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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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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風雨欲來
過了三日,林青龍估摸到了與紀澤炎的十日之約,一想起這鬼差“領路人”要帶他外出見識一番,便愈發興奮,躍躍欲試。

飯後林青龍正盤腿練功,左荼敲門進來,冷著臉道:“抓起的青山三霸死了兩個,逃走一個,死的那兩個都是服毒自盡,逃走的那個臨走前殺了兩個王府裏的護衛。”

林青龍稍稍皺眉問道:“逃走的是哪個?”

“使暗器的那個。”

林青龍一拍腦門:“他功夫最好,難怪他逃了!”

左荼冷道:“可他受傷最重。倘若無人來救,他是萬不可能逃走的……除非那日他隱藏了真實的實力。話說回來,既然他能逃走,為何不帶他同伴一起逃走,他們為何又服毒自盡?真叫人想不通。八成就是山智林那老賊的詭計!”

林青龍笑道:“左大統領也有想不通的事麽?也不必擔心那老賊了,因為我馬上就要離開此地,享受外麵的花花世界啦!”

然後將隨紀澤炎離開千王城之事告知左荼,左荼起初死活不依,隻道是王爺嚴令,保護少主。後來拗不過林青龍,又想紀澤炎是世外高人,本事遠在自己之上,保護林青龍綽綽有餘,隻好放任林青龍離開,而自己留守王府。

林青龍喚容嬤嬤幫自己收拾了行李,帶了不少銀子。

黃昏時分,紀澤炎悄然無息的出現在林青龍的身後,甚至連左荼也沒發覺他來到王府。

看到林青龍事先準備的大包小包,紀澤炎大皺眉頭,連連搖頭道:“修道之人講究灑脫二字,真不知你此行是修道還是搬家?原先見你桀驁不馴的樣子也就罷了,男兒有些血性自然是好事,怎麽還這般婆婆媽媽呢?”

林青龍臉皮一熱,道:“我本來……也沒想帶這麽多東西,都怪那個容嬤嬤了!既然不帶衣物和日裏的用具,那就多帶些銀子罷!”

紀澤炎歎氣搖頭道:“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你貪戀於它為何?修道之人講究清心寡欲,你若是惦記錢財,仍是未脫俗世,又怎能得道成仙呢?”

“那……那銀子也不帶了。”林青龍撓頭又問:“那咱們此行去哪?”

紀澤炎道:“本是打算帶你回一趟鬼仙門,拜見門中的師兄師姐,興許碰上一位看你順眼長輩就收你為徒了呢!老朽隻是你的引路人,卻不是你的師父,隻能教一些修煉鬼仙門內力的法門,卻不能傳授你高深武功法術。那是原先打算,但如今出了一些小小紕漏,老朽得先去京都一趟,你隨去一趟京都長長見識也好,不瞞你說,如今這天下最熱鬧之處便是京都了!”

“這自然是極好,我父王也在京都。”

紀澤炎白眉一揚,“咦”道:“坤王爺也對九尾狐感興趣嗎?現如今京都人滿為患,大半都是外地人,這大半人裏又有八成是衝那九尾狐去的。傳聞九尾狐乃是絕世美色,老朽這麽一把年紀,還未曾蒙麵,可惜可惜……”林青龍沒好氣道:“你不是說修道之人應當清心寡欲麽?那你貪戀美色算不算俗氣?”

紀澤炎老臉一紅,又板起臉道:“貪戀美色自然算是世俗,但傾慕九尾狐於此不同,聽聞她風華絕代,千年難求一狐,如此妙人,令老朽傾慕,自然是極高雅的神仙品味!”

林青龍聽他如此說道,又想起山坤與木麵人對話中也提及此人,不由越發好奇,心道:“既然是風華絕代的女子,自然也要瞧上一瞧,罷了,就隨他去一趟京都吧!”

二人身無長物離了千王城,各策一匹馬,絕塵而去。

趁著如水月色,二人穿過一片森林,又翻了兩座無名山,林青龍起初對這外景大為驚異,驚喜的手舞足蹈,向紀澤炎問東問西,一連跑了三個時辰,直至深夜,林青龍愈發疲倦,但他骨子裏頗有堅毅精神,雖是疲憊卻一聲不吭。

紀澤炎暗道:“這少年雖然天資普通,卻有天生的堅韌性子,亦是難得的可造之才。”心中終有不忍,道:“前麵便是廬州城,我們今晚就在那裏歇息片刻。”

少頃,二人便來到那巨大城牆之外,上橫刻著三個大字“廬州城”,隱隱透著幾分荒涼。

雖是半夜,可城門依舊未關,城外也無衛兵把守,紀澤炎道:“這廬州城知府是個無能的貪官,仗著父輩的裙帶關係做了此地知府,平日裏禍害鄉裏,欺壓百姓。他身為一地父母官既然如此,手下官員乃至兵衛皆是魚龍混雜,這深更半夜竟然不關城門,若是草莽強人闖了進來,禍害百姓,卻又如何?”

林青龍道:“自古以後兵匪一家,蛇鼠一窩罷了,千王城也不見得好到那裏去了,世道是如此,誰也沒有法子,如此下去,過不了三五年,就算楚國強人不來進犯,也有各地貧民起兵造反了。父王常說,禦國已隱隱有亡國之象,怕是無力回天了!”

紀澤炎微微頷首,對這少年有這般見識頗為讚賞,又道:“一國上下,也隻有坤王爺敢說此話。”

二人策馬入城,雖是深夜,各街依舊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頗有些“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的味道。

林青龍突然道:“你我都無銀兩,我們怎去投客棧?”

紀澤炎道:“鬼仙門中不僅有鬼差,也有人使。這人使分散在中土各地,有商人,官員甚至郎中,裁縫,形形色色之人應有盡有。這些人本領興許稀鬆平常,但都十分可靠,八成都是祖上繼下來的‘人使’身份,其餘兩成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由鬼仙門撫養長大,亦由鬼仙門供給身份職業,必要時刻,都能派上用場。我們今晚便在鬼仙門麾下的客棧歇息,自然用不著銀子,而且那客棧比旁處客棧幹淨舒適,又無閑雜人等打擾,就算是閉關修煉,也是極好的處所。”

林青龍大喜:“那今晚您便傳授我下一步心法罷,總停滯在‘開光期’,我府上的左統領都看不起我。”

紀澤炎帶他穿了幾條陰暗巷子,這才來到一家客棧,正門匾額上曰“神仙樂”三個大字,筆鋒飄渺,有幾分仙風味道。

走入正堂,那店小二在櫃上小憩,堂內桌椅均是一等紅木而製,燈火懸了十來盞,燈罩皆雕著飛龍祥雲,頗有幾分張燈結彩的模樣。

店小二被腳步聲喚醒,嘟囔了幾句,抬首見來者是紀澤炎,連忙恭敬畢至,躬身把二人請到二樓一處幽靜處天字號房,上了茶水點心,就且退下。

紀澤炎笑道:“這茶定然是老朽最喜的西湖龍井。”說罷自斟自飲,搖頭晃腦。

林青龍吃了幾塊點心,添了肚皮,連連催促紀澤炎教他心法,紀澤炎經受不住,隻好撂了茶杯,不情願道:“上次的心法名叫‘固本’,這次心法名曰‘滌心’,你且聽好口訣:‘情花翻白夕陽黃,秋色蕭蕭蕩藕塘。翠羽明璫尚儼然,留供避雨雙鴛鴦。’”

林青龍自然聽不懂,更不曉得這幾句詩跟“滌心”又有何關聯,隻待紀澤炎逐字逐句解了,仍是懵懵懂懂。又拿了十來丸黑色丹藥,用錦袋裝了遞給林青龍,道:“這藥名叫‘舍本丸’,七日一副,不可貪多,切記切記!若是徹悟了那心法,自然是好,倘若沒這悟性,服這丹藥,亦能加深修為。”

林青龍欣然收下,卻不知這“舍本丸”在街麵上千金難求,乃是修道之人夢寐以求之物!

正歡喜間,忽然聽見窗外狂風大作,樹木傾倒,遠遠傳來急促的蹄聲,門外馬匹驚嘶不止,突然一陣狂風卷了進來,客棧的燭燈全滅了。

一片漆黑中,林青龍心中惴惴不安,驀然聽見一聲怪異的笑聲鏗然響起,狂笑聲如險浪狂濤,隱隱夾雜金屬之聲,聽來尤覺詭異。

林青龍心下一凜,這笑聲仿佛在哪裏聽到過。

突然一盞燈亮了,林青龍回頭望去,隻見紀澤炎手舉燭火,立身道:“你現在功力不濟,還沒到跟高手對壘的火候,你暫且躲在這裏,我出去瞧上一瞧。”

林青龍正要說什麽,話未出口,紀澤炎已經憑空消失,林青龍由不得心中大忿。

他在榻上躺了隻消得一時半刻工夫,漸漸焦躁難耐,又見紀澤炎仍未回來,便穿上靴子下樓。

正堂裏一片漆黑,燈燭全滅,店小二仍兀自趴在櫃上小憩,林青龍走過去拍他臂膀,問道:“你見到方才跟我一同來的老先生了麽?”

店小二經他一拍,身子突然毫無支撐的癱軟下去,林青龍連忙扶住他,借著月色,隻見店小二一臉死相,麵色鐵青,鼻翼下氣息全無,分明已經死了!

林青龍心中驀然一緊!

他的陰陽眼有“夜視”之效。

而一個偌大的身影正站在黑暗之中,張開兩腿,手握巨錘,衝著林青龍正輕蔑的笑。

“是山智林的走狗麽?哼,竟然追到了這裏,倒不像是走狗,反而像是獵犬了,不過說來說去都是畜生,可惜可惜啊!”

那人不怒反喜,桀桀怪笑道:“既然是那位大人要你的命,那你終究難逃一死,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想想你的死法吧!是殺頭?腰斬?還是砸成肉泥?”

門外月朗星稀,夜色極美,本是難得的好天氣。

孰料強敵突至,就在這寧靜的深夜之中,生死存亡隻在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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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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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陰陽爻術
林青龍聯想起這兩日發生之事,突然醒悟道:“你才是真正的青山三霸,是也不是?”

那人身長兩米有餘,乃是少見的壯漢,巨錘分明已經舉了起來,聽了這話,反而停了手,眯眼笑道:“有點兒意思了,這麽說來你竟猜出了我們的計劃?”

青山位於任烏城與贛城邊界,隴酒河下遊,本是青山綠水好地方,卻人煙稀少,尋常百姓萬萬不敢接近,隻因青山乃是一處賊窩,殘忍見長,平日裏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這青山三霸乃是青山的大當家、二當家、三當家,名諱分別為魏卯、柳長穎、殷許,青山之上賊人雖多,卻都是無賴草莽,隻有這三人是名門正派出的叛徒,在修道之上小有造詣,其中大當家一個月前抵達“相知期”,另兩位當家均是稍遜“胎息期”,卻是在林青龍這入門者之上了。

這三人中魏卯擅長使巨型溜金錘,殷許擅長暗器,柳長影用慣了一柄開天辟地斧。

前些日子潛入昆侖派盜秘籍未遂,隻殺了一名昆侖派弟子。昆侖派乃禦國境內第一大派,地位極好,就算是皇帝也不敢惹,這下青山三霸豈不是觸了昆侖派的逆鱗?

昆侖派門下高手即刻殺光了青山上所有賊人,即使老幼婦孺也放不過,青山三霸猶如喪家之犬,一直在北方漂泊。

後來三人聽聞千王城山族長老山智林正招兵買馬,又聽說山智林用人隻講究內家子功夫,既不顧用人平日裏素來的名聲,也不管那人是好是壞,隻要能辦事便成。

三人自忖武功尚可,黑白兩道朋友都有,有什麽事不好做?便往千王城碰碰運氣,那山智林果然將這三人收在府中,以備後用。

話說山智林野心勃勃,窺山族宗主一位已久,早就想取山坤而代之。其嫡孫山鳴被林青龍破了相,更是怒不可遏,發毒誓要殺了林青龍一雪恥辱。又料到山坤會派人保護林青龍周全,不易下手,便使了一計。

那日裏進犯千王府三人,隻有那使暗器的殷許是本人,另外兩人隻是派來充數而已。也因為殷許是修道之人,才能在重傷之下逃離王府。他在離開時依照山智林吩咐,毒殺了那兩個冒牌貨,生怕走漏了風聲。

此戰之後,千王府的人放鬆警惕。孰不知林青龍時時刻刻都在山智林的監視之中!

得知林青龍隨紀澤炎離開千王城,那其餘二霸尾隨在後,一路跟來,為了支開紀澤炎,那三當家殷許使了一招調虎離山之計,終有給魏卯可趁之機!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是山智林下的死命令。

聽林青龍揭穿他們的詭計,魏卯倒也不以為然,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笑道:“我倒是小看了你這少年,不愧是山坤之子,今日便有這等見識,將來為官做相又有何難?不過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即使你沒有傷了山鳴少爺,終究也是難逃一死,那位大人謀略驚人,亦是一隻猛虎。俗語常道:‘一山難容二虎’,千王城亦是如此。”

林青龍暗忖道:“這魏卯雖然落草,難得也曾是名門正派的弟子,言談神態非是尋常賊人可比,可越是這樣的人,便越難對付,此番我定然要拖住時間,隻待紀老先生回來,便千刀萬剮了他!”

他既有這般打算,當下笑道:“魏大哥言之有理,小弟乃是小輩,理應把人頭雙手奉上才是,隻是……今日來小弟沉迷修道,又素聞魏大哥在仙道上頗有造詣,不妨先讓小弟露兩手教魏大哥瞧瞧,若是魏大哥不吝指點一二,那便是小弟造化,死也瞑目了。”

雖然知道這隻是林青龍的花言巧語,魏卯仍覺很是受用,哈哈大笑:“你這小子倒是有趣,罷了,你便出手教我瞧上一瞧。”大馬金刀似的雙手叉腰,竟不招架。

見魏卯輕敵如此,林青龍心中喜怒參半,暗忖:“殺了這廝才好!”

他身子倏晃,魏卯竟沒看清他如何抬足,便已掠過丈許,伸手在他肩頭一扳,魏卯隻覺一道大力痛入骨髓,身不由己退出三步,心頭暗凜,挑起拇指笑道:“不愧是小王爺,這招是點蒼派的五行接引掌,暗含金木水火土五種力道,這招難練的緊,即使是點蒼派門徒也未必深諳此招,沒想到小王爺卻使得這般順手,倒是魏某小瞧了閣下,從今日起,我這條膀子怕是要疼上三天了。”

林青龍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右手,隻見五指分呈五色,依次為金黃,草青,水藍,火赤,土黃,往常他用這招,隻是平平無奇罷了,沒想到今日竟有這等威力!

其實是他這幾日修煉,內力大大增強,縱然隻是一拳一腳,也與往日截然不同,這正是修道者與常人之間鴻溝。這便要多謝紀澤炎的靈丹妙藥了。

林青龍信心倍增,暗想:“若是我一股腦攻下去,未必不是他的對手!”大笑道:“多謝魏兄指點!再瞧瞧這招何妨?”

林青龍雙手合十,隻須臾間,驀然花瓣漫天,恍如天女散花一般,這死寂的客棧頓時容光煥發,充盈著盎然春意。

魏卯冷哼道:“萬花情劫?你竟然會使這忘情峰上道姑子的法術,這招雖然氣勢不凡,不過自是女子的護身法術,男子用這招,未免失了陽剛之氣。”

言語中雖是不屑,但方才因輕敵吃了暗虧,這次哪能再犯?

他知道那漫天花瓣,每一片都是真元凝結的利器,急忙高舉那溜金錘,隻片刻間,那巨錘長了十倍,遮天蔽日般朝林青龍砸了過來,招數間樸實無華,力道卻是十分沉穩,隻這一招,便教漫天花瓣色彩全無。

林青龍手腕一勾,花瓣急旋不止,紛紛迎了那巨錘去,哪知這下好似飛蛾撲火一般,花瓣撞了巨錘,紛紛爆裂開來,狂亂的氣息四處奔流,將堂中桌椅器皿一齊毀去。

轟然聲響!

溜金巨錘已然砸了一個寬十丈的大坑,整個客棧為之一晃。

林青龍退縮在角落兀自心驚不已,幸好方才片刻自己身手敏捷,倘若慢了一分,後果便不堪設想,八成就得到閻王處報到了!

林青龍瞧得那地板上十餘丈的大坑暗暗咋舌:“他的勁道比我高出數倍,一錘下去,這天地都要晃一晃,我隻消得吃他一招,便必死無疑了!到底是逃還是繼續同他拚鬥,應當立即做了決斷才是!”

“大半夜的吵什麽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一青衣漢子從樓上探頭怒道,顯然是客棧裏的客人,被方才那巨響吵醒的,極為不滿,這才出來看看。

林青龍心叫不好,這漢子不該這時出來,遠遠瞧見魏卯目露殺機,急忙喊道:“要我命盡管來拿,與旁人卻不想幹,你休傷旁人性命!”

魏卯一聲冷笑:“我要殺他,關你何事?有本事你救活他。”

隻聽一聲慘叫,那青衣漢子頭顱竟瞬間離了身子,朝魏卯飛來,穩穩當當落在魏卯手中,魏卯笑道:“看罷,我便殺他,你能奈我何?我魏卯殺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早就滿手血腥,也不差這一個。”說罷大手一合,那頭顱頓時被捏了粉碎,乳白的腦漿四濺!朝林青龍笑道:“怎麽?怕了嗎?哼哼,老子是不會放過你的,馬上就輪到你死了!”

林青龍心中一陣痙攣,從角落站起身來,冷冷道:“是我不會放過你!”攥緊拳頭,骨骼哢哢作響,他已經決定死戰不退!

“哈哈哈……”魏卯大笑不止,好像聽到這世間最可笑的笑話,“你這開光期的毛頭小子誇下如此海口,不怕人笑掉大牙嗎?哈哈哈……”正大笑間,忽然耳後生風,他側身躲過一拳,笑道:“你以為靠拳頭就能打倒我麽?真是癡人說夢!”

正狂笑間,忽聽“哐”一聲,卻被一重拳打了個結實,魏卯左臉頰立刻微微腫起,正驚異間,“咚”一聲,後腦又挨了一拳。

“這是……”

黑暗之中,千萬拳影一齊朝他打來,每一拳都隱隱暗含罡氣,拳影重重,教魏卯避無可避,隻聽劈裏啪啦一通亂響,魏卯慘哼一聲,一縷鮮血從嘴角流出,眼中透著幾分迷茫幾分驚訝:“這是大明寺的悲歡離合拳,乃是佛教密宗功法,絕不外傳的,你怎麽會使?”

正驚異間,一股冷風灌入口鼻,寒入五髒六腑,往後兩個踉蹌,險些跌倒,驚道:“這是華陽仙府的絕學,殘柳回天術,你,你是如何偷學的!”

林青龍自幼擁有與孤魂野鬼溝通的陰陽眼,那些孤魂野鬼中難免有幾個懂武功的,林青龍為他們了結臨終遺言,他們為表感激,便傳了林青龍幾招。

這些孤魂野鬼有昆侖派門下,有不老峰弟子,有華陽仙府門生,林青龍武功駁雜,正因為如此。

林青龍學了這些招數,便去招惹落霞院的同窗,伺機打鬥,但因此內力不濟,這些本來威力十足的絕學竟一分威力也使不出來,每次反而給天生神力的山族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孰知今時今日使出這些絕學,卻另有一番模樣?

林青龍每出手一次,便藏身桌下椅後,稍作休息再使出十分力道,再度攻擊。

連番使了三種絕學,林青龍漸漸感覺內力不濟,呼吸加重,暗忖道:“不成,隻傷了這廝許些皮毛,這般下去,他卻無事,我倒是先活活累死了。若想殺掉比自己強出數倍的勁敵,必須有非常之法。既然這些招數不成,隻好使那招‘陰爻術’了!”

二爻術乃是玄機門掌門從《易經》中悟出,創成玄術。二爻術又分為“陽爻術”與“陰爻術”,應了陰陽兩極,相生相克的道。

“陽爻術”專門應付陰柔路數,而“陰爻術”則克陽剛的功法,魏卯的打法大開大闔,自然應了“陽極”二字,“陰爻術”正好克製,即便魏卯功力高過林青龍,亦會被“陰爻術”擾亂真氣,倘若不及時回氣療傷,就算僥幸不死,也會走火入魔。

雖然林青龍的陰陽眼暗含了陰陽妙法,興許在陰陽之間的控製超越常人,但他使用“陰爻術”也是冒了極大風險,一來此術是高級玄術,林青龍初次使用,未必運用自如,一旦出來紕漏,走火入魔的不是魏卯,而是他林青龍了;二來此術乃是你死我活的玄術,此招一旦出手,定然有一方重傷,換句話說,倘若魏卯躲過此招或是有了應對的法子,那此術定會反噬其主,死的依舊是他林青龍。

雖然風險極大,他仍想試上一試。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又想起紀澤炎送的“舍本丸”,忙取了一顆塞入口中,四肢百骸中頓時生出新的力量,內力也充盈許多,更添了林青龍的自信。

“來吧,你這身陷修羅道的魑魅魍魎,為禍人間的蠢物,既然老天不滅你,就教我來替天行道!”

林青龍身軀挺拔,佇立原地,月光掃過他冷峻堅毅的臉龐,越發見得他大義所至,正氣凜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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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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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餛飩西施
“牛皮吹得真大呀?”魏卯連連冷笑,“不知你從何處學了這些絕學,真不忍心就此殺你呢,但是要你命的人是那位大人,我魏某隻好忍痛割愛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就算是你老子也救不了你!受死吧!”

話音方落,隻聽轟鳴聲此起彼伏,一股無形大力猶如海水一般洶湧而來,客棧房頂瓦礫紛紛散落,牆壁梁柱猶如春藤蔓延一般裂痕條條。

林青龍雖然在仙道途中已有根基,此刻卻仍舊腳下虛浮,被大地顫抖得七葷八素,一陣狂風襲來,下盤沒穩住,頓時被席卷飛去,一股腦撞穿了牆壁,摔在了街上。

“他奶奶的……”林青龍罵罵咧咧站起身來,待他再度瞧見魏卯相貌,登時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借著月光,那魏卯的身體竟然暴漲幾十倍,宛如巨人,他身高十丈,腰寬九米,一顱鐵打般的大腦袋將客棧輕鬆得掀了個底朝天,此刻隻見月影重重,巨人手持巨錘,溜金巨錘寒光四濺,猶如魔王降臨!

“來呀,小子,來殺我呀!”

他聲若洪鍾,一聲一響均砸在林青龍耳膜上,直震得他耳鳴不止。

魏卯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他每走一步,整個大地都要搖上一瑤,見林青龍被自己嚇住了,戲謔似得伸手連根拔起幾棵粗壯大樹,右手一揮,又推倒了一片房屋,那些熟睡中的百姓竟被活活壓死了!

魏卯桀桀怪笑道:“小子,你猜魏某憑一己之力毀掉這廬州城需多少時間?哈哈,告訴你無妨,隻需一炷香的時間。那魏某是先殺你還是先毀城呢?倘若先毀城,你倒是能多活一炷香的時間,這個得你來考慮考慮!我從九倒數到一,這時間可算是充裕了吧?時間一到,魏某可要動手了。九!”

林青龍冷汗淋漓,魏卯的力量遠遠超乎他的想象,他的身體大小猶如一座塔一般,隻是在氣勢上,他就完完全全的輸了。

“八!”

林青龍又想起紀澤炎,時隔許久,竟仍未歸來,想來這空空藥人的本事倒也稀鬆平常,倒也應了“空空如也”,果真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興許被調到了爪哇國去了!

“七!”

周圍居民細細碎碎醒了過來,有些披了衣衫出門來瞧,想來是這巨響驚醒眾人,紛紛叫道:“誰這麽晚還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林青龍心中一凜,魏卯分明是自己招來的,若是因此傷及無辜,他會內疚不安!方才死去的客棧店小二,被砸死牆下的那些無辜居民,雖然不是自己所殺,卻是因自己而死,念及此處,林青龍越發不安。

“六!”

林青龍眼看魏卯步步逼近,以及他眼神流露出的不屑與蔑視,登時一股惱火直竄腦門。不過就是一命,拚了就是!

“陰爻術!”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陰陽不測之謂神!

林青龍先下手為強,未待魏卯倒數完畢便出其不意。

他雙眼瞳孔瞬間通紅,好似要滴出血來一般,一種撕心裂肺的劇痛反噬回來,那一刻似乎是瞬間,又好似是永恒。

他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除了痛苦什麽也感覺不到,四周寂靜無比,就連一聲一息也不見,就像是死了一般!

好像是一種怪力將他五髒六腑一股腦掏走似的,渾身上下軟綿無力,他好像墜落深淵一般,一直往下落,一直落……

“我死了嗎?”林青龍暗暗的想。

一種莫名的虛脫襲來,他緩緩睜開了眼,他疲憊不堪,眼皮猶如鉛重。

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不知從何處傳來,他皺了皺眉,兀自掩住口鼻,顫巍巍站起身來,隻見周圍方圓十丈盡是腐朽血肉,想來是這一大灘血肉模糊散發惡臭。

環視周圍,卻不見魏卯,“哼,他跑到哪去了?難道在‘陰爻術’下化成灰燼了?”

話剛出口,他突然醒悟,想來這沒由來的一大片血肉便是魏卯的屍身!隻是“陰爻術”詭異至極,竟將那巨人碾為肉泥,林青龍心道:“可惜可惜!沒想到竟然這樣就殺了他,確實是‘陰陽不測之謂神’了!”

他扶著短牆殘壁坐了下來,喘氣歇息。突然不遠處傳來兵馬響動,林青龍眉頭一皺,怕是山智林的追兵,趕緊藏身於斷牆後,盡量隱去氣息。

隻一小會兒,一隊官兵騎馬而至,其中一位官兵模樣的頭目吩咐道:“仔細察看,那強人留下了什麽蛛絲馬跡!一有發現,通通上報,隱瞞者殺無赦!”

他一手下道:“大人,此地盡是腐敗血肉,興許是哪家屠夫將自家腐爛的豬肉盡數丟了出來,不像是強人所為。”

眾人都點頭稱是。

當然實際上自然不是。

如今的林青龍手無縛雞之力,由於“陰爻術”的反噬,已經將他的修為大多毀去,他怕再生事,便拖著疲憊的身子悄悄離開。

穿了幾條巷子,又走過了幾條街,也不知到了什麽地方,突然胸口發悶,吐出一口鮮血,林青龍一陣眼冒金星,昏迷過去。

次日清晨,林青龍悠悠轉醒,頭腦更是疼痛,他本來就已經重傷,昨日又是一夜的寒徹入骨,更是添了幾分病症,麵色蒼白,難看至極。他尋了一處偏僻的所在,打坐休息,稍有好轉,肚子又咕咕叫了,遂又回到街麵上,想尋些吃食來犒勞五髒廟。

此刻街麵上人漸漸多了,吃喝玩樂應有盡有,林青龍挑了一家就近的餛飩鋪子坐下,叫道:“快上碗雞湯,再把好酒好肉盡數上來!”

同在這家鋪子的三五客人紛紛側目而視,倒也沒說什麽,又各自吃各自的了。

林青龍素來對烹飪之道不甚了解,隻知道雞湯大補,對自己正合適,其餘就不知道什麽菜名了。

這家餛飩鋪子的老板娘長得頗為標誌,一綹靚麗的長發飛瀑般飄灑下來,不施脂粉的嬌靨晶瑩如玉,身形玲瓏,便像一簇幽蘭般寧靜自然,年紀在二八年華,林青龍第一眼看到她,一下子失了神,也因此才坐在了她的餛飩鋪子裏。

年輕的老板娘對他傾城一笑,說道:“客官說笑了,咱這是餛飩鋪子,哪來的雞湯,又哪來的大魚大肉了?”

