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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道闢九霄

【作者概要】:太上真君,男,北京- 延慶,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修真文明

【內容簡介】:

  重陽流連,昔年勘破桃花處。 大道心開,立得九重天上來。
  天涯回首,不見舊鄉三四友。 羽化升遐,與天同壽神仙家。
  手持神秘龍鱗,開闢九重仙天,光耀諸天世界,少年展開自己的仙俠之旅。

【其他作品】:無


《不需他人代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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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臉正氣的魔宗弟子

玄正洲,大鴻帝朝所在。此洲玄宗昌隆,敬天禮地。巍巍高山聳立,潺潺秀水長流。不拘仙魔神妖,諸修皆在此中修煉。

白河灣,本是一位河伯居住之地。往年水清河淨,河伯梳理河道,恩惠兩岸眾生。但是今朝,層層濃浪,迭迭渾波,無數妖影在水中若隱若現。

天空陰雲積聚,悶雷炸響,妖氣沖霄而起。

岸上百姓躲在樹後瑟瑟發抖,神色緊張,不住打量河中爆發的戰鬥。

本地素有善名的水神正被妖魔圍攻。密密麻麻的精怪操控風雨,掀動墨色浪濤,濁水兇惡,飛燕難渡。

至於,他們請來降妖除魔的姬仙師目前消失在水霧中不見踪跡,到底是勝是敗誰也不清楚。

“難道這就敗了?那位仙長和河伯大人都慘遭妖魔毒手?”村民人心惶惶,恐懼的氣氛漸漸散開。

“胡說!河伯大人承天敕命,統掌一方水系,氣運綿長,豈會遭劫?至於姬仙長……”老者抬頭望著濁水濃霧上空的十二顆碧色寶珠,他神色有些遲疑,語氣不確定道:“他神通廣大,應當無礙。”

水道上空懸浮的這十二顆寶珠正是姬仙長所留。用來鎮壓水道,不讓水妖們掀動大浪漫捲兩岸禍害鄉鄰。

“哈哈……用自己的法寶鎮住水勢,可你又該如何自保?”黿龍一聲大笑,從水中跳出。

這條黿龍遠道而來,看中此地風水,想要打殺河伯自己上位。

黿龍妖王,手持月光八棱叉,頭戴玄水珠光冕。龍頭人身頂著一個墨色龜殼,看起來頗有幾分滑稽之相。

但是妖王實力不弱,姬飛晨應對起來頗有幾分吃力。他神色凝重看向妖王,但見妖王舉起月光八棱叉,一道道寒光挾水浪沖來。

姬飛晨眨眨眼,手指藏在袖袍中輕輕一彈。

撲通——

水中飛出五顆白芒閃耀的寶珠直中黿龍後背。只聽一聲慘叫,黿龍跌入水中。

“我從沒說過,自己只有十二顆碧潮珠。”白衣男子清然一笑。光芒一閃,又有七顆閃耀白芒的碧色寶珠一一從水中躥出,接連轟擊黿龍真身。

黿龍被十二顆寶珠打蒙,姬飛晨得勢不饒人,伸手對天一指:“著!”天上十二道碧色流華剎那急墜。

寶珠白芒閃耀勝似日月,僅一個照面將眾多水妖雙目刺瞎。滴溜溜一轉,在姬飛晨操控下,十二寶珠又打向黿龍。

水妖們攻勢一停,水底被鎮壓的河伯瞬間崛起。碧波乍現,層層疊疊的水浪反將水妖們鎮壓。

正是:“千仞浪飛斬群妖,一疊碧水振神威。”

河伯脫困,反手催動白浪洗淨乾坤,河道之中的妖氛掃蕩殆盡,一舉將水妖們鎮壓。

“大勢已定。”姬飛晨心神一鬆,繼續壓制水中黿龍。二十四顆寶珠連成一串飄入他手中。隨後對下一抖,珠串拉長作鎖鏈困住黿龍。再用力一拉,把黿龍妖王從水中釣出。最後,一隻背負龜殼的小龍纏著碧光,被白衣仙師提在手中。

這二十四顆碧潮珠是姬飛晨斬殺一隻深海蚌精,取其體內吞吐日月精華所化的一套明珠凝練而成。此珠蘊含日月精華,寶珠灑出,天地失色,日月無光,輕而易舉奪人性命。更因為來自深海之寶,有操控海潮,行雲弄水之妙。碧潮珠纏住黿龍,任黿龍如何掙扎都難以脫困。

“原來是有五百年道行的小龍妖。”姬飛晨眼中精芒一閃,笑嘻嘻抖了幾下。二十四顆碧潮珠光輝爍爍,一道道元氣如刀割般刺穿黿龍五臟六腑,讓他徹底失去反抗之力。

河伯清掃水妖,收拾戰場後,上前對姬飛晨道謝:“多謝清泓仙師襄助,不然小神這水神之位便不保了。”

龍族擅水,若是這黿龍得到水神河伯之位,他朝執掌河道百年,便有進一褪去龜殼,徹底化龍之望。

幸虧岸上百姓常年和河伯打交道,又有廟祝通曉神道之事,趕緊設法求援請來正在四下游歷的清泓仙師。不然這條水道早就易主,連帶兩岸百姓也難討生活。

姬飛晨拂袖一掃,神色肅穆:“無妨,仙神一體,我乃玄門正宗,見尊神有難理應相助。不過尊神,事先說好的條件……”

“那個簡單!”河伯笑道:“幫你就是幫我,傳節氣口訣,對我亦有好處。”

姬飛晨幫助河伯,其中一個條件就是請河伯幫忙宣傳節氣歌。

“立春梅花分外艷,雨水紅杏花開鮮;驚蟄蘆林聞雷報,春分蝴蝶舞花間。”

“清明風箏放斷線,穀雨嫩茶翡翠連,立夏桑果象櫻桃,小滿養蠶又種田。”

“芒種玉秧放庭前,夏至稻花如白練;小暑風催早豆熟,大暑河畔賞芸蓮。”

“立秋知了催人眠,處暑葵花笑開顏;白露燕歸又來雁,秋分丹桂香滿園。”

“寒露菜苗田間綠,霜降蘆花飄滿天;立冬報喜獻三瑞,小雪鴻羽遍飛天。”

“大雪寒梅迎風狂,冬至瑞雪兆豐年;小寒冷蛇俱歸眠,大寒歲底守平安。”

節氣歌闡述二十四節氣: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穀雨、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小暑、大暑、立秋、處暑、白鷺、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以及大寒。

這套節氣歌到底有什麼用,河伯並不知曉。但看到黿龍以及水妖們留下的這些神兵利器,自然無有不從。

對他而言,姬飛晨不分這些戰利品,已經是他佔便宜。區區一道節氣歌,隨他便是。

姬飛晨除卻黿龍之外任何戰利品都不要。河伯自認為自己佔便宜,姬飛晨也覺得自己賺了。

二十四節氣對應氣候,順應農時。隨著節氣歌傳播,當農業因此而興盛,當水神按照節氣歌行雲布雨,冥冥之中姬飛晨就有一份大功德可拿。比起些許法器,這天地眷顧之功,萬民敬仰之德才是最重要的。

姬飛晨在水府盤桓少許時日,待二十四節氣歌傳開後心中有感功德將臨,方才告辭離去。

走出水府,看到岸上百姓背誦節氣歌,姬飛晨面帶笑容。以二十四碧潮珠升起水雲,乘雲落在遠處數百里之外的荒野。

隨便找了個地方盤坐,只見頭頂祥雲瀰漫,趕緊把二十四顆碧潮珠祭起。一縷縷功德金光落入碧潮珠,每一顆寶珠上浮現一道真紋,正是二十四節氣之名。

“幸虧在地球的時候幫奶奶查過節氣歌,不然功德在眼前都拿不到。”

姬飛晨是穿越者,幾年前從地球穿越到這個仙俠世界。因為玄正洲的氣候和華夏古代類似,所以二十四節氣歌可以在這里通用。而慶幸的是,這個大洲水汽不穩,全依賴當地神靈治理。因此各個地方差異頗大。姬飛晨訂立二十四節氣,統一四時氣候,這是德惠天地的大功,能獲取大氣運在身。

姬飛晨不得不慶幸自己當年幫老太太查詢各個版本的節氣歌。那十幾個版本中,他無意間背會一個版本,正因為這一點偶然,讓他在這個肖像華夏古代的世界中得到一份機緣。

二十四顆碧潮珠分四時,運五行,正合二十四節氣,融合功德之後成就功德法器,殺人不沾因果。

畢竟只是一個河伯幫忙傳播,二十四節氣還不真正深入人心,所以功德並不多。星星點點金光瑞氣投入碧潮珠後,只為碧潮珠增強些許靈性。

仔細審查一顆顆碧潮珠,姬飛晨隨後將黿龍放出。

黿龍如今精神萎靡,被放出來後一聲大吼:“有本事你把我殺了!”

“不怕嚇死你!老子是金湖龍伯的兒子。你敢殺我,到時候我爹一根手指頭就滅了你!”

龍族在玄正洲勢力不小,佔據不少湖泊江河。而龍伯比一般河伯水神更為強大,至少是金丹境界的龍族才能稱呼為“龍伯”。

“哦?金湖龍伯?記下了。”姬飛晨面不改色,將二十四顆碧潮珠一一收起,復又亮出一把烏黑髮亮的長鐧。隨著長鐧亮出,姬飛晨身上那一身玄門正宗的仙光頓時轉變為陰森魔氣。

“等等——你不是道門之人!”在陰森魔氣中,黿龍打起寒顫,猛然驚覺道:“你……你你……你是魔宗的人?”黿龍神色驚懼,言語間多了幾分慌亂。

道門修清氣,魔宗煉濁氣。姬飛晨身上冒出的墨色濃霧,分明是魔功顯化的標誌。而且這種魔功和龍族大有淵源。

“《玄煞魔龍經》?”黿龍立刻想起自家老爹曾經說過的話。龍族在外行走,需要小心幾門功法,其中一門《玄煞魔龍經》屬於化龍之術,可以吞噬龍族精血來練功。

“有點見識。”姬飛晨似笑非笑,手持魔龍鐧對黿龍龍頭輕輕一敲,陰冷法力瞬間流轉黿龍全身。

幾個彈指功夫過去,黿龍明顯乾癟一圈。他體內精血被抽取煉化,壯大玄煞魔氣後回歸姬飛晨體內。《玄煞魔龍經》,這是陰冥宗有名的魔功,修煉到高深境界可以身化魔龍,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堪比陸地神仙。姬飛晨只是最初境界,連最基本的魔元金丹還沒凝結。但是面對這只五百年道行的黿龍足以。

在魔功運轉下,他吞噬黿龍精血提升修為,很快魔氣就暴漲一倍。

“果然,比起在山中修煉,還是外出歷練更能增強法力。”姬飛晨對自己的選擇很滿意。打著道門仙家的旗號在外行走,的確讓他少去很多麻煩。不然用魔門弟子的身份,那些百姓誰敢靠近他?恐怕,老早就把他當做黿龍一夥兒,找人給滅了。

姬飛晨心情暢快,穿越幾年,總算找到一點在仙俠世界的感覺?

黿龍被他吞噬精氣,最終只剩下一張皮囊以及一塊龜殼。皮囊沒什麼用,但是龜殼可以視作煉器材料用。

他伸手去拿龜殼,突然一道金光從龜殼中爆發。陣陣龍吟在姬飛晨耳畔炸響,一道神念遙遙從遠方降臨。

“早防著你呢!”姬飛晨手一翻,亮出一枚黑色龍鱗。烏黑龍鱗光亮如玉,男子飛快伸手一拍,把龍鱗貼在龜殼上。另一道黑龍龍影乍現,將遠處金湖龍伯的龍氣吞噬。

眨眼功夫,金湖龍伯留在自己兒子身上的力量就被龍鱗消除。

姬飛晨瞇著眼,上前收迴龍鱗。摩挲這片光滑的龍鱗,龍鱗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些玄妙的花紋。正是這些花紋,才讓他這個魔宗之人能夠偽裝玄門正宗在外行走。

“連龍伯都擋不住這片龍鱗的威能,難道這龍鱗來自天神龍王?”姬飛晨思考自己的處境。他本來在地球待得好好地,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並且奪捨一個同名的傢伙。嗯,奪舍有些不恰當。應該是陰冥宗那個叫做姬飛晨的傢伙死後,自己正好進入他的身體。因為自己沒感覺到那人的靈魂,沒有吞噬或者同化的感覺。完全是一個肉身空殼被他佔據,手中只握著這一片神秘龍鱗。

“按照那些小說裡面的說法,不出意外這片龍鱗應該就是我穿越的緣由?”他反複檢查,就是看不出這片龍鱗具體怎麼用,到底蘊含什麼金手指或者外掛。

“算了,不想了。先回陰冥宗。”姬飛晨一抖衣袍,原本正氣凜然的道門弟子立刻冒出一種陰冷氣質。

將魔龍鐧祭起,一條若隱若現的黑龍在雲霧中翻滾,黑霧瀰漫,裹著姬飛晨飛入某座他事先準備的隱秘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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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對不起,我是臥底

玄正洲道門大昌,魔道龜縮,各大魔門勢力分在四方之地,姬飛晨所在的陰冥宗便在南疆。他平日偽裝玄門弟子的洞府,就位處於靠近南疆地界的古戰場。這處地界龍蛇混雜,道魔左道之人層出不窮,最方便隱藏身份。

姬飛晨假冒玄門身份,這是他個人私底下的行為,師門同樣不清楚。所以,他在南疆入口的古戰場處建立一座洞府。每次外出的時候都會先來這裡換身份。而且這座洞府也是他擺脫魔宗掌控的基地。

這座古洞府據說是以前某位仙家遺留之地。在一千多年前的大戰中化作廢墟。但洞府外層守護大陣仍然在運轉,避免外人的窺探,守護這座已然失去主人的洞府。

姬飛晨手持墨龍鱗,施展水鏡回天咒。這種咒法以水為媒介,水紋幽光照映周遭地界的景象。就連眼前這座白霧籠罩的洞府也在龍鱗中一覽無餘。龍鱗上星光點點勾勒出大陣的路線圖,姬飛晨輕車熟路進入洞府。當初,正是憑藉龍鱗的妙用,他才能找到這處洞府。

這座洞府獨占一座山頭,在古戰場中並不顯眼。姬飛兜兜轉轉來到洞府之中的一座別苑。姬飛晨沒有佔據整座洞府,而是只將洞府內部某一座靈苑化為己有。將靈苑的陣法禁制一一修復,作為他的根據地。

先有古戰場遮掩,然後有洞府廢墟分散注意力,最後才是姬飛晨的據點。

這座靈苑原本似乎是為收集日月天露而建造。姬飛晨見靈苑保持完整,院中碧波清泓,玉磚朱瓦,虛窗靜室,錯落有序。所以就將這里當做自己的臨時住所。

靈苑大門口的匾額上明書“月陽苑”三個字。兩旁各有一行龍飛鳳舞的小字。左側寫“飛月西山落”,右側寫“晨陽照九霄”。

當初第一次來此地,姬飛晨看到此情此景,頓時生出念頭將這里當做自己的隱秘駐地。

他屈指對匾額一彈,月陽苑三個字如同龍蛇起舞,隨後顛倒位置對下射出白毫神光,頓時門戶上多出一個太極陰陽魚。

接著,姬飛晨又對兩側楹聯施咒。左邊升起明月,銀光閃耀;右側升起皓日,金光璀璨。日月升空,化作鑰匙投入大門上的陰陽魚點亮魚眼。太極圖順轉三週,逆轉九週後方才緩緩開啟。

這是姬飛晨為防止旁人靠近所準備的守護禁制。踏入靈苑,門戶自動關閉。

走入靈苑,牆角倚掛古藤老蔓,青葉之中點綴著紅花丹果。院內種植翠竹紅桃,青竹翠篁隨風揚,紅花朱蕊灼桃夭。

原本這座靈苑沒有太多植株,全是姬飛晨從外面移栽而成。除卻桃樹和竹子外還有一些藥材種子灑在院落兩側的土壤中。只可惜姬飛晨經常不在這裡,哪怕是易生長的草藥也難以真正存活。土壤中只有零星幾個草藥發芽生根。

隨意看罷,姬飛晨走入靈苑最重要的承露台。

承露台,承接雲表之天露。古云:“抗仙掌以承露,擢雙立之金莖。”這承露台在帝王們眼中是承接上蒼天露,以求長生的聖物。但是在姬飛晨這些修士眼中,所謂“天露”不過是日月精華所成的靈液,是他們日常服用的靈物。承露台,也僅僅是凝聚日月精華的建築靈臺罷了。

玉台高三丈,周邊立八根蟠龍金柱,走上玉台查看靈液,在最中央的玉鼎中只有數百枚銀色丹丸。

有道是:香飄玉鼎晴煙細,日照金莖麗影移。

這座承露台吸收日月精華,凝聚精華天露。每一顆丹丸如水珠滾動,裡面閃爍一點銀芒。這是星光凝聚的象徵,縷縷煙霞從玉鼎中不斷往外出,香氣撲鼻。

姬飛晨收好星露,忽然靈苑另一邊的鎮府碑發出警報。青年微微皺眉,似乎想到什麼,快步趕至右側。

這座月陽苑最重要的兩處地界就是左側的承露台和右側的鎮府碑。承露台吸收日月精華,鎮府碑則可以觀察整座洞府的情況,操控外面的守護大陣驅除外敵。

走過去一看,九尺白玉碑上投影出洞府守護大陣的情況。此刻在大陣邊緣,有七人正小心翼翼探入陣法。

“又到這個時候了?難道又有倒霉孩子得到我當初送出去的信物了?”姬飛晨一聲輕笑,隨手將二十四顆碧潮珠甩出袖子。二十四道流光似乎有靈一般飛出靈苑,投入洞府大陣的陣眼。

古洞府之外有一座大陣名叫“八荒鎖神雲光陣”。以八門為陣眼,以雲霧遮掩洞府製造煙霞仙氣,而云霧中催生一種鎖神金光攻擊敵人。在這座大陣的巔峰時期,可抵擋人仙的攻擊。根據姬飛晨揣摩,這座古仙府應該就是某位人仙遺留的洞府,所以才留下這種高等陣法。

八荒對應八門,分別為開門、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而姬飛晨將二十四顆碧潮珠扔入陣法中亦頗有明堂。寶珠投入八門,三珠一門,以二十四節氣運轉八門。

古以冬為季節之首。開門為先,萬物之始,大吉大利。故而有立冬、小雪、大雪三顆碧潮珠鎮壓此門。

休門以冬至、小寒、大寒鎮壓門戶,以此類推。生門取立春、雨水、驚蟄三珠;傷門取春分、清明、穀雨三珠;杜門取立夏、小滿、芒種三珠;景門取夏至、小暑、大暑三珠;死門取立秋、處暑、白露三珠;最後驚門用秋分、寒露、霜降三珠。

二十四顆碧潮寶珠催動水元之氣,將八座門戶接連催動,茫茫白霧籠罩洞府,其中暗藏殺機靜候來人。

古戰場是千年前道魔大戰的遺址,在這裡散落著諸多仙家魔修的洞府遺址,據說原本這處古戰場是一座有名的福地,但是在大戰之中徹底破去。而今紅霧滾滾,煞氣沖霄,此地靈脈損毀九成,除卻一些低階修士外鮮有人仙高人來此探寶。

“曹老大,你說我們這一行到底成不成?”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小男子穿著短褂,聲音尖利說:“古戰場形成千年,那些仙家洞府的寶貝早就被人拿走,還會留給我們這些小人物?”

“馮兄弟所言不錯。”一位白紗蒙面的貌美女子輕聲說:“這處遺址在最初那些年早已被那些仙人們搜羅無數次。這些年下來,還會有什麼寶物不成?”

幾人中央的曹老大哈哈大笑:“蓮仙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當年那些高人們的確曾清理戰場,檢查各大洞府的情況。這些年下來,諸多仙家洞府損毀嚴重,也難有什麼好寶貝。不過那是對人仙而言,對我們這些還在蛻凡境界的修士而言,哪怕是當年留下的一根小草苗,千年下來也是一顆千年靈藥呢!”

修道四境,煉精化氣、練氣還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而今曹老大召集的這些人都屬於煉精化氣的層次,稱呼為蛻凡境界。只有達到練氣還神,凝結大道金丹才能稱之為真正入道,號稱人中之仙。

古戰場遺留的洞府,大多都是人仙遺留。

“再者,我尋得這座仙府便是一位人仙遺留。其中靈氣濃郁,或許就有當年留下的仙藥。”

蓮仙子美眸中閃過不以為然的神色。如果單純只是蛻凡境界的草藥,憑藉她的出身,哪裡看得上眼?

“我觀曹老大手中玉鎮信物暗藏仙氣,應該是某座人仙仙府的引路之物。如果保存完好,那裡有可能還留有幾件寶物。”

幾人走入八荒鎖神雲光陣的範圍。姬飛晨立刻催發大陣,茫茫白霧中飛出一道道金光,當即就有二人來不及防備,直接被金光打死。

姬飛晨坐在玉碑下,面帶笑容。他將洞府的一件信物扔到外面,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破解信物中的謎題地圖找到洞府。然後他只需守株待兔,憑藉陣法將來人擊殺,直接收繳來人的家底即可。

古戰場中仙府眾多,每天都有修士在此喪命,因此不會引起太多人注意。加上姬飛晨小心謹慎,目前已經是第三批來人。

穩坐釣台,願者上鉤。

以仙人洞府為餌食,自然有貪婪之人乖乖帶著家當上鉤。

姬飛晨略施手段,一開始便斬殺二人。其他五人臉色驚變,各自施展法器抵禦攻擊。

“洞府之中的陣法在我操控下,只要不是人仙親臨,旁人必死無疑。”姬飛晨正要加大力度,忽然臉色凝重幾分,又看向大陣白霧之外的地方。那裡又有一群人潛伏而至,顯然是跟隨曹老大一行人,想要來一個螳螂捕蟬。

“有點玩大了。”姬飛晨喃喃自語。他在洞府中佈置陷阱,等待外人上門。因為擔心來人太多,只扔出去一件信物。但是外面稍微一個不慎,就有消息走漏。在這處靠近南疆魔道的古戰場中,人心險惡至極。背叛、殺戮、暗算、復仇,在每一刻上演。

姬飛晨衡量第二撥人:這一撥共計五人,但是實力上比剛剛那一批人要強些,有兩人的實力還在自己之上。

“但是我掌控大陣和洞府,只需等待他們內鬥即可。”為免打草驚蛇,姬飛晨刻意壓制陣法的威力,放任第二群人進來。

此刻,曹老大帶著蓮仙子等人來到大門口。

曹老大玉龍鎮紙飛出一條形似文龍的小獸,小獸對大門輕輕一噴,一道龍氣開啟門戶。隨後,鎮紙飛入曹老大手中。

曹老大對身邊殘留四人說:“諸位,我把大門打開。但洞府中留有仙人禁制,我們在裡面還需守望互助。按照前約,找到的寶物分成六份,我佔兩分。”

畢竟是曹老大打頭,所以他拿兩份,旁人沒有意見。

不過這時候,背後雲霧中傳來桀笑聲:“兩份?老兄不再想想麼!”赤袍男子帶領四位同門漫步走來。

剛剛石碑中看不真切,可就近看到這幾人,姬飛晨劍眉一挑,詫異道:“煌陽道的人?”

“煌陽魔教!”曹老大等人臉色劇變,這可是魔道十宗之一的煌陽魔教,號稱南疆百魔魁首的大派。

“你……你們跟在我們後面進來的?”曹老人腦子飛轉,回想到底是誰洩的秘。

“曹老大,見者有份。既然我們已經看到,你們是不是應該分潤一份給我們?嗯,這南疆地界是我們煌陽道的地盤,這保護費也應該算算。”

“胡說!煊明古戰場雖然靠近南疆,但也是我玄門勢力的範圍,你就不怕我們玄門上仙找你麻煩?”曹老大一邊嘴硬,一邊給同伴打眼色,想要逃入仙府之中關門擋人。

突然,他背後一涼,一股法力瞬間摧毀生機將他擊殺。

曹老大瞪大雙眼,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看向背後同伴:“你……”他顫顫巍巍伸出手指,那人一把奪過鎮紙,將他摔在地上。

“不好意思,我是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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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如是白骨觀

“果然,白蓮淨宗的人也在。”姬飛晨揉揉腦門,嘴角泛起笑容。雖然形勢越來越嚴峻,但是他的心情反而更加亢奮。同樣是魔宗大派,彼此之間總要分一個三六九等。

“和這些魔宗之人交手,正好找找怎麼破解血咒的辦法。”

姬飛晨所在的陰冥宗也屬於魔門十宗之一。在魔宗聖地無垠血海的帶領下抗拒三千仙門,牢牢在玄正洲佔據一席之地。只是比起道門三聖地而言,魔門血海孤掌難鳴,難以和道門真正爭鋒。所以魔門弟子一向低調,陰冥宗的山門時常更換,目前處於南疆大山之中。而煌陽魔教號稱南疆諸魔教的魁首,同樣是魔門十宗之一。

還有暗中對曹老大下手的蓮仙子,她身上飄蕩一片片白蓮花瓣,面帶悲憫之色。但是其下手之狠辣絕不遜色旁邊那幾個魔人。

花開見我,蓮花淨世,這是白蓮淨宗的精要,同樣是魔門十宗之一。

加上隱沒在暗處的姬飛晨,這裡已經匯聚魔宗三大勢力的人。

姬飛晨不喜歡魔宗的氛圍,不論是魔人的**擄掠還是食人練功,都觸及姬飛晨的道德底線。只可惜他穿越之時就是魔宗的人,被魔宗施加血咒。只要有背叛或者逃離之念,立刻就會被萬蟲噬體而亡。

所以,姬飛晨只能隱忍潛伏,尋找破解血咒的辦法,然後遠走高飛,尋一處地界安心修煉,再不摻和魔宗之事。

“各大魔宗控制弟子的法子大致相同,不知道能不能從他們身上找到什麼解決辦法?”

蓮仙子一掌立斃曹老大,手拿鎮紙走到洞府另一邊。女子笑吟吟望著兩側,不斷把玩手中鎮紙。

煌陽魔教的那人眼一瞇:“秋師妹不站過來嗎?”若非秋月蓮在昨日報信,他也未必能找到這處地界。但是現在看她的態度,似乎並不准備按照事先約定聯手。

秋月蓮把玩鎮紙,玉龍鎮紙中有一部分關於洞府的密要。這座人仙洞府陣法保留完善,是某位玄門某位高人留下的洞府。加上鎮紙還有另外一半留在此地,合在一起可組成一件威能莫大的法寶。

因此,蓮仙子對這座洞府心生貪念,漸漸有了另一個念頭。

“我神宗弟子以匡扶天下為己任。此地凶煞之氣沖霄,正需我神宗\'白蓮普化神咒\'化解戾氣。我觀這座洞府與我神宗有緣,不知師兄可否割愛?”

