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章 有想法


這條河水流平緩的原因很快就被洪濤找到了,這裡都是平原,大概深入了內陸有30多公里,然後才有山巒出現,河流的走向又彎彎曲曲,河水想流快也流不快。進入了山區之後,河道明顯變窄了,水流的速度也明顯加快了,不過還沒到能影響探險家號航行的程度,於是洪濤又往上游走了大半天,想看看這條河到底有多長,它的上游會不會有村落什麽的。結果是既沒找到源頭,也沒找到半個人影,沿途除了各種動物之外,就只有一層又一層的山巒,根本看不到頭。

當天晚上,洪濤一行人就在一處河流急轉彎的緩流區下了錨,又在船上過了一夜。岸邊還是別上的好,先不說有沒有當地人偷襲吧,光是那些叢林裡的蛇蟲就夠危險的。結果這次停泊還沒白停泊,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在岸邊一個小支流邊上就著清澈的河水洗漱時,洪濤發現了一些讓他瞳孔也有點變方的東西,金沙!

那些閃閃發亮的小顆粒就靜靜的躺在水邊的沙礫中,等待著有緣人來發現它們,結果洪濤就是這個人。這下他也很不淡定了,當確認這些玩意就是黃金之後,誰也沒告訴,又帶著卡爾拿著反向弩和砍刀,沿著支流河岸向上游徒步跋涉了半天,這才返回了探險家號,隨即命令開始返航,直接回西瑁洲,這次遠航探索活動結束了!

“你認識這些石頭嗎?”洪濤指著海圖桌上那幾塊渾身閃爍著金屬黃光的石頭問卡爾。

“黃金!”卡爾的瞳孔也有點見棱見角了。

“你比我還財迷!這玩意在我眼裡,比黃金還值錢,這是鍮(tou)石,就是黃銅礦,還是品質非常高的黃銅礦,好東西啊!”洪濤原本只是想去那條支流的上游去看看是不是有更多的金沙,結果不光找到了金沙,還找到了幾塊黃乎乎、綠油油的石頭。這些石頭洪濤很眼熟,因為羅有德給自己看過的那卷綢布上,也就是南宋市舶司發的禁止私人買賣貨物名單上,就有這種石頭的說明和圖樣,畫得非常逼真,幾乎一模一樣。

有了金礦,洪濤就有了發展的後勁兒,再有了黃銅礦,那洪濤就可以讓思想再飛得遠一點了。現在他要重新調整調整自己的發展規劃了,有些步驟需要提前,有些沒考慮到的問題現在就要考慮。

“那我們是不是發財了?如果把這個消息賣給大宋的國王,會值多少貫錢?”卡爾並沒因為這不是金礦而懊惱,他知道大宋缺銅,而且大宋的錢幣就是用銅做的,找到了銅礦,就等於找到了一座銅錢山,和直接挖銅錢沒啥區別。不過他那個腦子還沒從神聖羅馬帝國轉過彎來呢,什麽好事兒都想著國王。

“他會給你脖子上來一刀!然後把你的腦袋掛在城門上!這裡不是你們的國家,你那些辦法不好用。再說了,這裡又不是大宋的國土,咱們發現的就該是咱們的,憑什麽給別人?你會采礦不?”洪濤伸手又想給卡爾一下,但是看了看他那張滿是鬍子、飽經滄桑的臉,還是忍住了。

“不會……”卡爾搖了搖頭。

“我猜你也不會,哎呀,沒人手啊……眼看著遍地是錢,卻拿不到,就憑咱們幾塊料,開個屁的礦!還是先抓咱們的鯨魚去吧。這件事你給我把嘴閉緊了啊,誰也不許說,否則我就用這個玩意照你腦袋上來一下!”洪濤很鄙視的撇了撇嘴,這個卡爾就是一個寄生蟲,除了會點擊劍之外,正經手藝一樣都不會,真是個吃嘛嘛香幹嘛嘛不靈的廢物。

“大人,我們可以抓奴隸來采礦,你可以向大宋的國王繳納稅款,然後自己去敵對國家抓戰俘,讓他們來采礦!”卡爾還是不甘心放棄那些金礦、銅礦,眼看到手的錢拿不到,這很影響他回國的時間,所以能讓洪濤盡快富起來的辦法他都要努力說服。

“奴隸!……合算你們tm的骨子裡就帶著這種思想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這件事兒暫時不要再提,先去抓鯨魚,時機成熟的時候我讓你當捕奴隊的隊長。”一個生活在後世的人,在某些方面確實不如這個時代的人頭腦靈活,主要是思想裡存在一些後世的價值觀,影響了眼界。洪濤讓卡爾這麽一提醒,腦子裡瞬間就勾畫出一幅圖畫,可是再看看身邊這幾個人和那把反向弩,又把這個想法壓制住了。現在時機還不成熟,要船沒船、要人沒人、要武器沒武器,還抓奴隸,誰抓誰還不一定呢。

回程的風向很好,側後風,天氣也很好,晴空萬里,收獲卻不咋地,一共只遇上了一群鯨魚,可惜沒敢下手,是尼瑪一群齒鯨,正在追逐一群大蝠鱝。這玩意兇猛起來鯊魚都不夠瞧的,把海面攪成了一鍋粥,血雨腥風啊。看得船上的人個個都汗毛倒豎,麻利的轉向躲開了這片海域,生怕它們玩高興了也把帆船當成進攻目標。

“其實我就是怕麻煩,而且它們身上也沒多少油水,否則我哢嚓一個、哢嚓兩個,都不用你們幫忙,就把它們給收拾了。”洪濤一邊回頭看齒鯨群追沒追上來,一邊還吹牛x呢!如果不是怕船頭被海浪打壞,他都想把球帆升起來了,這個場面太血腥、太嚇人了!

福地!甘泉島東北十幾海里這片海域不知道是下面有海溝啊,還是這裡是魚群追逐洋流的必經之路,反正這裡的鯨魚群明顯比其它海域密集,除了那些神出鬼沒的領航鯨之外,還有鬚鯨群,不止一群!

“得嘞,今兒就是它了。阿珠,盯住它,咱兒子能不能買新船就看你的技術了!幾位,活動活動吧,準備上帆板,一人5根魚叉,都跟著我往一個地方插,別把魚皮插花了,我留著還有用。”終於,有一頭個頭比較合適的鯨魚被洪濤看上眼了,太大了帶不走也是浪費,太小了魚皮不夠製作風帆的。

有了上次的捕鯨經驗,洪濤和卡爾都很淡然了,除了累一點之外,其實捕鯨是個很安全的工作,只要你別找錯目標,被攻擊的鯨魚一般不會反抗,只會玩命逃跑,能跟住它就是勝利。什麽是正確目標呢?兩點,第一必須是鬚鯨,齒鯨那玩意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惹的;第二不能是帶著幼崽的鯨群,鯨魚這個東西群體性很強,攻擊帶著幼崽的鯨群很危險。那些幾十噸重的公鬚鯨雖然沒有牙齒,但它會為了孩子奮不顧身的衝過來阻擋,探險家號這種小屁船一個回合都頂不住。

“看到沒,這是我家鄉的神符,畫上之後有神靈保佑,百鬼回避,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衝啊!”洪濤對捕鯨這個遊戲還沒玩膩,在海面上駕著風帆疾駛,再用手中的魚叉把那些巨大的動物殺死,非常刺激,能讓人的腎上腺素玩命分泌,比抽兩口還過癮。為了讓這種情緒傳染給有些縮手縮腳的泊蛟和黃濤,洪濤把當墨水用的黑色染料在自己臉上畫了幾個道子,就和印第安人的圖騰一樣,管用不管用是次要的,主要是這樣看上去比較兇猛,能讓這兩個菜鳥稍微提起點勇氣。

四條小風帆,在海面上排成了兩排,並駕齊驅,泊蛟跟在洪濤後面,黃濤跟著卡爾後面,他們兩個唯一的任務就是跟著前面的人,盯著前面人的動作。泊珠則駕著探險家號跟在一百米之後,既要跟著這頭受傷的鯨魚,又要給海面上四位捕鯨手提供後備彈藥。

很快,那頭被洪濤盯上的鯨魚就遭到了第一波打擊,三支鋒利的魚叉準確的插在了它的後背上,泊蛟可能是太緊張或者力氣有點弱,他擲出去的魚叉沒有扎深,被海浪一沖就掉了。

“別楞著,回去再拿一支,誰也不敢保證每次都成功,加油!”看到泊蛟還打算在海面上再找到那支扔丟的魚叉,洪濤不得不轉回頭用帆板擋住了他繼續前行的線路,再往前走,說不定就會被突然上浮的鯨魚頂翻。

“我扎中了!我扎中了!”泊蛟第二次的投擲明顯好多了,魚叉幾乎擦著鯨魚身上原有的魚叉深深的扎入皮肉,一股鯨血被海浪濺起,噴了他一頭一臉。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零一章 山寨化學家


兩個人捕殺鯨魚有點費勁,四個人輪番上陣就輕鬆多了,很快那頭十多米長的大傢伙就失去了抵抗力,帶著一後背的魚叉浮出了海面,側躺在水面上一動不動了。

“阿蛟,回船上去,把它畫下來,這個叫露脊鯨,你看它腦袋上有一塊硬板,沒有背鰭。”黃濤和卡爾拉著纜繩跳下水把鯨魚的尾巴拴住,好用船往最近的海島上拉。洪濤則舉著魚叉繼續在鯨魚周圍巡邏,雖然說一般有鯨群出沒的海域裡就不會有鯊魚、海狼這些兇惡的傢伙了,但還是小心為妙。

探險家號船體太小,就算加上尾部拖著的那艘小船,也裝不下這條十多米長的大鯨魚,要先把它拖到沙灘上,然後把魚皮剝下來,再把脂肪層切成塊兒,除了魚皮、鯨鬚、脂肪層和一部分魚肉之外,骨架、內臟和大部分魚肉都不得不捨棄。這種露脊鯨死後會一直浮在水面上,可是洪濤無法用船拖著它走,一是拖不動,二是拖不了一會兒,就會有鯊魚和海狼沖上來撕咬,就像老人與海裡描述的一樣,能拖回去的估計只有一個骨架子,啥都剩不下。

“上船吧,再裝我們就沉了……”說不貪心是假的,看著一沙灘的魚肉,探險家號都快被壓沉了,泊蛟和黃海還在往上搬呢,洪濤也是咬了好幾次牙,才下達了放棄的命令。

從西沙群島到西瑁洲,不到400公里的航程,空船的時候風向合適探險家號一天就能跑完,可是滿載的時候,不管風向多給力,小船就和固定在海面上一樣,磨蹭了兩天多才見到了小島。這也就是海況比較給面子,稍微刮點風,洪濤就得把船上這些臭氣沖天的肉塊扔海裡去。

“快卸船!拖久了全曬臭了,趕緊開工啊!”洪濤討厭這些魚油,泊福他們卻視之為珍寶,連自己女兒都沒多看一眼,只是數了數船上下來的人是五個,都不缺胳膊斷腿,之後便開始指揮者島上的各家人開始卸船,把這些粉紅色的臭肉趕緊放到陶甕裡去加熱,這不是臭肉,這都是銅錢!

“溫伯,您就別跟著湊熱鬧了,帶著孩子先去造船吧,這次我才拉回來一半兒不到的鯨魚,剩下的全扔在甘泉島上了,船太小,帶不動了啊!”看到溫老二、溫老大也帶著家裡的孩子趕來幫著卸船了,洪濤立馬就停住了回家的腳步,把他們全都擋在了碼頭前。

“對對對!造船要緊、造船要緊,快回去!”黃海一聽說鯨魚才弄回來一半兒,心痛萬分,要不是他不會木匠活,恨不得也跑去幫著溫家幹活。

隨著捕鯨船的到港,島上又升起了縷縷青煙,沙灘上再次彌漫起那股子腥臭的味道。八個大陶甕一溜排開,下面的柴火日夜不停,不光各家婦女都投入到了熬製鯨油的工作中來,除了溫家的青壯和洪濤兩口子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忙活開了,一罐一罐的鯨油又擺在了碼頭邊上,就等著羅有德的大船來拉。味道對他們而言絲毫沒有影響,與出海捕魚相比,聞點臭味算什麽,在這裡熬魚油多舒服啊,每天還能吃上三頓白米飯,誰再說下海捕魚好,馬上就會被所有人鄙視。這叫什麽?這就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再勤勞的民族也過不了這一關。

“今天我們講除法,大家把昨天我留的作業拿出來!”島上唯一安靜的地方就是山腳下的那個小院,二十多個孩子規規矩矩的坐在院子裡,分成了兩堆,洪濤在一邊教數學,陳名恩就在另一邊教識字。由於屋子裡裝不下這麽多人,只能就在院子裡上課,風吹日曬的,孩子們一絲不耐煩都沒有,他們就像是一塊塊乾枯的海綿,碰到一丁丁點水份,也要吸到自己身體中去,絕不浪費。

可惜的是,教育這個工作是個長期積累的過程,就算他們全是神童,洪濤也無法在一個月裡教出一批初中生水平的孩子。沒錯,只要部分課程夠初中水平就可以畢業了,洪濤的要求就是認識500個日常用字,可以用自己聽得懂、看得明白的語言簡單的描述一件事足矣。數學只要部分達到初中畢業水平就夠了,物理和化學暫時還不能開課,除了沒有試驗設備之外,更沒有一個適合的環境。在大宋朝給孩子們講地球是圓的,講牛頓定律,孩子們要問牛頓是誰,自己咋說?總不能都說是澳洲人吧,小孩子可以騙,大人騙不過去啊。

洪濤培養的只是一群未來的船長,更進一步的人才儲備他現在還顧不過來。新船正在鋪設船板,再有一個多月就基本完工了,他不光要給孩子們上課,還得抽空去培訓新船員。如何讓泊小二他們這群成年人遵守自己定下的規矩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泊蛟能不能指揮得動他那些叔叔大爺,是他能不能當探險家號船長的關鍵。

在百忙之中,洪濤還要不時的去玻璃窯那邊幹一點自己事情,燒玻璃遙遙無期,洪濤又不忍心讓羅有德這些投資全打了水漂,雖然羅有德沒埋怨過一個字兒,但雙方合作總是有去有回的,平白損失投資,放到誰身上都不樂意。不說是人家涵養好,裝不知道就是自己人品差了。

用什麽補償羅有德呢,洪濤決定從熬製鯨魚剩下的那些油渣子下手,看看能不能搞出肥皂來。肥皂怎麽做,高中化學裡學過,原料是燒堿、動物油脂、食鹽和酒精。目前動物油脂和食鹽是大把大把的,要多少有多少;酒精沒有,也沒地方搞去,蒸餾宋朝的米酒太麻煩了,成本也太高,不合算。其實酒精也不是製作肥皂的必須,它只是為了讓油脂更容易溶於堿溶液,沒有它只需多攪拌就可以。

燒堿,氫氧化鈉,俗稱火堿,這玩意是關鍵,沒有它一切都是白搭。那在宋朝有條件弄出燒堿來嗎?洪濤給出的答案是不確定。宋朝有天然芒硝礦,一般只是當做藥材使用,銷量很少,但要大量購買也可以,不過就得通過其它海商代為采購了。因為天然芒硝的產地多在北邊,現在北邊已經被金國占領了,需要找那些和金國有貿易往來的海商。

羅有德有這個路子嗎?肯定有,因為第一批芒硝已經到了。商人嘛,只要你開出合適的價格來,地球上有的東西他們都能給你買來。

有了芒硝,再弄點生石灰,洪濤就變成了一個化學家,他要土法製造燒堿了。方法非常簡單,先把生石灰加水調成石灰乳液,再把芒硝碾碎溶於水,兩種溶液充分融合反應之後,按照原理來說就是氫氧化鈉溶液和硫酸鈣沉澱物。把氫氧化鈉溶液過濾蒸發提純,就能得到工業氫氧化鈉了。

這尼瑪說著容易,做起來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兩種溶液的濃度、比例、反應時間都是未知數,三個未知數湊到一起,每變換一個參數,就有好幾種變化,每一種都要試一試,從中找出最合適的比例。這個工作非常枯燥,還得非常細致,洪濤自己真幹不了,對於自己沒興趣的事情,他是多一分力都不想出。

可是為了能更好的生存下去,這件事兒還得做,咋辦呢?好辦,帶徒弟唄!哪兒有徒弟?隨便找兩個疍家婦女就是徒弟。累活重活煩人活兒都讓徒弟幹,但是並不告訴徒弟自己要幹嘛,只是讓她們不停把兩種粉末加水調試,然後往一起攪合。洪濤在一邊只需要記錄加水量、攪拌時間、反應結果就可以了。如果不是為了保密,他連記錄的工作都不想幹。

折騰了半個多月,兩大缸芒硝用掉了一少半兒,終於算是找到了最合適比例,燒堿溶液做出來了!沒有試劑,洪濤咋知道合適不合適呢?很好辦,每次做出來的燒堿溶液倒進熬油剩下的渣滓裡繼續加熱,看看皂化反應充分不充分就成了。哪次最充分就說明哪次的燒堿最好,以後就按照這個比例調配就成。至於是不是真的最合適,管它呢,做燒堿不就是為了做肥皂嘛,肥皂出來就是勝利。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零二章 走出去


“真他媽邪了門了,這尼瑪是肥皂嗎?怎麽和蠟差不多啊!”可是最終皂化完的東西讓洪濤這個山寨化學家很納悶,白乎乎、軟乎乎的一坨玩意,沒特殊味道,摸上去滑膩膩的,放涼之後自己就固定成型了。用它洗手?門也沒有,這玩意不光不能去汙,連水都不融。

失敗!忙活了半個多月,浪費了羅有德託人采購來的芒硝和一大堆生石灰,弄出來的玩意根本不是肥皂,這讓洪濤當化學家的野心徹底熄滅了。現在他琢磨的不是如何再去做試驗做出肥皂來,而是如何去和羅有德交代,再拿出點什麽別的東西去補償他。

“我試試,萬一是蠟燭也湊合了,正好配套,一邊賣燈油一邊賣蠟燭,這不是一系列嘛!”想了半天,除了那個金礦和銅礦的消息,洪濤也想不出什麽可彌補羅有德損失的,於是他決定再多試驗一次,死馬當活馬醫吧。

“福伯,您給我搞來的鹽水是鹽水嗎?不會是鹽鹵吧?”很快,洪濤就從玻璃窯的院子裡跑了出來,直接找到了泊福,那些鹽水都是老頭給準備的。

“嘿嘿嘿……我不是覺得好好的細鹽被你和泥玩了有點浪費嘛,其實那不是鹽鹵,裡面也有鹽水,我從那些曬鹽的疍家人手裡用鯨魚肉換來的,便宜!”泊福倒是沒隱瞞,老老實實交代了他偷奸耍滑糊弄洪濤的始末。

“我的親老丈人啊,您真是我親人,這玩意也能代替?這是科學啊!”洪濤鼻子都快氣歪了,現在他明白了,之所以做不出肥皂,原因全在這個摳門老頭身上。他把濃食鹽水換成了鹽鹵水,那玩意一加熱就是鹽酸,合算自己把這些油脂都用鹽酸分解了,由於鹽酸濃度不夠,所以產出的硬脂酸非常少,就是那種軟乎乎像蠟一樣的玩意。

不過這也是歪打正著,硬脂酸其實就是蠟,剛才洪濤捏了一塊把中間弄了一根棉麻線搓成的撚子,一點就著了,火苗子兩寸多長,燒的還挺歡實,除了稍微軟一點之外,是很好的蠟燭原料。至於如何把它弄得更硬,很容易,去找點蜂蠟、植物蠟或者礦物蠟來當添加劑就可以了。這些東西黎人就有,他們用作蠟染花布的蠟就可以,和硬脂酸一起融化,多試驗幾次,找到燃燒適中、軟硬合適的比例,再用棉線擰成多股的蠟芯就能做成品蠟了。如果再能找到合適的工匠,在蠟身上刻畫出來一些圖案什麽的,用於不同的場合,就更完美了。

等洪濤重新換上了食鹽水做析出液之後,一種黃乎乎的肥皂也造了出來,雖然品相不咋地、泡沫也不豐富,但確實能用,去油汙能力不錯。想要品相好的肥皂就得用好鯨油製作,想要有香味就得加香料,這些洪濤暫不考慮了。光是肥皂和蠟燭的生產就夠他忙活的了,沒工夫再琢磨更高級的配方,反正這兩種東西也不愁賣,羅有德說的。

“好蠟!好蠟!比我見過的所有蠟都亮,黑煙也少,只是這個賣相是不是能再提高些?如此好蠟要是能再雕刻上精美的花紋,放在案頭豈不美哉?”當羅有德再次回到西瑁洲裝載鯨油時,洪濤請他到自己的屋子裡吃了頓便飯,確實是便飯,海鮮炒飯而已。吃飯是次要的,顯擺肥皂和蠟燭才是洪濤真正的用意。如洪濤所料,羅有德對這兩種產品贊不絕口,不過也有更高的要求提出來,就是產品外形和包裝。在宋代,蠟燭還是高檔照明工具,別說普通人家,就算是一般的士人都用不起,主要是產量太少,光靠蜂蠟全國都養蜂也不夠燒的啊。

“這個全憑羅兄處理吧,找別的匠人把它加工加工應該不是難事兒,就別指望我了,我做蠟還成,刻蠟沒希望。我這裡人手嚴重不足,短時間內生產量上不去,就當是咱們公司裡的兩種新產品吧,有總比沒有強。我還想和你商量點重要的事情,阿珠,在門口幫我盯著,誰來了先喊我一聲。”洪濤雖然知道肥皂和蠟燭如果能大批量生產,價格再合適的話,是個賺錢的好物件,但是他對這個東西沒興趣。原因很簡單,這兩種產品都是勞動密集型產業,產量是和工人人數緊密掛鉤的。

