沒好臉色地說道。

  「你看啊,醫藥費要吧,誤工費要吧,營養費要吧……」張鵬伸出手指,一個個地數。

  陳鐵星越聽臉越黑,畢竟他是二廠的頭,被這樣揶揄,以後還怎麽混。

  「鵬哥,你也太不不夠意思了吧。」「星哥都給足你面子了,你還想怎麽樣?」「這裡是二廠,不是你家,別以為我們不敢拿你怎麽樣。」陳鐵星身邊的年輕人起了哄,矛頭直指張鵬。

  「有理走遍全天下,我們老大說錯了嗎?」李春生上前一步,說道。

  眼看沖突就要爆發,張鵬話鋒一轉,笑著說道,「不過呢,誰敢要星哥的錢啊。正所謂大水沖了龍王廟,都是自己人,請頓飯就算了。」

  「行。」陳鐵星乾脆地應道。他是聰明人,張鵬給他台階下,他自然順坡下驢,不會再糾纏這點小問題。

  中午時分,陳鐵星帶著一同打球的年輕人,在河邊的大排檔請張鵬等三人吃午飯。

  倒上啤酒後,陳鐵星雙手舉杯,對老黃皮說道,「黃哥,我們也是不打不相識,我為今天早上的魯莽,向你道歉。」說完,他仰頭一飲而盡。

  「哪裡哪裡……」老黃皮連忙舉杯回敬。陳鐵星下手雖然狠,但都沒往要害去。盡管表面上看起來很狼狽,可實際上只是皮肉之傷。

  「不過……」陳鐵星頓了頓,又說道,「今天張鵬也在這,我就把話說明白了,你要是還敢在這邊坑蒙拐騙,我照樣打。」

  「坑什麽蒙什麽拐什麽騙什麽?」張鵬一聽就不高興了,插嘴說道,「我們老黃是實誠人,童叟無欺。」

  「那為什麼不在你們河西做生意,要跑我們河東來?」陳鐵星一針見血地問道。

  「這個……」張鵬遲疑了一下,說道,「咱們退一萬步說,就算是騙,也才幾十塊,還不夠買一頓菜吃呢。」他反問道,「讓老頭老太太們買個安心,高興一下,有什麼不好的?」

  「如果真是幾十塊,我就不管了。」陳鐵星說道。

  「就是幾十塊的事。」張鵬強調道。

  「呃……」老黃皮半抬著手,欲言又止,最後化作一聲嘆息。就這樣,他的價格被定在了一百以內,以後就算遇到肥羊,也發不了多少財。

  接著,陳鐵星又和張鵬碰了下杯,說道,「我正想今晚過去找你呢,沒想到你就來了。」

  「什麼事?」張鵬放下酒杯,認真地問道。陳鐵星是典型的無事不登三寶殿,一旦來找他,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是這樣的,前幾天,李大壯來找我,說他們黃沙村失蹤了兩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兒,讓我幫忙四處問問,最近有沒有看到些行為古怪、值得關注的人。今天早上,又有派出所的警察來廠裡找我,也是打聽這個事情。」陳鐵星喝了口啤酒,呼出一口氣,說道,「我們住在這一帶,得講究個互相照應。你回去和保衛科的人說說,讓他們也留意一下。」

  「沒問題。」張鵬說道。

  一方惡霸,也得保一方平安。雖然主要靠片警,但也得出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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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10:22:12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三十六節 黑影

  中午回到大院,張鵬直接去了保衛科,把陳鐵星說的事情告訴了秦勇。後者立即讓小丘寫了張告示,貼在飯堂門口。

  晚上七過半,張鵬正在小賣部裡和馬靜蕾閑聊,就接到秦勇的電話,說有人提供了線索。趕到保衛科,秦勇將情況告訴了他。廠裡有個職工,前兩天在河邊遇到了個兜售手機的外地人。那人聽起來是北方口音,衣服上帶著泥灰,像是剛從山裡出來。他兜售的手機,一個是榮威的,一個是小米的,看起來都挺新的,而且上面貼了些粉色的水晶貼紙,很像女孩子用過的手機。

  得到這個線索,張鵬立即撥通了陳鐵星的電話,讓他去問李大壯,失蹤女孩用的是什麽牌子手機。沒過多久,張鵬的手機響了。

  接通後,聽筒那邊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劉備,聽說你這有消息?」

  「劉什麼備什麼。」張鵬很不爽地說道。

  「鵬哥,鵬哥,說說唄。」那邊憨憨一笑,說道。

  「問你她們是用什麼牌子的手機,你都還沒告訴我呢。」張鵬皺著眉頭說道。

  「一個是榮威v6,另一個是小米三代。」那邊回答。

  張鵬頓時吸了口涼氣,隨即讓秦勇把剛才的職工叫回來,又讓對方趕緊過來,直接瞭解情況。

  半小時後,一名身高接近兩米,膀大腰圓,光著頭的壯漢,開著一輛老舊的摩托車,來到大院門口。傳達室的李叔通報了保衛科,得到同意後,又要求對方將摩托車停在的大院門口,免得鏗鏗鏘鏘的破爛發動機聲吵到職工休息,隨後放了進來。

  沒過多久,在保衛科的辦公室裡,張鵬忽然覺得光線一暗,轉頭看去,一名光頭壯漢正低著頭,橫著身體擠進來。這名壯漢正是黃沙魯智深,李大壯。

  「劉……鵬哥,別來無恙啊。」李大壯摸著光頭,笑呵呵地說道。

  兩人寒磣了幾句,就到會議室,聽那位職工口述情況。除了之前的線索,他還回想起,那個外地人挎著個大布包,裡面鼓鼓的,不知道裝了些什麽。但其中的一角,露出了花生油的塑料瓶蓋。