白雲浮波,煙霞舒卷,洞府門口三足鼎立。

聽蓮仙子的話,煌陽魔宗的司馬康頓時大笑:“得了吧,師妹,大家同出一脈,誰不知道誰?你們這群****那套\'救濟世人\'的口號好意思在我們面前用?”

同樣是魔宗之人,彼此之間誰不了解誰?白蓮淨宗那套“救濟天下,普度眾生”的口號光說不練,成天扯虎皮在外招搖撞騙。要不然好端端一個正道門派,怎麼落得人人喊打的這步田地?

司馬康對身邊幾個師弟一遞眼色,幾位上前圍住蓮仙子:“再者,在我們南疆門口建立別府。你們白蓮淨宗還準備插手南疆?”

南疆之中龍蛇混雜,異族輩出,是正道玄門勢力難以插手的地界。單單魔宗十道中就有三個在這里扎根。

煌陽魔教號稱南方魔道的魁首,此外還有久在南疆深入淺出的黒聖殿以及陰冥宗。

煌陽魔教對付這倆大對手已經疲於應對,再來一個白蓮淨宗?

怎麼可能!

秋月蓮幽幽一嘆:“元門十道同氣連枝,幾位師兄何苦得勢不饒人?”她放下身段,語氣哀怨,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愛之情。旁邊三個散修心中一盪,差點跳出來給她打頭陣。

只是看到曹老大的屍首,馮誌康心中一亮,頓時回過神來。

白蓮淨宗最擅長迷惑旁人,引誘男子給她們當槍使。當秋月蓮施展魅術的時候,司馬康已經亮出一面神幡。赤面金紋,描龙画鳳,一片火氣驅散雲光,顯然是一件不弱的法寶。

“師弟們,動手!”司馬康沉聲一喝,煌陽魔教幾人同時出手。

見幾位圍上來,秋月蓮嫣然一笑:“既然師兄們不肯同意,那麼就各憑天命吧!”驀然出招,女修一掌催風拍向洞府兩側的石獅子。

兩側石獅子突然暴起,似乎有靈智一般對洞府門口的諸人發動攻擊。但是因為蓮仙子手持鎮紙,兩隻石獅子不會攻擊她,所以從容進入洞府內部。

“司馬師兄,若你活下來,再來跟小妹商討此地歸屬吧!”蓮仙子飄入洞府內部,消失在茫茫迷霧中,只有一陣銀鈴笑聲迴盪不絕。

司馬康咬牙切齒,一邊招呼四個師弟動手,一邊對旁邊馮志明等人喝道:“你們不想死,也趕緊動手!”

馮志明三人在曹老大死後六神無主,如今沒有辦法,只好跟司馬康一起聯手,將兩隻石獅子擊退。

這兩隻石獅子是洞府原主人祭煉的守護石獸,每一頭都堪比煉精化氣大圓滿階段的妖獸。不過日久失修,難敵諸人聯手。在斬殺二人後石獅子漸漸支撐不住。姬飛晨有感火候差不多,主動讓獅子退回原處,放幾人走入洞府。

“司馬康他們還剩下六人,外加白蓮淨宗的女修,現在洞府中還有七人。”

姬飛晨操控大陣,正要關閉洞府收網時忽然看到又有一縷黃沙悄然跟隨司馬康一行人進入洞府。姬飛晨目光幽邃,這種黃沙太熟悉了,在陰冥宗經常見到。

“陰冥宗的同門?”仔細打量,黃沙在進入洞府中化作人形。

“梁初名——”姬飛晨語氣多了幾分凝重。熟人,姬飛晨的對手。而今梁初名進入此地,姬飛晨可不會顧念多少同門之情。

“行了,就這八人。”姬飛晨雙手一合,關門洞府大門。八荒鎖神雲光陣收縮,將洞府在這片遺址隱沒,把更多的力量用來壓制內部諸人上。

“八門俱滅!誅神金光!”姬飛晨催動大陣威能,洞府上空滾滾雲霧中勃發無數道金光對下灑落。

每一道金光之中威能莫大,入地化作一位位金甲士兵圍殺修士。轉瞬之間又有四人被金光誅殺。最後只剩下馮誌康、梁初名、司馬康以及秋月蓮。

秋月蓮根據姬飛晨留在鎮紙上的地圖最先來到藏寶殿。在藏寶殿中留有玉龍鎮紙的另外一塊。

玉龍鎮紙本是一對,號稱文武雙瑝玉龍鎮。是這座洞府中難得的一件法寶。祭起法寶,便有文武雙龍攻擊敵人,人仙之下皆數橫掃。

秋月蓮進來後,找到盛放另一塊玉龍鎮紙的金盤。這對鎮紙名為文武,兩隻玉龍形狀不同。秋月蓮手中的鎮紙名“文龍”,龍形纖細修長。金盤上的鎮紙叫“武龍”,龍身魁梧盤踞,形如巨虎。

女修上前將鎮紙抓起,正要放入錦囊中突然異變發生了……

武龍鎮紙一聲咆哮,突然從金盤跳下。而她手中文龍鎮紙同樣化作文龍,兩枚鎮紙合二為一將秋月蓮擠在中央。

轟隆一聲——

鎮紙合攏,玉光交融,女修在壓迫之下擠成肉泥,只有一道白光從鎮紙中跳出,落在旁邊幻化人形。

“這是白蓮淨宗的胎蓮轉生之術?”

秋月蓮猶驚未定,只聽背後傳來爽朗笑聲,心中驚駭不已。猛然扭頭,殿內一道烏光墜下,魔龍鐧直直擊中脊椎骨,將秋月蓮打翻在地。

胎蓮轉生之術可以凝聚蓮花代替自己假死。但假死之後法力跌入低谷,秋月蓮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咳咳……”女修吐出幾口血,玉龍鎮紙飛入男子手中。那位男子身穿藏青袍,豐神雋永,英武魁梧,一雙黑眸宛如明星。

秋月蓮想要起身,但魔龍鐧轟碎脊椎骨,讓她整個人癱在地上。只能眼睜睜看著姬飛晨走向自己。

摸著鎮紙,姬飛晨似笑非笑。此鎮紙號稱人仙之下無有敵手。的確如此,任誰來到這裡,想要拿武龍鎮紙的時候都會被鎮紙合擊之力轟殺,人仙之下必死無疑。這是姬飛晨佈置的陷阱。不過秋月蓮命大,用白蓮淨宗秘法逃出一劫。

“是陰冥宗的師兄?元門十道同氣連枝。小妹和師兄一向無冤無仇,為何師兄一見面就狠下辣手?”秋月蓮心思飛轉,做出楚楚可憐的模樣。內媚之體自有一股嫵媚惑人的氣質讓人心生憐愛難以下手。

元門,是魔道中人的自稱。不然,他們怎麼會自己將自己視作魔頭。他們只認為和正道那些傢伙理念不合罷了。

正道取“大道之理,玄之又玄”稱呼自己為玄門。

魔道用“元始道一,生化萬物”稱呼自己為元門。也暗搓搓指“源”,意為源頭來歷遠在玄門之前。

“得了。師妹不要白費力氣。大家都是元門中人,你們白蓮淨宗這份蠱惑人心的魅術還是算了吧。”姬飛晨雙目黑芒閃過:“我來自陰冥黑脈。”

“陰冥黑脈?”秋月蓮神色有些絕望。白蓮淨宗擅長攻心,以身體作為武器,面對男修的時候佔據優勢。但是陰冥宗黑脈有一門“白骨觀法”。

柔玉艷香,在姬飛晨眼中如同枯骨一般,難起波瀾。這就是陰冥宗的白骨玄冥法門。

“廢話不多說,師妹對咱們元門的血咒了解多少?”

“血咒?”蓮仙子目光一變:“你想要破解元門的聖誓血咒?”

“你問太多了。 ”姬飛晨將魔龍鐧橫在蓮仙子脖頸上,雪白玉頸滴出點點血珠。

“元門十道的血盟大咒各有不同。你們陰冥宗的血螟咒和我們神宗的蓮心血咒不同。我並不知道破解之策。”蓮仙子想要拖延時間,尋找機會,於是慢慢和姬飛晨攀扯:“師兄何必一心要解除血咒?只要師兄修煉到地仙境界,成就陰冥宗太上長老,自然可以解除血咒,成就一方魔道巨擘。到時候小妹願為師兄效犬馬之勞。”

“哦。”姬飛晨應了一下,秋月蓮神色一喜,忽然魔龍鐧對天靈蓋狠狠一砸。

咔嚓——

秋月蓮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自己都暗示要投靠姬飛晨了,他怎麼還要下手?

“師妹放心,師兄給你個痛快,送你去轉世。”魔龍鐧一掃,一道魂靈投入幽冥。

不論正魔都有規矩,人死如燈滅。殺其肉身便罷,不可再對魂靈下手。就連原本魔宗十道中擅長煉魂的鬼神道都因為獲罪幽冥被陰間的鬼神們滅門。

那些鬼神不管陽間事,只要你殺人之後將魂魄投入幽冥即可。鬼神們會淨化靈魂重新轉世,再度經歷人生。

冷漠看著屍首,姬飛晨說:“第一個。”

不解除血咒,生死掌控於他人。哪怕是日後陰冥宗讓姬飛晨殺人放火,他也沒有反抗的能力。所以,他必須在晉升人仙之前就把血咒驅除,以免進一步被魔宗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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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血紋金木

把秋月蓮搜身之後找到一個乾坤香囊。這個香囊就是秋月蓮的乾坤法器,內中自成空間,盛放她的隨身物品。收好香囊,姬飛晨將秋月蓮屍首拖入洞府中央的血紋金木下,然後去找其他人。

這種洞府探險,一般而言都是一大群人進來,然後看到各種寶物後彼此大打出手,再不然被陷阱暗算。姬飛晨只需要最後進來撿屍體就成。

與其學著其他人為一株仙草靈藥在洞府中打生打死,不如一開始自己佈置陷阱守株待兔,這才符合姬飛晨的性格。

路上走走停停,最後看到遠處四人被金甲士兵圍堵。這些士兵來自八荒鎖神雲光陣,是陣中云霧金光所生成的士兵。只要大陣還在,士兵生生不息,永無消竭之時。

“這些士兵雖然靈智不高,實力不強。但數量頗多,應付起來太費法力。”梁初名暗忖,心生退意。而今一件法寶都沒看到,反而陷入大陣之中。“不如回頭召集師兄弟們,多番準備後再來。”

於是,梁初名將腰間別著的寶葫蘆打開。葫蘆嘴噴出無盡黃沙,他伸手一指:“去!”黃沙漫捲天地,陰風吞噬金光,周遭士兵統統被黃沙吞沒,露出包圍圈的空隙。旋即,梁初名化作風沙逃之夭夭。

其他三人見狀,也緊跟著從包圍圈衝出去。

四人逃走,姬飛晨不緊不慢,一點都不著急。偌大洞府都是他的陷阱,根本不需緊追慢趕。他要做的就是從容收網,將所有獵物一一清掃。

所有人離開,姬飛晨走上前。伸手撮起一點黃沙,一顆顆米粒大小的沙粒捻動,依稀聽到陣陣鬼哭之聲。

姬飛晨喃喃自語:“這是鬼哭砂?不是他常用的斷魂沙嗎?這傢伙又凝練另一種靈沙了?”

再看看梁初名逃離的方向,沙遁之術的速度之快不比自己的水遁要差。

“梁初名的魔功又精深了。”

陰冥宗分為五脈,姬飛晨屬於黑脈,梁初名屬於黃脈。黑脈煉陰法,黃脈煉魔沙。黃脈之大成的“黃泉寂魔幽天沙”,可屠殺地仙。梁初名用的鬼哭砂就是《黃泉陰魔經》中關於煉沙之術的粗淺手段。

沉吟一番,姬飛晨慢悠悠在後面追踪。沒多久,聽到中庭傳來的慘叫聲,走過去一看,馮誌康被中庭的血紋金木抓住。金木伸出根係將他活埋在土壤中,旁邊剛剛姬飛晨扔下的秋月蓮也被根系束縛,抽取精血化作一具乾屍。

這顆靈木有八百年道行,早已成精,是姬飛晨在洞府中的老搭檔。以往,所有死在這裡的人都會交給金木作肥料,兩人堪稱共生關係。

“還有三人,你好好裝扮,回頭等他們過來,你再對我打信號。”

金木能聽懂姬飛晨的話,樹冠沙沙作響,似乎在回應姬飛晨的話,重新恢復一開始的狀態。浮光白玉磚,盤虯血金木,樹上掛著一顆香氣撲鼻的玄青色丹果,引誘獵物踏上陷阱。

接著姬飛晨從中庭去尋梁初名。

梁初名瞧見這座洞府內有隱情,準備從門口逃走。剛剛來到門口,忽然前方又有一群金光士兵阻路,緊接著升起一座門戶。

八荒鎖神雲光陣的另一重妙用,雲霧之中升起八門,目前出現在梁初名面前的門是“死門”。死門者,八門之凶也,大凶之地,有死無生。配合大門上空懸浮的三顆寶珠,更添幾分凶煞之氣。立秋、處暑、白露三時節屬秋,秋者肅殺,主刑戮爭戰,金戈之相。

白金色門戶騰起陰雲,陣陣冷風從身邊吹過。梁初名毛骨悚然,心中升起警兆,冥冥之中意識到自己的劫數。

死門之中走出的士兵比剛剛那群的實力更勝一籌。而且死門堵住出口,想要逃也沒辦法。試探幾個回合,梁初名果斷往回走。但此刻一條黑龍橫在過道,梁初名神色一頓,馬上恢復平靜:“黑脈哪位同門在此?”《玄煞魔龍經》這絕對是陰冥宗的同門。

姬飛晨施施然從黑龍背後轉出,伸手一招,黑龍在他手中化作長鐧。

魔龍鐧是《玄煞魔龍經》中所記載的法寶。以法寶化龍,遨遊天地元會之間。姬飛晨取烏金山中所特產烏金鑄造,分十二節,每節長四寸,共計三尺六寸。如果算上手柄,全長計四尺,也就是一米二。魔龍鐧十二節上,每節描繪八道玄魔龍紋,對法器施加法禁。目前這件法器屬於中品法器,和梁初名的寶葫蘆彷彿。

“原來是姬師弟。”看到姬飛晨,梁初名心中大定。兩人關係不睦,但姬飛晨哪裡是自己的對手?當年他在外門排名第六,而自己排名第二。入門之後也沒聽說他有什麼戰功,想必實力還不如自己。

黃沙在梁初名衣袍中凝成短劍,更多的靈沙在身上形成鎧甲:“師弟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們黑脈五人跟隨梁師兄進來的。”姬飛晨面色不改,望著洞府內部,狀似無意道:“現在,想必煌陽魔教那倆人應該活不了了。”

五人?梁初名先是一驚,隨後考慮這句話的真假。而此刻,遠處又有一陣慘叫聲響起,聽聲音似乎是煌陽魔教的人。

梁初名有些慌了。自己對付姬飛晨一人尚且要費一番功夫,要是五人都在……

“咳咳……師弟等人前來,也是想要為我們陰冥宗奪取這座洞府的?”梁初名果斷開始攀扯干係。

“梁師兄,陰冥五脈傾軋殘酷,師兄本也該明白。我等黑脈既然得手,斷不會讓師兄在外亂說什麼。”

“明白,當然明白。”梁初名乾脆道:“這處洞府讓給黑脈,我發下血咒絕不外傳。”

“說到血咒,師兄對咱們陰冥宗的血螟咒了解多少?”

“怎麼,師弟怕我發誓不管用?”梁初名連忙道:“咱們陰冥宗的血螟咒紮根血脈,只要肉身在,就絕對不可能消除。”

姬飛晨目光一閃:“換言之,捨去肉身,再行奪舍之事就可?”

“用奪舍法門,很容易被靈魂反噬。而且我區區一個小弟子,怎麼可能用奪舍這種高端的技巧?哪怕人仙上師奪舍都有失敗的風險。”梁初名急速辯解:“如果我真能成為人仙,到時這座洞府的得失也無關緊要。”

“我輩之人不能奪舍,修煉到地仙自動解除血螟咒。換言之,破咒只能在人仙時候進行? ”

“那是自——”梁初名頓時反應過來:“師弟,你問這些做什麼?難道你想要破咒叛宗?”梁初名的聲音高了幾分:“叛宗之中被我陰冥宗追殺,更是元門十道所有人的敵人!”

“師兄話太多了。”姬飛晨神色一暗,死門上空的三顆寶珠立時飛下,砰砰砰三聲撞擊在梁初名的護體沙鎧上。

“小子,你還真想叛宗?”梁初名神色猙獰,一邊用鎧甲抵抗寶珠,一邊呵斥:“叛宗之人,人人得而誅之!就算你們黑脈那幾個同門在,也保不了你!實相的放我一馬,我還能幫你隱瞞!你應該清楚,你的實力殺不死我!”

姬飛晨沒理他,手一翻,念誦咒法,遠處一道道流華飛來。所有碧潮珠圍住梁初,白芒來回穿梭,劈碎沙鎧,對他本身進行攻擊。

“這是什麼?”梁初名有些驚慌,姬飛晨這一套碧潮寶珠在他身邊飛轉,每一顆寶珠蘊含的元力絕不遜色他的寶葫蘆。

“這是你的底牌?你平日隱藏實力?”梁初名慌了,按照姬飛晨目前展現的法力,絕對不遜色自己,甚至可以跟他們這一輩最強的那人比肩。

碧潮珠催發,如同浩渺無盡的汪洋大海,最終將梁初名和他的魔沙吞沒。寶珠穿身而過,梁少初身上開出一道道血花。最終,潮退珠散,地上只留下一具破敗不堪的屍骸。

姬飛晨上前收撿寶物,忽然屍體中射出幾道烏光,直直打中姬飛晨胸口。

青年一聲悶哼,立刻撕開衣袍,在胸膛之上看到幾粒黑色丹砂。

“幽都砂!”這是一種毒砂,毒性之強可讓人瞬間斃命。萬幸的是,姬飛晨胸口升起幾片黑色龍鱗,恰到好處把丹砂擋住。龍鱗脫落,在地上化作毒煙散去。

《玄煞魔龍經》修煉肉身,防禦無雙。哪怕姬飛晨剛剛入門,也能以法力在身上凝練幾片龍鱗,正是這幾片龍鱗救他一命。

躲開梁初名的死前暗算,姬飛晨將墨氣在右手纏繞,寬大的手掌生出密集的龍鱗,小心翼翼捏著丹砂端詳。

陰冥宗黃脈的魔沙有“九煉”之說,每達到一個層次,都會將本命靈砂進行一次昇華。靈砂、丹砂、砂母,三煉之後的砂母對應玄門的金丹,凝成砂母就可證人仙道果。之後第四煉將砂母重新碎化為靈砂,第五煉再成丹砂,第六煉凝結全新的砂母,這時候已經堪比地仙。接著再反復一次,最後九煉之後成就“黃泉寂魔幽天砂母”。一顆砂母元丹就可化作一片九幽黃泉之毒砂,那已經堪比天仙大能。

這三轉九煉之術就是陰冥宗的無上秘術。

目前姬飛晨手中的幽都丹砂是九煉中的第二煉。

“一壺幽都砂只能煉製一粒丹砂。這傢伙從哪裡找來的幽都砂?”姬飛晨小心在屍首旁邊撥弄,除卻幽都砂外還有化血沙、鬼哭砂、五毒砂等陰冥黃脈的常見靈砂,同樣有好幾枚丹砂。

“幸虧這傢伙博而不精,若真專心修煉一種靈砂凝成砂母,我哪裡是他對手?”

草草收拾屍體,姬飛晨提著血屍來到血紋金木下。此刻血紋金木又吞噬一人,在場只剩下司馬康連滾帶爬離開血紋金木的範圍。

司馬康的雙腿被血紋金木糾纏,根系通過雙腿在他體內生根蔓延。司馬康性情果決,自行斬斷雙腿逃離血紋金木的範圍。

艱難爬到安全地方後,只見眼前站著一位藏青袍的青年。青年似笑非笑看著他,手持魔龍鐧挑飛他身上的法器。“煌陽道的師兄,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姬飛晨再度詢問司馬康,有關於血咒的情況。司馬康對陰冥宗的血咒也沒什麼了解,反而把自家的烈陽血焰咒告知姬飛晨。

姬飛晨見無果後,將他經脈挑斷,提著走向血紋金木。不過這次他沒讓金木吞噬司馬康。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煌陽道的人,你老實點,其他幾人夠你消化一陣子的。”

金木晃動一陣,盤虯如龍的根係向旁邊退去,露出大樹底部的洞口。投過雲光,隱約能看到黑漆漆的洞口處有一級級台階往下延伸。

姬飛晨把洞府外面的屍首統統扔到樹下,把各種戰鬥的痕跡一一清掃乾淨後,才帶司馬康走入地下室。

大樹合攏根莖,將諸多屍骸捲入泥土,血紋金木上漸漸浮現一張詭異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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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地牢

血紋金木之下,經過蜿蜒漫長的台階甬道,最後進入地下室。

青石靜室長滿苔蘚青藻,一根根血藤從地表滲透。角落擺放石座石床,還有石盆石碗以及各種刑具。陰暗潮濕的地下室中升起火把,照亮昏暗的石室。

姬飛晨將司馬康扔到中央石台上,幾根血藤自動將他捆住,形成一個血色木籠掛在地牢上方。

除卻司馬康外,還有四個規制相同的血牢掛在那裡。那是以往被姬飛晨抓住的魔人,姬飛晨留下活口,以求從他們口中探問秘法。

“諸位師兄師姐,歡呼吧,慶賀吧,我又為大家找來一位同伴。”邊說,姬飛晨邊鼓掌:“這是煌陽道的司馬師兄。來!讓我們熱烈歡迎。”

姬飛晨自己唱獨角戲,四個籠子中的人沉默無言。被姬飛晨關了這麼久,早已經失去掙扎的力氣。

“哎,看到大家對司馬師兄不怎麼歡迎啊。”姬飛晨搖頭嘆息,從旁邊拿起烙鐵,虛空比劃幾下。

突然,一個籠子傳來掌聲,接著其他三個籠子也傳出稀稀落落的拍手聲。

“大家早這樣,不就好了嗎。”姬飛晨漫不經心用燭火燒熱烙鐵。

趁這功夫,司馬康忍住下半身的劇痛,扭頭看其他幾人。他雙腿斬斷,有一根根血藤自動幫他連接,生成一對木腿。但這麼做的代價就是他徹底和血籠融合,難分彼此。

看到其他四個籠子,司馬康面帶驚訝之色,在這裡他竟然看到兩位熟人。

“白蓮淨宗的張婭和六臂魔宗的楊思文?他們不是傳聞去仙府探險,然後死在那裡了?難道他們來的仙府就是這裡?”

司馬康頓時明白姬飛晨的打算。之所以秋月蓮死亡,恐怕有一定原因就是白蓮淨宗已經有人被抓。這是想要湊齊元門十道的人,用來探究元門至高隱秘?傳說,集齊元門十道的秘法可以參悟無上大秘。

姬飛晨玩著烙鐵,走向其中一個血籠:“張師姐,我得到你們白蓮淨宗的一件乾坤香囊,這東西怎麼解開,還請師姐教我。”一邊態度謙恭,一邊將烙鐵伸過去。

張婭雙手和血藤融合,見烙鐵探入血籠,馬上傳給姬飛晨一道咒語,讓他收取秋月蓮的家底。

“師姐果然是個痛快人。”姬飛晨將籠子放下些許:“師姐,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們白蓮淨宗的蓮花轉生之術能不能在人仙之前施展,能不能奪舍旁人的肉身?”

“你問這個乾什麼。”張婭聲音沙啞:“難道你要奪舍誰?”女子投過散亂的烏髮,看向其他幾人。難道他想要奪捨其他人,打入各個魔宗內部?

倒是司馬康隱約明白姬飛晨的打算,這是想逃脫血咒的束縛?他嘴角露出殘忍的笑容:我元門之人發下血咒聖誓,怎麼可能讓你輕易逃脫?

“師姐在這裡幾個月,難道還不了解我的脾氣?”姬飛晨笑容燦爛,但是眸子越發冰冷。在血牢,只有他詢問的份,沒有旁人反問的權利。

張婭畏懼姬飛晨的刑具,只好將白蓮淨宗的事情婉婉道來。

道門曰玄,魔宗曰元,玄元兩道功法萬千,雖然大家以蛻凡、人仙、地仙以及天仙作為大致等級分劃。但實質上每個宗派關起門來都有自己的劃分方法。

陰冥宗黃脈用九煉之法,砂母意味著金丹,丹砂意味著蛻凡境界。白蓮淨宗和此類似,她們也不講求凝練金丹,而是將煉精化氣稱呼為“道心種蓮”,凝結蓮胎。花開見我,蓮成三品,對應人仙道果。隨後提升白蓮道胎的品質,當道胎提升為九品白蓮後就可羽化天仙。

蓮胎也好,丹砂也罷,還有白骨寶珠、玄煞龍珠等等,都是一種大道本源的體現,和金丹本無二致。每個門派乃至每一本功法都有自己獨特的境界分劃。但是天下仙門三千,旁門八百。為便於統合就算,默認用爛俗簡單到極點的蛻凡、人仙、地仙和天仙來表示。

“我們白蓮淨宗不修肉身,鍛煉精神。只要蓮花不滅,就可不斷在他人身上復生。我們稱此為“轉輪秘術”。不過這種轉生之法有其限定,唯有修煉《白蓮淨世訣》才能在人仙境界施展此法門。如果在人仙之前強行動用,會失去現有的肉身。”這是張婭警告姬飛晨,不讓他拿自己等人奪對象。

“換言之,就是以放棄現在肉身為代價,在新身體中甦醒?”姬飛晨想到前世某些教派的做法。

白蓮淨宗在聖者死前,將道胎轉入新生兒體內,他朝蓮開見真,再度復活。這種新生女嬰被視作聖女。

姬飛晨暗忖道:“那這門秘術可以當做最後的禁招。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可以嘗試奪舍旁人肉身,捨去目前的肉體。”姬飛晨對這具用了幾年的肉身沒什麼感情。反正他是魂穿來的,對這具肉身不怎麼愛惜。

“只是我的《玄煞魔龍經》修煉玄煞之氣,一身根基都在肉身上。如果捨去肉身和從頭再來有什麼區別?難道我也需要練習一門修煉精神的觀想法門?”