目前別說自己了,就算羅有德也很難搞起這麽大的工廠來,只能是小作坊式生產,當做一種高檔玩意賣著玩。什麽時候自己真在南宋站穩了腳跟,羅有德也脫離了瓊州羅家的控制,才能大規模的搞肥皂廠、蠟燭廠。這個問題並不是問題,洪濤真正關心的還是人的問題,他手底下沒多少人可用。宋人他是絕對不敢用,不好控制,白送都不要。疍家人真正受自己控制的也就島上這6、7家,連婦女嬰兒全算上也不過30多人,別說開工廠,等第三艘新船造出來,能不能有足夠的水手駕駛都是問題。

“哦,什麽事兒讓洪兄如此小心?盡管和為兄說!”羅有德還是頭一次看到洪濤刻意避著別人和自己談話,這說明事關重大啊。洪濤能和自己聊這種重大的事情,本身就說明兩個人的關係已經很緊密了,是好事,必須挺住,別溜肩膀。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我只是想問問羅兄,在咱們大宋朝,能不能擁有奴隸!就像是卡爾那樣的,我從外國抓來奴隸,讓他們幫我勞作,朝廷允許嗎?”洪濤這個念頭已經想了很久了,自從卡爾提出這個建議之後,他就一直在琢磨,越琢磨越覺得這個辦法好。奴隸啊,成本什麽的單說,基本就不用考慮忠誠問題了,忠誠也得忠誠,不忠誠還得忠誠,他們沒得選。

“奴隸!這……這……這太匪夷所思了,在大宋恐怕難以施為,不知洪兄為何會冒出這個念頭?”羅有德都被洪濤提出來的問題雷暈了。奴隸!大宋朝自打開國,也沒聽說誰家養過奴隸吧,就連皇帝家裡也不能養奴隸啊,那還不被大臣和士子們噴得不敢上朝。宋朝在法律上已經廢除了賤民這個階層,就算是疍家人這樣的不安定因素,也只是限制其活動範圍,並不能抓捕為奴。

“不能是吧……那就算了,我只是想抓點外國人來為大宋效力,既然律法不容,我就再想其它辦法。”洪濤得到了確切答案之後,嘴上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心裡卻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大宋不許有奴隸,咱不在大宋國土裡混不就完了,反正自己也沒有大宋的戶籍,從法理上講,還是個外國人呢。

“阿爺,如果我想搬到別的地方去住,那個地方很遠,不在咱大宋境內,您願意跟我一起走嗎?”送走了羅有德,洪濤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陳名恩住的大院子裡。現在陳家、泊家、黃家、翁家、布家的老人們都湊在了一個大院子裡混居,變成了岸上的連排船,住一起都住習慣了。

“你要回家鄉?不是說沒有大海船回不去嗎?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和阿爺說,我劈了他!”陳名恩聽到洪濤的話,手裡的書差點掉在地上,他就怕洪濤提出這件事兒,他也認為洪濤早晚會走,可是沒想到這麽快。

“不是,就算我回家鄉,也要帶著您和這裡的人一起走,我還打算給您養老送終呢。我是說啊,這次出海發現了一塊非常好的無主之地,那裡有大河、有樹林、有肥沃的土地,只要我們人手夠,很快就能自己種地養活自己,造船的大木頭那邊非常多,還不用花錢買,全是我們自己的。更主要的是沒有朝廷來管我們,上街的時候也不用低著頭溜邊走了。大宋是很好,但終歸不是疍民的家園,您難道想一輩子寄人籬下嗎,死了也不能入土,大家連個祖墳都沒有,後代想祭拜祭拜,只能是衝著大海磕頭。”洪濤又開始忽悠了,還專門找老年人最軟弱的地方戳,入土為安、祖宗家族,這是古人永遠也不會磨滅的期望。

“有這種好地方?那裡沒有人嗎?如果是個荒島,我們何以生存?就算種地也得有一兩年沒收成的時候!”陳名恩雖然提出了質疑,但他沒有一口回絕,顯然是有點動心了,只是不太相信真有這麽好的地方。

“我是這麽想的,第一步我們不全過去,先派一部分人過去,在當地站穩腳跟之後,再接這邊的人過去。糧食問題好辦,如果新船造好了,我一旬就能跑一個來回,從這裡買糧食運過去也不是難事兒。這邊還要保留,我們還得和羅老板做生意呢。我只是想在那邊給咱們找一個棲身之地,萬一這邊過不下去了,我們還有地方可去。阿爺,您覺得咱們這些人如果過上幾年現在的舒心日子,再讓他們去住連排船、趕海,他們還能適應嗎?我們會越來越富,早晚有一天會有人注意到這裡的,一旦岸上那些土人發現咱們疍家人比他們還富有,您說他們能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一旦他們起了歹心,我們很難抵抗啊。他們有海巡營、有軍隊,我們有的只是幾隻快船和一腔熱血。”洪濤這番話可沒什麽忽悠的成分,全是乾貨,他確實是這麽想的。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零三章 拓荒計劃


當初他剛到這個時代,打算依靠疍家人站穩腳跟,這個目的基本已經實現了,但是再進一步的話,疍家人不但幫不了他,反倒成了他的負擔。按照最快的辦法,他只需要投入羅有德那種宋人群體中去,依靠自己掌握的超時代知識,幫著他們謀取利益,然後和他們融為一體,再徐徐發展自己的勢力。

可是洪濤不想這麽幹,他已經是泊珠的丈夫了,雖然他和泊珠並沒什麽太深的感情,但他也不想真的去當一個沒心沒肺的陳世美,那種事可以當做走投無路時的一種應對,但不能隨便做。一個人,不管男女,有所為有所不為是很必要的,底線再低你也得有,一旦沒了底線,洪濤也想像不出這個人是個啥樣子,他也不想去試試。

另外,如果和宋人融合到了一起,洪濤覺得自己很難掌握自己的發展方向。宋人是沒有自己的見識廣、知識面寬,但宋人是一個整體社會,自己要做的事情是和這個社會有衝突的,如果真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自己身邊的宋人是會繼續站在自己這邊呢,還是會反戈一擊?很難說。洪濤最不擅長的就是玩政治,他這個性格有非常大的缺陷,不該仗義的時候他經常會忍不住仗義一下,該假仗義的時候他又不肯去迎合。和宋人玩政治,洪濤認為自己勝算很低,除非他能從嬰兒時期就成長在大宋一個官宦世家裡,耳濡目染的學會這套技能,再把性格變一變,否則基本就是輸。

所以他覺得最好、最合適的辦法就是建立一個自己的勢力,不管是部落也好、家族也好、族群也好、哪怕是海盜團體都無所謂,重點是這個團體必須和自己一個立場。洪濤覺得自己影響不了宋人那種根深蒂固的思維方式和生活理念,但是影響影響沒什麽文化積澱的疍家人,還是可以辦到的。而且他已經有成功的案例了,泊福那個頑固老頭不照樣住到了屋子裡、穿上了皮涼鞋、吃上了食堂嗎?還默認了泊珠和自己一起出海,跨船頭、掌舵他都假裝沒看見。

這就是很大的改變,有時候生活中的細節變化才是根本的變化,洪濤相信依靠自己提供的這些利益,會把這些疍家人牢牢的捆在自己身邊,長了不敢說,十年沒問題。十年以後,疍家人的後一代就成長起來了,被自己從小教育了十年,如果還不能和自己一個思維模式,那自己就帶著泊珠駕上帆船去澳洲、美洲玩去吧,別蹚這趟渾水了。這點本事都沒有,還打什麽蒙古人啊,整個一個廢物。

至於疍家人數量不足,人手不夠的問題,卡爾已經給自己解決了,奴隸!按照目前菲律賓呂宋島上的情況推測,東南亞目前應該還沒有特別強大的國家,說不定都還處於部落和城邦階段。自己抓他們的人來當奴隸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就像後世裡西班牙人、英國人、法國人、美國人抓捕黑奴一樣,給他們戴上鐐銬,就當大牲口養著,不管是種地、開礦都是很好用的勞動力,這樣就能從一段時間內解決自己人手不足的問題。長遠的嘛,洪濤不打算想,想也白想,走一步想兩步是高手,走一步想十步就是精神病了。

但這件事他一個人說了不算,還得去說服泊家、黃家、陳家、溫家、翁家、布家這些老人,沒有他們的支持自己想半步都是白想。而且一旦這個計劃開始實行了,光靠目前這幾家人遠遠不夠用,洪濤還打算讓這幾家的老人去找他們的親戚、朋友,拉著他們一起去呂宋島上開荒。能不能讓他們離開家園,洪濤覺得應該可以,疍家人哪兒有家園啊,如果他們寧願在這裡當賤民也不願意跟著自己去開闢真正屬於自己的家園,那自己只好再把計劃重新改一改了,是否還有拉著他們一起走到底的需求,就得兩說了。

“這麽大的事情,光阿爺同意了沒用,還得和別家商量。你等著,我去叫他們過來,當著他們的面兒,把你剛才和我說的話再說一遍。別人我不知道,反正阿爺我是想去,我也不想到時候讓琪鴻或者你把我扔到海裡餵魚。”陳名恩琢磨了一會兒,站起身,把手中的書重重放在了桌上,挺胸昂頭走了出去,就好像腳下這塊土地真的已經屬於他了一樣。

當天晚上,在這個院子裡,洪濤和一群老頭開了一個秘密會議,島上每家疍民的家主都參加了,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大半宿,雞叫時分才散去。和來時輕快的腳步相比,每個人走路的姿勢都慢了些、沉了些,好像背著什麽巨大的負擔。

“光我們三家人過去會不會太單薄了,要不再找你老丈人說說,讓他一家也跟著一起去吧?”眾人走光之後,陳名恩又拉著洪濤還是不太放心。

“還是等等吧,這邊的香油、肥皂、蠟燭生意還得讓丈人盯著,這是咱們過去之後的主要開銷來源。農具、耕牛、生活用品全要靠這邊置辦,留別人在這裡我還真不太放心,他為人死板,但做事認真,正合適幫我盯著這邊。等咱們那裡一切都就緒之後,再接他過去不遲。”洪濤早就發現了泊福老人的好,別看他固執死板,有些工作還就得靠這種性格的人來做才合適,有泊福幫他看著西瑁洲島上這一攤兒,還真放心,交給別人都不太保險。

這次議事的過程讓洪濤很意外,他原本以為說服這些老人拖家帶口、背井離鄉的去和自己冒險很難,沒想到他們一點都沒有鄉土觀念,聽說洪濤找了一個如此好的地方,還沒有官府和當地人管束,基本就沒有反對的,全都願意過去試試,會議的議題從該不該過去改成了誰先過去誰後過去。

洪濤肯定是要去的,除了他別人也找不到那個地方。溫家老哥倆一聽那裡全是大木料,還不要錢,眼珠子都快綠了,強烈要求跟著洪濤一起走,並且還沒商量,因為他們兩家6個兒子5個孫子都指望著和洪濤學手藝呢,師傅都走了,徒弟不得跟著?泊福本來也想帶著全家跟洪濤一起走,可是他又放心不下島上這些基業,全是錢啊,所以一咬牙一跺腳,就要自己帶著泊小二夫婦倆留在這裡看家。黃海和陳名恩兩家肯定也跟著洪濤一起走,甕、布兩家男丁雕落,只能每家出一個學校裡的孩子跟著洪濤一起當個保證。剩下的人還得在島上繼續熬鯨油,人手不夠的話,就繼續從親戚朋友裡拉,有了這個待遇,絕大多數疍家人都願意來過這種勞動不太艱苦,日子還比較舒服的生活。

移民開荒計劃就這麽定下來了,不過還不能馬上實施,原因就是新船還沒造好,光靠探險家號,把洪濤累死也運載不了那麽多東西過去。疍家的連排船不太適合遠航,只能扔在這裡,這樣的話一切物質就都要靠新帆船運送了。為了速度和保險起見,還不能拖拽小船,所以只能等新船建好之後再動身,不過目前就可以做準備工作了。

生活用品、食物、工具,這是必需品,更多的鐵器、陶器、牲畜等那邊安頓下來之後再慢慢運送。洪濤不用操心這些雜事,溫家專門給他配了兩個手藝不錯的小孫子,跟著他一起藏到玻璃窯的院子裡,開始製造違禁品。

啥違禁品?複合反向弩唄!如果在西瑁洲這裡生活,除了洪濤這種很沒安全感的人之外,誰也不會想隨身帶著一把朝廷明令禁止民間使用的弩瞎溜達。但是去一個沒朝廷的地方開荒,就必須帶著了,不光要帶,還要多帶,能造出幾把就造幾把。弩箭無法找鐵匠大批打造,就由溫家的小鐵匠爐生產,數量不足的就用鯨魚骨頭磨,反正又不是真的去打仗,射出去能傷人就足夠了,不用考慮什麽穿甲能力。那地方就算有當地人居住,洪濤也不認為他們會穿著渾身板甲。

既然有了木匠,反向弩製作起來就方便多了,把自己那架拆了,讓溫家的兩個小孫子自己去畫圖樣,之後用硬木料照著刻就可以了。其它的部位都非常好加工,唯一的困難就是那兩組偏心輪,太精致了,很耗費功夫。

洪濤自己也沒閑著,他找來一根花梨木,按照反向弩的尺寸,放大到了五倍,造出來一支40多斤重的巨弩。弩箭就是他捕殺鯨魚時的魚叉,弓弦是用多股鯨魚筋編製起來的,手指粗細。拉力嘛,反正兩個大小夥子也拉不開,咋辦呢?洪濤有辦法,他做了一個小轆轤,還帶著簡單的棘輪裝置,配上一條結實的纜繩和鐵鉤,專門用來給這架大號反向弩上弦。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零四章 領海人


可是這麽重的弩怎麽使用呢,難道說還得專門給它做個手推車?非也,這架大弩不是用在陸地上的,而是要安裝在新帆船上,當做帆船的遠程攻擊武器。既然是要去搶地盤,那就得把困難想得充分一些,那邊是沒發現人類居住的跡象,但也不能保證那邊就沒人去。萬一有人過去了,從陸地上過去的,就用手弩招呼,從海上過去的,就用這個大弩射擊。

到時候把弩箭的箭頭去掉,綁上竹筒,裡面裝滿了鯨油,射到對方船上,竹筒就會炸裂,鯨油也就濺射出來。多命中幾發之後,直接換鯨油火把發射,一旦點燃了對方船上的鯨油,那玩意就不好撲滅了,澆水都不太好使,對付木船也能湊合用。尤其是帆船,別的不敢保證,點燃對方的風帆沒啥難度。洪濤還特意做過實驗,鯨油火把射出去之後不會被高速氣流熄滅,而足夠數量的鯨油被點燃,燃燒速度雖然比不上汽油,卻也挺給力的。

再多的進攻手段洪濤也想不出來了,如果這樣還不能消滅敵人的話,那洪濤就不打算繼續和對方纏鬥,仗著船速快,接上人往回跑吧,就當是開荒失敗,也沒啥大影響,大家繼續在西瑁洲上生活。這個大弩還能當成捕鯨叉用,以後再出海捕鯨,就不用駕著帆板去追逐鯨魚了,直接在船上射擊。近20米的大船也不怕被鯨魚輕易掀翻,只要控制好距離,就能讓捕鯨成為一件不算太困難的事情。

這件事兒是洪濤和疍家人的機密,暫時不打算告訴羅有德和羅大財,雙方該合作還和以前一樣合作,至於以後說不說,就要看以後的發展了。不光羅有德不知道這件事,已經定下來跟著洪濤走的這幾家人,除了他們家主之外,其餘的人也都蒙在鼓裡,洪濤打算出發之前兩天再通知他們。好在這個年代一家之主說話還是算數的,就算有後代不太樂意,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大麻煩。

海南島的四季並不太明顯,春季和秋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如果不是一場淅瀝瀝的小雨,洪濤都覺不出春天又來臨了。過完了寒食節,新帆船終於可以下水了,當它沿著圓木滑道一頭衝進海裡時,洪濤的心頭都不由得一陣抽搐。如果它成功了,自己到南宋之後這一年的辛苦就算沒白費,後面的道路就越來越開闊。如果它不成功,甚至慘不忍睹,那自己這一年的鋪墊基本就等於白費。威望、人脈、信心都會大大打個折扣,下一艘新船還能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圖建造就是個大問題了。

新帆船比探險家號大了兩圈都不止,長度正好17米,桅桿高18米,還是用的軟帆,光看外形的話就是探險家號的翻版,幾乎一模一樣。不過船體內部可就大不相同了,這是一艘具備真正意義船艙的船。雖然還不能和後世那些鋁合金、玻璃鋼帆船的船艙精美程度相媲美,但至少有個做飯和睡覺的地方了。對於遠航而言,吃好休息好是很重要的,人如果太疲憊,大腦和身體就會反應遲鈍,很容易出現各種失誤。

這艘船的船艙被隔成了兩個部分,後艙是船員用來休息的地方,有一對兒可以收起的上下鋪,兩個角落分別是廚房和船長區。說是廚房,其實只有炭盆和簡單的竈具,上面讓洪濤即興發明了一個烤肉店裡的抽煙罩。船長區本來應該是一間封閉的船長室,可是空間不太夠,洪濤乾脆也就別講究了,只用一個隔斷略微遮擋了一下。隔斷後面是一張海圖桌、一個帶鎖的小櫃子、一張床面是三層鯨魚筋編製而成的簡易單人土製彈簧床,這就是洪濤在船上的獨立空間。

前面的一部分艙室被當成了貨艙,這也是考慮到這是一艘工作船而不是娛樂船的設計。它裡面可以裝淡水罐、食物、蔬菜、魚叉、纜繩、備用帆和簡易的木工工具,還可以裝載貨物,不管是鯨脂、鯨肉或者其它物品,容積有九平米左右,可裝十噸左右的貨物。這艘新船的排水量洪濤一直沒搞明白,因為宋人按照多少料來計算船隻的大小,溫老二說的這個650料到底是容積呢還是重量單位目前還不知道,不過目測的話,新帆船的空載排水量應該在15噸左右,滿載的話,能到30噸以上。

除了船艙之外,新船和探險家號還有一個更明顯的區別,就是新船的風帆不再是那種黎族黑布,而是變成了淡黃色的鯨魚皮。上面隔半米就縫著一條黑色黎布的加強橫筋,這樣能讓鯨皮的抗撕裂能力提高一些,同時也最大限度降低了帆的重量。

掠食者號到底能不能符合洪濤的要求,光看外表沒用,得出海試一試才知道。正好疍家人春天趕大海的日子又到了,洪濤準備用這艘船來當領海人的旗艦,帶著齊聚振州港的疍家漁船去趕大海。自從去年秋季趕海時自己捕殺了第一條鯨魚,那位榮老頭就把領海人的頭銜讓給了洪濤,他自己也沒閑著,依舊要再出海一次,不過是坐著洪濤的船,有點把洪濤扶上馬再送一程的意思。

領海人這個頭銜沒有什麽特權,它更像是一種榮譽稱號,一般是用來稱呼出海經驗最豐富、技術最好、捕魚最多的疍家人。這個稱號對年紀並沒硬性規定,疍家人更認同個人能力,誰能帶領大家安全返航、誰能帶著大家捕到更多的魚,他們就跟著誰。按照這種能者為先的規矩,洪濤顯然很符合,他的船比其他疍家人都快,捕的魚就別提了,現在有些人家的連排船裡還掛著幾條用鹽腌製好的鯨魚肉捨不得吃呢。

洪濤倒是也沒推辭這個榮譽,在疍家人裡他並沒想玩什麽低調,榮譽越高越好,他還想多拉攏一些疍家漁民跟著自己一起幹呢,正好,借著這次機會再給大家一些實惠,以後見面也好說話,吃人家嘴短嘛。另外正好可以試一試掠食者號的性能,就算這艘船到了大海上沉了,也不用怕,後面那麽多小木船跟著呢,頂多是丟點臉面,不會丟了性命。

“此物為何?”榮老頭已經已經70掛零了,在這個年代裡,算是高壽之人,尊稱翁翁。更可貴的是他性格非常好,爽快且活潑,像個年輕人一樣,對洪濤這艘新船非常好奇,船裡船外的一頓看,最終發現了船尾上那架被鯨皮套子套著的大弩了。

“這是魚叉,專門用來捕鯨的!”此時掠食者號已經駛離了振州海面,洪濤也就不怕被人發現這個違禁品,掀開皮套露出了裡面的實物。

“好怪異的物件,它能當魚叉用?”榮老頭恐怕是根本沒見過弩這種武器,看著這架反向弩一點沒有熟悉的感覺,只是有些好奇。

“嗯,等到了地方,您來試第一下,好不好用還不清楚。”洪濤在陸地上試過這種弩的威力和準頭,都還不錯,可是到了海上還能不能好用,他真不清楚。正好,讓這個老頭先試試吧,也算是拍拍他的馬屁。

“好好,你個伢子就是能耐,你阿爺撿了個寶啊!但願你能帶著咱疍家人過幾年好日子,還像去年一樣,一個人不死、一條船不沉,那我就能閉眼啦!”榮老頭對洪濤的態度感覺很好,沒再繼續說弩的事情,而是換了話題。

