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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老而不死謂之……

太霄宮,此乃玄門三聖地之一。

青山碧水,霞瑞盤旋。一座座仙宮祖庭佇立神山之間。山呈龍虎之勢,崢嶸聳立,直通霄漢。

此地乃玄正洲九大龍脈之一,上接七星九霄璇璣天,下通八荒十地幽冥界。天地之間瀰漫神霄雷精,雲霧間若隱若現一座座雷府霄樓。

孫宇以符咒回返太霄宮,正要走上山門時,忽然背後傳來一陣陣雷霆之聲。雷霆迅疾,直逼孫宇後腦勺,嚇得他一陣毛骨悚然,哪裡還有有道仙真的模樣?

孫宇臉色大變,顧不得什麼禮儀章法,徑自跑去玄微宮:“師祖救我!”

背後尉峰緊追,如風馳電摯,雲雨同臨。“小子,就算你搬來流幽師兄,今天我也不讓你好過!”

流幽乃太霄宮三位太上長老之一,地位尊崇,在主峰之側佔據玄微金殿。

他坐在殿中推演天機,頭頂一片雲光閃過璇璣七星靈輝。突然,雲散光消,老仙睜開眼,見自家徒孫一身狼狽,慌慌張張攔來到座前。

孫宇叩首忙道:“師祖救命,孫兒奉祖命救人,但流涯師叔祖不肯就罷,非要取孫兒性命。”

流幽將玉麈一揮:“你且去後面幽泉躲著。”幽泉,是玄微殿之後的一處仙泉。孫宇領命應是,整理衣服,趕緊從殿後離開。

這時,尉峰怒氣沖沖走入太霄宮,他手持玉樹,面帶殺機,劈頭蓋臉便是一通罵:“師兄,你教出來的好徒孫!”

流幽長老又用玉麈一掃,面前浮現一張雲座:“流涯師弟何必這麼大火氣?宇兒奉我之命行事,你若有火,只管沖我來。”

尉峰和流幽長老一樣,乃太霄宮“流”字輩的弟子。屬於上古之後太霄宮第一批弟子,資歷遠在當今的掌門之上。

他氣哼哼坐在雲座上。寶座五色***瑞靄騰騰,坐上去後又有一陣清淨之氣消弭火氣。

過了一會兒,尉峰拱手再道:“請師兄指教!當年我們抓那隻旱魃可不輕鬆,師弟又費心費力煉製水火柱鎮壓她。結果師兄一句話說放就放?還有孫宇這孽障,孫彥,孫宇,嘿嘿……師兄就不怕引來反噬?他朝被這小畜生來個欺師滅祖?”

“師弟放心,若真有反噬也是來找我。”老仙一派淡然:“鎮壓她三千年還不夠么?”

“她日後療傷完畢,肯定來太霄宮找我們麻煩,到時候師兄去扛?”尉峰神色不寧,就憑他鎮壓旱魃三千載,旱魃肯定饒不了尉峰。到時,天仙大道被旱魃所阻,難以盡全功。

“自然,我證天仙之前,正要將這段因果了卻,不然何必代我那早亡的徒兒收下孫宇這個徒孫?”孫宇這百年來由流幽親自教導,名義上是徒孫,實際上可說是他的小徒弟。是他親自教導百年,方修成人仙道果。

尉峰心中一驚,此刻看向流幽子。老仙周遭氣息飄渺,彷彿和天地一體,有返璞歸真之態。

“師兄要突破了?”尉峰神色又羨慕又嫉妒。兩人從上古終結後拜入太霄宮修煉,至今已有五千載。從一個小弟子,成長為一代太上長老,他們經歷風雨,走過一次次殺劫,最終才觸摸一縷天仙意境。

天仙,乃仙道極致,不為法拘,不為道泥,是修仙者的最終目標。

老仙嘆道:“只差一樁因果未了。”當年對旱魃女仙的事情,太霄宮的做法可不光彩。

“那,萬一她前來阻撓師兄證道?”

“孫宇。”老仙輕輕吐出一個名字,隨後閉目養神,老神在在說:“孫宇在我名下,不愁因果不能解開。再說,當年那件事,我們又不是主謀。日後讓陳氏去找其他人算賬。”

“不過,陳氏脫困雖然在我預料之中,但魔人插手卻實屬意外。我暗中推算,難以窺探救她之人的來歷。有勞師弟多費心,將那人抓住,送到剮仙台受刑、”

旱魃女仙脫困是必然。在流幽的計劃中應該是自己出手,找一個由頭讓她脫困,但無聲無息,對鎮魔塔無損。

可姬飛晨這一鬧騰,直接在太霄宮臉皮上狠狠扇了一巴掌,這可不能忍!

因此,必須派人捉拿姬飛晨,並且將一群弟子救回。

“師弟曉得。”

“鎮魔塔倒,宮主必然過問。你去見他,發太霄令捉拿兇手。至於我們那些門人,回頭定可安然歸來。對了,從中把陳洛、吳河二弟子招來,他們跟這件事大有聯繫。”

老仙無法推算姬飛晨二人的跟腳,但他接近天人的道行,隱隱發現陳吳二人的異樣。這兩個素未謀面的小弟子,和這件事脫不開干係。

不過真正的陳吳二人一點問題都沒有。

姬飛晨決定前往妖族聖地後,立刻和塗山、旱魃提議:“為保全這兩個無辜之人,不如我們偽造記憶,以免他們代我等受過?”

姬飛晨出身魔門,坑蒙拐騙樣樣精通,但他用得最熟練的,當屬看人下菜。

旱魃女仙昔年孽債不少,業力深重,但本人並非一個心狠手辣之輩。姬飛晨之所以願意去妖族聖地,最關鍵的一個因素就是想要跟旱魃女仙搭上線。

這位女仙絕對不會歧視自己。她會成為自己現階段最有力的靠山。

因此,姬飛晨竭力在女仙面前展現自己。一聽女仙要去聖地,馬上自報奮勇跟隨。

一位地仙,或許能幫自己解除血咒。實在不行,和一位地仙結交,對自己未來也大有好處。

姬飛晨這一提議,讓旱魃女仙高看幾分。原本對這二人,尤其是姬飛晨陰冥宗的身份,旱魃女仙多有抵觸。她不是沒見過陰冥宗的手段,陰冥宗在開派之時幾位地仙下手狠辣,可謂怨氣沖天,人人厭憎。為煉就陰冥宗能夠隨便移動的洞天山門,他們足足血祭數百萬人。

陰冥宗,若論勢力和底蘊,直逼無垠血海這個魔門聖地。

“他雖出身魔門,但心中善念未消,日後或許有得道的可能。”旱魃本身也是被人排斥的異類。她是活人死後屍化的產物,從修煉開始就屬於人人喊打的存在。尤其是她修成旱魃真身後,只要在外走動,必然引來正道人士誅殺。

為擺脫這種處境,女仙不得已遠遁北地,借助苦寒冰域打熬火氣,總算成就一代旁門女仙,被玄門諸修認可。

看到現在的姬飛晨,不自覺讓人想起曾經的自己。女仙對姬飛晨態度緩和,溫和道:“你想怎麼做?”

“塗山可以製造幻術,請前輩先抹去這二人陷入幻境的記憶,然後讓塗山模仿我們這幾日的情況,製造全新的記憶。”

“也就是說,將你們這段時間的經歷轉給他們,但屏蔽掉偷塔劫人的事情?”雖然是幻境中的假記憶,但是對陳吳二人而言是他們真正的經歷。哪怕太霄宮檢測,也查不出問題。

“沒錯,最後再勞煩前輩重新將記憶抹去。不單單是他二人,就連其他幾個弟子的記憶也一併抹去。當然,這次下手輕點,保持在隨時可以恢復的程度。”

姬飛晨侃侃而談,思路清晰規整,女仙聽著不住點頭。

塗山在旁直翻白眼:裝,你就裝吧!

關於陳吳二人的處置,最開始二人的打算是直接殺死了事。但看到旱魃女仙后,姬飛晨立刻改變主意,為的是展現自己出淤泥而不染,作為魔門之人仍然保持良知。藉此,和女仙攀上交情,引發共鳴。

“這廝先是籠絡彭翁,又跟陳前輩這樣。擺明是打算增加人手,以便於未來遇難時,有人給他求情。”

假如日後姬飛晨魔修身份暴露,他當初恩惠的這幾位地仙因為欠下他因果,必然出面回護。這樣一來,洗刷自己的魔門身份,安然跳出仙魔對戰這個泥潭。

若非姬飛晨碰不到真正的玄門地仙,恐怕真打算和某個玄門門派交好,以便於未來多個人求情,省得被人壓在鎮魔塔中,成為玄門脫劫的祭品。

“所以說,壞人最希望身邊都是好人。因為在壞人犯錯作惡的時候,好人不會對他們趕盡殺絕,不會做出比他們更壞的行為。”身邊都是壞人,一個個勾心鬥角,活著太累。真不如身邊一群好人,只有自己坑他們的份。

塗山瞧出姬飛晨心中的小算盤,不過他也有心將姬飛晨和旱魃女仙當苦力,便於他尋找妖族聖地。

依照塗山妖族身份,玄門之人絕對信不過,也只有姬飛晨這個心向煉氣士的另類魔修,以及旱魃這位品行上佳的有道女仙才勉強可以信任。

於是,三人花費時間,將太霄宮弟子的記憶洗去後再度用幻境模擬過去幾天的情景,讓他們大腦淺層出現全新的記憶。

最後,記憶停留在陳洛在鎮魔塔查看情況,無意間和魔人廝鬥跌入水火塔下。而吳河前去救他時,被旱魃女仙一併抓走。

修改美化記憶後,女俠再度將記憶抹去,這次下手輕點,可以讓太霄宮恢復。

按照姬飛晨的安排,就算太霄宮救回幾個門人,設法將他們被抹去的淺層記憶復原,也只能看到塗山幻化的記憶,關於真正的記憶,難不成太霄宮還會主動抹除自己弟子的記憶?搜魂不攝魄,再去挖掘深層記憶?

把幾個太霄宮門人扔在山洞,隨後三人順著塗山的地圖前往妖族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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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歷史幕後的黑手

妖族聖地數量極多,塗山擁有一座聖地的半份地圖。另外半份,在鎖仙塔所關押的人仙手中。

因為,塗山大費周章從鎖仙塔劫人。然後,略施手段從人仙手中取得地圖,帶姬飛晨二人來到聖地所在。

這處聖地在玄正洲偏西南的九赫山。從此山往南而行,便是南疆,是南方魔教以及黑聖宗的勢力範疇。姬飛晨所在的陰冥宗距此地不過千餘里。而往西穿過沙漠,則是西方魔教的領域。

三人依地圖來到一處懸崖。只看峭壁嶙峋摩千仞,幽水輾轉過九彎。從三人腳下,峭壁險峻陡峭,若非三人有修為在身,恐怕根本來不到此處。

姬飛晨隨手扔下去一塊山石,石頭沒入山澗幽水,被周遭刺啦啦的水聲掩蓋,根本聽不到迴響。

望著此景,旱魃女仙忽然問:“你可知道這座聖地是妖族哪脈的傳承?”

妖,是一個既廣泛又狹義的概念。

往大了說,煉氣士將一切不是人族修煉的異類統統稱呼為“妖”。毛羽鱗介、草木山石統統都是妖。

但是如果這樣算的話,無異於將人族放在所有種族的對立面。水中的神龍,天空的鳳凰豈非統統算入妖族?

就算煉氣士們再強,也乾不過所有異類聯合不是?

於是,煉氣士將妖的概念進一步分割,先是把草木山石稱作“精怪”。這些精怪一般不會作惡,且無法移動本體,算是比較安全的一類。

因此,有妖魔鬼怪之說。妖為動物所化,魔乃修煉之魔,鬼是亡魂幽魄,怪屬樹精山精之流。

可以說,真正被煉氣士視作大敵的,是飛禽走獸得道的妖。但即便這樣,龍鳳之類的強者也不好對付,於是再度分劃切割。把龍鳳之類的祥瑞尊奉為神獸,和神祇並列。妖的地位進一步下降,指的是後天飛禽走獸修煉而成。

可是妖族的數量太多,又有毛羽鱗介之分,素食肉食之別,因此有諸多聖地各自傳承法統。那些飛禽以羽化鳳凰為主的歸入一個聖地,以化龍修煉的歸入另一個聖地。

“不清楚,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座聖地。”塗山對照地圖,摸著腦袋。隨後,按照地圖上的方法從懸崖之下召喚一座懸浮玉台。

姬飛晨暗中和旱魃女仙打眼色:“小心塗山!”

“啊?”女仙昔年雖然作惡,但並非什麼心思狡詐之輩。原本常年在北域苦修,出來之後陷入情劫,打入鎮魔塔,可謂心思純淨。而今想了一番,方才恍然:“你之所以跟來,是怕我被他暗算?”

妖族聖地!那可是萬妖祖庭。

按照上古風氣,血祭之事時有發生。說不定就有用地仙血祭來恢復聖地的陷阱。

姬飛晨默默點頭,二人謹慎站在白衣少年背後。雖然分屬旱魃和魔宗,但二人終究是人族出身。

等了片刻,玉台真正出現在三人腳下。四周玉光相連,台下有龜紋蟲籙,銘刻上古天妖密文,台中有一座四神之陣,上有青龍、白虎、玄武、朱雀之形。

三人跳上玉台,旱魃女仙端詳道:“這是四神颱,傳送妖族聖地的通道。看白虎之影,應該是上古末期的聖地。畢竟白虎代麒麟,這是妖族的一個重要轉折。”

妖族最初有四聖地,祭祀四靈瑞獸,分別為龍鳳龜麟。因麒麟乃仁獸,不喜殺生,而座下走獸一脈多有肉食,於是聖地分裂,白虎帶部分猛獸凶獸另立聖地,而麒麟則匯聚青牛、玉羊、白鹿等獸,繼續經營天瑞聖地。由這件事,開啟聖地分裂的第二紀元。從最初四大聖地不斷分解,誕生諸多聖地。就跟玄門三千道統出三道尊一樣,不斷分裂傳承,自立門戶。

按照姬飛晨的想法,這素食和肉食之爭跟玄元兩道的清濁之辨沒什麼區別。與其兩兩相厭,不如分道揚鑣。

當三人進入玉台中,自動有四色靈光將三人裹住。姬飛晨只覺眼前一晃,下一刻出現在另一片天地中。

這天地上空高懸明珠以替代日月,寶珠耀照天穹,長空伴著五色瑞靄明霞滾滾不絕。聖地門口,有兩隻狻猊神獸看守大門,樑柱上有“武霸西皇”四個妖文,最後還有一個血跡斑斑的虎爪印。

看到這個,塗山立刻精神一鬆:“總算沒找錯,就是這裡。”

“武霸西皇?”旱魃女仙也明白這處聖地的來歷,這裡正是妖族第五大聖地,以虎為首,多為肉食性妖族,祭祀白虎之靈。遠遠望去,遠處那一座連綿疊嶂的巒峰,正如同一隻盤踞的巨虎吞天噬地。僅站在門口,都可感到遠處飄來的一陣殺伐意境。

三人走入聖地,只見一地狼藉,斷壁殘垣比比皆是。無數大妖、修士的白骨散落沙化,各種法寶、妖器的碎片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姬飛晨凝重道:“這是上古末年的戰場?”