白蓮淨宗的《白蓮淨世訣》雖然好,但是白蓮淨宗重視皮色,以白蓮為本,心相外生。修煉白蓮淨宗的心法,最後一個個彷如悲天憫人的慈悲大士,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天人妙相的味道,讓人自發對她們產生親切,給白蓮淨宗賣命。

姬飛晨不喜歡這種法門,而且這種法門太露痕跡。只要一修煉,絕對瞞不過陰冥宗的高人。

“必須找一門無形無相,能夠暗中增強精神力的法子。”姬飛晨一邊想一邊收整這次的收穫。

擺仙府,等人送寶。的確是一個省事生財的好主意。

這次,姬飛晨收穫頗豐。曹老大那幾個常年在古戰場徘徊的散修也就罷了,他們沒什麼身家。真正讓姬飛晨看重的是幾個魔宗弟子的寶物。

秋月蓮的香囊中除卻好幾瓶星露外還有一瓶月露。

天露是修行界最常用的一種貨幣。一滴星露大致上比擬一個剛剛入道的小修士一天所能凝結的法力。修士們彼此之間交易星露,兌換相應的丹藥、功法等。月露比星露更為高等,需要採集一個月的月魄靈華,才能凝結一滴月露。每一滴月露中都有一道太陰月紋,那月紋對應這一個月的月輪升降,從新月弦月最終又回歸新月。這種月露,哪怕是人仙都需要這種寶物修煉自身魂魄。因為太陰月華最適合滋養靈魄。

而最後的日露則是一年才能凝結一枚,又名純陽真水,一滴日露價值勝過萬滴星露,可供地仙飲用。

一般來說,在外流通的貨幣都是月露和星露。而凡間傳說中的不死甘露,實質上指的就是月露。傳說月宮之中流傳出來的秘藥。

“月露煉魂,單單服用這瓶月露也能提升我的魂魄靈性。”姬飛晨又把香囊整個倒出。除卻一些常用的丹毒靈藥外還有兩本書。一本書秋月蓮自己記錄的功法心得。修煉《白蓮淨世訣》時將一些靈感心得以及小技巧留下。

這也是大多數修士所準備的東西,反而是完整的門派功法,幾乎沒有人隨身攜帶,宗門也不會讓他們帶著這些功法在外隨便亂走。

但是,自家門派的功法典籍沒有,可是其他門派的卻可能擁有。

秋月蓮曾潛入某個玄門門派盜取典籍,目前還沒來得及閱讀,正好便宜姬飛晨。

“《西華九光龜台淨心寶籙》。”姬飛晨翻閱典籍,發現這是一篇著重精神修煉的功法。最初一步觀想龜台,然後凝聚仙女瑤姬真身。這是一本女修飛仙的法門。

“這法門適合白蓮淨宗的女修,但不適合我這種男修。”姬飛晨打了個哆嗦,將書扔到一邊,翻看其他人的家底。

梁初名和姬飛晨同出一脈,他的東西不好拿出去用,很容易被宗門的人撞破。將瓶瓶罐罐的丹砂靈沙收好,忽然他發現一卷陣圖。

“九元慶天玄霄圖?”姬飛晨端詳陣圖。陣圖材質奇怪,非金非玉,通體呈現黃青色。講的是一門將功法九次增倍,將大陣威能疊加的法門。按照陣圖最終的理想狀態,可以將大陣的威能增幅到主陣之人的八十一倍。

陣圖外還有一個小冊子,寫的是如何將九種丹砂融合,形成一種特殊砂母,在砂母之中先天銘刻陣圖的猜想。

“梁初名的筆跡,想必這就是他的靈感?”翻閱小冊子,姬飛晨明白梁初名為什麼大費工夫煉製多種丹砂。他想要將九種丹砂混合,形成一種包含九種屬性的特殊砂母金丹。這種金丹天然生有九竅玄紋,自動攜帶九元大陣。可以讓梁初名在成就人仙之位後發揮同級別的數倍戰力。如果修煉到最終狀態可以爆發八十一倍的戰力,橫掃同級別的修士。

姬飛晨翻閱之後,也拿出自己常用的手札,按照自己修煉的《玄煞魔龍經》進行推算,

“這種陣圖能增幅戰力。如果我煉龍珠金丹的時候加入這種陣圖道紋,則可以按照相應的狀態提升戰力。”

如果他學著梁初名准備九份結丹用的東西,一結丹就比得上別人九倍的力量。

“好是好,但是魔龍經去哪裡找九倍靈物?而且我又不是煉製砂母,從我自身來說,怎麼將法力九分?”姬飛晨推算在一半再也算不下去,只能暫時將這一步放下。把靈感記錄在手札上,留著日後用。

最後,將煌陽魔教弟子們的東西整理。除卻星露月露外,魔教弟子那幾件法器姬飛晨看也不看,直接扔到一邊。司馬康一臉痛惜望著角落裡那幾件法器。其中可有一件接近寶器的頂級法器,姬飛晨這小子居然一點念頭都沒有?

煌陽魔教的修煉以魔陽為主,他們崇拜太陽,以太陽為至高者,煉金烏魔神體。顯然和姬飛晨的路數對不上。那些法寶根本無法祭煉。只是從司馬康的豹囊中找到另一本書,這本書才讓姬飛晨欣喜若狂。

“《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手捧玉冊,姬飛晨抬頭笑問司馬康:“師兄堂堂魔教弟子,居然去學太上一脈的功法?”

司馬康剛剛被關押,傲氣還在,根本不理姬飛晨。

姬飛晨隨手將烙鐵讓他身上一戳。

“啊——”慘叫聲在整個靜室迴盪,一陣陣肉香慢慢傳開。

旁邊張婭等人憐憫看著司馬康。她們當初也是這樣,一開始嘴硬,但隨著被姬飛晨折磨審問,最終一身智慧統統被姬飛晨擠出。

獲取諸人的見解智慧,讓姬飛晨眼界開闊,目光獨道。他翻看幾下後,了然道:“我們魔宗心法講求速成,在修心凝神方面不如玄門。尤其是煌陽魔教的魔功乃剛猛霸道的路數,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所以師兄選擇借助太上一脈的觀想法門來平息心魔?”說著,又從旁邊拿起一根尖細的長針戳著司馬康穴位,陣陣****從穴道傳開,司馬康微不可查點頭,低沉說:“沒錯。”

撬開他的嘴,姬飛晨滿意一笑,繼續閱讀這本書。

玄門以三道尊為祖師,太上道尊有教無類,開釋大道真理,傳三千仙門於世。

這篇《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講的是一門觀想修心的法門,同樣不涉及玄門天清之氣的修煉。

道門煉清氣,魔宗修濁氣,如果兩種兼修,只能砰地一聲原地爆炸。

“也對,秋月蓮和司馬康都是魔宗的人,他們尋找玄門功法肯定都適合魔宗修煉。”姬飛晨也已經感覺到最近時常有走火入魔的徵兆。如果沒有得到司馬康的這本書,他未來會選擇自己跑出去找道經,或者用功德鎮壓心魔。

《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主講修心凝神的觀想煉道法。以龍比作精神,稱讚太上道尊如龍一樣剛柔並濟,能大能小,上入青冥,下入幽淵。

姬飛晨默默閉上眼,嘗試在腦海中觀想太上道尊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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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右手的黑炎龍

太上者,大道無極,至高無上。太上道尊乃玄門之祖,稱“太上玄德兩儀道始梵形神寶天尊”。

姬飛晨觀想的法相便是如此。在眉心祖竅闢泥丸宮,存神觀想太上天尊。

“靜則守一,動則存神。”姬飛晨念誦口訣,腦中濛濛昏昏,忽然有一道靈光乍現,如同開闢天地的霄暉般開拓泥丸宮。

泥丸宮,這一步便是玄元兩道的分歧。元門諸魔道崇拜上古魔神,以自身煉就魔神之體,法天象地。他們重視肉身,取地濁之氣煉法,從臍下三寸的氣海下丹田開始。

人有三丹田,一般武學修煉指的“丹田”都是下丹田。元門十道都從這裡著手。以下丹田為精元之本,最後煉就魔神真身。所謂元神,對他們而言只是一種精神體,最終會跟肉身融合,不分彼此,做到不死不滅,滴血重生的地步。

而玄門修道之人更擅長上丹田的修煉。上丹田在兩眉之間的明堂之地。從此處祖竅開闢泥丸宮,煉就靈神鎮守中樞。這處泥丸宮,有道者稱呼為“黃庭”,有道者稱呼為“紫府”,有道者稱呼為“天谷”,有道者稱呼為“玄庭”。泥丸宮之主稱呼為黃庭老君、谷玄之神、紫府元神等等。

目前姬飛晨正是在開闢自己的泥丸宮,打通自己的祖竅靈穴觀想太上天尊。

元門魔宗不煉祖竅,因此姬飛晨的“白骨觀想法”沒有開拓自己的祖竅靈臺。但是在《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中則有專門的修煉方法。

“老君體自然而然,生乎太無之先,無窮無有,先天地生。”姬飛晨念誦口訣,大腦放空,無思無想,無欲無念,只有一道靈光朦朦朧朧自化神人。

這尊神人便是老君法相,將祖竅視作混沌,行開天闢地之道。

起乎無因,經歷天地,道妙無窮,極乎無極。

神人在祖竅中誕生,手持如意,背披霞光,腳踏雲輪,口吐真言。

轟的一聲,祖竅破開,如同天地分,鴻蒙判,原本被堵塞的祖竅引出陰陽二氣,成就一方精神世界。

太上與大道而輪化,為天地而立根,布氣於十方,抱道德之至純,浩浩蕩盪,不可名也。身孕太極,後分兩儀,再生萬物。最後老君化作一條神龍從祖竅泥丸宮向下衝出。

《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以老君比作龍,龍者,大道之象。能大能小,能隱能飛。老君化神龍下十二重樓,過五帝之府,最終入下丹田中。

十二重樓者,人之咽喉也。五帝之府者,五臟之器也。

從上丹田祖竅一口氣沖入下丹田,如同一條龍道連接兩界。真龍飛入下丹田,四肢百骸之間逸散的法力和龍氣統統湧入下丹田中。

煉精化氣這個境界大致上有三步,最初一步將後天內力轉化為仙魔法力,第二步將法力轉化為液態丹元,第三步進行結丹,對應蛻凡境界的前中後三階段。

姬飛晨在陰冥宗修煉,早早完成第一步,將原本的內力轉化為法力。這時候,法力呈現黑霧之態,稱“玄煞”。這也就是蛻凡前期。只有將體內的法力轉化為液態,就算是真正突破中期。

目前姬飛晨就在這一步上。他吸收黿龍精氣,黿龍自身就暗藏龍氣,和姬飛晨自身修煉的法力相衝撞,又引發姬飛晨手中的墨龍鱗。這片來自上位神龍的鱗片僅僅射出一道玄光,便將姬飛晨體內所有異種龍氣淨化。漆黑如墨的龍氣在他體內流淌,最終和下丹田中那一道老君龍影結合,形成一團近乎於蛋液的粘稠狀物。

將法力轉化為液態,這就是蛻凡中期。下一步將液態的法力凝聚為一點,配合自身所感悟的大道靈性,就可凝結成為金丹。當然,按照《玄煞魔龍經》應該稱呼為龍珠。

大道靈性是自身靜坐之時所捕捉的一點天地靈機,憑此作為大道之本,修行根基。姬飛晨剛剛觀想太上,由老君所化的那一道龍魂正是一種大道真意。是天地開闢,大道演變的真龍之性。如果說蛻凡前期到中期的瓶頸是法力的錘煉,那麼中期到後期的瓶頸就是這一縷真意。只有擁有它,才能嘗試結丹。不能領悟這一點道性,哪怕是你法力再雄厚,也沒有成仙的可能。

道性變化,姬飛晨身邊環繞墨色龍氣。讓關在牢籠中的幾人心驚膽戰。

“大道龍性,這是《玄煞魔龍經》所要求的關鍵。”司馬康眼皮子一跳,他雖然被姬飛晨抓住,但對姬飛晨本身的修為實力並不看重。區區蛻凡前期而已,若非洞府之利,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

但是現在看……

“大道龍性一成,就能凝結龍珠一舉成就道果。”張婭面帶懼色,姬飛晨目前就不好對付。如果他一舉成就人仙等級,她們還有逃離的可能嗎?到時候,連利用價值都沒了吧?

“你們當他傻麼!”忽然,沙啞的聲音從另一個籠子傳來:“現在凝練龍珠,他這是找死呢!你們當成道的道劫好對付?”

張婭目光一亮,沒錯!成道乃窺天之舉,必然有劫數降臨,那時候便是自己等人脫困的機會。而且……

“《玄煞魔龍經》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化龍,稍有不慎失去意識,自身形成一枚龍蛋,到時候哭都來不及。”司馬錯眼珠子一轉,心中默默祈禱姬飛晨早點化龍,也好給自己等人出氣。

“我說你們是不是忘了?”姬飛晨忽然睜開眼,掃視諸人那一臉臉期盼的神色:“如果我走火入魔,到時候沒人壓制血紋金木,你們這些人都要給我陪葬!”

血紋金木可不是一個好惹的主,若非姬飛晨壓著,地牢之中的人早就被它當作肥料吸收。

姬飛晨起身:“我活著,你們才能活著。我死了,你們都要陪葬!”說著,他抬起手,整條右臂冒出龍鱗,形成一隻龍爪手。密密麻麻的龍鱗能生扛刀兵,龍爪鋒銳無比,掌心冒出一團黑色龍炎。

“這是中期的龍臂。”姬飛晨喃喃自語,隨後黑龍炎環繞全身,在他身上形成一整套幽藍色鎧甲。

《玄煞魔龍經》對煉精化氣境界的分劃大致有三個標誌。蛻凡前期的時候可以凝聚龍鱗,在身上任何部位生成幾片龍鱗護體。到中期,可以將四肢或者頭顱等某一個部位徹底龍化。而在後期,則能在全身換上一套龍鎧,遠遠看去就好像一隻人形魔龍站在那裡。

“是後期!”司馬康心中一涼,直接從前期突破到後期,豈非成道就在眼前?

其他人的臉色也不好看,只有姬飛晨保持平靜,默默收功。他沒其他人那麼樂觀,成道這一步如同天塹。姬飛晨主動停止修煉,將體內法力純化之後,穩固在煉精化氣大圓滿的階段。

“雖然現在我可以嘗試著凝練龍珠。但是這樣太不保險,風險大,且回報小。”想到梁初名留下的修煉心得,姬飛晨雖然著急結丹,但並不急於一時。這時候結丹,他因為底蘊太淺薄,結丹所成的龍珠會因為太小而喪失更進一步的潛力。再者,他修行十數載,法力太淺薄,剛剛僅僅凝練龍甲就讓他的法力消耗三成,根本無法長時間作戰。

“不如多修煉一下法力,等回頭法力雄厚再水到渠成。還有梁初名的九元陣圖,也能趁機研究一下。”

梁初名的那座陣圖可以翻倍增幅法力,是姬飛晨較為在意的東西。

姬飛晨收功,將繳獲的天露收好,吩咐血紋金木看守地牢後揚長而去。

回返月陽苑,換上乾淨的衣服。將二十四顆碧潮珠打入體內,以碧潮珠自帶的“碧海雲渺訣”遮掩他的修為。

天地之間有二十四節氣,人體之內同樣有二十四道氣。姬飛晨將二十四顆寶珠潛藏在體內,將自身化作碧海穹空,把自己的修為遮掩,只外露蛻凡前期的修為。

“在陰冥宗,能保留一份底牌,我就能多一份安全。”想到即將返回宗門,姬飛晨幽幽一嘆。

隨後,以魔宗弟子的身份前往陰冥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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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坎冥殿

陰冥宗,元門十宗之一。他們的宗門洞天可以自由在山河之間移動,目前紮根在南疆地界和煌陽魔教搶地盤。

陰冥宗內部分為赤、黃、青、白、黑五脈,加上掌門一系嫡傳共計六脈。掌門嫡係以《幽河元羅天經》為根本法門。而其他五脈則從天河經中演繹五種大道真法,分別以五種門道修煉天經。

接著,五脈又通過自己的核心大道,衍生出各種千奇百怪的魔功心法。五脈之間理念各異,分歧頗大,因此爭鬥不休,時常大鬧烏金山。

姬飛晨屬於陰冥黑脈,黑脈至高法門乃《玄冥黑魔典》,抽取陰寒屬性的煞氣凝練白骨玄冥真身。這一脈修煉,以各種法相魔像為主。姬飛晨身化魔龍的《玄煞魔龍經》就是魔典中記錄的法門。

步入山門,漠視兩側那些********以及淒厲尖叫聲,姬飛晨面色不改走入黑脈的坎冥殿。姬飛晨有自知之明,他才不會傻傻去為別人出頭。

“我陰冥宗的功法修身不修心,難免七情六欲蒙蔽心神,想必又有人在設法洩慾吧?”姬飛晨很慶幸,他們黑脈有一門“白骨觀想法”,他能夠保持理智,平日不乾一些喪心病狂的事。目前得到《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更避免這方面的隱憂。

坎冥殿是陰冥五脈中黑脈核心駐地。說是宮殿,實質上是黑脈在烏金山脈中圈的九座大山。因為黑流上人是陰冥黑脈的中堅人物,有資格在這裡建立自己的洞府。

諸山之上黑煙滾滾,在頭頂雲空中形成一片烏雲。烏雲中有一尊白骨魔神若隱若現,那正是黑脈之主,姬飛晨名義上的師祖,一尊被人所敬畏的地仙大魔。

陰冥宗的修煉抽取黑煞之氣,其中陰冥五脈的傾向各有不同。在烏金山脈中立五殿,坎冥殿專門抽取黑煞玄冥之氣。坎冥殿九峰又名九陰峰,每一峰嶙峋陡峭,峰底鎮壓一道**靈竅,以九陰之竅形成死絕之地供諸人修煉。

這裡的黑煞玄冥之氣極為濃厚,姬飛晨一進來,體內魔元法力自動運轉,抽取煞氣練功。隨後,他進入其中某一座靈峰的宮殿。

殿中白玉為磚,鎏金做柱,旁側銅鶴金爐升起裊裊煙霞。中央碧遊床上盤坐著一位消瘦的灰袍老者。老者背後有黑色水光纏綿不絕,玄**光中浮沉一枚白骨玄冥舍利。

這顆寶珠靈光通透,乃黑流上人大道根本,道果所在。寶珠操控玄冥之氣,時而化作靈蛇,時而化作魔神,陰寒至極的煞氣瀰漫室內。

姬飛晨眼中閃過敬畏之色。黑流上人修煉的玄功正是《玄冥黑魔典》,是從陰冥宗根本心法《幽河元羅天經》中提煉的五大法門之一。這五大法門締造陰冥宗五脈道統,五位地仙長老守護山門,佔據十宗之一的地位。

相較之下,姬飛晨修煉的《玄煞魔龍經》雖然也能晉升為地仙,但後面境界法門殘缺,遠不如陰冥宗的根本功法。

“不過我手持墨龍鱗,對魔龍經的敏感性要超過黑魔典。而且如今又得到一篇太上觀想法,日後化龍有望。”

魔龍經最終可以身化魔龍,而黑魔典的最終境界是取玄冥白骨珠成就白骨玄冥之身。兩者道路截然不同,不過都有可能觸及《幽河元羅天經》的至高層次。

姬飛晨見黑流上人不曾收功,室內玄冥之氣濃郁,索性拿出魔龍鐧吸收黑煞玄冥之氣,祭煉自己手中的這件法器。

古云: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

所謂法寶,便是修士所用的器物。如同人在修煉一樣,器物同樣在修煉。從最開始的朽木頑石,一點點精心雕琢為載道之器,和生靈修煉沒有太多區別。

法寶分兩等,一個是法器,一個是寶器。法器,以仙魔配套禁法為主,在器物之中銘刻道紋陣法,相當於塑造肉身筋骨。寶器,靈光沖霄,培養靈性,相當於精魂元魄。當肉身和靈魂俱全,這件法寶就真真正正可以稱得上載道之器。甚至,若度過化形之劫,法寶也能誕生靈智,自主修行。

目前姬飛晨手頭的法寶統統是法器,每一件法器的用途和等級各不相同。姬飛晨最喜歡的,當屬碧潮珠。

這一套二十四枚的碧潮寶珠是他在外行走,裝扮正道人士的憑仗。別說普通弟子,就連黑流上人都不知曉這件法器的存在。在水汽和功德光掩蓋下,等閒人都難以察覺他的根底。

至於在魔宗中,姬飛晨對外展示的,就是魔龍鐧這件從《玄煞魔龍經》中煉製的法器。他所修煉的這篇魔經記錄十二種法器的祭煉方法。魔龍鐧全名“烏光玄煞撼天龍神鐧”。名字高大上,據說這件法寶大成,也能當做一條魔龍來看待。

傳聞烏金深處有一條魔龍正是由一柄魔龍鐧誕生靈智,吸收日月精華所化的魔龍。

姬飛晨專注用魔龍經中的玄龍禁法祭煉法器,忽然室內黑煞之氣消散一空。他馬上收功:“弟子拜見師尊,恭祝師尊萬壽。”萬壽,此乃天仙之壽。

黑流上人瞥了魔龍鐧一眼。魔龍鐧是《玄煞魔龍經》配套的武器,十二骨節宛如龍尾,短可為鐧,長可為鞭。只要祭煉得當,可進一步晉升為人仙之寶。

“嗯。”黑流上人讓他起來,詢問他這次外出的經歷。

姬飛晨早有腹案,隱去自己化作正道弟子的做法,就說自己在外遊山玩水尋找靈藥。隨後,又把一個玉盒奉上。這是姬飛晨從司馬康他們那邊找到的靈藥,用來堵自家師尊用的。

黑流上人打開一看,裡面有一顆完整的白蘭鳳斛草。白花如鳥頭,碧葉如鳳翼,根鬚如尾翎,栩栩如生,香氣襲人。

上人屈指一彈,白花鈴蘭輕輕一搖,聽到八聲清脆悅耳的靈音,如同鳳鳴一般。

“不錯,真是不錯。”黑流上人滿意一笑。

白蘭鳳斛草傳說是鳳凰落地之後,沾染鳳凰靈氣所化的靈草。鳳凰神獸舉世罕見,鳳屬靈藥更是少之又少。而姬飛晨修煉《玄煞魔龍經》,最忌諱的便是鳳氣。他若吞服此藥,體內鳳龍之氣廝殺,只會影響他修煉。

黑流上人念頭一轉,明白為什麼姬飛晨將這株靈草奉給自己。

“此草有八百年火候,若再有二百載,就可感天地之精羽化鳳鳥得道。”黑流上人捻著鬍鬚,裝模作樣說了幾句。

然後對姬飛晨說:“為師看你修為即將突破,索性助你一臂之力,送你去玄冥祕境待幾天。”

聞言,姬飛晨先是心中大石一落,知道他沒看出自己隱藏修為。接著做出一副狂喜的模樣,恭恭敬敬拜謝之後,拿玄冥祕境的令牌告退。

離開之後,頓時姬飛晨臉色陰沉下來。

他沒回自己的洞府,而是打出一道法決,然後去山下墨湖畔等了一會兒。

不久,一位女子飄然而來:“師兄急匆匆找我來,所為何事?”

少女身著黑紗,朦朧中透出雪白瑩膚。美眸暗送秋波,舉手投足間閃耀熒光,有種月神的魅惑。她隸屬於白月一系,參悟月神法門,通過月食時刻天地皆暗的特殊力量修煉。

如同幽夜的魔女一樣,她出現在姬飛晨身畔。頓時,周遭的光輝被她身上的法力吞噬。天地幽夜,日月無光。

“找你問點事。”姬飛晨開門見山說:“我師這些日子有什麼動向?”

“你們黑脈的事情,我這白月一脈的弟子怎麼曉得?”女子眨眨眼,站在水面上拿捏,一副坐地起價的模樣。

蕭瑩、梁初名以及姬飛晨屬於同一批入門的弟子,只是三人陣營不同。而暗地裡,姬飛晨和蕭瑩有一個脆弱的聯盟。畢竟魔門之中爾虞我詐,需要一些盟友來互幫互助。

姬飛晨見狀,微微一笑,口中念誦白蓮淨宗的一門行氣法門。

剛剛念誦幾句,蕭瑩頓時明眸放光:“這是白蓮淨宗中步步生蓮的法咒?”

姬飛晨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師妹?”

蕭瑩知趣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告知姬飛晨。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你師兄給黑流師伯獻上一輛輦車。”蕭瑩說完,就看到姬飛晨臉色一白,奇怪問:“師兄?難道有什麼問題?”

姬飛晨沒說話,他已經明白自家師尊的打算了。仙魔用的輦車除卻特殊種類外都需要有靈獸駕馭。而什麼靈獸比得上神龍氣派?

魔龍經如果修煉不當,就會走火入魔化作失去理智的魔龍。到時候,正好去做拉車的魔龍。

姬飛晨望著平靜的湖面,心中泛起波瀾。

一般而言,收錄弟子有三種情況。一種是道統傳承,全身心將弟子視作繼承人。這種情況在魔門很少見,依照魔門自私自利的性格,有多少人真心實意收徒?如果真這樣,何必用聖誓血咒束縛門徒?

第二種,人情往來。因為某件事的緣故不得不收徒。可能是某個同門的後人,也或者是什麼特殊身份的弟子。這種人用來拉攏關係,但不會繼承衣缽。

第三種,則是魔門之中最常見的一種利用關係。魔宗心法有捷徑可尋,吞噬修煉同種魔功的人可以增進修為。在自己身受重傷的時候也能選擇修煉同種魔功的人當做自己的新肉身。此外,還能讓弟子外出給自己尋找修煉用的材料,以及做各種黑活。

黑流上人其實就是姬飛晨師祖所選定的“替代肉身”。據說當年其師祖被人重傷,無奈之下只能奪舍旁人。但黑流上人早有預料,將自己的大弟子送給自家師尊當做肉身,自己順利逃過一劫。

這些年,黑流上人一脈修煉《黑魔典》的弟子時常無故失踪或者走火入魔。按照姬飛晨的揣測,不是被黑流上人抓去練功,就是送給師祖擋災去了。因此,姬飛晨根本沒修煉黑魔典。

“可是千防萬防,還是撞上去了!”姬飛晨無奈哀嘆。黑流上人得到輦車,這是打算逼自己走火入魔,然後化作失去理智的魔龍給他拉車麼!

“不行,必須盡快結丹。而且必須跳出他的掌控,我可不願意穿越一世,最後去給別人做拉車的畜生!”