“去年還是您領海領的好,這都是您的功勞!”洪濤趕緊謙虛了一下,讓老人高興,這是每個小輩都應該做的事情,哪怕是個陌生老人,如果在不損失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能哄一下就哄一下唄,反正也不掉肉。

“你個伢子別用好聽的糊弄我,咱疍家人沒有土人會說,卻更知道好壞,沒有你那條鯨魚的肉分給大家,回來的時間就要拖上好幾天,乜有漁獲他們這半年就沒法過啊。”榮老頭倒真不糊塗,聽出洪濤這是在拿話填忽他。

“翁翁,依我看吧,咱疍家人也不是天生註定過這種苦日子的,還有別的活法兒,您想不想聽我念叨念叨?”洪濤又開始給別人下套了,用利益誘惑別人和自己穿一條褲子,是他最拿手的。他從來不怕有人和自己分享利益,就怕沒人和自己一起玩,那樣太孤單了。

“我知道你們幾家人在和土人交易,日子過得不錯,但土人靠不住啊!”榮老頭的消息還挺靈通,現在西瑁洲上這幾家人不怎麽下海捕魚已經不是新聞了,附近的疍家人基本都互相認識,誰家裡有幾斗米全門清,想瞞著也很難。

“我們不打算靠土人生活,應該說是在和土人海商合作。我們生產貨物,他們去賣,換來的好處大家按照出力多少分。如果您有興趣的話,不如也帶著家裡人來試一試,只需要我這一條船,就能養活十幾家人。以後我還會有更多的大船,但是沒有好水手,咱疍家人都是好水手,何苦去海上搏命,還吃不飽穿不暖的,如果能多幾家人一起幹,大家就全都不用太受累了。整個振州附近的疍家人都可以每天吃三餐、還能分到土地耕種、孩子也能讀書認字。”洪濤沒說太具體,只是把結果說了一下。

“官家會允許咱疍家人讀書認字?會允許咱疍家人上岸耕種?”榮老頭不太相信洪濤的話,這就像你在後世和一個老人說當官可以隨便當一樣不可思議。

“我說能您也不信,這樣吧,等咱們趕海回來,您到西瑁洲上去和我阿爺他們聊一聊,現在那裡正缺人手,但又不想胡亂找人,如果您能來,我想我阿爺他們一定不會不高興的。”再往下,洪濤就沒法說了,這個老頭雖然不錯,但距可以信任還有一段距離,人心隔肚皮啊。

“好,回來我就去找你阿爺,要是真能成,翁翁馬上就能找來十幾家人,都是咱疍家的本分人。”榮老頭一聽洪濤把陳名恩都抬出來了,也不得不重視一下。年輕人愛吹牛,但是老年人不會這麽不靠譜,他很好奇洪濤怎麽讓疍家人上岸、入學。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零五章 拓荒隊


這次的漁場還是西沙群島東北側的深海區,漁汛這個玩意,今年從哪兒來,明年基本還是一個地方。這些魚的子子孫孫,腦子裡裝的導航軟件都是一款,從來不帶升級的。捕撈沙丁魚洪濤沒興趣,海面上也沒見到有大鯨群在活動,所以洪濤把榮老頭放到了甘泉島上之後,就打著尋找鯨群的名義,駕著掠食者號離開了。

從西沙群島一直往東,抵達上次看到的那個河口,順利的話只需兩天時間。洪濤船上還跟著泊小三、泊蛟、陳琪鴻、黃浪、黃濤、溫老二和他三個兒子,除了泊蛟和卡爾之外,其他人都是搭船的,他們並不趕大海,而是第一批拓荒者。洪濤要趁著趕大海的機會,先把他們送到目的地,再駕船返回漁場,順便捕殺一兩條鯨魚,把鯨肉和趕大海的疍家人分一分,剩下的全都帶回西瑁洲。

“溫伯,是艘好船啊,比原來那條小船好用多了,如果掛滿帆,還能再快一些。”洪濤這次不光座駕鳥槍換炮了,就連手上拿的六分儀、海圖桌上放的圓規和直角尺也都換成銅銀合金材料,沉甸甸的很有質感,精度也比原來自己手工雕刻的強了不少。有了趁手的設備,洪濤已經能大概測算出船隻的航行速度了,主帆和前三角帆全都升起來,側後風能跑出11節航速,如果再把球帆升起來,15節沒問題,就是不知道船頭的強度夠不夠,現在也不敢試。

“要是沒有那麽多肋條和厚船板,它還能跑得更快!”溫老二很得意自己的作品,雖然當時他還不同意洪濤的建議,但現在已經選擇性的忘了。

“要是沒有那麽多肋條和厚船板,我也不敢用它去追鯨魚!”洪濤很鄙視這個嘴硬的老頭,輸了就是輸了,還那麽多廢話。

“啥時候造你說的那種十五丈大船?”溫老二在這個問題上沒話狡辯了,事實勝於雄辯啊,用密集的肋骨代替隔斷板,雖然損失了隔水艙,但加厚了船板一樣可以保證航行安全,船體重量是多了一些,卻可以用它去追逐鯨魚,很適用。已經有兩艘從來沒見過也沒想過的帆船從自己手裡造了出來,溫老二不禁有點向往更大的挑戰了。做為一個工匠,從自己手裡出現好產品,那才是最大的成就感。

“這得看您了,當地的松木大料什麽時候能用,咱就什麽時候開始造大船,現在還是先讓溫大伯慢慢造第三艘船吧。”洪濤也想一天就開上大帆船,可惜啊,飯要一口一口吃。

“那至少要半年以上,剛砍下來的樹得先在水裡泡幾個月,再慢慢陰乾,大料的話,一年也說不定。”溫老二立馬也有點喪氣了,不管洪濤說的那個地方樹有多高、多粗、多直,現在都是白搭,用不了啊。

“哎,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地方以前著過山火,水灣裡有好多木料都熏黑了,只是不知道泡了十多年,還能不能用?”洪濤也覺得一年時間真有點太長了,想來想去就想起在河道裡看到的那些大樹。

“只要是松木就不怕!水下千年松,樑上萬年桐,松木不怕水。只要沒燒到木頭裡面去,外皮過過火還是好事兒呢,這樣的木料有多少?”這次該輪到溫老二鄙視洪濤了,別看造船他說不過,聊起木材,洪濤就不成了。

“大概有幾十根吧……最粗的那根有一米……四尺多粗,只是樹梢燒黑了,下面大部分都不是太黑。嗨,我說了也是白說,還是到地方看吧!阿蛟,去把球帆掛上,我們要跑快點了。”洪濤說了半天,也描述不清楚哪些木材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乾脆,還是行動吧。之前自己是沒找到冒險掛出球帆的理由,現在理由來了,必須掛上試試效果。

“它不會翻!?”當巨大的球帆被側後風吹成了一個大鼓包時,帆船頭一低,立刻就開始加速了,同時,船體也從略有側偏變成了20度,就連黃海這樣的老把式都忍不住有點擔心。

“翻是不會的,就是上浪有點大,看來下艘船我還得和溫大伯說說如何讓船減小縱向搖擺的問題。”看著球帆把船頭拉得一下又一下的扎進海面,忍受著海浪從船頭沖上來重重拍在身上、臉上,洪濤又想起一個後世的造船技術,減搖鰭,不過現在的工藝能不能做出來就不清楚了,找時間應該試試。

有了球帆和正確的風向,掠奪者號的最高時速能達到16節,就算風向不總是合適球帆,平均下來也有12節均速,就算夜晚要降速行駛,1000公里的航程2天多也到了。這次洪濤測量得非常準確,離目的地只偏了半度左右,稍微往北調整一下,就找到了那個河口。

“怎麽樣?是個好地方吧!我打算就把營地建在這條河的拐彎處,就算到了雨季發大水也是先沖擊對岸,那裡還有條小河,可以當飲用水源。”掠食者號自打進入河口之後,船上的人就都不出聲了,全都看著河岸兩邊的樹林發呆,臉上全是傻笑。

“北邊地勢高一些,還過過山火,種莊稼最好!”黃海很快也找準了他心目中的位置,和洪濤的選擇方向是一致的。南岸樹林太密,在這種原始森林中開荒非常難,就算全砍光了,土地也需要熟化,短時間內用不上。

按照洪濤的計劃,先來的這些人要在這條河的拐彎處北岸先建立一個簡單的營地,房子、圍墻全用木料搭建,這裡別的不多,就是樹木多,北岸那些剛長了十年左右的樹林正好粗細合適,砍下來連樹皮都不用剝,鋸成兩片就是不錯的建築材料。等他們幾個人把這一片營地清理出來,建上兩座能住人的房子,洪濤就可以把後續人員送過來了。

“如果發現有人靠近,就用手弩招呼他們,能堅持就堅持,不能堅持就上小船到河口等我,估計有5天時間我就能返回來。晚上的時候一定要派人值夜,別讓人偷襲了,還要注意樹林裡那些毒蟲。”把掠食者號後面拖著的兩艘小船和給養都卸下來在岸邊放好,洪濤就要帶著泊蛟和卡爾返航了,對於留在這裡的開荒者們,洪濤總有叮囑不完的話,生怕他們什麽地方有疏忽。

“放心吧,論起討生活的方法,我和你溫伯都不是小孩子,大風大浪見得多了,惡人也不是沒碰上過,用柴刀和魚叉就能應付,有了這個東西,來多少都能放倒!”黃海左手提著一柄斧子,右手提著一架手弩,又指了指地上那一捆一捆的木弩箭,很有把握。這些疍家人可不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大海帶給他們無盡苦難,同時也賦予了他們兇猛的性格。為了自己的土地和生活,殺人對他們來講,沒什麽心裡負擔,說不定這兩個老頭年輕的時候也客串過一把海盜呢。

這次回航的運氣不太好,風向不對不說,鯨魚群更是沒遇到,一直回到了甘泉島,還是兩手空空,不得已之下,洪濤只好拿那些領航鯨開了刀。這種三四米長的小體型鯨魚基本上兩發弩箭就能解決一頭,還不用等著它們自己乏力,直接用纜繩拖上來,就被周圍的疍家小木船給圍住了,一頓搭鉤魚叉就死翹翹。

洪濤只管在海面上轉著圈子的尋找目標,發現了就追過去射死,後面自然有船去把鯨魚屍體拖上島。還有人專門在島上宰殺,鯨脂全被放到一邊,那是洪濤需要的,剩下的鯨肉都被切成一塊一塊的,裝到了小船上。殺戮一直持續了兩個半天,到第二天下午,大部分疍家人的小木船上都碼上了兩三塊鯨肉,洪濤才停止了在這片海域上的尋找行動,把鯨脂用小船裝到掠奪者號的船艙裡去,帶著大家開始返航了。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零六章 金河


對於其他疍家人來說,這次趕大海又是滿載而歸,可是對於洪濤來講,殺了二十多頭領航鯨,得到的鯨脂還沒一頭大鬚鯨多,如果不是為了應付這些同族,他早駕著船跑回西瑁洲,讓這個榮老頭去和陳名恩聊聊入夥的事情了。西瑁洲上如果能再來幾家靠譜的疍家人,那翁家、布家、歐家那些女人就能抽調出來一部分去開荒,島上只留泊福和泊小二父子,帶著幾位熬油熟練的婦女當師傅就可以。

榮老頭的突然來訪,陳名恩和泊福還是很歡迎的,看來這個領海人名聲確實不錯,至少不被人討厭。也是,一個沒有什麽實際利益、還只能為別人服務的稱號一般都是受人愛戴的,比如雷鋒。可惜這個稱號到了洪濤這裡,就要變味了,他不光要把這個稱號變成一個實際職務,還打算用這個稱號為自己謀取滔天利益。禍害啊!走到哪兒他就禍害到哪兒!

“能不能和他透露開荒的事情,您二位自己看著辦,我就不參與了。那邊還等著第二批補給和人員呢,我去找人卸船,洗刷完畢裝好船之後就出發。”洪濤相信泊福和陳名恩的生活智慧,輕重他們還是能掂量清楚的。現在榮老頭能不能帶來新的人員補充洪濤已經顧不上了,千里之外還扔著孤零零的幾個人呢,他們到底能不能站住腳才是重點。

第二批上船的人員大多是拓荒隊的家屬,總不能讓人家老兩地分居,這樣不利於社會安定。而且疍家女人的勞動能力一點都不比男人弱,很多生產生活上的事情,她們更拿手。為了應付意外情況,洪濤把探險家號也帶上了,卡爾和泊蛟終於能單飛了,他們倆將共同當一回船長,駕駛著探險家號跟在掠食者號後面遠航。一旦營地守不住,多一條船就能多裝幾個人,大家一起撤退,誰也別丟下。

這次航行不太順利,倒不是天氣問題,而是船隻編隊航行的問題。洪濤在這方面沒有經驗,他以前駕駛帆船都是獨自出航,管好自己就算完成任務。兩艘航速不同、性能不同的船隻,如何做到日夜相隨一行,想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很麻煩。頭一天晚上,海上剛起了一點點的薄霧,洪濤就把探險家號給丟了,海面上根本看不到那盞螢火蟲屁股一般的船燈光芒。

“還是相信他們倆的能力吧,只要別忘了我教的東西,能找到下一個匯合點,就丟不了!”洪濤特意降了帆等了半個時辰,依舊是沒發現探險家號的蹤影,只能繼續前行。

在這個沒有大功率燈光設備、沒有無線電的年代裡,想在海上保持一支完整的船隊真是個很苦難的事情。光靠掛在船頭船尾的燈籠幫不上太大忙,海況比較好、船速很慢的時候還能湊合用,風浪一大、船速一提高,很短時間之內就有可能失去同行船隻,再想找就困難了。這個問題洪濤也解決不了,如果把燈籠掛到桅桿頂上去,倒是能略微緩解一下這個問題,可是遇上壞天氣依舊沒什麽作用。

幸好洪濤提前多了一個心眼,他在海圖上標出了3個匯合坐標,告訴了卡爾和泊蛟,不管跟得上跟不上掠食者號,都不用慌,只要按照平時所學的知識一邊走一邊測量即可,自己會在這三個坐標點上等他們。這個辦法也不是洪濤發明的,後世的環球帆船賽都是這麽玩的,航程是一段一段劃分,沿途有n個匯合點,誰要是迷了航或者發生了船隻故障,也別找正確路徑了,直接去匯合點就成。

“你們泊家出了一隻真正的蛟鯊!”當洪濤在第一個匯合點等了2個時辰,終於在望遠鏡裡看到了那片黑帆之後,就把望遠鏡遞給了一直惴惴不安的泊珠。

“給我一艘這樣的好船,我也能!”泊珠一直都在為自己的侄子擔憂,讓一個12歲的小孩子和一個紅毛鬼獨自駕船出遠海,她認為是很不應該的,但她又不敢反對洪濤的決定。現在洪濤用實際結果再次證明了他的正確性,泊珠也就從擔心中解脫了出來,轉而開始有點嫉妒。

“嗯,下一艘船就叫阿珠號,到時候你當船長,嫂子們當船員,咱們夫妻倆一起出海!”洪濤並不認為女人不能遠航,只是最好別和男人同一艘船,那樣會生多出很多麻煩事兒。要是弄一艘娘子軍船,說不定效果還不錯呢,他打算試一試,正好可以彌補自己人手不足的短板。

“我可當不了船長……”泊珠還挺謙虛。

“誰說女人當不了船長?我就不信這個邪!現在開始你就是這艘船的代理船長了,準備啟航吧,阿蛟已經追上來了。別怕,我幫你盯著,就像你以前駕船追鯨魚一樣,很容易的。”看到泊蛟和卡爾已經能獨立遠航,洪濤很高興,哪怕自己完不成那個龐大的計劃,只要能多培養出來幾個泊蛟和卡爾這樣的人,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會按照自己的步驟走下去。因為那是人性使然,這樣的人越多,自己的計劃變為現實的可能性就越大。

在洪濤的鼓勵和逼迫下,泊珠成了船長,幾位嫂子、弟妹就成了女船員。洪濤一邊當領航員,一邊還得當水手長,帶著一堆女人升帆降帆,忙的不亦樂乎,多少也算給枯燥的海上生活添加了一點樂趣。不過和訓練疍家男人相比,疍家女人更難一些,她們的吃苦精神一點不弱,就是見識太少,出海的經驗也少,對船隻的理解比較淺,得慢慢來,急不得。

泊珠呢,她也不是個合格船長,倒是個合格的教員。滿船都能見到她的影子,一會去幫嫂子升帆,一會兒又去幫弟妹轉帆,船隻的每次轉向都是她最忙的時候,可是最重要的事情她卻給忘了。如果不是洪濤一直幫她記錄海圖,這艘船最終會開到什麽地方真是不好講。

金河!這是洪濤在海圖上給拓荒點標註的名字,也是對呂宋島上這條河的正式命名。不管別人同意不同意,反正現在它就叫金河了,光自己人知道還不成,洪濤還讓溫老二在樹幹上刻了一行字,抹上染料之後把這截樹幹插在了這條河的入海口上。洪濤告訴他們,這叫界樁,是用來標註自己領地的東西,只要插了這個樁子的地方,就都歸合作社所有了,也就是大家的財產。

要不說不圖利不早起呢!一聽說這個木樁子能有此等功能,拓荒隊的人們就把這玩意插得到處都是了。不光河口有,河岸兩邊隔上幾百米就有一根,他們比洪濤的野心還大,河岸北邊要占據,河岸南邊也不能放過。這些木樁子上大多寫著歪歪扭扭的漢字,有的寫著疍家金河灣,有的乾脆就寫上了泊家、黃家、溫家之類的字樣,合算都開始跑馬占地了,已經劃出了各家的勢力範圍。不過洪濤不打算承認這些私有領地,這哪兒成啊,太無組織無紀律了,現在是合作社階段,離私有制還遠著呢。

“這尼瑪是誰幹的?畫個圈算什麽?連個名字都不會寫,你也好意思插界樁!”看到最後,洪濤都看不下去了,很多界樁上連文字都沒有,只用利器刻了一個記號,就插在地上,這是標準的蘿蔔快了不洗泥啊。

時隔5天,原本靜悄悄的金河灣已經被一群人打破了。五六個男人光著上身,正在河岸邊的一塊空地上鋸木頭呢,一邊鋸還一邊喊著號子。那片空地只有多半個足球場大,四周簡單的碼放著一圈砍伐下來的圓木,只是簡單的去掉了枝杈,連樹皮都沒剝。空地的中間有兩間新蓋的木房子,洪濤看到之後,很無奈的吧嗒了吧嗒嘴。房子的材質是圓木,但模樣和竹樓沒任何區別,合算這些疍家人除了竹樓之外,就不會蓋別的房屋樣式。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零七章 巡視領海


“沙妹子,你看樹上有個野人在偷看你呢!給你這個弩,射他!”對於營地的防衛措施,洪濤還是挺滿意的。其實他們這兩艘船剛進入河口,營地裡的人就知道是誰來了,陳琪鴻此時正蹲在一顆大樹上當瞭望哨呢。一看這個哨位還是個永久性的,他們用木條和木板在離地十多米高的地方,借用樹幹和樹杈的自然角度搭了一個小樹屋,被樹葉覆蓋之後,外面很難發現。反正洪濤剛開始是沒看見,如果不是陳琪鴻看到他老婆也在船上,傻乎乎的撩開樹葉衝船上揮手,誰也不會注意樹上還有人。

“……”黃沙本來還打算和樹上的陳琪鴻揮揮手,讓洪濤這麽一說,紅著臉躲開了,這個大老伯子真沒溜兒啊,哪兒有拿弟妹開玩笑的。

“同志們,組織上派我來看望大家啦……我船上有好酒,還有美人,嘿嘿嘿嘿嘿……哎呀!這tm誰啊!”一看黃沙不理自己,洪濤又跑到了船頭,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微微抬起,做大領導狀,想檢閱一下自己的部隊。結果剛說了一個開場白,臉上就被未知物體擊中,摸了一把,是個黃色的漿果,有人用手弩射擊自己!

“黃伯,發現當地人了嗎?”洪濤最關心的還是營地的安全問題,上岸之後第一個要了解的就是這幾天發現沒發現本地人。

“人是沒有,但有猛禽,把咱帶來的雞叼走了不少,就是這玩意,一來就是一對兒!還有猴子,不過沒來營地,就在對岸樹林裡亂叫。水裡也不安生,有一種長了牙的大魚,經常在岸邊遊蕩,我從來沒見過,用滾鉤釣上來兩隻,你看看是什麽吧!”老黃海幾天沒見,好像年輕了十歲,說話的聲音都不太一樣了,聊個天全營地都能聽見。

“這是鱷魚啊,呂宋島還有這玩意?”跟著黃海來到屋子後面,外墻上吊著幾隻動物。兩隻鷹洪濤不認識是啥品種,但那兩條鱷魚讓洪濤吃了一驚。他沒聽說過呂宋島上還有鱷魚,看來以後要讓大家留意別隨便下水了,讓這玩意咬上基本就離死不遠了。

“這是魚?能吃嗎?”黃海很有廣東人的風範,碰見活物,首先考慮的就是能不能吃。

“能吃,味道還不錯,它的皮也留著,處理處理就是不錯的甲具,比牛皮還硬。不過這玩意傷人,還禍害牲畜,最好把它們清理乾凈,這個活兒交給我吧。阿蛟!卡爾!把鯨魚弩拿到探險家號上去,我們要開始工作啦!”鱷魚是不錯的獵物,皮肉都能利用,多捕殺一點沒事兒。不光要捕殺,洪濤打算把它們全殺光,動物保護組織還是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人自己都活不舒服呢,還有功夫琢磨保護動物?