“什麽都沒有還開鋪子?”林青龍瞧老板娘生的美,有意玩笑,又道:“老板娘若是肯犧牲色相到千王城的怡春院一坐,當定了那頭牌!”

怡春院乃是千王城內一所妓院,占地千畝,規模頗大,林青龍也曾稍有涉足,怡春院中女子雖然千嬌百媚,頗有姿色,卻不及這餛飩鋪子老板娘一分,倒也算是一件奇事。

老板娘也不惱,似乎這樣的客人司空見慣,笑盈盈道:“咱們是窮老百姓,就該過老百姓的生活,這是天理。若是不論什麽人都隻往那溫柔鄉裏鑽,那豈不是天理不容了?”

林青龍一笑,道:“你這鋪子生意好,要讓你舍了,自是不肯了,罷了罷了,你快上些吃食,我可要餓壞了。”

“咱這是餛飩鋪子,當然有餛飩了,咱再取些燒餅來,雖比不上山珍海味,倒也可充饑了。”

林青龍點頭稱:“甚好。”

很快,一大海碗香氣四溢的餛飩就端了上來,皮薄陷大,林青龍大快朵頤,邊吃邊思忖今後打算,考慮再三,還是決定留在廬州城,這樣紀澤炎回來也能找到自己,那時二人結伴去京都就成了。

林青龍一口氣吃了三大海碗餛飩,終於吃飽。

“一共三十五銅錢,收您三十錢就行了!記得下次再來!”

聽著軟若無骨的天簌之聲,看著年輕老板娘盈盈笑臉,林青龍隻覺得心底一陣暢快,笑道:“隻給三十錢怎麽成?就算給你三十兩銀子也不為過!”

禦國貨幣中,一百錢等價於一兩銀子,這三十兩銀子夠尋常百姓生活一年了。

那老板娘大喜,笑道:“瞧客官身著光鮮,自然是大戶人家的少爺,果然出手闊綽,出手闊綽!”

林青龍伸手入袖取銀子,突然發覺袖中空空如也,一驚之下驀然醒悟,這才想起紀澤炎以“清心寡欲”為由,說什麽“錢財乃是身外之物”,出行竟沒帶一分銀子!

望著年輕老板娘期待的眼神,對他伸出白皙的素手,他猜自己一定臉紅了,支支吾吾道:“我……我……”

他本是桀驁不馴的性子,向來直來直往,如今銅臭難倒英雄漢,教他林青龍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終於鼓足勇氣,林青龍才訥訥道:“我沒有帶錢……”聲音弱如蚊吟,幾乎連自己的都聽不見。

老板娘頓時失望至極,但她年紀輕輕,不似那些粗野的老婆娘,隻是淡淡道:“罷了,幾碗餛飩,也不值錢,就當我請你啦!隻是……倘若我有了三十兩銀子,我就有足夠的盤纏離開這廬州了,哎,罷了罷了。”

林青龍更是慚愧,又聞老板娘欲離開此地,正想尋問緣由,突然沒由來的眼前一黑,他昏倒在老板娘的身上,是陰爻術的反噬發作。

“哎呀!”

老板娘嚇得一聲尖叫,慌忙扶好了他,見林青龍臉色慘白,雙目緊閉,像極了死人模樣,叫道:“這是怎麽一回事?方才好好的,一下子竟成了這副模樣?你醒醒!快醒醒!”

那三五個客人紛紛圍觀。

其中一人對醫病略知一二,說道:“他病成這個樣子,想來是在深入脾髒的大病了,若是給他請個郎中,那不是得要個天價下來?他既身無分文,又不像是本地人,哎,不好辦了。”

又一人道:“紅娘,你日子也不好過,管他作甚,要我說,就將他丟在街上,生死由命罷了。”

眾人皆點頭稱是。

這喚作紅娘的老板娘說道:“他倒在我的攤子這兒,我自然不能不管,你們都是我這鋪子的常客,倘若你們哪天有災有難,我定然要細心照料的。我雖然不認識這人,但總不能扔了他不管,今日收攤吧,我將他扶回去,倘若活過來,豈不是極好?”

眾人聽了,均佩服這紅娘,又因為心中自愧不如,便各個搭把手,就把林青龍抬回了那紅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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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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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街頭惡霸
這天深夜,林青龍迷迷糊糊醒了過來,隱隱見到紅娘坐在旁邊,這房中昏暗無比,隻點了一盞油燈,燈火大小猶如黃豆,燈火輕輕搖曳。

紅娘見他醒來,臉泛喜色,纖手摸上他的額頭,不知說了什麽,聲音說不出的悅耳好聽。

又捧了一碗羊奶,扶林青龍起來喝。

林青龍隻喝了一口,又昏迷了過去。

直到次日晌午,他才悠悠轉醒,這次他清醒許多。

他躺在鬆軟的厚草席上,這房子頗為簡陋,草泥為牆,瓦片為頂,一邊牆壁掛著蓑衣帽。子,另一麵牆壁懸了盞油燈。

屋角一個沒有燃燒著的火坑,旁邊擺滿了鍋碗瓢勺,另一側密密麻麻堆放了幾個大小木箱子。

卻不見紅娘,興許是照料她的餛飩攤子了。

他手足無力,無法坐起,睜著眼等了一會兒,越發倦了,一不留神,又睡了過去。

就這樣渾渾噩噩一連十幾日,他隱隱覺得那老板娘對他悉心服侍,為他擦拭身子,更換衣衫,又經常喂些果汁羊奶,一直細心照料,從不怠慢。

這日林青龍一早醒來,精神比一往好了許多,見紅娘和麵剁陷,忙碌不停,試著爬了起來,這時才發現自己換了一套粗布衣衫,卻也正好合身。

“你在忙呢?我來幫你吧。”

林青龍若是罵人,口齒伶俐的緊,可若是是感謝人家的說,卻不知該說些什麽了,他已經曉得是這餛飩鋪子老板娘照顧自己,心中十分感激,卻也隻說了這麽一句。

紅娘回過頭,見他能自己站起身來,大喜道:“你竟活過來了,老天爺,前幾日你那不死不活的模樣真是嚇死人家了!”

林青龍訕訕道:“你叫什麽名字?我還不知恩人的大名呢。”

紅娘道:“貧苦人家哪來的大名?村裏人都喚我叫紅娘,你又叫什麽呢?”

他回道:“我叫林青龍。”

林青龍又廢話似的寒暄幾句,紅娘一一回了話,又問及林青龍身份來處,林青龍隻道自己乃是千王城人士,隱瞞了小王爺的身份,轉口問紅娘家中還有何人。紅娘臉色黯然,道:“自小便父母雙亡了,小時候雖有哥哥照料,可前些年哥哥也病逝了,就剩下我孤零零一個啦……”言語間憂愁盡顯。

林青龍見她雖然出落的沉魚落雁,卻貧困家徒四壁,又是孤苦伶仃一個人,不免心生憐惜。又想起她與自己素不相識,卻細心照料,救了自己身家性命,打心底裏佩服起來。

紅娘低聲道:“自從哥哥死後,我生活很苦,後來我學會包餛飩,烙燒餅,擺了個餛飩鋪子,生活才安定下來。”

林青龍道:“今日出市集我也去吧,幫你打打下手,我再不堪,做個小二也是綽綽有餘。”

紅娘連忙推辭道:“這可不行,你病剛好,哪能幹活呢?你快休息,別再為此操心,你若是再昏死過去,我可不管了!”

林青龍賴著不肯,不由分說挑起那餛飩擔子便要出門,紅娘嚇得連忙伸手去搶,腳下卻一踉蹌,摔倒在林青龍懷裏,林青龍內力盡失,腳下虛浮,正巧被紅娘壓倒在地。

紅娘一時傻了眼,有生以來第一次與男子親密接觸,嗅著林青龍炙熱的呼吸,她身子沒由來的一陣酥軟,望著眼前這男子,雖然身穿粗布衣衫,年紀又輕,卻有一番別樣風流俊朗,尤其一雙深邃的眸子,著實令少女著迷,忍不住感歎道:“廬州城的男子都不如他長得好看!”

林青龍亦是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隻見紅娘白皙如凝脂的臉頰紅暈片片,嫩滑的肌膚嫩澤如柔蜜,思忖道:“她若不是仙子,那世間便無仙子了!”胸中一滯,隻見紅娘一對酥胸緊貼自己胸膛,直教人喘不過氣。

紅娘趕緊爬起身來,又扶起林青龍,擔心地問道:“摔壞了沒有?”

林青龍把頭搖的像是撥浪鼓:“沒有沒有。”

又看了看餛飩擔子,見它完好無缺,舒了口氣,道:“還好這家夥什沒被摔壞,否則我林青龍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紅娘生怕林青龍受傷,一直問:

“摔傷了腿麽?”

“可傷了肩麽?”

“頭痛不痛?”

紅娘越是關心他,林青龍越發內疚慚愧,隻好轉口道:“紅娘!我們要立即起程去趕集!否則今天可就掙不到錢了!”

紅娘清醒過來,道:“你若想跟去便去吧,不過這擔子由我來挑,所有重活累活,你一律不準動。”

林青龍心道:“要靠你養活我,那我真成了廢人了。”表麵上雖然點頭同意,卻暗下決定,一定要盡量幫助這可愛又美麗的小姑娘!

紅娘倒了盆熱水來,幫林青龍梳洗完畢,又取了布條將他頭發束起,這才挑了擔子上路。

原來這紅娘家住廬州城郊的雞鳴村,每日要行上九裏路才能到市集。

林青龍這才明白她起初為何不同意自己隨她同去,原來是路途漫遙,生怕他受累,這才不許。

一路上林青龍見紅娘挑著沉重的擔子頗為吃力,幾次想換過來,可惜紅娘偏偏發倔,隻好作罷。

二人年紀相仿,言語都多,歡愉說笑,倒也沒覺得時間難捱,很快來到市集,回到平日擺攤子的地兒,林青龍正要幫忙,紅娘卻下令道:“你乖乖去坐著罷,一會兒給你一碗餛飩,不求你幫忙,隻要別搗亂就成啦!”

林青龍隻好悻悻老實坐在一旁。

紅娘把桌椅擦得幹幹淨淨,又給林青龍端了一碗餛飩,之後吆喝了幾聲。

很快有生意上門,紅娘老練的將一碗碗餛飩盛碗裝好,放上蝦米啊,香菜之類的輔料。

林青龍瞧她手到拈來,心想:“難怪她生意這般好,定然是她家的餛飩比旁處的好吃!做餛飩雖然不難,但一人包攬也不容易,她卻信手拈來,這丫頭真不簡單。”

又瞥見來吃餛飩的幾個客人有些賊眉鼠眼,吃餛飩的時候不看著自己的碗,卻盯著紅娘不放,好像要把這水靈靈的小姑娘一口吞了似的。他這才醒悟道:“原來來吃她餛飩的人都是貪戀她的美色。”心中頓時忿忿起來。

若換成原來,林青龍早就對那些賊眉鼠眼之輩大打出手,但如今紅娘靠此生計,自己又身無分文,還要靠這幫混蛋養活,隻好忍氣作罷。暗中更是下定決心,要給紅娘無數金銀財寶,決不讓她在外拋頭露麵了!

突然又想:“他們隻不過多看了她兩眼,我偏生吃醋做什麽?紅娘是我的恩人,今後報答她的恩情就是,除此之外,再也沒什麽了。等紀老先生回來,便同去京都了,恐怕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雖是這般想,紅娘的音容笑貌卻時時縈繞在他眼前,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對紅娘早已暗生情愫,隻是交情還淺,尚未表露罷了。

正胡思亂想著,忽見幾個一看便知是地方潑皮的彪型漢子從街口溜了過來,為首一個年紀在三十上下,一步搶在紅娘麵前,淫笑道:“喲!這不是人稱賽西施比貂蟬的紅娘嗎?這好多天都不見你,可擔心死我這當哥哥的了。”

紅娘眉頭微蹙,側身躲過,冷冷道:“鹹老大,請放尊重些,我還要做生意。”

那鹹老大怎肯讓開,腆著臉賊笑道:“你那死鬼老爹可欠下哥哥八十兩銀子,你兄長還了一輩子都沒還清,如今輪到你來還債,你這賣餛飩算什麽生意,隻怕做八輩子也還不清哥哥的債,可如何是好呀?”

後麵一群潑皮頓起哄道:“鹹大哥,不如你把紅娘娶了回去,這債不就兩清了嗎?”

鹹老大裝作恍然大悟,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紅娘妹子,你看如何?隻要做了我的小妾,那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何苦再忙這些苦差事。”

紅娘臉色更差,卻不敢反駁,隻是默默回過身子。

林青龍看這鹹老大一臉猥瑣相,相貌又醜陋,當下冷笑道:“你說的倒是好聽,無非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明說便是,別說什麽清債又是什麽吃香喝辣的,寧作真小人,不做偽君子,想必你是沒聽過這句話了。”

鹹老大聽了這冷嘲熱諷,心下大怒,剛想揍扁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混小子,又見那少年舉手投足間像是官宦人家子弟,於是問道:“這位小兄弟是誰?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呀!”

鹹老大雖是廬州城裏的地頭蛇,卻不識得林青龍,見林青龍雖是身著布衣,卻另有一番不俗氣度,否則早就一哄而上,打扁了他。

林青龍冷笑道:“你管我是誰?隻是你敢動紅娘一根毫毛,我就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那時禦國官員盛行奢侈風,官家子弟一律綢緞衣衫,又總有小廝婢女伺候。起初鹹老大隻是瞧他麵生,現在看他衣著普通,無小廝婢女伺候,又沒有報出自家身份,便料定了他隻是一介庶民,再無顧及,淫笑道:“你說不動便不動麽?爺偏要動她一動,你又能如何?”

說著蠻橫地拉過紅娘,拿自己毛茸茸的大手摸她水蜜.桃似的臉蛋,其餘潑皮跟著一齊起哄。

“混蛋!”

林青龍一瞪眼,衝將過來,正要使那佛家絕學“悲歡離合拳”,哪知真氣一滯,眼前一黑,頭重腳輕,反而被鹹老大提了起來,一把摔了出去。

紅娘見林青龍被打,擔心他傷勢發作,急忙叫道:“青龍,你沒事罷?”

本想跑去扶起林青龍,哪知鹹老大鉗子般的大手死死扳住她一雙香肩,道:“我說紅娘妹子怎麽不肯做哥哥的小妾呢?難不成中意這小子麽?這也不妨,隻消得哥哥打他幾頓,保管他再不敢在這廬州城給哥哥撒野!那時咱們再比翼雙飛也不遲。”說完又是嘿嘿淫笑。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

鹹老大臉上頓時出現了五條血紅的手掌印。

鹹老大摸了摸微微腫起的大臉,終於動了怒,反抽了紅娘一巴掌。

紅娘一介弱女子,怎受得了那麽大的力氣,失身摔在木椅中,頭腦無比暈沉,腳下無力,想逃都逃不走。

鹹老大冷笑道:“臭丫頭片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不過哥哥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哥哥我不但不恨你,還要好好的賞你!”

說完上前便去撕紅娘布裙,紅娘亦是粗布裙子,不算結實,隻聽“哧啦”一聲,紅娘滾圓的大腿便暴露出來。

紅娘急忙掙紮,她拚命之間,倒是把鹹老大迫了一迫。

鹹老大的一眾手下見狀,趕緊上前幫忙按住紅娘手腳,教她動彈不得。

鹹老大笑道:“果然都是哥哥的好兄弟,待哥哥享受之後,也教兄弟們樂嗬樂嗬!”

那些潑皮聽到如此好事,紛紛奉承道:

“多謝鹹老大!”

“鹹老大金槍不倒,什麽時候才能輪到我們?”

“就是!就是!鹹老大威武!”

紅娘聽著他們穢語連篇,不堪入耳,偏偏又動彈不得,她緊閉著雙眼,流下屈辱的淚水。

她忽然又想起林青龍,便默默地在心裏念道:“青龍,快逃。”

即便她死了,也盼著他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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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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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鴛鴦雙飛
周圍來往人群雖多,見鹹老大當街淩辱女子,紛紛側目,卻無一人敢出頭製止。

那餛飩攤子上幾位客人雖然愛慕紅娘美色,卻不敢招惹鹹老大,都散了去。

林青龍摔了個七葷八素,眼冒金星,由於陰爻術的過度反噬,如今他的功力一分都不剩,甚至手臂上一絲力氣都出不出來,連一個混混也鬥不過了。

此刻摔了一跤,從背上傳來的撞擊力立時震得他氣血翻湧,手腳越發軟弱無力,頭腦沉重,幾乎連眼皮都睜不開,身上的力量不斷的散去,隻是不停地對自己說:“絕不能昏過去!絕不能昏過去!我要救紅娘啊!”

饒是如此,仍有一股怪力將他往深淵裏拖去。

手足掙紮間,他手指突然觸到懷中錦囊,驀然想起這錦囊乃是紀澤炎所贈,其中還有十來顆舍本丸,那舍本丸乃是鬼仙門靈藥,服後可修為大增,興許能救了自己呢!

隻是此刻發了病,即使自己的手指稍稍動彈一下,也費上半天工夫。

他咬了咬牙,探手從錦囊中裏取出一顆舍本丸,吃力的喘息著將藥丸塞入口中,舍本丸瞬間化作一股甘甜清涼的清水,流入喉嚨。

舍本丸不愧為靈藥,一入腹中,藥力立即行開,丹田內首先熱起,四肢也徐徐有了力氣,就連頭腦也清爽許多。

眼看紅娘遭人淩辱,登時怒不可遏,欺身上前,周身真氣一迫,綠芒奔騰,將潑皮們震開少許,又脫下自己外衫,披在魂不守舍的紅娘身上。

紅娘哭道:“他們人太多,我們鬥不過他們的!”連忙催促林青龍趕緊逃走,隻是說不用管她。

林青龍凜然道:“這是何話?你救我在先,此時我怎麽能舍你而去?就算他們人再多,不過拚了我這條命,也不讓你受一點兒委屈。”

紅娘聽了這話,心中一暖,似乎所有的委屈煙消雲散,自從她兄長去世,就再無人這般關心她,心中不禁感動,眼眶登時濕潤了。

林青龍見紅娘淚花連連,忙笑著安慰道:“你不必擔心,雖然我有內傷,卻也未必被區區幾個潑皮打敗了,你便在這兒瞧好吧!”他雖在仙道中造詣頗淺,但隻要有一成功力在,對付這些街頭混混便綽綽有餘。

那些潑皮不知看上去孱弱不堪的林青龍哪裏突然生出這般神力,竟將他們都退到一旁,都眼睛驚異地瞪著他。鹹老大見林青龍敢壞自己好事,殺機漸起,他在廬州城混混中名聲不小,與官府也有瓜葛,即便是殺了人,官府也不會抓他入獄,他一雙小眼睛死盯著林青龍,顯然已經動了壞心思。

林青龍知道自己憑借藥力稍有了幾分力氣,但自己的怪症說來又奇,心道:“幹掉這些潑皮必須速戰速決,一旦藥力失效,我與紅娘插翅難逃!”

鹹老大喝道:“小子,你敢壞哥哥好事,是找死麽?”又問紅娘道:“紅娘,這小子果真是你的相好?哥哥每次跟你提親,你便說什麽‘亡兄屍骨未寒’之類的屁話搪塞,旁人還道你是什麽良家女子,其實不過是浪蕩女子罷了,這等下賤女子,別說給哥哥做小,就算給哥哥提鞋也不配!”邊說邊打手勢,他手下兄弟連忙將林青龍與紅娘團團圍住。

紅娘聽了臉色發白,渾身簌簌發抖,把嘴唇咬得發白,氣的說不出話來,突然感覺林青龍鼓勵似的正輕輕拍她後背,心中又暖了許多。

這時街上的人紛紛發覺這裏發生了事,膽子大得圍了上來亂哄哄的看熱鬧。

林青龍本就是慣於打架鬧事的人,現在見有人來圍觀,更平添幾分生機,冷笑道:“你這般嚼舌根子,像極了不要老臉的婆子們,廢話少說,要動手便動手罷!”

話音剛落,蓄勢在一旁的兩個潑皮往他衝來,操起座椅板凳,左右向他砸來。

驚叫聲不絕於耳,紅娘更是嚇得一哆嗦,掩著秀目,不敢再看。

林青龍一聲大喝,閃電般一躍而起,那兩潑皮收不住腳步,“哐當”撞在了一起,手中的木製座椅紛紛裂成碎片,那兩潑皮模樣頗為滑稽,惹得圍觀眾人一陣哄笑。

鹹老大更怒,瞪著小眼,猛一揮手,又幾人衝將上來。

林青龍在半空收住身形,雙腿以“旋風掃落葉”式直旋劈下來,將圍上前來的那批潑皮一並踢開了去。

那些潑皮隻懂些三腳貓的功夫,哪知這“旋風掃落葉”後勁悠遠,隻覺得一股股大力猶如海潮一般不斷襲來,逼得他們紛紛失足倒地。

趁著這當口,林青龍一個箭步搶先,以“小擒拿手”手法拿住鹹老大的胸前膻中穴,鹹老大頓時感到喘不過氣,更是動彈不得。林青龍一重拳猛轟鹹老大麵門,又一腳狠踹他下陰,這一拳一腳卻沒什麽招術可言,不過使了全身的力氣,打得又是要害處,那鹹老大哪裏經受得住,登時吐血倒地。

林青龍自信那一腳便可教他斷子絕孫,不免十分得意,得意洋洋對鹹老大手下的一眾潑皮說道:“有種便再來!”

那些潑皮踉踉蹌蹌爬了起來,見自己老大吐血倒地,鬥誌全失,又見識了林青龍這般狠辣的打法,更是無一人敢出頭。

林青龍一聲長笑,道:“你們不來,我可要動手了。”說完猛虎般撲了過去,與那十餘人潑皮鬥做一團。

林青龍在人群中快步移動,不住以“小擒拿手”拿人要穴,要麽便用“悲歡離合拳”擊打他人要害,那些潑皮哪裏是他的對手,這片刻工夫,便倒成了一片。

一群圍觀者忍不住連連喝彩,想來是平日裏受夠了這幫潑皮的氣,膽子大的不免上前踹上幾腳,以泄心頭之忿。

紅娘一聲歡呼,在背後抱住了林青龍,叫道:“老天爺!你果真是那天神下凡,這等武勇,紅娘這輩子都沒見過!”

林青龍摟著她穿過人群,尋了處僻靜所在,像是掬起清泉一般捧住紅娘的臉頰,笑道:“今後你不必怕任何人,你放心……”剛說完這句,林青龍突然毫無征兆的昏迷倒地,正是那陰爻術反噬留下的怪疾發作。

等他再度醒來,已是深夜,窗外月朗星稀,又是一晚絕好的夜色。

林青龍蘇醒來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萬幸,多虧自己在打鬥時沒有昏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被窩裏還有一個女人。

是紅娘。可她為什麽會鑽進自己的被窩呢?難道她家隻有一床被褥不成?

“你醒了?”

紅娘粉臉微紅的問道。

二人距離隻在分毫,四目相對,林青龍突然覺得身子燥熱,口幹舌燥,腦中“嗡”的一響,饒是他膽子大,這時竟也沒了主意,一句話也說不出。

被窩裏,他能感覺到紅娘那嫩澤如柔蜜的肌膚,想來他與紅娘此刻均是一絲不掛,赤身裸體。他十五歲年紀,雖然尚未娶妻,隻聽往日同窗偶爾提及,又曾涉足妓院,對男女之事略知一二。此刻*中燒,幾乎把持不住。

正在理智邊緣,他突然想道:“紅娘是個好女孩,應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正言順娶了才是,現在這跟我算是什麽?豈不玷汙了紅娘清白。”

二人麵麵相覷許久,林青龍終於強行忍住欲望,從被窩裏跳了出來,紅娘見他如此,麵露訝色,支支吾吾道:“鹹老大當著眾人說了那麽許多難聽的話,我……你,你不肯要我嗎?”

林青龍正色道:“紅娘,我不能玷汙你清白,你也請自重!”說完這話才發現自己赤身露體,連忙取了衣衫遮住下體。

紅娘怔怔望著林青龍,說不出一句話,心卻猶如刀絞,十分難過,過了半晌,才悠悠道:“你既是正人君子,那日何必來我鋪子與我調笑?你既然對我無情,今日又何必冒險救我?現如今我對你有情,你卻又負我,就算是月老牽了紅線,也教你生生扯斷了……也好也好,誰教我無父無母,唯一一個兄長也早早離我而去,隻留我一個孤零零活在世上,這活著有什麽意思,倒不如跟他們一起死了罷!”

她越說越是傷心難過,眼淚簌簌往下掉,泣不成聲。

林青龍心中愧疚不已,又不知說些什麽,這得束手無策的愣在那裏,急的直冒汗,嘴裏念道:“你……我……倒不是……”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那紅娘突然道:“是了,定然是你瞧見鹹老大強行奸侮了我,覺得我下賤,瞧不起我了。”

林青龍急忙大叫:“我怎麽會瞧不起你?你好歹是我救命恩人哪!”

紅娘哭道:“我救你一命,你又救我一命,也算扯平了,誰是誰的恩人呢?別說鹹老大,換做別的什麽地痞流氓,霸王硬上弓,我又能怎麽辦?本想安安穩穩賣一輩子的餛飩,平日裏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笑,生怕別人說我下流下賤,盡管小心翼翼,卻仍舊淪落到這等地步,連鹹老大都不肯收我當小妾,我這殘花敗柳更不入你這俊俏公子的法眼了!”

林青龍見紅娘梨花帶雨,心聲盡吐,又聽紅娘遭人淩辱,頭腦一熱,丟下遮羞的衣衫,與紅娘緊緊相擁,啜著她耳垂道:“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出落得仙女一般,哪裏是殘花敗柳了?我區區一個渾小子,又算什麽俊俏公子?既然承蒙姑娘錯愛,那我便要了你罷!你不要哭,今後隻要我在,誰也不能在欺負你!”

紅娘被他抱得渾身發軟,聽林青龍信誓旦旦,心中大喜,啜泣道:“真的嗎?”

林青龍斬釘截鐵道:“自然是真的!”一手摟住她香肩,另一手向他小腹探去。

紅娘被他撫得渾身燥熱,忍不住嬌.喘連連。

林青龍見她這般柔順馴服,膽子更大了些,當下劍及履及,一時間春意滿室。

這正是“鴛鴦雙飛繞三生,春宵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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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陰陽調合
兩人一夜巫山雲雨,直到東方肚白,才疲憊不堪入睡。

午後日上三竿,林青龍才悠悠轉醒,睜眼隻見紅娘正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林青龍笑問:“你看我作甚?”

紅娘歎了口氣,道:“青龍很像我兄長呢,神態氣魄,如出一轍,就連我兄長的衣服穿在你身上也很合身呢!”