遠處有一條滾滾血河橫跨百里,河中浮沉無數妖屍。這些妖族統統被血河封印,在血水中顯出原形。有七尾靈狐、通臂猿猴、三首炎獅以及八尾妖虎……

這些妖獸生前實力絕對在人仙之上,甚至直逼地仙。

“無垠血海的血河大道?”姬飛晨心中一震,這是魔門魁首血海傳承的大神通。

旱魃神色同樣變幻不定,她站在一片雷澤處。雷澤中有一隻板角青牛被雷霆轟殺。這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地仙妖王。

“是太霄宮的神霄雷法。”女仙語氣嚴肅,伸手觸碰,目前雷法仍然有著摧毀人仙的威能。

她在上古紀年結束後修行,對當初那一場大戰略有知之。據說是妖族做下逆天之事,引來各大聖地聯手誅殺。

在這裡,不單單看到無垠血海和太霄宮,甚至還有一片太極陰陽之氣環繞巨峰,硬生生破去虎王祖庭的地脈,將遠處一處處靈山碾壓成齏粉。

“太上宮的陰陽太極圖?”

天空中,有一座瓊宮神殿鎮壓百丈高的玉兔妖王。

“太元宮的鎮字訣?”

此外,黑聖宗的六臂神像、煌陽魔教的金烏魔火、北方蟾宮的玉蟾望月、太清宗的太清玄光,甚至連早已毀滅的第五聖地都有一片浩然神威鎮壓妖邪。總之,當今仙魔兩道傳承的諸多道法神通,在這裡都能體現。

塗山面無表情,對旱魃二人說:“兩位,我們暫時分散,於山中各尋機緣如何?一日之後在此地匯合。”

姬飛晨有心尋找陰陽靈穴,因此樂得和塗山分開。他和旱魃女仙走向右側。

看著一路上的慘烈戰局,旱魃忽然開口:“姬小子,你真準備轉修煉氣道?”

“不錯,若不轉修,日後必被仙魔之爭拖累,難有超脫之日。”

“前幾日,我隨你去月陽苑取那一道清靈之氣,見你早有準備,本想助你一臂之力。但而今看到妖族聖地的戰況,我總算想明白一件事,反而不支持你轉修煉氣道。”

“為什麼?”姬飛晨頓足,扭過身子,看向旱魃女仙。

麗人手一揮,玉棺中摔出他們從鎖仙塔帶出的幾個囚犯。

“你看這人。”旱魃指著其中一個昏迷男子:“他出自金乾派,修行乾清之氣,你再往旁邊看。”女仙指著不遠處一隻被誅殺的閃電豹,它身上有一道金光,和金乾派路數一致。

“這是金乾派前人所留?”姬飛晨上前觀摩。

“你仔細看。”

姬飛晨不明所以,仔細觀看後忽然臉色一變,又按照地上幾個囚犯的身份,尋找其他前輩留下的戰鬥痕跡。

過了一陣子,姬飛晨重新走回來:“上古時代,大家都是煉氣士?”

地上這幾個囚犯統統是仙靈清氣的路數,但他們的先人卻都是煉氣士的混元一氣。

“我經歷過第一場仙魔殺劫,那是玄元兩脈因為修行理念引起分歧,最終在玉華圓光頂論道三回,定下仙魔之判。但那個時候,很多人都是煉氣士路數。包括我,也和當今仙魔路數不同。”旱魃臉上浮現一絲懼色:“你說,為什麼煉氣士道路漸漸衰頹,被當今的仙魔兩道取代?”

“還有當初這些煉氣士門派,而今統統轉變為純粹的仙靈清氣修煉?雲霄閣,你所修《太上云成龍微玉華真解》的門派。他們當初可是真真正正的煉氣道統,可是當今哪裡還有一點生息?”

轉修仙靈之氣可以存在,修煉煉氣道統受到打壓。這背後沒有貓膩,誰信啊!

“還有,當初我引發旱魃大劫,很多門派隨之覆滅。但實質上,我摧毀的門派只有兩個。可這幾日根據你們所言,當初覆滅的門派不下十餘個。而且,統統是煉氣古法。這說明什麼,你是聰明人,不可能不明白。”

姬飛晨沉默,有人在背後推動煉氣道統的衰落,刻意凝造當今的清濁格局。而聯想這個格局最大的受益人,恐怕只有幾大聖地。

“在我那個時代,太上宮已經是威名赫赫的煉氣士魁首。但是太霄宮和太元宮絕對比不上當今的顯赫。你看這處戰場中的餘留痕跡,太霄和太元兩脈,哪裡能夠跟太上宮媲美?”

想想女仙被關押三千年,頂了很多莫須有的罪名。姬飛晨語氣艱難說:“前輩的意思,煉氣士是玄門三聖地刻意銷毀的?”

“不單單是玄門,元道魔門不也因此奠定血海的無上地位?轉修煉氣士法門,恐怕不容於諸大聖地。所以,三思而行。”

旱魃女仙隱約有一個預感,煉氣士衰退這件事還沒完。她這次脫劫,恐怕已經捲入這場數千年的大因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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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九重盤龍塔

玄門三宮,魔門血海。他們是煉氣士消退後,最大的受益者。

姬飛晨神色變幻,忽然想到一件事:“當今玄門中還有不少煉氣古法,沖虛道不就是一例?”

“沖虛自然,淡泊無名。沖虛道傳列聖道統,原本可是不遜色太元宮的門派,而今只是七十二福地之一,足見差距。若說沒人打壓,怎麼可能落到這步田地?”

“而且,沖虛道不改功法,最大的關鍵不就是他們沒辦法改?沒有沖和一氣,哪裡有乘風御氣的逍遙之姿?我不知道他們和三宮有什麼協議,但他們的協議明顯不適合你。當初我勉強也可算元氣修士,結果情況如何你也見了。”

女仙自嘲道:“若非你們相救,恐怕下次殺劫,就成他們玄門的祭品。”

“你轉煉氣道統艱難險阻,且前路渺茫。若真要擺脫魔門血誓,我可助你兵解轉修,他日度你再入仙道。”

姬飛晨對旱魃有脫劫之恩,旱魃和顏悅色給出另一條道路。只要姬飛晨主動兵解,魂魄投入輪迴再度轉生,她可以不惜辛勞將他度入門下。

“輪迴投胎,到時誰說的準?可能是人,可能是畜生,更可能連畜生都做不上。”姬飛晨否決這個建議。

但關於轉修煉氣道統的事情,有可能面對四大聖地的威脅,讓姬飛晨心中猶疑不定。太霄宮實力如何,旱魃這種道行高深的有道女仙尚且扛不住。姬飛晨不認為他們會給自己成長到地仙的機會。

忽然,二人行走間來到一處山腰。滿山翠華,綠草柔茵,有縷縷陰陽之氣飄然而出。

二人神色一變,齊齊看向源頭。

那是一顆靈竹,青玉剔透,寶光明華。這陰陽之氣正是從靈竹下方冒出,在周遭形成一片特殊靈境。

靈竹有九節,節節攀高,有七七四十九片翠綠竹葉如同雲蓋,還有一串粳米模樣的朱紅竹實,共九粒。

“陰陽之地?”姬飛晨臉色變幻,在他猶豫時,突然碰到一處陰陽之地,冥冥中讓人覺得天數玄妙。

也罷,既然已經得罪太霄宮,不介意再來三個。我若要證天仙道果,不將聖地傳人壓服,哪裡能飛升九霄?

姬飛晨神色肅然,對女仙沉聲道:“前輩,我意已決。不日煉法,轉移道基。”

看到陰陽靈穴,旱魃也不好多言,巧之又巧,玄之又玄,她心中亦有觸動。

於是,女仙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劉文昌雖然跟你清濁對應,但無大過,罪不至死。回頭我將他法力洗去,助你修成混元一氣,你便饒他一命。”

不單單是姬飛晨抓的人,塗山抓的人仙以及其他幾個囚犯,女仙都想保全一命,將他們救下。

對這些人,姬飛晨自然可有可無,任由女仙決定。

見姬飛晨痛快,女仙又道:“在靈穴苦修七七四十九日煉混元一氣,雖然好,但太耗時間。我有一法,可讓你在九日之內順利修行。”

二人邊走邊說,後來女仙似乎感覺到什麼,主動提出和姬飛晨分開,向某一條小路趕去。

她手中的“回風返火令”大放光明,風火二氣環繞,指引女仙來到一處祕境。在這裡,上空有三十六顆寶珠鎮壓乾坤,生生將大地之上的一隻白虎妖王煉死。

“這是聖地之主,白虎族人?”當今白虎已經是奉為神獸,但是在上古,白虎同樣是妖族祭祀的神祇,是一切虎族大妖的最終目標。

白虎被三十六窠天罡寶珠打死,虎軀上千瘡百孔,有無數神通殘留的痕跡。而上空,每一枚寶珠中隱約露出一枚令牌虛影。

回風返火令正好和其中某一顆天罡珠相合。

“上古之戰,是天罡教作為主力?”女仙收回令牌。在周圍看到許多天罡教弟子的屍骸。她手中的回風返火令,正是天罡教鎮壓門戶的重寶。

天罡令共計三十六枚,記錄“天罡三十六變”的傳承,是三十六種大神通。在天罡教全盛時期,足以和太上宮和四方魔教合體之後的上古魔教比肩。

不過,上古末年那一場大戰,天罡教損失慘重,連教中天罡令都丟了好幾枚。最終偌大教派煙消雲散,成為上古傳說。

女仙美目閃過異彩,站在此地揣摩天罡令的祭煉法門。

而其他二人也各有所得。

塗山對這處聖地多有了解,他手中的半份地圖乃家母所傳。她曾經告訴塗山,在聖地中有一件妖族至寶,那東西必須拿到手。

“那東西,應該在白虎聖地沒錯。”塗山握著家傳之寶,金色碎片,很快憑藉感應來到聖地核心。

在一座破敗的玉璧處,掛著一副殘破大半的榜文。玉桿寸寸裂痕,有各種奇異的大道靈韻壓制玉桿,使其不能自動修復。而玉桿上的榜文,只剩下絲絲縷縷幾片,絕大部分的榜文統統消失不見。

塗山手中碎片似乎感覺到什麼,自動飛入玉桿,和那些榜文碎片交織,根根金絲重新纏繞,又化作一面小巧玲瓏的三角小旗飛入他手中。至於玉桿,仍然掛在原處,無法被塗山收走。

“因為上面有諸位天仙的鎮壓符咒?”塗山小心觀望,隨便找了一個木棒和旗面綁在一起。

嗷嗚——

忽然,遠處有一隻飛天玉虎躥到塗山面前。這玉虎威風凜凜,肋生雙翅,有人仙之力。

“聖地之中還有生靈?”塗山不懼反喜,揮動手中三角旗。寶旗射出一道金光,玉虎避無可避,被金光罩住後戾氣散去大半。

塗山一喝:“趴下!”

玉虎聽到召喚,主動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果然,不愧是我妖族至寶,真有治禦萬妖之能。”

他手中的三角旗,原是妖族祖庭的一件重寶——萬妖金榜。正面書萬妖名諱,背面錄天妖真法,一應妖族的修煉法門都在這裡。

塗山來聖地的目的,正是這一面匯聚妖族無上氣運的重寶。

“拿到此物,我才能振興妖族,重立聖地。”塗山掐指一算:“而今太霄宮傳人已出,其他聖地傳人絕不會落後。太上宮千年一傳人,算算時間也快了。我執掌妖族聖地,必須多加努力,才能和他們爭鋒。”

旱魃尋得天罡教傳承,塗山找到妖族至寶,而姬飛晨則來到一處窪地。

妖族聖地地大物博,每一具大妖屍骸都可以說是無上珍寶。但顧忌塗山的態度,姬飛晨和旱魃很有默契不提及這件事。他們只在這裡觀摩前人遺留的神通道法。比起外物,自身功法道基才是根本。

旱魃女仙憑藉天罡令作憑,而姬飛晨則是以自身龍氣,察覺到這處地界的呼喚。

在這裡,有一條巨大的神龍屍骸。

“怪了,走獸一脈的聖地,居然看到地仙神龍?這不是鱗甲一脈的聖地統治者?”

不過仔細看看,巨龍身上有諸多虎爪痕跡,而在龍身下的爪子上,還有不少虎毛和虎皮。歷經五千年而不腐,說明這是地仙級別的戰鬥。

“龍虎鬥?”旁邊還有各種仙術魔功,但他們的目標都不是巨龍,而是巨龍不遠處的另一具虎屍。這隻白虎妖王的腦袋上有龍爪痕跡,正是被一記龍爪轟碎天靈蓋,最終身死道消。

姬飛晨奇道:“這條巨龍並非站在妖族一方,而是站在煉氣士這邊?”

仔細看看,除卻這條巨龍外,遠處還有不少龍族戰鬥的痕跡。他體內龍氣蠢蠢欲動,墨龍鱗自動貼在額頭,接引此地殘留的龍氣。

“當今龍族霸占海域,據說當初的鱗甲聖地正是現在的水晶宮,原來當初他們也是勝利者?”

真是令人詫異,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事,居然是龍族率先對妖族動手?