姬飛晨將口訣傳給蕭瑩,捏著玄冥祕境的令牌直接往祕境去了。

“不管怎麼說,先積蓄法力,回頭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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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師兄請留步

陰冥宗有八大祕境,每一個祕境中都是一方完整的山河世界。除卻掌門一脈佔據兩個外,其他五脈各有一個專屬祕境,最後還有一個共有祕境。姬飛晨拿著黑流上人賜下的令牌去黑脈的玄冥祕境。

玄冥祕境是一方冰雪世界,蘊含黑煞玄冥之氣,據說是烏金山還在北域的時候,抽取北方玄英之精煉製而成。

擁有一座可以移動的山脈,這是陰冥宗最得意的地方。正是靠著這一座移動山門,陰冥宗才能屢次從玄門的圍剿中逃脫。而八大祕境則是抽取神州八荒的地煞靈脈打造而成。八種截然不同的祕境屬性,供陰冥宗各種功法修煉所用。

玄冥祕境門口有兩位人仙級別的弟子看守。若論起來,這二人和姬飛晨同輩,是姬飛晨某位師伯的傳人。

黑流上人修行數百年,他門下弟子一茬換一茬,絕大多數都被他抓去練功,只有少數幾人倖免。目前黑流上人坐下只有兩個新晉人仙弟子。姬飛晨這種大有潛力的人,也被他瞄準想要拔苗助長,變成魔龍拉車。

二守衛看過令牌,順利放行讓姬飛晨進入祕境。不過二人神色異樣,似乎已經預見到姬飛晨的未來。

“可惜,這小子是黑流師叔的弟子。黑流師叔可不是一個大方的主,他賜下令牌必有所求。”

“是啊,這小子恐怕活不了幾年了。”二人交談一番,隨後繼續在門口看守。

祕境中的煞氣極為濃郁,在這裡修煉一天等於外界十日。這裡的煞氣比坎冥殿更強盛。皚皚白雪之地升起一根根玄黑色玉柱。柱子被鐵鍊鎖住,每一根柱子都是祕境中的一個穴竅,抽取地下的黑煞之氣供人修煉。

姬飛晨尋了一個無人佔據的玉柱。伸手貼在鎖鏈上,鎖鏈自動解開,露出一條通向地下的甬道。

在玉柱之下有一個密室,密室中簡單擺放石桌石凳以及一張寒玉床。黑脈弟子坐在寒玉床上借助陰寒之氣練功,能事半功倍,並且壓制雜念叢生。

姬飛晨盤膝而坐,五心朝上,徑直開始運轉《玄煞魔龍經》。內視自身,他看到丹田中積蓄一層丹液,暗色龍影圍繞丹液旋轉。身體外面的黑煞之氣迅疾湧入丹田,成為姬飛晨法力的一部分。

“領悟大道真性後,修煉速度明顯更快了。”龍魂抽取黑煞之氣,比原先更甚十倍。在這種快速修煉下,姬飛晨有把握在十年之內真真正正達到煉精化氣的巔峰,嘗試結丹。

而且,不單單是氣海丹田,他還有祖竅泥丸宮。

修煉《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後,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他開啟自己的泥丸宮。

泥丸宮屬於玄門修煉的東西,元門十道不修泥丸宮,只煉就自己的肉身。最後將魔魂和肉身融合,肉身存,便可長生不朽。哪怕斷臂也可輕易再生。斬殺魔人極費工夫,尤其是地仙之後肉身不腐,哪怕五馬分屍也可保全性命。

相較之下,玄門最大的弱點就在於泥丸宮。只要有人設法封閉泥丸宮,就可斷絕玄門絕大部分道法的施展。

目前姬飛晨體內生就龍道,龍魂在丹田開闢氣海,丹液法力凝結成湖泊大澤。黑水滔滔,雲霧濛濛。而大澤往上,過五帝之府,上十二重樓,龍魂轉入泥丸宮中化作老君法相。

仙風道骨,太上無為,老君三尺白髯飄動,手捧陰陽龍鬚扇分陰陽、理乾坤,道氣盎然實乃玄門之祖。在神人法相之後升起龍庭天宮。宮闕巍峨,樓台重重,老君居天宮而守元身也。

《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中將泥丸宮稱呼為天谷、紫府、黃庭,這是人的大腦所在,意識之本。所謂老君法相,就是姬飛晨自身意識所化的靈魄。居住在這座龍宮,和下方的大澤呼應。

從大澤到龍宮,形成一條通道。周而復始,龍魂從龍宮往下,然後復又回歸,形成一個週天循環。

每一個週天循環,周遭都有大量黑煞之氣湧入姬飛晨體內。先是在大澤轉化為法力,雲雨黑霧灑入大澤。然後龍魂從龍道墜下,從大澤攝取法力,又轉入龍道回歸泥丸宮。接著,又將挪移之後的法力吐出大澤,再抽取黑霧昇龍道,入龍宮,重新吐入大澤。經過龍魂的反复精煉,讓姬飛晨的法力純淨而無有雜質。

周而復始,不知不覺十日功夫過去。

墨色大湖上煙霧騰騰,龍魂遨遊於大湖之上,似乎嘗試著凝結金丹。

姬飛晨張口一噴,體內法力一口氣噴出,在面前升起三尺水柱。水柱由一滴滴靈水丹液組成,共計八千滴,在空中化作黑龍一聲長嘯,隨後又轉入姬飛晨體內。

“這幾日苦修,就抵得上我平日一個月的修煉。”將法力凝結為靈水,一般的新晉人仙才只能凝練十萬滴。這是衡量法力多寡的一個標誌。

在陰冥宗,一般蛻凡前期只能凝結三千滴靈水。中期凝結三千到一萬。後期嘗試結丹,從一萬起步。

姬飛晨凝結大道真性,一步進入蛻凡後期,但是他的法力跟不上,目前在祕境苦修幾日,總算跟上自己的境界。

“這次來祕境一趟,回頭如果還搪塞自己沒有突破,反而會引發懷疑。”姬飛晨思罷,以碧潮珠將一半法力鎖住,將法力展現一半,假稱自己突破至蛻凡中期。

隨後,姬飛晨走出祕境,回去和黑流上人禀報。

“突破了?嗯,很好。”黑流上人目光一掃,一股力量在姬飛晨身上轉了一圈:“目前你體內的溟靈之水有四千滴,可見你根基紮實。”

“師尊,弟子想去經樓翻閱《龍經》的御雷之術。”

“雷法?那些法術都是外道,哪裡比得上法力境界重要?你剛剛突破,正該再接再厲,以求早日凝結龍珠,化作龍體。”

姬飛晨心中齒冷,明白這位師尊迫切想要找一條龍種拉車。

黑流上人見姬飛晨不說話,也察覺自己急功近利,唯恐引發姬飛晨懷疑。於是話鋒一轉:“你去學學相關法門也好。龍擅行雲布雨,呼風御雷,這雷法乃我玄元兩道的必修之課,你當謹之。”

姬飛晨又跟他虛與委蛇一陣,走出洞府去坎冥殿的經樓翻閱典籍。雖然黑流上人對他懷有惡意,但他畢竟是黑流上人的嫡傳弟子,坎冥殿主的徒孫。他大搖大擺在經樓看書,旁人不敢阻攔。只要他不將經書帶出去就成。

姬飛晨翻閱《玄煞魔龍經》。黑色封面刻畫一條兇猛猙獰的暗金**龍,周邊密密麻麻留著各種花紋。這些花紋本身就是一種咒法。只要帶出經樓,拿書之人就會被詛咒擊殺。

厚厚一本魔典,不比前世的字典要薄多少。

《龍經》前半部講述功法修煉,姬飛晨直接翻過去查看後面的部分。後面記錄十二張圖紙,這是魔龍經中記載的十二種法寶。

姬飛晨的“烏光玄煞撼天龍神鐧”正在其列。此外還有“十地破陽離龍鎖”“九幽青空溟龍舟”等等法寶。

將這部分也一併跳過去,在最後部分找到相關的法術。

關於魔龍經中記載的法術,姬飛晨只學了“龍鱗甲”以及“禦水咒”。龍鱗甲就是他在身上變化的龍鱗。禦水咒就是他體內凝結的靈水,溟靈之水,最後可演變為九幽弱水。

目前,他翻看雷法,查找魔龍經所能操控的幾種雷法。

魔龍經分屬陰寒,但也有剛猛霸道的一面。記載的雷法有“黑煞陽雷”“玄冥陰雷”“癸水神雷”“冰魄玄雷”“龍霄神雷”等九種雷法。

見狀,姬飛晨暗中盤算:“玄冥陰雷堪稱陰冥宗絕技,一亮出來馬上暴露身份。我在外行走,需要裝扮正道人士的身份,不能施展太招露痕蹟的功法。”

他練習的那一門禦水訣,操控三煞溟靈毒水,大成之後可轉化為九幽弱水。弱水打出,任你神仙法體,也難逃魂魄俱滅之苦。因為這黑水一出,黑煞之氣相隨,身份根本瞞不住。所以姬飛晨一般不用此法術。

雷法也是如此,絕大多數雷法施展會馬上暴露他的身份,思來想去姬飛晨選擇癸水神雷。

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癸,此乃天干之數。不拘仙魔玄元,屬於大家所公認的理念。什麼乙木神雷、丙火神雷,都是大家最常用的雷法。癸水神雷也是如此,癸乃五行水之陰,正合姬飛晨用。

翻閱癸水神雷,對姬飛晨這種精通水道之人而言,沒什麼難點。默默背下口訣,又將後面附帶凝練雷珠符籙的方法記下。

最後,他返回自己的住所修煉。

接下來的日子,姬飛晨老老實實在住處練功,修煉雷法以及凝練法力。

三個月後,他終於穩固修為,將自身法力凝練為一萬八百滴溟靈毒水。這已經真真正正邁入蛻凡後期,可以嘗試結丹了。

這日,他在洞府凝練癸水神雷。忽然門口傳來呼喊聲:“飛晨師兄,師尊有請。”

於是,姬飛晨打開洞府的防禦禁法,一個七八歲的錦衣童子走入洞府。童子唇紅齒白,眉清目秀,正是自家師尊黑流上人身邊的貼身童子。

“師尊找我?可知道是什麼事?”姬飛晨隨手拿出幾滴星露送給童子。

“宰相門前七品官”。姬飛晨從地球穿越,深知這句話的意義。他跟黑流上人身邊的幾個隨侍童子關係不錯。借助他們的口,讓姬飛晨能夠早做防備。

童子捏著幾顆星露,每一顆星露上都有一枚星華靈紋,其中蘊含諸多靈氣,堪比他一日所修的法力。

童子麵帶喜色,笑說:“也沒什麼事,就是老爺有事讓師兄去辦。這次下山,師兄又能大撈一筆,到時別忘了小弟。”

“下山?”姬飛晨若有所思:難不成,自家老師又想出什麼么蛾子?

往坎冥殿去見黑流上人,只見上人一臉嚴肅,甩給姬飛晨一道赤金色符籙以及一個藤籠:“你往南疆黑月洞走一遭,將那裡的魔狐給我抓來。”

“啊?”姬飛晨不明所以,頭一次見黑流上人這麼急切。

“還不快去!”黑流上人立刻攆姬飛晨離開。

姬飛晨走下山,背後有女子呼喊:“師兄請留步!”那聲音纏綿悱惻,宛如呼喚遠地的情郎,哀怨又動人。尤其是裡面夾帶的惑心之術,更讓人不忍拒絕。

姬飛晨腳步一頓,立刻加快速度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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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虎離山

哀怨之音在腦後響起,腦海中浮現一個溫婉憔悴的美女。

“這傢伙的幽音靈咒竟然高明到這種程度?”想到背後這人的身份,姬飛晨毛骨悚然。心中默運靈神,他以白骨觀想法放空意識,避免自己被幻術迷惑。

姬飛晨之所以學習“白骨觀想法”,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防備背後這人的惑神之術。

走遠之後,姬飛晨耳畔的聲音漸漸消退,他鬆了口氣。

“又是青衣師姐?”蕭瑩神出鬼沒,突然出現在姬飛晨旁邊。她眺望遠方山頭,在山崖上看到青衣女子站在那裡,如同神女望月一樣痴痴守望。狂風吹過單薄的衣裳,似乎等待姬飛晨回心轉意。

蕭瑩清然一笑:“師姐都這樣了,你還不回頭?”

“我可不願意招惹她。”姬飛晨聳肩說:“招惹她,哪怕只跟她說一句話,背後就跟著一大群爭風吃醋的人找我麻煩。”

羅青衣是青脈的弟子,而且是某位長老的女兒。據說其母乃天心魔宗的人,從小學惑心迷神之術,還有採陽補陰的秘法在身。她修為高明,並不比現在的姬飛晨差多少。但是她偏偏喜歡依靠男人,非要迷惑那些男修在她身邊轉悠,指揮那些男弟子動手,自己幾乎鮮少出手。

再者,這女不安分,陰冥宗為她大打出手的人不在少數。甚至有幾位人仙曾言將她收入姬妾,最終也不了了之。

“再說,跟她扯上關係有什麼好處。與其找她惹得一身臟,我還真不如去花街呢!”

陰冥宗並不提倡節欲,平日修煉積攢各種壓力,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發洩出來。羅青衣是墨湖中的常客,經常拉著一群男弟子在那邊鬼混。就連梁初名也是她的入幕之賓。

“師兄這話說得,難不成門中姐妹還不如外面的女人?”蕭瑩秋波一盪,美目目不轉睛盯著姬飛晨。

姬飛晨懶得理她。

蕭瑩跟在姬飛晨身邊打轉,望著遠處看了一眼,有意無意靠近姬飛晨:“她們不行,小妹可十分樂意侍奉師兄。”

“你?你修煉的《神月經》必須保持處子之身,你敢跟我破身?”姬飛晨不屑道:“不修煉到人仙境界提前破身,你這輩子再無望窺見無上大道。”

白月一脈拜月修行,但是和玄門參太陰、凝月華不同。她們的拜月,拜的是九幽冥月。她們認為在天地無光的月食之夜,象徵月亮的死亡。天空中會生成一輪黑色的月亮。這輪月亮照亮九幽,是亡者之月,至陰至邪的象徵。

“行了,說正題。你不好好修煉,來找我作甚?”

“師兄這次外出,可是為黑月洞的魔狐?”蕭瑩手一翻,同樣亮出籠子,並且揚著手中符籙,和姬飛晨手中的東西一模一樣。

“哦?你也是?”

“師兄可知道最近門中出了什麼事?”蕭瑩趕上姬飛晨的腳步,二人並肩而行。

姬飛晨搖頭:“不曉得,師妹呢?”

“我聽人說,黑月洞中的那隻魔狐有八百年道行,他練的是心月狐道。”

姬飛晨眉頭一挑,聽出蕭瑩話中暗含之意:“心月狐乃東方七宿之一。心月狐道、九尾狐道並稱狐族兩大心法。一者修煉尾巴,成九尾而飛天。一者修煉心臟,通陰陽而昇仙。心月狐的心臟吸收月精靈華,卻又因為心屬火,乃純陽火性。因此,心月狐的心臟為陰中之陽,是煉丹煉器的絕佳靈物。”

姬飛晨腦子裡飛快閃過各種丹方:“若論起來,陰冥宗需要以心月狐練功的人,貌似只有青脈、黑脈以及你們白脈?”

心月狐拜月,和白脈有牽扯。同時陰中之陽和青脈的碧磷魔火屬性類似。而黑脈更需要心月狐的心血來服藥,轉化體內陰寒之氣。

姬飛晨面帶警惕之色,不著痕跡和身邊人拉開距離。

蕭瑩苦笑:“師兄何必如此?這次全因你黑脈之事,才驚動我們各方下手。”

姬飛晨這幾日苦練雷法,沒有關注門中情況,挑眉看向蕭瑩,示意她繼續說。

蕭瑩道:“古來,一山不容二虎。黑脈的黑池師叔要煉\'玄冥七竅丹\'晉升地仙,你覺得你們黑脈是幫他還是不幫他?”

這一說,姬飛晨馬上明白究竟。

天仙至貴,玄正大洲幾乎不得而見。地仙已經是各大門派中流砥柱般的人物。多一位地仙,就意味著戰力增強一分,從大局上看的確很好。

可是從個人來說呢?

黑脈誕生另一位地仙,那麼他和坎冥殿主的關係怎麼算?黑脈只有一個祕境,要不要分他一半?哪怕是師徒,魔門之中也會產生各種糾葛。

畢竟魔門崇尚武力,並不向玄門那樣刻板要求師徒關係。如果黑池上人晉升地仙,絕對會搶奪坎冥殿的主權,黑脈之中勢必進行內鬥。

再者,黑池上人可是姬飛晨師祖所養的一條大魚。原本是準備收割大魚,當做自己晉升天仙的資本。現在突然跳上岸“化龍”,並且搶走自己一半的權利,老殿主能忍?

明面上,不好做出阻攔的舉動。但是暗中命人下絆子,這是必然之舉。

“五脈之中暗潮湧動,黑池師伯的晉升已經牽扯各方利益。”

有人希望黑池上人晉升,破壞黑脈內部的格局。而有人則希望保持目前的局面,以求穩妥。

姬飛晨思考宗門背後的博弈:“我陰冥宗七大地仙。掌門一系的兩位以及赤脈屬於一個陣營。黃脈修沙、青脈修火,這兩脈一向跟我們坎冥殿對著幹。”

無他,利益。

黃脈煉製毒砂所用的靈藥,坎冥殿一脈同樣用的上。兩脈經常為此大打出手。而青脈和黑脈因為兩位地仙殿主的關係不好,所以兩脈爭執頗多。而今能夠給坎冥殿添堵,青脈絕對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

“所以,各脈都會來人麼?”姬飛晨臉色一變,立刻拉蕭瑩快速趕路。

二人離開陰冥宗,羅青衣收功,目光閃過寒芒。在這一批新入門的弟子中,姬飛晨是少數幾個不跟她糾纏的人。而且姬飛晨專門去學“白骨觀想法”這就是防備她呢!

“將我當污泥甩在一旁,真以為我多喜歡你不成?”羅青衣暗中動怒,但姬飛晨的手段不弱,她也不好直接跟姬飛晨作對。

“依照這傢伙的滑頭,絕對會攪渾青脈和黑脈的渾水。”

因此,羅青衣不敢動強。她也不認為自己能打過姬飛晨。

“但是我現在需要吸收男修元陽晉升人仙,如果不找姬飛晨的話……”盤算其他幾個弟子,那些人同樣不好招惹。如同姬飛晨一樣,根本不在意她的惑神之術。

這時,有人來到山崖,見羅青衣“楚楚可憐”,連忙關切問:“師妹為何獨自一人在此?”

“沒什麼。”羅青衣狀似無意瞥了一眼走遠的姬飛晨二人。那人見狀,心中一陣不是滋味。

羅青衣母親出身天心魔宗,學得一身天魔妙法。在交合之時無形之間把魔種種下,以此蠱惑人心。

只有少數一些弟子看出不妙,才不跟她糾纏,不願意做她爐鼎受制於人。而她仗著自己父親的地位,在門中興風作浪也無人敢管。

而今只略略一個挑撥,連言語都不用說,就讓姬飛晨被人嫉恨。

那人靈光一閃,想到一件事:“我聽人說,黑脈目前正有一場折騰。姬飛晨那傢伙應該就是為此出門?”

羅青衣一聽,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她憑藉肉身布施,消息網遍布五脈,這一想就猜到姬飛晨的打算。

“我久不出宗門,不如趁機外出瞧瞧?”於是,她靜極思動,拉著身邊人一起前往。

……

南疆號稱十萬大山,群山峻峭,諸水險惡,時常有瘴氣在山中瀰漫。

黑月洞所在的虎離山在南疆深處,並非陰冥宗的地界。因此,姬飛晨二人小心翼翼在山下走動。

“這裡已經是黑聖宗的地界。”蕭瑩謹慎翻查四周,沒看到黑聖宗人的痕跡,才略略放心。

姬飛晨心中苦笑:這段時間經常和十大魔宗的弟子打交道,這是第幾個了?六臂魔神宗、天心魔宗、白蓮淨宗、煌陽魔教,這下子連黑聖宗的地界也來了。

黑聖宗以詭秘、陰毒的魔咒著稱,是元門十道中最隱秘的門派。傳承上來說,和六臂魔神宗同處一源。兩者同樣祭祀一位上古魔神。後來魔神隕落,這個教派隨之分裂,形成以巫咒為主體的黑聖宗,以及煉體為主體的六臂魔神宗。

“黑聖宗的毒咒詭秘歹毒,哪怕你我沾染,也難逃一死。”姬飛晨握緊魔龍鐧輕輕一甩。魔龍鐧化作長龍環繞姬飛晨,不斷在他身邊遊走。

蕭瑩見狀,身上也冒出熒月之光,身邊懸浮玉盤飛舞。

二人施展法術,勘察山中景緻。

虎離山嶙峋陡峭,山中遍布千奇百怪的山岩,崎嶇溝壑間流淌黑水,毒瘴正從水中騰空,將整座虎離山環繞。而山中更有諸多森森枯骨,蟲蛇遊走在縫隙之間,注視著姬飛晨二人。

“虎離,狐狸,此乃狐假虎威也。”姬飛晨笑道:“這魔狐倒也會取名。”

“虎離,豈非說明老虎離開,山中無主,才讓狐狸做大?”蕭瑩嫵媚一笑:“師兄說這狐狸會取名,我看不過是這畜生心虛罷了。”

二人說說笑笑,轉了一圈後回到原地。

山中無人居住,大型猛獸也不得見。只有層層迷障從溝壑中的黑水中湧出。

“這水是經過加工的毒水。”姬飛晨到底是此道大家,神色凝重:“在山周圍佈置十八道毒水,形成九曲十八彎的格局。而日光照耀毒水,自動生成水霧籠罩山峰。等閒生靈誤入此地,必死無疑。”

山中那些枯骨,就是明證。

“窮山多惡獸。此地雖然惡獸沒有,但是毒蟲不少。”蕭瑩捏著一條毒蛇,這赤蛇毒性極強,雖然一條蛇對她沒影響。但漫山遍野的毒蛇,總要提防一二。

二人商議後,姬飛晨見彤霞西起,夕陽漸落,便和蕭瑩商議:“如今天色不早,你我休整之後明日再想辦法。”

夜晚明月當空,是心月狐的主場。姬飛晨才不願意去找虐,黑燈瞎火的,很容易被心月狐暗算。

蕭瑩的神月經雖然拜月,但煉就冥月道果,同樣不喜歡明月,也附議點頭。二人找了一處安全地界,準備度過這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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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同門情誼

這一晚,自然沒什麼動人曖昧的情節。雖然二人是盟友,但姬飛晨對蕭瑩可信不過。同樣蕭瑩信不過姬飛晨,二人佈置陣法後各在一方,彼此互不干涉。

到寅時的時候,姬飛晨叫起蕭瑩,二人再度上虎離山。

“怎麼這麼早?”蕭瑩忍不住抬頭看天。寅時又名平旦之時,太陽從地平線升起,但是月亮還沒真正落下,並不適合和魔狐鬥法。

“只能選擇這個時辰。別忘了,辰時又名出雲之時,瘴氣升騰。辰時、巳時都是毒瘴濃郁的時刻,直到午時之後陽氣漸衰,轉入六陰時辰。”

姬飛晨掐指測算:“晝夜十二元辰,分六陰六陽。子丑寅卯辰巳為陽時。夜半子時一陽生,雞鳴見醜曙光萌……”

“如果我們真要選擇入山的時辰,在陽氣起來後,毒氣會隨之升起。辰時之後已經晚了。”

“而午時之後的六陰時同樣不行。午時陽盛而衰,一陰再生,但此刻濃霧毒瘴還在。經歷未時、申時之後陰盛陽衰,這時候毒氣的效果才慢慢下去。而夕陽之刻明月復起,又進入魔狐的主場,不適合我們入山。”

二人盤算時辰,毒瘴的起伏應該從辰時開始算,受到日光照耀,毒氣漸漸升騰,在天地間形成瘴氣。所以,青天白日絕對不適合入山。加上魔狐拜月,在夜晚得到加護,他可以吸收天地間的太陰之力。黃昏之後也不行,就連子時、丑時因為月亮還在,姬飛晨二人也不能入山。

所以,時間只能放在寅時。

蕭瑩聽過姬飛晨的解釋,蛾眉蹙起:“師兄想法不錯,但寅時正是毒蟲最活躍的時刻,我們在這個時候去?”

寅時毒蟲活躍,辰時毒瘴升騰,在蕭瑩想來,只有卯時最安全。

姬飛晨對蕭瑩解釋:“虎離山留下一線缺陷,唯有卯時日耀且毒氣未起來的時刻最適合我們。但如果在一個時辰內不能殺死魔狐。他利用迷障將我們關在山中。辰時大霧瀰漫毒氣蔓延,反而能將我們一網打盡。”

這跟姬飛晨佈置洞府陷阱類似。將人引進來之後一舉擊殺。可他們入山的時間只有這一段時間,不去也不行。

所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望著虎離山,姬飛晨升起滑稽之感。明知山有虎?但這座山不是叫虎離嗎?

“一個時辰絕對不夠,所以我們要找破除毒瘴的法子。因此要在毒蟲積聚的時候想辦法。”姬飛晨選擇寅時,目的並非入山剷除魔狐,而是在山中尋找克制瘴氣的法子。

俗話說“毒蟲出沒之地,三丈之內必有解藥。”雖然不見得準確,但萬物相生相剋。能在毒物周邊生存的物種,具備一定抗性是必然的。虎離山常年瀰漫毒瘴,相應的山中必有克制毒瘴的靈藥。不然在毒瘴中,這裡的毒蟲怎么生存?

日光漸起,但還沒驅散夜幕,二人偷偷在月下行動。

彎彎曲曲的蛇影在溝壑間蜿蜒,有些毒蛇已經瞄準蕭瑩和姬飛晨。

姬飛晨一抬手,魔龍鐧在周邊一轉,黑色龍氣掃過,諸蛇紛紛軟在地上無法動彈。

“師兄的龍氣果然厲害。”蕭瑩見狀,不覺笑了。是啊,龍氣克制長蟲,這些毒蛇對姬飛晨根本無效。

行走一陣,二人身邊落了一大群蟲蛇。蕭瑩手中拿出一把寒匕,隨便記下點過,將蟲蛇一一點殺,取其蛇膽蟲丸研究。

二人琢磨了一陣子,姬飛晨沉吟:“要說效果,最佳者應該是蛆藥。”

“蛆藥?”蕭瑩皺起眉頭,姬飛晨話說的文雅,可實質上所謂蛆藥就是地龍的糞便。二人擊殺不少丹紋地龍,試驗之後發現它們的糞便最能抵抗瘴氣。

“這些丹紋地龍平日在土壤中行走,它們適應瘴氣。它們的糞便最管用。”

但是蕭瑩畢竟是女孩,可不樂意將糞便塗抹在身上。

“還是另想他法吧。”

別的辦法?