林青龍把紅娘抱得更緊,笑道:“那是老天爺派我下來替換你兄長吧?我會代替你兄長好好照顧你!”心中卻想:“我才不要再穿死去的大舅哥的衣服,太晦氣!非得再去買上幾套才行,可惜囊中羞澀……哎。”

紅娘依偎在他懷中,歡喜道:“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丈夫。”

禦國風俗,男子十六歲成年,行了成年禮後,即可成婚,禦國人家很看中婚姻大事,即便是窮困人家娶親,也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禮數周全了才是。若是官宦人家或是富貴人家娶親,更了不得,僅宴席就要上百桌,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能來,非得風光到全城皆知才行,這倒是方便了那些吃白飯的。

林青龍二人既無父母之命,又無媒妁之言,更要緊的是林青龍年僅十五歲,尚未成年,據律法不得成婚,紅娘也不過剛滿十六歲而已。

雖然林青龍曆來不注重什麽禮儀風化,卻怕委屈了紅娘,便道:“你家裏還有什麽親人麽?你我雖然有夫妻之實,卻尚未行夫妻大禮,家裏若是有什麽親人在,也好為你我做個見證。”

紅娘神色黯然,道:“在雞鳴村裏倒是親戚不少,不過他們都是白眼狼,過去我家生活艱難,也未見他們幫過一把,去年兄長大病,若是那些親戚肯施舍些,兄長也不會病逝。罷了,素來跟他們來往不多,他們也似躲避瘟疫似的躲著我,你我成婚,何必請他們呢?”紅娘又問:“青龍,你可有長輩尚在嗎?”

“有一老父,不過他在京都呢!”林青龍問道:“你願意跟我一起去京都嗎?”

紅娘猶豫片刻,緩緩道:“隻要跟著夫君,去哪都可以。”

其實紅娘本是安於天命之人,不願遷離,她又是一人生活,時間一久,難免孤獨。如今她與林青龍結緣,這少女的心意便全係在他一人身上,不論林青龍說什麽,她都會一並順從。

林青龍哪裏瞧出少女心思,隻是皺眉盤算道:“廬州城前去京都路途遙遠,沒有盤纏怕是不成,不過大可放心,為夫已經想到了取財之道。”

紅娘皺眉道:“那盤纏不是小數目,你是外地人,怎樣掙錢呢?”見林青龍一臉詭笑,便知道他有了辦法,連忙詢問。

林青龍自信滿滿道:“為夫搶錢!”

紅娘一聲驚呼,道:“夫君,你說什麽?!”

林青龍笑問道:“那鹹老大平日憑什麽掙錢?你爹又怎麽會欠下他八十兩?”

紅娘回想起鹹老大猥瑣模樣,便心中惡心,蹙眉回答道:“他麽?平日裏收取小販們保護費罷了,他爹亦經營了一家賭場,妾身家父生前是個賭徒,在他家賭場裏欠下了八十兩銀子,那也是兄長告訴妾身的。”紅娘神色一變,又道:“昨天夫君大展神威,傷了鹹老大,怕他會不甘心,會再來尋咱們的麻煩!他家頗有些勢力,尋常人家從不敢惹的,隻怕……”紅娘想起鹹老大素來橫行鄉裏的樣子,後怕起來,嚇得鑽入林青龍的懷裏。

林青龍大笑道:“這你大可放心,以為夫現在的本事料理這幫地頭蛇不過小菜一碟,隻是擔心我內傷發作,一時昏迷就有些麻煩了。不過鹹老大那等三腳貓功夫的仍可橫行街市,我林青龍一身好功夫,怎麽會弄不來幾兩臭銀子?”

說完閉氣凝神,直覺渾身上下雖然有些發虛,但丹田內真氣流轉正常如故,內傷竟然不知不覺好了七八分。

林青龍一驚,昨日裏傷勢還頗為嚴重,哪想到今日醒來傷竟然自行愈合了!若是外傷也就罷了,可偏偏是爻術反噬的重傷!

他仔細回想,這一夜不過是與紅娘翻雲覆雨,行房事而已,又未打坐,又未練功,那重傷怎麽會自行痊愈呢?

隻見靈光一閃,林青龍突然想起二爻術的概要來:以陽壓陰,以柔克剛。二爻術之所以博大精深,隻因從某種層次上論,此術乃是無敵之術。想罷,這世間強者再強,哪怕是羽化登仙,那也逃不出陰陽兩極,而隻要身處陰陽兩極之中,便可被二爻術壓製。

正是因為如此,即便魏卯修道等階在林青龍之上,內力外功更是遠勝於他,隻因為太過陽剛,反而令陰爻術更強,這才瞬間被巨力碾為肉泥。

撿到寶了!

念及此處,林青龍大喜起來。

隻高興不過分毫,林青龍又鬱悶了。

二爻術是把雙刃劍,雖然出奇,可傷人傷己。林青龍始終難以忘記自己功力全失,被鹹老大一巴掌打飛的境況,若是昨天自己沒有服下一顆舍本丸,恐怕結果不堪設想。

看來不到萬不得已之時,這二爻術不能再用——除非自己能靈活掌控陰陽二極的內功轉換。

林青龍遂想起陰爻術之所以反噬,乃是因為自己掌控兩極的手段不夠,使自己體內陰陽失調,這才受了重傷。

紅娘照料他足有十幾天,雖然將外傷養好了,可內傷依然在,這才使他挨了鹹老大一巴掌後險些昏迷過去。

哪想與紅娘一夜風流,乃是兩極調和的妙計!倘若說男女合歡,隻不過是消遣發泄,這時對林青龍來說竟成了世間最好的良藥!世人都說良藥苦口,不過這良藥,實在是……太棒了!

林青龍念及如此,不覺莞爾。

紅娘見他傻笑不止,還以為是因他不把鹹老大放在眼中,隨即放下心來,一臉幸福的躺在林青龍胸前,突然聽到“咕咕”幾聲,紅娘微微一愣,遂又掩嘴輕笑。

林青龍也是一愣,知道是自己的肚子在叫,一陣臉紅後,佯怒道:“竟敢嘲笑為夫,看為夫不把你這丫頭就地*!”說罷翻身把紅娘壓在身下,強行去吻她香唇。

紅娘嬌笑著躲閃,道:“快饒了妾身罷!昨夜裏一連兩個時辰都不消停,現在可都午後了,若是再來,怕是今天什麽都做不成了,那夫君豈不是要餓死?”

林青龍伸手在她臀上拍了一記,笑道:“快起來給為夫煮飯,不要再吃餛飩,做些好吃的罷!”

說到這裏,紅娘才想起林青龍已經快有半月未能飽飽吃上一頓,忙起身穿上衣裳,一麵算計這頓飯該如何豐盛一些,存錢雖然不富裕,但偶爾改善一下也不為過,何況這是同丈夫吃得第一頓飯呢?

見紅娘起床,林青龍也懶洋洋爬起來,套上那未曾蒙麵的大舅哥的衣衫,這時才發現身下褥上殷紅一片,顯然是處子血。

林青龍一震,“她不是說曾被惡人糟蹋過麽?那如何仍是處女……”

他疑惑的望向紅娘,隻見紅娘正對著他盈盈一笑,林青龍這才醒悟了,紅娘對他的迷戀竟到了這等地步,先前言語自然是假話,為的隻是林青龍同他交好。

此刻,林青龍眼光閃亮看著紅娘,心中又是興奮,又是激動,隻是一時語塞,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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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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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鹹家求醫
鹹老大的賭場位於廬州城西市的菁華街,雖不是最繁華的地段,卻也人流熙攘,熱鬧非凡。

菁華街乃是廬州城的風流之地,賭場、妓院、酒樓、戲院應有盡有,雖隻是下九流,卻掙得金錢滿缽。

鹹老大的運來賭場乃是菁華街最大的一家賭場,

那日裏鹹老大重傷奄奄一息被抬了回來,在菁華街掀起不小的波瀾。平日裏隻有鹹老大打傷別人,從不曾見鹹老大被人打成這樣。眾人見如此,或是幸災樂禍,或是借機慰問,拉攏關係,當然也有人打聽是誰將鹹老大打成這副模樣。

鹹老大的手下卻不知林青龍姓甚名誰,隻是道:“是那餛飩鋪子紅娘的相好。”

一時間這“紅娘的相好”成了菁華街眾人茶餘飯後經常被聊起的神秘人物。

“我聽說那紅娘的相好是個綠林好漢,身長九尺,力大如牛,途徑此地,正碰上了倒黴的鹹老大調戲紅娘,這才英雄救美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你胡說些甚麽呀?紅娘的相好明明是個武狀元,這是回來做官,新官上任三把火,是給那蠢知府大人看的!”

“你敢說知府大人壞話,可小心!”

一時間眾說紛紜,說什麽的都有。

而菁華街上最煩惱的當屬鹹老爺子了,鹹老大乃是鹹家獨子,年過三十而立,仍膝下無子,本就是鹹老爺子的一塊心病,不料這次受傷,傷在哪不成,偏偏傷了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倘若壯兒無子,老朽有何臉麵去見列祖列宗?

壯兒便說得是鹹老大,他單名一個壯字,人若其名,身材魁梧。哪知卻在林青龍手下不過一招。

鹹家宅院頗大,占地百畝,比尋常農戶的田地竟多出十多倍。

排排房舍整齊,回廊庭院,頗為別致,管家,短工,丫頭,老媽子,一眾下人林林總總幾十人,隻鹹老爺子一處,伺候的丫鬟便有十個,個個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子,鹹老爺子隻娶了一妻,此妻年輕時性格蠻橫,不準鹹老爺子再娶,鹹老太太身邊的伺候丫鬟也有五個。

鹹家賭場盈利之多,由此可見一斑。

鹹老爺子先前找了諸多郎中大夫給鹹壯看病,隻是每一個郎中都是搖頭歎氣,毫無辦法。無奈之餘,鹹老爺子聽說現在有一名太醫在廬州城內,因此為救治自家公子,不惜花重金請了那太醫來。

這太醫本是宮廷禦用,隻是這月回鄉省親,正巧被鹹家趕上。這太醫本姓陳,醫術精湛,自不必說。

八抬大轎將那太醫請了來,連同太醫手下一眾小廝,全都好茶招待著,紅包塞著,鹹老爺子生平第一次卑躬屈膝,但是他為了兒子的下半生,幾十年的老臉也顧不上了,見了太醫隻是一味“陳兄!陳兄!”的叫著,隻聽那親切勁兒,似乎當真是陳太醫的親兄弟。

陳太醫自由一番世外高人的作派,淡淡點了點頭:“鹹老爺子大可不必如此,陳某既是以行醫救人為己任,定然會竭盡心力。”他醫術一流,遠遠瞧見鹹老大麵色神氣便知不成,卻見鹹老爺子年數已大,不忍當頭喝棒。鹹老爺子聽聞此話卻以為有救,故而麵帶喜色。

在陳太醫閉目為鹹壯把脈之後,鹹老爺子趕緊問道:“陳太醫,不知犬子之症可有法子救治?若是指點一二,鹹某定有重謝!”

這陳太醫是個慢性子,隻徐徐道:“貴公子雖然無性命之憂,但他脈象混亂,命門火衰,精氣虛耗,氣血兩虧……”

鹹老爺子哪裏聽懂這些玄而又玄的話,急道:“陳太醫,這背誦醫書大可不必,你隻消得告訴鹹某犬子那*還中用不中用了!”

陳太醫微微搖頭,道:“貴公子下身受了重擊,睾.丸俱裂,想要香火延續,自然不能。不過若是隻論房事,卻有還有法子。”

鹹老爺子一聽太醫這話,登時大怒,發起狂來,使勁拽著那陳太醫衣領不肯放手,嘶啞著聲音道:“你不是太醫麽?怎麽連這點兒小病都治不好!?算什麽太醫,早晚被皇上砍了腦袋!!”

陳太醫的幾名隨從見狀,立刻上前拉開鹹老爺子,忠心護主。

而鹹家的奴仆見了主子一把年紀被那些下人拉來扯去,自然也是不滿,罵罵咧咧上前動起手來。

陳太醫倒是一個識大體的人,淡淡道:“都住手罷!鹹老爺子遇了這事,自是心境不佳,即便失了禮,也是可諒解的,大家都住手罷!”

鹹老爺子心中漸漸冷靜,無力地跌坐在藤椅之上,徐徐地歎了口氣,眼神無光,仿佛一下又蒼老十歲,有氣無力道:“方才是老朽無禮了,多謝太醫見諒。那如何行得房事,還請太醫告知。”

於是陳太醫寫了一個有壯陽功效的方子,叫做“蟲草枸杞淮湯”。上曰:“冬蟲草兩錢,枸杞子三錢,淮山藥一兩三錢,生薑三片,蜜棗三枚,大蒜頭四個,武火煮沸後,再改用文火煲一個時辰。”

鹹老爺子喚來小廝,將藥方交於他,那小廝便急急跑了出去,想是忙著抓藥去了。

鹹老爺子將陳太醫重金謝了,送走之後,臉色立刻陰冷下來,叫來他的心腹王管家,問道:“要你查的事怎麽樣了?”

王管家躬身道:“老爺,那紅娘住在是城郊十裏外的雞鳴村,打傷少爺的那小子跟她同住一處,隻是雖按老爺吩咐問過雞鳴村民,卻無人知曉那小子身份,不知來路。”

“哼,我管他什麽來路!召集菁華街所有的混混,前去那鳥不拉屎的雞鳴村,把那對狗男女活活打死,好替吾兒報仇!”

鹹老爺子狠狠地咬著老黃的牙齒,他一定要把打傷鹹壯的混蛋碎屍萬段!

王管家深知老主子的脾氣,吩咐了下去,以三兩銀子為報酬,立刻召集了幾十個身材彪悍下手狠毒的潑皮混混,浩浩蕩蕩朝雞鳴村跑去。

前去抓藥方小廝名叫三牙子,是個家生奴才,生性貪婪,好財好色,腦子卻比尋常潑皮機靈幾分,這使他小小年紀便做了鹹老爺子跟前的上等奴仆。

話說他拿了藥方子,知道那是千金難買的稀罕方子,悄悄自行抄了一份,尋思著以後高價出手賣掉,聽說妓院中常遇見陽虛的男子,興許能賣個好價錢吧!竊喜一番,才去抓藥。

三牙子回來後聽說去雞鳴村打架能掙三兩銀子,登時兩眼就紅了。三兩銀子!那可是自己半年的例錢!打架就能掙這麽多錢?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我三牙子錯過去?

三牙子趕緊找了王管家,折腰奉承道:“王大人,這回您可得好好照顧照顧小三牙子,也讓小三牙子發上一筆橫財!回去小的把您供上,日日給您燒高香,祝您福如東海,長命百歲!”

王管家被他誇得輕飄飄的,像知府大人一般擺出架子,驕傲哼道:“你這小身板,打架能行麽?可別回來後缺胳膊少腿,連活兒都幹不成了!”

“沒事兒!沒事兒!雞鳴村小的熟啊!就讓小的帶著大家夥去,保證打得那小子連他爹娘都不認識他了……若是領了賞錢,定然買上一壺好酒,孝敬您老人家!”

三牙子諂媚的笑著,忙不迭點頭哈腰。

王管家神情倨傲,斜視著他,終於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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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殺人滅口
這日晌午,三牙子帶著幾十個彪形大漢浩浩蕩蕩來到了廬州城外的雞鳴村。

因到了寒冬,田間的活兒少了許多,雞鳴村的大多農戶都往城裏做短工,好掙些散錢。村口隻有三五個身穿臃腫棉衣的小孩兒玩鬧,見到一幫大漢鬧鬧轟轟走了過來,顯然是來鬧事打架的,立刻都嚇傻了,拔腿就想跑。

三牙子眼疾手快,上前揪住了其中一個,狐假虎威的厲聲問道:“你可知賣餛飩的紅娘住在哪?快說,不然老子扭斷你的脖子!”

那小孩兒嚇得一哆嗦,立刻把紅娘素日對他的好忘得一幹二淨,支支吾吾說道:“這……這位大爺,手下留情,紅娘家住不遠,在前麵一轉彎便是了。”

三牙子被那一聲“大爺”叫得很是受用,喜滋滋放開了那小孩兒,對身後一群大漢招呼道:“哥哥們,前麵就是紅娘那婊子的賊窩了,咱們這就端了它!大夥千萬可別手下留情,隻管下死手便成!”

那些潑皮紛紛道:“那是,咱這三兩銀子不是隨便拿的。”

“不就是兩個人麽,就是成了神仙,也得讓咱們給滅了!”

“奶奶的,敢到太歲頭上動土,整死這不開眼的!”

三牙子偷偷冷笑:你們真是一幫沒腦子的蠢貨,隻以為這次是來捏軟柿子麽?鹹壯少爺力大如牛,曾一巴掌把小爺我打得找不著北,帶著一幫人卻被這外地人給打了,想來這外地人是練過的,興許有著衙門裏冷捕頭那般身手呢!待會我可得找個涼快地方躲起來,你們打架,小爺我就看戲嘍!

“砰砰砰!砰砰砰!”

三牙子使勁地敲著那破舊的木門,木門無力的發出“吱呀”聲響,叫罵道:“混賬,混賬!開門,再不開門把你的狗窩給燒嘍!”

方一敲罷,趕緊溜開,生怕禍及自己。

那木門“刷”的打開,隻見一個身材順長的少年踏了出來,模樣頗為英俊,身子雖有些瘦弱,卻有些說不出的氣宇不凡。

那少年懷中依偎著一位妙齡少女,肌膚如酥似雪,身姿曼妙纖細,雖然衣裙破舊,身段卻堪比上等佳人,隻是見了這麽多凶神惡煞似得大漢,有些受驚害怕,躲在少年懷中不敢抬頭。

這二人正是林青龍和紅娘。

見到紅娘如此貌美,這些潑皮間頓時又炸開了鍋!

“這小妞不錯啊,難怪鹹老大這麽想收了她呢!”

“瞧瞧,這身段,這長相,要肯是讓爺跟她上床,就算讓我花上十兩銀子也行!”

“十兩銀子哪成?這起碼得一百兩啦!”

“要我說,咱們就殺了這小子,這丫頭咱們留著,待會大夥兒一塊兒樂嗬樂嗬!”

這話說完,潑皮間爆出笑聲一片。

紅娘聽著這些話,又是生氣,又是害羞,隻好躲在林青龍身後,此時她香腮嫣紅,柳眉微蹙,越發誘人了。

潑皮中身材最為魁梧的一人叫道:“小子,要想活命,趕緊把這小妞拱手送給爺爺們,給爺爺們磕上幾個響頭,再從爺爺們褲襠裏鑽過去,沒準咱就放你一條生路!哈哈哈……”

林青龍輕拍紅娘,低聲道:“你回房休息吧,什麽都不要管,我來收拾他們。”

話音剛落,隻見他身體倏然一晃,便已經在那漢子麵前。

那大漢哪知他身手竟然如同鬼魅,大驚之下,急忙退後幾步,支起粗壯的胳膊招架,隻聽林青龍冷冷道:“你的話實在是太多了,我要讓你死後都不能說話!”

他右手五指張開,猶如利刃一般插入那大漢的脖頸之中,抓住他脖頸中的喉骨,用力一扯,竟將他脖子中的一截白森森的喉骨生生扯了出來。

那大漢無力的癱倒在地,龐大的身子不住的抽搐,滾燙的鮮血不住地從他的脖頸處血肉模糊的傷口裏噴湧而出,眼看是活不成了!

林青龍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鋒利如刃的眼光掃過那幫大漢,道:“下一個想死的是誰?”

那幫大漢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住了,誰也料想不到這小子功夫如此之高,下手如此狠毒,場麵頓時鴉雀無聲,個個心驚膽顫,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幫常年混於街麵上的成年大漢竟被一名年僅十五歲的少年嚇得失了分寸,一想到這裏,林青龍得意的笑了起來,忽的瞥見自己右手上滿手血腥,心裏一涼,暗道:“為何我殺了人,竟然如此開心?”

又覺背後生異,轉身望去,隻見紅娘睜著大眼盯著自己,渾身瑟瑟發抖,美目中噙滿淚水,顯然是受了驚嚇。紅娘見他望著自己,也不說話,緩緩轉過扶柳般的身子,回屋裏去了。林青龍見她的背影孤寂,越發落寞,後悔自己下手殘忍起來。

躲在一棵棗樹後的三牙子瞧見林青龍下手殺人手段,嚇得魂不附體,大氣都不敢喘,心有餘悸道:“倘若方才小爺我衝在最前麵,死的豈不就是小爺我了麽?真是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這趟回去,定然給您老人家多燒幾柱香!”

後來不知誰說了一句:“為了三兩銀子送命真不值得。”

人群中立刻有人附和道:“沒錯沒錯。”

“鹹壯那廝敢招惹小英雄,那是自討苦吃。”

“就是就是,他沒了那*倒不算什麽,沒要他的命,就是小英雄開恩了!”

這些人在街麵上混的久了,無不都是見風使舵之人,見林青龍神功在身,哪裏還敢招惹,方才的氣勢洶洶陡然消失不見,已經有幾個偷偷離開的人群,飛快的逃走了。

林青龍懶得聽這些令人作嘔的阿諛奉承,罵了一句:“都滾吧,你們將這人的屍體埋了,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追究。”

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林青龍忽然又想起囊中羞澀一事,便厲聲道:“慢著,你們都把身上錢財或是值錢之物交出來,否則……要錢還是要命,你們自己掂量吧!”

那幫大漢自是氣悶了,各個心想這回果真賠大發了,那三兩銀子沒掙著,反而自己還得交錢買命,當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但他們忌憚林青龍手段,隻好紛紛從懷裏袖中取了銀子銅錢,一並送了上來。

林青龍收拾了錢財,用布包好,這才放了他們回去,隻留了兩個身上未帶錢財的潑皮料理屍體。

回房後,見紅娘一人坐在床邊啜泣,林青龍過去摟住她纖細腰肢,輕笑問道:“小丫頭,瞧你哭的,方才嚇著你了麽?”說完輕輕為她拭去眼淚,又好言相勸一番。

過了許久,紅娘失神似的輕聲道:“你殺人啦。”

林青龍賠笑道:“那人說話太難聽,我實在忍不住,這才給他一個教訓。”

紅娘道:“給他一個教訓?那打他一頓便成,為何要殺他呢?這下惹了人命官司,可教咱們如何是好?官府不會放過我們的。”

林青龍道:“那咱們便去京都吧!現在有了盤纏,一路上是不愁了,到了京都,見了我父王,日子便好過了。”

一聽“父王”二字,紅娘嬌軀一震,心道:“難道他貴為皇親國戚?是王爺的兒子嗎?但為何流落至此,身受重傷,而又身無分文呢?”

她靠在林青龍堅實的臂膀上,朱唇在他麵頰上輕輕一點,又湊到他旁邊,輕聲道:“夫君,妾身自從第一眼見了你便不可自拔,與你相知的日子來,你時而重病孱弱,時而又神武果斷,時而迷失落魄,時而又英明聰慧,妾身見過許許多多的人,卻從未見過夫君這樣的。我的夫君呀,你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林青龍笑而不答,隻是深深的吻住她,猛吸紅娘香舌,隻覺紅娘的香舌好似小蛇一般不安分的扭動著,知道她那是回應自己,心中更加喜愛自己這小娘子了,一雙大手在紅娘衣衫內不停遊走,紅娘被他撫得嬌軀酥軟,索性倒在他懷裏,任他上下其手。

二人緊緊相擁,彼此燥熱的體溫相互交織,*焚身,這雙少男少女的理智再次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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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抵達胎息
天剛蒙蒙亮,林青龍渾身舒泰的從房裏走了出來,外麵空氣正好,清新幹淨,他深吸幾口,將胸中濁氣盡數吐出。

他沉神凝氣,閉上雙目,隱隱可見周身骨骼清奇,脈絡暢快,好似被洗刷過一般。

“看來男女合歡之法果然對解除陰爻術的反噬有奇效!”林青龍心下暗喜,“再過幾日,興許功力就能盡數恢複了!不如趁紅娘仍在熟睡,打坐修煉一番吧!”

林青龍抬腳朝雞鳴村後山走去,那裏恬靜淡然,人煙稀少,是個安靜去處,想來修煉是無人打擾的。

一路上碰見了兩三個早起的村民,無不對林青龍指指點點,想來因為自己滅了鹹家的囂張氣焰,成了知名之人,心中開心得意,不覺間挺起胸膛,龍行虎步。

方至後山,遠遠便見一條銀帶似的瀑布懸掛半空,流水滔滔不覺地咆哮而落,周圍青山上一片綠綠蔥蔥,隻見蟲鳴鳥叫,不見一人身影。

“此處極好了!簡直算是修道的洞天福地!”

林青龍尋了一塊兒幹淨青石,盤腿而坐,服下一顆舍本丸,雙目闔起,凝神聚氣。因他已經到了“開光”期,經脈真氣俱可看見。隻見充盈的真氣猶如小河流水一般緩緩流過周身經脈,凡流過之處,無不清爽自在。

不一會兒工夫,舍本丸藥力生效,四肢百骸漸漸生出暖意,又過了一陣,暖意更盛,開始渾身燥熱起來。

他真氣原本清澈如水,此刻卻便得黃澄澄的,好像黃河水一般,他知道那是舍本丸的藥力,也沒在意。卻沒料到真氣流動速度也漸漸快了起來,就像起初的小河流水般的緩慢變成了黃河怒吼似的洶湧澎湃。真氣的劇烈流動使他有些難以招架,他的臉上漸漸泛紅,呼吸間也促了幾分。

他使用的心法乃是最初的“固本”,應付化解最低級的“培元丹”還可以,不過對付這“舍本丸”便明顯有些不濟了。

他便想起紀澤炎才傳他的“滌心”口訣:情花翻白夕陽黃,秋色蕭蕭蕩藕塘。翠羽明璫尚儼然,留供避雨雙鴛鴦。

這看似是首情愛的小詩,誰能想到這竟是修煉的心法呢?

紀澤炎那日傳授他口訣之時曾說:“這心法前兩句乃是說世間無情,後兩句道人卻有情,世間無情,人卻有情,這無情,有情,看似相駁,時則猶如陰陽兩極,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這時林青龍尋思道:“隻論‘有情’自然不能缺,也算在理,畢竟人們互幫互助,相親相愛是件大好事,為何‘無情’也不能缺呢?”

自古以來,陰陽兩立,黑白兩立,正邪兩立,善惡兩立,亦是亙古不變的大道,這麽說來便是真理了。有情,無情,一字之差,卻相隔萬裏,倘若說無情不可缺……是了!為官作宰,不徇私枉法,便是無情!戰於沙場,不對敵心慈手軟,便是無情!大義滅親,便是無情!一將功成萬骨枯,便是無情!

林青龍突然悟通此節,心裏頓時暢快許多,真氣的流轉更加洶湧,經脈被真氣衝擊得生疼。

“這心法難道是說要有能力將體內的陰陽兩種氣分離,才會有可能突破而抵達下一境界嗎?那隻說‘陰陽分離’四個字,不就成了,何苦這麽麻煩?”

林青龍稍一沉思,立刻醒悟道:“是了!鬼差修仙乃是行得是捷徑,既是捷徑,必須走巧路。這一個‘巧’字,卻講了那麽點兒悟性,若是明白了告訴你,那捷徑便失了那‘巧’字的含義,捷徑也就不複存在了!鬼仙門那位名叫虛無子的前輩果真不是凡間俗人,竟然能創出這般玄妙的心法,真夠令人拍案叫絕了!”

使體內的陰陽之氣分離又叫做陰陽易位,可人體中陰陽乃是“陰中有陽,陽中有陰,衝氣以為和”,若是將兩者活生生易位,一旦不成,便不能再為人形,隻能立刻化作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想到這裏,林青龍打了一個寒顫。

陰陽易位,他倒是有個方法,那便是二爻術!