走走看看,姬飛晨最後停留在一座神塔旁。

這座神塔高有九重,高三十三丈,材質非金非玉,呈現一種特殊的鎏金色。每一層簷鬥都盤踞神龍法相。塔壁雕刻龍神圖籙,門戶上也是和龍族有關的各種龍獸。至於,塔上的光輝和靈韻,讓姬飛晨不自覺想到太霄宮的三山塔。

雖然層數不一樣,但三山塔和這座九重神龍塔,好像一脈相承。

墨龍鱗在看到這座寶塔後突然射出金光,將整座寶塔收入龍鱗,在墨色龍鱗上多出一道九層寶塔的花紋圖案。

“這?這寶塔是一道神通所化?”姬飛晨在塔下搜尋,塔底空無一物,似乎被鎮壓的那隻妖王早已消亡在時光長河中。

三人各有所得,看天色不早,前後腳來到約定地點。

不過塗山沒讓玉虎相隨,而是讓玉虎埋伏在暗中,以防不測。

三人到齊後,旱魃女仙道:“我傷勢未癒,你二人也要潛心修煉,不如我們選一個僻靜地方修養,等實力恢復後再來探尋寶地。”

姬飛晨二人沒有意見,三人在聖地邊緣找到一處勉強能住的宮殿。三人以此為據點,姬飛晨跑去陰陽靈穴練功,旱魃女仙在宮中療傷靜養,至於塗山則煉化長生不死藥,以求突破人仙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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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黑龍嘯九天

聖地別有洞天,穹空高懸明珠不斷放射太陽金光和太陰銀華。

劉文昌等幾個囚犯被旱魃女仙收服,命他們早晚採晨露暮霜給姬飛晨練功。

一大早,濃霧未散,劉文昌拖著疲憊的身體,在花叢穿梭,用玉瓶將一滴滴花露收集。他體內一陣空虛,半個時辰後便有些受不住。

“法力散盡,彷如凡人。”劉文昌面露怨恨之色:“都是那傢伙,讓娘娘將我一身法力徹底洗去,現在手無縛雞之力,連採露都做不到。 ”

收集小半瓶晨露後,他徑自離開花海,去找姬飛晨。

“你等等。”路上,另一位老者把他叫住,這老者也是鎖仙塔中的囚犯,姓張名海。張海攔住劉文昌,看到他手中半瓶晨露,搖頭道:“你這麼偷工減料,如果讓那人練功失敗,回頭不還是找你麻煩?”

“哼!”劉文昌面帶怨色,不肯說話。

張海嘆道:“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而今我們被陳娘娘收作火工力士,總比被那兩個妖魔一巴掌拍死要強。想想看,陳娘娘乃地仙之尊,我等常伴其左右參悟大道,豈非在玄門做個普通弟子要強?再者,我等都是戴罪之身,在門中難受重用。你散功雖然是遭劫,但總比性命都丟了要強。那煞星絕不會久留此地,早早將他送走,對你我都好。”

張海將自己收集的晨露遞給劉文昌:“你給他送去,娘娘讓你去助她一臂之力,不也是想要化解你二人因果?你助他修煉,把自己的法力都給了,他日這煞星若修為所成,豈非欠你一點情面?等他成就人仙道果後,你討要一二靈藥重修,不也行麼?”

“話雖如此,但每天過去看到我的法力被他一點點煉化,心中終歸不是滋味。”

“糊塗!我等修道之人如果連這點痴恨情仇都參不透,日後哪有什麼成就?你若能視若無睹,將這段恩怨徹底放下,豈非是心境更進一步?回頭求得靈藥,便可重歸仙道。 ”

被張海勸說,劉文昌心中略有所動,拿晨露玉瓶來找姬飛晨。只見男子雙目緊閉,正盤坐在陰陽玉微竹側,陰陽二氣如龍似蛇環繞在他身邊。

他面前放著三顆寶珠。是姬飛晨從北域所得靈藥以及他在月陽苑和劉文昌身上抽取的仙靈之氣。

清氣騰騰,異彩生華,寶珠不住逸散清靈仙氣在姬飛晨頭頂凝成三花虛影。這三顆寶珠和他本身所修的煞氣同源而出,只要將三寶珠融合,即可練成混元一氣。

不過陳娘娘看到陰陽玉微竹後另有計較,命人每日準備晨露暮霜,配著玉竹上的赤色竹實服用。這竹實乃靈竹吸收天地元氣而成的精華,分屬陰陽之寶。非但可以讓姬飛晨快速凝成混元一氣,更能讓他修為大進。

聽到腳步聲,姬飛晨睜開眼:“劉師兄。”

哼——劉文昌悶聲說:“師兄?當不起。這是你今天的晨露,晚上我再給你送暮霜。”

清晨的露水,暮晚的寒霜,以這兩種做藥引,可以將陰陽竹實的效果完全發揮。

見劉文昌一臉不高興,姬飛晨含笑不語,收下晨露,繼續打坐練功。他作為受益者,自然不會在意劉文昌的想法。只要自己晉升人仙,更不懼他心中那點怨恨。

劉文昌等了一會兒,看到姬飛晨頭頂飄出墨色雲霧。霧氣渾濁,煞氣沖頂。

“魔門終究是魔門。”劉文昌面帶鄙夷之***門的護體魔雲和玄門仙光的清淨明澈不同。魔門的法力屬性渾濁駁雜,不到地仙境界難有返璞歸真之妙。

姬飛晨所顯現的墨色霧靄正是自身法力之本,合一會之數,一道道龍氣在頭頂盤結,又有三朵清靈之花飄飄蕩盪,清氣與濁氣相互交融。

劉文昌盯著姬飛晨腦袋左邊的那朵青花,那花如青色琉璃,純淨璀璨,顯然是仙道根基紮實之故。而今,一縷仙氣從花心裊裊騰騰,投入黑煞魔雲中淨化煞氣。

那正是劉文昌法力所化,每一次看,心中都不是滋味。

“罷了,張老哥說的沒錯。計較這些,心中魔障,日後更沒有修煉得道的一天。”他毅然轉身離去,等他走遠後姬飛晨再度睜開眼。

“你我二人有清濁因果,如果現在不了結,日後殺劫一起,必拼一個魚死網破。現在你我性命皆得保全,他日大不了我送你一道機緣便是。”

思罷,姬飛晨伸手一指,玉竹上脫落一枚竹實,配合晨露飛入口中。竹實形似粳米,一粒下肚後自動化做陰陽之氣流轉四肢百骸。最後在丹田形成一枚陰陽道種。

正是這枚道種鎮壓陰陽,才讓他體內濁氣和清氣不至於馬上起衝突。

陰陽氣流轉,每一次行動都自動吸引一道濁氣和清氣轉化為元氣,在氣海丹田升起一輪太極陰陽魚。

不過當清濁之氣轉換,他肉身不斷傳來針刺一樣的疼痛。

魔門重視肉身修煉,每一個魔人的身體都極度適應魔氣,排斥清靈仙氣。如今沾染仙氣,自然引來相應的後遺症。

姬飛晨面色不改,將心神沉入老君法相,眉心祖竅觀想神龍遨遊天地,將肉身上的疼痛一一忘卻。

周而復始,在九九八十一個週天后,已臨近黃昏。劉文昌再度送來一瓶暮霜之水。此刻竹實的靈力已經在體內徹底散開。

姬飛晨張口吞下暮霜。一陣寒氣遊走全身,將體內殘留的藥力進一步催發,重新化作陰陽之氣再度精純法力。直到子時,才總算將竹實的靈氣徹底化開,沒有一點浪費。

接下來,又到清晨服用下一枚竹實。反复九次,在第九日後體內黑煞之氣統統和仙靈之氣融合,頭頂雲靄呈玄青之色,光澤澄澈,清虛靜寧,再無魔煞之氣的陰邪。

而且,姬飛晨能感覺到體內法力的增長。舉手投足間,法力比以往更勝數倍。

“溟靈毒水!”姬飛晨一抬手,法力自動凝結靈水,浩浩蕩盪在身邊形成一條微小的冥河。此刻的溟靈毒水,與其說是毒水,不如說更接近幽冥弱水。仔細一算,真水共計九萬滴。這已經是他所學《玄煞魔龍經》的極限。

“十萬真水合龍珠的關鍵被人刻意刪除。雖然現在也能晉升人仙,在人仙之中屬中上之流,但功行不曾圓滿,終究和聖地傳人留下差距。”

十二萬真水法力,可不是一個簡單的數字。目前連太霄宮的秦武都做不到。不單單是秦武,其他幾個聖地傳人同樣還沒突破至人仙。想要將蛻凡這個境界修煉至圓滿,必須花費比旁人多十倍的努力。只有這樣,才能在人仙之後橫掃同輩,不辱沒聖地之名。

姬飛晨自然將目標放在聖地傳人身上,自然不肯在此刻凝結龍珠。現在突破,無非和聖地中的普通人仙媲美,在陰冥宗雖然夠用,但面對聖地傳人過不了三招。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體內骨骼陣陣作響,一聲龍吟響徹雲霄。從陰陽靈穴中,憑空飛出一條三丈黑龍。

陳娘娘正在殿中和幾位道人講法。這些道人乃鎖仙塔囚徒,被旱魃救下後作為火工、力士,並且發下大誓不可背叛。而陳娘娘給他們講解修仙之法,更讓他們修行一日千里。地仙講法,可不是隨時都能碰到的。

忽然,女仙停下講道,走出宮殿看向北方。

黑龍沖霄,勢震乾坤,雲靄相隨,風雷匯聚。而且黑龍的兩根龍鬚呈陰陽之狀,輕輕一搖,遠處一座山頭被陰陽龍鬚打碎。

“好小子,這陰陽龍鬚算是略有小成。”想到昔年雲霄閣那些仙人,旱魃女仙臉色又是一暗。“雲霄閣何等大派,號稱太上傳承,比當今的太清宗更勝一籌,但是在聖地面前仍難有任何抵抗。這小子日後修行雲霄閣法門,恐怕面對幾大聖地,仍然沒有勝算。”

這時,黑龍搖身一變,化作一尊九重神龍玄金塔。寶塔一成,天地元氣凝滯,有一瞬間讓女仙都感覺到一陣心驚肉跳。

聖地中殘留的龍屍龍氣統統開始共鳴,一道道龍影出現在黑龍之側。

“這是道術?法寶?還是神通?”

這尊寶塔如同天地之主君臨萬道,壓制妖族聖地。

塗山正煉化不死藥,忽然睜開眼,他身邊玉虎瑟瑟發抖:“大人,這塔……這塔就是當年摧毀聖地防禦的無上神通。”

玉虎雖然是後來出生,但他得到聖地中的傳承,記憶裡留著這尊寶塔的虛影。這尊寶塔來自龍族,是龍族當代族長親自施展的大神通。也正是龍族族長聯手煉氣士,才將妖族最後一座聖地轟碎。

塗山望著龍族神通,體內也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但是他心性比玉虎要強,撫摸玉虎的絨毛:“放心,就算日後要撕破臉,但現在他不敢在聖地放肆。”

隨後,姬飛晨收了法力,黑龍遁入宮殿,又化作人形拜見旱魃女仙。

“娘娘,晚輩有一事請教。敢問娘娘,如何才能將法力化作一元之數?”

和玄門聖地爭鋒,不煉就“一元法力”,姬飛晨根本沒有底氣。

旁邊幾人也紛紛豎起耳朵,一元之秘,在他們的門派中也根本沒有記載。

女仙沉默下,幽幽道:“《玄煞魔龍經》出自《幽河元羅天經》,那天經傳承魔仙大能,你不去那邊問,問我作甚?”

“《幽冥元羅天經》雖好,但並非我所求。”姬飛晨搖頭道:“我之所求,乃煉氣士道統,修天地元氣,不分清濁,性命雙修。煉龍體以修命,煉龍魂以求性。日後《太上玉微真解》和《玄煞魔龍經》統統都要廢去。可以藉鑑,但不肯強求,在人仙道果成就後,我會創造專屬於自己的功法。”

聞言,女仙露出笑容,指著姬飛晨對身邊幾人道:“瞧瞧,這才是我輩真正的修道之人。你們這幾日在我身邊打轉,無非是想要求我傳授你們功法。但須知,上者修道,中者求法,下者求術。你們執迷於地仙真法,神通道術,豈非失去大道本性?”

“姬小子明白這一點,便勝過你等多矣。”

諸人默然。

姬飛晨能夠走到這一步,絕非運氣二字。哪怕是劉文昌也不得不承認,換做自己碰到姬飛晨的遭遇,絕對不會想到去反抗血螟咒。老老實實做一個魔門弟子有何不可?何必冒著被整個魔門追殺的風險?魔門血誓的恐怖,他絕對不會去品嚐。

更別說跑去三山塔劫人,這不是找死麼!太霄宮的威勢,遠勝陰冥宗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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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血咒發作

大殿中燈火燭照,磬鐘作響。

劉文昌有看向姬飛晨,被女仙誇獎後他也毫無得色,一臉沉著在那裡垂手傾聽。

女仙道:“須知道法並非天地所成,乃修士所傳。那麼,第一個修道之人,他的功法從哪裡來?”女仙既是對劉文昌幾人說,也是對姬飛晨說: “所謂功法無非是效法天地,觀摩自然。那當今天下,誰是第一個研究“一元大秘”的人?在他之前,一元大秘何在?”

“既然有人能創出一元大秘,那麼其他人難道不行?姬小子,你如果要跟聖地傳人鬥法,單單修煉一元法力還不行,你要自行創造,作為先師達者,方可力壓聖地傳人一頭。”

“自創一元煉氣法門?”女仙的話讓姬飛晨眼前出現一條全新的路。沒錯,道法有其局限,任何功法都不能完美契合自己。

因為現在的道法玄功,都是以自身去適應功法,改造自己的身體,讓自己更適應清濁之氣。姬飛晨修煉的《玄煞魔龍經》就是一例。需要練成適應黑煞之氣的體質,才能繼續走下去。所以轉修的時候頗多麻煩。

那麼,如果按照自己的身體來創造功法,豈非契合度更高?

“你們都以為我所修功法好,想要學我的玄功。殊不知我修行以來,因異類身份,時常被玄門排擠。所有功法道術,都是自己一個人苦苦摸索。因此,我的道法玄術最契合我的旱魃真身,曰《九天炎神旱魃真經》。別說你們,就算另一隻旱魃修煉我的功法,都未必能達到我的成就。”女仙自嘲說:“千百年後,等我作古。我的功法說不得就會被後人們追捧。但這又有什麼用?學旁人的功法,如何能夠超越祖師?”

功法只是一個橋樑,最終都會從法走向道,走出自己的大道。

“姬小子,關於你日後修行,我不方便傳授你什麼,但可以指點你一二。

一元之秘乃天地之法,週天之運數,觀天勘地,遊走山河,必有所悟。再者,你修煉《魔龍經》終究不得真法,需回返陰冥宗取得真正的真經作為對照參悟,以避免缺漏。最後,你們陰冥宗修煉九幽弱水,你要煉一元法力,當從這裡著手。”

幽冥弱水?弱水逆元術?姬飛晨頓有所悟,自己目前雖然可以晉升人仙,但仍然還能繼續修煉深造。比如將溟靈毒水徹底化作弱水,再比如煉成自己剛剛得到的“九霄玄金龍神塔”。

剛剛姬飛晨不自覺化作龍體,冥冥中領悟龍族一門大神通,可將神通煉成法寶,這正是三山塔的源頭所在。

就在姬飛晨思索間,忽然他體內傳來一陣刺疼。

噗——姬飛晨口吐鮮血,渾身上下冒出一片片紅斑模樣的圖騰。

諸人大驚,旱魃仔細端詳:“這是陰冥宗的血螟咒?”