抵達金河營地的第一天,洪濤就拉著泊蛟和卡爾開始了他的捕殺鱷魚行動。三個人駕駛著體型比較小的探險家號,沿著河岸上游下游來回巡視,只要發現鱷魚的蹤跡,直接就是一弩箭,然後拉上水面用魚叉捅死,不管大小格殺勿論。如果有小的支流,三個人就划著小木船帶著魚叉逆流而上,把河岸兩邊的鱷魚清掃一遍。不敢說斬草除根吧,至少也要極大的消減一下它們的數量。

這下剛來的那些女人倒是有活兒幹了,每天專門要有幾個人來處理洪濤他們捕殺的鱷魚。先把皮剝掉,用鹽揉搓之後晾曬晾曬,就算熟過了。鱷魚肉更簡單,把肉洗凈,也用鹽搓一搓,再掛起來用柴火烘烤,就和雲貴那邊製作臘腸臘肉一樣。至於鱷魚肉好不好吃,其實和鯨魚肉差不多,做好了和牛肉類似,做不好只能說是肉,談不上口味。不過在這個連大米飯都不能頓頓吃的年代,每頓飯能有肉吃就不錯了,地主家都沒這個生活水平,知足吧。

“如果後世那些狩獵愛好者穿越過來該多好啊,我的雞蛋又吃不上了,挨千刀的狗東西!”當人類占上風的時候,動物就成了稀罕物,千方百計的保護。但是當人類處於劣勢時,動物就是最大的敵人,它們會咬死你的家畜、偷走你的存糧、弄壞你的圍欄、威脅你的生命!

洪濤費了好幾天時間,剛把營地附近的鱷魚清理完畢,營地裡面又出事兒了!最後兩隻母雞一晚上就被不知名的動物溜進來禍害死了,很可能是獾子或者猞猁一類的動物。最可氣的還是那些猴子,它們經過一段時間的熟悉之後,發現營地裡的東西都很好玩,於是就時不時的來營地裡偷東西。衣服、工具、食物、水果,反正見到啥就拿啥,來無影去無蹤,很難捕殺。

相對這些小偷小摸的動物來說,鱷魚還算是容易對付的,畢竟它們的智力低,光知道吃不知道躲。那如何對付這些小偷呢?洪濤也沒有切實可行、立竿見影的辦法,帶人去樹林裡用手弩獵殺它們是最愚蠢的行為。別說拿著手弩,就算一人發一把霰彈槍,進了叢林之後也起不了太大作用,說不定還會非戰鬥減員。那些毒蟲可不是鬧著玩的,咬上誰一口,按照目前的醫療水平,基本也就只能靠天意了。

“我去南邊轉一轉,看看距離咱們多遠才有港口,知己知彼嘛!”為了逃避營地的伐木和狩獵工作,洪濤又給自己找了一個正大光明的藉口,然後帶著自己媳婦、泊蛟和卡爾駕著掠食者號跑了。

掄斧子砍樹這個活兒太折磨人了,弄一身紅螞蟻咬的滿身都是包不說,一棵樹沒砍完就累得腰酸腿疼,這也太有損自己領海人+合作社ceo的形象了。狩獵這個玩意時不時玩一玩挺過癮,要是讓你天天把這個當工作,兩天就煩了。要不說呢,每個人都要找到自己的人生定位,洪濤給自己的定位就是策劃者,只管出主意不管具體實施細節,說白了就是口販子。

出了金河口,沿著海岸線又向南行駛了一天,依舊是看不到人煙,不過洪濤大概清楚自己的位置了。海圖上按照坐標點描繪出來一個很大的海灣,這很可能是林加延灣,一個後世在國際海圖上標出來的重要補給避風港,不過洪濤沒進去過。如果它真是林加延灣的話,那再往南一點就應該是馬尼拉灣了。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洪濤這回是看海圖跑死船了,再往南一點……這個一點是印象中海圖上的一點兒,實際距離至少有400多公里。洪濤連測繪帶勘探的,溜溜達達的走了3天多還沒見到馬尼拉灣的入口,不過頭一次見到了小漁船,終於算見到人影了。

“卡爾,把手弩準備好,我們來買賣了。你不是想當奴隸主嗎?我就滿足你這第一個願望!一會我動手你就動手,能抓活的就抓活的,傷了和死了一樣,就沒意義了。我對付一個,剩下一個你們倆搞定!”洪濤又把六分儀上的望遠鏡拆了下來,瞄著遠處的小帆船看了幾眼,再向這片海域周圍看了看,咬牙切齒的發布了戰鬥命令。

那艘小船準確說應該叫邊架艇,是一種非常適合競速的船型,相對此時的船舶製造工藝來說,它更適合遠航。什麽叫邊架艇呢?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主船體,兩邊用木架子連接小一些的副船體。只有一邊帶副船體的叫單邊架艇,兩邊都帶的叫雙邊架艇,類似後世的雙體船或者三體船。

洪濤看到的這艘單邊架艇有點過於簡陋了,主船體是個3、4米長的獨木舟,副船體就是一段樹幹,中間連接的木條都不太直,七扭八歪,那張破帆一點不比疍家人的補丁少,都已經分不出原來是個什麽底色了。別小看這個破玩意,據後世的某些研究結論顯示,古代太平洋島嶼上居住的人就是靠著這種簡單、簡陋的玩意橫渡上千公里,在很多太平洋小島之間漂泊。

但是洪濤認為,這並不能說明當時人的航海技術高超,恰恰反映了當時基本就沒有啥導航技術,漂到哪兒算哪兒,完全是在用性命和大海賭博。但凡能在陸地上活得下去的人,肯定不會主動駕著邊架艇遠渡重洋的,不是被仇家追殺得無處藏身,就是出海時被大風浪吹走的。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零八章 奴隸!


這艘邊架艇上只看到了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坐在獨木舟裡,看動作應該是在釣魚。洪濤可以看到他們,他們卻還沒發現掠食者號,因為他們沒有望遠鏡。就算有也來不及了,掠食者號已經完成了轉向,前三角帆和主帆都吃滿了風,以近十節的航速撲了過去,想和單體帆船比速度,多體船天生就沒有任何優勢。

“別降速,直接從旁邊碾過去,把他們的船撞碎,最好別傷到人,這是咱們的第一筆無本買賣,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技術了!”當兩艘船距離一公里左右時,那艘邊架艇上的人終於發現了掠食者號,不過他們並沒驚慌,也沒躲避,只是撐起了帆,打算讓開航道。洪濤並沒親自駕船,他扶著桅桿站在艙室頂上,舉著望遠鏡指揮。操舵的是泊蛟,他並不知道洪濤要幹嘛,洪濤和卡爾說的是德語。但是有了幾個月的耳濡目染,泊蛟已經習慣了把船長的每句話當成真理,你可以想、可以琢磨、可以不認同,但不能反對、不能延遲、不能質疑。

“……%*&%%¥¥!”當那艘邊架艇上的人發現掠食者號來意不善時,再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大聲用洪濤聽不懂的語言咒罵了幾聲,就被掠食者號的船體從他們邊架艇的副船體上碾了過去。瞬間這艘小船就被撞得四分五裂,兩個人連同獨木舟一起被尾流捲入了海裡。

“降帆、轉向!”洪濤已經看清楚了,船上的兩個人年紀不大,應該不會超過40歲,體格瘦小,皮膚黝黑,頭髮和眼珠都是黑的,標準的東南亞人種。這下他徹底放心了,既然不是宋人,那就沒啥道理可講,再說了,海盜用講道理嗎?

“你們倆小心點啊,他們身上說不定有短刀一類的玩意,先弄趴下再說,我們不是在談生意,是在捕捉奴隸。”當掠食者號找到了那艘邊架艇的殘骸之後,就慢慢靠了上去。洪濤拿起一根魚叉,一邊衝著那兩個扒在獨木舟上的人做手勢,讓他們過來,一邊提醒卡爾和泊蛟注意自身安全。其實主要是說給泊蛟聽的,卡爾這個傢伙好歹也是個騎士,還參加過十字軍東征,不管打沒打過仗吧,也算個軍人,遇到這種事不會太糊塗。泊蛟就不同了,他是個漁民,再彪悍的漁民也是漁民,離軍人和強盜還有很大差距。

“嘿,我個暴脾氣,我他娘的都是海盜了,他們居然還敢衝我嚷嚷,肯定是在罵我啊!看來我長得不夠兇惡,即使當海盜,都是個善良的海盜。得,卡爾,還是你來吧,用手弩給他們身邊的船上來一下,讓他們知道知道啥叫怕!”比劃了好幾次,水裡那兩個人不光紋絲沒動,還不時的衝洪濤叫喊兩句,好像在譴責掠食者號剛才的魯莽行為。這讓洪濤很鬱悶,當個壞人都當不好,以後自己還怎麽混啊!

“大人,我要是不小心射死一個怎麽辦?”卡爾比洪濤想得還壞,他居然想過一過殺人的癮,這傢伙以前肯定沒少殺啊!

“這好辦,你們那個神聖羅馬帝國裡的年輕奴隸多少錢一個?加倍賠給我就好了。沒錢也沒關係,我不是已經開始給你發工資了嘛,從你工錢裡扣吧。”洪濤還不著急把這兩個人弄上船了,周圍海面上並沒有其它船隻,早一會兒晚一會兒無所謂。

“嘣……嘡……”洪濤話音剛落,卡爾手中的弩箭就發射出去了,深深的插進了獨木舟裡,離著最近的那個人足有一米遠,看來卡爾是不想損失他的工資,或者說在他的國家裡,奴隸的價格很貴。

雖然射偏了,但這發弩箭的威力還是顯示了出來,水裡那兩個人立馬閉上了嘴,乖乖的放開了獨木舟,扒著掠食者號船舷上的網繩爬上了甲板。第一個人的胳膊剛搭上甲板,就被洪濤一把揪住,像提小雞子一樣直接拖了上來,熟練的按倒在甲板上,用反關節技控制住。這個人不知道是在喊疼啊,還是在說什麽,嘴裡一直沒停。

“看什麽啊,拿繩子捆人啊,捆人你會吧?你是打算捆他啊,還是我捆你?”看到泊蛟木呆呆的在一邊發楞,洪濤的小眼睛又變成了三角形,陰陽怪氣的問了一句,聲音並不大。

“為……為什麽要抓他們?”泊蛟聽到洪濤這個聲音,比聽到洪濤罵人還緊張,立馬就跑了過來,先把地上那個人的腳捆上,又開始捆胳膊,都捆完了,才敢小聲問一句。

“因為他們侵犯了我們的領海……在偷釣咱們的魚,被英勇的泊蛟船長發現,人贓並獲!如果你去振州城裡偷東西,又被當場抓到,應該如何處理?”洪濤對泊蛟這個問題已經想了很久,並找出一套理論依據,至於這個年代有沒有領海的概念,管它呢。

“送到官府打板子、收監……”泊蛟還是沒明白釣魚和偷東西有什麽關係,更沒明白自己和官府有什麽聯繫。

“對啊,我們是在抓小偷,不過這裡沒官府,就由我做主了,判他們50年苦役。你看你卡叔叔,綁人比你利落多了,學著點吧小子!”洪濤當場給甲板上的兩個人定了罪,回頭一看,卡爾已經把另一個人捆好了,那個繩扣繫的,又簡單又美觀又結實,標準的帆索扣,繩子不斷就解不開了。

“大人,那我們的領海範圍有多遠?”聽到了洪濤的司法解釋,卡爾沒啥意見,只是對其中的某些規定不太清楚。

“暫定為視線範圍之內吧,用望遠鏡看到的也算……你說要是爬上桅桿用望遠鏡看到應不應該算呢?”洪濤一本正經的宣布了自己的勢力範圍,還很不要臉的徵求了一下卡爾的意見。

“我覺得應該算,桅桿上的眼睛也是眼睛,這很合理!”卡爾是個很好的聊天、扯淡對象,他總能一本正經的說胡話,讓你覺得他特別認真、特別尊重你。

“那就這麽定了,阿蛟,記得把這一條規則寫在鯨皮上,算是咱們金河海洋資源管理有限公司的第一條法律規定,其它的以後再慢慢加!現在升帆,繼續向南,我要看看還有偷咱們魚的人沒了,一起都抓走!”洪濤一邊出口成憲,一邊從甲板上那個人身上撕下一條破衣服,強行塞進了他的嘴裡,提著他走到前艙口,掀開艙蓋,直接扔了進去。另一個人更慘,卡爾還怕他把嘴裡的破布吐出來,乾脆又多撕了一條布,把他的嘴給勒住了。

“你們家裡是不是有奴隸?能不能告訴我有幾個?”洪濤從卡爾這一系列動作裡,就能看出來他肯定不是新手。

“我是騎士,不是奴隸主!這些事兒都是我的管家處理。”卡爾回答得很狡猾,一推六二五,很有洪濤那種毫不要臉的做派。

越往南走,掠食者號遇到的船隻越多,既有邊架艇,也有正經小木船。洪濤秉承了一個原則,那就是堅決不留目擊者,要不就一鍋燴,要不就別下手。當太陽西斜的時候,他終於在望遠鏡裡看到了一個海灣的入口,而且還有兩艘排水量上百噸的帆船正從海灣裡駛出來,向著南邊而去。

“掉頭吧,我們回去。”洪濤測量完了最後一個坐標點,扔給泊蛟一個命令,然後鑽進船艙裡補充他的那張海圖去了。至今為止還沒有人看過這張真正的海圖,為了避免泄露,他特意一口氣畫了七八張,每張和每張都不太一樣,一起裝在了竹筒裡隨身攜帶。其中只有一張是正確的,具體是哪一張,只有他能分辨出來。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零九章 我當惡人!


這次出來的收獲不小,一共抓了5名奴隸,全是男子,其中兩個歲數稍微有點大,鬍子拉碴的,剩下三個都比較年輕,只有一點鬍子茬。目前洪濤只能從鬍子多少來區分這些東南亞人的年齡,本來他們就瘦瘦小小的不太好辨認,再加上長髮和鬍子,20歲?30歲?40歲?真看不出來,語言又不通,無法交流。

“怎麽指使?我說溫伯啊,奴隸還用指使?來來來,讓卡爾給你們演示一下如何讓他們聽話和幹活!卡先生,請吧,想想工資和回家的事兒,就別拿什麽管家來糊弄我了好吧?”洪濤把這5個奴隸連夜運回了金河營地,連船艙都沒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才讓泊蛟和陳琪鴻去把他們弄了出來,每人灌了半碗水,卻沒給鬆綁。溫老二和黃海是知道洪濤要抓奴隸回來的事兒,當初在西瑁洲開會的時候說過。但什麽是奴隸,該如何使用奴隸他們並不知道,也沒想到洪濤這麽快就把奴隸給抓來了,有點蒙圈。

“先要用鐵鏈把他們的脖子鎖成一串,然後用這個當指揮棒,誰不老實,給誰來一下就可以了。”卡爾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他不聽話,很可能也會變成奴隸,就算他能殺死洪濤奪船逃命,但是往哪兒逃呢?光他一個人,沒有海圖、沒有補給,能逃到哪兒去?而且對於奴隸這個問題,他並沒有後世人腦子裡那些思想,除了貴族之外,其他人戰敗之後都是奴隸,破產以後可能成為奴隸。驅使外族奴隸對一個騎士來說,是光榮,不是恥辱。

“啊……”卡爾手中的一根木棍猛地打在其中一個人後背上,雖然沒太用力應該也很疼,另外四個人沒一個敢上來反抗的,看都不敢看卡爾一眼,全都低著頭祈禱下一棍子別輪到自己。

“這……這……這如何下得去手啊?”溫老二除了造船時候脾氣很倔之外,平時就是個和氣老頭,心眼也挺好,對於卡爾這種窮兇極惡之輩很不認同,卻無法指責。

“溫伯啊,想一想他們吧,還有他們的孩子。想讓他們能有自己的土地,就得去折磨別人、殺別人、搶別人……咱們大宋朝的國土不是被金人搶走一半了嘛,其實大宋朝的土地也是從別人手裡搶來的,誰強大誰就多搶,誰弱小誰就挨搶,沒辦法啊。如果您想讓您的兒孫挨搶,那我就把他們送回去。其實卡爾演示的只是特殊情況手段,如果他們要老老實實幹活兒,不偷懶、不逃跑、不算計我們,誰沒事去打他們啊!打人不累嗎?您說呢,黃伯?”洪濤其實也不想當個奴隸主,可問題是不當奴隸主哪兒來的勞動力啊。沒有勞動力自己就發展不起來,自己發展不起來,就不能幫南宋朝廷去對付蒙古人。為了這個遠大的理想和全人類的幸福,小節還是忽略了吧。至於是不是真為了全人類,鬼才知道,歷史都是由成功者書寫的,過程可以忽略,結果才重要。

大是大非之前不拘小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中國的老祖宗已經幫自己找好了n多種藉口,每個都說得天花亂墜。可惜說了半天,都是一個實際內容,就是自己要占便宜,吃虧的是別人!所以說吧,不管是在古代還是現代,也不管和你說話的人是誰,請把握住一個原則,就是聽其實質內容,別聽那些天花亂墜的廢話。可惜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不太多,否則後世裡那些電話詐騙、傳銷就沒市場了。

“我們對他們好一些就是了,咱們這裡的活兒又不重,說不定過幾天他們就習慣了呢……”黃海雖然沒說,但想法也和溫老二差不多,猛然讓一個老實巴交的漁民去當奴隸主,這個跳躍太大了,擱誰也適應不了。

“哎……這是你們逼我的……”洪濤聽了黃海的話,差點沒噴出血來!對奴隸好點他們就不恨你啦?你就算天天管他們叫親爹,他們該恨你也得恨你啊。

這個問題無解,從你把他們抓來那一刻起,就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了,好心眼的就別當奴隸主,當初自己說有奴隸替幹活的時候,你們都忙不迭的點頭是啥意思呢?看來不給點大刺激是不成了,洪濤從黃濤手裡拿過一支上了弦的手弩,抬手就瞄準了剛才挨了卡爾一棍子的那個人,既然已經都倒黴一次了,索性就倒黴到底吧。

“濤伢子!你……”洪濤的這個舉動太出乎大家的意料,還沒等別人反應過來,他已經扣動了手弩了扳機,一根弩箭準確的釘在了那個人腦門上,由於是一根鐵弩箭,直接就穿透了。

“鋼弩箭不多,以後別輕易拿出來用……這下都踏實了吧?我們殺了他們一個人,這個人說不定就是他們誰的叔叔或者阿爺,現在我們和他們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要不是我們鎖住他們,一絲一毫別給他們反抗的機會,要不就讓他們哪天在你睡覺的時候用刀抹了你們的脖子。這個人不是我殺的,而是你們逼死的,他本來還可以多活幾年……先把他們綁在圍墻裡面吧,什麽時候鐵鏈和項圈做好了,什麽時候開始幹活兒,之前一天只給一頓飯吃,誰多吃了,我射死誰!”看著楞楞的一群人,還有捂著臉跑開的那些疍家婦女,洪濤只能是硬下心腸當惡人。大家都想當好人,留下這個角色誰當?不管古代還是後世,一說某某某個土匪頭子、黑社會頭子怎麽罪大惡極,這尼瑪不罪大惡極能震住小弟?能推行自己的理念?