  根據這些線索,可以確定這個外地人有重大嫌疑。

  碧水河的西北面,是延綿數百公里的玉龍群山,以及大片的原始森林。進入現代後,很少人再進山打獵,除了護林隊外,基本沒有人煙。那人很可能綁架了兩名女孩兒,藏在在大山裡,而他裝著花生油,很可能是為了做東西吃。

  從會議室裡出來,李大壯面色鐵青,朝張鵬抱拳說道,「鵬哥,這次謝謝你了。」

  「你們打算怎麼辦?」張鵬問道。

  「再打聽聽,如果能確定下來,就組織人進山搜尋。」李大壯說道。

  「不通知警察?」張鵬嗅到了一絲異味。

  「倆丫頭,十有八九是被害了。」李大壯捏了捏拳頭,目露凶光,惡狠狠地說道,「讓我們逮住,直接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李大壯的意思,張鵬自然聽明白了。找了警察,還得留活口。自己帶人幹,又在大山裡,是殺是剮,想怎麽弄都行。

  「好吧,注意安全。」張鵬說了句客套話。

  「回頭請你喝酒。」說完,李大壯抱了下拳,轉身離開。只見他大步流星,走得極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張鵬本以為,這件事情已經和他無關了。可沒過兩天,老園丁就在星火湖撈枯葉的時候,撈到了一件米黃色的女人胸衣。想到之前的告示,老園丁立即將胸衣送到了保衛科。

  電廠大院屬於軍事管理區,沒有保衛科的同意,警察是無法介入的。所以很多時候,保衛科都承擔了片區派出所的職責。還有就是,保衛科配置了重型火力,以便於特殊時期的保衛工作,裝備比特警還好。人員更是從各地調撥的尖兵,比如小丘和小北,就是偵察兵出身,而科長秦勇,更是「潛龍」特種兵,現實版的蘭博。

  通常只有警察求助於他們,他們根本不需要求助於警察。當然,警察是民事機構,他們是軍事機構,大部分事務還是要由警察出面。否則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接到胸衣後,秦勇把張鵬和檔案室的主任李大全叫了過來,讓他們分析。他畢竟是特種兵,不是偵探,刑偵方面並不擅長。

  張鵬看了半天,只得出一個結論,「B杯,剛好夠用。」

  李大全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皺著眉頭,想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說道,「這個胸衣是我們華國生産的,卻貼著西文的牌子,但又不是外國名牌,廠裡的女職工,多少懂點兒貨,一般不會買這種。河西村和黃沙村的附近,有幾間這樣的內衣店,你們可以去問問。」

  他喝口茶,又繼續分析道,「然後,這個胸衣的顔色偏淡,又是加了棉墊的款式,很符合年輕女性審美觀和需求。」

  「兩側帶子的磨損度較高,顯然當事人穿得不怎麼舒服。很可能是為了漂亮,犧牲舒適度。」

  「從整體上看去,布料較新,應該只穿了一年左右。」他頓了頓,總結道,「初步斷定,胸衣的主人是名十五至二十歲的女性。」

  張鵬和秦勇聽得口瞪目呆,一個胸罩就能推測出這麽多信息,李大全果然是刑偵的一把好手。

  兩人還在感嘆中,李大全又繼續說道,「東西是在星火湖發現的,就只有兩種情況,要麽當事人被沈屍在湖底,要麽是通過地下河道,從碧水河飄進來的。」

  「地下河道!」秦勇捶了下手,說道,「我馬上帶人去看看。」

  碧水河蜿蜒曲折,由南至北,匯聚百川,流經大半個華國。星火湖的水,由南面引入,穿過後山開鑿的地下水道,由北面出去,重新匯入碧水河。

  而後山的這段地下水道,將近三公里。以前是船匪用的,沿途開鑿了許多七彎八拐的地下通道,以便於隨時躲入山中。但現在天下太平,已經沒有船匪了。通道各處都焊上了鐵柵欄,禁止閑雜人等入內。

  這條水道,是由電廠大院管轄的,頭尾都設有哨站,二十四小時有衛兵看守。但不排除,有人從大山裡利用地下通道進入。

  雖然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了,但秦勇還是馬上帶著小丘和小北出發了。若是在他的地盤裡出了命案,他的面子上會非常難看的。

  整個保衛科有一個加強營的人數,共五百多人,但他只帶了兩人。因為在地下水道中,人越多就越容易打草驚蛇。張鵬自然是沒去的,就算他要去,秦勇也不會同意。而李大全受過傷,腿腳不靈便,也沒跟過去。

  可當晚,張鵬卻做了個夢,夢見秦勇死了!

  他大概是從一個落在地上的化妝鏡裡望出去。這是個黑漆漆的地洞,牆壁是不規則的形狀,由淩亂的石頭砌成。

  洞裡點著一支蠟燭,借助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見牆上嵌著粗大的柳丁,纏著兩條鐵鏈。順著鐵鏈往下看,是兩具白花花的軀體,披頭散髮,看不清容貌。但背部有些起伏,身體不時抽搐震顫,似乎遭到了難以想像的對待。

  張鵬觀察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角落的陰暗處,還有個模糊的人影。彷彿和黑暗融為了一體,讓人難以覺察。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幾分鐘,也可能是幾小時。夢中的時間很模糊,幾乎感覺不到它的流逝。角落裡的人影動了動,然後蠟燭就滅了,只剩下一片漆黑。