魔門作惡,但仍然能形成一個個幫派,魔門血盟大咒功不可沒。而今姬飛晨在外晃蕩多日,黑流上人終於動手,以血螟咒催促其回山。

見姬飛晨忍痛顫抖,張海望向旱魃女仙:“娘娘,這陰冥宗的咒法,您能不能解開?”

女仙沉吟不語。她得道那會兒,陰冥宗剛剛在玄正洲紮根。那時候的血盟大咒和現在已經有極大區別。

“魔門血咒傳承上古,各大門派理念不同,血咒模式也各不相同。陰冥宗的血咒作用肉身,灌注於血脈。哪怕你把自身切割,以滴血重生的大神通另塑化身,或者以精血轉生到自己孩兒體內,也難以脫離血螟咒的威脅。”女仙伸手一抬,一道玄光打入姬飛晨眉心,旱魃魔火化作一盞明燈立在他的泥丸宮。

明燈垂下赤光,魂魄得到靈光護體,暫時和肉體的巨疼分離。

“索性這种血咒不作用魂魄,若你轉世重修,可避免血咒束縛。”

“但轉世重來,前塵皆忘,那還是我麼?”姬飛晨聲音沙啞,一陣陣刺痛湧遍全身,若非以大毅力忍住,恐怕早已出醜。“今生努力付之東流,那怎麼成?”

過了半響,血螟咒的作用消退。姬飛晨神色緩和:“血咒示警共計三次。第一次只是稍作警示,催我早日回山。第二次作懲戒之用,傷筋動骨。如果真到第三次,那就是取我性命。娘娘,看來我要快點回去。關於血咒,您真沒主意?”

“魔門血咒在地仙后自動消除,反而化作一股血靈之力提升地仙真魔的修為。因此,雖然血咒被人畏懼,但卻是每一位魔門弟子都會進行的儀式。”

“這個風氣來自無垠血海,自上古蠻荒部落之時就有。在煉氣士之前,上古巫師祭祀每次在狩獵戰爭之前,都要給部落勇士畫上文彩、塗抹獸血。除卻提升士氣外,也是作為部落的標記。”

這種蠻荒崇拜,姬飛晨在前世地球的時候也聽說過。是遠古部落時代的習俗。

在玄正洲,魔門元道繼承這種習俗,每個魔門弟子身上都有相應的血咒。哪怕是死後,只要用心檢查屍首,就能看出是哪個門派的人。

“別說我,一般地仙都沒破解的法子。不然取其益處,消其弊端,我們不也能藉助血咒增進修為?”

低級境界被血咒制約,但成為地仙后反而成為血咒的獲益者,能夠利用血咒來壓制別人,並且在煉化血咒的同時修為更進一步。這正是魔門這個傳統能不斷延續下去的根本。

再說,單單三宮之地就能拉出百位地仙。如果地仙就能解開血咒,那麼多少魔門弟子會逃入玄門?魔門中豈非全都是玄門的奸細?

見自己的希望破滅,姬飛晨再問:“那天仙呢?”

女仙猶豫下:“應該可以,待我療傷之後去拜訪昔年舊友,或許另有良策。畢竟我方才脫困,很多事情還不清楚。”

“那晚輩靜候佳音。”姬飛晨鞠躬之後,又回陰陽靈穴修養。

“娘娘真有破解血咒的良策?”等姬飛晨離開,劉文昌忍不住問。姬飛晨何等意氣風發,算計他們幾人眼都不眨。但是在魔門血咒面前,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女仙嘆息道:“若天仙可解?三宮之地何嘗沒有天仙坐鎮?只是若我方才言明,無疑是將他徹底逼入魔道,為魔門再添一方巨擘。”

血咒不好破,但只要有一線希望在,姬飛晨就不會徹底墮入魔道,這是他和自己人性最後的掙扎。如果知道此生無望,那麼肆意放縱自己,真真正正就會成為一個魔門中人。

多少魔門俊傑最初不也想著逃出魔門自立門戶?但最終,在現實的壓迫下一個個低下頭,老老實實按照傳統辦。最多,就是成為地仙,按照魔門秘法消除血咒。可走到這一步,身上已經累累血債,再想脫離魔門更是難上加難。

姬飛晨自身也不會想不明白這件事,而是此刻剛剛體會血咒威力,心中不願破滅自己的希望。

他回到靈穴打坐,借助陰陽玉微竹的陰陽元氣療傷,暗中思索:“天仙難得,雖然是一個辦法,但不可強求。另外的辦法就是轉世,可靈魂轉世後遺忘前塵,除非有辦法保持記憶轉世。但那樣一來,唯有地仙轉世才可保全真靈不昧。”

但悖論來了,如果達到地仙境界,自己就能煉化血咒,又何必轉世?

“要說我唯一的特殊之處,應該就在於這具身體並非我真正的肉身。如果我強行去奪舍別人……”

拋開成功率的問題,到時候同樣是一身功法統統散去,需要自己從頭再來。就算龍鱗在身,也難保百分之百的成功。

都說“無自由,毋寧死”,可事到臨頭讓人放棄一身修為,很難。

“魔門修為多在肉身,難怪陰冥宗明知奪舍可避,但也沒有太多防備措施。”先不說找到身體契合的人,奪舍的最基本條件就是人仙。

“等等,也不是沒辦法!”姬飛晨馬上將注意放在自己剛剛得到的“九霄玄金龍神塔”。這是龍族一門秘傳神通,但也可以當做法寶來煉製。

“法寶,號稱載道之器。本就是按照人體來煉製。最初的法器是鑄體,接下來的寶器是塑魂。如果我煉製一件和自身大道契合的法寶,將魂魄轉入法寶,修器仙法門呢?”

雖然,可能不被大眾所接受。此後將法寶當做身體,還有相應的弊端,但總比被魔門血咒逼著對無辜百姓下手要強。

說做就做,姬飛晨立刻在聖地尋找煉製玄金塔的材料。

煉器用的材料並沒有標准定式。各種材料混合,和姬飛晨前世化學實驗差不多,用多種材料構成全新的材料。

他在聖地挑選十幾種鐵礦,九幽鐵、玄陰鐵、陽溟鐵、黑風鐵、玄金鐵、星銀鐵……十幾種鐵礦扔到一處大坑。然後手指點在眉心:“娘娘,借神火一用。”

旱魃毒火從姬飛晨眉心祖竅竄出,繞住一塊塊鐵礦,以劇烈的火勢將諸多材料一一煉化。

女仙操控毒火幫忙煉器,姬飛晨又把“七尾鳳翎草”拿出,隨便選了一株賣相不錯的靈草,將鳳凰精氣打入青草,立時又是一株七尾神藥。

“我這次回去,必須想辦法從師門探知《魔龍經》的真法。這時候,又只能利用黑池師叔你了。”

一天后,毒火將材料化作一灘金色靈液,姬飛晨張口把靈液吞下,以自身為洪爐,以法力為炭火,將一座寶塔在胸中五臟祭煉成型。

“九霄玄金龍神塔”最重要的一步是陣籙圖的祭煉。這法寶本就是從天地大神通演化而成,龍神塔所需的十二萬九千六百陣籙圖完完全全貫通一元之理。

此外,寶塔成型後,還需要九件法寶分別放在每一層作為鎮塔之物。為九霄神塔賦予相應的威能。

可以說,放入塔中的法寶品質越高,寶塔自身所能發揮的威能越大。

三日後,寶塔漸漸成形,姬飛晨將魔龍鐧、碧潮珠、離魔瓶、睚眥刀等幾件法寶放入塔中,寶塔自動放射靈光,威能不遜色一般人仙之寶。

“差不多,有這件九霄塔回山門,應該可保全性命。”

姬飛晨收拾清點,目光落在陰陽玉微竹上。

“這竹子天地所成,也能煉成一件不錯的法寶,更契合我的陰陽大道。”姬飛晨本想將竹子帶走,忽然靈竹之下似乎有一股生命波動慢慢散開。

在姬飛晨修煉有成時,靈竹之下漸漸萌發生機,有一個新生命要誕生。

姬飛晨掐指一算,頓時了然。

這顆陰陽玉微竹本是某位妖王的寶物。妖王死後化作姬飛晨目前所在的大山。而陰陽竹則成為山中靈根。

在姬飛晨轉化道基時,混元一氣侵染靈竹,逐漸讓靈竹引動山中精氣,在靈竹根部重新孕育新生命。這生命,可視作妖王之子。

“天材地寶,有緣而得。反正此物對我也不算必得之物。既然是你立命之根,那就與你了。”姬飛晨想到自己在此地修煉,留下一篇道書後飄然離去。

“這小子總算還有一點善念。”旱魃女仙有感姬飛晨的舉動,露出一點笑顏。

靈竹之下有新生命誕生,她從一開始就已經猜到。如果姬飛晨想要殺生奪竹,她立刻就會現身阻攔。

這也是試探姬飛晨的舉動。

“他善念不滅,與昔年的我何其相似?但他被魔門血咒制約,恐難得自由之身。”女仙思罷,心有定計。“他日拜訪朱師兄時,可請師兄出手相助。”

見姬飛晨手下留情,女仙才真正把破解血咒這件事放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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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回山門

從九赫山南下,便是魔門黑聖宗、煌陽魔教以及陰冥宗所在的南疆。

“從九赫山下來,最先穿過黑聖宗地界。”此刻的姬飛晨一身烏絲袍,渾身煞氣慘慘,就如同九幽出來的魔人一樣。

南疆,可謂魔道興盛之地,在四荒之地中也排的上前列。就算玄門的人再大膽,也不敢輕易來這裡找幾大魔宗的晦氣。而姬飛晨更是換上魔門行頭,陰冥宗弟子的身份讓諸多妖魔不敢輕易靠近。

“轉化道基,煉成混元一氣後仙魔功法隨我變幻,簡直太輕鬆了。”姬飛晨將體內元氣分離,自動有煞氣從體表透出。“塗山那傢伙所修的真幻法門,能顛倒眾生,迷惑大千,應該就是元氣法門的應用。”除卻煉氣士道外,如果單純修煉靈煞之氣,根本無法將對立道統的法力屬性演繹的惟妙惟肖。

姬飛晨穿梭在雲端,一道黑光包裹全身,氣勢浩蕩往陰冥宗的方向行去。

這時,下方有一片哭喊聲響起。姬飛晨定眼一瞧,正有一群巫師打扮的人在一處山寨搶奪嬰兒並且放火燒寨。

姬飛晨皺起眉頭:“黑聖宗的人?”沉吟一番,姬飛晨主動靠近。仔細一瞧,明白那幾個巫師在做什麼。

黑聖宗和六臂魔神宗同源,是祭祀某位上古魔神的道統。一偏向於巫術,一偏向於武技。黑聖宗保持上古蠻荒時代的傳統,血祭是他們最常見的行為。

想到自己身上的血螟咒也脫胎於上古巫術習俗,姬飛晨面帶厭惡之色。“看樣子,這些傢伙是準備用嬰兒頭蓋骨做器皿,或者挖心放血來祭祀魔神?”

姬飛晨手托“九霄玄金龍神塔”,寶塔第一層飛出一道烏光,如神龍擺尾劃破天際,下方幾個巫師在這一尾巴鞭撻下統統死於非命。

九霄龍塔可以將九件法寶增幅,目前姬飛晨只在塔中放上魔龍鐧、碧潮珠等幾件法寶,就讓這座寶塔的威能不遜色人仙寶器。

小試牛刀,用魔龍鐧打出,普普通通的一記攻擊便不遜色人仙氣勢。只是隨著這一招攻擊,姬飛晨體內法力瞬間抽空一成。

“我目前法力之雄厚遠勝過去數倍。現在的我催動九霄塔一次都要耗去十分之一的法力。那若換做以往,豈非只能發動一擊?”

不過轉念一想: “九霄塔威能巨大,如果我精心祭煉九件重寶放入寶塔,這座寶塔的威能應該能媲美仙器!”

一擊滅魔,姬飛晨降臨下來。

如今山寨已經被一把火化作廢墟,寨子裡的居民也死傷殆盡,只有一個婦人跪在地上,捧著生息減弱的嬰兒流淚。旁邊有個男子坐在地上,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自家在這裡隱居避世,誰能想到居然引來魔頭的窺探?果然,沒有人庇護的下場,就是這樣麼?”

看這個寨子的規模,姬飛晨奇道:“你們這寨子只有幾十戶人,怎麼在這大山里頭紮根?”

“回上人的話,我們是金蠶娘娘帶進來的。”男子慢吞吞起身,他一身麻衣,談吐清晰,面相比姬飛晨要大幾歲:“前些日子金蠶娘娘身死,我等無人庇護,所以金蠶寨被魔頭窺視。”

“金蠶?是金蠶魔女一系?”姬飛晨了然。《金蠶七變》是魔門中難得的一門直指地仙功法,讓人如同蠶蛹進行七次蛻變,最終領悟地仙真秘。這魔女本身便是一尊從玄門墮落的人仙,在南疆隱居後佔據一席之地。平日里不和三大魔宗為伍,只在金蠶山周邊立下幾個山寨作為供養之用。

“這麼說,這裡是金蠶山?”姬飛晨環視青山,只見古樹參天,青蘿環繞,花海錦簇,碧溪潺潺。

“不,遠處那座山才是真正的金蠶山。”男子指向遠處,姬飛晨眺望靈峰,見金輝朝霞輝煌不絕,有一處洞口不斷冒出五色雲嵐,那正是金蠶娘娘的七玄洞。

姬飛晨心中頓生念頭,但隨後又把念頭掐死。“金蠶娘娘如果不是被玄門之人誅殺,怎麼會突然身死?魔門閒著沒事幹,按理說不會找她麻煩。這其中是不是有些隱秘?不過,她的洞府詭秘莫測不便於查看。而且目前的我也沒這個時間。”

放下念頭,姬飛晨看向男子和旁邊的母子倆。

那女子抱著嬰兒跪在姬飛晨面前,語氣急切說:“求上人救我兒一命!”

男子此刻也道:“求上人救小兒性命。”

姬飛晨低頭檢查嬰兒的情況。嬰兒最開始被黑聖宗的人抓住,體表有一塊塊淤青,而他身上沾染魔氣,正漸漸從皮膚蔓延至全身。

地濁煞氣對普通人而言是劇毒之物。姬飛晨當初煉《玄煞魔龍經》前,都必須先花去幾年時光讓自己的身體逐步適應煞氣,打造“黑煞之體”後才真正練習魔龍功。

“幸好這小子沒碰到生吃人心的那幾位大魔。”姬飛晨目光一掃,看到旁邊黑袍巫師中沒有認識的人,漸漸放下心。

食人,是上古蠻荒的風氣。目前在魔門黑聖宗以及六臂魔神宗仍有些許保留。黑聖宗最喜歡的三道菜之一,就是烤人嬰。

姬飛晨屈指一彈,法力催發,拔除嬰兒身上的魔氣。不過黑聖宗的巫咒魔氣陰邪詭秘,姬飛晨怕自己的法力傷到嬰兒,不敢真正下重手。

“這魔氣不好祛啊。”姬飛晨沉吟,思考其他方法。這時,他突然有感廢墟中似乎有一種特殊波動。

於是他伸手一劃,廢墟中懸浮起一把胡琴。在琴頭雕刻龍首像,正是裡面蘊藏的龍氣引來姬飛晨注意。

“這是?”