自打這一天起,營地裡的人在看到洪濤時就不由自主的少了笑容,還都有意無意的躲著他,能不靠近就不靠近,連泊珠都有點小心翼翼了。洪濤也不去解釋,該幹嘛還是幹嘛。那四個奴隸只綁了一天一夜,就戴上了溫老二趕製出來的鐵項圈和鐵鏈,串成了一串,由黃海看管著去林子裡搬運砍下來的樹木。每天兩頓飽飯飯,吃得和大家差不多,就是睡覺只能先睡在一個臨時搭建的窩棚裡,沒有多餘的房子給他們住。

有了這四個奴隸的幫助,營地的建設工作明顯快了不少。這四個奴隸別看身材瘦小,力氣並不小,扛著樹木走得飛快,尤其是看到洪濤在附近的時候,都快小跑起來了。洪濤也不故意去嚇唬他們,殺人只是迫不得已,他不想看到營地裡的人和奴隸交往過密,至少現在不成。好心眼不見得有好結果,既然當了奴隸主,就別指望能用善良去感化奴隸,奴隸主和奴隸就是天生的敵人,階級矛盾不可調和。

時間就是最好的老師,通過幾天的勞作,營地裡的人逐漸適應了當奴隸主的感覺,對洪濤的恐懼也慢慢的消退了。當他們重新恢復以前的狀態之後,洪濤就和泊蛟、卡爾一起又登上掠食者號,目標還是馬尼拉灣。這次洪濤打算照方抓藥,一邊探索海岸線的坐標,一邊抓捕更多的奴隸回來,只要有落單的船隻,不光是漁船還是商船,能打得過的就下手。抓到的人當奴隸,邊架艇不要,湊合能用的漁船拖回來,不適合在大海裡航行沒事兒,給營地當內河船正好。上游那個金礦和銅礦早晚要開發,到時候靠陸路運輸肯定是沒戲,走水路才是最方便快捷的。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洪濤差不多都在呂宋島沿岸溜達,最遠已經到了巴拉望島的南端,接近了巴里曼丹島的北部,這裡古時候叫婆羅洲。不過越往南走,海岸線就越熱鬧,經常能看到大小各異的船隻,有漁船也有貨船、有帆船也有龍舟一樣的槳船,再想人不知鬼不覺的抓捕奴隸就很難了。所以洪濤打算先停止捕奴行動,返回西瑁洲島上看看鯨油的生產情況,順便給金河營地運一些糧食和牲畜過來,光靠存糧和狩獵堅持不了多久。

現在的金河灣已經像個小村落了,七八座高腳木樓稀稀落落的矗立在一圈兩米高的木墻裡,木墻邊上還有雞舍和牛圈,可惜一隻雞一頭牛都沒有。院子靠近河邊的角落裡還有一排木房子,那是奴隸的宿舍,裡面全擺著一種宋人從來沒見過的床鋪,叫做上下鋪,這也是洪濤發明的,他說這樣能充分利用空間。讓洪濤沒想到的是,他這個小發明比用弩箭射死一個奴隸還被人詬病,甚至連黃海都表示了不滿。他的意思是地方這麽大,幹嘛非睡上下鋪?這不是成心折磨奴隸嘛。

“唉,趕緊種地吧,要是再多抓點人回來,先不說管理得了管理不了,光是這一天兩頓飯,就得把我累死,啥也別幹了,光運糧食玩吧!”洪濤反正也是惡人了,再多幾條惡行也無所謂,虱子多了不咬。可是看著親手抓回來這19個男奴隸和3名女奴隸,他自己都發愁,太能吃了,再加上營地裡這十多個人,如果光靠從上千里之外的振州用船往這裡運糧食,就太不划算了。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一十章 想多了


5月底,南海已經進入了夏季,經常會有颱風光顧,這種情況一直會持續到9月底才能轉好。洪濤算是出師不利,或者叫罪逆深重,剛離開金河口一天,就遇上了一股熱帶氣旋。好在他見識過這個玩意,剛感覺不對就直接掉頭往北跑了,仗著掠食者號船速夠快,將將躲開了這股氣旋的路徑,算是撿了三條命回來。

在這次與颱風擦肩而過的時候,掠食者號經歷了一場6、7級的大風浪,不過除了一面三角帆被大風撕裂之外,幾乎可以算是完好無損。這更堅定了洪濤的造船理念,速度第二,適航性和船體堅固程度必須第一,否則跑得再快也是白搭,一個浪頭沒躲好,船頭就拍裂了。

“看到了吧,這就是颱風的威力,以後遇到這種天氣,千萬不能順風行駛。颱風周圍的氣流都是向著颱風中心流動的,一定要側頂風行駛,找準了風向和方向,別慌,用最大速度跑。一般的颱風是跑不過8節的,只要咱的船速夠快,就能脫險!”這次與颱風不期而遇,正好當做泊蛟和卡爾的一次畢業考試。他們現在已經能用六分儀測量準確的太陽角度,也能看懂洪濤標記的海圖並按照海圖上的航線準確行駛,基本能應付中途航行了。唯獨欠缺的就是面對大風大浪的勇氣,這次正好補上這一課。

“如果我們是滿載呢?”泊蛟提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掠食者號由於不是按照貨船來設計的,所以一旦滿載,船體就會下沉得很厲害,幹舷太低,遇上大浪很容易上浪。

“你說呢?”洪濤決定讓卡爾來回答這個問題。

“把貨物扔掉,保住船和人最重要……這是大人您說的。”卡爾回答得很準確,還不忘了小小的拍洪濤一下。

“你他娘的已經不是騎士了,而是一個合格的船長!我再補充一條,就是盡量別滿載出航。我們不是貨船,而是一艘巡航船,再好的巡航船也不能當貨船用。”洪濤對卡爾這個老油條已經放棄了治療,他現在把騎士精神都快扔光了,變得和自己一樣沒底線、沒追求。對於這種人,洪濤是很不放心的,同類就是天敵啊!

再次回到西瑁洲,洪濤都快認不出來這裡了,遠遠的就能看到一柱青煙升氣,稍微離近一些,就能看到島的西側出現了一排高腳竹樓,沙灘上人來人往。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島上的固定居民數量翻了兩倍,榮老頭帶著他的家人、親屬也加入了合作社,整整8家人40多口子。這還是精挑細選的結果,如果還需要人的話,老頭說給他一旬的時間,再叫來7、8家本分的疍家人不成問題。

“那當然好,不過先不急,等這艘新船完工之後再議!”洪濤在碼頭上見到了步伐依舊那麽矯健的榮老頭,一頓寒暄之後,暫時謝絕了他的好意,帶著一臉笑容卻懷著一肚子心事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裡。

洪濤對泊福和陳名恩的工作能力算是徹底沒什麽指望了,讓榮老頭來島上,是自己的主意,但並沒說讓他帶著這麽多親戚朋友一起來啊。族群族群!就是一個勢力團體,當別人的團體比你的大了,那你的利益就要受到威脅,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一下子多了40多號人,還有榮老頭這樣的一個主心骨,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嘛,以後島上到底是聽誰的?

“啊!?您要回萬寧?為什麽?”洪濤只鬱悶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榮老頭就來和他告辭了,他要帶著老伴兒獨自回到萬寧去。

“這是疍家人的規矩,兩代領海人不能在一起,那樣會失了主次。有你接替我,老漢對媽祖就有了交待,可以回家等著沉入大海的那一天了。伢子,你和別的疍家人都不一樣,和別的土人也不一樣,瓊州這一府三軍鎮的疍家人生路就全交給你了,不求讓他們都過上這裡的日子,但也別帶著他們下了海當海賊,那就害了他們啊!”榮老頭還是那麽樂呵呵的,用乾枯的手掌拍著洪濤的胳膊,把他走之前想說的話都說完了。

“疍家還有這個規矩!”洪濤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臉上是一陣陣發燒啊,暗自慶幸自己昨天晚上忍住了,沒去和泊福和陳名恩談有關如何限制榮老頭話語權的問題。這要是說出來了,得讓他們如何看自己?這心思也太齷齪了,和榮老頭一比,自己就是個小人。

“歷代領海人都是這樣的。”陳名恩點了點頭。

“從我這代改了吧!榮翁翁這麽大年紀了,為咱疍家人領了幾十年的海,讓他孤零零的回到連排船上去,很不合理。我一想起我老了之後,有了新領海人自己也得這樣,我就難受。有功勞的人必須得到優待,否則無法鼓勵其他人為了我們這個集體付出。老有所依,這是咱們這個合作社的另一項新政策,以後50歲以上的合作社社員都將由合作社出錢供養,自己的子女孝順不孝順都不影響老人的晚年生活。不光是老人,凡是由於為合作社工作而受傷、致殘的社員,合作社都要養起來,只要合作社有一天、我活著一天,這個規則就不能變。榮翁翁、阿爺、福丈,這件事兒讓我做主一次,就別爭論了,按照我說的辦吧。”洪濤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暴露在陽光下的臭蟲,渾身都不自在。不說出點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話不足以掩蓋自己的無恥,所以提前把養老和工傷制度拋了出來,還第一次強行推行了自己的主張,這樣讓他覺得還能好受點。

“哪兒有那麽多錢糧來養我們這些老不中用?伢子,能給疍家人找條活路我們就一輩子感謝你,不用再拉著我們一起了,那樣是個大拖累。你放心,不會有人敢說三道四的,咱疍家人多少代都是這麽過來的。”泊福和陳名恩倒是沒反對,他們對洪濤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他能說的一般都能做到,並不是很擔心。但是榮老頭和洪濤接觸的還少,以為洪濤是為了面子好看硬撐著。島上這些人的生活他看見了,很滿意,不過也沒覺得光靠洪濤一個人出去捕鯨能供養這麽多人口。

“翁翁,既然您入了合作社,那就得遵守合作社的規定,不能帶頭反對啊!能不能、夠不夠我心裡有數,絕對不會打腫臉充胖子,有多富我不敢保證,但吃飽穿暖還是沒問題的。不過我還有個事兒需要您幫忙,這些新來的疍家人我都不太熟,麻煩您從他們裡面挑出十幾個年輕、可靠的人來,讓他們跟著我上船。我要教他們如何操作大帆船和捕殺鯨魚,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他們就能自己出海捕魚去了。”洪濤很想按照自己的安排一步一步的慢慢來,可是有時候真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馬上做不了,有些事情卻不得不提前。

“鯨鯢也是人人都能殺的?”榮老頭一直以為洪濤殺鯨魚是有獨家絕技,沒想到這個東西還能學,而且洪濤還願意拿出來讓別人學。

“嘿嘿嘿……鯨鯢就像是陸地上的大象,雖然不好殺,但終歸是個動物,沒什麽不可以殺的。只要他們能遵守我船上的規矩,聽我的招呼,很快就能學會。”洪濤並不太擔心捕鯨這個技能被別的疍家人學走,沒有可以遠航的快船,會捕鯨也是白搭。就算能把帆板仿製出來也沒什麽大用,那玩意只能近距離航行,遠了沒用。再者說了,自己在金河灣都發現金礦和銅礦了,只要人手一夠用,捕鯨就是個副業,直接淘金挖礦拿到大宋來出售,不比熬鯨油掙錢快嘛。

“那好,老漢我不走了,在這兒幫你盯著,看誰敢不好好學!”這回榮老頭終於點頭了,如果疍家人都能學會這個本事,天天吃大米飯不是夢啊!

在食堂裡吃完了午飯,榮老頭帶著洪濤來到了碼頭,十多個精壯疍家小夥子已經三三兩兩的蹲在這裡等著了。他們全是榮老頭按照洪濤的要求,從新來的疍家人裡挑出來的捕鯨隊員,年齡最小的只有14歲,最大的也不過20出頭,和黃濤差不多。

“阿蛟,你留下,每天帶著他們先去我阿爺的學校裡認半天字,然後挨個上帆板練習。探險家號給你留下,你負責教他們如何操帆、如何使用六分儀、如何看海圖,把你會的東西都教給他們。我要去廣州拉貨物,等我回來之後檢查你的工作進展,別偷懶,他們都是你以後的船員,你想當船長,總不能一個人當光桿司令吧。”洪濤說是不讓泊蛟偷懶,他比誰偷懶都快,這些人他是一天也不教,全扔給泊蛟了。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冒兒進城


“……是!”泊蛟不甘心啊,他喜歡和洪濤駕著船在大海上亂竄,還能去很遠很遠的外國抓奴隸、用自己的大船把那些小破船全撞翻。可是對於洪濤的命令,他不敢違抗,即使心裡不樂意也得痛快的答應,洪濤對他的教育已經基本奏效了。

洪濤只在西瑁洲上待了四天多點兒,抽空帶著他那兩名女徒弟,鉆進玻璃窯的院子做出來一批肥皂和蠟燭,就讓泊珠代替了泊蛟的位置,又從翁家和布家挑了兩個14、5歲的女伢子,連同羅大財一起帶上了掠食者號,裝了半艙鯨油、肥皂和蠟燭半成品,揚起風帆向著廣州駛去。

振州港糧價有點小貴,鐵器、農具也不便宜,還沒有合適的水牛出售,要想采購這些物品,就得去大城市裡才成。洪濤這次回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幫著金河營地購買補給品和大牲口,那邊的基礎建設已經初具規模,下一步就該開荒種地了。就算有奴隸可以驅使,大牲口也是需要的,可以提高很多效率。另外,洪濤還要從大陸上雇幾名真正的農夫和鐵匠,黃海、溫老二他們是會種地、打鐵,但都不是專業的,與其讓他們去湊合,還不如專職專人呢。

有人願意跟著洪濤遠赴海外開荒嗎?洪濤估計是沒有,不過他可以騙,雇傭的時候他不會說是要去海外開荒,只說是去海南島上工作,該給工錢給工錢。但是人上了船之後,就由不得他們了,直接拉到金河灣去,想幹也得幹,不想幹也得幹,要是反抗太激烈,那洪濤不介意再用手弩消滅掉幾個。

這樣做缺德嗎?簡直太缺德了!人家也不是沒家沒業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憑什麽你就要把人家騙的妻離子散,去給你開荒種地呢?對於這個問題,洪濤連想都沒想過,一切過程對他來講都沒什麽意義,只要符合了他的想法,他不介意把全世界的人都殺光,如果能的話。

他不清楚別的穿越重生者是個什麽心態,反正他此時並沒融入這個時代,他也永遠融不入這個時代。他只覺得自己像是在一臺電腦前面玩一個內容非常宏大的戰略遊戲,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是電腦裡的一串數據。如何通關、如何快速通關、如何快速又完美的通關,才是他唯一考慮的問題。有時候洪濤覺得這個人要是能永遠不死,也是一種負擔,會讓人變得不像人,逐漸失去了人性,在很多普通人看來特別糾結的問題上,他會看得非常淡漠,沒什麽約束感。

廣州城,南宋的廣州城,洪濤終於來了,在穿越一年多之後,踏上了這座南宋南方大港口的碼頭。怎麽說呢,真是日轉星移,一丁丁點都不認識了,絲毫沒有後世廣州城的一點影子,對洪濤來說,這就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碼頭上那些操著各色方言的人群、街道上那些掛著各種各樣幌子、望子的店鋪都讓他非常好奇。同時,看到洪濤的宋人對這個穿著一身短打扮、留著一個坑坑窪窪寸頭的高個子年輕人,也都會不由自主的側目,尤其是他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打扮一模一樣、紅髮碧眼的大秦人。

“卡爾啊,我不得不遺憾的通知你,你這個月的工錢沒有了,你看看你給我弄的什麽頭?你不是說你使用匕首的技術已經出神入化了嗎?”洪濤被人像看大熊貓一樣看了一路,終於忍不住拉著羅大財進了路邊一家成衣店,借著店家的銅鏡看了看,算是找到了被側目的原因。卡爾用匕首給自己弄的頭型太尼瑪有特色了,就沒一寸地方是平的,有長有短,看上去自己的腦袋如同一個菠蘿,四處扎刺!

“大人,其實您的手藝也不怎麽樣,您不是說在您的家鄉,您是手藝最好的一個嗎?”卡爾光聽洪濤說要給工資,可是一次也沒見到銅板到手,總是被各種各樣的理由扣得一文不剩,所以他對這個工錢也不抱什麽期望了。無欲則剛,反正也拿不到工錢,乾脆也反駁反駁吧,弄個嘴痛快先。

“你懂個屁!這叫分頭,四六分!本來就不該一邊長,你是不會梳理,看我給你弄弄,呸呸……唉,你給我回來!”洪濤給卡爾用匕首削了一個分頭,其實還是挺有樣兒的,為此他還專門用鯨鬚刻了兩把梳子。可惜卡爾這個土鱉不會打理,把分頭弄成了背頭,這能好看嗎?洪濤朝著手心裡吐了兩口吐沫,打算充當髮膠的功能,幫卡爾梳理梳理,結果卡爾嗖的一下就跑出去了。

“我艹!好漢!你棍子上穿的這是什麽東西?麵包圈!”洪濤剛追到門口,迎面差點撞上一個要進屋的人,兩個人面對面站定,洪濤又樂了,面前這位背的東西自己認識!

門口這位一看就是個讀書人,穿著儒衫還背著一個竹子做的!洪濤也不知道這種書包在宋朝叫什麽,但是他在電影電視裡看到過這種裝備,古代讀書人出遠門都會背一個。其實也不該叫書包,它是一個小櫃子,上面有一個小涼棚,背在後背上有80升的登山包大小。除了這身裝備之外,這位手裡還拿著一根一米多長的木棍子,棍子倒是沒什麽奇怪的,可是棍子上串著一串麵包圈,讓洪濤覺得非常親切,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粗鄙……哼……”可惜那位沒給洪濤面子,臉上的表情非常鄙視,閃身就從洪濤邊上進了成衣店,還罵了洪濤一句。

“羅舅舅,他幹嘛罵我?”洪濤本來想追上去揪住他問問為何出言不遜,但是那個人從櫃臺邊上進了屋子後面,看來是這個成衣店的家裡人。坐地炮啊,洪濤惹不起,只能轉頭問羅大財。

“你叫讀書人好漢,他如果不是看你是個外國人,就拉著你見官去了。”羅大財自打在廣州上了岸,就進入了無盡煎熬狀態。身邊跟著的這兩位都不是正常人,連帶著他一起被大家行註目禮,滋味很不好受。

“哦,是稱呼錯了……他棍子上串的食物是不是叫麵包圈?”洪濤很慶幸自己沒衝進去找人家說理,不過對他棍子上串著的麵包圈還是念念不忘。

“那是環餅……”羅大財沒有羅有德的耐心,只告訴洪濤一個名字。

“環餅,倒也貼切……他背的竹背包叫啥?”洪濤不在意羅大財的態度,在這個年代,能像羅有德那樣和自己正常交流的宋人就不應該多,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自己才正常,沒啥可不高興的,因為自己才是異類。

“笈(激)也!洪……總,前面就快到了,不如先趕路吧。”羅大財都快忍不住了,對於洪濤這個來歷古怪的人,他是一萬個看不上眼兒。但是還不得不委曲求全,洪總!這個詞兒就是在船上被他逼著叫的,他說在他們家鄉稱呼做買賣的人就是這麽叫。

“好吧,我還是問你外甥去吧,你這個人很沒意思。”洪濤聽見羅大財終於肯叫自己洪總了,心滿意足的停止了繼續四處張望,跟著羅大財向碼頭西邊一條街道裡走去,但臉上的表情沒收斂,時不時就衝路過的宋朝女人呲牙樂一樂,基本換回來的都是白眼,不過他不在乎。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一十二章 喝花酒


寰球宇宙開發有限公司!羅有德這間店面並不大,但是這個招牌非常顯眼,因為遣詞造句太與眾不同了,老遠就能看到。不過羅大財沒帶著洪濤從正門進去,而是從一個小巷子裡繞到了後面,從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木頭門裡鑽了進去。

“哎呀,羅兄,好地方啊,鬧中取靜……這位是嫂夫人?”別看前面店面不大,後面算是內有乾坤,一個幾十平米的小院兒,南北西都有房子,只有東面是院門,角落裡還種了兩叢竹子,很有點雅氣。洪濤進院子的時候,羅有德正和一個穿著淡綠色紗裙的年輕女人在廊檐下的桌子上下圍棋呢,洪濤很自然的以為是羅有德的媳婦,還恭恭敬敬給她作了一個大揖。這個禮節是洪濤目前唯一掌握的正規宋朝禮節,但怎麽用、和誰用、和誰不能用,他還沒搞清楚,禮多人不怪吧!

“……叔叔,萬福。”女人看到洪濤給她施禮,趕緊站了起來,也弄了一個和作揖差不多的動作,只是幅度稍小。

“叔叔!我沒那麽大,我剛30,咱倆差不多吧!”洪濤不樂意了,雖然說男人的歲數大小沒啥關係,但這一叫就差了輩分兒了,不合適,洪濤必須指出來。

“洪兄不必多禮,這是隔壁香料店的王大姐,閑來無事過來手談一局。大姐,這是店裡的另一位東家,姓洪名濤,沒有字,乃是南番澳洲人士,見識極廣,香油、蠟燭、肥皂都出自他手。”羅有德盤著腿坐在棋桌旁,看到洪濤突然進來,想起身卻一下沒起來,被他那個啤酒肚給墜回去了,不得不翻身爬了起來,給兩個人互相介紹了一下。

“洪官人大才,萬福!”聽完了羅有德的正式介紹,這個女人又給洪濤施了一禮,這次沒叫叔叔。

“小才!小才!發點小財足矣……”洪濤這還是頭一次和羅有德、羅大財之外的宋人講話,饒是嘴皮子利落,也不知道該怎麽聊,他怕再說出什麽不合適的言語得罪人。不認識的人得罪了就得罪了,這位明顯是羅有德的熟人,搞不好還有曖昧關係,還是別亂說話了。

“大姐,這下要勞煩你幫我去明樓訂一桌酒席了,洪兄對咱大宋不熟悉,我要好好款待款待,晚上叫著相熟的幾位一起去明樓幫我捧場如何?”羅有德看出洪濤有點不自在,正好找個由頭把這位大姐支走。

“敢不從命,那小女子就先告退,萬福!”女人笑呵呵的又施了一禮,這才轉身翩翩然走了出去,腦袋上三個沖天撅的髮髻看上去就像外星人。

“羅兄,你聽說過一個叫朱熹的人嗎?”洪濤有點迷糊,這位王大姐居然是個老板娘,沒事兒還能來找羅有德下棋,聽她的意思晚上還要去酒樓訂餐組織宴會,這不太科學啊!朱熹老同志不正是宋朝人嗎,按說宋朝的婦女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振州那種偏遠的多民族混居地可以寬鬆一些,但廣州應該不會這麽開放吧?好歹也是南方一個大港口啊,經濟繁榮,讀書人自然少不了,怎麽能讓女人出頭露面四處亂跑呢?