世人常說: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倒是一句實在話,倘若一人不知山中有猛虎,自然大大咧咧就上了山;倘若他明知山有虎,還會往山上行嗎?再論林青龍,與魏卯打鬥中強行使用“陰爻術”,結果導致功力盡失,更是險些送命。這時他深知“二爻術”的恐怖,再要他用“二爻術”陰陽易位,一向果斷的林青龍也猶豫了。

在這當口,真氣流轉又凶了幾分,幾處稍弱的經脈生生被真氣衝裂,頓時一股涼氣直衝林青龍腦門,疼得他呲牙咧嘴。

“再不安撫真氣,恐怕周身經脈都要被震斷!那時我隻有死路一條,大羅金仙都救不了我!雖然二爻術風險太大,總還有一線生機,不如試上一試,倘若上天助我,興許還能踏入下一境界——“胎息期”呢!”

林青龍聚氣凝視,入微內視,隱隱約約見到一輪陰陽八卦在內腹中緩緩轉動,猶如水車一般。也不知為何,林青龍見了那八卦,腦子中卻想起了日月交替,白天晝夜,趕緊把邪念趕出腦海,正要施展二爻術的法門,突然一隻大手按住自己的天靈蓋,林青龍的身子頓時沒由來一陣酸痛,渾身的力氣好似被抽空一般,即將施展的二爻術竟被那人活生生壓了下去,林青龍腦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便是:“糟糕,誰來搗亂,害我走火入魔了!”

“小林子,不要使用這個術!”隻聽一聲低喝,那聲音蒼老而熟悉。

林青龍渾渾噩噩的微微張開雙眼,隻見是自己的引路人紀澤炎老先生正一臉焦急的望向自己,紀澤炎麵色身上風塵仆仆,好似趕了遠路的旅人一般,紀澤炎怒容微露,低喝道:“原本以為你是謹慎之人,沒料到竟這般草率冒進!這二爻術你從哪裏學來的?教你之人也是豎子!竟不將二爻術中‘毀己得力’的道理告訴給你!真是胡鬧!”

林青龍剛要張嘴說話,卻猛然吐了一口鮮血,體內的真氣好似瘋魔一般,橫衝直撞,經脈終於不堪重負,如有黃河決堤一般塌陷瓦解!經脈一亂,林青龍隻覺得胸口好似被人重重砸上一錘似的,又痛又悶,一口氣險些上不來。

“不要說話!聚氣凝神!”紀澤炎知道此刻乃是林青龍的生死關頭,多說無益,掌心內力一吐,一股怪力遠遠不斷透過林青龍的天靈蓋,灌輸進去。

這怪力一入林青龍體內,頓時感覺清爽了許多,就連受損的經脈也飛速的修複著。可真氣依舊仍把修複尚好的經脈再度衝垮!就這樣一直衝垮,修複,衝垮,修複不斷變更中,他的經脈越發堅韌,那真氣的顏色也緩緩淡了下來,想來是藥力被盡數吸收,真氣也隨之清澈如水了。

這般又過了許久,就在紀澤炎鼻尖上微微發汗時,林青龍體力洶湧的真氣終於平緩了下來,待林青龍氣沉丹田,紀澤炎終於收了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林青龍起身而立,渾身的骨骼頓時一陣炒豆子似的亂響,周身上下真氣充沛,他握緊拳頭,隻覺身上比原來更有力氣,隻一揮拳,便聽見與風摩擦的“嗖”“嗖”的聲音。

林青龍大喜:“我突破了麽!?這種力量,想來便是那‘胎息期’了罷!”

紀澤炎冷冷盯了他一眼,道:“算你小林子因禍得福!下次可不能這般冒進,今日若不是老爺子我趕來及時,你的小命就歸西啦!”

“紀先生著急做什麽?我這不是成功了嗎?若你不來,憑我林青龍的本事自然也不難突破,我還沒怪你害我走火入魔呢!”

饒是紀澤炎性子平和,此時也被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正欲教訓,林青龍攔著道:“在這裏說教做什麽?有話回家再說罷!”

“家?你在廬州城哪來的家?”

林青龍二話不說,隻是嘿嘿一笑,腳下生風,眨眼就行出三十餘丈,進入胎息期後,他的體力比原先更強,速度也更快。

紀澤炎不慌不忙的跟上,不論林青龍如何加快速度,紀澤炎總跟在他身後三丈處,林青龍暗暗道:“紀先生的功夫看似頗深,怎麽竟中了青山三霸的調虎離山之計呢?待會我可要好好臊臊他,讓我單對魏卯那巨人似的怪獸,害我險些送了命!”

很快,二人回到紅娘住處。

剛進了門,便聽一少女喚道:“夫君,是你回來了嗎?”聲音清脆婉轉,說不出的好聽動人。

待進了屋,隻見一位俏麗無比的少女迎了出來,見了林青龍,歡喜無比,喜形於色,正要投入林青龍懷抱,卻見一陌生老者同行,急忙收勢,臊的玉麵飛紅。

林青龍哈哈大笑,過去攬住紅娘香肩,笑道:“小丫頭這般無禮,給夫君丟麵子啦!還不來見過紀老先生,他可是教我功夫的師父。”

紅娘蓮步輕移,似乎是富貴人家的小姐一般,方才的模樣煙消雲散,對著紀澤炎屈膝一拜,輕聲道:“見過紀老先生。”

紀澤炎忙道:“快請起!”又瞪了林青龍一眼:“老夫何時收你這不可雕也的朽木做徒弟了?”

林青龍哈哈一笑,也不作答,又介紹紅娘:“這是內子,粗野村姑,不懂禮數,還請紀老先生不要見怪。”

這下饒是紀澤炎是高人,此刻眼珠子險些直接蹦了出來,不可思議的高聲叫道:“小林子啊小林子!這才幾日不見,你竟然連媳婦都娶來了!若是老夫再晚來幾日,豈不是連孩子都有了?”

紅娘聽了這話,雖然臉上臊的慌,心裏卻歡喜無比,害羞的轉過嬌軀,興奮得不停的玩弄衣角。

林青龍哈哈大笑:“說得是呢!紅娘,去備桌酒席,為紀老先生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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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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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書生之書
紅娘不愧是老板娘出身,心靈手巧,不多時功夫便擺了一桌飯菜,林青龍本想幫忙搭把手,被紅娘一瞪:“這哪裏是男人幹的活兒?”林青龍被吼的一愣,隻好坐著等吃。

在大戶人家,隻有妻有資格與老爺同在一桌吃飯,普通小妾卻是不能。尋常人家倒是沒有這個禮數,即便倘若有這禮數,那紅娘也算是正妻,念及此處,紅娘便忍不住嘴角上翹——真是找了一個好夫君!武功高強,身份顯貴,還不擺架子,這世間再也沒有他這般的好人了!

待三人落座,紅娘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驚呼道:“妾身竟然忘記買酒!若是有酒,夫君便可與紀老先生把酒言歡,豈不極好?”連忙朝紀澤炎盈盈一拜,麵臉歉意道:“紀老先生見諒,妾身又失禮了,隻因外子平日裏不飲酒,這才……”

林青龍笑道:“紀老先生隻喝茶的,你給他倒酒,他反而責備呢!快去倒茶吧!”

“嗯!”紅娘重重點頭,笑著去了。

趁著這會兒,紀澤炎問起這幾日林青龍狀況,為何匆匆娶妻?

林青龍神采飛揚的將潑皮鹹老大一事說了,自詡是“英雄救美,抱得美人歸!”,將打鹹老大一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後來鹹家不甘心,派了十幾號大漢來,結果仍未討好,吃了癟回去。隻是省去殺人一事未說。

紀澤炎突然臉色一變,正色道:“你這不是胡鬧麽?既是鬼差,便是半個隱士了,結果你隻顧出風頭,忘了自己身份,反其道行之,不怕遭天譴嗎?”

林青龍聞言一震,仍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正欲細問,卻見紀澤炎連使眼色,原來是紅娘端了紫砂茶壺嫋嫋而來,林青龍連忙識趣閉嘴。

紅娘恭敬的為紀澤炎倒了熱茶,又笑盈盈問:“夫君剛才與紀澤炎聊些什麽呢?妾身也想聽聽!”

林青龍知道鬼神之事不足為外人道也,自然不肯實話實話,便打趣道:“也沒什麽,不過紀老先生說要送你見麵禮呢!還不快謝謝紀先生!”

紀澤炎聞言愕然,隻見林青龍滿麵笑意,隨即明白他又自己這把老骨頭開涮,正欲說教一番,隻見紅娘一雙希翼的水眸望來,老臉一紅,隻好從袖中取出一隻通體亮白的玉鐲,遞與紅娘。

紅娘將那玉鐲拿在手中,隻見那玉潤澤以溫,色澤晶瑩,甚是歡喜,這可是她從小到大的第一隻玉鐲,原來她隻能遠遠那些貴人小姐佩戴這般名貴的稀罕物,沒想到今日自己也能擁有一隻那麽一般名貴的玉鐲,又驚又喜,一時間竟連一個“謝”字都說不出來。

林青龍見她這般開心,便打心眼裏高興,笑道:“這傻丫頭,竟也這般俗氣,你若喜歡這些珠光寶氣,明日我買一大箱子送你便是!”

紀澤炎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冷哼道:“買一大箱子?這玉鐲可是漢白玉,那是大有名頭的,隻要把這玉鐲時時刻刻戴著,陰魂野鬼都不近身。”

“真的假的?”林青龍有些不信:“我這小媳婦不懂事,你別糊弄她。”

聽了這話紀澤炎又好氣又好笑,想自己好歹在修道界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卻被這小子說成糊弄小孩兒的怪老頭,隻好道:“你這小崽子懂什麽?辟邪還是其次,此玉鐲乃是天物,其之潤可消除浮躁之心,其之色可愉悅煩悶之心,其之純可淨化汙濁之心,別說凡人喜愛,就連修道者對漢白玉鐲也是趨之若鶩!現在送了你這小媳婦,你倒怪罪起我來了。哼!朽木不可雕,朽木不可雕!”紀澤炎氣得吹了吹花白的胡子。

林青龍連忙賠笑道:“是晚輩眼拙了,哪及得上您高明?不過……”林青龍眼睛眯了起來,賊笑道:“我媳婦都有見麵禮,卻不送我這當夫君的,這……很沒麵子呀!”

沒想到林青龍竟然恬不知恥的討寶貝?紀澤炎徹底失語,氣鼓鼓道:“沒有!”

待吃完飯菜,林青龍見紀澤炎連使眼色,即可會意,對那不停把玩玉鐲的紅娘說道:“為夫與紀澤炎出去一趟,今晚便不回來了,你不必等我。”

哪知紅娘全身心全係在那玉鐲之上,隻是隨意擺擺手,敷衍道:“知道了。”也不曉得她聽沒聽進去。

“這小丫頭,竟然不理我,等上了床,看為夫怎樣收拾你!”

林青龍笑著離開,與紀澤炎回到清晨修煉之處,紀澤炎率先開口道:“小林子,你結了仇家!”

林青龍聽了這話,還以為他說的是那鹹老大,可見紀澤炎麵色鄭重,這才醒悟,原來他說得是山族長老山智林。

林青龍便將這事詳細的說了,紀澤炎聽罷,沉吟片刻,徐徐道:“那日我也在場,鬼差生性衝動易怒,你又不能控製自我,傷了那少年,倒也本怨不得你。老夫卻沒料到那山智林那廝竟然有‘書生之書’……”見林青龍不明其意,遂解釋道:“有一書生本曰趙易,乃是楚國三大高手之一,若隻論修為功力,必然不是山坤將軍或者九尾狐的對手,但他深諳奇門異術,獨創一種絕門秘術,稱為‘書’,‘書’在惑人心智上堪比幻術,在牢困他人上超過結界,倘若隻論奇門異術,汝父山坤將軍便不是這書生趙易的對手了。趙易的‘書’屬於極少見的‘借神通’,這意味著趙易可將寫好的‘書’贈予他人,那獲得‘書’的人便可以自行使用,那日引老夫離開的是個本事稀鬆平常的小雜碎,可他偏偏用‘書’將老夫足足困了半月之久,那淪落於‘書’的感覺……”說到這裏,紀澤炎眼中閃過一絲緊張:“入‘書’就像進入另一個世界,那裏的房舍居民甚至曆史,全由書生趙易事先寫好,倘若你尋不到書中破綻,怕是這一生都逃不出來了!”

林青龍聽後驚奇萬分,由不得歎道:“世上竟有如此異術!可有對付他的方法嗎?”

紀澤炎無奈的搖了搖頭:“或許有方法,隻是絕非你我可以想出來的。你可知那十五年前,山坤與另外兩大絕頂高手曾在楚國有次圍殺書生的戰役,那次圍殺持續三月之久,卻仍未成功,那次書生趙易布下懸疑,使用三部‘書’困住了三大高手!那次戰役至今時常被人談起,人們聊之無不津津樂道,十五年前的書生趙易不過隻是弱冠之年,卻能以少勝多,以弱壓強,隻論天賦,那是無人能及,更何況今時今日?不過據老夫猜測,山智林興許隻有書生趙易的幾部‘書’,或許高價是買來的,或者是拿功法換來的,總之憑他的臉麵,是絕對請不來書生趙易的,否則那日老夫便永世困在‘書’中,絕無出頭之日了。那日被老夫毀去一部‘書’,至今山智林即便還有‘書’,那也所剩無幾。”

林青龍聽得雙眼發亮,又問:“那這種可送人使用的‘借神通’除了這‘書生之書’之外,還有其他的嗎?倘若還有,那我借來玩玩,豈不極好?”

紀澤炎道:“‘借神通’本不算多,但中土三國林林總總算下來倒也有幾十種,其中為世人趨之若鶩的,除了這‘書生之書’,便隻有‘毒王之毒’了,不過借來的神通不論多強,都不如自己專有的武功法術,若這話不對,那為何書生隻作‘書’,毒王隻煉毒。”這時他想起林青龍冒進修煉險些喪命,氣上心頭,又訓斥道:“你既是鬼差,何苦非得一味追求修為的強大?對你而言,那靈術第一,修為第二,你若學會幾招鬼差專修的靈術,豈不方便的多?別說你傷了山智林的孫子,即便是暗中用靈術殺了他,那也神不知鬼不覺,更不會引火上身!”

林青龍看不慣紀澤炎這副說教的樣子,嘟囔道:“我哪會什麽靈術?你又沒有教我!”

紀澤炎“哼”了一聲:“那去京都之事暫且耽擱下,老夫先傳你些鬼仙門通傳的靈術,鬼仙門下弟子大多都會,這不算授業,你我也不必行師徒大禮,即便這些靈術算不上高強,也勝過你在街上胡鬧打架。你這小林子,打架贏了便這般高興,何況還是毆打一名凡人,你既是鬼差,又是修道者,無論如何也不能與凡人動手呀!那即便是贏了,那是丟人!就算恨得緊了,便用神不知鬼不覺的靈術即可,勾去那鹹老大一魂一魄,教他失了靈光,成了個傻子,豈不比斷他*強些?”

林青龍聽聞紀澤炎欲傳他靈異之術,自然開心的緊!饒是如此,臉色依舊將信將疑,隻道:“你這空空藥人本也算一號大人物,卻連一個書生的一本書都鬥不過,八成屬於沽名釣譽之徒,你傳我的靈術……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當然管用!”紀澤炎氣得一跳,怒道:“老夫既以‘藥人’著稱,那老夫最擅長的便是醫術!那鬼差靈術,算得其次;而修為硬功夫乃是老夫最弱的一環!但老夫既是‘藥人’,雖然在治病救人上不比神醫,但煉丹製藥上神醫卻比不過我了!才是老夫的拿手好戲!隻論醫術,老夫在這中土絕對排不出前三!若隻論煉丹製藥,這天下第一非老夫莫屬!你現在說說看,老夫算不算得沽名釣譽!”

林青龍見紀澤炎這般情景,心中好笑,強行忍住,作下一揖,道:“小林子有眼不識泰山,還請紀老先生見諒!”

紀澤炎怒道:“你是狗眼不識泰山!老夫先前給你的舍本丸,培元丹,哪一顆不是價值連城?即便是達官貴人也千金難求,老夫見你命懸一線,心腸一軟,才引你入道!你若不信老夫,靈術自不必教你,那些丹藥你也全都還給我吧!”

林青龍嚇了一跳,趕緊退後兩步,護住袖中錦囊,生怕紀澤炎奪了回去,那舍本丸可是靈藥,萬萬還不得,林青龍隻好連連賠笑,過了片刻,見紀澤炎怒氣稍遜,才轉移話題小心翼翼地問道:“您今日清晨救我性命時,往我體內灌輸了什麽怪力?那怪力溫溫滑滑,極舒服的!”

紀澤炎哼道:“身為鬼差,竟然連陰陽力都不知!”

“陰陽力?”

“陰陽力乃是一半精深純陽真氣添上一縷異冷的陰極內力混合而成,你現在不必管它,他日自然會領悟,陰陽易位之事也不可再練。”

“那鬼差靈術的研習何時開始?”

“何時開始?就在現在。鬼差第一要領便是掩藏自我,你既然已經抵達‘胎息’期,可換做內胎呼吸,鼻中閉氣,隻用小腹起伏運氣,從現在起,你便換做內胎呼吸吧。”

林青龍試了一下,頗不習慣,但還算成功。

紀澤炎又道:“若想隱藏自我,僅僅胎息是不夠的,屋後,瓦上,塌下,樹枝,都是極好的藏身之處,這些在日後逐漸摸索中自會熟能生巧。其實最重要的是神態和心境,若你達到一個忘我的境界,別說別人注意不到你,有時就連你自己都不會意識到自己的存在。那才是隱者的最高境界!他日帶你去見一名真正的隱者,你就會大開眼界了!不過若是這幾日裏鹹家或者山智林找你的麻煩,除非到了你生命安危之刻,否則老夫絕不會出手,這是你的冒失引來的麻煩,必須你自作自受。”

林青龍蠻不在乎道:“我已經抵達胎息期,就算青山三霸中僅活的那使暗器的老三來報仇,我也不必怕。至於鹹家,那就更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紀澤炎卻哼了一聲:“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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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三牙子傳
林青龍開始閉氣胎息練習的同時,鹹家的小廝三牙子氣喘籲籲的跑到王管家那裏去,將林青龍雷霆手段,出手殺人,趕走幾十名大漢的事詳細稟告,王管家聞言一震,沒料到這“紅娘的相好”竟然這般強悍,沉吟許久,才徐徐道:“既然那些大漢都當場見了,這事怕是很快便要傳遍菁華街,不,恐怕是整個廬州城都要傳遍了,這火是包不住了,還是稟告老爺吧,一切全由老爺定奪。”

看來那三兩銀子是泡湯了,三牙子恨恨咬了咬牙,灰溜溜的回到專供下人居住的南麵的院子。

“是三牙子回來了嗎?”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一間破舊的房屋裏穿了出來。

三牙子麵色一緊,急急跑了進去,隻見一個老婦人正掙紮著坐了起來,那老婦人白發蒼蒼,一臉病容,可一見到三牙子,卻情不自禁的微笑起來。

“娘!你怎麽起來啦!”

三牙子趕緊跑過去扶他娘躺好,又倒了熱水,送到母親麵前,一麵嗔怪著:“娘,您現在病了,大夫說不能讓您亂動!”

牙子娘卻輕鬆的笑了笑:“你擔心娘?娘還擔心你哩!一整天都不見人影,生怕你出事了!聽隔壁的王太太說今天老爺花錢雇人打架生事,去什麽雞鳴村,你可千萬別去呀,咱不賺那三兩銀子,要掙錢,就多幹活,隻圖個心安!”

三牙子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不敢說實情,生怕母親動了氣。為母親煮了飯,服侍著吃了,哄母親睡著了。又聽見門外招呼“三牙子,三牙子!”忙迎了出來。

三牙子出門一看,見是鹹家運來賭場的打手,足有七七八八個大漢。為首的一個姓張,與三牙子私交不錯,揚聲道:“三牙子,賭場有人鬧事,主事的叫咱們趕緊去料理呢!趕緊走吧!”

又是這種事!!

三牙子卻不作聲,隻是默默跟在那幫漢子身後,來到賭場,隻見亂糟糟一片,一幫賭徒正怒火朝天的打鬧著。

三牙子等人上前拉架,卻反被人抽了一巴掌。三牙子翻滾在地,臉頰上火辣辣的,這時他腦海裏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林青龍。

憑什麽呢?

憑什麽他生的俊朗,身份也高,還抱得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媳婦呢?

憑什麽我三牙子生來矮醜,又是奴才命,唯獨一個老娘還病到那種地步了呢?

憑什麽他武功高強,幾十大漢都不敢近身,而我卻在這兒無故挨打呢?

憑什麽他敢打傷鹹少爺,我卻總挨鹹少爺的拳腳呢?

他分明是同我年紀相仿的少年啊!

三牙子突然著了魔似的晃晃悠悠走出喧鬧的賭場,隻見街邊不遠處佇立了一棵孤零零的大槐樹,雖然天色已黑,街上卻仍人流熙攘,燈紅酒綠。

而他卻如這棵孤獨的槐樹一樣,於那紅塵之外。

快沒有藥了吧……

沒有藥,娘還能活多久呢?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悲慟,委屈有如黃蓮般苦澀,愁苦難禁,抱住那槐樹便大哭了起來。

他不敢哭出聲,隻好死死的咬住手背,因咬的力道太大,連血都流了出來。他麵上淚水簌簌的往下流,落在他胸前的破舊衣衫上。滿街的熱鬧繁華,沒有一人注意到他。

他哭了一夜。

次日清晨,他腦子空空的從街上走,因昨夜擅自出行,他不敢回去,生怕主事的尋事打他,便這樣六神無主地從街西走到街南。

路過一家酒肆,隻見肆內熱鬧非凡,他怔怔朝裏麵看了看,便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

小二兒見有客人來,連忙招呼,瞧見他這副窮酸樣,自然臉色也不甚好,隻道:“要喝什麽酒?”

三牙子道:“我要喝最好的酒!”

把店小二嚇了一跳,愣在那裏,三牙子見狀冷笑道:“你這間小酒肆最貴的酒能有多貴,三十銅子兒還是五十個?你隻管上酒便成,我身上有錢,從不賒賬!”心裏卻打定主意,喝完酒便借口小解,從後院*而走,鐵定不給那酒錢!

小二很快上了酒,三牙子自斟自飲,聽得鄰桌一聲怪叫,皺了皺眉,側眼看去,隻見鄰桌坐著一個肥胖少爺,衣衫均是上等綢緞,而他同桌的另外兩位卻皆是布衣,再看那二人嘴臉神色,便知他們是那肥胖少爺隨身帶的小廝。三牙子認得那胖少爺,那是羅記綢緞鋪子的老板羅大成,雖然紈絝無能,卻因祖上傳下的產業,也活得逍遙自在,比起鹹老大來少了一分暴躁,多了一分好色,同樣禍害鄉裏,遭廬州城百姓厭煩。

隻聽那羅大成一麵撕咬流油的雞腿,一麵哼哼唧唧說道:“昨日宜春院那兩個小妞太騷了,大屁股又嫩又白,摸上去那感覺——真叫一個舒坦!可妓院的婊子惺惺作態,本少爺不大喜歡,若他們有賣藝的蘭妹子那種性情,便要多少銀子本少爺也給呀!”

一小廝賠笑道:“少爺既然看上了那蘭妹子,奪來便是,還怕她不從?”

另一小廝:“就是!就是!”

羅大成舉起筷子一人敲了一記,罵道:“你們兩個蠢才!她爹舞得那刀足有三尺長短,鋒利的是寒光四射,一刀下去半個身子可就沒了!你們慫恿本少爺,是想謀死我,奪我財產嗎?!哼!”

兩小廝點頭如小雞啄米:“不敢!不敢!”

三牙子聽了他們談話,突然眼前靈光一閃,一條陰險的計謀鑽入腦中,那計謀他越想越妙,險些忍不住哈哈大笑,隻有死死咬住牙關,才將那份歡喜壓在心底。

他心頭的陰霾突然一掃而空!

“這位是羅少爺吧?”三牙子轉過身,湊到那邊的酒桌上,嘴角邊眯出了一絲笑容。

一小廝喝道:“你是誰?是不是乞丐?我家少爺隻用銀子,身上可沒帶銅子給你,走開!走開!”

另一小廝道:“傻笑什麽,是不是找打?別以為我們家少爺不打笑臉人!打到你哭信不信?”

三牙子連連搖手,道:“二位此言差矣!小的隻是素日裏聽聞羅少爺英姿颯然,儀表端正,早就該來登門拜訪的,今日正好巧了!方才聽各位談論幾句,這才知羅少爺竟還擅於禦女之術,小的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才冒死來與羅少爺攀談結交……”

一小廝極不開心,感覺這突然冒出來的小子搶了自己風頭,罵道:“你這小子算是什麽東西?也敢與我們攀談結交!也不撒泡尿自己瞧瞧,哼!”

三牙子笑道:“實不相瞞,我隻是鹹家的一個下人,自然不敢同羅少爺攀交,不過……前些日子鹹少爺下身出了病狀,老爺請了京都的太醫開了一個妙方!那妙方名曰:蟲草枸杞淮湯!乃是壯陽的奇藥,我們少爺服了此藥,自然是藥到病除,而且連夜禦女,金槍不倒!小的瞧得羨慕,將那藥方便偷偷抄了一份,哎,可我卻沒銀子,徒有這方子卻無錢抓藥……既然今日遇上了羅少爺,羅少爺又有如此雅興,不如,這方子就送了羅少爺吧!羅少爺這般英雄人物,若服下此藥,定然雄風凜凜!大馬金刀!”

遂從懷中掏出那有些皺褶的藥方子恭恭敬敬的遞了上去。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三牙子這番諛詞,隻聽得羅大成心花怒放,又見他拱手送上太醫的藥方子,那方子又有著神乎其神的奇效,幾乎爽得連腳底都要飄起來,連叫:“好兄弟!好兄弟!真是本少爺的好兄弟!”趕緊收了那方子,笑道:“起初看你一副油嘴滑舌的樣子,還以為你是行騙的呢!沒想到竟是個實在人,好!好!本少爺就喜歡這樣的兄弟!”瞪了小廝一眼:“還不快給這位……倒酒!”

三牙子笑道:“小弟賤名三牙子!”他見風使舵,稱呼由“小的”瞬間變成了“小弟”。

“原來是三哥!”

“三哥好!”

那兩小廝見三牙子得了勢,也立即改了稱呼。

三牙子送了藥方,拉攏關係,下麵的話才是正題:

“您知道現在廬州城裏最熱的姑娘是哪一個嗎?不,不,不,才不是宜春院的賽金花,賣藝的蘭妹子?聽都沒聽說過。告訴您吧,現在廬州城傳的最多的可是賣餛飩的紅娘!紅娘和她相好的事聽說過吧?打傷鹹少爺,一己之力退幾十大漢,如今把廬州城鬧得沸沸揚揚的,都是她那相好幹出的事!那紅娘我倒是見過一次,嘿!那長相,那姿色,廬州城沒得比了!羅少爺既然喜愛禦女,那萬萬不可少了紅娘啊!”

“紅娘?雖然近日裏時常聽說,不過……她那相好雖不是本地人,但武功高得出奇,那等人咱們哪敢招惹呢!”

三牙子道:“羅家少爺還怕他麽?小弟全都打聽好了,那人雖然難纏,不過時常不在家中,若是趁他不在擄了紅娘來,神不知鬼不覺就……”

“那太冒險了,不成不成!”

三牙子沉吟片刻,道:“羅少爺,你看這樣如何?我認識一個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采花賊,若您肯出點兒血,拿些銀子,咱就讓那采花賊把紅娘擄了來供您消遣,您看如何?”

羅大成早被色欲衝昏頭腦,聞這般好事,當即答應下來,又問那采花賊要多少銀子,三牙子胡說道:“若旁人求他,定然少不了一百兩,但他與我交情頗深,五十兩就成了!”