“這是我家當年從中原遷徙時,祖傳的一件寶物。”男子連忙道:“如果上人喜歡,只顧拿去,只求您大發慈悲,救我兒性命。”

姬飛晨手中冒出一道龍氣,那把胡琴自動飛入姬飛晨手中。

“這胡琴是一件法器,而且裡面隱約透露煞氣,分明是西方魔教的路數。”姬飛晨想到自己手中的睚眥刀,和這把琴類似。

他把琴放下,對二人道:“你二人孩兒被魔氣沾染,我一人之力難以救治。就算救治成功,也只能讓他智力受損,日後這一生痴癡呆呆。”

“這… …”男子傻眼,最後咬牙道:“若上人能救治小兒,痴傻一輩子也成!”

“不忙。我法力低微,出手救人難免有諸多弊症。但我認識一位異人,定能將此子治愈。”姬飛晨寫下書信,畫出地圖,指點二人向北而行。

“如今你們山寨被燒,日後難以維持生計。我索性救人到底,你二人往北去九赫山,站在北方懸崖呼喊。那人性格孤僻,若不肯露面,爾等便直接抱著嬰兒往懸崖下跳。”

“跳崖?”夫妻二人嚇了一跳,但見姬飛晨並非開玩笑,心中忐忑不安。

最終還是男人咬牙應下:“多謝上人指點。”這位上人神通廣大,若要害自己一家,不用這個大費周章。或許,那異人的確另有癖好?

男人對姬飛晨叩首:“上人救人之恩,我等無以為報。這把囚牛琴送給上人,以表謝意。”

“囚牛琴?”姬飛晨似有所悟,囚牛和睚眥一般,都是龍屬之獸。

“再算上我原先見到的椒圖,或許冥冥中和我的龍道有關?”

姬飛晨拿出一個豹囊準備乾糧讓二人離開。他在山寨又待了一陣子,見無人前來找他麻煩,心中暗暗放心。

“既然黑聖宗不當回事,不派人來追查,自然也不會去找那對夫婦的麻煩。”

姬飛晨收好囚牛琴,繼續往前走。當他回到陰冥宗地界後,突然停下腳步:“諸位藏頭露尾,如魍魎行徑,想必是青脈的人?該不會是青衣師姐打頭?”

幽林無風,山谷空寂,不見走獸踪跡,不聞飛鳥鳴叫。姬飛晨提著魔龍鐧,背後懸起一條墨色長河:“諸位同門再不出來,可別怪我不客氣!”

林中冒起青煙,一位婀娜女子和眾多弟子慢慢走出。伴隨他們走出,身上朵鬼火從林子裡跳躍而出。

姬飛晨劍眉一挑:“你們倒是好手筆,這百鬼磷火陣是專門為我布下的?”

密林中一片死寂,在青脈之人的動手下已經化作絕對的鬼蜮。只要姬飛晨靠近,哪怕是從上空穿過,也會被林中的鬼火打落,被青脈之人抓住。

羅青衣率眾走出。她在虎離山被姬飛晨暗算,讓她們代替姬飛晨和蕭瑩做探路人,並且和黑月魔狐大戰。雖然最後從虎離山脫逃,但殘留幾人被姬、蕭二人追殺。除卻羅青衣命大外,其他人統統身死。

羅青衣心中暗恨姬飛晨二人,早早命人守住陰冥宗各個山頭。

不過心中越恨,羅青衣臉上笑容越嫵媚,嬌滴滴說:“姬師弟從虎離山離開後不知所踪,姐姐掛念不已,不知可否去我的青衣殿做客,也便於讓姐姐幫你療傷? ”說話間,風情外露,媚眼秋波頻頻遞去。

“又是天心魔宗的魅惑之術?”姬飛晨不屑一顧,原本他就不懼羅青衣這點下三濫的手段。到現在,這點魅術根本不足以影響他本心。

羅青衣目不轉睛看著姬飛晨。姬飛晨這次歸來後,身上的氣息和原本截然不同。比起原先的深沉外,更多一股剛猛霸道的氣質。

“他的魔龍經,已經徹悟龍道真意?”羅青衣面露貪婪之色,如果和姬飛晨雙修,借他的龍道真意參悟自己的天魔大道,正能讓自己的魔道達到剛柔並濟的效果,徹底洗去以往採補的後遺症。

“借助我們青脈的百鬼磷火陣將他困住,回頭再找幾個師兄將他拿下——”

突然,姬飛晨動了!

他背後那條墨色長河轟然炸開,無數溟靈毒水如亂雨打萍撲滅林中鬼火。

摧拉枯朽,力鎮乾坤,氣如江河奔騰,勢同百川歸海。姬飛晨眨眼間便以自己雄厚法力羅青衣等人的佈置統統摧毀。

姬飛晨用魔龍鐧敲擊掌心,溫吞吞說:“羅師姐,一番好意小弟心領。不過小弟現在一點傷勢都沒,不如和諸位切磋一下?”

“你快突破了?”羅青衣面無血色,她能感覺到姬飛晨此刻的法力絕對不比門中那幾位傑出門人要弱。不是姬飛晨這一批,而是門中那幾個即將突破人仙境界的師兄。

“按照法力多寡來算,至少可凝九萬真水。”羅青衣這一走神,身邊一片慘叫聲傳來。除卻她之外的其他人都被姬飛晨以魔龍鐧打傷。

男子從容在她身邊穿過:“師姐,天天玩那些虛的,你自身修為不提升,又有什麼用?幾日不見,你風采依舊,法力依舊。或許再過百年,我便可真正看到一堆紅粉骷髏。”他身上在羅青衣肩頭輕拍,羅青衣頓時冷汗直冒,生怕姬飛晨一言不合就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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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狐假虎威

姬飛晨剛走出幾步,忽然又開口:“師妹,看了半天,覺得為兄目前修為如何?”

月光朦朧,白霧渺茫,少女慢慢從暗處走出。蕭瑩一臉複雜看向姬飛晨:“師兄的法力已入化境,凝練道果不過翻手之間。”她當日被姬飛晨下藥,受制於人,此刻不敢有半點違背。

剛才她在暗處觀看姬飛晨,明白姬飛晨此刻的修為在五脈同輩中,已經遠遠將她甩開。

陰冥宗絕對有關於“一元大秘”的修煉方法。但秘而不傳,除卻掌門之外誰能知曉?因此,陰冥宗弟子所真正追求的無非是“十萬真水煉道果”,這種層次在整個修行界都可排在前列,除卻幾個聖地傳人外,足以笑傲一方。

“他之所以目前還不煉道果,應該就是在等這一步。”蕭瑩暗思,面上露出笑顏:“小妹聽說青衣師姐來圍堵師兄,可以前來相助。”

“相助?助他們殺我,好讓你能夠解開我的毒?”姬飛晨冷笑:“師妹不外乎想要看看我能不能活下來,能不能從我屍體上拿到解藥。”姬飛晨隨手扔出一瓶藥丸:“這幾日門中情況如何?”

蕭瑩檢查藥瓶,將其收好:“不知玄門從哪裡得到消息,這幾日正大肆攻伐我們陰冥宗,很多低級門人被玄門抓捕,還有兩位師叔上人被圍攻。”

姬飛晨目無表情,這件事跟他大有關係。他思量後問:“黑池師叔那邊的情況呢?七竅丹進度如何?”

“很多大藥無法湊齊。不過各種輔佐配藥已經開始進行加工。”

“這麼說,五年之內應該會有一個結果?”姬飛晨和蕭瑩回到山門,他吩咐蕭瑩:你把我對付青脈的消息散出去,回頭我要用。”

二人在墨湖分開,姬飛晨徑自前往黑池上人處。沒錯,沒去找自己的師叔黑流上人,而是去拜訪即將證道的師叔,也是被姬飛晨坑害,至今無法湊齊材料的倒霉鬼。

黑池上人的洞府雖然在黑脈九陰峰。但並不靠近坎冥主殿。屬於邊緣地帶,光禿禿的黑石山上坐落古樸大氣的玄玉宮殿。不過他的洞府同樣瀰漫黑煞之氣,更有一顆白骨寶珠在上空滾動。

黑水玄光圍繞白骨寶珠,周遭有一隻隻白骨魔像參拜元珠。元柱中隱約出現一尊魔神虛影,和九陰峰中央的白骨魔神像類似。

“他的修為比師尊看起來要高明些。已經凝練白骨魔像,只差一步就能和師祖般化作真魔。”

人仙煉白骨寶珠,地仙修白骨魔神,這正是坎冥殿的鎮殿功法《玄冥黑魔典》、

姬飛晨悄然而來,遁入黑霧之中。嘴唇輕動,將手中黑心丹一晃。

旋即,濃霧中出現一條通道,直入玄玉宮。

進入殿中,姬飛晨施施然對上手坐在碧遊床上的中年男子行禮:“姬飛晨拜見師叔。”

男子穿大紅血袍,盯著姬飛晨手中的黑心丹,瞇著眼睛:“你瞞著我那師兄,來找我作甚?”

“弟子聽聞師叔欲尋黑心丹煉\'玄冥七竅丹\',特來相助。”

“相助?你跑去虎離山,先我的人一步誅殺魔狐,這時候又來送藥?”黑池上人質疑:“說吧,你們師徒在折騰什麼?難不成來給本座示威?”

“這是弟子私自行動,如果真要說的話……”姬飛晨將一個玉盒打開,露出裡面的七尾鳳翎草。

靈藥香氣瀰漫,一陣陣鳳鳴在宮殿中迴盪,更有赤色鳳影飛舞在二人之間。

黑池上人一驚:“這——這東西怎麼在你這?”

他花大價錢找來鳳翎草,就在門人帶回山門的時候被玄門之人打入三山鎮魔塔。無奈之下,他只好派人去救。但幾次試探都了無音訊,他本人都已經失去希望,沒想到這顆鳳翎草在姬飛晨手上!

“這東西怎麼在你這!”黑池上人的眼睛始終不曾離開神草。

“師叔關注鎮魔塔,應該清楚鎮魔塔發生的事情吧?”

黑池回憶一番:“旱魃脫困?是那人讓你送來的?等等,當日你在鎮魔塔?”

“不在,是陳前輩將此物給我,讓我送給師叔以作結盟之禮。”

“結盟?”

“不錯。”姬飛晨一指眉心,泥丸宮中的明燈神火在頭頂冒出。旱魃魔火熊熊燃燃,姬飛晨背後浮現一尊魔神法相。

旱魃真身與玄冥白骨像是兩個極端,當旱魃幻影出現在玄玉宮中,黑池立刻施法將異象掩蓋,他驚疑不定看向姬飛晨:“你……是旱魃要跟我結盟?為什麼是我?”

“因為您是即將晉升地仙的人仙,而且還是和旱魃對應的玄冥白骨道。”姬飛晨說半截留半截,沒徹底點出緣由,給黑池上人留下遐想的空間。

“旱魃和白骨魔神對應,難不成那人還想找我雙修?再或者有什麼陰陽寶地需要二人聯手?她不找我那狠心師尊,也不找陰冥宗掌門,專門找我這個人仙,應該是覺得我好控制?”

易地而處,黑池如果面臨類似的選擇,肯定也會自己扶持一位地仙,而不是找一位現成的地仙。

“她從鎮魔塔脫困,你是跟她一起出來的?”

“不錯,是陳前輩帶我出來的。”姬飛晨沉穩說:“前輩從我處得知師叔要晉升地仙,於是讓我送來鳳翎草助您一臂之力。她一人勢單力孤,正需要師叔這樣的道友守望互助。”

姬飛晨拉扯虎皮,假借旱魃女仙的名義誆騙黑池上人。

黑池上人將信將疑,但七尾鳳翎草就在跟前,漸漸打消他的懷疑。就在他想要拿鳳翎草的時候,姬飛晨合上蓋子。

“吃水不忘挖井人。師叔,弟子偷偷給您送來這件寶物,未來還要做您和陳前輩的溝通橋樑,順帶幫您尋找其他大藥,難道您沒什麼表示?”

黑池上人臉色一肅,目光幽幽看向姬飛晨,一股氣勢慢慢升起:“那你想要什麼?”

姬飛晨有旱魃魔火護體,似乎毫無所覺:“弟子得陳前輩指點,已經將魔龍經修煉至瓶頸,雖最關鍵的那一步修煉龍珠並不曾得傳。還請師叔開恩,賜我真傳法門。”

“《玄煞魔龍經》的真解?”黑池上人心中一盤算,點頭:“此事簡單,回頭你幫我尋煉丹大藥,我助你修成道果,脫離你師尊的掌控。哼,以你小子的聰明應該知曉你師尊在求什麼吧?”

姬飛晨一臉悲切:“咱們魔道不就是如此?師尊算計弟子可是一點都不帶講情分的。不然,師叔何必急著在此刻晉升?”

這句話戳中黑池上人的弱點。沒錯,他幹嘛非要在此刻晉升?如果不是察覺坎冥殿主目前的修為已經接近天仙道果,他根本不會嘗試在此刻強行以丹藥突破。

再等一二百年,等坎冥殿主的修為更進一步,只需吞噬一位人仙弟子就能晉升時,他絕對逃不過毒手。因此,他只能先下手為強,巧借門派之中的矛盾給自己製造晉升的契機。

“哼,你那師父和你師祖真不愧是師徒。他倆不知吞噬我黑脈多少門人。你師父為自己逃過殺劫,不知給老師送去多少爐鼎藥人。”

正因為黑流上人的諂媚舉動,才讓他從坎冥殿主手中逃過一劫。姬飛晨心眼多,一開始就不修煉《玄冥黑魔典》,刻意避免和其他人道路的衝突。

“你小子是聰明啊!”黑池上人感慨不已。遙想自己當初年少無知,被黑流上人以一副師兄的憨厚模樣欺騙,選擇修煉《玄冥黑魔典》。從一開始,他就是想要把自己當做他的地替代品,用來給坎冥殿主練功。但隨著一個個同門出事,他心中警覺,勉強逃過一劫順利成為人仙。

然而,不成地仙,終究只是一塊大點的魚肉。在坎冥殿主突破天仙的關鍵時刻,絕對會把他用上。

黑池對姬飛晨生出同病相憐之感,隨後掐掉這點念頭:“你來意我曉得,如果和旱魃前輩結盟,她能助我成地仙,一切都好說。不過你來我這,回頭你怎麼給你師尊交代?”