姬飛晨想了想:“魔狐吸收太陰之氣,此地承載月華,或許有類似草藥。”

二人又找了一陣兒,在遠處一塊青石下發現一顆閃爍熒光的草藥。

“是金線月合草!”蕭瑩辨認之後快步上前。

金線月合草,吸取太陰月華在極陰之地生長,因其葉子脈絡如同金線紋路,由此而得名。在陰冥宗,這是白脈和黃脈常用的草藥。白脈吸收月華,黃脈則用來溫養靈砂。

“此地毒瘴濃郁,但月合草能夠在這裡生長,必有解毒之效!”姬飛晨沉吟一番,拿出鋤頭將藥草採下遞給蕭瑩:“師妹先拿這一株,回頭如果再找到另一株,我再用。”

接著,二人走走停停,不過月合草難尋,再也找不到第二株。

“師兄,你那邊如何?”

“沒找到。”姬飛晨瞥了遠處藏在樹下的那顆金線之草,狀似無意說:“看樣子找不到了。算了,反正我用蛆藥也成。現在時辰已晚,我們趕緊離開。”

僅僅是卯時四刻,為什麼現在走?蕭瑩沒來得及問,只見姬飛晨拿出“匿身靈符”,輕輕一抖,二人失去踪跡,悄然從山中離去。一路上二人小心謹慎,沒有留下任何回來的痕跡,只留下一條上山的路,路上有各種毒蟲的屍體。

“這……這是告訴別人,我們還在山上?”蕭瑩心思敏捷,路上一想便明白姬飛晨的打算。

“沒錯。”二人離開虎離山,尋隱秘之地藏身。姬飛晨拿出收集的蛆藥,以木鼎焚燒蛆藥,收集香氣作為祛除毒瘴的丹丸。蕭瑩也開始以門中秘法服用月合草,讓藥性在體內流轉,增強自己的抗毒力。

不過蕭瑩閉目打坐,沒發現埋頭煉藥的姬飛晨露出一點詭異笑容。

……

二人離開不過一刻時間,又有幾道流光飛來虎離山。

羅青衣以及她那群姘頭來到虎離山腳下。透過星光月輝,從山腳下往上看,正好能看到姬飛晨二人剛剛上山的痕跡。

檢查之後,羅青衣說:“打鬥痕跡從下往上,只見山上不見下山,想必他們還在山上?”

其中一個男修掐指一算:“原來如此,虎離山常年瀰漫毒瘴,辰時毒霧大起,唯有寅卯之時最安全。所以他們上山應該不久,此刻或許剛剛和黑月魔狐碰面。如果要追上去,必須現在動身。”

幾人算算時間,不敢多停留,順著姬飛晨二人剛剛開出來的小道上山。

黑月洞中,一隻通體暗銀色的狐狸趴在軟塌上,額頭刻著一道月紋。此刻它正抱著一件法器探查全山的動靜。

“又有人來了?”剛剛姬飛晨進山就已經被它察覺,本想等二人來黑月洞後一舉擒下。不過姬飛晨一觸即走,轉而離開虎離山,讓黑月魔狐的打算落空。可還沒等它放下心,又有一群人上山。

“從服飾上看,和剛剛那二人來自同一個地方。”蓬鬆的大尾巴一搖一搖,魔狐用爪子拖下巴思考:“難道剛剛那二人是探路的人?”

警惕心大起,立刻吐出一枚寶珠,操控自己埋伏在山中各地的金線毒蠱偷襲羅青衣等人。

……

卻說姬飛晨以木鼎焚燒蛆藥,以香氣煉成一小丸黃色丹丸。捏碎在身上一灑,就算完成避毒措施。

至於蕭瑩,她將月合草精華吸收入體,只要今天之內不徹底煉化,就能避免毒瘴的侵蝕。

二人重新走上山,先看到地上雜亂的足跡。

“看樣子,在我們之後果然有人上山了。”

“是我們的人?”

“應該是。”姬飛晨說:“左不過是青脈或者赤脈的人。”

清晨的虎離山和黃昏時截然不同。白霧朦朧,晨露漸稀,山間迷障升抬,夜晚出沒的各種毒蟲重新隱沒。荒山野嶺之間有一種別樣寧靜。

二人慢悠悠順著踪跡往上走,蕭瑩猛然想到一個可能:“師兄,你說會不會有人仙師叔降臨?”

“想太多。”姬飛晨低頭盤算路徑,回嘴道:“你知道玄冥七竅丹需要多少種藥材?區區一隻魔狐,還沒人仙那麼清閒來找它。”

蕭瑩看向身邊人,一陣語塞。她在師門中雖然精明,但鮮少外出,更注重人心之間的魍魎算計。

似乎不欲讓姬飛晨小瞧,她回憶師長曾說過的話:“玄冥七竅丹的煉製需要靈藥一萬零八百種。其中花藥一千種、葉藥三千種、木藥一千種、石藥一千種、獸血一千種,外加其餘三千種雜類藥材組成輔藥。”

“不錯,這些僅僅是輔藥。不涉及真正煉丹,只是作為淬煉藥性的準備流程。真正入藥的只要剩下八百種。”

“輔藥在咱們陰冥宗都能備齊。但是其中有很多種在前些日子就被其他人提空。”蕭瑩說:“單單輔藥的收集,恐怕黑池師叔就要費很大的功夫。”

大家明面上不敢阻攔黑池晉升,但是暗中以修煉為名提藥,黑池也說不出來什麼。難道自己可以晉升地仙,其他人就不能用藥提升修為?

“黑池師叔不傻,肯定早早在外將輔藥准備齊全。”姬飛晨瞥了蕭瑩一眼。他這位師妹雖然精明,但目光局限在陰冥宗內部,成天在師門待著,難以著眼整個修煉界。在陰冥宗搞不到,難道不能去其他地方買?

一萬零八百種藥材看似多,實質上很多藥材都不涉及最終煉丹,只是用來清洗其他藥材或者製作浸泡靈藥的藥水。經過第一階段的準備,只有八百種藥進行熬煉。其中又有三十六種大藥和一百零八種小藥的說法。

這些大藥、小藥才是煉製七竅丹的核心。

修煉心月狐道的魔狐心血就是其中一味小藥。將心頭血滴入千年寒玉雕琢的玉碗。盛放在圓月之下,再在碗中混入六十四種藥汁熬製的黑湯,最後心頭血會凝結成為一枚黑珠。這時候,才能真正作為煉丹之用。

“這只是一味小藥,還驚動不了那些人仙。他們有這份功夫,不如去找七尾鳳翎草或者三千年火候的玄空*******只要卡出那幾種最珍貴的藥材,就足以堵死黑池上人的晉升之路。

二人邊說邊走,看到路上的蟲屍越來越多,甚至還有衣袍以及法器的碎片。

“很好,真打起來了。”姬飛晨滿意一笑。讓這些不知身份的同門幫自己探路,這才是真正的“同門情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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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鎮洞之寶

黑月魔狐的蠱蟲雖多,但終究不是羅青衣幾人的對手。

陰冥宗青脈煉陰火,《碧磷青火訣》是幾人所修的功法,就連羅青衣在父親的教導下也修煉一道三陰碧磷青火。此火堪比玄門三昧真火,取天地人三才之陰氣而成,鬼火一出,殺人於無形。

一路上的蟲屍表面冒著磷光臭氣,幾人順利殺入洞府門口。

這下,魔狐坐不住了。它從洞府跳出,對幾人齜牙咧嘴。

魔狐高有七尺,不遜色成年大漢。爪尖齒利,二話不說掀動風沙攻擊羅青衣等人。大風一起,黃沙迷人,更有黑氣騰騰,獸吼咆哮之聲響徹山林。

姬飛晨二人在遠處,聽到吼聲頓足而立。姬飛晨負手笑道:“你瞧這魔狐是不是有幾分\'虎嘯山林\'的姿態?”

“狐假虎威罷了。”蕭瑩魂不守舍,她站在這裡,都能感覺到遠處的劇烈波動。魔狐之強勢,遠超出她的想像。

姬飛晨伸手一拍她肩膀,隨後在面前輕輕劃圓,施展“水鏡圓光術”將另一座山頭的戰鬥投影在二人面前播放。

風沙揚起,但青脈幾人怡然不懼。成天和黃脈的人打交道,對砂咒難道還不了解麼?

羅青衣蓮步一轉,手中憑空出現一個金鐲子。

“諸位師兄閃開。”她將鐲子往空中一拋,刺目金光散下。霎時風消砂止,天光日明。漫天黑氣風沙統統消散,再度露出魔狐真身。羅青衣得勢不饒人,蔥白玉指接連點出,一道道紅光激射而去。

“頭一次看到青衣師姐出手,沒想到她的實力居然這麼強?”蕭瑩略帶幾分吃驚。

“天心魔宗的天心連環以及七傷指法。”姬飛晨看著青衣女子舉手投足施展的威能,心中衡量和自己的差距。

二人目前都屬於蛻凡後期,只不過姬飛晨的法力比羅青衣少點。但姬飛晨的法力純淨,這點上羅青衣又比不了。而從肉身上說,天心魔宗的功法偏向於心魔、魔魂,而姬飛晨更注重肉身的修煉。

若比修為,姬飛晨差一點,如果比實戰,姬飛晨能瞬殺羅青衣。

“用白骨心法抵消她的心魔咒,然後以命搏命近身,一擊擊穿她的心臟。”姬飛晨預演自己和羅青衣的戰鬥,隨後又看向其他幾人。

這些青脈之人要真說起來,還真屬羅青衣手段最強。只看了幾眼,姬飛晨撇開不理,專心去瞧黑月魔狐。

姬飛晨也是第一次碰到狐妖。狐,號稱靈慧之獸,在凡間常有“狐仙”之稱。大致上狐狸修行有兩脈,煉尾巴數量的人比較多,因此時常在凡間聽聞什麼三尾妖狐,九尾天狐的說法。心月狐這一脈很少見,墮入邪道的魔狐更難得。

魔狐瞧見羅青衣施展七傷指法,冷笑不止,口吐人言:“小婢不知深淺,這點伎倆也敢在我面前賣弄?”

七傷指是天心魔宗的法術。損七情之欲,傷心破神,針對心神的攻擊。可如果對方道心堅固,便沒有一點作用。

魔狐修煉八百載,面對羅青衣的七傷指怡然不懼。更不理會魔女嬝娜身姿,婀娜體態,一爪子直接抓下。

羅青衣一聲悶哼,被狐爪擊傷,旁邊幾人見狀,趕緊上來救人。

諸人纏住魔狐,十幾個回合後魔狐漸漸不耐煩,又見山中瘴氣升起,索性吐出一道烏光:“咄!且看某家法寶!”

烏光飛天,如碗口倒扣,頓時白晝失光,金烏暗淡,清霄黑壓壓一片,山中瘴氣滾滾而來。

“鎮洞之寶?”姬飛晨和蕭瑩臉色劇變。

整座虎離山中,道道溝壑毒水皆飛出毒龍魔蛇和天空中的黑雲結合。蜿蜿蜒蜒,曲曲繞繞,黑雲中龍蛇亂竄,恐怖陰毒的力量在天空中瀰漫。周遭毒瘴中的毒性成倍攀升,姬飛晨二人當機立斷,再度從虎離山離開。

離開虎離山,蕭瑩望著魔雲滾滾的穹空,心中一陣後怕:“幸虧讓羅青衣他們去探路,不然倒霉的就是我們。”

鎮洞之寶是所有法寶中最特殊的一類。鎮洞,顧名思義,鎮壓一座洞府的寶物。這種鎮洞之寶攝山水之靈機,轉天地之靈樞。和一山一水相契合。

在其他地方,不過是一件威能較大的法寶,但是在洞府中堪稱無敵。足以發揮更上一層的威能。而且,鎮洞之寶可以鎮壓氣運,可以加快靈煞之的吸收。是一個洞府的核心寶物。

姬飛晨手頭就有一件鎮洞之寶,在月陽苑中寄存。目前魔狐祭出的法寶就暗合虎離山地形,將法寶和整座大山結合。山中瘴氣形成寶蓋碗倒扣而下,若非姬飛晨二人逃得快,恐怕就是羅青衣等人一般的命運。

“這魔狐不是只有八百年道行?怎麼連鎮洞之寶都有了?這不是人仙才能煉製的寶物?”

姬飛晨二人在遠處等候,不久之後山中云霧消散,有三道碧青流光逃出虎離山,順三個方向逃離。

姬飛晨目光一動:“追!”

黑月魔狐有鎮洞之寶在手,姬飛晨二人很難將它擊敗。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對付青脈的這些人。

二人分頭行動,蕭瑩去追其中一道流光,而姬飛晨則瞄準另外兩人。

陰冥宗嚴禁同門相殘,但是魔門之中要求同門友愛?那才是最不可能的事情。別說現在這些弟子,就是當今的長老們當年也都是從殺戮中走出來的。

黑流上人殘害那麼多弟子的性命,不還好好活著?

一般來說,在入門的時候陰冥宗會讓所有人發下聖誓血咒:不得背叛師門,不得同門相殘。

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同門相殘?

這一點怎麼查?

如果將人打成重傷,然後從懸崖推下去讓他自己摔死,這算誰的?再比如讓其他人下手,通知其他門派的人行暗殺手段,這點還會引發誓言反噬嗎?又或者拿丹藥給同門服用。是藥三分毒,利用補藥相互之間的藥性衝突使其斃命,這又怎麼算?

因此,同門相殘屢禁不止,魔門之中對同門相殘持默許態度。只要事情不捅開,不被地仙們發覺,那就沒事。可是那些太上長老一個個通曉天機,很少有事情能瞞過去。但不涉及人仙這類主要戰力,區區一群蛻凡境界的小弟子,死就死了。除卻師長可能嫉恨外,其他人沒什麼反應。

不過玄門之中絕大多數門派仍然遵從“同門不能殺伐”的誓言。因此,玄門之中經常爆出各種醜聞。

比如今天兩個弟子爭奪寶物,然後其中一人將另一人推入懸崖。本想讓他摔死,結果那人大難不死反而在懸崖下得到機緣回來報仇。再比如,將同門的信息洩露給魔門,讓魔門暗中埋伏攻擊。再或者,偷偷在丹藥中動手腳之類的。

總之,玄門鄙夷魔宗同門相殘,而魔宗嘲笑這些所謂“正道人士”的勾心鬥角。

姬飛晨和蕭瑩分開追踪。蕭瑩去追羅青衣,而姬飛晨去追另外兩人。

追到其中一人,姬飛晨立刻祭起碧潮珠。二十四顆寶珠接連打出,不能那人反應,直接轟殺為肉泥。

而姬飛晨之所以敢下手,全靠手中墨龍鱗的屏蔽效果。龍鱗的品級之高應該不遜色地仙。龍鱗自行屏蔽,讓地仙們難以追踪。再加上他有碧潮珠這件功德法寶,殺人不沾因果,更不懼怕旁人推算天機。

收走遺物後,他又去追另一人。

錢楚跌跌撞撞落在一座山中。四下一看,周遭草木皆無,只有荒山野嶺間各種陰洞石窟。

“該死的畜生!”錢楚胸口血跡斑斑,被魔狐一爪子打傷,更有黑血不斷落下:“它還下毒?”錢楚咬牙切齒,隨便找了一個洞穴療傷逼毒。將陰雷寶珠埋在門口做陷阱後,安安心心在裡面療傷。

這時,姬飛晨從後面追上來,順著血跡來到洞口。他也不進去,而是拿出木鼎將蛆藥點燃,一陣陣異香被他扇入洞穴。

錢楚正在逼毒療傷,突然聞到異樣香氣,門口又傳來一陣動靜,大驚之下趕緊出來查看。只見幾丈外有黑袍男子拿扇子驅風弄香。

頓時,錢楚拉下臉:“姬飛晨,你做什麼!”

“沒做什麼啊,就是擔心師兄傷勢,刻意來給師兄送藥的。”姬飛晨笑瞇瞇晃了晃手中的丹藥:“我看師兄從虎離山出來,擔心師兄中毒,緊趕慢趕生怕師兄有個好歹。至於搧風嘛,師兄放心,這只是一般香料,沒有毒性。”

蛆藥的確沒有太大毒性,只是姬飛晨不敢擅自闖山洞,於是以香氣嚇唬錢楚,逼他出來露面。

錢楚嘴角一抽,知道姬飛晨察覺自己等人追踪,心中發虛,吶吶道:“師弟勿怪,我等聽說師弟來虎離山抓妖,擔心師弟二人無法建功,於是前來助拳。 ”說話的時候,不敢散去胸口的法力,不斷以法力壓制毒性。

“所以啊,我趕緊來為師兄送解藥。”姬飛晨站起來,端著藥瓶就要過來。

錢楚黑著臉,他哪裡不曉得元門弟子所謂“送藥”的行徑?這種“解藥”,又稱為“屍解藥”“解脫藥”,一顆藥丸下毒,三刻之內氣絕而亡,魂入幽冥享“大極樂”。他修行半甲子,不知送多少位同門“極樂藥”,如今死到臨頭,才明白那些人的憋屈。

“別過來!”錢楚亮出斷劍威嚇姬飛晨:“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目前的他身受重創,目光閃爍不定,慌張不已。就好像被歹人強迫的良家女一樣,一邊說,一邊往後退。

當他退到洞口內三丈之地後方才停下,姬飛晨此刻已經來到洞口。他心中竊喜,面上仍然是慌亂之色,想要將姬飛晨引入山洞。

眨眨眼,姬飛晨瞧著腳下,他狡黠一笑:“師兄應該不會傻到在這里布置雷珠之類的東西吧?”說著,他袖袍一抖,裡面飛出三顆癸水雷珠在洞口爆炸。這是姬飛晨這些日子的成果,以癸水神雷凝練的寶珠。每一顆寶珠中都蘊含十道雷霆之力。

發出去之後,姬飛晨抽身疾走。

轟隆——

只聽背後一陣隆隆聲響,姬飛晨頭也不回逃亡遠方。他握著手中藥瓶,自言自語:“我真是給你送解藥的,師兄怎麼就不信呢?你這麼傷小弟的心,這不是只能讓小弟痛下殺手嗎?”

此刻,山洞中傳出淒厲的慘叫聲:“姬飛晨,我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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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魔高一丈

姬飛晨站在遠處,等雷光停歇後才再度走回來。

廢墟中,看到一位金光閃閃的男子站在那裡。錢楚頭頂懸浮金色洪鐘,鐘壁上浮現道道裂紋,光輝正逐漸暗淡。

陰雷也好,癸水雷也罷,都是陰冥宗法力祭煉的雷珠,若非錢楚有這件法寶幫忙抵消絕大部分衝擊,恐怕早就死了。

即便現在,他的情況也不好。身上遍體鱗傷,不少部位被雷霆燒成焦炭。

“難得一件寶貝,卻讓師兄這麼浪費。”姬飛晨幽幽一嘆:“師兄早點服下解藥,再將此寶送我作答謝,豈非兩全其美?”說話間,袖袍中伸出魔龍鐧。“師兄這麼不乖,我只好打傷師兄魂魄,拖延師兄轉世的時機。”

錢楚沒說話,他頭髮眉毛徹底燒毀,目前渾身赤裸裸的。體內正有一股陽和之力在修補體內的傷勢。瞧見姬飛晨手中的魔龍鐧,他率先出手,一拳轟向姬飛晨面頰。

姬飛晨眉一挑,主動後退一步,魔龍鐧卻迎上拳頭,和錢楚以硬碰硬。

長鐧和拳頭剛一接觸,便有一股巨力順著長鐧沖向姬飛晨。姬飛晨面色不敢,法力輕輕一催,魔龍鐧發出龍吟聲響震碎巨力。姬飛晨再度後退三步,和錢楚拉開距離。

“師兄哪裡來的怪力?記得師兄不以肉身而見長?”姬飛晨瞇著眼,小心打量錢楚。錢楚身上筋肉鼓起,一股股精氣在體內飛快流動。

“這是某種激發潛力的秘術?”姬飛晨心中有譜,再度上前,揮動長鐧,大開大合與錢楚廝殺。

姬飛晨的鐧法走剛猛霸道的路線,趁錢楚一個分心直砸天靈蓋。

呯——

只聽一聲響動,火花四濺,錢楚竟然不閃不躲,更不用任何法寶密咒,只憑藉一個光頭扛住這一下。

錢楚滿面猙獰,在姬飛晨長鐧打中腦袋的時候五指作爪,狠狠抓向其心口。

姬飛晨趕忙扭動腰身,快速閃躲避讓。

兩人僵持十數回合,姬飛晨終於看明白了。

“哼!師兄這是服用龍虎化神丹,還是玄陽玉威丹,再或者金剛龍象丹?”錢楚能夠憑藉肉身和姬飛晨硬碰硬,怎麼看怎麼不簡單。必然是某種高品質的丹藥,才有這般能為。

錢楚沒說話,他口中憋著一口丹氣,想要在藥效退去之前將姬飛晨擊殺。他服用的“玄陽玉威丹”並非魔門元道之物,而是玄門正道的丹藥。這是他和玄門某個弟子的交易。那個弟子出身丹道門派,和門中師兄不睦,於是暗中找他下手剷除師兄。

玄陽玉威丹,正是那人所給他的丹藥,可以讓他暫時進入蛻凡後期。只要口中的丹氣不散去,就能吊著一口性命自救。正是憑藉這枚丹藥以及他的本命法器,才總算在爆炸中存活。

丹氣不滅,性命不損。錢楚用以傷換傷的方法逼迫姬飛晨節節後退。

“看樣子,單純以魔龍鐧是不成了。”姬飛晨手一翻,二十四道靈光一一閃出:“去!”

錢楚正要窮追猛打,只見眼前人手中華光一閃,縱然是修行之人被耀光閃過也睜不開眼,無法直視。

下意識閉上眼,只覺身上一緊,姬飛晨將碧潮寶珠化作珠串捆住錢楚。

錢楚口中丹氣不絕,力大無窮,努力以怪力掙脫珠串,一顆顆寶珠在光輝中慢慢鬆散。姬飛晨見勢不妙,上前雙手一拍:“合!”

立時,碧潮寶珠再生變化。浩渺白霧騰騰而起,錢楚只覺自己陷入一方碧海世界,上空有二十四輪明月高照。瀚海無波,穹極無際,變幻莫測。此乃碧潮珠所自帶的領域,寶珠之中暗藏乾坤,可藉二十四氣開闢水界。這才是碧潮珠真正的手段,碧潮,碧海之潮。

姬飛晨站在原地,只見他手托二十四寶珠,寶珠交相飛舞,中央似乎有一攤碧水落在他掌心,錢楚正在水中四下張望。

“師兄,一路走好。”姬飛晨手一握,瀚海之中潮水推進,霎時波濤洶湧,驚濤駭浪,瞬間平靜無波的海面化作無邊毀滅巨潮,頃刻間把錢楚溺死在水中。

口中一縷丹氣散去,最終錢楚命絕碧潮,只有一縷魂魄飄飄蕩盪從碧潮世界離開。

看到魂魄飛入幽冥,姬飛晨心中氣不過,隨手彈出一縷黑煞之氣污染精魄,附著在魂魄之上投入幽冥。

人死如燈滅,修行界和幽冥界有共識,不可扣押魂魄煉法。待魂魄入幽冥後,轉世輪迴再得新生。而修行之人因為魂魄強大,下一世大多都會有修煉的機緣。但姬飛晨打出一縷黑煞之氣損傷魂魄,讓魂魄在幽冥之中花更多時間聞養,拖延錢楚下一世轉生的時機。

收回寶珠,姬飛晨清理戰場,取來錢楚的乾坤豹囊,找了個山洞歇息。

“碧潮珠的最終力量果然不能輕易動用。”水中開界,造化乾坤的手段一出,立刻抽乾姬飛晨的法力。

在山洞中修養,檢查錢楚的豹囊。

豹囊,是用紫塵神豹的皮所製作的口袋。這種神豹自帶穿搜虛空的能力,它的皮可以製作空間口袋。姬飛晨所用的乾坤法器也是一件豹囊。掛在腰間,輕便隨心,需要用什麼,隨便一掏就好。

錢楚的豹囊中零零散散放著好多丹藥。還有一塊留影石,上面正有錢楚和某位玄門弟子交易的經過。

“丹霄門?這是玄門中以煉丹聞名的道派。我說他手中怎麼有那種保命丹丸,原來是玄門給的。”翻查瓶瓶罐罐,在諸多藥瓶中發現一瓶玄陽玉威丹,裡面還剩下兩顆。

不過依照姬飛晨的小心,這些藥瓶上面的標籤和里面的丹藥到底一不一樣,他回頭會慢慢檢查。

打坐調息,待日上三竿時,忽然有一道嬌影出現在洞口。

蕭瑩追殺羅青衣,雖然沒有取其性命,但也撈了一大筆。迴轉來找姬飛晨,正好看到姬飛晨法力消耗一空,在打坐恢復法力。

“現在他法力耗損,正是我出手的好機會。”蕭瑩心思飛轉,此刻姬飛晨似有所感,好像仍然保留幾分意識,沒有真正入定。

蕭瑩遲疑一番,笑瞇瞇走上前,試探姬飛晨的情況:“師兄身體可安好?”香袖中暗藏短匕,尋找可趁之機。

姬飛晨坐在地上運功,也不抬頭,而是懶懶回了一句:“在虎離山上,我可不是只發現一顆月合草。我為什麼不用月合草,你猜猜原因?”

洞中不知何時瀰漫著一陣幽藍色霧氣。隨著霧氣瀰漫,蕭瑩體內月合草的藥性開始產生變化。

蕭瑩猛然想到,神色劇變:“黃脈的金蟾離神香?”這種香氣和月合草結合,會引動生靈體內慾火,主動找人交合。這是黃脈用來煉沙的時候所發現的衍生配方。姬飛晨刻意不用月合草,就是留一手專門對付蕭瑩的。

找到緣由,蕭瑩趁藥性沒有轉變,果斷從自己的乾坤鐲裡掏出白青色的丹玉。她陰著臉,含怒說“師兄,你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算計我,難道我就不會早有準備?”

蕭瑩修煉的功法不能破去紅丸,所以她對這方面很在意,有好幾種壓制體內慾火的法子。

“如果這就是師兄的後手,那麼還是小妹技高一籌。”蕭瑩拿著丹玉,一副勝利在握的模樣。

姬飛晨此刻已經恢復幾分法力,看到蕭瑩得意的樣子,啞然失笑:“師妹,我摘月合草給你,你也敢伸手拿?”