  這是真正黑暗,哪怕一絲光線都沒有。即便睜著眼睛,也看不到一毫米外的東西。

  或許,如果能聽見聲音的話,應該會有呼吸聲,或是別的。

  突然之間,角落裡火光一閃。是噴射狀的,如同一道火舌。在那一瞬間,他看到了秦勇的臉,驚愕、茫然、呆滯。他似乎還看見了,噴濺而出的血花。

  「秦隊!」他大吼一聲,驚醒過來,渾身冷汗浹背。

  淩晨五點,他沖到保衛科,得知秦勇還沒回來。李大全還沒走,正坐在辦公桌後,抽著煙,眉頭緊皺。看到張鵬,他立即起身說道,「小鵬,秦隊可能遇到危險了。」

  「為什麼?」張鵬問道。

  「時間上,他去的太久。地形上,他處於絕對的劣勢。因為甬道中,聲音的傳播比光線廣,對方可以搶佔到先機。還有,對方手裡可能有人質,他難以先發制人。至少要看清楚情況,才能動手。我剛才應該勸他帶多點人去的。」李大全捶了下桌子,一臉懊悔。

  「現在怎麼辦?」張鵬又問道。

  「我剛才打電話給鄒文仁,讓他授權我帶人進去找,結果他怕擔責任,竟然讓我打電話報警。」李大全忿忿地罵道,「真是迂腐!」接著又埋怨道,「當年你爸讓我來幫忙,我就來了。結果他自己卻跑了,你說這是什麽事?」

  鄒文仁是紅星火電的現任廠長,處事溫和、待人寬厚,可生性膽小怕事,人又迂腐,有點兒像古時候的酸秀才。李大全是部隊出身,跟著這樣的領導,自然感到憋氣。每當遇到這種情況,他就要埋怨老領導一兩句。

  「沒事沒事,我有辦法。」張鵬安慰道,接著摸出手機,撥通了鄒文仁兒子鄒斌彬的電話。

  「幹嘛幹嘛,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活了。」幾聲鈴響後,那邊接通了電話,傳來一個公鴨嗓子。

  「秦勇出事了,你快去做做你爸的思想工作,讓他通知保衛科的人配合我們。」張鵬急促地說道。

  「哇靠,現在才幾點,要我去煩我爸,我是嫌皮癢了還是嫌命長了。」鄒斌彬拒絕道。

  「別囉嗦,快去。」張鵬壓低聲音,威脅道:「你要不去,以後被外面的人欺負了,就別來找我。」

  那邊沈默了一會兒,問道,「真的很急?」

  「很急很急。」張鵬強調道,「十萬火急!」

  「好吧,我豁出去了。」說完,那邊就掛斷了電話,應該是去煩他老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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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10:30:56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三十七節 殘酷

  大約一刻鐘後,保衛科的副科長接到鄒文仁的電話,隨即趕到辦公室,召集了兩百來人,在李大全的帶領下,直撲地下水道。

  張鵬到丁大輝樓下的叫上老黃皮,蹲在水道外面等著。這裡是星火湖的南面,地上有些濕漉漉的。前方的不遠處,有個黑漆漆的洞口,呈拱形,大約三米多高,兩米多寬,外面是生銹的鐵柵欄,像個普通的防空洞。

  洞口的左側,建了個很小的崗哨亭。裡面亮著一盞燈,空空的,哨兵跟著李大全等人進去了。張鵬雖然關心秦勇的安危,但還沒傻到自己跟進去。他一沒軍事素養,二沒膽子,最好就是留在後方,搞搞後勤,磨磨嘴皮子。

  「這事不好辦啊。」昏暗的光線中,老黃皮忽然嘆息道。張鵬問為什麽,後者指著洞口,回答道,「這裡面暗無天日,沒有一點陽光。這個嫌疑犯選這樣的地方來躲藏,肯定有什麼過人之處。」老黃皮舉例道,「比如能暗中視物,或是嗅覺特別靈敏,總之就是能在黑暗中生存的能力。」

  「不會吧……」張鵬皺了皺眉頭,問道,「難道是邪修?」

  「有可能。」老黃皮點了點頭。

  早上六點,天邊出現一抹魚白,晨曦穿過大院的高牆,灑在了兩人身上。

  「踢裡踏拉……踢裡踏拉……」

  洞內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十多個身著迷彩服的士兵沖了出來。

  「快,快快快……」他們向後招著手,幾個抬著擔架的人跑了出來。後面還有兩個赤著腳丫,披著軍衣的女孩。

  張鵬快步跟了上去。擔架上的人是秦勇,肩膀處一片殷紅,但人還清醒著。見到他還活著,張鵬終於鬆了口氣。半小時後,在醫療所裡,值班醫生楊波替秦勇取出彈頭,消了毒,夾上木板,然後包紮好。

  接著,張鵬瞭解到了當時的情況。遭遇嫌犯的瞬間,秦勇的肩膀中了一槍。但他反應極快地投出了匕首,正中對方的手臂。嫌犯的手槍被擊落,立即遁入黑暗,逃走了。由於他身上中彈,行動有些不便,在解救完兩個女孩後,就留在原地等待救援,以免在回來的路上被對方偷襲。

  幾個小時後,士兵們一無所獲地退出了錯綜複雜的地下通道。那嫌犯就像消失了一般,不見蹤影。

  他們不可能一直在地下搜索,耗費精力不說,還毫無進展。這時,張鵬出了個主意,讓李大全把當年地下通道的地圖找出來,然後通知李大壯帶人進山,守住所有的出入口。再組織些人手,二十四小時在星火湖巡邏,防止嫌犯借水路逃竄。至於入水口那邊,不需要管,因為水流很急,根本遊不出去。

  這樣一來,嫌犯就會被困在這地下迷宮中,活活餓死。

  「毒啊。」老黃皮豎起大拇指,感嘆道。

  「可行!」李大全點頭表示了贊同。張鵬的提議很快就得到大夥的認可,分頭去辦了。

  馬靜蕾聽到這個消息,自告奮勇地參與了巡邏。夜晚時分,她背著那把從家鄉帶來的大弓,腰間掛著箭筒,跟著幾名士兵在湖邊巡邏。由於管飯的人在,張鵬自然也跟了過來,替她放放哨。

  第七天的晚上,月色正濃,銀輝灑滿湖面。

  「看那!」

  眼尖的張鵬發現湖中蕩起一陣較大的水波,立即提醒了馬靜蕾。只見後者抽出一米多長的灰羽箭,搭弓拉弦,「嗖」的一箭射出!