“我會告訴他,我故意來這邊做臥底。”姬飛晨眨眨眼:“到時候我自有辦法,無非是去師祖面前走一遭。到時,師叔保持鎮定即可。”

“至於其他……”姬飛晨臉上露出幾分遲疑,語氣有些猶豫:“師叔可知道我的身世?”

“身世?你問這個做什麼?”黑池上人臉色一變,語氣嚴厲道:“我們魔宗之人無父無母,只有宗門最上。門規中明明白白寫著,低級弟子不肯探知身世!”

魔門在入門的時候會把關於身世的記憶封印。別說姬飛晨,就是這具肉身的原主都說不出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誰。

隨後,黑池上人又補充說:“等你凝練道果,真正入門後自然可以解開封印。不過到時候真正踏入魔門,就算你知道又如何?”

“嗯?”姬飛晨似乎還有幾分茫然,黑池上人嘆道:“咱們陰冥宗還算好的,至少不是封印你記憶,讓你殺父殺母后再行恢復記憶。你的事情,我倒也略知一二。”

黑池上人把玩黑心丹:“念在你幫我帶回靈藥的份上,我可以跟你說說。陰冥宗的徒弟來源,無非是劫掠孩童或者上門抓人。然後封印記憶帶入外門強制性修煉。你父當日和人起衝突身亡,你母和你雙胞胎哥哥掉入懸崖兇多吉少。”

“你孑然一身,少時入陰冥宗,日後不可再追究身世來歷。”

和人發生衝突?恐怕是被陰冥宗給殺的吧?姬飛晨不是原主,問問情況,只是為日後做準備。也是為在黑池上人處展現自己重感情的一面,以降低他的戒心。

黑池上人收走鳳翎草:“你不方便在我這就留,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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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坎冥殿主

從黑池處離開,姬飛晨馬上又跑去黑流上人處。

上人此刻在殿後的水池邊餵魚。姬飛晨走過去,見水池如墨,波濤洶湧,他心中如同凌波般起伏不定。

這池子名喚“照龍池”,是上人飼養龍魚的地方。錦鯉在此,服用諸多龍丹後可化作龍獸。據說,曾經有位修煉《玄煞魔龍經》的同門就曾經被關押於此,最終抹去靈智,成為一條殘暴魔龍。

而且——

看到黑流上人手中那一顆顆血丸,裡面精氣充沛,龍氣逸散。這是用修煉《玄煞魔龍經》的修士屍骸所製餌食。

人死如燈滅,魔門可不會好好為你安葬。盡最大力度將肉體殘骸的價值壓榨到極限。坎冥殿核心功法《玄冥黑魔典》正是一門利用白骨的法門。

白骨練功,血肉入藥。黑流上人餵食龍魚,就是用死去弟子的血肉來煉製。通過血肉中的精華和龍氣,一步步將龍魚培養成魔龍。

黑水中一尾尾牙齒森利的怪魚穿梭浮沉。姬飛晨面色不好看,遙想自己的未來,更堅定自己脫離魔門的心思。

他上前幾步:“師父,師祖請您過去。”

“師父找我?”黑流上人放下手中魚餌,神色一頓。他在這裡召喚姬飛晨,未必沒有敲打姬飛晨的念頭,讓他別亂動心思。

姬飛晨在外多日不歸,已經引起黑流上人的疑心。將他招來照龍池,就是警告他不可三心二意。不然直接推下照龍池,再無以後未來可言。

但一聽師尊找自己,黑流上人放下這個念頭,轉而疑惑到:“你可知師尊找我所為何事?”

“弟子不清楚。”姬飛晨用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看向黑流上人。

上人心中一突,瞞著師尊偷偷幹事,不單單是姬飛晨有,他同樣也有。師徒之間除非真正的道統傳人,不然信任很難培養。尤其坎冥殿主和黑流上人的關係,師徒二人狼狽為奸,但提防多過信任。

黑流上人見姬飛晨臉色,心中有不妙的預感。冷哼一聲,瞪了姬飛晨一眼:“那還不走!”

路上,上人忐忑不安,思考自己近年來做的事情,有哪件事露出馬腳。

“是我鼓動黑池晉升,暗中引掌門一系入黑脈?還是他想要把我一併吞噬?黑池還在,他應該找不到我才對。”

坎冥殿主目前的境界已經達到地仙極為高深之處。只要再吞噬幾個修煉《玄冥黑魔典》的人即可證天仙天魔道果。

但是誰讓他吞噬呢?

目前黑流放出風聲將自家師弟推出去。可如果他瞄上自己,也未必不可能。

“我這幾日刻意減緩修行,想來那老匹夫看不上我才對。”黑流上人心中患得患失,和姬飛晨來到坎冥殿正宮。

此地乃九陰峰核心,常年煞氣籠罩,白骨魔像盤踞長空。宮中陰氣森森,種著鬼槐、陰柳和冥柏。各種青墨色大樹遮天蔽日,讓這座宮殿昏暗無光,站在門口便心生壓抑。

殿前龍飛鳳舞有“坎冥”二字,左右有楹聯一首。左曰:“坎地煉血化玄墨”,右言:“冥山坐骨生黃泉”。

“每次看這對聯,都覺得一陣陰氣上湧。”姬飛晨心中暗嘆。坎冥主殿仿照陰宅而建,和生人的建築完全調過來。走在這裡,就好像在九幽冥土一般,冷風陣陣,鬼氣森森。

尤其是那副對聯,更彰顯這座主殿的本質。

將主殿所在的這處宮殿當做墓穴,故有“坎地”之說。坎者,墓坑也。以周遭九陰之峰作屏障,代指冥山。在此地煉血修行黑魔之道,煉成白骨道果,乃黃泉之根。

可以說,陰冥宗黑脈和白骨屍道脫不開干係,因此和旱魃之道對立而生。

正殿陰氣濃郁,殺機起伏,等閒弟子不敢輕易靠近。但黑流上人常年給師尊供奉,對此地輕車熟路,他順順利利帶姬飛晨進來。

二人走過仿照幽冥的“奈何橋”,橋畔有玉台承接天空墜落的玄墨之精,此乃“幽冥血”,取九陰山中煞氣精華所凝結的靈水。

在往前,穿過一道黃泉河。河底半露一些森森白骨,和玄墨幽冥血形成鮮明對比。此乃“黃泉骨”,同樣是坎冥殿所出的魔物,可煉器練功。

幽冥血,黃泉骨,正對楹聯所言的“玄墨”“黃泉”。

二人入室拜見坎冥殿主。進來後,看到中央坐在圓盤上的老者,姬飛晨二話不說,直接跪在老者面前。

“徒孫恭賀師祖即將參悟天道,位列天魔之屬。”

老者睜開眼,他眼眶中沒有眼珠,只有兩團幽幽鬼火。“黑流,這是你徒兒?你二人為何事前來?”

“師尊沒見過他?”黑流上人一驚,隨後看向姬飛晨。他拉下臉,哪裡不曉得自己被姬飛晨坑了?姬飛晨借助自己搭線老師,分明是想要趁機跳出自己的掌控。

黑流上人正要對答,姬飛晨飛快說:“弟子方才去黑池師叔處送藥,取其信任。師祖證道之日,已不遠矣。”

“放肆!”黑流上人趕緊打斷姬飛晨的話,以人仙氣勢壓制:“我讓你將魔狐心血取來,你居然送到那邊去!”他當機立斷,直接動手殺人。

“慢著。”坎冥殿主伸出乾枯嶙峋的手臂,一根指頭輕輕點出,九幽魔氣將黑流上人的攻擊壓下。兩團鬼火盯著姬飛晨;“你說你把藥送去,是為讓我這把老骨頭早日證道?”

“正是。”姬飛晨明白,自己脫離黑流上人轄制的機會只有這一個。他組織語言,儀態恭謹:“師祖修行已入化境,只需在黑池師叔晉升之時奪其道果,必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成就天魔之尊。”

這一點,明眼人都明白。因此,黑池上人絕對會選擇一個恰當時機,避開坎冥殿主的暗算。等他成為地仙后,才會重歸黑脈。到時兩位地仙執掌黑脈,天無二日,必有分歧。如果有人給坎冥殿主通風報信,將黑池上人晉升的時間透露,那麼可以多一層保險。

黑流上人思慮妥當,連忙道:“師尊,別聽這小子胡言。黑池師弟心思詭詐,說不定是將計就計之策。恐怕根本不信任他。再說,這小子跟我來坎冥殿,如何瞞過師弟耳目?”

“正因為我跟師父一起來,才有藉口瞞過去。”姬飛晨強辯說:“因為師祖找師尊前來,我從旁隨侍。師祖,您老人家若是不信,何妨等上一等?反正師叔煉丹,還需幾年,到時且看我手段。”

老殿主見這對師徒在自己面前爭論,心中明白七八分。“恐怕這對師徒早已不睦,黑流想對他這弟子下手,所以這小子迫不得已,冒險來找我做靠山?”

老殿主思考二人所言,姬飛晨所說的確可以給他多上一層保險。但自己並不喜歡被這小子利用,正要開口時,又有童子跑進來。

那童子金束銀衣。進來瞥了黑流二人一眼,在老者耳畔偷偷說了些什麼。

老殿主神色一動,落在姬飛晨身上:“你回來的時候跟青脈之人交手了?”

“沒錯,那些人豈是徒孫對手?”

一聽這話,黑流心中一沉,看向自家師尊,只見老殿主面帶喜色,大笑道:“好!好好!就該給青脈之人一個教訓!省得他們天天插手我們黑脈的事情。”

仔細一瞧,姬飛晨的魔龍經已達到瓶頸,再上一步就需要《魔龍真解》的秘要。

“也罷,咱們黑脈也需要幾個得力弟子來壓一壓其他幾脈的氣焰。黑流,回頭你將《玄煞魔龍真解》給他,再讓他去玄冥祕境閉關,煉十萬真水凝結龍珠。”

老殿主意味深長對黑流說:“你這弟子很不錯,回頭就讓他往黑池那邊多走走。至於其他的,你就別管了。什麼五龍車,不過是小兒用的玩意,玩物喪志,哪裡有做師傅的模樣?”

黑流上人欲找龍獸拉車,看姬飛晨的功法路數,老殿主立刻明白師徒二人爭鬥的究竟。所以他刻意點出一句,不許黑流動姬飛晨的主意。至少在自己證道之前,不准動手。

姬飛晨神色一鬆,有他這位師祖開口,自己成人仙也不怕被這位無良師傅刁難。

二人在老殿主處優待了一陣子,二人走出正殿,黑流上人從經樓取來《玄煞魔龍真解》扔給姬飛晨。

打量自己這個小弟子,老者冷聲道:“好啊,這入門還沒幾年,就開始算計為師?”

“一切都是師傅教導有方。”姬飛晨低首垂眉。要不是黑流和老殿主勾心鬥角,並且成天想著怎麼對付他,他何必費這心機周轉諸人之間?

“哼,你好自為之。”人仙氣勢一閃而過,老者拂袖離去。

姬飛晨硬抗黑流上人的氣勢,嘴角露出一抹冷意:老師啊老師,你以為你那點算盤我不了解?如果師祖真煉成玄冥白骨天魔身,屆時遁入九幽化作無上真魔。你就敢順勢解開封印,突破地仙。你若為黑脈之主,我照樣要為你賣命。

損失一條拉車的魔龍,對黑流上人而言的確算不上什麼。關鍵是姬飛晨落他面子,讓他心中恨恨不已。

望著老者遠去的背影,姬飛晨暗道:“未免日後再有波折,絕對不能讓他最後得利。”

魔門勾心鬥角,姬飛晨這幾年下來也不懼什麼。

他既然敢在刀鋒上起舞,就有自己的手段和依憑。

眉心祖竅有明火冉冉,這團旱魃真火,正是姬飛晨的底氣。不需要真正引來旱魃女仙,只要藉助她的名字,就可作為姬飛晨暫時的資本,讓他和黑池上人談條件。

黑池上人目前處境尷尬,就算後面有掌門一系支持,但投靠掌門一系成為和老師打擂台的傀儡,絕非他所求。旱魃這個外援對他很重要。

而黑流上人同樣很尷尬。如果黑池上人真晉升地仙。只需在老殿主面前服個軟,主動將黑流等幾個同輩甩出去,把老殿主恭恭敬敬送上天仙道果,那殿主之位還不是信手捏來?

至於老殿主,他由得底下幾個弟子鬧騰。反正最後他遁入九幽化作無上魔神,誰管坎冥殿到時候歸誰執掌?

姬飛晨腦子裡轉動無數個念頭,已經想出好幾個辦法。但對他最有利的,自然是眾魔頭幾敗俱傷,讓他順利從魔門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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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九龍之寶

黑池上人動作很快,當姬飛晨回到自己的洞府時,就看到桌子上擺放著另一本《玄煞魔龍真解》。

“無聲無息來到我的洞府,幸虧我這沒什麼東西。”姬飛晨翻查一遍,沒看到周遭有什麼異樣。

“黑池師叔應該不會拉下面皮,偷偷翻查我的隱私吧?”狡兔三窟,姬飛晨真正的隱秘都藏在月陽苑。

坐下後,姬飛晨拿火折子在銅爐點燃香料。

虹光暄騰,沁香瀰漫。

這香是白脈所煉製的“冰月香”,可清神醒腦,保持靈胎清明。

拿兩部真經相互對比,姬飛晨神色一沉:“看來,我這師叔和師父都對自己很有信心。”經書毫無作假,兩部真經一模一樣,將《玄煞魔龍真解》從門派根本典籍《幽河元羅天經》如何拆出,靈感何在,一一詳細解釋在前言上。

不單單如此,就連這幾千年來,門中幾位憑藉魔龍真解而修煉至地仙境界的幾位前人心得,也在最後面有拓印本。

“本以為他們只會傳授凝練龍珠的法子。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大方。”無疑,這說明兩人對自己都很有信心。他們有信心將對方殺死,並且將姬飛晨納入自己的掌控。認定姬飛晨翻不出大浪。

同樣,坎冥殿主更不在意姬飛晨個人的想法。不論黑流和黑池哪一人勝出,只要他最後成就無上道果即可。

而姬飛晨本人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可以說大家各取所需。

“只要維穩削平,把持分寸,最後我未必會是輸家。”

姬飛晨檢查兩本真經後,專心致志研究真經中的內容。

《玄煞魔龍真解》最初的靈感在於冥河。據說是某位前輩潛入九幽觀摩冥河時,忽然覺得偌大冥河如同巨龍盤踞在荒涼大地。

由此,創作這一篇《玄煞魔龍真解》。蛻凡境界修煉煞氣,人仙之後化作龍體,而在地仙境界則提煉冥河道果,修成九幽弱水。此龍乃冥河魔龍,笑傲三界,弒仙屠神。

前言如此講述,更有一副夾帶的簡筆劃。

姬飛晨看著簡筆劃,索性以精神意識投入簡筆劃。頓時,面前出現一條浩浩蕩蕩的黑水河。

水面百鬼哀嚎,冥火灼灼,岸上陰風呼嘯,鬼柳垂影。幽光如月倒在水面,白骨成魔徘徊不絕。而在河中則有各種黃泉沙、九幽水。

這水,正是魔龍經所闡述的無上真意。

黑漆漆的九幽弱水流淌蜿蜒,這是冥河的主體。

“都說黑脈根本法門是《玄冥黑魔典》,但實質上看,魔龍經反而更接近冥河本質。那為什麼前輩們都說《黑魔典》才是最根本的法門?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秘?”