“師兄所賜,不敢不收——”突然,蕭瑩說不出話,隱約想到什麼,臉色一白,連忙後退檢查自己的情況。

“師兄今天給你上一課,別人給你的東西,千萬不要用手去拿。”

蕭瑩神色忽青忽白,她看著自己的手指,右手手指泛起青色。昨天伸手去接月合草的手指上冒出三四點黑色顆粒,毒性正從那里傳遍全身。

“丹砂?這是五毒砂?”少女心中一沉。面對姬飛晨,從始至終都被他把玩在鼓掌之間。

“還摻雜著無影沙。”姬飛晨笑了:“不然就憑師妹的鬼心眼,怎麼可能被我暗算?”梁初名煉製的丹砂,此刻終於派上用場。姬飛晨採摘月合草時,將幾粒丹砂化作灰塵大小混在其中,悄無聲息藏在蕭瑩的指甲縫裡。這時,引發毒性,讓蕭瑩整個人癱軟在地,更顧不得鎮壓體內慾火,自己一個人滿面通紅倒在門口。

“我這人就是仁慈,師妹你放心,這沒什麼傷人性命的劇毒,只是一點軟麻身子用的東西,不過對師妹來說,似乎處境並不秒?”姬飛晨目光冷厲,看蕭瑩嬌軀喘息,檀口濕潤,明眸春情外露而毫無所動。

黑脈的“白骨觀想法”,最初一個境界就是“紅粉骷髏”。在姬飛晨眼中,一應美女俱是骷髏。不單單是觀想,更是眼中看到蕭瑩的骨骼。黑脈的透視眼能觀察人體內的各種變化,投過皮膚看到血脈骨骼。

在修煉“白骨觀”的人眼裡,所有人的外貌幾乎沒什麼區別。都是骷髏架子上掛著筋肉,流著鮮血。姬飛晨從最初的噁心、厭惡,到現在的完全接受,心平氣和打量蕭瑩的骨架。

“師妹的骨頭長得不錯,未來身高還能再長長。”姬飛晨把握全局,邊笑邊將魔龍鐧拿在手中。

突然,他臉色一變,寒芒閃過。魔龍鐧對準洞口打下。“出來!”

“真是一個警惕的人兒!”門口傳來輕笑聲:“我還以為你專注你師妹,看不到我呢。”

“閣下跟我師妹一起進來,你跟踪她來到山洞,我怎麼可能沒發覺?”姬飛晨剛剛的話,看似對蕭瑩,實質上是為了對付這個神秘人而拖延時間。

如今,姬飛晨法力恢復幾成,打昏蕭瑩後站起來面對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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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天狐少年

洞口探出一張笑臉,一位少年笑嘻嘻站在洞口:“別忙別忙,我沒惡意。”

一陣香風吹過,蕭瑩昏迷不醒。少年輕巧跨過蕭瑩的身體,站在姬飛晨面前。

姬飛晨瞇著眼打量少年。少年一身白衣,腳穿白靴,渾身上下一點灰塵都沒有。他身材嬌小,眉清目秀,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

“別想要用丹砂之類的東西暗算我。我身上這套衣服你應該看得出來吧?”少年手負在身後,一臉得意洋洋的說。

“嗯,雪痕天衣,諸塵不染,無垢無淨。”少年身上穿著的天衣,是絕對克制陰冥宗黃脈的法衣。黃脈以毒砂而著稱,但是這種天衣不沾任何塵埃,你根本打不中他。

黃脈毒沙冠絕天下,可唯獨害怕一種咒法,一種剛剛入門的修士都能施展的“淨塵咒”。只要你打不中,那麼什麼用都沒有。天地萬物相生相剋,不外如是。

不過有那份精力將淨塵咒煉製到絕頂天仙的層次,誰有那份閒工夫?明知道這門術法克制陰冥宗,但很少有人去練習。

不過相應的,一種防禦毒沙的法衣在修行界盛行。這種法衣施加“淨塵咒”,專門防備一切毒砂飛塵的打擊。

少年渾身散發淡白色光輝,站在姬飛晨面前說:“還有,你別指望用你的暗手。我能察覺你暗藏幾分力氣,還隱藏著一件寶貝。但如果你真要拼,對你沒好處。我的對手是黑月洞那隻魔狐。你如果幫我殺他,他的心頭血你隨便拿。”

姬飛晨劍眉挑動:“合作?”

“沒錯,我殺魔狐,你對付他手中的鎮洞之寶。”

“鎮洞之寶?”姬飛晨想到剛剛虎離山的烏雲,眉頭緊鎖:“那件寶物可不好對付。而且我不知深淺,更不了解那件寶物的本質。”

“那是玖元離魔瓶,取虎離山中千載墨玉凝練的寶物。上面描繪虎離山山勢地形,成九曲之陣,暗合十八靈竅。如要破去此寶,需有人定住虎離山九大水脈,再封十八靈竅,最後以大法力打落他手中寶瓶方可。”

姬飛晨心中盤算:我有碧潮珠二十四枚,正好可以用八荒之陣鎖住山中靈機,到時候再用魔龍鐧打落寶瓶。不過……

“事成之後,這件鎮洞之寶歸我。”

“可以。黑月洞中一應寶物都可給你。我只要其中三件東西。那是他盜取我母的寶物。 ”

“你不是人吧?”姬飛晨忽然開口:“你和心月狐道的那傢伙有仇,難道你是……”

他的目光盯著少年的下半身。

少年嘖了一聲,見姬飛晨謹慎,只好亮出兩根毛茸茸的白尾巴:“我是天狐,和那傢伙有仇。他偷取我家寶物,我來找他討要,此乃天理人心,誰也說不得不是。”

姬飛晨明白,少年天狐所要的那三件寶物必然價值最高。但他的本意就不是尋寶,黑月魔狐的心頭血,這才是主要目的。

於是,二人立下契約。姬飛晨以聖誓血咒對魔祖發誓,而狐妖則對妖族至尊立誓。這妖魔二尊都是不遜色道門三尊的強大存在,以他們的名字發誓,只要違反誓言必死無疑。

“那麼,她呢?”少年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蕭瑩。

蕭瑩不能殺,她在師門對姬飛晨有很多幫助,可以幫他打探消息。但也不能就這麼放了。姬飛晨沉思後,拿出幾粒丹丸給蕭瑩服下,在旁留下一封書信作威脅後命她先回陰冥宗埋伏。

姬飛晨明白,就算自己取得狐心血,這回去的路上也會碰到各種同門阻路。所以,他需要有人在門派中給自己傳播消息。

拿毒丹脅迫,不過是權宜之計。

隨後,姬飛晨和少年再度前往虎離山。魔狐在夜間得天時之利,姬飛晨二人不欲在黃昏之後行事。於是挑選在未申之交的時刻。他們的時間只有一個時辰,如果酉時到來日落西山,那麼月亮升起之時,二人必須撤退。

觀望漫山迷霧,姬飛晨說:“虎離山大霧瀰漫,但你既然找他討要寶物,想必早有對策?”

少年拿出一把扇子。扇子以青紅二色翎羽為扇面,上面刻著數道神秘靈篆。姬飛晨粗略一掃,心中明白。這是一面風火之扇,正面描繪風印,反面刻著火篆。

“此物可扇三昧神風。”少年微微一笑,隨手將寶扇一閃,正面草書風印閃光,清風狂飚,霎時漫天毒瘴統統被颶風吹走。冷颼颼的寒風轉眼間驅散天地間的暑熱之氣,陰沉沉,黯慘慘,天地變,乾坤倒。大霧頃刻散去,露出一條羊腸小道。

“我去對付他,你暗中潛藏,設法壓制鎮洞之寶的威力。”少年手一晃,又拿出一條鞭子。這條鞭子由一團團白茸小球組成,十分可愛,拿在手中可剛可柔。

少年走上山,大喊:“令狐老賊出來受死!”

黑月魔狐斬殺陰冥宗幾個弟子後回山洞修養,還沒等他修養完畢就听到外面又有人叫陣。

“又來?”魔狐衝出去一瞧,頓時臉色大變,差點又縮回洞府。

小心翼翼探出頭,看少年背後沒有其他人,魔狐心中給自己打氣:“聽說他母親度天劫失敗。就憑他這區區一個小狐妖,未必是我的對手。”

於是,魔狐跳出來,面帶厲色,呵斥道:“姓喬的小狐,別以為你現在還能仗著你母親的名頭來壓我!實相的趕緊走,本大王沒工夫跟你糾纏。”

“讓我走可以,把你當初從我們家偷走的那幾件東西還來。”少年聲音稚嫩,拿鞭子在地上抖了抖。

“還?本大王到手的東西,那就是本大王的!本大王從來不知道\'還\'這個字怎麼寫!”

兩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姬飛晨遙遙用水鏡觀望。看到二人打得旗鼓相當,他心中暗忖:“這魔狐還能看出走的是煉煞路數。但是這天狐少年怎麼不像清靈之氣的路數?”

天地元氣宛如太極,上者化清氣成九重雲霄,下者化濁氣深埋於大地。魔宗修煉濁氣,凝成魔煞之氣。而玄門修煉清氣,化作仙靈之氣。

清濁,是天地自然誕生。而靈煞則是修士後天凝結的法力屬性。不是仙靈之氣就是魔煞之氣,不論妖魔鬼怪仙神,大家都是如此。

可天狐少年的路數與此截然不同。他身上看不出靈氣和煞氣的屬性,完完全全是純淨的天地元氣,中庸而正和。

“上古煉氣士?”

姬飛晨瞇著眼,想到自己從血木地牢的囚犯口中,所探知得來的情報。

上古時候和現在截然不同。那個時候沒有清濁靈煞之分,只有煉氣士採天地玄元之氣練功。那就是玄門的雛形。

道魔之辨自古傳今,但是兩脈的最初修煉千差萬別,就連道統源流也並非同源。魔宗來自上古魔神,通過探索上古魔神之體研究大道變化,更重視肉身的演變,以自身返還魔神之體。他們崇拜魔神,來源於上古部落的巫師。而今元門十道中黑聖宗的巫咒,仍然保留上古蠻荒時代的痕跡。這些,便是上古魔道。

仙道的傳承來自三道尊,以道傳法,以玄化仙,最初兩大道統的修煉都是以元氣為主。仙道最初稱呼為煉氣士。修煉元氣,不拘靈氣煞氣,清濁陰陽,只要是天地間誕生的元氣都可以修煉。

但是漸漸的,煉氣士中有一些人貪功冒進,攝取地濁之氣走火入魔,最終被貶斥為魔道。這種魔道和上古魔宗相融合,形成現在的魔宗勢力。元門十道中如果進行分類,白蓮淨宗屬於後來從玄門墮入魔道的門派。

經過幾次演變後,魔修濁氣,仙煉清氣的格局成型。到現在,仙道修煉天清之氣凝聚仙靈法力,魔宗修煉地濁之氣淬煉魔煞之力,兩者涇渭分明。只有少數仍以古法為主體的門派才會繼續選擇元氣修煉。

天狐少年和魔狐廝殺,魔狐再度放出自己的蠱蟲。少年將扇子反轉,再度煽出。此刻滾滾烈火黑煙洶湧而出。

“三昧真火,去!”天狐催動三昧真火,石中火、空中火、木中火熊熊燃起,將所有蠱蟲焚燒殆盡。

姬飛晨目光幽邃:“這少年如果真是上古煉氣士的路數,那麼對我的幫助最大。”

姬飛晨如果從魔宗離開,必須將自身魔煞洗去。不然,仙道絕對放不過他。仙魔,除非融合為元氣,不然仙靈之氣和魔煞之氣雙修,只會爆體而亡。

隱姓埋名,假裝自己是上古煉氣士的傳承,那麼必須練成混元一氣的玄元法力。

只可惜,這一步很難。姬飛晨目前的肉身因為修煉《玄煞魔龍經》的關係,已經被轉化為專門吸收煞氣的魔靈之體。吸收天清之氣,就如同劇毒一般。

這也是仙魔不兩立的緣由。對方的法力對自己而言是奪命劇毒,誰會容忍對方的存在?

“現在仙魔修煉清濁之氣,一煉元神,一修肉身,怎麼覺得像是背後有人在推動?刻意如此?”姬飛晨莫名閃過一個念頭。隨後,自己主動掐斷這個猜測。

“不想那麼多,當務之急是斬殺魔狐。”姬飛晨見魔狐再度祭起自己的寶瓶,立刻將二十四顆碧潮珠祭起。“開!”

寶珠瞬間飛往八個方向,姬飛晨雙手結印:“開、休、生、傷、杜、景、死、驚。”

八門洞開,八道金燦燦的門戶鎮壓在虎離山八方,瞬間斬斷地脈和鎮洞之寶的關係。

“不好!”魔狐正要藉助鎮洞之寶調動山脈元力,忽然元氣消散一空,寶瓶上的圖紋光輝立時暗淡。

“果然是一件克制鎮洞之寶的特殊組合寶物。”狐妖少年目中精光一閃,在鎮洞之寶失去力量後再度用寶扇揮動第三下。

這寶扇正煽出風,反煽出火,而如果豎著往下劃,則風火齊出。三昧神風和三昧真火同時爆發,須臾間把魔狐燒成焦炭。

姬飛晨擔心心頭血出問題,趕緊設法禦水打滅神火,又拿魔龍鐧將魔狐腦袋砸碎,直接收集他的心頭血。

少年在旁等了一會兒,等姬飛晨完功後他將寶瓶扔給姬飛晨:“這東西給你了。”少年對這件鎮洞之寶,毫不在意,隨隨便便扔給姬飛晨。

姬飛晨右臂化作龍爪,魔煞之氣一催,捲起寶瓶懸浮在掌心。墨色玉瓶上面細心雕琢溝溝壑壑,對應虎離山的地形,形成天然大陣。而瓶內則裝著一汪毒水,此水是魔狐取一千三百六十五種靈藥煉製而成,人仙之下落入瓶中,只有化作膿血一個下場。

收好寶瓶,姬飛晨二人入黑月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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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天地殺劫

黑月洞是魔狐居住之所。顧名思義,它不會考慮讓人類自由在洞窟中行走的方法。

見狀,天狐少年搖身一變,化作毛茸茸的白狐狸,兩隻大尾巴一搖一搖在前領路。哪怕是黑月洞那些狹窄崎嶇之地,也攔不住他。

但姬飛晨不行,他根本進不去。無奈之下以魔龍鐧打碎洞窟,強行開拓一條通道。二十四珠在身邊飛轉,動手的時候仍然留有三分力氣提防天狐。

白狐狸似乎知道姬飛晨的打算,主動在前方行走,最後來到一處洞窟。這是一座鐘乳石窟,暗香馥郁,彩光氤氳,一根根百歲石筍化作平台,上面封印著各種天材地寶,靈丹法器。這是魔狐幾百年來的收藏。

“這些都給你。”白狐甩下姬飛晨,縱身一跳,落在最大的那根鐘乳石柱前端量。小爪子觸碰幾下,天狐露出笑顏,伸手轉動幾下,柱子裡開出金匣。

打開一看,正是自家三件寶物。一塊金色榜文碎片,一枚長生不老神仙丹以及一枚天府七彩離合珠。

天狐面色一喜,收下三件寶物。

姬飛晨則在洞窟中游走,拿魔龍鐧打碎一道道封印,將魔狐收集的各種法器、藥材收入豹囊。

姬飛晨的豹囊有三立方,裝了一會兒便裝不下:“回去之後,要把我的豹囊重新修一下。”再殺一隻神豹,取其皮製作豹囊,擴充空間即可。

白狐在旁觀望,忽然指著最大的那一根鐘乳石柱:“這裡有塊天清玄石,同樣是煉製乾坤法器的材料。你如果要用,就拿去吧。”

姬飛晨一聽,過去把鐘乳石砍成數段,從中翻找出天清玄石。此物乃青冥之氣凝結之寶,配合地心之火可煉製乾坤法器。一般乾坤鐲、乾坤圈之類的法寶,都是以此物煉製。

拿出錢楚的豹囊,將天清玄石裝進去。

姬飛晨明白,自己這次來,雖然達成目的,但是在所有戰利品中只拿到小頭。天狐所要的三件祖傳寶物,才是真正的大頭。

不過那是天狐家的東西,姬飛晨並無甚麼貪念,他的目的放在另一處:“能問你點事嗎?”

“什麼?”白狐把玩離合珠,這顆寶珠是九霄青冥之界遺落人間的寶珠,屬於人間真品,絕世難尋。

“關於你的修行路數,似乎是上古煉氣士一脈?”

“嗯?”狐首抬起,看向不遠之處的姬飛晨:“怎麼,你感興趣?”

姬飛晨默默點頭。禮下於人,而且天狐的實力不比自己弱,很難強迫他開口。只能趁機攀談:“看你路數和我們仙魔兩脈不同。”

天狐大大方方說:“問吧,趁著我今天高興,你想問什麼就問什麼。”

“關於元氣法門,煉氣士怎麼避開清濁靈煞之氣的衝突?能不能隨意轉化靈煞兩種法力?”

“只要練成混元一氣就可避免靈煞衝突,這是上古道統所必然掌握的力量。 ”白狐不假思索:“至於隨意轉化靈煞之氣……只要成人仙道果即可。”

白狐搖身一變,再度化作少年皮相,笑道:“上古之時,修行法門林立,但仔細來說大致分為兩脈。一脈走返本歸元,效仿上古神魔,以肉身實證大道,凝結無上神魔之體。另一脈則以精神窺探天機,洞察自然。返本歸元,元始如一,稱為元道。玄之又玄,大道無名,喚曰玄門。此時,不拘人妖鬼怪,所有後天生靈修煉,都是這兩種理念,都修煉元氣。煉就混元一氣,凝結無上道丹。大道金丹,便是煉氣士所傳法門。”

煉氣士,不單單是人族修士,妖靈也要,精怪也罷,大家都是如此。採集天地元氣,修煉玄元之道。

“後來,妖道聖地破滅,仙魔兩脈大昌,逐漸形成靈煞屬性的格局。”

姬飛晨心中一動:“這背後似乎另有隱情?”

“那就不清楚了。”少年聳聳肩:“只能說是天意。”

天?姬飛晨沉吟不語。能代指為天的,除卻穹空太虛之外似乎還可以代指幾位天尊?

“天分陰陽,有正奇、光暗、晝夜、強弱、動靜、生死等,皆是兩儀平衡之道。當年煉氣修道,諸修以人為界,分人妖兩族征伐不休,以此削減修煉之人的數量。”

“後來妖族衰頹,諸聖地破滅。人族獨霸玄正洲,因而內部再有分歧。靈煞分離,修士內鬥不修,殺劫連綿,由此而始。無非是削減修行人士,乃天道之行也。”

煉氣士數量太多,天地供不應求,自然會削減數量。原本人妖大戰,後來仙魔大戰,都是如此。

“靈煞生剋,殺劫不絕,非我所願。”姬飛晨幽幽一嘆,比起天狐修煉上古道統避開殺劫,仙魔兩道之人每一千五百載都要完一場劫數。

瞧出姬飛晨思慕元氣法門,少年冷笑道:“門外觀景,只見繁花錦簇,不知枯骨深埋。你羨慕我上古道統不染殺劫,我等還羨慕你們仙魔之爭輕便呢!”

“須知,人不與天爭雄。你等仙魔之戰,無非斬殺幾個靈煞因果的對頭,完卻殺劫之後得一千五百載清淨。哪裡像我等,需成天和老天爺對著幹?”

“如果你要專修元氣法門,我先說明一點。元氣法門沒有人道殺劫,但有天災。天災是普通修士的三倍。”

“三倍?”姬飛晨臉色一變:“這麼高? ”

修煉之人奪天之造化,必然有劫數降臨。天劫曰災,人劫曰難,有三災九難之說。所謂一千五百年的仙魔殺劫,就是九難劫數。劫難重重,一時不察便身死道消。

但是按照少年所言,天災難道更難?

“天災無非風火雷劫,你等仙魔無非四九劫數,共計三十六道。而我等則有九九大劫,威能是你等的三倍。當然,度過劫數便得逍遙,沒你們那麼多忌諱。”

對魔頭而言,仙靈之氣是劇毒。對仙人則反過來。而煉氣士則不懼仙魔清濁,任何元氣都能煉化,任何丹藥都能食用,任何法寶都可禦使。

姬飛晨想要偽裝玄門中人,煉元氣道是必須的。

“與天鬥,其樂無窮。比起人心魍魎詭計,我更喜歡和天博弈。而且,天災又不是沒有削減的辦法。”

“你是說功德吧?的確,以功德削減天劫威力的確可行。不過你這魔修有那份善心?”少年一臉懷疑打量姬飛晨。

姬飛雄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立二十四節氣,順天地之法,自有功德可拿。誰說功德就是做好事?

順天之舉,足矣。

“敢問,這元氣法門怎麼練?”姬飛晨心中盤算,玄門那邊還有幾個古老門派保持煉氣士的路數,難道我要去偷學?

“你真想轉修?”少年一臉驚訝,雙目閃過白芒,仔細打量姬飛晨,看他一臉堅定,先是點點頭,又是搖搖頭:“你要轉修元氣法門,說難不難,說易不易。首先,你要找一門和自己對應的玄門功法。我看得出來,你似乎有一門修煉元神的秘法?那就夠了。”

《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和《玄煞魔龍經》都跟龍有關,正好一正一邪,可助姬飛晨一臂之力。

“其次,你要把自己對應的那一部分仙靈之氣找到。以那一部分仙靈之氣煉就一枚丹丸服下,再在一處陰陽靈穴之中待七七四十九日,就可凝結一縷混元一氣,這樣一來才算真正入門。”

“仙靈之氣?”姬飛雄想了想:“殺一個修仙者?”

“不,必須是你對應的那一部分。而且必須在人仙之前完成。轉換根基,只有這一個機會。”

少年伸手一劃,面前升起一幅太極圖,陰陽魚相互糾纏,生生不息轉動:“混沌鴻蒙,太極元一。自天地開闢,清濁分離,兩儀方定。清氣上升化作九霄,濁氣下降凝成九幽。然則,又有諸多元氣散於天地之間,游離山川之界。我等煉氣士採天地之元,便是從元氣而始。”

如果將天地之初的清濁二氣分離視作先天造化。那麼從天地玄元之氣中形成仙靈、魔煞兩種法力,就是後天所為。

“將元氣視作中性,每一縷元氣視作一個小太極。那麼,當一位修仙者從元氣中抽取仙靈之氣時,剩下的部分會在哪裡?”

姬飛晨臉色一變,依照他的聰明已經隱約明白少年所指是什麼。

這是在說仙魔殺劫的本質!

“你是說,當一縷元氣分解為仙靈之氣後,剩下的雜質會成為魔煞之氣?”

“沒錯。仙道大昌,諸修從元氣中提煉仙靈之氣,必然造就相應的魔煞之氣。有可能被魔修吸收,也可能埋在大地逐漸沉積。”

“於是,在幾百年後煞氣抬頭,就會形成一場大劫難?”姬飛晨吐出一口濁氣:“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沒錯。仙道昌盛有魔劫,魔道昌盛有仙劫。大致上一千五百載經歷一次。而所謂殺劫的了卻方法也很簡單。你吸收仙靈之氣,將相應吸收魔煞之氣的人斬殺。”

相應的人,而不是隨隨便便一個魔頭。姬飛晨仔細一想,總算明白為什麼殺劫中有些仙家會主動入世斬殺一個根本不認識的魔修。

或許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面,但是當一個人吸收仙靈之氣,而另一個吸收元氣中存留的魔煞之氣,那麼兩人冥冥之中就會結下樑子。

“殺劫,就是要將煞氣和靈氣歸一,重返太極的過程。當殺劫開始,必然要斬殺其中一人,將對應的靈氣或者煞氣重新散入天地。雖然沒有歸入太極,重化元氣。但斬斷因果之後足以再逍遙一千五百載。”

每一次殺劫,仙魔兩家都會主動去找自己的對頭。尋找自己所煉法力後的天定對家。這種佈局和謀算,都是地仙們考量的東西。

仔細想想,有時候仙人鎮壓魔頭而不殺,非要等待殺劫開始的時候再殺,恐怕就有了卻殺劫的因素。

“那麼,如果找不到對應的人呢?不是所有人都會找到對家。”

“當然,找對應靈煞之氣的人很麻煩。所以,又有另一個法子。一千五百年內只要斬殺三位同級別的修士,以他們的法力散入天地之間轉化為元氣,同樣可以消弭劫數。”

殺三個同級別的人,太冒險了,很容易陰溝翻船。這更堅定姬飛晨轉修的心思。他不欲被背後那一隻無形大手推入仙魔大戰。作為煉氣士跳出殺劫,這才是最快的路徑。

“你要先找到你對應的仙靈之氣在哪。不過這種天機推演,一般只有人仙以上才會明白。地仙們才會真正開始佈局,針對自己的命定之敵。你就算想找,也絕對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因果線。”

“但當你到人仙境界,擁有法眼之後,便失去轉修煉氣士的可能。”少年雙手一攤:“這就是一個悖論,幾乎不能完成,我勸你還是早早放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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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路過的好心人

想轉修上古煉氣士法門,必須將對應的仙靈之氣尋找並且吸收。這是人仙之後才有的手段,卜算因果,推演根源。但是在人仙之後又失去轉變道路的可能性。

不然,明知這條路可以脫劫,為什麼那些地仙高人不選?如果大家都恢復煉氣士的古道路,那麼仙魔何必每一千五百年殺伐一次?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更好?