  那箭如同一道黑影,貼著水面疾飛而去。下一秒,湖面上掀起更大的水花,一條人影沖出水面,又潛回下去。

  馬靜蕾輕哼一聲,抽出第二支箭,搭上弓弦,來回掃視著水面。聞聲趕來的衛兵端著步槍,但沒有射擊。不到萬不得已時,他們不願意驚擾到院裡的職工。

  大約半分鐘後,水面上蕩起輕微漣漪。馬靜蕾目光一凝,拉緊弓弦。

  「嗡!」

  隨著一聲輕響,灰羽箭應聲而出,射入漣漪的中心。

  月光之下,水花再次掀起,然後歸於平靜。湖中的人連中兩箭,估計快沈下去了。

  又等了一會兒,不遠處的湖邊竄出一條人影,拔足狂奔。

  「咻!」

  可他還沒跑出兩步,一支灰羽箭就從斜後方射來。「噗」的一聲,貫穿了他的肩膀。那箭鏃帶血沾肉,透出身體一大截。巨大的沖力帶著他向前撲倒,再也爬不起來。

  「哇哇哇!」那人在地上滾爬慘叫著,士兵們立即圍上去,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

  「我投降,我投降。」那人舉起雙手,哀求著。定眼看去,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濕漉漉的臉上滿是土灰,眼窩深深地凹陷進去,似乎餓了好些天。

  經過初步問話,可以斷定這個人就是嫌犯。押送回保衛科後,張鵬和老黃皮開始了審訊。他們先象徵性地問了些姓名、年齡、籍貫等無關重要的問題,再問了問案件的經過,最後話鋒一轉,問起來對方是如何在黑暗中自由行動的。

  「手……手電筒……」嫌犯剛開口,老黃皮就一巴掌抽過去,然後一腳踹在對方肚子上,大罵道,「手電筒,我叫你手電筒!」

  三兩下過後,嫌犯招了。幾年前,他犯了事,流竄於全國各地。一次在野外,下著大雨,他躲進一個破道觀避雨。在拆木頭點火的時候,無意中發現元始天尊的木像中,藏著一本小冊子。

  他閑來無事,就按小冊子裡說的方法打坐冥想,卻沒想到,竟讓他學會了一點兒本領,能在黑暗中視物。

  「東西呢?」老黃皮搜了嫌犯的身,沒找到對方所說的小冊子。

  「放了我,我就告訴你們。」嫌犯說道。

  「行!」張鵬拍著檯面說道。

  「那你先放了我。」嫌犯要求道。

  「當我傻子啊。」張鵬臉色一冷,說道,「我紅星小呂布在這一帶,也算是個響噹噹的人物,不會說話不算數的。」嫌犯顯得有些猶豫,張鵬又加了把勁,說道,「你犯了大事,交你出去,你就是個死。我們拿了東西,自然不想別人知道。」張鵬露出溫和的笑容,「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嫌犯想了想,臉色一白,顫聲說道,「你……你想殺人滅口!」

  「殺人是犯法的,我才沒那麽傻呢,再說了……」張鵬故意拉長聲音,意味深長地說道,「你禍害的又不是我的女人,和我近日無怨,往日無仇,我又何必呢。」

  「我的東西都放在洞裡了,要不……」嫌犯遲疑了一下,「我帶你們回去取?」

  「不用,你要是再進去,就等於自投羅網了。」張鵬推心置腹地說道,「萬一你讓人抓住了,我們也不好交代。」

  或許是過於年輕,又或許是過於惶恐,嫌犯在張鵬的哄騙下,終於將藏東西的地點說了出來。

  「我睡覺的地方,牆邊有塊鬆動的石頭……」

  聽完嫌犯的敘述,張鵬和老黃皮對視了一眼。老黃皮立即沖上前,又一巴掌招呼過去!

  「騙誰呢!」「我說的都是真的,沒騙你們。」爭辯的時候,嫌犯眼中露出一絲凶光。

  「我讓你橫!」張鵬抓桌上的半截板磚,猛地一下,砸在嫌犯嘴巴上,頓時蹦飛出幾顆牙齒。

  「你打死我啊!」嫌犯吐出血沫,惡狠狠地叫道。

  張鵬忽然笑了笑,和老黃皮一左一右,將他夾起來,推出門外,宣布道,「你可以走了。」

  嫌犯一時沒明白過來,先是楞了楞,隨即拔腿就跑。可他身上還綁著麻繩,雙手不能動,就像個只有兩條腿的木樁,根本跑不快。

  他沒命地跑著,剛出大路,眼前驟然一黑,摔倒在地上。抬頭看去,只見一名彪形大漢,雙手抱胸地站在他面前,身後跟著一大群人。

  壯漢上前一步,像拎小雞那樣,抓著嫌犯的衣領,提了起來。然後帶著人,朝大院外走去。

  「救……救命……」嫌犯驚恐萬狀地掙紮著,身下彌漫起一股臭氣。

  出了大院門口,壯漢將他放了下來,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著前方說道︰「跑啊,繼續跑。」