九幽弱水,消融萬物;白骨魔神,嗜血殺生。這是陰冥宗黑脈最赫赫有名的法門。按理來說,九幽弱水才應該是根本。可為什麼大家都去修白骨魔神?

姬飛晨思索不出答案,只能暫時將這個疑惑記在手札上,等待日後回頭過來再度思考。

繼續往後看,姬飛晨仔細鑽研功法,不住點頭,以往不少疑惑迎刃而解。隨後,翻查最後面的幾位地仙心得:“果然,十萬真水煉龍珠的關鍵,並不是溟靈真水,而是九幽之水。”

想要煉成真正無暇純淨的龍珠,首先必須用九幽之水作引,絕對不能用溟靈毒水這種殘次品。

姬飛晨看罷,心中有了計較。他拿出離魔瓶。

離魔瓶是虎離山的鎮洞之寶,但對姬飛晨而言毫無用處。他對虎離山這處窮山惡水一點念想都沒。毫不在意這個寶瓶會不會破碎。

“瓶子裡殘留魔狐所收集的毒液,正好用來幫我轉化體內毒水。”

陰冥宗有一門“弱水逆元術”,能藉天底下至陰至邪的毒液修煉九幽弱水。掌控九幽弱水,才能說是真正的魔中之龍。

取一滴毒水,用溟靈毒水包裹,一點點煉化為冥河弱水。

這是一個漫長打熬的功夫,九日之後姬飛晨方才把離魔瓶中的毒水用去一半,而此刻他的法力徹底轉化為弱水屬性。

弱水流轉全身,在他身邊化作一條倒掛的灰色溪流。這正是冥河的雛形。鵝毛不浮,消融萬物。

姬飛晨伸手一撈,弱水在手中化作一滴滴如瑩露的寶珠,每一滴弱水都散發陰寒幽冥的氣息。這種弱水,在他體內共有十萬滴,已經達到《玄煞魔龍真解》的極致。

潺潺黑水在他身邊幻化,時而化作綾帶絲絛,時而化作寶劍長槍。水的可塑性極強,可以塑造萬物。如果姬飛晨真能將冥河大道練成,完全可以用幽冥弱水噹做武器來用。

“不過我所修煉的弱水畢竟是後天凝練,和九幽之中的弱水仍有不小的差距。”姬飛晨翻閱前人心得,發現在他們的心得中有所提及。

在凝練龍珠之前,如果用一滴真正的九幽弱水做引子,或許能讓龍珠更加精純,品質更高。

“不過玄正洲去哪裡找九幽水?跑去幽冥界?幽冥世界生者不可擅入,去那裡就是找死。至於其他路徑……”

姬飛晨考慮再三:“也只能去那些陰煞之地看看,有沒有什麼殘留的九幽弱水。”

真正的九幽弱水,連陰冥宗都沒有多少,就算有姬飛晨也拿不到。

就在這時,他祖竅泥丸宮中的明燈傳來一陣悅耳的女聲。

“你小子真會給我找事!”

姬飛晨神色一動,知道是旱魃女仙傳音,於是問:“陳娘娘,看來那家人已經到娘娘處?”

“嗯,你讓他們從懸崖跳下,我豈能不出面?”女仙埋怨:“萬一我來不及救人,豈非害了他們一家子?”

“我相信娘娘的手段。對了,那個嬰兒可還有救?”

“被魔氣侵染,已不能拔除。所以,我以大法力為他點開第三隻眼,將魔氣納入眉心祖竅生成魔曈,算是避免早夭之厄。”

“也就是說,因禍得福,日後通過魔曈修行,會比其他人要快?”

“不錯。”

生有魔曈,修煉魔道絕對事半功倍。姬飛晨在羨慕之餘,又問:“我在信中所言,娘娘可去看了?”

“你在書信中猜測金蠶洞有變,於是我親自趕來查看。的確在金蠶洞中有所發現。金蠶妹子在晉升地仙時出岔子,金蠶第七變無法真正煉成,化作靈胎倒在洞內。”

“趕來?”姬飛晨聽出旱魃話中意思:“娘娘現在金蠶洞?”

“沒錯,不過你趕過來也沒用,。我馬上要帶金蠶妹子回去療傷。同是異類女仙,能幫一把,還是幫一把的好。”旱魃女仙對金蠶魔女的遭遇頗為感慨。

“金蠶娘娘並非十道之人,而是被玄門打壓的一位旁門女仙。雖然性格乖僻,但可以做娘娘助力。”姬飛晨提醒了一句:“不過防人之心不可有,娘娘需謹慎。”

“我曉得。對了,你參悟一元之秘,有什麼思路?”

“有點眉頭了。”姬飛晨一抖,背後溪流一劃為九,將自身法力分為九份。每一道黑水蘊含上萬滴真水。

九水如龍,在他背後交織一座大陣,將威能不斷疊加。

“年頭的時候我在外頭得到一篇陣圖,名曰九元慶天玄霄圖。”那是姬飛晨從梁初名手中得到的寶物。這門陣圖可以將陣法威能九次疊加。

“我以這門陣圖刻畫九龍冥河,做到九九級數,絕不遜色一元法力。”

女仙此刻正在金蠶洞,聽到姬飛晨所言,面帶笑容:“你小子總算是悟了。”

“所謂一元大秘,是蛻凡這個境界的極限。一元之道,周而復始,無有窮盡。除卻用法力來發掘外,還有其他的方法。太上宮重視大道修行,他們的《三洞真經》中有另一種太上真性。練成之後道心超然,心境道行遠勝同輩,是不遜色一元大秘的功法。一元之秘,只是一個統稱,只需將自身大道推延極致,就可稱呼為\'萬法歸一,一元之極\'。”

“蛻凡極限的\'一元大秘\',人仙極限的\'五氣朝宗\'以及地仙極致的\'九玄道一\'。道始於一,立於三,成於五,盛於七、極於九。蛻凡這個境界的極限,正是煉成自己的大道根基。取一元之數的法力煉成一元金丹,這是一種極限。用太上真性領悟無上心,同樣是另一種極限。你若選擇九九歸一,何嘗不是你自己的道?走到這一步,才算有點宗師闢道的模樣。”

旱魃在金蠶洞中點燃一盞油燈:“我在金蠶洞給你留下一些東西,回頭你若有空,便來這裡取吧。”

旱魃趕著救人,在留下一些東西後,便手捧蠶繭匆匆趕回妖族聖地。

姬飛晨祖竅中的靈火暗下,他默默拿出一卷陣圖。

陣圖材質奇怪,非金非玉,通體呈現黃青色,正是梁初名遺留的“九元慶天玄霄圖”。

這圖一拿出來,姬飛晨眉心中的九霄玄金龍神塔立刻跳出。

祥雲騰騰,霧靄綿綿,一條巨龍在塔中若隱若現,隨即把九元慶天玄霄圖收入寶塔。這卷陣圖融在寶塔最底部。一道道鮮明異彩從底部蔓延塔身,將這座陣法圖融入寶塔中。

緊接著,寶塔第一層的陣籙圖和九元陣法相互融合,逐漸在寶塔中生出九條神龍。每一條神龍都蘊含天龍之威,九龍糾纏,模模糊糊在寶塔中出現一件法寶的雛形。

不過這只是法寶內部的陣籙圖,是一件法寶的“靈魂”,在九霄塔和玄霄圖融合後自動演化。靈魂有了,仍然需要相應的材料來鑄造這件法寶。九元陣法,能將九種力量組合增幅。因此,這件法寶必須由九件組合類的法寶構成。

“神龍塔和玄霄圖同處一源麼?”姬飛晨凝眉盯著第一層中的法寶雛形。這件法寶雛形呈圓盤之狀。以大道玄力造就,名曰“九雲玄晶盤”。能勘測山河,演算天機,運轉九龍之力鎮壓敵人。

九色光雲閃爍不定,塔中放置的睚眥刀、囚牛琴自動飛入其中,連帶魔龍鐧都向著光雲飛去。

姬飛晨一驚,趕緊將法寶收走:“這是我在陰冥宗行走的憑證,這可不能丟!”可是光雲中的吸力太大,他根本搶不過。無奈之下將椒圖內丹扔進去,勉強把魔龍鐧拉出來。

三件龍屬性的寶物扔進去,這面天盤逐漸出現最初的形狀。

“九雲之盤,難不成我要再找幾件和龍有關的法寶?”姬飛晨手中倒不是沒有。比如月陽苑中的文武石鎮。上面的文武雙龍便是龍獸狴犴和負屃。還有仙府門口的狻猊石像,都可以拿來一用。但這些東西不在身上,需要回月陽苑。

“看來,要跟師叔商量商量。”姬飛晨眼中精光閃爍不定:“藉著幫他找藥材的藉口,去外面待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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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天降讖語

姬飛晨跑去幫黑池上人找藥材。這種事屬於大家你知我知心中都有譜的事情。

黑池上人知道姬飛晨跑去坎冥殿主那邊坦白,自認雙面細作。但是他認為姬飛晨背後有旱魃女仙陳娘娘在,應該更傾向於和自己的聯盟,對那邊是虛與委蛇。而坎冥殿主自信姬飛晨不傻,在自己這尊地仙大能面前,不會耍什麼小花樣。

因此,在兩方人的夾縫中,姬飛晨順利離開烏金山。

不過姬飛晨也是小心謹慎的主。在離開之後,立刻用墨龍鱗屏蔽天機,將自身一切天機徹底混淆。

暗中跟隨的三股意念統統失去目標。

坎冥殿主率先睜開眼:“屏蔽天機,這是黑池那小兒給他的便利?好,也好,那小兒越信任他,日後反戈一擊才更有用處。”

接著,黑池和黑流也回過神。黑池道:“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能屏蔽地仙的窺探,這是旱魃暗中相助?不過在師父和師兄眼中,恐怕是我所為吧?”但這個黑鍋,黑池也只能主動抗下,保護另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盟友”。

黑流想法和坎冥殿主差不多,但對自己這個徒兒更多幾分忌諱:“等日後師尊飛升,我執掌黑脈後立刻將他貶作魔龍,抹去靈智,讓他這一輩難再違抗我!”

甩開後面跟隨的幾道意念,姬飛晨偷偷回到月陽苑。

“飛月西山落,晨陽照九霄。”這幅寫在月陽苑門口的楹聯,正合姬飛晨的名字。

走入院子,姬飛晨換上另一套青袍後,頓覺神清氣爽。

月陽苑中沒有魔宗的壓抑氣氛,這裡的一切由姬飛晨做主。“還是這裡清靜。”他體內的煞氣逐漸恢復元氣屬性,戾氣散去,反而呈現一種中正平和的氣質。

環視院落,外面四季輪迴歲月變化,對靈苑沒太大影響。仍是粉桃紅蕊朱芳林,綠竹翠篁青玉叢。只是年初生長的草藥而今已漸漸長大,蓬蓬青葉下閃爍幾個金色丹果。

在這裡,姬飛晨才有一種家的感覺,才有一種仙家洞府的直觀感受。

遙想坎冥殿主所在的地方,姬飛晨連連搖頭:“等我真正從魔門離開,要好好在這裡經營我的仙府。”

去承露台巡視,看到承露台中積蓄的月露星華已有三尺。姬飛晨把這些甘露收好,又回到主屋。他拿出文武石鎮,摸著上面的兩道龍紋。

這兩枚玉龍石鎮上分別刻畫狴犴和負屃之相。

負屃,身材纖細,形似神龍,嗜好文運。

狴犴,形如巨虎,身材高大,生平好訟善鬥惡,乃審判之獸。

“將這兩枚鎮紙扔進去,日後就不能輕輕鬆鬆在洞府守株待兔了。”不過九霄玄金龍神塔才是最重要的。這件法寶如果真正煉成,絕對是自己抗衡聖地的利器。

隨手將鎮紙投入九霄玄金龍神塔。二物進入其中,文武雙龍自動顯現。而第一層中的法寶元胎上面也出現睚眥、囚牛、椒圖之影。

五隻龍獸圍繞元胎,讓元胎中的九雲玄晶盤出現最初的雛形。

姬飛晨看罷,又去仙府門口將狻猊石像扔進去。這石像本是人仙祭煉的鎮府石獸,同樣材質不凡。

六隻龍獸虛影浮現在圓盤四周,但圓盤上還有三處缺口,目前空蕩盪不見龍影。

“常言道,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但龍屬之獸何止千萬?不一定要從龍九子來,而且龍九子到底是哪九個,至今眾所紛紜,有好幾個答案。”

姬飛晨拿住一顆碧潮珠,裡面關著金湖龍太子。這位龍太子也是龍種,本來是姬飛晨想要用來練功的藥人。只可惜一路上和旱魃女仙結伴,姬飛晨不敢暴露魔性,倒是讓他逃過一劫。

“目前我轉化煉氣士之路,功法即將大成,你那點龍血也看不上眼。”姬飛晨自言自語,將碧潮珠往圓盤上一擱,但碧潮珠和圓盤一點感應都沒有。似乎這條小金龍不足以作為圓盤的材料。

“是因為龍太子還活著?因為他還是生靈,無法用來鑄造玄晶盤?這麼說,還是需要從法寶入手?”

姬飛晨又把龍太子收起:“先留著,說不定到時另有用處。”

龍太子和法寶元胎沒有一丁點共鳴,姬飛晨只好另尋他策。他伸手運轉《玉微易天算經》,借助圓盤雛形推算龍獸下落。

九雲玄晶盤本就是增幅推演天機的威能。借助這一面還不成形的圓盤,讓姬飛晨擁有和人仙一般無二的手段。他的意識恍恍惚惚進入圓盤,化作一條神龍盤在法寶中央。浩浩天道之威從神龍體內席捲四方。讓姬飛晨親身感受到人仙境界所帶來的權能。

“這就是人仙道果麼?”