這是一個悖論,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擁有人仙神通後無法轉修,想要轉修卻沒有相應手段。

不過姬飛晨對此另有想法,於是跟天狐分道揚鑣後自行留在虎離山中推算自己的因果。

姬飛晨修煉《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裡面自帶一門“玉微易天算經”,這是用來推算天地大勢的法門,用來觀測天道的妙書。當然,姬飛晨目前境界不夠,只能算他人而不能算自己。也只能等到人仙之後才能算自身因果。

這時候,他穿越隨身而來的龍鱗就派上用場。這片龍鱗來歷神秘,但金湖龍伯的力量能夠瞬間鎮壓,並且幫助姬飛晨掩蓋自身天機,其本尊絕對不遜色地仙乃至天仙。

將龍鱗懸浮在面前,墨色龍鱗上面均勻有序分佈著天地道紋,花紋遊走在龍鱗之上,如同一種特殊的天地之理。

姬飛晨法力一催,墨色龍鱗自動閃過華光。澄澈潔淨的鱗片投影出姬飛晨的模樣。他身上氣運如雲,更有一團暗藍色水光融入自己的氣運。

這片龍鱗自帶觀照氣運的能力,可以遍查因果。普通人氣運如同煙霧,散而不凝。大富大貴或有緣修道之人氣運凝結如雲,聚而不散。再高一等,可凝結元寶、兵器等異象。若氣運如元寶,凝成聚寶盆之象,乃富甲天下,富可敵國之兆。若氣運如刀兵,或者血光瀰漫,必然是殺戮屠夫之輩或者即將面臨殺劫。

姬飛晨曾偷偷借助龍鱗觀察陰冥宗眾人。他師尊的氣運凝如黑雲,雲中隱現飛蛇之象。蕭瑩氣運如白虹之光,貫穿蒼云。至於幾位地仙高人,在姬飛晨的觀照中根本看不出來,只感覺到一道道五光十色的氣運之柱貫通天地,千歲而不移。

目前,姬飛晨自身的氣運凝成玄云,其中若隱若現二十四道流光,有玄黃之氣鎮壓氣數,讓他的氣運比一般蛻凡境界的弟子要高。至於玄云之側那團暗藍色水光,則是虎離山的氣運。隨著魔狐被殺,奪取此地鎮洞之寶,虎離山的氣運自動加持在姬飛晨身上。不過這些都是外力,到底不是自身所得的氣運,當鎮洞之寶消失,氣運隨之潰散。

“這種鎮洞之寶鎮壓而得的氣數,和門派所予的氣運類似。牽絆在洞府和門派上,當門派潰散,是必牽扯到我的性命。”

陰冥宗目前氣運昌隆,但難保他朝沒有日落西山的一天。所以,還是早脫身為妙!

姬飛晨伸手在投影上一點,投影冒出絲絲縷縷的紅光。密密麻麻的光線糾纏如羅網,將姬飛晨的投影捆得嚴絲合縫。

姬飛晨眼皮子一跳,心中駭然:“我身上的因果線怎麼這麼多?”這些絲線就是他和天地結下的因果,他抽取天地間多少魔煞之氣,就化作多少道因果線牽絆在他的魂魄上。

不單單是他,天底下所有修士,身上大多都有這種因果線。你吸收一縷仙靈之氣,相對應的魔煞之氣被另一個人吸收,那麼兩人之間就結下樑子,二人之間牽扯出一條因果線。

因果線遙遙感應,能夠讓姬飛晨察覺到,在線頭彼端聯繫著一個個玄門修士。

“太多了。”姬飛晨黑著臉,這怎麼可能殺得完?不少因果線都纏著一尊尊人仙高人啊。

不過仔細想想也對,今天對應的仙靈之氣被一個人吸收,明天換一個地方修煉,仙靈之氣又被另一個吸收。元氣在天地間飄蕩,一個人結仇成千上萬人,才是真正的情理之中。

而這也說明為什麼仙魔大戰的時候大家絕對死下狠手,就是生怕自己被別人先一步斬殺。

姬飛晨身上這些因果線,很多都是淺淺一縷,如同細密的蠶絲,將斷欲斷,卻又藕斷絲連。這說明,那些玄門修士真正的對應者不是他。只要有魔頭將這些玄門羽士斬殺,他身上的因果線也就自然而然跟著斷去。

“難道指望好心人在仙魔大劫的時候將他們都殺了?”姬飛晨漸漸明白:“為什麼會有斬三人而脫劫的說法。為什麼,大多數地仙都會選擇授徒傳法,建立門派。”

因為自身因果太難脫去,只能挑選其中三條因果,斬殺三位同級別的修士脫劫。再或者,將因果轉入門人身上,讓門人代替自己應劫,以此抵消劫數暫得一千五百年清淨。

姬飛晨手閃玉光,施展“玉微易天算經”,將身上的因果線一一整理。細小的因果線撇開不談,他身上有三條最大的因果線,一條纏住脖頸,一條纏在手腕,一條纏在腰間。

脖頸上的那一條因果線糾纏如麻繩,暗紅色的因果線彼端,並沒有連接任何人。

“天材地寶!”姬飛晨心中一動。他抽取魔煞之氣,有部分相應的仙靈之氣在外形成天材地寶。只要他搶先一步取得,就可第一步脫劫離去。

腰間的因果線散亂如雲,另一端落在月陽苑。他平日躲在月陽苑修煉,部分仙靈之氣鎖在月陽苑裡,回頭只需將仙靈之氣收集即可。

至於第三條……姬飛晨端詳手腕上的這一條:“這對應著一位玄門修士?看樣子,只能去把他斬殺了事。”殺一個人,總比殺一群人來的輕鬆。

思慮得當,姬飛晨立刻在虎離山佈置陷阱。

虎離山的玖元離魔瓶匯聚一山之靈氣,其中蘊含毒水靈液,殺人於無形。姬飛晨將魔瓶放置在鐘乳石柱上,拿魔龍鐧狠狠敲擊。

一聲聲龍吟轟響,寶瓶上浮現一道道裂縫,裡面有暗藍色水光慢慢和鍾乳石柱融合。

“玉微彌羅,易天算經!”姬飛晨伸手一點,施展因果替代之法,將虎離山氣運轉入鐘乳石柱,將鎮洞之寶的氣運和山中地脈連接,催動九曲弱水魔陣鎖住整座山脈後方才匆匆離去。

他剛一離開,便有仙光降臨虎離山。

仙光中露出一位鶴髮童顏的得道老者。老者大紅鶴氅,純陽方巾,手持龍頭拐杖站在雲空。

何云翁出身玄門,和黑月魔狐大有因果。魔狐煉法所應對的仙靈之氣,有一半在他身上。老仙本意將魔狐留到千年之後當做自己的脫劫之人。可沒想到而今,憑空出現變故。他察覺兩人之間因果線斷去,匆匆來山中查看情況。

仙人跨入虎離山,只見魔雲滾滾,黑風慘慘,一尊寶瓶立在天空隱去山中氣象。

“魔狐在煉法?難道他想晉升人仙,斬斷跟我的因果?”何云翁當即大急,拐杖一點,打落上空懸浮的“鎮洞之寶。”

這鎮洞之寶只有其形狀,而無其實,只是山中氣運凝結之物,和洞窟中的鐘乳石柱連接。隨著老仙打落寶瓶,鐘乳石柱自動爆炸,一道道仙光從鐘乳石柱噴發,將整座虎離山化作廢墟。

“不好!”仙人剛一出手,立刻察覺手感不對。另一隻手拋出一個金圈套住虎離山,只有虎離山之地破碎,沒有傷害周邊地脈。

不過虎離山雖然沒有太多生靈,但地脈損毀同樣獲罪於天。隨著漫天塵土飛揚,空中一聲悶雷炸響,滾滾黑氣纏在仙人身上,將他的氣運直接打消三成,更讓他未來殺劫加重一分、

“好賊子!竟敢算計老夫!”何云翁一臉鐵青,立刻施法推算因果。不過姬飛晨手持龍鱗,這片龍鱗顛倒陰陽,等閒人仙根本算不出其來歷。

無奈之下,老者只能親自下去探查虎離山廢墟。這一查,他發現羅青衣和和魔狐打鬥的痕跡。算不出姬飛晨,但可以算出羅青衣的下落,推算之後明悟陰冥宗的舉動。

“陰冥宗黑池老魔要晉升地仙?”仙人心中一驚,立刻警覺到:“陰冥宗本就是魔門十道中頂尖的門派,如果再來一尊地仙,對我玄門不利。而且,此地還有天心魔宗的鬥法痕跡,難道天心魔宗也插手了?”

涉及兩大魔宗的事情,老仙顧不得魔狐之事。他立刻回去跟師門禀報,欲遏制黑池晉升地仙的可能。

原本陰冥宗內部的明爭暗鬥,被姬飛晨輕飄飄一甩,驚動整個玄門大行動,讓黑池上人的晉升之路平添三分變數。

“不管誰去虎離山,只要觸碰我留下的機關,立刻引動虎離山毀滅。”姬飛晨在路上暗思:“反正動手之人不是我,這份業力算不到我身上。不過動手之人會是哪位好心人呢?希望是蕭師妹或者羅師姐幫忙,再不然其他同門前來也可。”

姬飛晨離開虎離山,並未返回師門。他明白,此刻回去必然有一大群同門堵路。所以,他果斷前往月陽苑暫時修養,為自己脫劫做準備。

“這次出來,正好用這個藉口脫離師門的監控,等我修煉成人仙道果後再回山門。”反正黑月魔狐的心頭血煉丹,相應製作工序他也會。

於是,他慢悠悠在月陽苑煉製黑心丹,順帶將自己原本散在洞府之中的仙靈之氣收好。

一縷因果線在月陽苑中穿梭,四面八方匯聚一大片五色靈雲。這些靈雲便是散落在洞府的仙靈霞氣。姬飛晨以碧潮寶珠將所有仙靈之氣鎮壓,最終鎖在承露台下。

承露台有煉氣成露的手段,靈雲在台中翻滾,一顆顆五光十色的水珠落在盤中。這裡每一顆甘露,都是姬飛雄修煉魔煞之氣後所對應的仙靈之氣。仔細算算,這裡的仙靈之氣至少佔據姬飛晨修行的四分之一。

姬飛晨撫掌大笑:“妙極,妙極,只要再將剩下兩道因果線斷去,我就可以安心尋陰陽之地煉混元一氣。”

脖子上纏繞的因果到底指向何方,姬飛晨此刻已經有所猜測。練成黑心丹後,裝扮成玄門修士的身份,直接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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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北方雪域

玄正洲有大鴻帝朝,帝朝君臨中原,尊黃老之道,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說。玄門和帝朝聯手,逼迫各大魔門躲入四荒之地。

南方有煌陽魔教,號稱南方魔道魁首,霸占十萬大山和蠻族為伍,抗拒玄門以及帝朝的勢力進入南疆。

至於北方,冰雪覆蓋之地雖然人煙稀少,但卻是一些特殊門派紮根的好去處。曾經陰冥宗就在此和十方魔道的另一個門派蟾宮為伍。

金蟾魔宮和煌陽魔教類似,都是傳承上古的魔道,兩者並稱南北之主。煌陽魔教崇拜日烏,金蟾魔宮祭祀月蟾。當初陰冥宗在北地和蟾宮多有齟齬,後來才搬遷到南疆。

當年兩派聯合還能壓制此地的玄門宗派,但是隨著陰冥宗離開,蟾宮立刻被幾個玄門宗派壓制,目前北方一片混亂。蟾宮幾次找陰冥宗求援,可陰冥宗都不願打理。

“當初你把我們逼走,現在再讓我們回去?哪有這麼簡單?”

陰冥宗已經祭煉玄冥黑煞祕境,只要祕境在,就不需要藉助北地的煞氣,對北方毫無一點眷戀。按照姬飛晨自己的推測,黑煞祕境當日在雪原中練成,勢必會有相應的仙靈之氣形成仙靈福地。不過這種福地在陰冥宗眼皮子底下豈能順利誕生?魔宗勢必打碎福地,使得靈氣散入北原,化作諸多天材地寶。

姬飛晨在玄冥祕境中修煉,這些魔煞之氣來自雪原。同理,他對應的那一道因果應該就是雪原上的一顆靈草。

從南疆到北域,直接橫穿一個中原。雖然姬飛晨扮作玄門弟子,但仍不保險。真正一交手,魔氣立刻外露。

“難得來中原一趟,不如去雲市瞧瞧。順帶還能坑一把金湖的人。”姬飛晨摸著從黿龍妖王處得到的龜殼,心中再度升起念頭。

姬飛晨想要趁著這次機會一口氣晉升人仙。那麼,他需要轉化元氣法門,順帶為自己準備雄厚的法力。

對於修煉《玄煞魔龍經》的人,沒有任何東西比得上龍族精血來得實在。吞噬一隻黿龍,直接讓姬飛晨進入蛻凡後期,如果再來一隻龍種呢?

他乘雲降落到翠屏山中。翠屏山中青松蒼柏四季不凋,蒼猿白鹿修道延年,此乃仙家福地,一片祥和寧靜氣象。

姬飛晨來到山腳,只見一群凡人絡繹不絕在山腳道觀中燒香拜神。觀中香火鼎盛,尊列聖先師,紅光耀空,彩氣不絕。

“翠屏山沖虛道出自太上一脈,如今一見果然不凡。”姬飛晨閉目,泥丸宮中觀想太上道尊,老君法相。不多時,身上多出一點飄逸清靈的氣質,隨後他轉道去後山。

後山有兩顆千年古松迎客,姬飛晨伸手一指,碧潮珠中射出水光映在空中。兩松之間升起匾額,龍飛鳳舞寫著“沖霄雲市”四個大字。

匾額後面雲霧騰騰,姬飛晨走入其中,只見別有洞天,一顆顆古樹參天而起,雲霧朦朧,白氣渺渺。這是沖虛道建立的聚集點,每月初一十五的時候會有一大群仙家在這裡交易物品。

“還是沖虛道好啊,作為上古煉氣士傳承的玄門道統,不在雲市中設置伏魔結界。”

沖虛道以《一氣沖和經》為核心功法。

沖虛真人曾言:“一者,形變之始也,清輕者上為天,濁重者下為地,沖和氣者為人;故天地含精,萬物化生。”

沖虛道從天地間取沖和之氣,修元氣,奪造化。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混元一氣。

此地元氣濃郁,有沖虛派高人在此宣講大道。諸多壽鶴瑞鹿圍繞在道者身邊聽講。兩側松柏樹冠上自動盤結樹屋,青光閃耀。有不少人在樹乾掛著牌子,寫上自己所要兌換的東西。

“販賣丹藥,收購藥材、玉露以及功法。”

“專人定制法寶,付定金,三日交貨。”

“道藏秘籙,只借閱,不販賣,入場費三十星露。”

……

每一顆樹上都掛著牌子,寫著自己的訴求和自己的生意。

姬飛晨身上不缺功法,不缺法寶,他只需要為日後轉化元氣道後積攢相應的靈物。那些仙魔所用的丹藥他一概不要,他只需要星露月華之類從天地之間收取的菁英提煉法力。所以,他將最近收穫的各種東西整理之後統統賣出去。

黿龍的龜甲、曹老大等人在仙府中遺留的法寶草藥以及黑月洞中的部分寶物。

先去丹房請人鑑定,這是一位煉丹師的攤位,他只挑挑揀揀選擇幾件藥材:“這些藥材品質還成,尤其是這副龜甲。三百星露如何?”

星露月露,是修士們最常用的一種換算單位。一般來說,日露最少見,號稱純陽真水,價值萬滴星露。而月露需要花費一月功夫才能凝結,因其蘊含元力數十倍於星露,外加有滋養魂魄的效果,一般按照百比一來換算。只是月有陰晴圓缺,如果碰到難以產月露的月份,價格會往上提一提。

“少了。”姬飛晨道:“這龜甲乃龍種所產,品質上佳,上面又有洛書之紋,可祭煉法器,少說五百星露。”

“五百?有這功夫,我還不如收集星華,花上一年時間祭煉星露來的划算。”

兩人爭執不下,最後煉丹師退了一步。“這樣,看你給的藥材不少,我打包買下,一共一千七百星露,順帶送你五顆七乾丹。”

七乾丹,玄門修士吸收清靈之氣所凝結的丹藥,五顆加起來大致上比擬三顆月露的價格。

“換成月露,你給我十五滴月露外加十枚七乾丹。”

“月露?”丹師皺皺眉,月露他自己還要修煉用,不過想想姬飛晨所要的價格,一咬牙:“成,就這麼定了。”

將東西賣了,姬飛晨轉身離去,又跑去其他地方將法寶碎片兌換十滴月露。最後離開雲市,在翠屏山尋了一處地界默默觀想太上。以剛剛收集的二十五滴月露觀想太上。

假冒玄門修士很難,一打鬥就會暴露。但如果以《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修煉幾門精神攻擊的法術,是不是能夠糊弄一下?

所以,姬飛晨以月露煉法,在識海中觀想太上道尊,尤其是道尊手中的“陰陽龍鬚扇”。

此扇乃混沌所成,剖化鴻蒙,運轉玄黃之理,乾坤之先,是太上神人手中至寶。在《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中,正有觀想寶扇,施展攻擊的法術。

這門法術喚作:“陰陽龍鬚”,以太極為理,陰陽為表,以自身精神力凝結一件寶物,可以是扇子,也可以是龍鬚,也可以鞭子來說總之,這就是一門剪斷鴻蒙,分離陰陽的道術。

姬飛晨在腦中觀想寶扇,最終寶扇化作兩根龍鬚,飄入他所化的龍影身上。

一日之後,月露消耗一空,姬飛晨方才睜開眼。他在樹下埋藏幾顆雷珠後,繼續往北走。

黿龍龜甲賣出三日,便有金湖之人前來打探。那隻夜叉神將搜尋一圈,最後來到姬飛晨埋藏東西的樹下。

轟——

三顆癸水神雷爆炸,直接將夜叉炸死。

此刻,姬飛晨剛剛進入北原之地,他下意識抬頭看向南方:“有人觸發機關?看樣子並不是龍族。不過再死一個人,接下來就會有龍族前來吧?”

他以玄門身份行走,假託清泓之名。只要金湖龍伯派人打探,自然可追踪到他。到時候反殺追兵,從容收取龍血即可。

“希望下一次來一位龍子,不然這些夜叉蝦兵對我有什麼用?”姬飛晨走入北原,不由打了個寒顫。

北域寒風刺骨,四季冰雪不斷,一座座皚皚雪山佇立在雪原之上。

傳說,北域疆域之廣,佔據整個玄正洲的三分之一。不論是蟾宮也好,陰冥宗也罷,還是玄門幾個陰寒屬性為主的門派。他們的活動範圍只是北域靠近南部的三分之一。在往內則是諸多北域雪妖的地界。有諸多寒域之中的妖靈居住。再往北,前往極北之地,那是所有生命的禁區。

“在我陰冥宗記載,據說師祖當年剛成地仙時曾探入死亡區,最終差一點就回不來。”

坎冥殿主對極北死亡區的記錄只有隻言片語:“極寒之地,至陰之穴。遍地可見千載寒冰,萬歲雪山。中央玄云籠罩,疑有玄冥在。”

玄冥,到底指的是什麼。是神明?是妖獸?亦或者是寶物?沒有人敢去問殿主。但是,那裡是陰冥宗的禁忌,此後再無人敢去打探。

姬飛晨裹了裹身上的大襖,哪怕是他修煉有成,也難抵禦北原之中的風雪。手持龍鱗感應方位,姬飛晨向東北而行。

如果將北域的生命區視作矩形而對角線四分,那麼靠南的這部分三角區域是玄門門派的地界,他們共同立下防禦體系,提防著更北方南下的妖獸。靠西的區域是蟾宮所有,他們同樣面臨妖獸的威脅。而再西方則是西域百夷,那裡是魔門另一個大派的勢力範圍。

蟾宮這些年之所以能夠在北域紮根,在玄門打壓之下仍然能夠生存,關鍵就在於西方魔教的扶持。以天山為界,斷西北通道,兩大魔教井水不犯河水。並且為保護北方門戶,西方魔教還要捏著鼻子支援蟾宮。防止玄門和妖獸從北方入侵。

至於陰冥宗,當年所在之地在東北。往北穿過妖獸帶進入死亡禁區。往南則和玄門勢力衝突,往西和蟾宮衝突,而往東經過沿海則直接入另一個魔教勢力範圍。四面都難以發展,索性陰冥宗在完成玄冥祕境後,遷徙至南疆和煌陽魔教搶地盤。

“當初玄冥祕境的煉製必然在陰冥宗遺址,我要找靈藥也必須從這裡來。”

但是隨著陰冥宗離開,這部分地區成為雪妖、蟾宮以及玄門勢力共同插手的地界。一路走來,他可看到好幾個玄門修士穿梭在雪山之間採藥。

姬飛晨打起警惕,努力將法力收縮,用二十四顆寶珠環繞在身邊。濃郁的水靈之氣生生不息,一道道功德金光閃耀,彷彿有道高人一般。

“終究瞞不過那些高人,如果有人仙降臨,必然會暴露身份。所以,轉修勢在必行。”

很快,姬飛晨憑藉龍鱗和“玉微易天算經”找到他對應的那一顆靈草。

那顆靈草在一座雪山之巔,似乎是一朵雪蓮,綻放在山巔,傲寒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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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太清宗

雲垂寒山,瓊花迎雪怒放,陣陣香氣撲面而來。

“找到了!”姬飛晨大喜,站在雲空打量。在雪蓮不遠處看到兩隻靈鷲神鳥。

“想必他們就是所謂的守護靈獸?”姬飛晨衡量戰力,上前試探攻擊。

兩隻靈鷲並非本地所生之鳥,似乎從外地而來,無法借助此地地利,並非姬飛晨的對手,幾回合後被他打退,盤旋在山外不敢靠近。

姬飛晨上前摘取雪蓮瓊花,忽然心中警兆一起。

不假思索,姬飛晨反手扔出一枚碧潮珠,青色寶珠在面前升起水光,姬飛晨飛快後退。瓊花之下竄出一道紅光,方向直逼姬飛晨前胸。幸虧他早早布下屏障,紅光被水光屏障阻攔,落在地上吐露蛇信。

一條赤紋斑斑的靈蛇,正用兇戾的目光看向姬飛晨。

姬飛晨黑著臉,此刻顧不得什麼隱藏法力,姬飛晨當即手掌一催,右臂化作龍爪,快速把紅光抓碎。

紅光跌落在地,蠕動兩下,最終生機漸消。

“常年打雁,終被雁啄。沒想到我也有今天。”姬飛晨頓時明白,分明是有人在雪蓮下佈置陷阱,暗中算計前來採藥之人。恐怕,就連天上的靈鷲也是那人豢養的靈禽。

姬飛晨惱羞成怒,這法子跟他在仙府中所為類似,就是專門坑那些貪小便宜的傻子呢。

“沒想到我也會中這種陷阱。”姬飛晨一邊反思,一邊把碧潮珠拿在手中,十二道華光形成一把水紋寶劍。

“出來!”姬飛晨揮劍一戳,雪蓮之下一條條毒蛇慢慢爬出,被他以劍光誅殺。

天空中的靈鷲看出不對勁,立刻俯衝而下,其中一隻更是張開尖喙,噴出一道暗光。姬飛晨拂袖一甩,另外十二道華光在面前形成水光盾牌。

“來得好!”姬飛晨以盾牌迎擊,孰料旁邊一道劍鳴響徹清霄:“道友,我來助你!”

有人?姬飛晨心中一驚,立刻收斂三分力道,小心翼翼將黑煞法力隱藏,碧色水光和功德金光閃耀於人前,小心後退一步,以十二碧潮珠化作盾牌站在一旁。

劍劃長空,金輝和暗光對拼。叮噹幾聲碰撞聲後,金光飛到遠處趕來的青年手中。來人穿絳綃衣,帶九雲冠,腰間背著絲絛葫蘆,金光飛入他手中變作丹霞金霄劍。

玄門弟子?

姬飛晨心中有感,謹慎站在旁邊。

絳綃指紅衣,取晚霞紅光織成雲紗,作成護體寶衣。九雲乃白玉雲紋之冠,上有九雲符籙,亦是一件護體之物。

青年穿紅衣,戴玉冠,遙遙拱手:“在下太清宗景軒,這兩隻孽障乃西方魔教豢養,專門禍害北地採藥同道。道友,可否與我聯手?”

姬飛晨保持警惕,但點了點頭,靜看景軒出手攔住方才的雄鳥。而他則小心翼翼把雌鳥圈住,十二顆寶珠在雌鳥周邊滴溜溜打轉。

碧海生潮,雲霧綿綿,困住雌鳥而不動手,姬飛晨目光不住往景軒那邊看。

“太清宗,我記得是太上傳承,修煉《太清金闕紫元玄章》?”

《太清金闕紫元玄章》乃太上所傳天書,是太清宗鎮派法門,也是他們作為玄門頂級大派的底蘊。

“論起來,太清宗的勢力絕對不弱於我們陰冥宗。他們的根本法門和我們鎮派《幽河元羅天經》不分軒輊。”

只可惜魔門十道固然強橫,但是在玄門壓制下仍然要低一頭。三大聖地,三十六上門,壓得魔門十道喘不過氣,只能避居四方之地,不敢插手中原。

景軒和靈鷲鳥交手,靈鷲鳥再度祭起暗光打去。男子從容大笑,頭頂一道清氣沖出,立時攪動風雲,元氣激盪,在上空盤結斗大蓮花。氤氳之氣匯聚玉蓮之畔,白玉蓮花中隱隱夾雜一抹青意。

“太清一氣蓮光護體咒?”姬飛晨知道,這是太清宗鼎鼎有名的法術。陰冥宗和太清宗大戰多次,對太清宗可謂知根知底。

太清宗和沖虛道一樣傳承太上,但跟沖虛道修行古法煉氣士不同,太清宗是真真正正修煉清氣的修仙者。他們攝取天乾清靈之氣祭煉太清仙光。護體寶蓮便是用仙光凝結,亦是道果顯化的象徵。人仙凝玄青之蓮,地仙結紫青之蓮。當蓮花徹底化作純紫色時,就可裹住元神飛升青冥,證天仙道果。目前景軒蓮呈白青之色,說明他已經窺見人仙之門。論境界,和姬飛晨彷彿。

蓮花神通一出,寶光四射,霞雲滾滾,讓那道暗光難以落下。並且在光輝照耀下,暗光露出真容,卻是一顆碗口大的內丹。最後,見內丹無法奏效,靈鷲鳥收回內丹,又用利爪撲下。

“瑞祥無邊,正氣凜然,好一個太清門人。”姬飛晨看罷,對青年更加小心,生怕他發覺自己的身份。

於是,姬飛晨眼珠一轉,升起一個主意。

姬飛晨和另一隻靈鷲對敵,故作不察讓靈鷲近身。景軒那邊也在關注著他,看他即將被靈鷲鳥打中,大驚:“道友小心!”

姬飛晨彷彿此刻才發覺出事,“慌慌張張”退後兩步,胸前被靈鷲鳥抓傷,然後雙目怒瞪:“孽障,作死!”

二話不說,姬飛晨催動玄法,頭頂天靈飛出神龍。這是《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中的法相神龍,乃老君化身。

天龍乍現,龍吟響徹凌霄,黑白龍鬚一甩,在空中化作剪刀迎上靈鷲。

這是姬飛晨方才練成的道術,從陰陽龍鬚扇中而來。只見陰陽龍鬚剪輕輕一合,咔嚓一聲,靈鷲應聲而斷。鮮血遍灑雪地,屍體化作兩段,直接殞命當場。

景軒見狀,也祭起手中九霞金霄劍,念誦咒文。九道霞光須臾間纏住靈鷲,轉身一斬,同樣將靈鷲鳥重創,然後收入腰間寶葫蘆封印。

姬飛晨眉一挑,瞧出男子心性:“看上去,這傢伙還是不殺生的主。”

比起魔宗毫無戒律可言。很多玄門門派讓弟子持戒,除卻殺戒和必要時刻外,一般不容許門人在外殺生,以免沾染因果傷及性命。

太清宗乃三十六上門之一,居玉壺清宇洞天,自然也會如此限制弟子。景軒腰間的寶葫蘆是太清一脈煉製的秘寶,專門用來封印妖魔,避免無謂殺戮。

景軒從空中落下,和姬飛晨打招呼。他看到姬飛晨收起龍魂,喜道:“原來道友也是太上一脈?”