  「饒……饒命……」嫌犯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哭著求饒。

  「我們村兩閨女求你的時候,你饒了沒?」壯漢齜著牙,問道。

  「啊!」嫌犯嚇得的眼睛都凸了出來,拼命地爬起來,朝前方逃去。

  沒跑出多少米,他就被踹倒在地上。剛爬起來跑出幾步,又被踹倒。就這樣,李大壯一群人,像踢皮球那樣,將嫌犯從河西趕到河東。在黃沙村的祠堂前,李大壯抽出白晃晃的殺豬刀,把嫌犯當場閹了,再用香灰止住血,拖到村裡的派出所。

  片警接手的時候,嫌犯就只剩下出的氣,沒有進的氣。群情激湧之下,片警也不好說什麽,直接叫來救護車,先保住嫌犯的命。

  三天後,警方傳出消息。經證實,這名嫌犯流竄於碧水河沿岸,犯了兩起命案,十多起強奸案,殺害了兩名十多歲的少女,侮辱了十多名女性,可謂是罪惡滔天,人人得以誅之。

  為了照顧黃沙村村民的情緒,警方沒有追究李大壯等人的責任。只是發布新聞說,在黃沙村村民的配合下,抓住了嫌犯,擇日審理。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人死定了。

  而就在新聞發布的同時,張鵬帶著李春生和老黃皮,從星火湖南面進入地下水道。那哨兵和張鵬相熟,一根煙就打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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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11:42:23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三十八節 天眼

  「嘩嘩嘩……」

  黑暗之中,三道手電筒的光束來回掃動。左側是湍急的水流,右側是陰冷石壁。腳下的石頭路有些微濕,但並不滑。李春生走在最前,張鵬在中間,老黃皮落在最後。

  每走出一段路,就能看見一兩個焊著鐵柵欄的洞口。由於潮濕,鐵條上銹跡斑斑。洞內黑漆漆的,光束照進去,看不到頭。

  「到底在哪啊,這麼多洞,怎麼能分得清?」李春生問道。

  「應該就在前面了。」張鵬不太確定地說道。他沒叫上保衛科的人,因為多個人就多張嘴,不利於保密,還會多個分錢的人。反正這裡是自己的地盤,不存在什麽危險。所以他只旁敲側擊地問了問楊勇,入口處的鐵柵欄被鋸開了,應該不難找。

  十多分鐘後,他們找到了。由於警察可能來現場取證,廠裡暫時沒派人來焊上缺口。手電筒照進去,是個一米多寬,兩米高的石洞,地上有很多淩亂的腳印,應該是那天的搜救隊員留下的。

  李春生彎著腰,先鑽了進去,張鵬和老黃皮跟在後面。洞中不時吹來陰風,夾雜著些許黴味。

  他們順著搜救隊的腳印探索,可沒過多久,就出現了一個分岔路口。三人停下觀察了一會兒,選擇腳印多的一邊走。可走著走著,腳印越來越淡。外面的石道潮濕,加上有灰塵,形成了腳印。越往裡面越乾燥,自然沒了腳印。

  「怎麼辦?」李春生問道。

  「前幾天才有人走過,肯定會留下些什麽痕跡,仔細觀察就行。」張鵬說道。

  三人繼續朝前走,前方豁然開朗,再次來到一處分岔口。不同之前的是,這次有五個。三人只好停下來,分頭觀察。

  「快來看看,那是什麼?」不一會兒,老黃皮朝兩人招呼道。

  順著他的手電筒看去,洞中有塊白白的東西。走進一看,是塊撕裂的白布。老黃皮撿起來搓了搓,又放在鼻子上聞了聞,說道,「是女娃子的衣服。」

  「窩草,這麼急。」張鵬罵道。估計嫌犯剛走到這裡,就忍不住開奸了。再往前走,他們見到了更多的碎布,還有落在地上的衣扣……

  「畜生啊,真是畜生。」看著眼前的景象,李春生駡了起來。不難想像出當時的情形,嫌犯能在黑暗中視物,女孩卻不能。於是他像獵人那樣,和蒙上眼睛的獵物玩起了捉迷藏。

  又前進了幾百米,地上出現了一條花格布裙子。驚慌失措的獵物逃到這裡,已是精疲力盡,終於放棄了抵抗……

  三人對視了一眼,都沒說什麽,埋頭繼續朝前走。沒過多久,他們找到了嫌犯的藏身處。在牆上摸索了一會兒,找到了鬆動之處,取出石塊,裡面藏著個包裹。

  打開來看,是幾千塊錢和一本用塑料袋包著的小冊子,還有些女人的小飾品,不過都是地攤貨,不值什麽錢。得手後,三人立即恢復現場,然後沿原路離開。

  回到辦事處,三人數了下錢,一共有三千八百多快,當場每人分了一千二,剩下的兩百塊和零錢給了小章,畢竟見者有份。小章拿了錢,興高采烈地出去購物了。李春生接過她的電腦,自顧自地玩著。

  張鵬和老黃皮研究起了小冊子。這冊子只有巴掌大小,封面是黃色的,沒有寫字。

  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一段古文,大意是,書中所記載的是淨天眼門的道法,能窺視天地玄機,看穿虛無幻境。接著介紹了淨天眼門的由來,跟神話傳說差不多,就說祖師爺廣目天王下凡,傳授門人道法。