羅大成當即掏出十兩銀子做定錢,稱剩下四十兩在擄來那女子後再付,又說:“兄弟跑腿辛苦,這頓酒錢本少爺付了!”

三牙子拿了那十兩銀子心滿意足的去了,去藥鋪花了五兩銀子給他娘抓了藥,又將五兩銀子給了同他交情頗深的王大哥,囑咐道:“我要離開幾日,我娘便拜托給你了!”

又鑽入房中,騙他娘說王管家交給他一個新差事,要外出幾日,娘親不必掛念,遂離了鹹家,向雞鳴村走去。

采花賊是他杜撰的,若想掙到羅大成剩下那四十兩銀子,他必須親自做一次采花賊。

有了這四十兩銀子,他便可以帶他娘離開此處,逃往他鄉逍遙快活,他娘的病也可以治好,興許在古稀之年安詳的睡去而絕不是死在病床上,而他三牙子,再也不必給別人做下人。

他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想起林青龍的身手,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但他前往雞鳴村的腳步未曾停留,似乎愈發的毅然決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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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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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強擄紅娘
話說林青龍日夜胎息,自以為修煉的爐火純青,藏身之法也愈發熟練,不過紀澤炎卻搖頭道:“這離隱者的境界還差得遠呢!修煉鬼差靈術的第一要領便是這隱者,卻也是最難的一步,今日稍差也無妨,日後多練就成了。而修煉鬼差靈術的第二要領叫作‘陰神出竅’,可令靈魂離開肉體,出竅後可穿牆過壁,甚至飛天遁地,夜行百裏!”

林青龍聽得興趣大起,越發精神:“鬼差靈術比起仙道修煉更有意思些!”

紀澤炎續道:“陰神出竅並非難事,一些凡人在瀕死前也可出竅,可見出竅並不難,隻看你的天份了。廢話不多說,出竅前必須心靜如水,若心有雜念,定然出竅不得。下一步便是尋找體內的先天靈力了。”

林青龍問:“靈力便是真氣麽?”

紀澤炎搖頭:“人體有兩脈,一為顯脈,二為隱脈,真氣流轉於顯脈,而靈力暗藏於隱脈。靈力不像真氣須修煉才得,乃是先天便有,即便是剛出生的嬰兒,其隱脈中也暗藏靈力,人在瀕死前靈力大增,因此有人在死前出竅,正是這個道理。你現在要做的,便是尋找隱脈中的靈力。”

林青龍點頭盤腿而坐,靜下心來,苦苦探索體內的隱脈,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可依然毫無所獲,他額頭上漸漸冒出汗珠,心情也焦急起來。

紀澤炎搖頭道:“你的資質不大好,心神也亂,自然尋不著那隱脈。”遂從袖中取出一顆黑色藥丸遞給林青龍,道:“這是入夢丹,你服下一顆試試。”

“入夢?你是要我睡覺嗎?”

紀澤炎頷首:“不錯,在夢中你可以發掘到極大的潛力,悟性是現實的十倍。倘若你察覺到隱脈靈力,便聚集靈力,縱身一躍,便可出竅了。”

林青龍服下丹藥,不出一炷香的時間便呼呼大睡——不過入夢丹並非同尋常那般催眠藥物傷人精神,反而對人體大有裨益,除此之外,入夢丹最神妙之處在於令人入夢後,仍舊保持這清醒的頭腦,用此物來修煉陰神,乃是靈丹妙藥。

在夢中,林青龍的感知能力瞬間暴漲十倍,骨骼紋路,血液流動看得是一清二楚!

可隱脈在哪呢?

隱脈!隱脈!

林青龍尋了許久,仍是不見蹤影,無可奈何的想:“難道我的資質竟然差到這個地步?在十倍悟性下無無法察覺隱脈嗎?”越發喪氣,正要放棄之時,突然一道微弱的藍光在內腹深處亮起。

林青龍大喜,感覺抓住那微妙的感覺,那藍光在體內緩緩流動,流過之處,無處舒坦痛快,竟比真氣功效超出十倍。那藍光並非隻有一處,而是無規律的散落體內,毫無規則的遊走。

林青龍聚靈凝神,將散落周身的藍光緩緩聚集,不知花費了多少功夫,終於聚集了一團拳頭大小的藍光球,“成了……這個時候隻需要縱身一躍!”

林青龍緊抓著那團藍遊光球,使勁往上一跳!

突然手中光球爆裂開來,藍色煙霧繚繞,緩緩在半空中形成林青龍的形體模樣。林青龍往下一看,隻見自己的肉身正一動不動的睡著。再看紀澤炎老先生,正衝自己莞爾一笑,想來他有陰陽眼,定然能看見自己的陰神,林青龍心中一樂,知道自己出竅成功了!

這天地好似失去引力一般,林青龍輕輕一跳,倏然躥到半空之中,懸在空中不往下墜,林青龍大喜,自由自在地飛入後山深處。

他俯視大地,隻見放縱不羈的瀑布,四季如春的鬆柏,嶙峋的山石盡收眼底,聽覺比起尋常也靈敏許多,平日裏細微的蟲鳴鳥叫此刻也聽得清清楚楚,十分悅耳。

“去瞧瞧紅娘去!”

林青龍縱身一躍,便像隻獵鷹一般嗖得消失不見,幾乎隻是眨眼工夫便來到與紅娘日夜纏綿的那個貧困而溫馨的家了。

房門雖緊閉,林青龍卻是陰神出竅,雜物阻隔不住,當下便穿牆而過。

“放開我!!”紅娘淒厲的尖叫傳來,林青龍神經一緊,趕緊朝那叫聲疾馳而去!

隻見房內雜亂,鍋碗瓢勺等用具散落滿地,一身材矮小,相貌醜陋的小廝反勒住紅娘玉頸,透出一塊兒略帶草藥味的帕子捂住紅娘櫻口瓊鼻。帕子中含有蒙汗藥成分,紅娘隻吸了兩口,隻覺的天旋地暗,越發困乏,終於支撐不住,身子一軟,倒地睡去。

“小賊!放開她!”他口中的小賊正是三牙子,那三牙子在此處徘徊已久,又問了鄰人,確定了林青龍不在家,這才破門而入。

林青龍身子一晃,伸手去扳那賊人臂膀,可手中一滑,撲了個空!

“糟了!這是陰神出竅,他與我陰陽相隔,竟抓不住他!想來我這陰神乃是虛無,抓他不得,那紅娘可如何是好?”

隻見三牙子手腳麻利的將紅娘裝入一個大麻袋,抗在肩上,急急忙忙逃了出去。

林青龍心神大亂,趕緊朝自己肉體處跑去,也來不及同紀澤炎解釋,立即換回真身,等他再回到住處,卻仍是慢了一步,房間空空蕩蕩,已是人去樓空!

“那賊人隻是凡人,又扛著一個人,定然逃不遠!”念及如此,林青龍腳下生風,朝著去廬州城的路追了出去。

卻不知三牙子來做壞事,哪敢走大路?隻盡是揀著平日裏無人的林間小道潛逃,林青龍錯漏這一環,一直追到廬州城也未見人影!

林青龍越發著急,隻大叫道:“紅娘!紅娘!”叫聲中暗含內力,幾乎傳遍了整個廬州城。引得路人各個駐足望他,林青龍上前抓住一人,便問道:“你有沒有見到紅娘?”待那路人慌忙搖頭,林青龍便推他一個狗吃屎,換抓一人,繼續問:“你見過紅娘不曾?”連續問過多人,卻絲毫沒有著落,林青龍脾氣越發暴躁,見誰不順眼便上前拳打腳踢。

路人見他如同瘋魔一般,又力大如牛,哪敢招惹他?紛紛躲避開來,好似躲著瘟疫一般!

待他身邊再無人可詢問,便一頭撞入身邊不遠處的飯莊裏去,大叫道:“紅娘!紅娘你在哪?”飯莊內客官大多用餐,這時紛紛抬頭看他,隻見一個瘋瘋癲癲的少年闖了進來,又吵又鬧,紛紛皺眉,露出不悅神色。店小二忙湊上前去,喝道:“你誰呀?大呼小叫什麽?”

林青龍朝他麵門便是一拳,隻把那店小二一張麻子臉砸開了花,店小二疼得“哎呦哎呦”著在地方翻滾,不敢再攔,客人見此,怕沾染是非,也速速逃去。

林青龍便上前翻桌子,砸椅子,若哪個客人逃的慢了,便扼住他喉嚨,喝問:“你見過紅娘沒有?就是餛飩鋪子的紅娘啊!”

等鬧完這家飯莊,便另換一家,繼續打鬧。不多時工夫,這條街上的布鋪,糧店,酒館,甚至藥鋪已經被林青龍砸了個稀爛,他在修道途上算是小有根基,兩三個大漢近身不得。其言其行,可說是人嫌鬼厭。

待他鬧得累了,坐在地上呼呼喘著氣,不知又想起了什麽,突然跳了起來,大叫道:“是鹹家!是鹹家幹的!”看來他以為是鹹家人報複,這才抓了紅娘,當下怒不可遏,大吼道:“鹹家在哪?鹹家在家?”

有些膽子大的或是閑事不夠大的潑皮無賴便給林青龍指了菁華街所在,又告訴他那運來賭局便是鹹家的,那些人個個幸災樂禍,隻盼林青龍能砸了那生意興隆日進鬥金的運來賭局。

幾乎隻是眨眼工夫,林青龍已經站在菁華街上。

這條街上最熱鬧一處便是鹹家運來賭局,“大!大!”“九點!”等呐喊起哄聲層出不窮,隔半條街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林青龍飛身而起,揭了運來賭局的牌匾,摔在地上砸了個粉碎,遂一頭撞進門去,一聲怒喝:“紅娘呢!快把紅娘交出來!”

這聲怒喝震耳欲聾,全場即時安靜下來,紛紛朝林青龍望去,隻見一個少年麵臉怒氣的站在門口。

“原來是有人鬧事呀!”

“這稀奇麽?賭局天天如此,咱們繼續繼續!我押大!”

“嘿!你要輸掉褲子了!”

賭局中人見過鬧事的,便也不在意。片刻工夫,隻見七八個鹹家賭場的護院衝將出來,圍住了那林青龍,紛紛喝道:“哪來的瘋子?還不趕緊滾出去,小心咱爺們兒剁了你。”

林青龍冷道:“把紅娘交出來!否則就把鹹家人殺個片甲不留!”

那些護院平日裏哪見過這般氣焰囂張的小子,大喝一聲揮出明晃晃的砍刀紛紛朝林青龍身上招呼過去。

林青龍“哼”了一聲手掌猛然往前一推,“殘柳回天術!”

一陣狂風席卷而來,那些護院本都是身強體壯之人,可被那狂風一吹,卻好似枯黃落葉一般七零八落的飛了開來,紛紛砸在牆上,摔在地上,各個眼睛翻白,口吐白沫,沒有一個再能站起來。

原先那些賭徒也糟了殃,不但桌上賭牌被狂風吹飛,就連幾個身子弱的也直接倒地昏迷。

這殘柳回天術是華陽仙府的絕學,算得上中等的風係法術,也算林青龍用著得心應手的法術之一,這門法術功夫範圍廣泛殺傷力卻不足,林青龍有心給這些人留上一命,才用了這一招。

賭局中主事的被這一招嚇得魂不附體,藏身在櫃台桌下哆哆嗦嗦不敢露頭。突然腳下輕浮,力不著地,竟被人提了起來,回頭一看,正見那威風凜凜的林青龍一雙虎目正瞪著他:“快說紅娘在哪?否則扭斷你的脖子!”

那主事的哪裏敢多做周旋,他聽過紅娘之事,自然猜到麵前這人便是紅娘的相好,這分明是內府的事,幹係不到他的賭局,遂想把這麻煩推給鹹家內府的管家老王,趕緊道:“小的隻是這就帶您去見王管家!王管家興許對此事略知一二!”

林青龍哪知他隻是推脫責任,還道紅娘果真是鹹家所抓,拳頭捏得骨骼作響,心中暗道:“鹹老大,敢動紅娘一根毫毛,我滅你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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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大鬧鹹府
林青龍押著那主事很快來到位於賭局後麵的鹹家內府,大門是紅漆楊木,鑲了怒獅銅環,有兩尊石獅子張牙舞爪的守在門口兩側。

主事的正想敲門請示,卻聽轟隆一聲,這堅硬的楊木正門已被林青龍一掌擊得七零八落,轟然倒塌,嚇得那主事人暗暗咋舌。

林青龍拎小雞似得提起主事人後領,大馬金刀地朝院內走去。

若此刻遠遠瞧見一個少年拎著一個大人的樣子頗為滑稽。

主事人趕緊喚道:“王管家!王管家!大事不好了!”

話音剛落,隻見門庭走廊中突然躍出三十多名手持單刀的大漢,將他二人團團圍住。那些大漢跟方前賭局的護院截然不同,各個訓練有素,身手不凡,將二人圍的水泄不通,那些大漢眼中時常寒光閃耀,顯然是殺過人的狠角色。

嚇得那主事人趕緊叫道:“別動手別動手,我可是前麵賭局的陳主事!切莫傷了我!”

林青龍冷笑道:“哼,我都沒打你,你怕什麽?”信手一拋,將那陳主事扔出包圍圈,那陳主事就勢一個驢打滾,趕緊小跑了出去。

那眾漢子中走出兩人,麵相威武,身材高大,顯然是眾漢中的頭目,其中一個向林青龍抱拳道:“這位小兄弟,我們是本城第一大幫金刀幫的弟兄,前日裏受了鹹老爺錢財,自然要與他消災,待會傷了小兄弟,切莫責怪。”

另一人道:“二哥,你跟這小子廢話什麽?上去一刀砍了便是!他有三頭六臂不成?竟有這般風頭?!鬧得廬州城婦孺皆知,可笑可笑!今日便拿了這小子性命,否則別人還道這廬州城無人了呢!竟教一個外鄉人稱霸!”

那二哥道:“三弟,這是金刀幫規矩,絕不可廢啊!”

林青龍自不怕他,反而冷笑道:“什麽金刀幫?我可沒聽說過,牛皮可少吹,小爺殺掉你們可是易如反掌,勸你們還是交出紅娘,興許小爺我開心,放你們一條生路。”食指伸出,直指那老三,冷道:“我殺你,隻用一招!”

那老三哈哈大笑,吼聲如雷:“二哥,他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看俺宰了他!”說罷掄起一把厚背砍山刀,直朝林青龍麵目砍去!

林青龍嘴角上揚,笑得怪異,真氣源源不斷的灌注於右拳當中,隻道:“來得好!”

那二哥見林青龍這般自信,心知蹊蹺,急忙阻攔:“三弟,且慢!”可那老三已然衝將上前,哪裏還來得急?

隻聽轟然一響,周圍勁氣四處流竄。

眾人尚未見林青龍如何出手,隻見他們金刀幫三當家的已經倒地不起,口角鮮血直流,一漢子湊到那三當家麵前一瞧,麵色立時一變,巨震道:“三當家被打死了!”

眾漢子聽了這話,麵麵相覷,各個神色有異,朝後退了兩步,瞧見林青龍這般威風,無不心驚膽顫,愈發緊張。

那剩下的二當家站在他麵前。那二當家隻看見林青龍揮出一拳打在三當家胸口,也未見那拳法有多玄妙,可一拳卻奪了與他功夫不相上下的三當家的性命,這點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了!

其實這拳乃是佛教密宗的悲歡離合拳,蘊含罡氣內勁,尋常人自然支撐不得,林青龍化繁為簡,出拳更快,教那耀虎揚威三當家避無可避,正中要害。

“還有誰想送死?”林青龍冷眼掃過全場,隻見金刀幫臉上盡是慌張神色,均不敢上前。

那三當家為人大方,與幫眾交情都不俗,若慘遭賊人殺害,那幫眾定然會為其報仇,可無人這次那三當家竟然一招都抵擋不住這外來少年,眾人暗忖自己功夫尚不如三當家,又能在林青龍手下過幾招呢?

二當家見幫眾都望向他,目光中盡是詢問之意,權衡再三,隻好忍氣吞聲道:“罷了,小兄弟,你本事大,我們自知技不如人,這次單子我們金刀幫不接便是!今後鹹家與金刀幫再無瓜葛!要殺要剮,隨小兄弟方便!”

林青龍點頭道:“不錯,你很識相。隻是你尚未說紅娘在哪?”

“這紅娘之事我金刀幫實在不知,若言有虛,天打雷劈!”

林青龍冷笑一聲,又道:“我殺了你兄弟,敢報仇嗎?”這句話中挑釁味頗濃,殺了你兄弟,怎麽樣?敢報仇嗎?林青龍自從修道之後,隨著能力的增添,自我優越感也愈加旺盛,便覺得這天下再無人能打贏他,這亦為他日後栽跟頭埋下禍根。

三十餘幫眾聽了這話,便覺受了莫大的屈辱,紛紛變色,怒發衝冠,死死盯著場中的林青龍,這時隻要二當家一聲令下,幫眾們即便知道自己以卵擊石,也會奮不顧身的衝上去。很多人在羞憤下都會喪失理智。

不過二當家卻咬牙道:“不敢!”

便令手下抬了三當家屍首,率領金刀幫眾離開了鹹府。待走出不遠,一賊眉鼠眼手下問二當家:“這仇咱們真不報了嗎?”

二當家冷哼一聲,低聲道:“臭小子,你懂什麽?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這小子出手不凡,八成便是傳聞中的修道者,回去跟老大商量此事,再做打算。那小子竟然殺了老三,又明目張膽的大放厥詞,早晚要被金刀幫給滅了!”

“什麽?他竟然是修道者!那咱們老大能打過他嗎?”

“呸!你瞎擔心什麽?咱們老大怎麽會怕他?難道你忘了嗎?咱們老大也是修道者。”

.......

自金刀幫的人走後,鹹家的大院裏越發安靜了,竟然連一個影子都瞧不見,林青龍大吼道:“來人!來人!鹹家的人呢!”鹹家下人顯然是見識了魔鬼似的家夥凶神惡煞一般闖了進來,便紛紛躲了起來。

不見有人回應,便舉起院中一塊供觀賞用的大石,朝正堂的房頂上砸了下去,隻聽轟隆隆巨響不止,這正堂須臾間便坍塌下去。

“還不出來嗎?那我可就把這兒全都砸個稀爛!”

又舉起巨石,將周圍幾處偏房一一砸毀。

見仍是無人,林青龍順著回廊,來到另一處院中。這院中花草頗多,樹葉茂盛,比起方才那正院清靜許多,林青龍撿了一處最大的屋子,推開房門,款步而入,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個嚇得驚慌失措的俏丫頭,如同見著凶猛野獸似得看著林青龍,嚇得抱做一團,生怕被林青龍一口給吃了。

“鹹老大在哪?”

“在……在那!”

俏丫頭蔥根似得的玉手遙遙一指,隻見鹹老大正一臉病容的躺在床上昏睡著——他被林青龍打傷,至今仍經常昏迷不醒。

林青龍上前見那日為禍鄉裏的潑皮竟淪落到這般田地,大笑道:“鹹老大,你也有今天!真是老天開眼,上蒼報應!哈哈!”笑過之後,心裏卻犯嘀咕:既然鹹老大受傷在床,又怎麽可能是強擄紅娘之人呢?

“大俠饒命啊!大俠請饒恕小兒一命!”

鹹老爺子一步三搖小跑著過來,白發胡亂的披散開來,身上衣衫不整,失去了往日裏的風度。他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大俠!全是小老兒的錯!請千萬饒了小兒一命啊!他是小老兒唯一的子嗣,且不能再生育,他已經受夠懲罰,求您饒了他性命罷!”

林青龍冷笑道:“你們鹹府家大業大,怎麽竟一個人都見不著呢?那日可有有三五十個大漢堵在我家門口呢!此刻去了哪了?哈哈!想來你便是鹹老爺子,幸會幸會!”卻不扶起那老人,任由鹹老爺子在地上跪著。

“唉!那些下人能跑的全都跑了,像大俠這般天神似得人物,誰敢招惹呢?”

林青龍道:“若你們曾想過會有這麽落敗的一天,往日裏就不應該為非作歹。廢話不多說,把紅娘交出來,我會放你們一條生路。”

鹹老爺子哭喊道:“天地良心,我們真不知道紅娘在哪?”

“若交不出來,我便先殺了你,再殺你兒子。你信不信,我說到做到。”林青龍舉起手掌,正對著鹹老爺子,隻消得內勁一吐,便可要了這老人性命。

這時鹹壯蘇醒過來,見這般情景,大叫道:“莫傷害我爹!”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下身卻鑽心的一痛,失足跌落在地。

“很好,你也醒了,那我想想該先殺哪一個呢?”

林青龍嘿然一笑:“決定了,常說要尊老愛幼,鹹老大,我便先殺你這不老不幼之徒了!”

揮手一掌便出了!

“不!!”鹹老爺子撕心裂肺的大叫。

林青龍突然覺得手腕一緊,隻見紀澤炎淩空出現,手指猶如鐵鉗一般捏住他的手腕,一掌竟然揮不出。

鹹老爺子見突然冒出一人相救,知道這是救命稻草,立刻抱住紀澤炎大腿,連連叩頭:“老先生救救我鹹家!”

林青龍亦想不到這“不擅長打鬥的”紀澤炎竟然一招便製住自己,心中忿忿不平,皺眉道:“紀先生,你莫動仁慈之心!這鹹家作惡多端,不是什麽好東西,這類貨色殺一千一萬都不嫌多。”

紀澤炎搖頭歎息:“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何必要趕盡殺絕?還是趕緊去找你的小媳婦吧!”

林青龍心中一動:“您知道紅娘在哪了?”

紀澤炎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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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十麵埋伏
話說那時紀澤炎見林青龍著急的模樣,便將紅娘被擄之事猜到七七八八,回到淩亂的房中,欲尋些蛛絲馬跡。他很快發現地上有三牙子臨走丟下的一塊兒帕子,那帕子上散發著陣陣藥香,紀澤炎對藥理再明白不過,一聞那味道便知那是令人昏睡的蒙汗藥。

遂從袖中取出一麵羅盤,羅盤模樣古樸,盤麵有些斑駁,上曰“相生、相克、製化、勝複、相侮、相乘、母子相及”幾個小篆。這羅盤乃是紀澤炎根據五行藥理親手而製,曆時三年,喚作:“尋藥羅盤”,此羅盤乃是獨一無二,世間再無第二個。

紀澤炎又將尋藥羅盤擺弄一番,想來是因為擄走紅娘之人身上多多少少會沾染藥劑味道,便用這羅盤輕易地找到了那三牙子。

林青龍問:“既然找到了他,為何不把紅娘救回來呢?”

“修道之人講究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那紅娘是你結下的紅塵,自是由你去救。若是老朽幹涉了你的命格,那是要遭天譴的。”當下將紅娘如今所在告知了林青龍。

林青龍皺眉:“那你還告訴我,不怕遭天譴嗎?”

紀澤炎笑道:“老朽隻做接引之事,老天隻當老朽是在幫你,並非幹涉你的命格。”

終於饒過鹹家父子,林青龍快步離開——離開之前一把火將運來賭場燒了,接臨的鋪子亦跟著受罪。經過這樣一番折騰,從此鹹家一蹶不振,一個富貴人家就這麽破落了。

……

密林叢生,幽暗曲徑,一個瘦弱的少年在林中匆匆而行,他冷汗頻頻而下,一張麵孔越發狼狽不堪,懷中死死抱著那鼓鼓的一包銀子,正是那鹹家下等小廝三牙子。

他自從擄了紅娘之後,不敢多做停留,趕緊送與羅大成換了四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又回到鹹府,本想接他娘一同離開,卻遠遠聽見轟鳴巨響,地動山搖,悄悄走過去一看,竟是怒發衝冠的林青龍!

林青龍的本事他自然是見識過,立刻給嚇得魂飛魄散,兩腿一軟,跌坐在地,著了魔似的,竟是動彈不得。

又見林青龍進了鹹壯臥房,三牙子稍稍心安,暗道:“鹹少爺時常打罵我,教他殺了鹹少爺才好!若他與鹹家兩敗俱傷,唯獨我三牙子卷了錢財逃之夭夭,那才是最好的結果。”

卻不敢多做停留,抱著沉甸甸的銀子趕緊逃出鹹家,一股腦朝城外跑去,心想日後帶此事平息,有機會再來接娘親。

三牙子自小並未出過廬州城,更加不識得路,隻好無頭蒼蠅似的亂撞,憑著直覺一路朝前走,卻在樹林中愈走愈深。

不多時,山窮水複,疑是無路,便在城郊樹林中迷了路。

雖是初春時節,樹林中卻枝葉繁茂,有遮天蔽日之感。這樹林中參天大樹遍地皆是,更容易教人失了方向感。

三牙子逛了許久,隻覺樹影婆娑,枝椏橫空,仍繞不出樹林,越發心焦,氣惱罵道:“他奶奶的!這是什麽鬼地方?!”

罵過一句,卻不過癮,兀自罵了半晌,正唾沫飛濺時,突然聽到驚雷般的怒吼:“哪個混賬在這兒大呼小叫?還讓不讓老子睡覺了!”

隻見碧葉飄落,枝丫搖晃,一名漢子從參天大樹上飛身而下,大地頓時一震。三牙子抬首望去,隻見那漢子魁梧偉岸,虎背熊腰,滿臉絡腮胡須,一腳將三牙子踹飛,怒道:“原來是一個不開眼的臭小子,老子剛脫了褲子,把那俏妞壓在身下,正要劍及履及,卻被你小子打攪了,你該當何罪!?”

三牙子灰頭土臉的爬起身來,吐盡口中泥土,心中將那人罵了千萬遍。又見那漢子臂膀寬厚,孔武有力,像是攔路劫匪,趕緊將銀子抱在懷裏,扭頭便走。

突然一股無形勁氣提起三牙子衣領,如同拎起小雞一般提了起來。

“媽呀!”三牙子大駭,手舞足蹈掙紮一番,卻是徒勞。隻好任由那股勁氣將他提到那大漢麵前,那大漢道:“小子!這般急匆匆趕去投胎不成?你懷裏抱著什麽?”

三牙子心道不好:“果然是劫匪!”遂將懷中銀兩更加抱緊。那股無形勁力卻將三牙子雙手生生掰開,那包銀子“嘩啦”一聲散落一地。

那大漢哈哈大笑:“原來是個小賊,偷了人家的銀子,正跑路不是?”

三牙子道:“你這賊人知道什麽?這銀子明明是我自己掙得,誰說是偷來的了?”

那大漢懶得同他糾纏,道:“你這小子擾了老子清夢,自然不能放你走!”

三牙子:“那你要怎樣?若要我這銀子,我是拚了命也不給的!”眼巴巴低頭望滿地白銀,卻彎不下腰,拾不起來,急的他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那大漢哼了一聲,道:“我石江龍縱橫中土三十年,區區銅臭於我而言不過糞便!告訴你小子,擾老子清夢者隻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麽跟老子打上一架,要麽給老子磕上三個響頭!二路必選其一,否則別離開這幽暗林一步!”

三牙子一怔,心想:“原來他不是攔路*的劫匪!那太好了!”當下又驚又喜,興高采烈叫道:“小的磕頭就成!哪敢冒犯像您這樣英明神武的大俠!”

背上那無形勁氣消失,三牙子重踏回地麵,將遍地白銀飛快收好,便跪在地上“邦、邦、邦”磕了三個響頭,果斷利落,毫不含糊。

石江龍哈哈大笑:“這才是個好孩子!去吧去吧!即便是你殺人搶來的銀子,老子也管不著啦!”