太上傳法,當今玄門三千道,大多都是太上傳承。不過瞧見姬飛晨施展的龍魂法相,的的確確有點太上無為的意境,說明是太上真傳一脈。

“散修而已。”姬飛晨刻意這般作為,就是為打消景軒的戒心。他一臉親切上前道謝:“多謝道兄襄助,不然小弟這次恐怕要栽。”

“玄門同氣連枝,賢弟無需如此多禮。”景軒擦拭劍上血跡,說:“這次在北域遊歷,無意間發覺有魔人在各山靈藥之下佈置陷阱,於是奔走四方警告諸位同道。”

頓了頓,景軒又道:“不過我看賢弟並不用愚兄出手,賢弟自己就足以對付這兩隻孽障。”

打量地上屍體,景軒皺了皺眉,拂袖掃去血氣,送靈鷲精魄入冥,心中暗忖:“此人看上去的確是玄門散修,因此不守清規戒律。但他功法路數的確是我們太上一系,那陰陽龍鬚剪好像觀想自祖師的陰陽龍鬚扇。”

太上有八十一相,同把太上道尊視作祖師,但是各大門派之間的理解各不相同。

有人祭祀道德天尊,有人禮拜無為老君,有人敬奉混元天尊,有人參悟太清之神,有人觀想陰陽道主……

說白了,不論陰陽也好,無為也罷,都是太上對外顯化的一種大道。

太清宗的《太清金闕紫元玄章》在金闕之中觀想太清聖人,修煉太清仙光。和姬飛晨觀想龍化之後的老君,屬同源而不同路。

斬殺靈鷲,姬飛晨上前採藥,而景軒在旁閉目養神,盤膝打坐,表明自己沒有奪寶之意。

於是,姬飛晨安心將對應自己因果的仙靈雪蓮摘下。驀然,天空暗下,一道魔光籠罩穹空。“賊奶奶的,就是你們兩個小兒斬殺某家的靈禽?”

暗光遮天,裡面站著一尊魔人,身材魁梧,體表繪有魔紋,雙手雙腳掛著鈴鐺金環,打扮和中原迥異。論起來,修為距離人仙只差一步。

“正主來了。”景軒睜開眼,持劍仰天大笑:“西方魔教之人也敢在我等玄門面前逞兇!”

姬飛晨默默將雪蓮花放入乾坤鐲內。他以玄門弟子和魔門弟子行走,用的儲物法器都不一樣。

“西方魔教和太清宗,我到底要幫那邊?”姬飛晨努力消除自己的存在感,考慮下一步的行動。幫助太清宗,偽裝玄門散修。還是和魔門同道聯手將景軒暗算?

眼珠亂轉,忽然姬飛晨看到自己胸口被靈鷲鳥抓破的白衣。“我現在假裝玄門弟子,不方面和魔道認親。而且西方魔教跟我們陰冥宗關係也不親。”

魔門十道中的傳承各有來歷。魔門聖地無垠血海乃魔道祖師嫡傳,至高無上。四方魔教在上古本是一脈,祭祀四尊上古魔神。後來魔教被玄門三聖地摧毀,分裂成四大派系,彼此之間皆難服眾。黑聖宗和六臂魔神宗來自另一位魔神傳承,一分為二。而陰冥宗和天心魔宗則是兩派祖師自行傳法,一脈崇拜九幽冥河,一脈修煉心魔大道。至於白蓮淨宗,則是從玄門中墮落驅逐出來的門派。

論起來,陰冥宗和四方魔教的關係都不好。

“這廝放靈鷲鳥暗算我,難保一會兒不對我下手。”姬飛晨心思一定,快步上前和景軒並肩而立:“道兄,我來助你!”說完,他一手灑出二十四道明光。

碧潮寶珠閃耀白芒驅散魔光。隨後景軒也揮出九霞仙劍,九道霞光漫捲長空,縱身對魔頭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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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仇家上門

西方魔教之人的修為比姬飛晨二人高些。但架不住景軒一身護體法寶。他頭頂九雲冠射出白霧消弭自身踪跡,身上絳綃衣抵消一應魔法攻擊,更有九霞神劍穿梭雲空,不時從暗中刺出,和魔人打得難解難分。

“這傢伙一身法寶,看上去全是寶器?”

法寶,法寶,下者曰法,上者曰寶。姬飛晨手中這幾件法寶,統統屬於法器範疇,還沒來得及將法器轉變為寶器。但是景軒身上的法衣、頭頂的玉冠以及手中的寶劍射出各色寶光,分明是三件寶器。

“也虧他有法力催動!”姬飛晨面帶慕色:“看上去,他在太清宗中應該身居高位?”姬飛晨作為人仙弟子,不過提著一根魔龍鐧罷了。

“想他這樣,莫非是太清五聖中哪位的傳人?”太清五聖和陰冥七尊一樣,都是煉就地仙大道的存在。

姬飛晨看景軒足以對付魔人,索性收起寶珠在旁掠陣。只要他站在這裡,就能讓魔人分去三分心神,提防他下手。

觀察二人打鬥,姬飛晨心中暗思:“這魔人雖然厲害,但是功法根基上比景軒差了何止一籌。”

四方魔教同出一源,南北兩教拜日烏、月蟾,西方魔教則是以虎為尊。漆黑虎身,頭頂三目,肋生雙翅,後有九尾。

一般來說,西方魔教的修煉都和虎煞之氣有關。但是眼前的魔人並非煉虎魔,而是走身化靈鷲,羽成大鵬的路數。

“跟我一樣,並不得宗門嫡傳。就是不知道,他這是自己選擇還是形勢所迫。”姬飛晨站在一旁沉思,突然魔人掏出一道紅光對姬飛晨拋下,撇下景軒準備先把姬飛晨擊殺。

魔人很明白,姬飛晨站在那裡本身,就是巨大的威脅。他面露凶光,暗道:“先把這小子殺了,回頭再對付太清宗人。就算打不過,我也能設法逃跑。”

於是,劈出法寶後,魔人化作靈鷲神鳥,尖利的鷹爪抓向姬飛晨面門。

“你打不過他,就以為我好欺負不成?”姬飛晨震怒,二十四寶珠升起白芒毫光,在他手中化作靈網罩住紅光。

碧潮寶珠變化隨心,是姬飛晨最得意的法寶。水光渺渺,碧潮綿綿,紅光在網羅中搖身一變,通體遍布龍鱗的豺豹不住對姬飛晨怒吼。龍吟聲乍起,豺豹打碎靈網再度沖向姬飛晨。

“咦?”姬飛晨隱約覺得不對,這道紅光法寶的威能並不比碧潮珠要強,只是它攜帶一股龍氣克制碧潮珠。

“這也是一件寶器?”姬飛晨一邊想,一邊亮出天龍法相。

此法相乃《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所載,是老君所化,道域天成。騰空而起,天龍威武抖擻,兩根龍鬚輕輕一掃,再度化作陰陽龍鬚剪把龍獸豺豹攔腰剪斷。

姬飛晨得到《太上龍微真解》時間太短,天龍法相虛幻不定,唯有龍鬚凝結實體,威能不遜等閒法器。

豺豹斬斷,落地化作一把斷刀。隨後姬飛晨頭頂一暗,靈鷲神鳥當空衝下。

“扇來!”姬飛晨面色不改,一伸手,龍鬚裊裊落入掌中,二股龍鬚糾纏作一面閃耀玄白寶光的扇子。

這是從天狐那裡來的靈感。寶扇一揮,陰陽罡風劈出,嗖嗖神風捲動陰陽二氣。那魔人本意擊殺姬飛晨,沒想到他施展這種道術,一時躲閃不及,被陰陽罡風掃中。

陰陽之風連通兩界,不傷肉身,不動筋骨,只對魂魄起作用。罡風吹過,魔人靈魂晃動,精魄離體,恍惚間看到一副幽冥氣象。

“不好。”魔人大驚,趕忙將魂魄遁入肉身,但此刻為時已晚。

姬飛晨再度將龍鬚一變,龍鬚化作雙股劍上下一砍。魔人只感渾身透體冰涼,被姬飛晨肢解三段。

肉身損毀,又不到人仙境界,魂魄真真正正從肉身脫離,徑自往幽冥去了。

“祖師手中理陰陽天地的重寶,竟然有這般威能。”從魔人攻擊姬飛晨,到姬飛晨反擊不過頃刻之間。等景軒回神救援,看到魔人已然身死,心中感慨不已。“現在就有這般威能,若將整條天龍凝練,當是何等偉力?”

《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的的確確是太上一脈的無上功法。姬飛晨僅僅觀想陰陽龍鬚幾日,便能斬殺一位不遜色自己的魔人。如果他朝得道昇仙,或許能將陰陽龍鬚修煉到“開天闢地,造化陰陽”的層次。

魔人身死,姬飛晨上前拿走魔人的寶物,撿起地上的血色斷刀。景軒皺皺眉,但他沒說什麼。散修做法一向如此,他默許姬飛晨收走魔人的法寶。。

再者,景軒雖然持門中不殺戒律,但是在外行走多日,也不會傻傻對魔門中人心軟。魔人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

他走上前,對姬飛晨說:“有幾位同道被這魔人暗算,身中劇毒,麻煩賢弟翻查下,看有沒有解毒靈藥。”

姬飛晨取來魔人的豹囊,翻查後遞給景軒一瓶解蛇毒的六葉碧心丸。

景軒收下後,看向姬飛晨。姬飛晨正埋頭研究手中的斷刀。此刀血腥之氣瀰漫,通體暗紅色,寒芒爍爍,鋒銳非常,刀柄處更雕刻一隻龍身豺首的怪獸。

“這是睚眥吧?”景軒看後笑道:“睚眥必報,此乃龍裔,平生好殺,偏愛血腥。”

姬飛晨體內有一股龍氣和斷刀共鳴,明白這是一件和龍屬之寶,將斷刀收下:“道兄,救人要緊。我隨你一起去。”姬飛晨心中打著小算盤,這可是一個難得和玄門中人結交的機會。自己賣他們一個人情,將“散修清泓”的招牌打出去,對日後行走中原大有幫助。

於是二人清掃戰場後飛去尋其他同道。足足花了三日時間,將幾位玄門同道身上的蛇毒化解。更因為魔人豹囊中畫著地圖,將自己標記的各個陷阱一一指出,姬飛晨二人還把各種陷阱一併掃開,幫助好幾位採藥之人免於隕身之禍。

有太清宗弟子作陪,沒人懷疑姬飛晨的身份。順順利利將“清泓”這個名字傳入玄門耳中。至少在雪域中,這裡的修士已經認可清泓,他日再在這裡行走,就不用提心吊膽了。

忙活完一切,已經是五日之後。

姬飛晨掐算時間:“如果金湖之人來尋仇,差不多也快到達。而今正好有玄門弟子在我身邊,不如拿他當打手,順帶出事之後讓太清宗頂缸。”

於是,姬飛晨刻意結交:“道兄在北地遊歷,之後可要回返宗門?”

“這次出來游歷,尋找入道結丹的門路,接下來要在神州各地遊走。賢弟可要同行?”

“當然。 ”景軒邀請姬飛晨,姬飛晨順水推舟,二人一同南下。

……

金湖,煙波浩渺,水光粼粼。

卻說當日夜叉神將身死,龍伯心中有感,放下酒杯,屏退歌姬,思忖後找來大太子。

龍伯乃金湖水族之長,自海而入內地,和金湖神女結合,生育二子。這位大太子正是龍宮下一代繼承人。

太子在宮旁珊瑚群中煉法。紅珊綠瑚,五彩繽紛。豐神雋永的少年郎在一塊空地舞動銀槍,如蒼龍攪海,銀蟒翻江。道道水漩捲起大潮,引得周邊異象頻頻。萬幸珊瑚群中自有陣法守護,才沒讓這法力餘波干涉金湖水道。

聽聞父王傳召,太子立刻來龍宮拜見。

只見上首坐著一尊龍首人身的神人。

“孩兒拜見父王。”

龍伯穿袞龍服:“你龜姨前些日子說你七弟被人害死。為父命人打探,然夜叉神將也被奸人所殺。你修煉有成,正好去外打探一番。若遇賊人,將他拿入龍宮問罪。”

龜姨?太子不以為然。龍生九子,子子不同。龍伯從海中來,和神女結合生下兩位嫡子。此外,又和諸多妖靈在外私通,生下一群私生子。幸虧神女地位崇高,乃金湖之神,權柄莫大。龍伯不敢和正妻鬧翻,沒有將那些情人招入龍宮。因此,只讓太子稱呼一句“姨娘”,而不敢喚“庶母”。

不過太子轉念一想:我如今修煉有成,在宮中也找不到人切磋,不如去外面找那些修士鬥法?

太子逞兇鬥狠,當即應下,興沖沖和父母辭別,套上金甲鱗衣,抓起翻江銀槍,前往翠屏山打探情況。

姬飛晨以龍鱗遮掩天機,龍伯修為不到,無法察覺其來歷,只好命夜叉和太子外出打探。從當初救下的水神處以及姬飛晨販賣龜甲的煉丹師處,漸漸理出線索。

太子順姬飛晨離開的足跡北上,一路上走走停停,等他來到北域界關時,正好碰到姬飛晨和景軒南下。

姬飛晨並不隱藏玄門弟子的面目,反正他目前這幅面目和本相有三分差異,不懼被人看破。他和景軒遊山玩水,突見遠處龍氣漫天,水雲滾滾,心中頓有所感:金湖之人來也!

於是,他做出一副愁苦之相,不再和景軒討論太上法門,而是一聲嘆息:“道兄,我冥冥有感,有一仇家上門,你不便相見,不如暫時退去可好?”

景軒一聽,忙問究竟。

姬飛晨支支吾吾:“我心血來潮,只知仇家上門,不知何人前來。道兄暫時離去,稍後我再去尋你。”他不肯作答,只攆景軒暫時離開。

景軒無奈,只好暫時離去。不過走到半路,他一托頭頂九雲冠,雲氣裹住身形,隱藏在暗處再度折回。

“如果一開始說明情況,恐怕景軒會懷疑我是故意拉他下水。但是他自己返回來偷聽,這可跟我無關。”姬飛晨心中暗笑,面上一副正氣凜然的神情,站在一座青山的半山腰等待金湖之人前來。

龍太子哼著歌,在天空中往北趕路。

半路上,他余光隨意一瞥,正好看到下方山腰站著自己尋找的玄門修士。雲光一頓,太子降臨下來:“呔!你這妖人,本殿找你多時了!”

山中綠樹蔭蔭,姬飛晨站在樹下,儀態從容。先是施禮招呼,然後問道:“方才在下掐指一算,有感仇家上門,見殿下一身龍氣纏繞,不知來自何方龍族,與在下有何仇怨?”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暗中窺探的景軒立刻升起主觀念想。

“哼,算你有眼力!本殿乃金湖太子是也。你斬殺我金湖之人,還不速速俯首,隨本殿迴龍宮伏法!”

姬飛晨作茫然之色:“龍伯乃天授之神,在下和金湖一向井水不犯,殿下來找在下作甚?”

“哼!你斬殺我金湖黿龍、夜叉,也敢說自己沒犯事?”太子冷笑,拿出銀槍就要動手。

黿龍?這時姬飛晨才做出一副恍然之色:“殿下指的是數月之前的那隻黿龍妖王?”他拱手再道:“殿下明鑑,那妖王倒行逆施禍害鄉鄰,以生人為食。聚攏妖眾,更與水中善德之神作對。彼時在下正巧路過,受苦難百姓所請,輔水神除惡。此乃其咎由自取也。貴脈治八百里金湖水域,亦是正神之屬,豈可不分善惡?”

看看,有理有據,我這是幫水神除妖,幫鄉民除惡,應該符合你們太清宗的理念吧?姬飛晨默默想著,他對自己的演技十分滿意。

假扮玄門修士,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可以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攻擊別人。

張口倒行逆施,閉口咎由自取。惹得太子大怒,臉色忽青忽白。他當然了解那些私生弟弟們的脾氣。眼前修士所說的事情,他們絕對乾得出來。

見太子啞口無言,姬飛晨心中暢快:“早就想用大義藉口來打別人臉。比起逞兇私鬥,有理有據打臉就是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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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2 15:51:02

第十九章一臉無辜的兇手

景軒隱在一旁,聽姬飛晨和龍太子一對一答,心中漸漸明白事情始末。

姬飛晨在年初的時候遊歷中原,無意碰到妖王攻擊河伯,遂出手相助。沒想到因此而引來金湖之人尋仇。

“我玄門正宗以除魔衛道為己任。清泓賢弟所作所為倒不失為我太上遺風。”易地而處,換做景軒在場恐怕也會這麼做。

“金湖龍伯本是神裔,不好好行天地之職,卻和妖魔為伍,管教不嚴,這就有些過分了。”

正如姬飛晨所料,比起金湖之人,景軒更傾向於姬飛晨的立場。而太清宗的招牌也的確不擔心金湖之人的報復。

就在景軒沉思時,忽然龍太子暴起動手。景軒大驚,從暗處跳出,揮劍攔住龍太子:“殿下,我在旁聽聞始末,這件事分明是你們金湖理虧,難不成你們還要逞兇報復不成?”

景軒正氣凜然,姬飛晨躲在後面偷笑,這種正派人士越多越好,這樣才能做他的打手。

作壞人,反而喜歡旁邊都是好人,這樣更能夠隱藏自己,也不用跟人勾心鬥角,擔心自己被更壞的人殺害。

姬飛晨心中念頭飛轉,面上吃驚不已:“道兄,你怎麼回來了?”

景軒面帶歉意:“為兄放心不下,方在暗中旁聽,失禮之處還望賢弟見諒。”景軒的確是太清宗教導出來的道德君子。剛剛偷聽二人說話,立刻給姬飛晨賠禮。

隨後,景軒對龍太子作禮。“太子,此事前因後果我已知曉。這分明是貴脈龍子行暴虐之事被我這賢弟除害,死有餘辜之人,金湖一脈乃正神之列,豈可不分公私善惡?就算黿龍今日不被我這賢弟所殺,他日也會被另一尊正道修士斬殺。貴脈不思教養約束,豈可妄動干戈?”

景軒是直腸子,快言快語,就差沒說金湖龍宮縱子行凶。

太子聽後又驚又怒,見景軒四周太清仙光環繞,心知是玄門大派弟子,不欲正面對上,壓下火氣說:“黿龍之事暫且不提,我宮中神將夜叉又是怎麼死的?”黿龍離開龍宮,算不得真正龍宮之人,太子也懶得給他報仇。但夜叉神將乃龍伯冊封,象徵龍宮的面子。

“夜叉?那又是何人?”姬飛晨作茫然之狀:“我當日只斬殺黿龍妖王,並不曾看到什麼夜叉水妖。”

“不是當日,是前幾日在翠屏山。父王派人追踪你的行踪,結果半路失去消息。”

“追踪我?我也沒見過他。”姬飛晨一臉無辜之態。

但龍太子不肯相信:“不是你下手,難不成是他自殺?”

見狀,姬飛晨指天發誓:“天地為證,我以太上之名起誓,絕對沒見過什麼夜叉水妖。若此言有一句假話,他日五雷轟頂,形神俱滅!”

當然沒見過,夜叉是被他的陷阱所害,他只遙遙感知一道氣息,並沒有面對面見過,更不曾說過話,所以這個誓言根本無用。

“若我見過夜叉,明白此中恩怨,何必等殿下上門。”姬飛晨把自己撇的清清白白。

景軒見了,更篤定幾分,出言以太清宗之名保下姬飛晨。這一來,兩方談不攏,自然大打出手。

景軒得太清宗教導,道基紮實,法術非凡。一身太清仙光瑩然而動。龍太子乃龍神之後,血脈尊貴,得龍宮秘傳之術同樣不遜色多少。

二人鬥得旗鼓相當,數百回合難分勝負。反而是姬飛晨這個當事人站在旁邊一派悠然。他眼珠子亂動,思量之後暗中祭起碧潮珠對太子背心轟去。

太子在龍宮難遇敵手,好不容易碰到對手,早把報仇之事拋在腦後。正應對景軒的劍法,思考破解之道,哪想到人心險惡,背後有人攻擊?

太子一個踉蹌身形不穩,空門大開,被景軒一劍劈中胸膛,鮮血飚飛。

見勢不妙,太子連忙後退,景軒正要說什麼,只見太子捏了個咒法,縱身化作水光遁去:“你們倆等著,下次我再來找你們爭論!”

他這一走,姬飛晨二人面面相覷。

景軒本想化解恩怨,沒想到更進一步結仇。

姬飛晨作“羞愧”之色:“小弟擔心道兄出事,慌張之下出手,還望道兄勿怪。”

景軒搖頭:“說來說去,總歸是金湖一脈的不是。我出身正道,持殺戒,又不會殺他,將因果抽煙說開便是。他走得太快了。”

景軒唉聲嘆,二人無奈之下只好繼續趕路。

“我的演技是越來越高明了。”姬飛晨一個勁在心中誇讚自己,但這種事沒有外人得知,自己一個人關起門來偷樂,反而沒什麼意思。

轉念一想,姬飛晨暗忖:“龍太子受傷,正是一個動手的好時機。可惜景軒在旁瞧著,不好直接殺龍取血。不過我在他身上布下丹砂,回頭可追踪其行藏。路上找機會甩開景軒,我再設法去追他。”

主意一定,姬飛晨面帶笑容和景軒談玄論道。讓他對太上一脈的理念更多幾分了解。

太上,是仙道所敬奉的祖師爺。但是他無形無相,或者說變化萬千。在玄門中,將太上視作大道之理,哪怕同樣是太上嫡傳的分支,彼此之間的理念也多有不和。

“我太清宗煉乾清之氣,參太清仙光,以清、靈、玄、淨為本。同樣是洞天大派,道德宗的理念則是以道為先,以德為本,不修法力,更重視靈性元神,這點上和賢弟你很像。”

姬飛晨的《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觀想老君,凝天龍精魄,以神為本。

道德宗,以道德為先,這裡面的道德夫子最多,也是諸多門派中風氣最正的一個。但是他們不煉金丹,不修肉身,只閱讀《道德真經》從真經中闡述大道,以道行勘悟元神,飛升九天。

“道德宗,我還以為自己更符合無為道派的理念。”姬飛晨說笑:“上善若水,無為而不爭,這種理念似乎更契合我。”無為道派以《無為天書》為真傳,同樣位列三十六洞天上門之一。

三十六洞天,單單出自太上嫡傳就有五家,其他得太上傳承者有七家,佔據三分之一上門勢力。三大聖地之中的太上宮傳人只需振臂一呼,天下太上傳承門派無有不從。

“無為道派的那些人清淨自然,你的性子可不符合。”

二人聊天,忽然前方有赤氣阻路。

姬飛晨撥開雲頭一瞧,下方哀鴻遍野,一股股熱氣蒸的大地龜裂,百草乾枯,諸多飛禽走獸的骸骨散落在地面,腐臭之氣遍布旱地。

“怎麼回事?”景軒吃驚不已,兩人趕緊降臨下來。四下一打聽,得知此地名叫成晃山,而今暑氣漸起,正逢一場旱災。

景軒二人來到山下村落,見河床露底,魚蝦渴死,井水枯竭,莊稼伏地。彤彤紅日高掛穹空,艷艷金光炙烤大地。

旱情之嚴重,讓景軒忍不住皺眉。他對姬飛晨說:“賢弟,我不擅長天機推演之術,你可察覺這旱災異狀?”

姬飛晨用“玉微易天算經”推算這次旱情。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阻礙,旱災並非單純的自然災害那麼簡單。

“地下暑氣上抬,有邪魔之氣的味道。”姬飛晨俯下身子,撮起一把泥土。哪怕是地上的土石,都能感到一陣陣熱氣。輕輕一碾,泥土化作乾土散去,更有一縷炎煞之氣悄然散去。

“莊稼地裡一點水分都沒有,五穀枯死,今年絕對收成慘淡。”姬飛晨掃視四周百姓,一個個雙唇乾裂,目光無神,倒在陰涼處中等死。

水是生命之源,沒有水,哪怕家中有糧食也難以生存。

而且此地距離官府太遠,且沒有本地神靈,消息恐怕都傳不出去。

景軒面帶不忍之色,拂袖施展道術,一片甘霖清風拂過,讓百姓漸漸恢復一點生機。然而,面對這八百里之地的疆域,無異於杯水車薪。

景軒面露難色,轉問身邊姬飛晨:“我不通降水之術,賢弟可否為此地降雨,緩解旱情?”

姬飛晨沉吟道:“降雨倒無不可,只是降雨所需水汽,此地上空青天白日如何收集?須知,我等降雨,無非是凝聚天地水汽,呼風布雲,催雷弄雨。而今水汽稀薄,便是我傾盡一身法力,也辦不到。”

景軒神色一暗。他當然清楚姬飛晨的實力。想要在這種地方降雨,恐怕必須請得道真仙出面。“難道要回門中請師門的人?”

這時,姬飛晨掏出碧潮珠:“道兄和我分頭行動,用寶珠收集他方地界的水汽。一日之後我們再匯合,盡量施展雨水,為此地潤澤。”

“好!”景軒應下後,立刻動身往東行去。

二人分道揚鑣,姬飛晨一聲冷笑,徑自憑藉丹砂的感應去找龍太子。

龍太子被景軒砍傷,但傷勢並不嚴重,因為景軒沒有殺人之心。他遁入一條無主河道,化作水蛇在河底修養。

“該死的太清門徒,他的劍氣怎麼這麼難消?”水蛇以河道之中的元力治療傷勢。時不時張口吞下一些魚蝦打牙祭。在他背上某一片龍鱗下,正好夾著一粒陰冥宗丹砂。

憑藉丹砂的感應,姬飛晨找到龍太子藏匿的河道。

不過這次,姬飛晨可不是玄門羽修的打扮,而是以魔門弟子的面目,手持魔龍鐧,裝作無意間來到此地。

“我用墨龍鱗掩蓋玄門身份,但是魔門弟子的身份卻沒遮掩。我擒拿這傢伙,勢必會被龍伯算出。但回頭只需往陰冥宗一躲,想來金湖也不敢去陰冥宗討人。而且,還能將兩個身份分開,避免旁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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