  然後是目錄︰

  一、黑天暗地日月無光小天眼

  二、越門透牆穿花過樹十里眼

  三、無喜無悲不嗔不怒心天眼

  ……

  張鵬數了下,共有九種道法,最後一種是「千山萬水三界九天千里眼」。

  「古籍珍本,好東西啊!」老黃皮激動地叫道。

  「我能學嗎?」張鵬問道。

  「看機緣。」老黃皮模楞兩可地說道。

  「說清楚點。」張鵬歪過腦袋,盯著他。

  「就是……」老黃皮向後縮了縮,回答道,「要感應到天地靈氣……」

  「那還有個屁用。」張鵬失望地說道,隨手將小冊子丟在茶幾上,接著又問道,「值錢嗎?」

  「無價之寶!」老黃皮又激動了。

  張鵬先興奮了一下,然後想了想,又問道,「能進行公開拍賣嗎?」

  「這個……恐怕不行……」老黃皮遲疑道。

  「嗯?」張鵬疑惑道。

  「我看不懂這個,但如果是邪修的門法,自然不能公開拍賣。」老黃皮回答。

  「若是名門正派的呢?」張鵬追問道。

  「那就更不能了,都是有主的,人家肯定會找上門來。」老黃皮說道。

  「算了,回頭去找周福源,看看他有沒有門路。」張鵬收起小冊子,嘆息道。

  「也好,不過……」老黃皮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有些遲疑,「這種道法流傳出去,會不會害人?」

  「又不是害我。」張鵬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也對!」老黃皮露出猥瑣的笑容,竪起大拇指,贊同道。

  第二天,張鵬還沒來得及找周福源,就被南州市刑警支隊的便衣警探找上門了。昨天張鵬前腳剛走,刑警隊的人後腳就到。他們在保衛科的衛兵的幫助下,很快就找到了嫌犯的藏身處。經過一番搜尋,沒有找到嫌犯藏匿的贓物。

  據嫌犯供述,之前還有個自稱「紅星小呂布」的人審問過他。刑警隊的人一問片警,就知道是張鵬了。

  在樓下的石桌旁,這名自稱江平的中年警探將工作證遞給張鵬,說希望他能配合警隊的工作。由於這裡是軍事管理區,又沒有足夠的證據,江平無法正式傳喚張鵬,只能以私人的身份拜訪。再者,他也要給紅星火電面子,畢竟是部隊相關的系統,想要較真,只能去找憲兵。但為了這點小事找憲兵,他這個探員也做到頭了。

  「有什麽事,我一定配合。」張鵬一臉老實相。

  江平頓時心中一凜,知道事情麻煩了,這個刺頭遠比他想像中的難纏。來之前,片警就提醒過他,張鵬是這一帶有名的小惡霸,外號「劉備」,父親是紅星火電的前任廠長,又有兩個厲害的跟班,這附近幾乎沒人敢得罪。

  江平原以為,也就是個黑白通吃的前官二代,紈褲子弟,借著父輩的威名狐假虎威,吃喝嫖賭,囂張跋扈,難辦是難辦點,但也不是沒有對付的辦法。但現在看來,還要加上「圓滑」「狡詐」「機警」等一系列標簽。俗話說,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以他多年從事警探工作的經驗,對付這種人,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好。接著,他簡單扼要地說明瞭來意,想要拿回嫌犯的贓物。

  「我會幫忙留意的,不過……」張鵬頓了頓,說道,「那天參與行動的有兩百多人,亂糟糟的,很難說誰拿了。而且,也有可能是嫌犯在說謊。」

  「小夥子,聽警察叔叔一句話,君子求財,取之有道。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該拿著。」江平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位警察叔叔,我們抓壞人的時候,你們去哪了?秦隊負傷,你們又去哪了?還有,我們廠裡出動了幾百人,事後你們出了一毛錢經費沒有?你們都在幹什麽,吃白飯嗎?」張鵬咄咄逼人地問道。

  「小夥子,別得理不饒人。」江平搖了搖頭,說道,「立功是立功,贓物是贓物,兩碼事。」

  「行行行,我一定配合你們的工作。想怎麽查就這麽查,只要有證據,隨便你們怎麽辦。」張鵬笑著說道,隨即轉身進了小賣部,喝汽水去了。

  「你……」江平氣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這件事情的正確解決方式,是馬上回到市警隊,為見義勇為、協助抓捕罪犯的紅星電廠保衛科申請獎金,並申請專門的辦案經費,拍兩沓紅票子在張鵬面前,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然而,行事古板、作風正派的江平,並沒往那個方向想。一回到局裡,他就氣呼呼地向領導匯報,得到了請求天宮協助的許可。這個案件涉及到修者和神秘道法古籍,天宮將會十分重視。

  不出所料般,半小時後,天宮駐南州市辦事處派來了專員。這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衣著幹練,精神抖擻。

  下午時分,江平帶著專員,再次來到張鵬家樓下。

  「我是天宮特派員薛白。」年輕人面朝張鵬,一臉倨傲地說道。在他眼中,張鵬不過是個普通人,就算在附近有點地位,也不過是小孩子玩泥沙的東西。而他,是天宮的修者,華國體制內的幹部,無論哪個身份,都是處處高人一等。

  「哦。」張鵬面無表情地應了聲。

  「這是我的工作證。」薛白拿出一個藍色漆皮的小本子,在張鵬面前晃了眼,就收了起來。按照華國的辦事規程,他應該向當事人雙手遞上證件,等待對方查閱過後,才能收回。

  雖然只是一眼,但張鵬還是看清了封皮上金燦燦的幾個字︰「天宮特派員證。」

  「張鵬,這次的事件,可能涉及國家安全,甚至國家的最高級機密,請你妥善配合,否則……」薛白目光一凝,冷冷地說道,「國法無情。」

  張鵬皺了皺眉頭,很明顯,對方是來者不善。看來這次的收獲,算是打水漂了。即便他不是真修界的人,也知道天宮是華國最強勢的組織之一。被他們盯上了,可不好受,於是說道,「你等等……」

  說完就上了樓,取出小冊子。正要出門,心裡忽然升起一股氣,對方憑什麽讓他交出來,還是免費的!