“朱熹?他字是何?”羅有德摸著鬍子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出來。

“我就是隨口一問,不管他是誰了,剛才這個大姐,和你……”洪濤有點明白了,朱熹恐怕在宋朝不是很出名啊,那他的理論估計還沒被普及呢。這倒有點像很多作家、詩人、畫家了,生前作品無人問津,死後突然就火了起來,如果不是被某些人利用才是見了鬼。

“洪兄千萬不要誤解,我們只是手談而已,不可汙人清白!”羅有德看著洪濤臉上那種奸笑,也明白洪濤所指是何,立刻就緊張了起來,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的否認。

“呵呵呵,解釋就是掩飾,咱就不聊這個事兒了,我這次來是要羅兄幫我點小忙的,我需要購買一些貨物,不知羅兄你能不能幫忙。”洪濤也沒必要非弄清楚羅有德和這個王大姐之間的關係,他們愛啥關係啥關係,關自己屁事,只是開個玩笑而已。說笑完了,從自己兜裡掏出一片鯨魚皮,上面寫著他要采購的貨物清單。

“水牛4頭!水稻種五斗!犁、耙、耖(chao)、秧馬、蹚頭!洪兄這是要在西瑁洲上耕種?這恐怕不成,那上面沒有水源,而且朝廷也不允許疍民耕種。”羅有德接過清單看了一眼,立馬就知道洪濤要幹嘛了,提出了反對意見。

“我沒打算在西瑁洲上給羅兄添麻煩,至於用在何處,這是秘密,嘿嘿。”洪濤沒掩飾也沒編瞎話,承認了,但不說明。

“那就好辦,我去前面讓夥計去找牙人,很快就能辦妥,洪兄先休息一下,正好可以試試肥皂,很好用!”羅有德倒是大度,秘密就不問了,拿著那張紙去了前面,順便讓人來給洪濤和卡爾安排休息和洗澡的房間。

“大人,這個肥皂如果可以帶回帝國,您會成為各國皇帝和皇后的座上賓,它的味道太好了,簡直就是太陽的味道!”卡爾有幸和洪濤一起蹲在一個大木桶中洗熱水澡,一邊給洪濤後背上擦肥皂,一邊誇贊肥皂的好處。自從有了這個玩意,他才被疍家人正式接納,因為身上沒有了那股子蔥頭味道。

“你說我要是把這個配方拿出來,和你表哥合夥做生意,你表哥會不會把我的股份吞了?”洪濤也是閑的沒事兒幹,一邊享受卡爾的搓背服務,一邊拿他的皇帝表哥磨牙。

“我以我的姓氏發誓,皇帝絕不會這樣做,不過我表哥可能出不起這個價格,他並不富有。”卡爾對他的皇帝還挺忠誠,不光擔保人品,還帶順便哭窮的。

“皇帝再窮也比我富吧?”洪濤撇了撇嘴,這個卡爾的良心大大滴壞了,立場很成問題。

“不,在我們的國家,選帝侯是最富有的人,皇帝的領地還沒有他們的大,還要養活一大群人。”卡爾為了表示自己不是在瞎說,開始給洪濤講起了歐洲中世紀的國家構成。什麽選帝侯啊、各國王室脈絡啊、國王與教會之間的關係啊,聽得洪濤暈頭轉向,都快睡著了,大多數都沒記住,感想就是一個字兒:亂!

由於晚上還要赴宴,洪濤洗完澡乾脆就睡了會兒,防備羅有德他們折騰得太晚自己扛不住。一個破振州城裡就有拉晚的酒樓,估計廣州還不成了不夜城,夜生活啊,洪濤很想去看看宋朝人的夜生活是個什麽樣子的。

明樓!四層高的木製大酒樓,洪濤進門之前,趴在人家門口的柱子上,把那些木雕啥的看了一個夠。太尼瑪精美了!也就是沒照相機,有的話必須照下來回去讓溫老二給自己造房子的時候也造成這樣的。他倒是看夠了,一回身,兩個酒樓的活計陪著笑在一邊盯著他呢,生怕這個南番人在人家店鋪的柱子上咬一口。這也就是看在羅有德站在一邊的份上,否則肯定得把他轟走。

羅有德這次請客估計有點小貴,不光在大酒樓,還訂了頂樓的大包房,按照洪濤前世的經驗,這種房間一般都是有最低消費的。洪濤上去的時候,裡面已經坐了6個人,兩男四女,其中就有下午看到的哪位王大姐。

她就叫王大姐,不是尊稱,就和泊小二、泊小三一樣,是她的名字,宋人習慣用排行當自己的名字,尤其是底層百姓。洪濤很後悔,當初泊小二從海裡把自己救上來,問自己名字的時候,自己就應該說自己叫洪大叔,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另外四位洪濤也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麽身份,那兩個中年男人看樣子挺有派頭的,搞不好是職權部門的頭頭吧,反正後世裡請客吃飯,不都願意叫上這個處長、那個隊長的充門面嘛。

相對於男人,洪濤更願意看女人,尤其是宋朝的女人。真沒近距離接觸過她們,泊珠和她的那些嫂子準確的說根本就不是宋人。除了王大姐之外,剩下的三個女人年歲都不太大,穿著上非常給力!即使是洪濤這種在後世歡場裡摸爬滾打過的人,也不得不說,宋朝的妓者很誘人!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透視裝


妓這個字,在宋朝並不是指性工作者,它在這時的解釋應該是女樂者,也就是文藝工作者,所有說她們算女藝人,陪酒、歌舞、調笑也是宋代文藝工作者的工作範疇。其實吧,後世裡的很多女藝人基本也承擔這種工作,想上位,就得陪笑,而且她們的工作範疇肯定比宋代廣泛得多,基本可以達到賣身不賣藝的程度了。這也符合她們的身份,其實除了肯賣和長了一張漂亮臉蛋之外,藝術這個詞兒真和她們不沾邊,更談不上演技,她們也沒功夫去琢磨演技。

宋朝的是官稱,就算你當著一大街的人這樣叫她們,她們也不會覺得你在侮辱人,頂多是覺得你說話有些生硬罷了。而且就宋朝而言,中的很大一部分還都是國營的,叫做官妓。這個官妓在別的書裡也見過,解釋是政府統一管理的妓院,專門給統治階級或者富人提供服務之用,裡面的都是犯官之後。這種解釋用在別的朝代都有可能,用在宋代一點可能性都沒有。宋代即使是官員犯了罪,也不會牽連家人,家產可以罰沒,但家人無罪,更談不上被逼著去當妓女了。

宋朝的官妓都是政府雇傭來,而且是n合同工,並沒有強迫性質。她們的工作就是陪酒、陪唱、陪聊、提供歌舞等等,一般的工作場所就是這種門口紅燈籠上罩著一層竹子葉的酒樓,叫做青樓!相對而言,只提供喝酒吃飯的酒樓就叫做紅樓。這種大酒樓一般都是官辦的,用後世的說法就是國營的,不過經營方式略有不同。

哪兒不同呢?這又得說起大宋朝庭弄出來的另一種制度了,叫做“撲買”。這個制度和後世的招投標很像,投標的標的就是朝廷的國營企業。投標額度就是這家企業今後一段時間內的包稅金額,投標人只需要在標書上寫明自己能為國家創造多少稅收就可以了,還是暗標,價高者得到經營權,一般一年到三年重新招投標一次。

從這一點上看,宋朝的商業氣氛還是很濃的,而且競爭非常激烈,你幹不好後面有一大堆人等著把你踢走呢。有了這種公開性質的招投標方式,大宋朝庭既避免了國家資產流失,又解決了政府沒有合適的經營管理人員問題,順便還把政府應該得到的利益也保護住了。

那在大宋都有什麽行業是國營的呢?各行各業其實都有,規模一般都還很大,其中酒樓就是最明顯的。有人說了,一個國家政府,閑的去經營酒樓玩,活該它滅亡!這句話就有點不了解宋朝歷史的嫌疑了。酒樓,除了賣飯菜之外,最大的收益就是賣酒!而釀酒權在宋朝是必須官營的,和鹽鐵一樣,不許私人經營。

宋朝政府是怎麽來經營釀酒業的呢?很簡單,就和後世電信業一樣,撲買牌照。每年會發n張牌照,購買了這個牌照的酒樓,不光可以釀酒自己賣,還可以搞批發和連鎖店。大家可以去看一看描繪宋代開封城的名畫《清明上河圖》,裡面能看到有的酒樓叫xx正店,有的酒樓叫xx腳店。

正店就是購買了政府釀酒牌照的酒樓,相當於後世的地區專營商,腳店就是沒買到牌照的,它自己不能釀酒,只能從正店買酒銷售,相當於專營商下面的經銷商。通過這種方式,宋朝政府大體上可以控制整個國家的釀酒業稅收,還可以通過牌照的數量來調節糧食價格。釀酒是要用糧食的,而糧食是古代國家裡一個最最最重要的戰略物資,如果國家不能控制釀酒業,那糧食一旦消耗過多,國力就會受到極大影響。

不過宋朝政府並沒有把釀酒業一棍子打死,它只是規定沒有官方牌照不能經營酒業,但並沒說不讓民間私釀米酒。你願意在家裡自己釀酒喝,沒問題,只要不拿出去銷售,就沒人管你。如果大家在穿越宋朝的小說裡看到了自己釀酒,還能銷售的情節,那就是瞎扯淡呢,官府分分鐘過來把你抄了,還得治你重罪。

這些官妓一般都在官辦的酒樓裡負責促銷,也就是陪酒、陪聊、陪唱,目的就是讓酒的銷量增加,然後國家稅收就高了。不過私營酒樓也可以出高價聘請官妓到他們的酒樓裡去坐檯,官妓只是一種工作,並不是賣身,誰給錢多就給誰幹活,很公平。

那這些官妓究竟如何誘人呢?首先就是穿著打扮。都說唐代女人比較豪放,直接就把事業線露出來了,這倒是事實,不過都是貴族婦女,平民百姓一般不那麽穿。到了宋代,事業線是不露了,可是宋朝女子一點都不比唐朝貴婦膽子小,她們穿透視裝!沒錯,就是那種透明的羅沙外套,可以隔著衣服看見肉的,更符合宋代文人那種氣質。

外面是透視裝了,裡面如果穿一身運動服,那也是白透視,這不是騙人嘛!所以吧,透視裝一般都要搭配比較有誘惑力的內衣。宋朝女人的內衣就很有誘惑力,一件繡著花的肚兜!

“不施於背,僅覆於胸。”這就是對宋代女人內衣的描寫,而且這個內衣是要露出來的。怎麽露呢?就是在內衣外面再套上一件褙子,肚兜加褙子,就是宋代女人的常服,是可以正式見客的。

褙子就是一件長袍,兩邊從肋下的地方開叉,前面沒有扣子,只在腰間有個繫帶,但還不能繫上,是個裝飾。也就是說,宋代女人平時就穿著一件開叉一直到腋下的長袍,然後裡面穿一件繡花肚兜和一條襦裙就完事了。這倒是真沒露出事業線來,但是把內衣給露出來了,如果是透視裝,連整個後背、肩膀都看見了,一點都不比事業線弱,反倒更加容易發揮男人的想像力。

洪濤對這種衣服很有好感,不過他對宋朝女人的髮型比較不認同,她們高聳入雲的髮型總讓洪濤有一種到了日本看藝妓的感覺。梳的老高還用紗巾做個小帽子不說,上面還插滿了各種小梳子,對面那位洪濤給她數了數,足足7個!其它小零碎還不算。這得多沉啊,洪濤老怕她們一低頭細細的脖子突然斷了。

青樓!上樓的時候洪濤就看到了,這個明樓門前掛的大紅燈籠上有一層綠竹葉編的罩子套著。羅有德和自己說過,光吃飯的酒樓掛的燈籠是光禿禿的,叫梔子燈,帶有償陪侍的酒樓裡才掛這種包著竹衣的燈籠。看來宋朝人也和後世差不多,請客講究一條龍,吃喝玩樂一樣不能缺。

經過羅有德一介紹,洪濤才明白,他今天是真下了血本兒,請來的三位陪酒小娘子都是這座明樓裡的頭牌,而這座明樓在廣州城裡也算有一號的,尤其是在碼頭附近,是第一流的大場子。要是按照這麽講的話,洪濤今天享受的就是類似天上人間的待遇了,可能稍微次一點,因為最紅的姑娘恐怕不會出臺陪一個賣燈油的商人吃飯,要陪也得是舉人、進士一類的。雖說大宋朝名義上四民平等,但讀書人還是最高級的,平等只是相對而言。

這個道理很好理解,後世裡也號稱人人平等,但是你開著一輛帕薩特、就是個小包工頭,到天上人間請客,頭牌姑娘是不會搭理你的,除非你現場真拍出來真金白金,但你敢在那種地方耀武揚威嗎?但是換了一個體育明星或者有名號的二代過來,就算不給錢,那些頭牌姑娘也得往你包房裡湊,混個臉熟啥的沒壞處。平等嗎?肯定不平等,但是這種平等沒法在法律上規定,這是全社會的價值觀認知問題。

另外兩個中年男人的身份和洪濤猜的差不多,但有點出乎洪濤的意料之外,他們不光是領導,還是軍職領導,是廣州市舶司海巡營的軍官。年長的叫侯方,字明陽,是個武略郎,從七品,39階,官職是都頭;年輕一些的叫嚴維,字子平,是個武經郎,從七品,40階,官職是副都頭。

洪濤對宋朝的官職簡直是糊塗到家了,基本不了解,這還是頭一次和宋朝官員接觸,盡管是不太受待見的武官,那也是官啊。武略郎、武經郎、39階、40階到底是什麽玩意,洪濤也不明白。羅有德大概介紹了一下,這些是官階,總共九品五十階,有點像後世裡的幹部級別,並不是實職,後面那個都頭和副都頭才是實職。都頭管兩艘海巡營鳥船,副都頭算是他的副手,也管一艘。洪濤只能理解為一個分艦隊司令和副司令了,另外還兼職艦長,這個亂啊。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吃喝玩樂一條龍


人到齊了,酒宴開始,洪濤終於見識到了什麽叫一旬酒上三道菜了。不過這次不是分餐制,也變成了大盤子上菜,估計是環境不同吧,這種宴請如果都是大家自己低頭吃自己盤子裡食物,難免有點冷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句話的來歷估計是就是宋朝,不過應該改成酒過三巡菜過六味才對,這個標準只能算是中檔,按照羅有德這個排場,就是酒過三巡菜過九味了。

剛開始大家還不太熟悉,席面上上有點冷清,全靠羅有德一個人左右支應也不太管用。這時候那三個姑娘就起到了催化劑的作用,有她們在一邊裝傻賣萌的挑起話題,只要有人跟著說,那就好辦了,一來二去,話一搭上茬兒,就可以邊吃邊聊。幾口酒下肚,洪濤又開始賣嘴了,從香油說起,一直說到卡爾的故鄉趣事,然後再拐回來說到他的家鄉澳洲,反正是有關大宋的東西他一個字兒都不說。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敢說,他怕哪句話說錯了,被人拉出去砍了頭。

在後世洪濤這張嘴都屬於能把死人說活的存在,到了一千年前的宋朝,那就簡直是逆天了,你就問吧,沒有他不知道的,就差和幾位小娘子聊一聊女人生孩子是剖腹產好還是順產好了。只要他這張嘴一正常發揮,飯桌上你就別想安靜了,想不熱鬧都不成。這時候一定要注意,千萬別往嘴裡塞太多食物,否則他一個包袱抖出來,保管你噴一桌子。

“侯都頭,不知現在北邊的金人是否還在向南?”當大家都有說有笑,從陌生人變成了熟人之後,洪濤把話題從無邊無涯的胡扯上收了回來,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個他非常關心的問題。來大宋一年多了,金國、蒙古到底是個什麽動向還不清楚呢,以前他也沒地方打聽去,現在終於有了機會,必須問一問。

“金國顧不上和大宋交戰,現在蒙古人正在攻打他們,金國已經把都城遷到了汴京,連他們的老家遼東都被蒙古人占了。”侯方倒是沒有什麽遲疑,把他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那大宋是否在幫著蒙古人一起攻打金國?”洪濤聽了這個消息,心裡一哆嗦,對南宋滅亡這段歷史他不是很清楚,但大概走勢還是略有了解的。當年蒙古人就是拉著南宋一起前後夾攻金國,結果金國一滅亡,蒙古人立馬就翻臉了,直接開始進攻南宋。有了金國殘留下來的那些漢人軍隊,蒙古人其實都沒投入太多兵力,就把南宋給滅了。如果這麽算的話,金國一旦沒幾天蹦躂了,南宋也就跟著沒幾天舒服日子過了。

“這個倒沒聽說,朝廷上的事兒咱一個武人不太明白,按我說吧,不管是蒙古人還是金人,都不是好東西,最好全別信。”侯方搖了搖頭,還發表了一下他自己的想法。

“哎呀,你們男人坐一起就知道聊那些掃興的話題,我等婦人也聽不懂,該罰!”王大姐一看席面上要冷場,馬上也站了出來,打斷了洪濤和侯方的談話,一邊說一邊把一個竹筒放到了洪濤面前。

“罰啥?”洪濤看了看這個竹筒,和筆筒差不多,略微高一些,裡面裝著很多小竹片,半尺來長。

“賢弟,抽一根便知……”羅有德笑呵呵的慫恿洪濤從竹筒裡抽一根竹片。

“……身長著一盞?什麽意思?”洪濤依言從竹筒裡抽出一根小竹片,原來上面還有字,他直接念了出來,但是不明白啥意思。

“哈哈哈哈哈……天意啊,身長者一盞,自然是誰個子最高誰喝一杯啦,來來來,滿飲!滿飲!”羅有德一聽洪濤念出小竹片上的字兒,笑得差點沒仰過去,指著洪濤光點手指頭就是說不出話來,還是王大姐說出了緣由。

“啊!長得高也得喝啊?還有王法沒有了……”洪濤直接傻眼了,他已經明白,這玩意應該是宋朝酒席上的一種助興小遊戲,專門用來勸酒的。自己的手氣有點背,這要是抽出來一個身矮者一盞,自己不就沒事兒了嘛,得,喝吧!

洪濤開了頭,大家就按照順序,一人抽一根,依靠竹片上寫的語句,來判斷到底該誰喝酒。洪濤慢慢也摸清楚了玩這玩意的竅門,那就是得不要臉啊,問啥都不承認,自然也就能少喝不少杯酒了。比如說坐在他身邊那位姑娘抽到了一根竹片,上面寫著,洪濤立馬就說自己40歲了,愛信不信,這杯酒好說歹說灌給了王大姐。在座的三位姑娘不算,她們是做陪,不參與這種遊戲,不過她們可以代替客人喝,但也要自願。

“不爽快!把籌撤了,我們換投壺!”王大姐吃了暗虧,又沒法和洪濤比臉皮厚,於是就嚷嚷要換玩法,避免洪濤再耍賴。

“這玩意叫籌?”洪濤從王大姐的話語聽出了這些小竹片的名字,特意還小聲問了身邊那個姑娘一聲。

“……”姑娘看著這個一腦袋刺猬似的怪人就想笑,捂著嘴點了點頭。

“哦,我明白了,觥籌交錯!原本以為是酒杯和筷子亂放,合算不是筷子,是這個玩意!喝酒也能長知識啊!”洪濤釋然了,這杯酒喝得不冤!

投壺來的很快,一個雙耳大銅壺、一大把沒有箭頭的木箭,就是全部用具。玩法很簡單,把那個銅壺放到3米開外去,酒桌上有一個算一個,一人發5支木箭,往銅壺裡扔。扔進去一支就發給一個剛才玩的籌,一輪過後,大家數手裡的籌,最少的罰喝酒。

銅壺的口很小,只有碗口大,木箭的重心也很靠後,輕飄飄的,別看只有二三米遠,非常不好扔準。反正洪濤是沒這個本事,扔完五根箭,手裡還是空空如也。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有收獲,而且還不是一星半點,最少的一個也有兩個籌,合算他們這是欺負自己沒玩過這玩意,太不地道了!

好在宋朝的酒度數低,洪濤也不在乎多喝兩杯,大家並不是像比賽一樣玩命的投,扔兩輪就聊會天起起哄,然後再扔,多喝了也沒幾杯。等洪濤終於找到點手感,能扔進去一兩根之後,羅有德宣布,不玩了,改為看歌舞表演。氣得洪濤兩眼直冒兇光啊!幹別的吃了虧他能忍,玩遊戲吃了虧他是咬著後槽牙的恨!

宋朝的歌舞表演,比在後世看歌劇還讓洪濤頭疼。首先就是他聽不懂本地話,其次音樂、伴奏、舞姿也談不上優美,至少在他眼裡很一般,可你還得違著心的叫好喝彩,裝出特別欣賞、特別懂的樣子。洪濤只忍了一小會兒,就忍不下去了,但是礙著羅有德的面子,又不能提前告辭,於是他又湊到了侯方跟前,小聲的和這位大宋軍官聊起了北面的情況。剛才說著半截被王大姐給打斷了,不把這個問題問清楚,洪濤不太甘心。

結果還沒徹底聊透呢,洪濤不得不再次中斷了他的正事,起身去了隔壁,因為他聽見卡爾那個很獨特的嗓門在叫喊,一會兒中文一會兒拉丁語的,好像是在和誰吵架。他和羅大財幾個隨從都在隔壁獨自用餐,好好的怎麽會吵起來呢,難道是喝多了鬧酒炸?