三牙子心下暗喜,抱起銀子便走,方行兩步,卻又停下,轉身對石江龍笑道:“這位大俠,如果您實在手癢難耐,十分想找人比劃比劃,我倒是認識一人,那人雖然年紀輕輕,卻武功高強,脾氣性格火爆的要命,整日裏橫行霸道,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可惜官府奈何不了他,您可以……”突然又歎了口氣,滿臉擔憂神色:“隻是自古正不壓邪,隻怕大俠不是那賊人的對手,若是為此丟了性命,那可是我三牙子的罪過了,害人害己,天理不容,還是罷了罷了……”

石江龍聽聞此話,笑聲如雷。他行走江湖多年,哪裏不知三牙子使得激將法?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笑道:“那人恐怕便是你的夙敵仇家吧!你這小子年紀不大,肚子裏的花花腸子倒是不少!不過,你既來到這兒,向我磕頭,便是你我有緣,老子便為你了卻這一樁心事,也算是還你的大禮了!告訴我!你那仇家叫什麽名字?”

三牙子咧嘴一笑,眼中閃過惻陰陰的神色,吐出一個名字:“林青龍!”

隻有殺了他,才能永無後患!

既然自己殺不了他,那就借刀殺人!

……

金刀幫內,肅殺之氣,撲麵而來!

二當家亦步亦趨走進金刀幫正堂大殿,大殿內幹淨簡潔,壁上懸掛長槍大刀,案前香爐內飄出屢屢青煙,正當頭一把銀光閃爍的鏤雕椅,上高坐著一個麵相威嚴的中年男子。他有一張國字臉,手裏緊握一把金刀,正閉目養身,好似睡獅。

二當家慘然道:“老大!三弟被人殺了!”當下將今日發生之事道明,他言語間調理清晰,語速不緩不緊,倒算個明理之人。

待他道罷,大當家也不睜眼,隻是淡淡問道:“誰殺了他?”

二當家道:“下麵人打聽過了,叫林青龍,是個外地人,不知是什麽背景?總之……”他倒抽一口冷氣:“他出手間有一番別樣氣勢,像是個修道者。”

“好,我會殺了他。”口氣雖然冷淡平凡,此刻卻好似易如反掌,勝券在握。

二當家既驚喜,又有幾分擔憂:“老大,那人……”卻突然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了,他知道是大當家封了他啞穴,嫌他多嘴,隻好訕訕笑笑,退了出去。

……

千王城內,山族密宗。

山族長老山智林正若有所思的敲著桌子,案前放著不知名的文卷。他猶如其他山族人一樣,也生的雄壯,雖然年過六旬,卻絲毫不見老態,一頭白發整齊的梳理腦後。

一位青衫老者輕步走來,躬身道:“長老,青山三霸的老三殷許已然康複,得知他二位兄長皆因林青龍喪命,心中忿然,揚言要報仇呢。”

山智林一麵撚著手指上的白玉扳指,一麵道:“那就讓他去吧。”

“這殷許功力尚不如他二位兄長,這行恐怕白白葬送了性命。”

“那便送命罷!”山智林笑道:“這青山三霸隻是幌子,我的本意正是要他們敵不過林青龍。”

那青衫老者一怔,遂恍然大悟:“是了!隻有這樣,山坤才肯放心率兵去前線!難道……真的要有戰事了嗎?”

山智林一笑,皺紋舒展而開:“總之山坤會戰死沙場,那時再想幹掉林青龍,便輕而易舉了。”

青衫老者抱拳而立:“長老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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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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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因愛生恨
冷風獵獵,白陽如盤。

林青龍好似一隻大鳥一般掠過街道房屋,朝著紀澤炎指點的那處所在,疾掣而去。

街上百姓見他在空中飛躍翻騰,疑為天人,無不興奮驚羨,拍手尖叫,更有老者麵色鄭重,頂禮膜拜。

林青龍見自己如此風光,心中歡喜不已,正要擺幾個仙姿神態,又想起紅娘安危不保,命懸一線,不敢怠慢,腳下生風,雷霆而去。

紀澤炎遠遠傲立在一座高塔之上,他的陰陽眼比起林青龍更加爐火純青,這般情景盡收眼底。連連搖頭,唉聲歎氣:“看來老朽教他隱者之法乃是徒勞了!這小子臭愛顯擺,貪戀風光,隻是行路過程便這般招搖,待會殺人見血,豈不是要鬧得滿城風雨?到時又要招惹衙門,又是麻煩……倘若真到那時,老朽也隻好給縣官知府施展迷惑幻術,教他們不記得小林子才好。”

這時林青龍已經繞進羅大成家門口的通街巷子,見四處無人,靜謐冷清,立時*而入,入院之後,隻見這院中隻有寥寥幾棵光禿禿的桃樹,隻好這遠前後皆有通口,這般便不知這羅大成家到底有多大了——但總歸不如鹹家大才是。

遠遠聽見淩亂的腳步聲漸漸逼近,林青龍藏身樹下,又覺得不妥,樹幹稀疏,這番無疑於掩耳盜鈴,便翻身躍於房頂瓦片之上,閉氣凝神,聽那些人說些什麽?

隱隱聽見一人說:“這丫頭便是紅娘麽?生的果然俊俏好看,細皮嫩肉的,比那賣藝的蘭妹子好看多啦!隻是少年非要待她醒後再行房事,還說什麽‘迷.奸沒有味道’,這丫頭能有什麽味兒呢?難道比雞腿還好吃?”

另一人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這可是咱少爺五十兩銀子買來的!這可不是五十個的貼餅子,也不是五十個銅子兒,而是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這紅娘值這麽多銀子,比咱哥倆肯強多啦!”

那人道:“哼!值錢有什麽用?等少爺玩膩了,我便討了去,也讓咱樂嗬樂嗬!”

林青龍遠遠望去,隻見兩個奴仆模樣的下人抬著一張木床緩緩而行,木床上沉睡著一妙齡少女,正是紅娘,隻是衣衫淩亂,烏發濕潤,似乎剛剛沐浴而出。

看到這裏,他再忍不下去,飛身掠去,叫道:“紅娘何止五十兩銀子?給我金山銀山我也不換的!”

那兩位奴仆尚未反應過來,便隻聽“哢嚓”兩聲,紛紛被扭斷了脖子,立刻倒地而亡。

林青龍立刻穩扶住木床,小心翼翼抱起沉睡中的紅娘,見懷中佳人在蒙汗藥力下麵頰微紅,愈發俏麗,又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脫俗,隻瞧得林青龍心神一滯,聞著紅娘身上悠悠體香,宛如萬紫千紅,無可名狀。心道:“倘若教我天天聞我這小娘子身上的香味,就算神仙我也不做啦!”

當下抱緊紅娘,正欲悄然離去。突然周圍氣溫驟冷,陽光暗淡失色,林青龍回頭一看,隻見一個又高又瘦的青袍中年人,他臉色蒼白,不停的咳。

林青龍登時警覺:“你是誰?”

那中年男子神色頗為差異,試探道:“你是鬼差?”

林青龍心裏“咯噔”一下,心道:“難不成這家夥是個鬼魂?”這些日子他專心修煉,鬼怪之事少了許多。即便是原先遇上的鬼魂也大多因為慘死,形體頗為可怖,要麽少了胳膊,要麽斷了條腿,不過今日這個癆病鬼看上去並沒有那麽可怕,起碼是當初是留了全屍,五官也算周正,隻不過臉色比常人蒼白一些而已。

鬼魂找上鬼差,就如百姓告上衙門,或有冤屈,或是餘願未了,多半要鬼差費神勞心。

此刻林青龍溫玉在懷,*蠢蠢欲動,自然不大想為一個癆病鬼忙碌周旋。

林青龍冷哼一聲,連連擺手道:“我才不是什麽鬼差,走開走開,別擋了小爺的好太陽,小爺才不會幫你什麽忙呢,你最好趕緊走開,否則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癆病鬼道:“倘若少俠這次出手相助,老朽便送你一些金銀財寶,那樣你也不必流落街頭,淪為乞丐。”

林青龍被人當作乞丐,心下羞怒,正要破口大罵,見自己身上衣衫確實有些破舊,比起街頭乞丐相差不多,心道:“這衣衫全是我那命薄的大舅哥的!確實早該換些衣裳了!”又聽聞那“金銀財寶”四個字,覺得正合自己胃口,心想:“雖然這是幹陰間活,吃陽間飯。不過假如就此自己能掙錢養活紅娘,那也未嚐不可呀!”

林青龍問道:“老頭,你有很多金銀財寶嗎?小爺我胃口可大著呢!”

那癆病鬼道:“也沒有許多,但也能包鬼差大人一輩子榮華富貴。”

林青龍心中大喜,道:“行,不論什麽事,我都給你辦了!當時候你可不要食言,否則小爺教你魂飛魄散!”

那癆病鬼道:“這沒有問題,我的全部財產你都可拿去,隻需你幫我拔去這幾棵桃樹,再殺一個人。”

“殺人?”林青龍聽到這裏,突然莫名奇妙的熱血沸騰,蠢蠢欲動,又有些氣惱自己,心道:“為何一提殺人我便來了精神?難道我果真天生便是混世魔王?”

癆病鬼見他遲疑,冷道:“你怕了?”

林青龍笑道:“我才不怕,殺人麽?我求之不得呢!到時候你把金銀財寶準備好,靜候著小爺來拿就成了。你要我殺誰?”

那癆病鬼突然目露凶光,惡狠狠道:“請鬼差大人務必殺了我的不孝子,羅大成。唯獨殺了那不孝子,老朽在九泉之下才能安息!”

林青龍微微一怔:“呃?老子殺兒子?”心想:“為什麽讓兩父子反目成仇呢?竟然連死都不放過他的兒子?”又想:“我父王比起那癆病鬼要強上許多了,盡管有時冷漠,卻至少不曾想過要我性命。”見癆病鬼目露凶光,可知他對兒子恨之入骨了,當下醒悟道:“是了!世人常說:因愛生恨。這癆病鬼如今痛恨兒子,定然曾經深深疼愛過。而父王與我呢?現在想想看,父王對我根本算不上冷漠,甚至隻能說是‘客氣’,好吃好穿好照料,又派人保護我周全,卻不曾對我耳提麵命,更別提悉心教導了,從小到大,更是從未抱過我一次……”

林青龍越想越心中酸楚,不安起來。

那癆病鬼卻不理林青龍神遊,自顧自講述自己的故事來,鬼魂大多喜歡回憶回去,這點就算這不入門鬼差也了解。

原來這麵色蒼白的中年男子名叫羅牛,靠著絲錦綢緞起了家,他家的綢緞質地優良,絲滑柔順,外表又極為華美,在廬州城也小有名氣。羅牛做生意厚道,絲綢價格公道,質量也好,美名漸漸傳開,很多外地有錢的商人聽聞後,都來此地同他交易,就這般,羅牛的生意也就越來越大了。

這羅牛有一獨子,名叫羅大成,這廝從小便調皮搗蛋,不肯好好讀書,羅牛曾送他去私塾讀書,他卻不把教書先生放在眼裏,竟反複捉弄那教書先生。這私塾自然去不得,後來羅牛就把他送到武行學武,他卻又吃不得苦,隻練了兩天不到,便逃回家來,又哭又鬧,死也不肯再去。

羅牛沒的辦法,隻好許他留在鋪中,跟著學做這絲綢的生意,這羅大成豈會是那踏實做生意的料?沒在鋪中待上一天,就跑去外麵跟一幫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從那以後,羅大成整天在街上遊手好閑,逞強淩弱,因為他家裏有錢,出手也頗為大方,街麵的小混混都願意跟隨他,他便整日裏拉幫結夥,不務正業。時間長了,這羅大成手下的小混混也頗有規模,成群成夥了。這幫人無惡不作,將廬州城搞的烏煙瘴氣,這事官府曾出麵幾次,稍作調解,後來羅大成索性買通了官府的捕頭,官府從此再也不管了,反正這羅大成不過是個混混,殺人放火的事也不敢做,這平日裏鬧就讓他鬧去吧,他還會主動把錢送進官府,何樂而不為呢?

羅牛用盡辦法,也不能讓兒子走上正途,這就成了他心中一塊心病。後來他聽鄰居說,興許給這孩子娶個老婆他就能收斂多了。羅牛聽了覺得有理,便開始給兒子張羅婚事。

但羅大成在廬州城臭名昭著,正經家的姑娘都不願意嫁給他,這讓羅牛很是頭痛。後來有個叫李玉鳳的女人嫁給了羅大成,這個女人無父無母,從小便在賣豆腐的鋪子的打點,臉盤長得還挺好看,一下就迷住了羅大成。就這樣,二人情投意合,就成了親。

羅大成在婚後確實收斂了許多,整日給老婆鞍前馬後,很少去街麵上鬼混了。不過,好景不長,李玉鳳雖然在羅家享盡榮華富貴,可她漸漸發覺羅大成在家裏說話不算,能拿的錢也有限,家裏大事小事都是他爹羅牛做主,她明知羅家有錢,但那錢卻不能捏在她的手裏,她的心裏越來越癢癢。她本來就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女人,在她婚後不久,一個罪惡的念頭在李玉鳳腦中醞釀開來。

後來她終於等來機會!

那日羅大成在外麵惹了麻煩,羅牛很是惱怒,破口將兒子大罵一頓,羅大成心裏極不舒服,蔫頭蔫腦回到房中,跟老婆訴起苦來。

那李玉鳳見機便道:“你羅大成好歹也是個男人,怎麽就這樣沒有骨氣?讓你爹罵成這副模樣。”

羅大成悻悻道:“那有什麽辦法,我爹這老不死的掌管著鋪子,我敢造反嗎?倘若他氣在頭上,將這家產傳給別人怎麽辦?你這娘們不知道我那表弟這些日子經常沒事獻殷勤,我爹還老是誇他,他不就是惦記我們家這點財產嗎?”李玉鳳見縫插針道:“你爹老不死,難道你就不能讓他早點死嗎?倘若他真把財產留給你表弟,我看你到時候喝西北風去。”

羅大成急道:“你……你要殺了我爹?”李玉鳳道:“我哪敢殺了你爹,再說了,那也是你爹又不是我爹,動手也輪不上我呀。再說了,他死後,最得意的還不是你喲!整天你就出去聽聽戲,下下館子,讓鋪子裏的夥計給你掙錢,喲嗬,神仙般的日子!”

那時羅大成就動了這個心思了,不過他膽子太小,加上打心眼裏他就怕他的爹,一直不敢下手。李玉鳳也不著急,一直默默的給羅大成吹著耳旁風,加上後來羅大成的表弟來到鋪子裏當了夥計,羅大成再也按捺不住,便去藥房買了二兩耗子藥,毒死了他爹羅牛。

當時羅大成給嚇壞了,生怕他爹鬼魂前來尋仇,便去城北的道觀,求道問經。但求道未果,去在道觀門前遇上一位名叫“鬼四”的算命先生。那鬼四花了一張圖,遞與他說:“你隻要按著這張圖在院中種上幾棵桃樹,便能鎮壓鬼魂,不怕鬼魂前來騷擾。”羅大成如獲至寶,回家便張羅著種了桃樹,確實從此將羅牛的魂魄鎮壓在樹下。

後來羅大成夫婦就趕走了他家表弟,過了一段快活日子。

可好景不長,這羅大成有了錢,便有些看不上這李玉鳳了,他跟好幾個窯子裏的窯姐靠上了關係,那些窯姐個個都長得比李玉鳳標致,這羅大成就動了納妾的心思。

可那李玉鳳是個悍婦,一開始她嫁過來就打算來管著羅大成的,怎能由得他胡來?一通大鬧之後,羅大成算是老實了許多。

雖然不敢明著納妾,可他還是背地裏養了幾處。後來被李玉鳳發覺了,又是一通驚天動地雞飛狗跳的大罵,李玉鳳在氣急的時候,發話道,倘若羅大成再養那些野女人,她就把他毒死他爹的事抖摟出來。

這羅大成被李玉鳳的話嚇得不輕,雖然當初是李玉鳳攛掇他下的藥,但是畢竟動手的人還是他羅大成,羅大成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就想,不成,這可是個隱患!倘若這個婆娘到處亂說,我這輩子就完了!

過了幾日,羅大成終於狠下心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了把刀子就把李玉鳳殺了,趁著夜色,他就把屍體埋在後院裏。這樣就再也沒人知道他爹羅牛到底是怎麽死的了。

如果有人問起李玉鳳,羅大成就說她回娘家了。

就這樣,事情算是平息了。

羅牛惡狠狠的對林青龍說:“既然李玉鳳遭了報應,那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羅大成這小王八蛋必須得下九泉來陪我!既然生前他不能盡孝,就讓他死後再盡孝吧!”

林青龍點了點頭。

羅牛又道:“我曾在庫房的一個小樟木箱子裏藏了三百兩銀子,你殺了人後,若是想逃,就拿了這個三百兩銀子逃,倘若你要留在此地,那便不著急了,家裏的古董珠寶,隨你安排。”

林青龍說:“好。”倒未說清他殺人後到底是逃還是不逃。

羅牛見林青龍答應了下來,點了點頭,道:“那便多謝鬼差了。”他話不多,言簡意賅,但一字一句中無不流露著仇恨。

羅牛正欲離去,林青龍突然叫住他:“他畢竟是你的兒子,你真想殺他?”

“兒子?”羅牛臉上繃緊的表情突然釋然了,他仿佛在這一刹那平靜了下來,他喃喃道:“倘若是旁人因財起了殺我之意,尚可原諒,可這不孝子謀我性命,便萬萬不可饒恕,我為這不孝子操勞一生,也不圖他為我羅家掙多大臉麵,也不求他真能孝順,但老朽萬料不到他能做出這般禽獸不如之事,鬼差小哥,這便是因愛生恨,你年紀尚小,興許不能明白,但老朽寧肯你一輩子也不明白,哪天倘若你明白何為‘因愛生恨’了,那麽就說明你的至親至愛之人背叛了你。”

這話說完,羅牛已經不見了影子。

林青龍悠悠歎了口氣。

天色愈發昏暗,已到傍晚時分。落霞飄渺,冷風瑟瑟。

林青龍抱著昏睡中的紅娘,走到空無一人的西廂房,找了一處紅木雕塌,將紅娘放在床上,為她蓋好床被,輕輕道:“待會殺了人,拿了銀子,給你這小丫頭買上幾套漂亮的衣裳,胭脂水粉,寶釵玉鏈,也是一樣不少的,將你打扮得如同管家小姐一般!這些銀子也足夠一路上的盤纏,待為夫學會鬼差靈術,等紀先生首肯,咱們一同去京都去!”

這時聽見一人粗聲粗氣喊道:“小趙,紅娘那妞醒了嗎?少爺我也沐浴而畢,趕緊將那尤物抱到我房裏來,少爺我今晚要好好舒坦舒坦!”想來這人便是羅大成。

林青龍應了一聲:“來了!”提了把匕首,朝那聲響走去。

踹開一扇房門,隻見一胖公子袒胸露乳,身形臃腫,肚子上都是白花花的肥肉,臀部尤其肥大,向後翹起,臉上嘻嘻褻笑,一見來者竟不是陌生人,突然收回笑容,警覺道:“你是誰?”

林青龍冷道:“我是來要你命的人!”掏出袖中的匕首,身形瞬閃。待羅大成回味過來,那匕首已然插在他胸口上,隻見鮮血從傷口處簇簇湧出。那羅大成倒在床上,哼了幾聲,就咽了氣。

林青龍回到庭院,掌中發力,使出“殘柳回天術”,將那幾棵桃樹連根拔起,突然一股黑氣嫋嫋生起,想來是羅牛的魂魄終於生解。

遂來到庫房一看,裏麵果然擺著一個紫色的小樟木箱子,箱子上也沒鎖,林青龍開箱一瞧,見裏麵果然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也沒時間慢慢清點,便把那樟木箱子抱在懷裏,複又回到紅娘熟睡的房屋,開門進去,卻不見了紅娘蹤影!

林青龍心中驀然一緊!

“紅娘不見了?!難道她睡醒後,自行回家了嗎?”他這般想著,卻又覺得不像,若是紅娘醒來,發出聲響,自己肯定能聽到才對。

身後一陣冰冷殺氣襲來,林青龍猛然轉身,隻見一個高高瘦瘦的黑衣人,他麵容皆隱藏在袍子之下,卻隱藏不住他逼人的殺氣。

林青龍認得這人,咬牙道:“你是青山三霸中使暗器的殷許,是你帶走了紅娘?”

殷許冷笑道:“我與小王爺隻有一麵之緣,竟然將我這不入流的小嘍囉銘記在心。看來小王爺的記性果然不錯!那位大人還惦記著要小王爺的腦袋,想來小王爺也不會忘了吧?”

林青龍咬牙道:“紅娘在哪?”

“想救你家小王妃嗎?有種便跟過來!”殷許最後一句突然淒厲起來,頓時陰風惻惻,隱約聽到鬼哭厲聲。

再看殷許,已經消失不見。

“他的輕功竟然如此好!?”林青龍咬了咬牙,鬆弛的神經再度緊張起來,運足內力,奮力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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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金刀幫主
重雲散盡,月已中天,照得山岡上白亮一片。

山坡崎嶇,怪石嶙峋,月影斑駁,周圍寂靜無聲,儼然已來到城郊。

地勢不平,鬆林灌木枝椏橫生,殷許如履平地在茂密的林間閃爍跳躍,電掣疾奔,竟比兔子還要敏捷。

林青龍緊跟其後,枝椏樹葉狂風暴雨般撲麵而來,他不如殷許那般敏捷,直抽得他頭上背上隱隱生疼。左手悄然探入袖中錦囊,取了一顆舍本丸丟入口中,體內真氣驀然暴漲,林青龍腳下生風,身形一晃,倏然躍於殷許之前。

又行了半個時辰,隻見密林逐漸稀疏,周圍亂墳無數,地勢空曠,寒風蕭瑟。

林青龍停下腳步,背對著他,冷笑道:“你可知你大哥怎麽死的嗎?說是死無全屍倒是遜色得多了,我本想將他碎屍萬段,可一不留神,竟將他活生生碾成肉泥,哈哈,人家還以為是城東的張屠夫家的豬肉陷腐敗發臭丟了出來呢?”

殷許心中大怒,袖中緊握十根銀針,正要出手,忽而轉念想:“他這是激將法,想激怒我,大哥既然死在他手中,他定然有不尋常的手段,可萬萬大意不得。”當下反笑道:“我大哥於我恩重如山,他的仇我自然會報,大哥一生操勞忙碌,一直未成家立室,直到仙逝仍是孓然一人,不過我今日見了小王妃如遇佳人,俏麗無雙,清新脫俗,若她給我兄長陪葬,教他們在陰間結為姻親,自是極好之事!”

林青龍聽他大放厥詞,吼道:“你敢!倘若紅娘少了一根頭發,我便要了你的腦袋!”周身真氣源源不斷的聚集在緊握的右拳之上,周身光芒大盛,青霧繚繞,佛家密宗“悲歡離合拳”蓄勢待發!

殷許陰森幹笑道:“一婦侍二夫,自然不合禮數,倘若小王爺駕薨,那就周正多了……”

林青龍一聲大喝,悲歡離合拳轟然而發,隻見漫天青光拳影重重包圍殷許,塵土飛揚,稀落的矮鬆摧枯拉朽般折為幾段,隨著拳勢上下飄忽。亂石穿空,沙石漫天,遮天蔽月般朝殷許劈頭蓋臉怒卷而去。

殷許冷笑道:“這般雕蟲小技,還敢拿來丟人現眼?”他自負輕功高明,那拳法又是凶猛有餘,迅疾不足,即便再高明的拳法,他自忖能夠輕易閃避。當下真氣腳下泉湧,正欲閃避。身後驀然殺機漸起,他回頭一看,頓時慌忙失措,隻見林青龍不知何時已經欺身於他身後,這般悄然無聲,竟將他的輕功全然比了下去!

林青龍手掌張開,五指分呈斑斕五色,竟是點蒼派絕學——五行接引掌!掌力一吐,真氣猶如狂濤般激蕩而出,排山倒海般朝殷許撲來!

兩麵夾擊,殷許避無可避,隻得祭出護體真氣,周身發出耀眼白光,卸去“五行接引章”與“悲歡離合拳”大半力道,饒是如此,依舊那僅剩的三成力道仍舊將他遠遠拋起,如秋風掃葉,風箏斷線。

林青龍見他身在半空不找力,這等好機會自然不能放過,一腳踏地,絕塵飛起,追擊而去!

殷許見強敵緊追不放,皺眉不語,信手急射三枚銀針,那銀針在月光在幽幽閃爍,顯然是淬了劇毒!

林青龍頓時感到一陣陰風迎麵撲來,隻好收掌,腰上用力,在半空淩空翻了一個筋鬥,避開那三枚銀針!那銀針落入草叢之中,頓時花草枯萎,黑液橫流,冒出陣陣黑霧。

“嗒”“嗒”兩聲,二人落回黃土,腳踏實地。

二三裏外,一樁參天大樹昂首挺立,紀澤炎立於一根粗壯的枝幹上,遙遙望去,那二人打鬥盡收眼底,見林青龍占了上風,嘴角醞釀著一絲微笑。

一位白衣人盤腿坐於一丈開外的另外一根枝幹上,瞧他年紀在三十而立,衣裳無風自動,目光澄澈有神,睥睨之間,電光四射,威風凜凜。

紀澤炎頗驕傲道:“冥使大人,您瞧見了嗎?老朽才教他隱者匿術,他便運用自如了!知道以拳影為誘餌,潛行到那人身後尋機再攻,不錯不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紀澤炎身份顯赫,名聲鵲起,在中土三國修道者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個個都想從他那討丸仙丹,可見他身份何等尊貴?此刻卻稱那年輕人為“冥使大人”,又用了“您”這樣的敬語,那冥使身份定然特殊,由此可見一斑。

那冥使聽了紀澤炎的話,淡淡道:“倘若他會鬼遁,那個人早就是個死人了——即便他二人都隻是胎息境地。生死相搏時,速度才是致命點。”

紀澤炎笑道:“奇門遁甲可不是人人都會的。”忽而想起什麽似的,笑道:“冥使大人,您瞧他如何?雖然修道上悟性稍差,可骨子裏那股韌勁可頗為少見,又是鬼差出身,陰陽眼的招牌。倘若您覺得還成,收了當徒弟如何?”遂又歎氣:“老朽是他的引路人,總歸為他尋上一個好師傅才算不誤人子弟。”

冥使反問道:“他便是山坤之子嗎?可一點兒不像。他叫什麽?”

紀澤炎笑答:“林青龍。”

冥使微微一怔:“姓林?不姓山麽?”

紀澤炎道:“據說山坤將軍思念愛妻,便讓兒子從了他娘的姓氏呢……”

冥使搖頭道:“不,他娘並不姓林,而是姓……”突然住口不說,見他絕口不提,紀澤炎也不深問。過了一會兒,冥使道:“老紀,你知道我的徒弟向來命短,向來活不過三年,倘若他死在我手裏,山坤豈不是要找我拚命?那家夥發了脾氣可有點兒麻煩。”

紀澤炎嘿然不語。

二人坐山觀虎鬥,過了須臾片刻,冥使突然道:“北方來了一撥人,八成也是來尋小王爺的麻煩。為首一人修為已步入金丹期,在小王爺之上。”

……

夜風陰冷,烏雲聚散,金刀幫百騎精銳浩浩蕩蕩、風馳電掣般席卷而來!金刀鋒芒在鬆林中若隱若現,雖是極速狂奔,隊型卻仍有條不紊,沉穩老練。

大當家昂然疾馳在百騎之前,厲風刮過,他眯起雙眼,精光閃爍,臉上絲毫不動聲色,沉聲道:“前方有兩股強大的氣息在打鬥,其中一人便是殘害三當家的林青龍,另一人似乎是那小子的仇家,哼,待會大家夥將那二人全部誅殺。”語氣陡然一變,陰森道:“倘若誰敢離隊一步,殺無赦!”