  秦勇現在還躺在醫院呢,這事就這麽完了,他張鵬賠了夫人又折兵,找誰說理去。他越想越氣,回過頭,拿出剪刀,把目錄後的,記載著「黑天暗地日月無光小天眼」的那頁,剪了下來,夾在字典裡,放進書櫃。

  他平日裡處事謙和,但真要吃了大虧,受了大委屈,惡向膽邊生,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管他天宮還是地宮,神經宮還是變態宮,統統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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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9-14 11:48:28

第一卷 並蒂雙花 第三十九節 誤會

  回到樓下,張鵬一臉老實相地交出了小冊子。

  薛白頓時雙眼放光,一把搶過古籍,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在此之前,他就聽說過,有些能窺視天地玄機的道法,只是他級別不夠,接觸不到。當他聽說嫌犯有黑暗視物的能力,就馬上聯想到這點。

  翻開第一頁,他更加興奮了。淨天眼門,他在宮內的大圖書館裡看到過相關資料。據說有九種道法,不過後六種都是騙人的。每個門派的祖師爺,或是後來的掌門,都有「湊數」和「誇大」的習慣,往往前面的是真的,後面的都是吹的。只是,這淨天眼門的道法,就算只有前三種,也十分有用。書上記載,小天眼是黑暗視物,十里眼是遠距離透視,心天眼是心靈透視,能看到人類淺層的意識活動。

  可當他翻到第二頁,整張臉都拉聳下來。

  「怎麽少了一頁?」薛白皺著眉頭問道。每個門派的道法,都有自己獨特的靈氣運行方式,通常會放在開篇。沒有這頁紙,整本古籍就等於廢了。

  「啊?」張鵬茫然道。

  「我問你,第一頁呢!」薛白目露凶光,厲聲問道。

  「窩草,你有病啊!」張鵬跳了起來。

  「你!」薛白沒想到張鵬會突然發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說不出話來。

  「別以為你是天宮特派員就可以胡言亂語,含血噴人!這本東西我根本看不懂什麼是玩意,連動都沒動過。我配合你工作,你還這麽囂張,是不是不把群衆當一回事。納稅人的飯菜,怎麽就養出你這麽個是非不分的東西出來!」張鵬駡起來人,完全不遜色於農村潑婦。

  「小夥子別沖動,有話好好說。」江平打起了圓場,他對薛白傲慢的態度,也有些反感。他們是人民警察,是為人民服務的,哪能這樣對老百姓說話,呼呼喝喝的。

  只見薛白緊握著拳頭,一時鬆開,一時又握緊,一副要發作的樣子。張鵬卻知道,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對方越是聲色俱厲,就越不會動手,因為他就是這樣的……

  過了一會兒,薛白似乎想通了什麽,面朝張鵬,惡狠狠地說道,「既然你不主動拿出來,我就自己搜!」說完,他箭步向前。張鵬不知道他想幹什麽,本能地側身避開。

  剎那間,薛白像一陣風般,從張鵬身邊掠過,沖到樓下,向上一跳,竟然跳出了兩米多的高度。一把扣住二樓的陽台,像只靈猴般,扭身攀了上去。接著,他在二樓的陽臺上,向側面一跳,蹬在大房間窗戶的雨檐上,借助反彈力,直接竄上了張鵬家的陽台。

  沒想到短短十幾秒,對方就上了他家,張鵬頓時臉色大變,朝身邊的江平叫道,「警察叔叔,有賊進我家!」

  「這個……」江平看看上面,又看看張鵬,顯得有些為難。

  「傻逼。」薛白朝樓下駡了句,轉身走進門內。

  卻在這時,驟變突生!

  他剛踏入客廳,一道金色的劍芒就迎面刺來。霎時間,他瞳孔中只剩下無窮無盡的金光。

  眼看劍芒就要破腦而出,他猛地一咬舌尖,一口血噴過去,同時向後疾退。可劍芒卻絲毫不受影響,彷彿山岳般,巍然而至。並伴隨著巨大的風壓,擠得玻璃窗紛紛炸裂。

  劍芒及身的瞬間,薛白的胸口突然爆發出一團青光,閃現出一個蛋殼形的護罩。

  可是,那護罩只是稍稍抵擋了一下,就轟然破碎。劍芒餘威不止,化作千萬碎光,轟在薛白身上,透體而出。

  「噗!」

  薛白渾身冒著白煙,重重地摔在地上,原本飄逸的頭髮全部炸起,彷彿被雷劈過,身上的衣衫碎成了布條,露出些許發黑的皮肉。

  「哇!」張鵬驚呆了,師太的金甲符這麽牛,下次得多要幾張。

  「蓮……蓮花……花山……的……那……那位……師太……和……和你是什麽關係?」薛白狼狽不堪地仰躺在地上,顫聲問道。

  「也不是很熟,就是……」張鵬想了想,說道,「每逢寒暑假,她就會來我家做做飯,打掃打掃衛生。」他說的是實話,靜音師太寒暑假就住他家,並且出家人,不沾葷食,都是自己在廚房做飯,至於打掃衛生,她自己打掃自己的房間,很正常。

  「啊!」薛白掙紮著爬起來,雙手抱拳,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有眼不識泰山……得……得罪了……」

  「小本子呢?」張鵬看著衣衫襤褸的薛白,忽然問道。

  「在……在這……」薛白摸了摸身上,在衣袋中,抓出了一把紙灰,隨風飛散。

  「我的小本本!」張鵬大叫起來。

  「小鵬,怎麽了?」這時,聽到外面爭吵的馬靜蕾出來了。

  看到馬靜蕾,薛白更吃驚了,瞪大著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你……你是馬施主?」

  「你認識我?」馬靜蕾奇怪道,同時繞過薛白,擋在張鵬身前。

  「我……我是小白啊,去年蓮花山的廟會,我們見過的。」薛白說道。

  「哦,原來是小白啊,你怎麽弄成這樣了?」馬靜蕾反復地看了看,似乎認出了對方。

  「誤會,都是誤會……」薛白擺著手,痛苦地說道,「我……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登門拜訪,以表歉意。」說完,薛白一瘸一拐地走了。那露出來的半片白屁股,說不出的蕭瑟落寞。