“真主與你同在!天王蓋地虎!”等到了隔壁,洪濤也傻眼了,和卡爾吵架的不是羅大財他們,而是幾個阿拉伯人,標準的阿拉伯人,百分百那種。洪濤也不清楚他們為何爭吵,眼看著雙方就要動手了,他也沒功夫詢問旁人事情的原委,只能挺身而出,一邊喊著他唯一會的幾句阿拉伯語,一邊滿嘴胡言亂語,試圖把那幾個阿拉伯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阻止事態進一步惡化,萬一打起來,自己肯定要幫著卡爾,這要是失手把人打傷了,再被拘留可就麻煩了,天知道大宋朝對喝酒鬧事是個什麽章程。

“%¥…………!你懂我們的語言?”很奏效,既不像漢人又不像阿拉伯人的洪濤一出現,那幾個阿拉伯人立馬就不那麽激動了,開始用阿拉伯語詢問洪濤,可惜他一句也沒聽懂,說得太快。

不過聽得懂聽不懂沒關係,有了這個緩衝時間,侯候方和羅有德他們也趕了過來,其中還有侯方認識的阿拉伯人,這個架也就打不起來了。洪濤負責把卡爾拉開,侯方則把那幾個阿拉伯人給勸走了。

“大人,是他們先罵我的!他們可以作證!”卡爾很委屈,希望洪濤給他做主。

“這裡可是大宋,你打算讓宋朝官府理解十字軍東征的事情,然後向著你這邊,你覺得有可能嗎?別惹事,我們現在還沒有逮著誰揍誰的能力,我先去問問那些阿拉伯人的來歷,怎麽會有這麽多阿拉伯人呢?”洪濤才不會給卡爾做主,別說是卡爾了,就算自己碰到這種事也得忍著,先搞清楚對方是誰再說。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登陸戰


這個問題很快就搞清楚了,這些阿拉伯人並不是純粹的外國客商,而是拿著大宋朝綠卡的常住居民。按照侯方的說法,在廣州和泉州都有大批阿拉伯海商常駐,他們在此地購買房產,甚至娶妻生子,過著和大宋人一樣的生活。大宋政府還在這兩個城市專門給他們開闢了居民區,讓他們和自己人住在一起,免得因為生活習慣不同而和當地居民發生摩擦。

至於為什麽要對阿拉伯人這麽優待,答案只有一個,他們交稅交的多!這些阿拉伯人都有自己的商船,每年都會從他們家鄉跑過來一趟,船上裝滿了香料、象牙、珠寶。這些東西都是大宋朝沒有的,自然會賣出個好價錢,然後他們再裝上大宋的瓷器、絲綢和茶葉,返回阿拉伯,一來一去就腰纏萬貫的大富翁。以至於宋朝皇帝都知道他們的存在,還親自下過詔書,勸這些阿拉伯人別老在廣州和泉州關起門來過小日子,還是回家鄉去看看吧。

南宋皇帝為啥這麽熱心阿拉伯人的生活?因為這些阿拉伯人來到大宋就不想回去了,錢沒花光之前就賴在自己買的院子裡不走。他們不跑商了,大宋的稅收就少了啊,由此可見,大宋朝是個非常徹底的商業社會,就連皇帝也不得不為一點點稅收站出來說話。這要是放到其它任何一個朝代都是不可能的,站出來的要不就是漢奸,要不就是劊子手,不是把外國人當祖宗一樣供著,就是把外國人當洪水猛獸一樣驅趕,唯獨沒人想的是如何和他們做生意,讓他們為國家貢獻一份力量。

這些阿拉伯人都姓一個姓,就是蒲!而這個姓也是從宋代才出現的,專門用於阿拉伯人,所以吧,凡是姓蒲的,尤其是兩廣、福建地區,基本都是宋代那些定居在廣州和泉州的阿拉伯人後裔。可是阿拉伯人為啥到了宋朝都姓蒲了呢?因為他們的姓氏大多是以阿卜杜拉開頭,廣州人一聽阿卜……哦,原來你姓蒲!

吃飽、喝足、看夠之後,已經是半夜了,洪濤謝絕了羅有德的熱情挽留,堅持要回到船上去過夜。一方面是因為泊珠帶著幾個孩子還在船上呢,自己不太放心,另一方面他心裡有事兒,沒心思再和羅有德促膝長談。按照今晚和侯方以及那位嚴維的閑聊,洪濤心裡對北方的形勢有了一個基本判斷,那就是金國支撐不了多久了,說不定五年內蒙古人就會向南宋發起進攻。可是自己這邊別說去幫著南宋朝廷阻擊蒙古人了,連條正經的戰船都沒有。迫於形勢,洪濤不敢再慢悠悠的發展,他要琢磨琢磨如何提速了!

其實洪濤是個歷史盲,他是瞎著急了,如果現在能給他一本兒初中歷史課本,他就能按部就班的再發展20年。因為歷史上蒙古滅掉金國之後,確實馬上就向南宋發起了進攻,但打來打去打了幾十年,卻沒怎麽突破過南宋軍隊的防禦,雙方有輸有贏。一直到忽必烈開始從襄樊做突破口,從漢江進入長江流域之後,才算真正突破了南宋的防禦,結果摧枯拉朽一樣只用了不到6年就把南宋給掃平了。

問題是沒有如果啊,洪濤還以為他快要來不及了,滿腦子都是蒙古人要南下的念頭,直接把這個期限定在了五年到十年之間。回到船上之後,讓所有人都去睡覺,他自己值班。不是他體恤下屬,而是他根本睡不著,腦子裡都亂成一鍋粥了,必須找人聊聊,清理清理。找誰呢?卡爾這個倒黴蛋又被光榮的選中了!

“老卡啊,你我算是有緣分,緣分這個詞兒的意思就是上帝的旨意。是你的上帝、我的緣分讓咱倆偶遇到了一起,我是打算送你回國。可是吧,現在出了一點問題,讓我不得不臨時改變一下之前的計劃,你回家的時間恐怕要拖後一些了,你能理解嗎?我不是違背諾言,而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煩。”洪濤靠在舵臺上,很想有根雪茄可以抽,哪怕是根捲大炮也可以啊,可惜的是煙草這個東西洪濤還沒找到,至於它到底是從南美洲傳過來的,還是原本在亞洲就有,誰知道呢。

“大人,能不能告訴我具體原因。”卡爾一聽自己回國要推遲,眼睛裡的光芒瞬間就暗下了去。

“在大宋的北方,有一個叫蒙古的國家,它這些年剛剛興起,戰鬥力非常強。據我估計,它很快就會對南宋發起進攻,而南宋肯定打不過它,結果就是南宋被滅國,我祖先的故鄉就被蠻人占了。我不想讓這種事兒發生,我要幫助大宋抵禦北方的入侵者,所以這幾年我可能沒時間帶著你一起去遠航了。你要知道,從這裡到你的家鄉,恐怕要走一年左右,如果在我離開這段時間裡,北方入侵者打敗了大宋軍隊,我再回來時,就來不及幫助大宋軍隊抵禦入侵者了,所以我想推遲幾年再去你的家鄉。”洪濤與其說在和卡爾商量,不如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別人都不合適,只有卡爾這個傢伙最可靠,他知道什麽也是白搭,一個大秦人就算去大宋官府告發自己,也沒人會相信。

“就像維京人?”卡爾的理解能力還挺強,瞬間就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例子。

“嗯,差不多,不過比維京人數量多多了,上百倍!”洪濤其實也不知道維京人入西歐的時候到底有多少人,也就那麽隨口一說。

“上百倍!主啊,您打算怎麽去抵禦他們呢?”卡爾頓時就慌了神,看來維京人在歐洲人眼裡還是很強大的存在。

“如何抵禦我目前還沒有特別完善的計劃,不過我總要去試試。你知道嘛卡爾,這邊的維京人只會騎馬不會划船,而在大宋北邊,有很多大河可以阻擋住他們前進的腳步,你說我要是建造一些特別厲害的戰艦,把這些大河的渡口都封鎖住,能不能管用?”洪濤對古代戰爭也是倆眼一抹黑,既沒經歷過也沒研究過,要實踐沒實踐,要理論沒理論,只能是胡想。

“那些大河有多長?多寬?水流速度呢?”卡爾好像比洪濤要靠譜的多,這時候一個專業軍人的素養就顯露了出來,他至少清楚該去關心什麽。

“呃……有上千公里長,或者更長。寬度嘛,一公里左右,或者更寬。水流應該不是很湍急,流速太快的地方我們過不去,他們也無法渡河。”問到了具體問題,洪濤依舊是沒個準譜,他哪兒知道宋代的長江、淮河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只能是瞎矇著說。

“上千公里!”卡爾已經從洪濤這裡學到了米、公里的概念,不過還不太熟悉,還得換算成他熟悉的羅馬里,才能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那需要很多很多船隻來防禦,恐怕很難……”搞明白了長度單位,卡爾就開始搖頭,顯然對洪濤這個防禦方式並不認同。

“好吧,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對打仗並不在行。如果你是我,你會采取何種方式抵禦蒙古人的進攻呢?”洪濤在自己不熟悉的領域裡還是很謙虛的,只要他認為誰有可能比他知道的多一些,就能耐心去聽取。

“我也沒有經歷過這種局面,準確的說我只參加過這一次東征……不過大人,既然您知道維京人,那何不采取他們的辦法呢?您只需要有一支艦隊,然後帶上戰士,選擇對方的任意一個港口登陸,等敵人援軍抵達之後,能守住就守,不能守住就上船去下一個地方,海上航行總是比陸地行軍快。英格蘭和法蘭克的沿岸,曾經被維京人攻占了很多地方,就是這樣的戰術。”卡爾也沒和洪濤吹噓他如何如何是百戰將軍,也正是因為這樣,洪濤對他說的後面一段話才上了心。

“登陸戰!有點意思啊!”洪濤覺得卡爾說的這個辦法有點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意思,而且也符合自己的條件。首先它不用太大規模的艦隊,只要能控制登陸海域的制海權就足夠了。其次登陸戰是主動出擊,不用被動的防禦,這點很符合洪濤的性格,他不喜歡天天漂在江面上,時刻去琢磨蒙古人到底想從哪兒渡江。現在是咱想打你哪兒就打你哪兒,想怎麽打就怎麽打,想什麽時候打就什麽時候打,多得勁兒啊!最後,洪濤喜歡省事,不喜歡麻煩。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一十六章 雇傭軍


幫助南宋朝廷防禦,這個牽扯有點大,還得和南宋朝廷接洽、配合,說不定還得牽扯到誰指揮誰的問題,洪濤可不想把自己的艦隊交給南宋那群文人瞎指揮,所以說人家樂意不樂意讓自己幫著防禦還是個問題。現在好了,我根本就不搭理你們,咱去蒙古的大後方搗亂去。誰也別和我唧唧歪歪,說多了老子連你的城市一起滅嘍。咱只是說要幫助這個時代一把,並沒說非要幫某個皇帝或者某個朝廷。

“大人,如果可能的話,能不能借我一艘帆船,我可以招募水手自己回家。要是您要打仗的話,我保證,可以幫您雇傭到帝國最精銳的騎士團,價格也不太高,這樣您就有一支陸地上的無敵軍隊了。”卡爾繞了一圈,還是想回家,為了能說服洪濤,他居然要給洪濤去歐洲找雇傭軍。

“雇傭軍!我艹!卡爾啊,你簡直就是我的狗頭軍師了,登陸戰加雇傭軍……讓我想想啊,這樣說起來的話,我只需要造好軍艦再準備好足夠的錢和物資就夠了,難度降低了不少啊!”洪濤又聽見一個讓他十分激動的詞兒,如果按照這個思路的話,他肩上的擔子就會輕了很多,造船、賺錢是他的長項,而訓練軍隊則是他的短板。

“大人……大人,那我的船呢?”卡爾對蒙古人不蒙古人的不關心,他只關心他何時能回家。

“船!哦,對,船……這樣吧,我答應你,五年之內肯定會帶你回家,從今天算!不是我不願意借給你船,而是靠你自己根本回不去,你不知道航線。我親自送你回去,然後在你們那裡招募雇傭軍回來。你不會騙我吧?會有人願意跟著我跑上萬公里到異國他鄉打仗,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去?”洪濤覺得自己必須去一趟歐洲,不光要從歐洲找雇傭軍,還得從北非、埃及找,反正哪兒有軍隊就從哪兒找,全都弄回來,自己要給蒙古人來個八國聯軍,我看你怕不怕!

“我以皇室的名譽發誓,只要您能付出幾罐子鯨油的價格,就可以獲得一個落魄騎士的忠誠,最終數量的多少,得看您錢財的多少。如果您不相信我,我可以留在這裡當人質,等第一批騎士運回來之後,我再跟著船回家!”卡爾沒多廢話,哢嚓一傢伙又單腿跪地了,指天發誓,還把他自己當了人質。

“你起誓不起誓和我相信不相信你無關,好了,去睡吧,我自己盯著就成,幫我把油燈和紙筆拿上來。”洪濤覺得心裡痛快多了,不管難題是否真的解決,反正自己覺得有了明確方向,這就足夠。現在自己不發愁了,而是幹勁兒十足,這個遊戲很好玩啊,一定要仔細計劃計劃,爭取一次通關成功,否則天上那個孫賊指不定下一次又把自己扔到什麽朝代去呢。萬一去了商代之前,就真傻眼了,對於那段歷史,自己更是一無所知。

當岸上傳來一聲聲雞叫的時候,掠食者號的後甲板上晃晃悠悠爬起來一個人影,洪濤撅在後甲板上寫寫畫畫了半宿,看著面前這十多張鯨皮紙,很有點躊躇滿志的意思。只是跪的時間有點長,腰和脖子都快轉不動了,眼看天就亮了,也別睡了,乾脆在甲板上先來一套廣播體操吧。

羅有德的辦事效率很高,洪濤的早飯還沒吃完,他就帶著一群人肩扛、手提、車拉的到了碼頭邊上,搭上跳板之後就開始往船上裝貨。洪濤清單上所有的貨物都已經采購全了,農夫三名、鐵匠兩人,都是北邊來的流民,和羅有德簽了五年的合約,連去哪兒都不問,只要給飯吃給工錢,他們背上小包袱就跟你走,真是活不下去了。

“老羅啊,如果這幾個人五年之後回不來了呢?比如說帆船出事在海裡淹死了咋辦?”洪濤不想坑害羅有德,這五個人他壓根就沒想放回來,如果到時候羅有德會吃官司,那自己就得另想辦法,不能因為幾個人就把羅有德捲進去。

“他們都是沒有家人的,到時候我會拿一筆錢去牙行消了這幾份契約,只要沒人追究就可以。洪兄你……你是有事情瞞著為兄吧?”羅有德考慮得比洪濤還周全,最後還是忍不住打聽了一句。

“放心吧,老羅!我不會害你的,這件事現在告訴你還有點早,等我做出眉目來,不光要告訴你,還得拉你入夥呢。”洪濤沒有否認什麽,但依舊是不說明,大家都是成年人,沒必要掩飾,只要利益鏈條在,關係就融洽,其它都是扯淡。

“那就預祝洪兄一切順利!”羅有德也沒指望洪濤會告訴自己他在做什麽,聽到洪濤這麽說,也就別問了。

“阿舅,你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吧?”看著洪濤這艘船裝完了貨物和人,一刻不耽誤的扯起帆就離開了港口,羅有德站在碼頭邊,一邊揮手告別,一邊小聲問身邊的羅大財。

“不清楚,此人心思非常縝密,島上的疍家人估計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這兩個月他基本就沒怎麽在島上待著,捕鯨的事情倒是沒耽誤,可是平時都在幹什麽就不清楚了。我覺得他恐怕在經營自己的產業,這些貨物全是生活用品,數量不少,還有農夫和鐵匠,什麽地方需要用這些?”羅大財把洪濤這幾個月的動向大概說了說,他早就懷疑,但無法證實,到了大海上,基本沒人能奈何得住洪濤,疍家人也不會和他多說一句話。

“他說不定在海上找到了一處棲身之地,那些疍家人就是他的勢力……想不到啊想不到,一個疍家人居然有這種本事。假以時日,說不定他會成為海上的一霸,到時候我該如何與他相處呢?”羅有德想得更長遠,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己控制不住洪濤,自打洪濤造出那條怪異的小帆船之後,他就有這種感覺了,現在洪濤有了一艘更大的帆船,他這種感覺就更確定。在大海上什麽最重要?那就是船和船長,這一點常年跑海路的羅友徳很清楚。誰有了好船再加上一位好船長,那誰在大海上就說了算,洪濤正好符合了這兩個條件,而且他身邊還有一群忠心不二的疍家人,這好比給洪濤加上了一雙翅膀。

“只要他別帶著那些疍家人去做海賊就成!我覺得他對你很看重,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手中有了這些物件,卻不去找更大的商人,圖咱們什麽呢?”羅大財對於洪濤一直都沒啥好感,這就叫犯相,第一眼就互相看著不順眼,一輩子都改不了。

“算了,不想了,他是個不錯的合作夥伴……夥伴,嘿嘿,這個詞兒很有意思。”羅有德對這個問題也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其實他在和洪濤的合作中,是受益最大的一方,不僅憑借洪濤的鯨油賺取了足夠的利潤,還開創了自己的產業,只要再安穩一段日子,他就可以不依仗瓊州羅家的商號,自己真正獨立。如果這還不知足,那就真有點太貪心了,鑒於他所了解的洪濤,他還不敢和洪濤玩什麽太過分的招數,摸不透的人是最可怕的。

羅有德怎麽想,洪濤並不在意,就想羅大財說的一樣,現在自己已經有了基礎,沒有羅有德,換一個孫有德、張有德都是一樣的。不過洪濤是個很念舊的人,只要羅有德不損害自己的利益,自己就會和他一直合作下去,他在南宋混得越好,對自己越有利。互相利用嘛,情分這個東西是最不靠譜的,只有利益先一致了,才能談情分,否則情分就越來越薄,最後鬧得沒情分,成仇人了。

要想和別人長期合作下去,那你就得先與對方把地位、能力拉平,只有雙方勢均力敵,才能平衡住這個合作關係,越平衡就越穩固。目前洪濤就是在加強自己的能力,抬高自己的地位,只要把金河灣的基地弄好,他就有能力和南宋的任何一個大海商抗衡,和誰做買賣,對方也別打算占自己便宜。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連綁帶騙  


“官人,此乃何地?”當掠食者號緩緩駛進金河口時,雇來的五個人終於忍不住了,他們這幾天在海上一直都在吐,吐得稀里嘩啦的,沒精神頭琢磨這個問題,現在看到陸地了,才想起來問問自己要到何處工作。

“此地叫金河灣,也是你們今後將要工作生活的地方,忘掉之前的一切吧,這裡會有你們的家、你們的土地、你們的後代,唯一需要你們付出的,就是你們的手藝。這裡是我的地盤,同時也是你們的,如果你們不想像他們一樣,最好別和我耍心眼。此地距離大宋上萬里海路,回去是沒希望了,我的話已至此,你們好自為之。以後是當主人還是當奴隸,你們自己琢磨,我會看著的。”既然已經到了地方,洪濤立馬就撕下了自己的和藹面具,指著那一串正被黃濤押著去上工的奴隸,話說得很不講理。

“我們會有土地?”五個人全都看楞了,金河灣在哪兒全沒聽說過,現在他們大概明白自己是受騙了,不過沒一個人敢反抗的,只有一位中年農民小聲的問了一句。

“當然,只要你們自己願意,這一片樹林就都是你們的土地,只要你們能種的過來。不過這裡的規矩和大宋不太一樣,沒有官府、沒有東家、也沒有雇主,咱們是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去吧,去看看你們的土地是否滿意!黃伯,我給你找來好幫手了,這三個人是莊稼把式,這兩位是鐵匠,幫我帶給溫伯,估計他會高興的。”隨著船隻慢慢靠上那座用圓木搭成的簡易碼頭,洪濤只看到了黃海。

“他們是土人?”黃海比第一次看到那些奴隸的表情還驚訝,他從來沒想過要和土人生活在一起。

“黃伯,什麽土人、疍人的,那是大宋朝廷規定的,咱們這兒沒有這個說法,他們也是過苦日子的人,並不比咱們舒服多少,大家都是苦哈哈了,還有必要分出一個誰是苦疍人和苦土人嗎?我們要想過上好日子,就得和不同的人學習,輪種田我們比不上土人,我們需要他們,您說呢?”洪濤知道這些疍家人肯定會有不習慣的地方,他們目前還沒意識到,這個金河灣並不是疍家人的金河灣,而是洪濤的金河灣,是金河海洋資源管理有限公司的金河灣。

“跟我來吧,大家都在北邊開荒呢……”黃海對洪濤所說的東西估計也理解不了,但是洪濤說成了,那不成也得成,只好帶著這五個土人下了船,先去給他們安排食宿和工作。在沒有泊福老人的情況下,目前金河灣的管理工作暫時由他代理,算是這裡的村長了吧。

“先別忙著走,把這幾頭水牛趕緊弄下船吧,它們都快把我的船艙頂破了,我是不敢去碰它們!”洪濤攔住了正要下船的五個人,指了指前艙,那裡面關著四頭水牛。原本洪濤以為水牛特別憨厚老實呢,誰想到它們自打一出海,就不停的發脾氣,用角把艙壁撞得咣咣響,如果不是掠食者號的艙壁很厚,估計很可能被它們撞破。至於它們為啥發脾氣,洪濤估計它們是有點暈船吧。

要不說術業有專攻呢,鬧了一路的脾氣,瞪著拳頭大的眼珠子,看見誰就用頭上的牛角瞄準誰的幾頭水牛,被那三個農夫用幾把青草逗弄了一會兒之後,就老老實實的跟著他們下船了。然後就一頭扎進河邊的泥灘地裡打滾,好像很享受的樣子,誰喊也沒用,賴在裡面不走了。三個農夫並沒急著去驅趕,也捲起褲腿赤著腳踩著一尺多深的淤泥,來到水牛身邊,往它們的身上撩水,還幫它們清洗身體。

“怎麽樣,黃伯,沒有他們三個土人,這幾頭牛如何弄下船都是問題,說不定得用弩箭射死,然後大卸八塊搬下船去。”洪濤看到水牛終於下船了,總算松了一口氣。

“嘿嘿……有牛就好、有牛就好……”黃海臉上也終於有了笑容,看著四頭黑乎乎的大水牛,老人也覺得種地更有希望了,雖然他並不是莊稼把式,但對種地這個工作好像有很大的期望。這種思維還不光是黃海一個人,大多數疍家人都對種地很有好感,也不知道他們是咋想的,難道種地比打漁輕鬆?