隻片刻工夫,金刀幫百餘幫眾將亂墳崗團團包圍。

林青龍殷許二人見此,均是微微一怔,俱以為這不速之客是對方的救兵。

殷許率先冷笑道:“這是王府的救兵嗎?”話一出口,方才錯愕——此處亂墳崗乃是自己親自將他一路引來,又怎麽會有伏兵呢?

林青龍環視眾人,氣勢冷峻,劍拔弩張,那有些麵熟的二當家正混在其中,他心頭一亮,立刻曉得這路人的來曆,哈哈大笑道:“原來金刀幫中人出言有如放屁,臭極!臭極!”此事自然指的是二當家曾說的“不敢報仇”之事。

此話出口,金刀幫眾人各個麵呈怒色,咬牙切齒,卻無人貿然上前。

林青龍見其中一人身穿華服,背披鶴氅,腳踏金靴,又天生的雄壯,手握寬刃巨劍,顯然是金刀幫中頭目,哈哈大笑道:“想來你便是金刀幫主了嗎?你手底下這幫嘍囉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方才我林青龍替幫主將這夥不開眼的潑皮教訓了一番,幫主不會見怪吧?”

殷許這時認出金刀幫主來,心下一驚,脫口道:“你是金元承!”又見眾人劍拔弩張的模樣,這才醒悟道:“是了!林青龍得罪了金刀幫,金元承想要結果他性命!”他對金元承略知一二,知曉這金刀幫主的功力與大哥魏卯旗鼓相當,金刀幫與青山交往甚少,隻有略有耳聞,尚無交情,當下冷笑道:“金刀幫主駕到,看來小王爺今晚插翅難飛了!”又抱拳對金元承道:“金幫主,這小子殺了我大哥二哥,小弟今晚一定要取他性命,割他人頭,祭我大哥二哥的墳,還請金幫主成全!”

“成全?”金元承翻身下坐騎,眼中精光大作,嘴角泛起譏諷之意:“區區青山之徒,有何資格求我金元承成全?”突然狂風大作,塵土飛揚,落葉翻卷,金元承怒吼如雷:“你們兩個的命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今晚你們誰也別想離開!我要讓修道者們通通明白,這廬州城,是我金元承的天下!誰敢越雷池一步,便是死路一條!”

突然昂首狂嘯,一道渾然濃厚的金光自金元承周身怒射而出。林青龍與殷許心中俱是一凜,不約而同,紛紛飛身朝後掠去。

“轟隆隆”聲不絕於耳,驚天巨響,猶如萬千焦雷在耳中迸炸。

“好強的真氣!”林青龍腦中嗡然一響,氣血岔亂,心中大駭,立時凝神斂息。殷許在那天崩地裂的真氣狂潮中亦不好受,被狂風急掃好幾個跟頭,隻覺重重一錘砸在胸口,周身經脈幾乎斷裂,殷許一聲慘哼,吐出一口鮮血。

那二人在這山崩海嘯似的真氣下饒是如此,何況那些毫無修為的金刀幫眾?隻聽周圍慘叫聲此起彼伏,那些精銳幫眾紛紛抱頭鼠竄,可哪裏躲得過這場浩劫?隻眨眼工夫,眾人便支持不住,頭骨“哢嚓”一聲裂開,鮮血白漿撒了一地!

那二當家大叫道:“老大,快收了罷!兄弟們撐不住了!”話音剛落,他雙耳噴出兩道血箭,兩顆眼珠子脫框而出,高高的拋至半空,瞬間眼珠上布滿條條裂痕,狂風一卷,便化作兩團百粉,隨風而去!

殷許滾了滿身泥土,狼狽不堪,氣喘籲籲,總算保住性命。見他殘殺同伴,毫不眨眼,隻瞧得雙眼發直,歎道:“這下麻煩了,原來這金刀幫主是個瘋子,無論敵友,照殺不誤!即便是我大哥也比不上他一分凶殘!”

林青龍渾身上下,盡是冷汗,破爛不堪的衣裳緊緊貼在他的身上。冷風吹過,涼嗖嗖的。朝他看了一眼,苦笑道:“青山老三,你終於說了一句明白話,倘若他腦子沒病,又是這般修為,怎麽會甘心隻盤踞一座小小的廬州城呢?他功力遠在你我之上,再來這麽一次,恐怕咱倆小命都得上西天。要我說,你我想要活命,隻有一個方子……”林青龍突然正色道:“你我聯手!”

殷許微微一怔,須臾之後,輕輕頷首。

林青龍道:“這不是開玩笑,夙敵聯手,這可是一次賭上你我性命的賭博!絕不能留有後手,更不能在背後捅刀子!倘若咱倆有命活下來,我便會告訴你,誰才是真正殺害你大哥的凶手!”

殷許聞言一震!

……

紀澤炎頷首笑道:“青龍真的變聰明了,老朽還以為他會用爻術幹掉那金元承呢!”

冥使負手而立,道:“老紀說笑了,即便他走運殺了金元承,爻術反噬後的身體猶如行屍走肉,他就算是神仙,也得死在殷許手裏了。不用爻術,隻能說明他不傻不癡罷了,不傻不癡,便是聰明了麽?”又伸了個懶腰:“看他們打架,如視螻蟻相爭,真是好生無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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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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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地火巨蟒
金元承早年出道於於水鄉江南,那時以“金刀兄弟”之名仗義行俠聞名於世,金刀兄為金元承,金刀弟為金元彪,二人各使一把金刀,意氣風發,英姿颯爽,在江南一帶扶弱救貧,立下不少光榮事跡。後二人創下金刀幫,誓言替天行道,行俠仗義。最初幾天,金刀幫也做得熱火朝天,風風火火,由於金刀兄弟名聲在外,各路江南遊俠絡繹不絕加入到金刀幫中,幫中弟子越來越多。

正當金刀幫如日中天,名聲漸起,卻突然遭到滅頂之災!這一日,突然有一蒙麵人闖入金刀幫,以一己之力殺盡幾乎全部的金刀幫眾,金刀兄弟也在那一日下落不明。沒有人知道這蒙麵人到低是誰,有何目的,隻知道他是一名修道者。

金刀兩兄弟自那日起失散多年,至今未見。金刀兄金元承十年苦修,才有了今日道行,盤踞廬州城,重建金刀幫。金元承曾經咬破手指發誓,從此頂天立地,再不能受修道者欺壓,性格亦變得陰狠毒辣,曾經意氣風發的金刀兄再也不見。

月色氤氳,夜風蕭蕭,紀澤炎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道:“說起來,那年金刀幫的浩劫,也是咱們鬼仙門做的手腳吧?”

冥使迎風而立,衣袂飄飄,冷笑一聲:“幾百年來,中土三國,每一次的浩劫不都是鬼仙門安排的麽?隻是那次活計忘記是誰接的了,總之不是我公冶乾做的。”

紀澤炎大笑道:“那是自然!誰不知道冥使公冶乾例無虛發,手段利落嗎?若你出手,那金刀兄弟定然橫屍當前,哪有今日招牌?不過時過境遷,老朽還真忘了當年金刀兄弟為何有此一劫呢?”

冥使公冶乾道:“那時金刀兄弟並不是修道者,不會得罪什麽大人……興許是那時的江南不需要一個除惡揚善的金刀幫吧!”

紀澤炎一拍手掌,醒悟道:“不錯!十年前,正是那個人……”見公冶乾淩厲的眼光刺來,他急忙收住嘴巴,嘻嘻而笑。

……

塵土飛揚,落葉風卷,金元承周身金光暴漲,猶如凜凜戰神,大吼狂笑道:“什麽金刀精銳,不過螻蟻而已,本事不濟,我要你們何用?要你們何用?!不如殺了幹淨,如今殺了幹淨!這廬州城是我的,都是我的,他們的命是我的,你們兩個的命,也是我的!廬州城隻需要我一個修道者足矣!”

殷許站起身來,拍去衣褲上泥土,揚聲道:“看來金幫主殺人就像是踩死幾隻螞蟻,小弟真是佩服的緊呀!”藏幾枚淬毒銀針於袖中,轉頭對林青龍道:“暫時與你休戰,共擊強敵,倘若食言,天地不容!”當下與林青龍擊掌為盟,心想道:“金元承一死,我便用例無虛發的嗜血錐幹掉你,那時你避無可避,看你如何應對!”

林青龍周身青碧真氣大漲,哈哈大笑道:“你果真英明!”心中暗忖道:“等殺了金元承,便萬事大吉,那時再用爻術殺掉你,便無後患了!”

二人口上海誓山盟,心裏各懷鬼胎。二人結盟乃是無奈之舉,金元承道行遠在他二人之上,倘若一對一,他們絕無勝算,即便聯手,也未必能贏。

金元承金刀一揮,頓時狂風怒舞,隻聽“蓬“然巨響,幾條巨大的火舌從地下破土而出,猶如蛇舞扭動,塵土飛揚,那幾條火舌突然暴漲三倍,“呼”的一聲直竄上來,幻化成一條火焰巨蟒,昂首而立,“嘶嘶”吐著火信子。那巨蟒一雙幽藍魔眼猶如鬼火重重,通體無數火苗遊走跳動,一條巨尾在風中張舞。火苗爆破聲不絕於耳。

刹那間樹木折斷,花草枯萎,周圍溫度急速狂飆。

見此陣勢,林青龍與殷許不約而同紛紛朝後連退幾步,臉上紛紛變色。林青龍雙手護在身前,歎氣道:“你先上!”

殷許皺眉道:“為什麽我先上?”

林青龍道:“你起碼比我大幾歲,難道關鍵時刻連小孩子都不如嗎?這種時候讓一個小孩子頂,你還是男人嗎?”

殷許啞口失笑道:“你什麽時候變成小孩子了?我倒看不出來。”那林青龍雖然年僅十五,可麵相與心智早熟,看上去大約有十七八年紀。這殷許也是二十出頭,比他大不了多少。

火舌閃動,迎得金元承臉上陰晴不定,青筋條條可見,赤芒閃過,他飛身而起,屹立在火蟒前頜之上,昂首而立。那巨蟒遍身是烈火,卻傷不了他分毫。

他高舉金刀,那火蟒頓時一聲怒號,火焰漫天旋轉,厲嚎著向林青龍、殷許等人撲下!

林青龍與殷許麵麵相覷,異口同聲喝道:“一起上!”

殷許陡變身形,化身暗影,倏然朝後掠去,十指激彈,十根銀針迸激而發,針尖上藍光閃動,顯然是淬了劇毒。殷許大喝道:“變!”突然那銀針一變十,十作百,猶如滿天飛雨一般朝火蟒金元承激射而去。

金元承高聲譏諷道:“雕蟲小技,也敢獻醜?”當下金刀折光,隻聽“叮叮”幾聲,將那些銀針激蕩開來。他手中金刀重達百斤,卻用來得心應手,就像使筷子一般輕鬆容易。

殷許冷笑道:“你當這般容易就能避開我的雨針嗎?還差得遠呢!”

話音剛落,隻聽“蓬”,“蓬”爆裂聲接連不斷,那被擋開的銀針紛紛化作一片猩紅色的煙幕,每根銀針都盡然碎裂成目不可視的“吸髓針”,那一千銀針一同碎裂,幻化的“吸髓針”數目何止百萬?此刻隻見鋪天蓋地盡是猩紅一片,在空中急速旋轉,猶如漩渦狂轉,須臾間便形成一道巨大無比的龍卷風。

“破!”殷許一聲大喝!那凝聚著千萬吸髓針的龍卷風鋪天蓋地朝火蟒倏然而去。

火蟒張開血盆大口,昂首嘶吼,周身火焰更盛。金元承縮身於火蟒身後,他自然知道吸髓針的厲害,隻要中一針,便永世受吸髓之苦。暗器界中流傳著一句話:不知吸髓,不持暗器。意為不會吸髓針的暗器家不能算得上高明的暗器家。即便金元彪功力修為遠在殷許之上,也不敢與吸髓針硬碰,何況是這漫天避月的吸髓針呢?

連忙驅蛇前進,收服那漫天吸髓針!

“金幫主怎麽退了回來?我還當金幫主隻攻不守呢!”林青龍施展隱者匿術,悄然無息的出現在金元承身後,這般輕巧身手讓金元承微微詫異。

金元承急轉身,隻見拳影重重,一齊朝他周身要穴攻來。

林青龍殷許二人雖是首度聯袂,卻出手不凡,可謂一前一後,一明一暗!

金元承閃電般掠起,在重重拳影間隙中穿行而過,那重重拳影砸在地上,轟然巨響,亂石飛濺,地麵上赫然出現數百個拳頭印記。

“太慢了!”金元承一聲冷笑,刀光已然攻到林青龍麵前,還差分毫,便能取下林青龍項上人頭!

林青龍突然笑道:“你回頭看看吧,你的火蛇在你身後咬你呢!”

金元承尚以為他隻是在詐他,背後卻突然一熱,隻見一條手臂般粗的火蛇從火蟒身上探頭,激射而出,朝金元承背心撕咬來!

金元承心中微微一怔,隻好收刀躲避。

那火蟒與金元承有血脈相通的契約,火蟒之火乃是地火,由於契約生效傷不了金元承,可那條不知為何竄出的小火蛇卻截然不同,火焰本質與他的火蟒截然不同,卻像是普通的常火。雖是地火比常火在殺傷力上強上百倍,常火卻偏偏能傷到金元承,這才迫使他退避。

林青龍見此招奏效,哈哈大笑,原來那火是他用風係法術“殘柳回天術”從火蟒身上引出來的一條火柱,並不是什麽火蛇,那地火遇風生常火,林青龍雖原先不知,此番誤打誤撞,竟然奏效,心下不禁狂喜。

雖然迫使金元承收刀,可那迸發而出的刀氣仍舊形成強大的氣浪,震得林青龍向後退去。

林青龍借勢後掠,在數十丈後站穩,刀氣之力尚不足金元承一成功力,竟有這般力量,這由不得令林青龍心中一凜!

火蟒咆哮,血盆大口,猶如鯨魚飲海般將漫天吸髓針一股腦全吸入腹中。殷許本已盡力操縱吸髓針,可仍舊抵不過火蟒的大力,隻得放棄,猶如落葉般飄忽不定,晃悠悠落回地上,籲了一口冷氣,終於抽身而出。

金元承站定,金光真氣再度暴漲,周身衣服朝外鼓起,如雷霆般巨吼道:“作祟的小崽子,老子先要你的命!”眼中精氣激射而出,正盯著林青龍,顯然是他那引火的小伎倆惹怒了金元承。

方才一擊,林青龍便知金元承內力修為遠在自己之上,自然不敢掉以輕心。倘若金元承沒有十足把握,又怎麽會出口狂言,以一敵二呢?他定然有著必勝的殺手鐧!當下凝神戒備,引隱脈靈力護住右手,隻見藍光繞著手掌輕盈飛舞,遂一把抓住那火柱一端,像抓繩索一般,蓄勢待發。心道:“這般果然不受火的灼燒,這火柱可作我的武器了!”

金元承刀光縱橫,火蟒昂首咆哮,一人一獸一同朝林青龍攻來。每一擊盡是千鈞之力,向林青龍接二連三的攻來,刹那間亂石穿空,煙塵彌漫。

林青龍疾衝而下,側身躲避,隻守不攻,右手死死抓著火柱,那火柱可曲可折,說是火繩更妙!他腳下步法精妙,如疾風雲影,他在心底淡淡道:“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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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螳螂黃雀
自從他抵達胎息期後,紀澤炎便命他日日夜夜都用內胎呼吸,說是遇上勁敵再換做口鼻呼吸,會覺得內力更盛,使對敵更加輕鬆。

若不算林青龍與魏卯用爻術撞大運似地取勝,這次與金元承之戰乃是他真正麵對的第一次靠自己硬功夫的戰鬥,他下定決心要認真麵對,每一個修道者在修行中最重要的不是閉關修煉,也不是按時服下靈丹妙藥,而是真正麵對一位強大的敵手鬥智鬥勇的戰鬥才是重中之重。

林青龍早已經猜到紀澤炎定然在不遠處暗中保護他,萬一他不敵,紀澤炎一定會出手保護她,可他生性好強,偏偏要自己試試比自己高出一階的“辟穀期”到底是什麽境界!

……

“他換做口鼻呼吸了。”紀澤炎淡然笑了笑,“看來真想認真的作戰呢!不錯不錯,膽量可嘉,不過……”

夜風徐來,冥使公冶乾衣袂翻飛,他死死盯著場中激鬥——林青龍隻守不攻,瞧上去好似被金元承迫往,毫無還手之力——他卻瞧得眼前一亮,麵色微變:“有些意思了!老紀,我瞧這小林子未必會輸。”

“咦?”紀澤炎沒想到公冶乾竟出此言,再朝場中細細望去,隻見林青龍腳下步法精妙,似乎帶著某種意圖繞開金元承的攻擊,突然恍然大悟:“原來他一早就這麽打算了!這些招數也沒人教他,不,這也不算是招數,隻能說是戰術了!天生擅長搏鬥,難怪他是山族人了!”

公冶乾微微搖頭:“他做到這步,不僅僅是擅長肉搏,而是猶如鬥棋博弈,步步為營,不經意間行動已經經過深思熟慮,如果僅僅是天賦使然,這並不像是山族人,而像是鬼國人。”

……

火蟒咆哮,口中怒焰如流星火雨般席卷而來,金刀緊緊逼迫,如影隨形,眼看林青龍已然陷入絕境。林青龍突然收住腳步,哈哈大笑道:“你中計了!”手中收力,那火繩突然彈了起來,正巧束縛在金元承小腿之上。

金元承心中一驚,這才醒悟:原來林青龍看似無意間的逃竄,實則埋伏下一個陷阱。林青龍雖然不會火係法術,卻由火蟒身上引出一條火繩,製成圈套,引金元承誤入!

“殘柳回天術!”

火遇風而盛!那安靜的火繩突然化作滔天火焰,將金元承席卷其中!

金元承浴火焚身,急忙祭出護體真氣,金光護體,雖然不曾重傷,可頭發胡須不免燒焦,瞧上去頗為狼狽。

林青龍哈哈大笑:“看來金幫主隻是嘴上功夫高明,手段未免太差了些!”

殷許一聲驚呼:“小心!”,隻見那火蟒飛身盤旋,將林青龍全身死死纏住,火蟒周身地火,林青龍急忙聚集隱脈靈力護體,隻見那周身微弱的藍光搖曳不定,林青龍心道不好,這靈力護體恐怕支撐不了這地火,心下隻得埋怨自己大意。

正值林青龍焦頭爛額,金元承一聲怒吼,手中金刀猛然炸開,在空中翻轉一回,變成百餘道刀光劍影從四麵八方激射向林青龍。

金元承得意大笑,看似勢在必得,咆哮道:“這次倒看看誰更高明!”

殷許一聲驚呼,滿臉盡是不可置信:“這是暗器學中的化刃為氣,這樣說來他不僅是駕馭魔獸的高手,更是一個暗器高手!”他往後連退幾步,抱拳道:“小王爺,你武藝高強,我殷許自歎不如,這高手還是交給你一人對付吧!”說罷飛身而起,急欲逃離。

金元承冷笑道:“想逃?沒這麽容易!”

……

紀澤炎搖頭而笑:“他終於要用那個術了,接下來二人兩敗俱傷,鬧劇也該收場啦!”

公冶乾卻道:“未必。”懶洋洋靠在樹幹上,似乎世間一切皆與他無關。“還有一股強大的氣息隱匿在不遠處,他真氣波瀾漸起,躍躍欲試,好像也想參與這場戰鬥呢。那人修為遠在金元承之上,元嬰期或者分神期的高手,不知是什麽來路。難道那也是小林子得罪的嗎?老紀,越來越有趣了呢!”

紀澤炎聞言一震,麵色微變。

……

金元承飛身去追殷許,對林青龍的心思頓時少了很多,林青龍頓時感覺壓力大減,擲出袖中匕首,正中火蟒七寸,火蟒吃痛哀嚎,巨尾好似被雷電擊中般收縮,林青龍趁勢如泥鰍般滑下,急舞手中火繩,灌入風係法術,頓時焰火縱橫,氣旋飛舞,在半空中形成了巨大的漩渦。

金元承那化刃為氣的暗器收那漩渦吸力,突然在空中迸碎,碎片猶如落雪般紛紛落入那漩渦中,那百餘道刀光盡被火漩渦吸納吞噬,不複存在。林青龍飄然急退,落在不遠處的孤墳上。

殷許的屍體被遠遠拋來,正巧落在林青龍腳下,一陣塵土飛揚。隻見他臉上血液白漿混合,竟是被活生生捏碎頭骨,林青龍歎了口氣:“青山三霸沒啦!可是我的紅娘在哪呢,你還沒有告訴我呢!”想起那時而溫順時而堅強的女子,他心下愈發不安。

忽聽一聲長笑從鬆林中傳來,響似大呂黃鍾,回蕩山林。

“一個辟穀修道者加上一條成年地火蟒竟然鬥不過一個弱冠少年,可笑!可笑!”

林青龍急忙回頭,抬眼望去,隻見鬆林晦暗處走出兩個身影,一個又高又壯,一個又瘦又矮,正是石江龍與三牙子二人!

石江龍長笑不絕,腳下大步流星,來得極快。三牙子一路小跑,方才跟上,眼神躲閃,不敢正眼去看林青龍。林青龍卻認出他便是擄走紅娘的罪魁禍首,心中怒極,拳頭攥得骨骼作響,揚聲道:“小賊,你來得正好,你為非作歹,我要你的命!”修道者目測比自己修為低的人,一眼便能瞧出深淺,那三牙子毫無功夫,自然被林青龍一眼看出。而那石江龍卻從未見過,眼中精光閃爍,顯然也是修道之人,而且修為遠在自己之上,不知是什麽來路,林青龍由不得心下一凜。

須臾工夫,二人已經漸漸走近。

石江龍大笑道:“你這小娃雖然功夫不濟,倒是有幾分頭腦,竟能同高出你一階的修道者纏鬥如此之久,若你同三牙子無仇,老子倒是會考慮收你做弟子。不過三牙子請老子來滅了你,老子自然不能食言,你的項上人頭歸老子了!”

林青龍心中稍怒,冷笑道:“分明是那小子擄走了我的老婆,我尚未追究,賊人卻找上門來口口聲聲要我的腦袋,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三牙子更加不敢看他,躲在十丈開外的鬆樹後,渾身瑟瑟發抖。

石江龍卻不理睬他,轉身對金元承揚聲道:“你這頭蠢驢心懷邪念,心術不正,心不正則氣不正,即便你的金刀火蟒如何氣勢洶湧,也不過徒勞耳。”

金元承哈哈狂笑,森然道:“你是哪來的潑皮?想來也是謀我的廬州城吧!好大的口氣,你未免也太狂妄了,你到底是誰?有種便報上名來!”

石江龍揚聲大笑:“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便是石江龍了!”

金元承吼道:“今晚便瞧瞧這廬州城究竟是誰的吧!”嘴唇囁嚅,不知念了什麽咒語,臉色頓時轉為慘綠,火蟒昂首咆哮,周身陡然暴漲,又忽然收縮,張開血盆大口,竟將金元承一口吞進肚子裏,不住擺首搖尾,將地麵砸出條條溝壑。

林青龍譏笑嘲諷道:“瞧!你家蟒獸終究還是反了你,反將你吞了,練刀法不好好練刀法,偏偏練暗器;練暗器不好好練暗器,卻又練什麽馭獸。看來你馭獸之術並不高明,否則也不會身葬蛇腹啦!”

石江龍笑道:“你這小娃懂什麽?老子告訴你,這叫人獸合一,他與地火蟒合為一體了,到了你嘴裏,怎麽成了被蛇吞食了呢?可笑!可笑!”也不管那地火蟒更加狂暴,電掣般便朝那人獸合一衝將過去。似乎絲毫不把那人獸合一放在眼裏。

林青龍見他與地火蟒纏鬥一處,熱火朝天,無暇顧他,便放下心來,轉頭麵對那片鬆林,冷笑道:“小賊!咱們也該算算帳啦!”

三牙子一聽這話,嚇得魂飛魄散,拔腿就跑,林青龍身子一晃,已然來到他跟前,一把按住他肩頭,哪裏還能動彈?大叫道:“你不敢動石大俠,偏生來找我,欺軟怕硬,好不要臉!”

林青龍沒好氣道:“誰不要臉了?你搶我老婆,便是要臉了嗎?”一拳生風而出,雖不是悲歡離合拳,卻也力道十足,倘若中拳,三牙子非死即殘。林青龍對此人深惡痛絕,正要好好教訓他,突然手腕一緊,像是被鉗住一般,那一拳再不能往前探分毫。

隻見石江龍滿臉笑容的站在他身側——而還有一個石江龍與地火蟒鬥得正酣!

“一分為二?”林青龍微微一怔,終於明白,這個修為尤在金元承之上的怪人終究要幫這個小混混對付自己,心中不免道:“紀先生到底在哪?到底來不來幫忙?倘若再不來,我隻好用爻術啦!”

……

“原來是分神期高手,即便是爻術也傷不了石江龍。”公冶乾淡淡道,依舊懶洋洋靠在樹幹上。

紀澤炎則慌張起來,忙道:“石江龍?那可是禦國四大聖者之一的武王,石江龍,與毒王申屠子,羽王駱之武,畫王徐離林等人齊名。小林子隻是初入門道,那三腳貓的功夫絕不能在武王手底下走過一招!小林子怎麽把他招惹來啦?!這次可麻煩了,即便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公冶乾笑道:“老紀,你想跟武王過招嗎?那你幹脆不要叫什麽空空藥人,直接起個名叫做武人得啦!”說罷嘴角上揚,得意而笑。

紀澤炎自知不是武王對手,又不知這脾氣古怪的冥使是否會幫林青龍一把,隻能幹著急,鬢角冷汗頻頻而發。

……

石江龍掌風如潮,滔滔湧向地火蟒。

隻三五招,那地火蟒便有些不敵,身手逐漸緩慢,顯然是有些力不從心。

石江龍忽然一聲大喝,一道黃色氣刀破袖而出,周身真氣鼓蕩,電光激閃,隻聽“哢嚓”一聲,將那地火蟒生生斬成兩段,地火蟒一陣哀嚎,落回地上不住翻滾,重新化作地火,逃入地下,隻留了金元承的屍體在遠處,他麵孔身上盡是細紋,夜風一吹,便化一陣白粉,隨風而去。

石江龍分神真身合二為一,緊抓林青龍後頸,笑道:“小娃,你好歹也是一名修道者,怎麽能對一名凡人出手呢?要打就跟老子打!”

林青龍體內舍本丸的藥效漸漸散去,丹田內真氣殘留不多,哪裏還有力氣跟他鬥呢?即便有力氣,又怎麽能都過修為高深莫測的石江龍呢?