  沒過多久,江平追上去,攙扶著薛白,問道,「怎麽了?」

  「哎喲……」薛白一邊痛呼著,一邊反問道,「你在來之前,說當事人有兩個跟班,真的是兩個男的嗎?」

  「是啊,我都查過了。」江平認真地說道,「一個叫李春生,生得高高大大、小眉小眼,家裡是開雜貨店的。還有個叫黃皮,生得乾乾瘦瘦、賊眉鼠眼,是個流浪神棍,喜歡給人算命,但沒什麽真本事。」

  「哎喲喲,你搞錯了……」薛白的臉上,混合著沮喪、痛苦和惶恐,「他那兩個跟班,是蕭家姐妹,大能啊!就是南州市市長來了,也得罪不起啊……」

  「有這麼厲害嗎?」江平有些不相信。

  「你就當她們核彈那個級別的吧。」薛白說道。

  「不是吧!」江平滿臉震驚,整個人都呆住了。

  「信不信由你了,反正……」薛白搖著頭,嘆息道,「這回真給你害慘了,主任給的護身寶器都弄壞了。」

  「剛才那是什麼東西,金光閃閃的。」江平好奇地問道。

  「那是蓮花山靜音師太的金甲符,裡面有她的一絲靈氣,能化做金甲傀儡,如果不是主任的護身寶器,只怕你要給我收屍了。」薛白說道。

  「家裡還放著能殺人的陷阱,這不是違法嗎?」正直的便衣警探說道,「不行,我要報告局長!」

  「這道金甲符,只對修者和邪靈有反應,一般人沒事。」薛白搖著頭說道,「行了,你們別參合了,我會回去和主任說的,讓他和你們局長溝通,這事就這麽算了。」

  「這合適嗎?」江平還想堅持。

  「那你就去找國防部吧,他們會告訴你該怎麼處理的。」薛白沒好氣地說道。

  與此同時,在五號樓的樓下,馬靜蕾問張鵬,「小鵬,你怎麽招惹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人?」

  「你不是認識其中一個嗎?」張鵬指著薛白離開的方向,提醒道,「那個叫小白的。」

  「我不認識他啊,只是看見你們吵架,順著他的話說的。」馬靜蕾回答道。

  「這樣啊……」張鵬呆了呆,沒想到馬靜蕾也會說謊。

  她摸了摸張鵬的頭髮,柔聲說道,「現在的社會很複雜,壞人很多,別亂交朋友。」

  「嗯。」張鵬點頭應道。隨後上了樓,回到家中,他發現陽台的玻璃窗全碎了,只好打電話給水電處的工人,讓他們過來修一下。

  當他再次看向過道梁上的金甲符時,發現上面的符文變淡了。原本是朱砂的深紅色,現在變成淡紅了。

  難道快要失效了!

  想到這點,張鵬著急了起來,這個可是保命的好東西,幹了虧心事也不怕半夜有人敲門的依仗。看來還是要跑趟蓮花山,和師太再討幾道符。

  這樣想著,隔天他就向保衛科借了車,和小丘直奔過去。

  在蓮花庵裡,靜音師太見到張鵬,只想轉身就走。因為後者的笑容,實在太鄙陋了。無奈兩個徒兒與他孽緣太深,想避都比不了。

  「師太,師太……」張鵬小跑著過來。

  「張鵬施主,有何貴幹?」靜音師太手持佛塵,站於銅香爐旁,淡淡地問道。

  「你上次給我的符很好使,想再求些。」張鵬畢恭畢敬地說道。

  「一個月不到,就把靈光用盡了。」靜音師太輕蹙著眉頭,問道,「是不是做了太多壞事?」

  「哪能啊,都是別人欺負我。」張鵬說道。

  靜音師太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三張包成三角形的符紙,遞給了張鵬。

  「才三張啊,能不能多給點兒。」張鵬貪得無厭地要求道。

  「多給也沒用,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靈光就會自行耗盡,到時你再來要就是。」靜音師太拂塵一擺,說道,「再者,這也不過是些小玩鬧罷了,滅滅蟲蟻還行,擋不得真靈。倒是我這大徒兒,已得我宗真傳,若是純以真元靈力,已遠在我之上。以後遇到麻煩,找她便是。」

  「比你還厲害!」張鵬吃驚道,「那我找她畫符不就好了。」

  「她只有禦靈之力,卻無塑靈之能。」見張鵬聽不懂,靜音師太又解釋道,「按照俗世的說法,就是散打冠軍和科學家的區別,不是一回事。」

  「只是……」她看著張鵬,聲音驟然低沈了幾分,彷彿周遭的空氣,也跟著降溫了。

  剎那間,張鵬感到了難以形容的壓力,彷彿風雨欲來、大廈將傾,又如山巒壓頂、江海倒翻。他甚至産生了錯覺,覺得自己就像只渺小的螞蟻,抬著小小的頭,正面對著排山倒海、翻天覆地的災難。

  「你不要胡亂惹是生非,禍害了她。」說完,她緇衣一甩,朝內殿走去,不再理會張鵬。

  「嚇我?」張鵬一邊嘟嚷著,一邊走下石階,「我是嚇大的。」

  話音剛落,正跨過殿內門檻的靜音師太忽然肩膀一斜,似乎被什麽東西磕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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