咯咯咯……呃!咯咯咯……呃!

隨著洪濤的掠食者號歸來,金河灣營地裡又多了幾分生活的氣息。每天清晨,那幾隻被木籠子牢牢保護住的大公雞就會從籠子裡伸出脖子,衝著天空發出一天中的第一聲鳴叫。緊接著就是旁邊的鵝圈裡發出嗷嗷嗷的應和聲,弄不好還會伴著一兩聲小豬仔的哼哼聲。然後水牛就醒了,哞哞哞的催促主人趕緊給它們準備早餐,吃完了一會兒還得去上工呢。當動物們舒完情之後,周圍的那些木房子裡就會有人陸陸續續走出來,很快營地裡就會升起炊煙,大人喊、小孩叫、牲畜哼哼、鐵鏈子碰撞的聲音攪成一團,讓你想睡懶覺都睡不了。

“我就艹你菲律賓蚊子的八輩祖宗!孩兒們,操練起來啦,集合點數!”每當這時,窗戶上蒙著白色鯨魚皮的那間木屋裡就會傳來一個男人的叫罵聲,天天如此。然後一個光著上身,後背上帶著一個大老鼠腦袋的年輕男子就會從屋裡衝出來,站在木屋門口的平臺上扯著公鴨嗓子玩了命的喊。

“向右看齊!向前看!一、二、三、四……”很快,就會有7、8個孩子跑到院子中間,排成一列橫隊,開始報數了。這群孩子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有疍家人也有東南亞人,他們是第一批被送到金河灣的疍家孩子和奴隸中的幾個孩子。洪濤已經自封為金河學校的第一任校長、數學課老師、語文課老師、航海課老師和體育老師,全學校只有他一個教職人員,他願意當什麽職務就當什麽職務,沒人和他搶。

在允許奴隸的孩子也進入學校的問題上,黃海和溫老二倒是沒說啥,那三個奴隸的孩子只有5、6歲大,幹活也幹不動,語言還不通,天天在院子裡和疍家孩子一起玩,一點憂愁都沒有。估計他們並不討厭在金河灣的生活,不用頂著風吹日曬去海上跟著父母打漁,每天不光能吃飽大米飯,還有很多小夥伴可以玩,應該比他們原來的生活更美好。至於他們父母的脖子上為啥會帶著一個鐵項圈,還被一串鐵鏈子串起來,顯然還不是他們能想明白的。

“衝啊!誰先到大船邊上誰就有雞蛋吃啦!”等這些孩子報完數,洪濤就帶頭衝向了營地的南門外,那裡是碼頭,這些孩子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游泳,跟著洪濤一起游泳。二百米泅渡,完不成的孩子會受罰,你可以慢慢游,多長時間洪濤都會等著,但不許中途不游,哪怕是沒力氣或者抽筋了,洪濤也會逼著你游完。

“休息一刻鐘,想一想昨天我教你們背的口訣,一刻鐘之後,每個人走兩遍獨木橋,爬一次桅桿再去洗漱,之後去食堂裡集合!”等所有孩子都上了岸,就在原地休息,喘勻了氣之後還要去跑獨木橋、爬岸邊泥灘地上矗立起來的一排十多米高的木桿子,這才算完成了早上的鍛煉項目。吃過早飯之後,就是文化課時間,午睡之後則是勞動課,洪濤會帶著孩子們去撿柴火、撿蘑菇、給被水牛犁過的地裡撒發過酵的鯨魚油渣,或者去拔雜草,反正不把這些孩子折騰累了不算完。

如果哪天洪濤過煩了這種生活,就會帶著幾個疍家人駕駛著掠食者號出航,一路向南搜索,一邊教這些疍家人基本的航海和駕船知識,一邊沿著呂宋島的海岸線掃蕩到加里曼丹島北側。只要發現落單的漁船、邊架艇,一概不放過,不管上面是男還是女,有沒有孩子,一律抓捕回來,編入奴隸隊伍。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一十八章 理想


到了8月份,奴隸的數量已經翻了一倍,達到了49人。為了降低糧食的消耗,洪濤不得不又當了一次壞人,力排眾議,把所有奴隸的日常伙食從三頓全部減到了兩頓。不管是否幹活都是兩頓,只有15歲以下的孩子可以吃三頓飯,而且還不用去做重體力勞動,只需要在學校裡好好學習即可。

有了這些奴隸做為主要勞動力,金河灣營地擴展得非常快,原來的院子已經擴大了三倍還多,一排排木屋拔地而起,沿著河岸向內陸延伸。北岸的那些樹木也被砍伐掉了很多,連樹根都挖了出來,土地也被平整好,二十多畝稻田也已經長了一尺多高。那種翠綠和周圍的綠色差別很大,如果從空中看下去,叢林密布的金河北岸,到了海岸線之內200多米的地方,突然就出現了一塊光禿禿的空地,好像鬼剃頭一般扎眼。這種擴張還沒有停歇的跡象,按照洪濤的計劃,方圓五公里範圍之內的樹林都將會被無情的伐倒,只留下少許樹木做為村莊和未來道路的點綴即可。

開墾出來的土地將全部種上水稻,並且還得挖掘排灌溉設施,利用簡易的風車和水車,把低於河岸的河水提上來,經過溝渠網絡來灌溉這片農田。如果趕上雨季的大雨,這些溝渠網絡又可以把多餘的水份排到金河裡去。呂宋島上常年氣溫都在25度以上,水稻只要把秧苗種下去,就可以正常成長,就算種不出三季稻、四季稻,兩季稻還是沒問題的。只要這些稻穀不出現大面積病蟲害,就能夠滿足更多人的生活。

不過目前金河灣村民們遇到的並不是病蟲害,而是野生動物問題。那些猴子、野豬、野兔、野鼠之類的玩意,對水稻好像也很鐘意,沒事就過來掃蕩一次。為此洪濤不得不安排人手,帶著奴隸徹夜值班,在稻田周圍點上篝火,用來驅趕那些討厭的小傢伙。

9月中旬,洪濤又駕船離開了金河灣,這次他不是去捕奴,而是要回西瑁洲接人。金河灣已經算是開荒完畢了,眼下急缺勞動力,西瑁洲上的人手還得向金河灣轉移,不光翁家、布家、陳家剩下的人都要過來,恐怕還得再多拉上幾家人,只剩下泊福和泊小二留在那裡幫自己盯著鯨油的生產即可。

這麽多人掠食者號一艘船能裝下嗎?肯定不成。不過沒關係,掠食者號的姐妹船,捕鯨者號也應該下水了。7月份洪濤拉著鯨魚回去時,溫老大就已經把這艘船的船體基本造好,只剩下船艙裡的一些零部件還沒安裝。有了這艘新船,洪濤手中可以調用的船隻就變成了三艘,不光運力翻了一倍,捕鯨隊也終於有了專用的捕鯨船,不用再勞煩洪濤親自去出海追逐鯨魚,順便還能兼顧往金河灣運送給養的工作,這樣他就可以把時間更多的用在抓捕奴隸、探索航線和完善海圖上了。目前他的海圖還停留在加里曼丹島以北的位置,好幾月都沒新的發展。

“真說要離開這裡,我這心裡還是有點捨不得啊……”最終跟著洪濤走的疍家人裡又加上了榮老頭,他是被洪濤死說活說弄上船的,洪濤的理論是祖宗規定兩代領海人不能在一起,但祖宗的規矩裡並沒說一個在陸地一個在海上也不成。他是讓榮老頭去金河灣當正式村長的,有了這個明事理、無私情、威望高的老頭幫自己在金河灣坐鎮,即便是遠航也會放不少心。而西瑁洲這裡還有自己的老丈人泊福盯著,更是不用擔心。

“呵呵呵……翁翁,到了那邊,您立刻就會忘了這裡的,不信您問問我三哥,他肯定不會騙您。”洪濤站在榮老頭身邊,看著越來越遠的西瑁洲,心裡一點兒留戀都沒有。相反,他覺得自己好像一隻剛從窩裡起飛的小鷹,終於算是可以掙脫原本的束縛,展翅高飛了。

“翁翁,那裡可好了,地多的都種不過來,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林子裡有數不清的獵物。有時候都不用進林子,那些傢伙晚上會跑來禍害我們的莊稼,一晚上能打死好幾隻!”泊小三這些日子在金河灣過得舒坦極了,甚至洪濤拉他上船一起回西瑁洲的時候,他都有點不想離開,總想多開墾出來幾畝地,等將來哥哥和阿爺過來之後,就能有現成的好地可種了。

“世上怎麽就會有這種好地方呢?”榮老頭現在是不信也不成了,但他就是想不明白,為啥以前疍家人就沒一個能找到這種地方,也沒一個想起這個主意的。

“翁翁,好地方多著呢,我們以前走得太近,看得太少。這次溫大伯一家跟我回去,會和溫二伯一起開始造一艘更大的帆船,到時候我帶著您去更遠的地方轉轉。如果您看上哪兒了,咱們就再給占下來,以後只要咱們疍家船能到的地方,就都是疍家人的土地,說不定比大宋還大呢!”洪濤想起自己身邊已經湊起來上百人,再加上那些奴隸差不多能夠兩百人了,算個小村子足夠,也有點意氣風發。

按照這個速度滾雪球一樣滾下去,不出三年,金河灣就能成為一個大鎮子和一個大港口,到時候可以用這裡盛產的木料、鯨油、肥皂、蠟燭、黃金和銅,與往來客商交換各種物資,很快就會變成一座繁華的貿易港。到時候還可以順著海岸線把山區前面這一片土地都開發出來,養活十幾萬人不成問題,甚至還可以順著金河上游繼續向內陸挺進,說不定還能找到合適的居住地和更豐富的礦產。金河海洋資源管理有限公司就不光是個名字,它將成為一個擁有城市、生產基地、貿易港口的經濟實體,或者說它將變成一片領地,實質上就是一個國家。

“你這個伢子心太大了,難不成你還想當皇帝?”榮老頭聽出了洪濤的話外音,他到沒像陳名恩那樣驚慌,也不像黃海和泊福老人那樣擔憂,只是小聲的詢問了一下。

“沒有,皇帝那個位置聽著很美妙,其實並不是什麽美差,整天提防別人會推翻自己、會篡權,連兄弟姐妹都不能信任,活得太累了。我的理想是讓合作社永遠這樣維持下去,誰也不當皇帝,誰也不當篡權者,有了問題大家一起商量,有了利益大家一起分享,有了苦難大家一起扛著。當然了,我這個理想可能有點過於美好,不過我打算這樣去試一試,能不能成功誰知道呢,不試就永遠不知道。”既然榮老頭提出了這個問題,洪濤正好和他解釋一下自己的想法,這個問題早晚要被提出來,早解釋清楚比晚解釋清楚好。能理解自己的人,那就一起合作下去,不能理解自己的人那就趁早離開,免得以後再鬧什麽矛盾。

洪濤並沒有強迫自己一定要做到什麽,有條件自己就多玩會兒,沒條件自己就少玩會兒,或者乾脆去玩別的。在這個時代、這個世界上讓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還有很多,沒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大家商量?如果商量不到一起去咋辦?”榮老頭對洪濤這種超出時代的言論和思想表示不能理解。

“商量不到一起就接著商量,哪怕什麽都不幹,也不能由某個人說了算。我們不怕慢,就怕走歪了路,那樣更浪費時間和資源,還會傷了很多人的心,讓後代也會想著去當這個一言九鼎的人物,然後就又變成大家一起拼了死命去搶皇帝的座位了。您願意看到以後泊蛟他們為了當皇帝,天天琢磨著如何把我兒子弄死嗎?我是不願意看到。”反正還要在大海上航行好幾天,洪濤有的是時間去和榮老頭講自己的理想,一天講不完就講兩天,兩天講不完就講十天,十天講不完就講一百天,只要把他說通了,就等於是說通了泊福、陳名恩、黃海、溫老大、溫老二這些疍家老人,有了這些疍家老人幫自己站腳助威,泊小二、泊小三、黃浪、黃濤這些疍家中年人也會守規矩。剩下那些疍家年輕人和小孩子,洪濤自己就能說服他們、影響他們,至於說少量的土人,他們翻不起浪花,那些奴隸更沒有議事的權利,暫時可以不予考慮。

“你是個念過書的人,這些道理翁翁我聽不太懂,疍家人跟著你幹比任何時候都好過,翁翁我就信你,你說的翁翁我就支持。你說不當皇帝,那就不當,翁翁我幫你盯著,誰敢動歪心思,我第一個不答應。”可惜榮老頭沒給洪濤說服他的機會,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想了解洪濤是怎麽想的,他只看重洪濤怎麽做。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性很醜陋


有了這一批新移民,金河灣瞬間就變得人聲鼎沸起來,男人們看到了那些綠油油的水稻,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這是他們自己的地,不用再去趕海拿命換魚,然後拿著魚去換吃喝了。也不用整天啃那些山芋,只要自己夠勤勞、老天爺給面子,以後的大米飯就真的可以天天吃、頓頓吃!

女人們看到先來的各家門口掛著的臘肉、皮毛,也是兩眼發亮。天天吃鹹魚她們就覺得很幸福了,現在居然能天天吃肉,估計振州城裡的大官也不過如此了吧?再看看這些用整根木料壘起來的木屋,太結實了,看著就那麽放心,還不趕緊把分給自己的屋子收拾妥當,點上火盆驅趕驅趕潮氣,再和丈夫商量商量以後的好日子該怎麽過,就不配當人妻啊。

“濤伢子,他們是?”不過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看到那些兩兩一對兒被鐵鏈拴住脖子的奴隸時,立馬都傻了眼,就連一向不慌不忙的榮翁翁都有點不知所措了。

“他們是咱們的奴隸,都是我抓來的,不是大宋人,是從外國抓來的。黃伯,還是您和榮翁翁說說吧,我怕我忍不住又射死一個。”洪濤本來就理虧,也想不出如何把自己抓奴隸的問題說得很高大上,所以這個問題還是讓黃海去說吧,他們之間應該能用他們自己的邏輯溝通這件事。經過幾個月的熟悉,前兩批先期移民到金河灣的疍家人,都已經適應有奴隸、驅使奴隸的生活了,該打罵的時候他們有一點都不比洪濤下手輕。不過只要那些奴隸不偷懶,這些疍家人一般不會虐待他們,算是很善良的奴隸主了。

看到大船變成了兩艘,還來了更多的人,那些奴隸眼睛裡的光芒好像又暗淡了很多。這裡是哪兒他們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他們依舊不知道,那個兇狠的大個子是誰,還是不知道。目前他們知道的就是每天老老實實幹活兒,然後就會有飽飯吃,逃跑對於他們來說,難度太大了,不是沒人去嘗試,可惜一次也沒成功。這些一碰就嘩啦嘩啦響的鐵鏈子,對於這些一輩子也用不上幾件鐵器的人來說,是個很高很高的高科技,如何把它弄開還有待研究。

你還別把鐵鏈上弄出磨損的痕跡,如果讓那個把他們抓來的高個子男人看到,輕了就是餓幾頓飯,重了直接被吊在樹上任憑蚊蟲叮咬。而且這種懲罰還是有株連的,每間奴隸的木屋裡住十個人,其中只要有一個奴隸想逃跑被發現,那就十個人一起懲罰。這條規矩只被執行了兩次,就再也沒有實施過,不是奴隸們不打算逃跑了,而是每次都被同屋的其他奴隸揭發。只有這樣大家才能不跟著準備逃跑的奴隸一起受罰,甚至還能得到獎勵,比如說讓揭發人當這間木屋的隊長。

沒錯,就是隊長,那個兇惡的高個男人就是這麽說的。隊長一天可以吃三頓飯,其他人只能吃兩頓;隊長的碗裡經常會有大肉塊,其他人只有肉渣滓和肉湯;隊長還可以在勞動的時候做些輕鬆的工作,其他人都要去做重活;隊長如果是和妻子兒女一起抓來的,那他們就可以睡在一起;隊長的床鋪最大……

洪濤這是把他在後世監獄裡學到的那一套犯人管理犯人的辦法拿出來用了,效果非常非常好。這套辦法是後世很多人總結出來並經過多年試驗不斷完善過的,它裡面的每個細節都飽含了對人性的理解,不光對中國人管用,只要是人就管用。這個管用不是洪濤覺得,而是事實。已經有兩個頭腦比較聰明的隊長學會了好幾句漢話,能簡單的和主人們交流了,這就讓洪濤和疍家人能更好的了解、掌握這些奴隸的想法和需求,然後就更好控制他們了。

“你們村子裡有多少人?”洪濤完成了第三次移民,再有了陳名恩接手他的一部分教育工作,就又閑了下來,於是他打算再次去遠航。不過這次他帶上了一個表現最好、漢話學得最快、揭發同伴次數最多、還有一個兒子在營地學校裡上學的隊長,打算讓他當一次菲奸,徹底出賣自己的同胞,也就徹底讓他變成了自己人。

由於語言不通,洪濤多次路過那個叫麻逸,也就是後世馬尼拉的港口,都沒敢停靠。如果有了不得不忠心耿耿的菲奸幫忙,那他就可以去港口裡轉轉了,看看有沒有可能和當地人做點買賣或者貨物交換啥的。和廣州城比起來,麻逸港要近很多,補給起來容易的多,尤其是在每年夏季颱風比較多的時候。

但是這個菲奸還得通過自己的一次畢業考試,那就是由他帶著掠食者號、探險家號一起,去襲擊一個他自己的海邊小村落,把他的同胞和家人抓過來當奴隸。這樣做的好處就是洪濤答應這個預備役菲奸,事成之後就可以摘掉他脖子上的鐵鏈,再發給他一根鞭子,從此之後他就是一群人之下,另一群人之上的存在。他將可以擁有自己的小木屋,和自己的兒子生活在一起。也不用再戴著鐵鏈去勞動,只需要拿著鞭子驅使他那些同鄉、同族、同伴去勞動。

“三間大屋子裡的人!五家!我認識路!沒有嗖嗖嗖……”這個三十多歲,瘦小枯乾但長著一雙靈活大眼睛的菲奸,跪在甲板上,努力在腦子裡搜索著他學會的主人語言,連比劃帶說的向這個主人裡的頭領介紹著小漁村的詳情。

“嗯,很好,你家也住在村子裡嗎?”洪濤坐在艙頂,看著眼前這個菲奸的眼睛,已經相信了他的話。他的眼睛此時和自己在監獄看到的那些普通犯人一樣,全是期盼、祈求、諂媚、和一點點興奮,唯獨沒有絕望和鬥志。人一到了這種地步,就可以很大限度上的控制了,其實大部分人如果落到這個地步,基本都是這種反應。並不是他們天生犯賤,而是人性!所有人都一樣。真正帶有反抗情節、寧死不屈的人,此時正吊在金河灣營地旁邊的大樹上被蛆蟲啃咬呢,在這些奴隸裡還真有一個這樣的好漢。可惜他在第三次試圖逃跑,並私藏了一根鐵釘,並被眼前這個菲奸告發之後,就被吊在大樹上,被洪濤當著營地裡的所有人的面,連射了十多箭,就是不射死,哀嚎了半天多時間才死去。

“哥哥、妻子,我告訴他們不跑,不嗖嗖嗖他們!”這個菲奸看來是真要死心塌地用別人的痛苦換取自己的幸福生活了,連哥哥和妻子居住的村子都打算帶著主人們去偷襲,唯一的條件就是懇求洪濤不要用手弩射死他們。

“放心吧,你會和你妻子住在一起,這是你忠心的獎勵,以後你的孩子就不用當奴隸了,他會和我的孩子一起上學,一起當大船的船長。明白嗎?你的孩子不當奴隸了!不過記住,如果你敢騙我,哪怕一點點,我就把你妻子、你孩子拖在水牛的後面拖死,然後把你關回小屋裡去,讓那個被你揭發的人的弟弟當隊長。”洪濤把自己能想出來的最惡毒的辦法都說了出來,並努力讓自己的面容變得更猙獰。其實他已經不用追求這件事兒了,營地裡所有的奴隸都已經把他當成了最兇惡、最恐怖的存在,只要他在營地裡,那些奴隸婦女都會死死捂住自己那些還不夠上學年紀孩子的嘴,生怕他們的哭鬧會激怒殺神。

“明白!明白!我看著他們幹活,每天!使勁幹!”菲奸不光沒被洪濤嚇住,反倒更高興了,臉上笑得無比燦爛,一邊表示自己聽懂了,一邊在甲板上把他自己的腦袋撞得咚咚響。

“以後你就叫慈禧,這是你的名字,以前的名字不用了,用新的,明白了嗎?”洪濤覺得歷史上最操蛋的當權者之一就是慈禧了,雖然自己碰不上她,但想辦法噁心噁心她還是可以的。

“明白!我叫慈禧……嘿嘿嘿……”菲奸很高興,又給洪濤磕了幾個頭,還跟著洪濤一起笑了起來。

有了慈禧這個帶路黨,洪濤領著8名船員,趁著夜色悄悄摸上了馬尼拉灣北邊50多公里的海岸,一口氣抓住了27名奴隸,只有兩個奴隸試圖反抗,結果被手弩直接射死。為了表達自己的忠心,慈禧還提著刀衝在了第一線,親手把他的一個鄰居砍倒在地,然後揮舞著手中帶血的鋼刀,衝著包括他哥哥、妻子和侄子侄女在內的村民們發表了好幾分鐘的演講。有了他這個現身說法和弩箭鋼刀的脅迫,剩下的人都老老實實的排著隊被繩子栓成一串,走到海邊登上了小艇,裝進了掠食者號和捕鯨者號的船艙裡。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