林青龍性子堅韌,從不低頭,爻術正要脫手而出,忽然聽見一人朗聲道:“石兄,你好歹也是四大聖者之一的武王,怎麽能對一個初入門道的少年動手呢?要打便跟我打!”石江龍林青龍二人聞聲大震,一同轉身,隻見公冶乾一襲白衣如雪,月光下傲然而立,嘴角留著一抹淡笑,勝似天上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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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冥使爻術
石江龍不認得他,但這世上能悄然無息出現在他身後,他卻渾然不覺的高手能有幾個?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有這一號人。

公冶乾一直隱匿身份,少有出山,名氣自然不比四大聖者。而二者功夫隻在須臾間便有了高低已分。

石江龍生性豪爽,正值手癢,即便明知不敵,也躍躍欲試,哈哈大笑道:“好!那你我便切磋幾招!”一掌已然攻了出去。那一掌看似平平,實則蘊藏九道純陽勁力,一旦中招,必將骨骼寸斷而死,名曰“九陽掌”。

公冶乾卻視這“九陽掌”如無物,身形一變,猶如落葉回旋,輕巧側身避開,繼而對林青龍道:“你看好了,這才叫爻術!”

林青龍一震:“他是誰?他怎麽知道我會爻術?”

公冶乾說罷身影一飄,迎上前去,右手生生接住九陽掌,左手暗藏袖中,捏了個法決,口中艱澀咒語吐出。林青龍瞧得熟悉,這果然便是爻術了!隻是公冶乾比他嫻熟許多。

兩極反轉,天地頓時一變,猶如閃電破空,火山爆發。

石江龍一掌擊出,頓時疑問百出,明明那九道純陽勁力盡然打入公冶乾體內,卻如泥牛沉海,不見蹤影,正生疑間,突然一陣異常冰冷的涼氣從掌心傳來,這時再撤掌回收,為時已晚!

九道陰極真氣如同淒風冷雨直灌進來,深入石江龍經脈,頓時翻江倒海,無法忍耐。

石江龍練就的是金剛不破之身,因此麵對地火巋然不俱。而這從“九陽掌”易化而來的“九陰掌”以陰克陽,正是他的克星!口中狂吐鮮血,饒是武王蓋世,也無法應對,當時便倒地不起,兩眼翻白,不斷抽搐。

公冶乾眉毛一揚,淡然道:“九陽掌確實無人能擋,我將你的功力盡數奉還,你消受得了嗎?”又轉頭對林青龍道:“爻術應當這般用,你學會了嗎?”

林青龍一愣,尚未答複,公冶乾已然化作一道赤芒破空而起,消失不見。

林青龍愣在原地,此刻心中已經是翻江倒海,恍然如夢。隻這一夜,他見過好幾個不同的修道者。而修道者之間,也存在著天差地別!金元承輕易的殺死了殷許,卻又被石江龍在十招內拿下,而威風凜凜的石江龍卻隻一招便輸給了公冶乾,並且輸得一敗塗地!

如果那個人不來,自己會不會便死在此地了呢?

正悻悻想著,突然聽到有人叫他:“小林子!”林青龍扭頭一看,歡喜道:“紀先生!”

紀澤炎負手而來,笑盈盈道:“想必你已經見過那位了?”

林青龍知道他指的是神秘的白衣人——公冶乾,便點了點頭。

紀澤炎笑道:“有沒有興趣拜他為師,他可是我認識的人中修為最高的一個啦,他的真實身份我會告訴你。隻是今日老朽實在沒想到他竟然連爻術這種秘法都會,起初他說他會天下萬般武功法術,老朽還不信哪!沒想到他竟會爻術,想必此言不虛,你若拜他為師,可從此什麽都不愁啦!”頓了一頓,低聲道:“他的修為興許比你的父王還高喲!”

林青龍大喜:“若是有可能,我自然想拜他為師,隻是不知他能收我為徒嗎?”

紀澤炎故作神秘道:“老朽自有妙計,你且同我回去,再過兩日,便料理此事。紅娘之事你大可放心,老朽已經將她救出,現在家中,正盼你回去呢!”

林青龍更是歡喜無比,倘若學了那位高人真正的爻術,每次施展威力更大,且不會被反噬,豈不妙哉?!林青龍又瞥了一眼在地上不斷抽搐的石江龍,問道:“紀先生,要不要滅口?”

紀澤炎搖了搖頭:“你殺機太盛啦!放任他自生自滅吧,倘若他有命,便教他活,倘若他無命,便由他死。豈不極好?”

林青龍點頭稱是,便隨他一同回雞鳴村。在路上,林青龍問起其父山坤的修為,紀澤炎道:“你父王的修為在中土算是頂尖,大概已經抵達大乘期,隻是他十五年尚未出手,世上無人知曉他功夫深淺。隻是十五年前便縱橫中土,鮮有敵手,十五年的韜光養晦,想必修為更深了罷。修為到後期進度緩慢,可不如你這般快了。你那未來師父修為也在大乘期,不過他武功法術幻術無一不通,他是天縱奇才,在這點上,你父王卻遜他一籌了。不過說到他們兩個,老朽倒是想起一事。你還記得我曾給你講過楚國高手書生趙易之事嗎?十五年前的楚禦大戰中,他曾被禦國三位高手圍追堵截,這三位高手中便有你父王和你那未來師父。”

“啊?”林青龍大吃一驚,道:“我從來沒見過父王出手,雖然知道他會武功,卻不知他修為如此之高,竟然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還跟那個人一同作戰過……”言及此處,心下不覺黯然:“我們果然不像是父子,我太不了解父王了。”

紀澤炎笑道:“你父王封刀十五年,而你今年也不過十五歲,即使你打娘胎裏便懂事,也可能見過你父王出手呀!看,你到家啦,你趕緊進去,紅娘興許都等急啦!”

林青龍微微一怔,隻見房門“砰”的一聲被打開,紅娘麵色擔憂的衝將出來,緊抱住林青龍,見林青龍身上多處擦傷,頓時心疼不已,啜泣道:“都是妾身的錯!害夫君孤身入虎穴,才將妾身救出……方才妾身彷徨難安,心想若是夫君遭遇不測,我便……我便……”

林青龍見她手裏藏了把剪刀,自然猜到倘若自己今晚身首異處,她便會以死殉情,心中感動不已,便一麵好言哄著,一麵擁紅娘入了房。紅娘燒了熱水,替林青龍擦臉洗腳,又煮了宵夜,侍奉林青龍吃完,此刻已經是東方肚白,這兩口子卻疲憊不堪,倒在床上,相擁入眠。

……

卻說三牙子見林青龍等人離去,終於徹底鬆了一口氣,連忙雙手合什,麵朝北方,跪倒在地,將各路神仙謝了個遍,正要提了銀子拔腿離開,卻見石江龍倒在地上不住抽搐,心中有些不忍,便走上前去,蹲下身對他說道:“大俠請放心,今日之事全由我三牙子引起,如今我三牙子定然不會拋舍大俠獨自偷生苟活,我今日便背你去見大夫,我有很多錢,一定能治好你的傷。”

說完便去背石江龍,不料那石江龍猶如石墩子一般沉重,三牙子又身單力薄,竟背不動他,費了半天勁也無法背起,三牙子累的氣喘籲籲,一臉歉意道:“大俠見笑了,您身軀如虎,我實在背不動……”

忽然見石江龍眨了眨眼,又盯著自己胸口看,三牙子“咦”了一聲,輕聲問道:“大俠,您是說你懷裏有什麽能幫上忙的東西嗎?”

石江龍又眨了眨眼。

三牙子便在懷中摸索起來,不一會兒便摸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揭開塞子,一股藥香直衝腦門,三牙子喜道:“這藥能治好你的傷嗎?”

石江龍眨了眨眼,表示肯定。

三牙子趕緊拿出那藥,喂石江龍服下,見他服藥之後閉目養神,便在他身旁靜靜等候,不敢打擾。

不知過了多久,三牙子實在太累了,側身靠著一棵大樹便睡著了。

第二天,三牙子是被石江龍喚醒的。

他見石江龍已經能自行走動,大喜道:“傷好了麽?那藥果然是靈丹妙藥!”

石江龍仍是一臉病容,對三牙子道:“我這次受了內傷,怕是一天兩天好不了了,需要靜養一陣子,你去廬州城裏雇輛車子來,送我去京都。”

三牙子依言照做,請了馬夫來,付了車錢,正要送石江龍離開,突然對石江龍道:“大俠,我能跟您一起去京都嗎?我惹到了林青龍,不敢再廬州城待下去了。天下之大,卻無我三牙子容身之處,如果能跟您一同去京都……”

“上車!京都於此路途遙遠,我又身受重傷,你便在途中侍奉我吧。”

三牙子聽聞此言,歡歡喜喜鑽入馬車。

二人一路暢聊,三牙子將自己多年來的苦水一股腦全倒了出來,講自己如何生來便是家生奴才,講自己娘親如何病重卻無錢買藥,講自己如何擄來紅娘,將自己如何為了從此不再怕林青龍而騙石江龍去殺他。

三牙子道:“這事本是我的不對,若是告上衙門,知府大人也該重打我三牙子五十大板,想借您之手殺掉林青龍,更是我鬼迷心竅了,否則也不會連累大俠。”

本以為石江龍會大怒,不料他隻是淡然笑了笑,道:“這並非你的錯,你擄走紅娘換了銀子,卻是多半為了你娘治病,孝心使然。在那林青龍眼裏,你是混賬潑皮,而在你娘眼裏,你卻是一名孝子,世間善惡皆因世人所處角度不同而不同,你不必自責。倘若你為我身受重傷而愧疚,那更是大可不必,我石江龍狂妄慣了,沒想到這次撞見了高人,栽了跟頭,隻能怨我學藝不精,於你何幹呢?”

三牙子聞言心中寬慰多了,他自打生下來便沒了父親,此刻卻感覺這石江龍猶如他的父親一般寬厚,諄諄善誘,眉宇間皆然盡是英雄氣概,心下折服,隻想撲在他懷裏大哭一場。

卻又自知地位低下,相貌醜陋,哪裏敢高攀呢?想到這裏,心裏難過之極,悄悄流下淚來。

不料那石江龍卻道:“你我這次生死息息相關,算有有緣,我姓石的年過四十,膝下無子,不過收你作義子,你意下如何?”

三牙子愕然定住,忽的猛然點頭,一會哈哈大笑,一會喜極而泣,跪倒在地,不住磕頭。

石江龍瞧他可憐,將他扶起,問道:“好孩子,你姓什麽,叫什麽?”

三牙子撓了撓頭,道:“我生下來便沒了爹,我娘又死活不肯告訴我爹到底姓什麽,我便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不如隨了義父的姓,便姓了石吧!”

石江龍頷首笑道:“那便叫石三吧!”

三牙子不住念道:“石三,石三……”忽然大笑道:“我終於有名字啦!”

石江龍道:“待義父內傷痊愈,便教你功夫,你手腳順長,是個練武的胚子,不出一年,我保你修為比那林青龍還高上一籌,那時再給你謀上一官半職,此生便再也不用愁啦!”

石三大喜,一頭叩下,道:“多謝義父!”
引言 使用道具
蘇雪
Crawler | 2017-9-20 02:44:13

第二十四章 幻術啟示
又一日,雞鳴村。

後山瀑布前,紀澤炎對林青龍說:“小林子,昨天你見到的那位高手中的高手也是鬼仙門中的冥使大人。在鬼仙門中,鬼差和人使分為甲、乙、丙、丁四等,同等級的鬼差比人使地位稍高,而冥使則淩駕於甲級鬼差之上,冥使之上,還有門主。”

林青龍聞言一怔,原來鬼差也分三六九等,好奇的問道:“那我在鬼仙門裏算幾等。”

紀澤炎斜瞥了他一眼:“你嘛,隱者匿術剛剛入門,陰神出遊隻出過一次,靈術幻術一竅不通,勉強算是最差勁的丁級鬼差。”看著林青龍有些失望,頓了一頓,又道:“你現在年紀尚輕,日後去鬼仙門潛心修行,不怕日後沒有成就。”

林青龍心中大忿:“我不去那鬼仙門了,去了也是排行老幺,個個都壓著我,寧為雞頭,不為鳳尾,我還是找個三流門派混吃等死吧!”

紀澤炎稍怒:“豎子!”

“玩笑而已……丁級鬼差還不錯,這不是能管著丁級人使麽?紀先生趕緊說說昨天那位大展神威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吧!”

紀澤炎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徐徐道:“話說鬼仙門門主虛無子破碎虛空後,一直沒有新門主勝任。冥使在鬼仙門中也是屈指可數,不知是兩個還是三個。每個冥使都是通天本領,可比什麽號稱名門正派的掌門啊長老啊之類的強的多了。昨日那位名叫公冶乾,他隱藏身份的功夫不錯,十多年來在中土三國作下不少無頭案子,但即使是今日,這中土上也無幾人識得他的身份。他曾經收過兩個徒弟,這兩個徒弟在他的悉心教導下很快竄到年輕一輩修道者中的翹楚,不過公冶乾分派給弟子的任務過於繁重,致使他那兩個優秀的弟子都沒能活過三年。”

能在段時間內教導出傑出的弟子,而弟子又會因不堪重負而死……

若換做旁人,定然會倒抽了一口涼氣,然後猶豫不定。而林青龍卻不假思索,信口便道:“紀先生趕快去介紹引薦,我一定要拜他為師!”

紀澤炎微微驚愕,隨機笑道:“別著急,去之前老朽必須將鬼差必修術中的靈術和幻術教給你,至於你能否學會,就看你自己造化啦!別嫌老朽墨跡,是那位大人吩咐過的,隻收鬼差弟子,說是因為他個人曾經是一名人使,所以需要一個擁有陰陽眼的鬼差做弟子兼做幫手。”

林青龍聽了這話,有些擔心,道:“研習靈術和幻術需要多久,萬一那位公冶前輩離開了廬州城,咱們去哪裏找他呢?”

望著林青龍期盼與焦急的神態,紀澤炎頗為得意道:“這點兒你不必擔心,老朽可是深諳鬼道六十年的老鬼差了,教你靈術幻術隻需一天一夜。這靈術幻術說高深確實深不可測,但是隻論入門的手段,卻是很容易學的,何況你又是天生陰陽眼的鬼差。”

林青龍聞言甚喜!

紀澤炎又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冥使大人昨天觀戰時,還曾誇獎你呢,依老朽看,八成他會收你為徒!”

林青龍聞言大喜!

“冥使大人的弟子很快便會成為年輕修道者中的翹楚,修為深厚,受世人矚目,受萬人敬仰!”

林青龍聞言狂喜!

“但是他的每一個弟子都不會活過三年!”

一聽這話,林青龍頓時泄氣,旋即皺眉道:“好啦好啦,這個不必再說啦,您還是趕緊教我靈術幻術吧!再晚了公冶前輩可真的要走啦!”

紀澤炎笑道:“好吧好吧,趁著現在天亮,老朽便先傳你幻術,你跟我來!”

二人腳下生風,不多時便來到縣衙門。

衙門口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紀先生,咱們不是要研習幻術麽?來縣衙作甚?”林青龍有些像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便問道。

紀澤炎故作神秘,二話不說,操起木槌便擊鼓。

“梆!梆!梆!”

見一名老者擊鼓鳴冤,很快聚集了一眾看熱鬧的老百姓,嘰嘰喳喳,指指點點。

“這老頭是不是因為兒子不孝,來報官來了?”

“不會吧,看他衣衫整潔,綢緞料子也不錯,不像是沒人料理的老人呀!”

又一人道:“哈哈,若是這老頭來告兒子不孝那便有趣了,據說咱們這知縣老爺便是一名不孝子呢!”

眾人笑聲一片。林青龍也覺得紀澤炎行事有些不妥,心想:“紀先生行事一向低調,是一位真正的隱者,今日怎麽會故意出風頭呢?難道是受我影響嗎?”

一名腰挎長刀的兵丁迎了出來,厲聲問:“何人擊鼓鳴冤?”

紀澤炎躬身笑道:“是小老兒!”

“先交五兩銀子再說!”

林青龍一怔,忍不住問道:“向父母官這裏來告狀難道還要交納銀兩?何況一開口就是五兩銀子,若買成糧食,可夠尋常人家半年的生活了!”

那兵丁上下打量了林青龍一番,又厲聲道:“你是哪來的潑皮?好大的膽子,敢在衙門口鬧事,還不速速退去,小心我稟告大人,捉拿了你!”

林青龍不想惹事,退了幾步,混在人群了。

紀澤炎訕笑著:“這位官爺,果真要交五兩銀子的入衙門錢嗎?”

那兵丁道:“那是自然!”

紀澤炎突然板起麵孔,死盯著那兵丁眼睛瞳孔,沉聲道:“不,我不用交錢。記住了麽?”林青龍隱隱看到紀澤炎眼中一道微弱的赤芒激射而出。

那兵丁頓時失了神采,目瞪口呆,說不出話,過了半晌,才徐徐道:“記……記住了,進衙門不必交銀子。”言語間竟然有些口吃。

遂引了紀澤炎進了衙門。

周圍百姓見他未交錢便入了衙門,紛紛驚歎不已,興致大起,個個像鴨子似的伸長了脖子,瞻仰這老人到底是何許人物,竟有這麽大本事!

林青龍心中一驚:“那兵丁怎的突然糊塗了?想來這便是幻術了!那幻術能迷惑人心智,果真方便的緊!若學會幻術,不用說去酒館吃霸王餐了,就算去錢莊搶錢也方便許多,隻對那掌櫃說一句:把銀子全都交出來,豈不立刻成了大富豪大財主?這幻術我一定要學會!”

見紀澤炎入了衙門,人群一陣熙攘轟動,搶到衙門口看起熱鬧。林青龍也隨著人流走到衙門口跟前。

那縣官是一個胖子,一身官服穿在他身上好像是包粽子,他一張大臉上掛了一顆酒糟鼻,麵色蒼白,眼神迷離,顯然有些酒色過度的征兆。

縣官見紀澤炎傲立廳中,立刻大怒,吼道:“呔!你是何人?為何見本官不跪?竟敢藐視公堂,呔!來人啊,四十大板伺候。”

“且慢!”紀澤炎微微笑道:“小老兒鬥膽請問大人,小老兒為何要跪?”

縣官抽了抽鼻涕,叫道:“呔!你是草民,本官是七品縣令,草民見了官,自然要跪!這可是天理!”眾人見他竟用袖拭去鼻涕,很不雅觀,紛紛掩口偷笑,縣官見了,更是惱怒:“你們笑什麽笑?小心本官判你一個藐視公堂的罪名,重打四十大板!”眾人便不敢再笑。

紀澤炎又笑道:“請問大人,兒子見了父親,是否要跪?”

那縣官是花錢捐的官,腦子不大靈光,聽了這話竟順著回答:“那是自然要跪!那是天理!”

紀澤炎又問:“若父親乃是一介草民,兒子做了官,到底是父親跪兒子呢還是兒子跪父親?”

“呃?”

那縣官的腦袋裏顯然是一團漿糊,聽了這話,一時反應不過來,喃喃自語道:“這確實是一道難題呀!若是按天理,草民應當給當官的下跪,那父親便要給兒子下跪,那豈不是大不孝嗎?若是說兒子給父親下跪,卻又成了當官的給草民下跪,要讓本官給貧賤的草民跪,那是萬萬不可的!”

眾人聽了這話,又都忍不住笑。

唯獨林青龍觀察到一個細節,便是那縣官身邊站立的縣丞想雕塑一般,一動不動。連同衙門廳兩側手持水火棍的兵丁也是如此,好似都失了魂一般。想來也是被紀澤炎的幻術迷惑,可他又是何時對他們施展的幻術呢?

正深思間,突然聽紀澤炎厲聲道:“狗官!”

一介草民竟敢辱罵縣官?圍觀眾人鼎沸的人聲頓時鴉雀無聲,針落可聞,唯獨一個小男孩悄悄的低聲道:“天啊,這位老爺爺敢咆哮公堂!”又去扯他娘的裙子:“娘,這得打多少板子!”

正當眾人瞠目結舌,更令人咋舌的事發生了!

那胖縣官竟然神態悵然搖搖晃晃的走下台階,大哭著跪倒在地:“爹啊!”一把鼻涕一把淚道:“爹啊!孩兒不孝,不能做了官就忘了本,孩兒不是人,是畜生!”

紀澤炎嚴肅道:“你是不是貪官?是不是狗官?”

胖縣官點頭如小雞啄米:“孩兒是貪官,孩兒是狗官,孩兒罪該萬死啊!”

紀澤炎接著說:“你上對得起皇上嗎?下對得起百姓嗎?你是不是應當引咎辭官?是不是應當回家種紅薯?”

胖縣官哭喊道:“孩兒對不起皇上!孩兒對不起百姓!孩兒應當引咎辭官!孩兒應當回家種紅薯!”

這是圍觀眾人再也忍不住,紛紛拍手大笑,一時間,笑聲鼎沸,人群熙攘。

見這般滑稽之事,林青龍忍不住也開懷大笑。這幻術玩弄人於股掌之間,實在是太有趣了!心中疑問同時冒了出來:之前隻見紀澤炎眼中有激光射出,到底是如何實戰幻術的呢?

紀澤炎見鬧得差不多,便收了手,笑嗬嗬的從衙門廳四方步踱了出來。

“紀先生,恭喜您收了一位知縣老爺當兒子,不知以後我見了您是不是要下跪啦!這幻術倒十分有趣,快些教給我吧!倘若我早些學會幻術,在千王城時便能用幻術捉弄人了,多省時省力,也不必求那些孤魂野鬼了!”林青龍自小便喜歡惡作劇,若是他學會幻術,那便是助紂為虐,說好聽點兒就是如虎添翼。

紀澤炎一麵引著林青龍甩開熱火朝天的人群,一麵講述這幻術學說:“很久以前幻術隻是一種虛而不實,假而似真的方術。幻術興盛之後成為一種精神攻擊的方法,通過自身強大的精神意念,和一些看來是不經意但卻隱秘的動作、聲音或藥物使對方陷入精神恍惚的狀態而在意識中產生各種各樣的幻覺。幻術在三百年前傳入鬼仙門,門主虛無子發現鬼差的陰陽眼擁有使用幻術的天賦,隻苦練幻術三年,便成了這世上最強的幻術大師,根據鬼仙門文史記載,虛無子的幻術可以令人萌生自殺念頭。先利用幻術迷惑,然後篡改他人的記憶,令目標產生厭世情緒,從而自殺——這招被稱為‘天罰’,是現如今最高級的幻術。”

林青龍聽的神往,驚奇道:“天罰麽?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取人性命,這可太神了!倘若我學會了,便教山智林那老雜毛去抹脖子自盡,省得他再派他手下的爪牙找我的麻煩。”

紀澤炎道:“若是幻術練得出神入化也能躋身高手行列,不過當今修道者大多一味追求修為,連武功和法術都不好好練,幻術更是被邊緣化了。”

林青龍點了點頭:“是啊,修為深厚可以長命百歲,但是每個人都貪圖多活幾年,倒也無趣。倘若換做我,還不如轟轟烈烈活上一輩子,長生不老又有什麽意思呢?”

紀澤炎頗為讚許的上下打量他,心想這小子雖然有時糊塗,但是偶爾談吐卻驚人,笑道:“小林子竟有這番見識,老朽真該刮目相看了!現如今連鬼仙門中人重視幻術的也是寥寥無幾。你等著瞧吧,等老朽踏入京都,那些妄想長生不老的家夥上門求藥,能把我家的門檻踩爛!倘若你想學高深的幻術,說實話老朽也教不了你,不過僅僅是入門功夫,那就淺顯多了。”

二人談話間已經來到一條寂靜的巷子。這深巷不高不矮的圍牆擋在兩邊,斑斑駁駁的苔痕,牆上掛著一串串蒼翠欲滴的藤蘿,像古樸的屏風。牆裏好像是人家的後園,修竹森森,天籟細細。走過幾家牆門,都是緊緊地關著,不見一個人影,偶然躺著一隻狗,但也不叫。

紀澤炎引路的架勢有些熟路輕轍,好像曾來過這裏一般。走到一處,見四處無人,二人便飛身*,悄然潛入不知誰家的後院。

林青龍驚奇的問:“這是哪?”

“這裏一個書呆子的家,這裏隻有他一個人住。”紀澤炎低聲道:“幻術初學者很容易被嘈雜響動打擾,從而導致施法失敗。倘若練的久了,便能同我一樣,即使在鬧市中,也能成功使用幻術,甚至可以同時迷惑多個人。”

林青龍更是驚奇:“你怎麽認識這兒?你來過?”

紀澤炎淡淡道:“閑著無聊的時候,陰神出遊吧,這書生看書經常徹夜不眠,見他一次我便記住了他。他屬於那種一根筋的書呆子,應該比較容易身陷你的幻術。”

二人順著後院往前走,很快聽到傳來郎朗的讀書聲。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林青龍從窗外遠遠瞧他,隻見一個衣著幹淨,表情木訥的年輕人正抱著一本幾乎翻破的書,搖頭晃腦的朗誦著。

紀澤炎低聲道:“施展幻術對於擁有陰陽眼的鬼差來說很簡單,你先同他胡扯一些,令他放鬆警惕,再與他四目相對,眼神深邃些,就像看穿他的靈魂似的便成了。在腦中對他發號施令,倘若他依言而行,那幻術便成功了!”

林青龍笑道:“果然好簡單,我來試試。”

說罷推開書房的門,那扇古老的木門發出一聲“吱呀”的響聲。響聲雖然不小,可那書呆子已經完全沉迷在書海之中,根本沒有聽到。林青龍見他不理會,便叫道:“書呆子!有客人來啦!招呼一下呀!”

這聲大叫頗為刺耳,沒想到那書呆子連頭都不回,仍是認真讀書,讀書聲郎朗,將林青龍的說話聲都壓了下去。

林青龍心中稍稍忿然,沉聲道:“我要把你的書全燒了!”這次他在聲中加入內力,音若洪鍾,隻震得天花板都晃了兩晃。

那書呆子突然從木椅上跳了起來,狂叫道:“誰?誰要燒小生的書?我要跟他拚命!”這才看見林青龍站在他身後,嚇了一跳,氣憤道:“小生和你無冤無仇,是你想燒了小生的書嗎?我義正嚴詞的告訴你,敢動我一本書,我跟你拚命!”

林青龍心道:“果然是一個書呆子。”抱著惡作劇心態,假惺惺笑道:“我適才路過此地,聽聞公子讀書,心中敬佩。公子讀書時自由一番別樣的氣度,想來是文人世家,我這才冒昧的過來,想同公子一番結交。”

書呆子一怔道:“你原來不是來燒我書的……既然你也是讀書人,那快些請坐吧!你覺得小生才華出眾、文采飛揚、鋒芒出眾、妙趣橫生、出口成章、妙筆生花麽?老實說……小生也覺得如此。可是既然小生我才華出眾、文采飛揚、鋒芒出眾、妙趣橫生、出口成章、妙筆生花,那為何我屢考不中呢?”

“這書呆子已經呆到一定的境界了!難怪紀先生見他一麵便記住了呢,這樣的人想忘掉也困難……”林青龍徹底失語,隻好無奈的點頭,“沒錯,沒錯,你是個人才,隻可惜奸臣當道,將你這人才活脫脫給埋沒了!”

書呆子拍手道:“正是!正是!小生姓華,公子貴姓?”

林青龍見他此刻全無防備,正是施展幻術的好時機!

“哎呦!”林青龍捂住左眼,連連哀號:“華公子,麻煩你看看我眼裏是不是進了小飛蟲……”

華公子一愣,應道:“好,那我且看看……”

“施展幻術……下個什麽命令好呢?且試試鬼仙門門主虛無子的高級幻術‘天罰’吧……那麽……深邃的眼神,看穿你的靈魂……”

“你去自殺,你去自殺,你去自殺……”林青龍開始喋喋不休的碎碎念。

“呃?天罰難道是這樣用的麽……”窗外的紀澤炎的老眼珠子都險些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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