如果將蛻凡期視作個體,那麼人仙境界就已經具備和天地溝通的橋樑,這就是道果金丹。按照前世的見聞,如果把天地當做一個巨大的信號塔,那麼道果金丹就是接收器。

不成道果,茫茫然在人間渾渾噩噩,哪怕信號從身邊穿過也難以感知。只有成就道果後,才能真正體悟關於天道的部分道理。隨著道果一步步擴大,所能接收的大道也越來越多。

九雲玄晶盤就是為此所準備的法寶。可以相當於人仙道果,讓普通修士提前觸摸天道。配合姬飛晨的《玉微易天算經》,一股冥冥意志在天地間截取玄機。

陣陣狂風吹過,神怒鬼嚎,似乎因為圓盤正在洩露天機。圓盤不斷晃動,姬飛晨體內的法力不住流入圓盤,幾乎見底。

“消耗這麼大?”姬飛晨露出驚恐之色,催動這件圓盤所消耗的力量比戰鬥時候更多。他趕緊拿出月露星華,不斷往嘴裡灌。

過了好一會兒,狂風捲起神文寶籙,最後於圓盤上生成幾句讖言。

“東山之玉,菖蒲作牢,金鳴風起,筆藏口中。”

“功德無名,荒野難聞,霸王之風,力託山河。”

“大利在南,獨足起舞,風火連天,水龍避之。”

“其凶在南,惡食吞天,腥風血雨,餘患無窮。”

“坐望殿堂,紫氣東來,風中嘲災,凶吉莫測。”

看到五條讖語,姬飛晨頓時呆了:“這是什麼鬼?”

圓盤卜算天機,推算出五隻龍獸的下落,可是這五條讖語一個個十分隱晦,姬飛晨勉勉強強讀出三條。

“這五隻龍獸契合我的九雲玄晶盤?”姬飛晨想要放棄,但又捨不得。只好先放下這件事:“也罷,反正出來轉,我也可以積累一番功德。這些龍獸暫且隨緣。對了,還有九幽水。”

關於九幽水的下落,姬飛晨又用圓盤推算,不過九幽之水來頭莫大,並不能輕易算出其位置。

“既然老天爺問不了,那麼就只好找人。”

姬飛晨來地牢。陰暗的地下牢房升起火光,他換上笑臉和眾魔頭打招呼:“諸位師兄師姐近來可好?小弟離開一段時日,難以分身前來和諸位師兄師姐請安。”

說著,姬飛晨對幾人遙遙拱手。

五人精神憔悴,哪怕是最後一個被關進來的司馬康也已經失去反抗的念頭。不是姬飛晨有多狠,而是地牢之中的血木。

這顆血木有八百歲之久,已經誕生靈智。只要他度過千年雷劫,自然而然成人仙道果。他們這些魔人被纏繞在樹下,成為大樹的養分。但是又留下一口氣,不讓他們魂魄轉生。每天壓榨一部分力量,這棵樹可比姬飛晨心黑多了。

幾人眼皮都不帶抬,姬飛晨也不惱,笑瞇瞇問:“諸位師兄師姐,請問大家誰知道關於龍獸的事情?最好是龍屬性的法寶。比如囚牛琴、睚眥刀之類的? ”

諸人一個個低首垂眉,對姬飛晨的話毫無反應。

姬飛晨嘆了口氣,只好再度從旁邊翻找刑具。

“等等……”張婭開口:“你說的那些東西沒聽說過。但依稀聽聞昔年有西方魔教之人搜羅龍獸。”

“然後呢?他們的目的?”姬飛晨馬上想到自己手中的兩件法寶。

“不清楚。”張婭對此也很不理解。按理來說,西方魔教參拜魔虎,怎麼也跟龍族無關吧?

“師姐,這麼說,我就不高興了。話說一半,不知道我這人好奇心最重?”

張婭對姬飛晨是徹底沒脾氣。閉上眼,懶得理他的威脅:“我記得前些年在外行走時,曾看到一座霸下石碑,據說是前朝所立。早已失去祭祀,拋落在荒野。”

“功德碑?”

“似乎是。”

“功德無名,荒野難聞,霸王之風,力託山河。”姬飛晨念叨了一句。霸下力大無窮,可託山河,若真是功德碑,正好對應玄晶盤的讖語。

姬飛晨詢問位置,繼續問:“還有呢?”

幾人無言,顯然想不到什麼。

“那關於九幽水?諸位有什麼可說的?”

“我白蓮宗不修幽冥道。相反,這是你們陰冥宗的路數,你何必來問我?”

司馬康也冷冷說: “九幽之水跟我們煌陽神教犯沖,我怎麼知道?”

“沒錯。”六臂魔神宗的楊思文也無奈道:“關於九幽之水,我們一身家底都在你這,的確沒什麼東西。而且這是幽冥之物,陽間留存不多。”

“不多,但還是有。”

“有一個碰運氣的法子,就是不知你願不願意去做。”角落另一個籠子里傳來蒼老沙啞的聲音。

姬飛晨扭頭看去:“原來是天心魔宗的古師兄。師兄有什麼高見?”

“捉鬼!”老者聲音乾澀,停頓了下。

姬飛晨似有所悟,老者繼續說:“一般來說,人死之後肉身歸入大地,魂魄進入幽冥。但又諸多怨氣橫生之人死後怨氣不絕,在人間化作厲鬼。這種剛剛誕生的厲鬼只需幾個剛下山的小弟子即可對付。但有些厲鬼得大機緣,在陽間尋得***因此神通廣大,戰力卓著。他們手中應該有九幽水。”

姬飛晨滿意一笑,隨手往老者嘴裡塞上一枚丹丸。“我就喜歡聰明人。尤其是您這種長者,您的智慧才是我最看重的。”

沒錯,**之地生厲鬼,自己可以從這方面著手,順帶捉鬼降魔還能在凡間積攢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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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龜山捉鬼逢故人

陰山黑水,嶙峋怪石。

“師姐,你快點!”少女在崎嶇小路蹦蹦跳跳,催促身後的青衣女子。

李靜洵恬靜一笑,語氣溫和說:“不是我快點,應該是你慢點。在這龜山中打轉,小心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盯著遠處龜山,山中黑霧濛濛,陰雲沉沉。此乃大凶大惡之地,稍有不慎就再也出不來。

周燕兒義正言辭:“師姐!我等道德之士以斬妖除魔,匡扶正道為己任。此地厲鬼為禍,強搶民女,我們如果不快點,萬一出事呢?”

周燕兒是道德宗人士,和李靜洵分屬同門。少女天真無邪,她第一次下山,李靜洵擔心她在外出事,所以親自跟來隨行。二人在凡間行走,無意間撞上一個想要自殺的老婦人。

過去一問究竟,卻是老婦人的小女兒被村人抓去做祭品。老婦人心灰意冷之下想要自尋短見。

周燕兒自報奮勇,答應幫老婦人將她的小女兒救回。於是姐妹倆往不遠處的龜山而來。

這座龜山形如大龜托碑,山勢起伏,本是村中安葬先人的寶地。可幾十年前,山中憑空出現一頭厲鬼。那厲鬼禍害一方,此地惡風常聚,黑雲常湧,已經是村人不敢輕易進入的兇地。就連現在送葬入土,也不敢往龜山去。

這次,龜山中的厲鬼色念萌生,要求山下村子裡的百姓給他準備良家婦女配陰婚。如若不然,便把各家各戶的祖墳統統搗毀。無可奈何之下,村人將邱老太太的小女兒送上山。

陰婚,本是父母憐惜自己未婚的早夭女兒,在死後為他們進行配對,以求陰間常伴,共度冥生的習俗。但厲鬼讓活人配陰婚,其話中含義就是要把邱家小姑娘殺死,取其魂魄跟自己作伴。

周燕兒初生牛犢不怕虎,拉著李靜洵去龜山捉鬼。

走入龜山,李靜洵突然覺得山上氣候有些寒涼,趕緊把周燕兒叫住。“你先等等,這裡氣候不對勁。”

周燕兒滿不在乎:“高山之中本就寒涼。師姐也說這裡是鬼陰匯聚之地,有此氣候也不意外。”

“不,這是修士做法所引來的玄陰之氣。”李靜洵神色凝重,索性拿出自己的道德玉書。寶冊中飛出一頁金紙,在二人周遭旋轉一周,有青煙裊裊,寶光爍爍,形成一層光膜抵禦陰氣。

接著,李靜洵抬頭觀看無望峰。

無望峰上空風起雲湧,天霜若龍,冰凌寒雪夾雜在魔風黑雲中糾纏不休。

“有修士在龜山激鬥?”李靜洵抱著道德玉書,書中又飛出一張金紙,另一門道術自動激發,在李靜洵頭頂多出一對陰陽游魚。

游魚銜尾而成太極,玄白陰陽二氣糾纏繚繞,有道光寶雲生息不絕。李靜洵伸手一指:“去!”

太極圖落入龜山上空,立時垂下五色毫光。在山中一掃,五色祥光蕩開魔雲寒風,露出裡面正在打鬥的二人。

這卷太極玉圖乃道德宗不傳之秘,也是他們賴以為憑的根本。道德宗參悟《道德真經》,有道德兩心,修自身德行,全天地道行。最終達到天人合一的道德本相。這卷太極圖便是以玄之又玄的大道圖籙來觀察眾生德行根性。可辨善惡,明正邪。

太極圖籠罩山巔二人,左側那人頭生獨角、赤面黑牙,身穿屍袍,手拿骨錘,周遭環繞一陣陣陰風魔霧,頭頂有一道灰濛蒙的氣運靈雲將散未散。還有諸多冤魂纏繞在身,血債累累。

仔細一瞧,厲鬼身上的屍袍乃人皮袍。取心口一塊人皮,尋千人之皮作衣,又名“千納萬血藏靈袍”。他手中骨錘取陰年陰月陰日陰時之男童六人,取陽年陽月陽日陽時之女童六人。用十二頭蓋骨,合十二元辰,六陰六陽煉成一隻鬼錘,此乃幽冥凶器,喚“六丁陰陽通冥錘”。

單這兩件兇物掀動腥風血雨,煞氣森然外露,不知有多少修士葬身龜山。

“此人氣運衰竭,又有孽力業障在身,想來正是此地厲鬼魔王。”李靜洵暗思後看向另一方。這一看,瞧見一位熟人。

身材偉岸,青衫飄然,頭戴金冠,腰繫絲絛。男子頭頂二十四顆碧華寶珠閃耀不絕,他手掌催發天雷,不斷有玄陰神雷凍結萬物,一道道冰柱霜凌炸開,將厲鬼一步步逼退。而他身上的功德光之濃郁,比李靜洵目前還多些。正是功德護體,才對惡鬼兇氣怡然不懼。

“清泓師兄?”李靜洵神色驚訝:“他怎麼在這裡?”

周燕兒在旁一聽,忙問:“師兄?是我們道德宗的人?”

“不,是玄門散修,但也是我們太上一脈。”李靜洵解釋兩句,周燕兒雙手一拍,立刻就要衝上去:“既然是同道之人在此,想必也是為除魔衛道。師姐,我們趕緊去幫忙!”少女興致勃勃,意圖斬妖捉鬼,為師門爭光。

“等等……”李靜洵趕緊拉住自家師妹:“你這丫頭淨會添亂。清泓師兄佔據上風,我們過去反而讓他束手束腳。他所用雷法雖然不克惡鬼,但克制你我活人生靈。”

李靜洵也奇怪:清泓師兄什麼時候學成這種雷法?看上去脫胎癸水神雷,但勝在陰寒死寂,和冰魄神雷彷彿。然而,這種雷法針對活人尚可,對惡鬼陰靈則效力大減。師兄何其不智,居然用這種法子?

隨著雷法催發,無望峰化作皚皚白雪之域,冰凌隨風飄灑,山中銀光素雪,美不勝收。也是姬飛晨法力雄渾,才能不斷壓著厲鬼,讓他無法反擊。

李靜洵看了一會兒,從道德玉書中翻出一頁。這一頁上寫著一句真言:“玄牝之門,是為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這一頁飄飄飛出,在無望峰上空形成一座瑞光騰騰的金霞門戶。門戶上浮現一枚枚神秘古篆,浩大生氣從門戶中一點點宣洩。

“這是道德宗的道法?”姬飛晨心中有感,扭頭對山下一望。看到半山腰正在做法的李靜洵。

李靜洵見識不凡,一眼看出厲鬼跟腳,找出相應的克製手段。

“這厲鬼乃死氣所化,最怕生機,最懼生氣。這座門戶,應該是玄牝之門?”姬飛晨收下留著三分力道,暗暗打量這門道法。

玄牝之門和不久之前陸玄機所用的眾妙之門不同。

眾妙之門,玄之又玄。乃玄道門,為大道綱。仙道稱玄門,這“玄”字便取於此。

而玄牝之門是造化之門,是生機之門,此乃萬物天道生之根源。纏纏綿綿,生生不息。因此,李靜洵所化的門戶最克制鬼道。

這座門戶一出,煌煌宏大的金光生氣鎮壓龜山。有神龍起舞,彩鳳翱翔。神龍吐青龍長生之氣,彩鳳扇鳳凰不死之氣。有麒麟賀瑞、壽龜祝壽。麒麟聚瑞德之氣,壽龜托福壽之氣。

此龍鳳龜麟正是天下四靈祥瑞。在空中一顯,鬼氣立消。

厲鬼一聲尖叫,在金光中縮成一團,不斷有鬼氣從他身上散去。

見狀,姬飛晨伸手一指,碧潮珠將厲鬼打散,唯有一道真靈遁入幽冥。

“望你這一去,日後投個好胎。”姬飛晨拂袖一掃,什麼屍袍、骨杖統統打碎。這些屍骸所煉製的邪門寶物,姬飛晨從來都看不上眼。

他等了一會兒,李靜洵二人上前打招呼。

姬飛晨道:“多虧李師妹,才讓我省卻好大一番功夫。”

李靜洵不敢邀功,推辭謙虛之後,掃視一地冰霜,反問:“清泓師兄為何在此?”

“我前往東山,正巧路過此地。忽聞有民女哭泣,細一打聽,卻是被厲鬼搶入山中配陰婚之人。於是愚兄便出頭捉鬼,欲平此大惡。”姬飛晨瞧見二女,說話正氣凜然,似乎是哪家出來的正道門人。

姬飛晨從月陽苑出來,一路上以降妖捉鬼的名義尋找九幽水。此地有厲鬼作惡,自然是他的目標之一。而且,他早早算出此行會遇到玄門之人。故意拖時間等後面的人來。本想釣上哪個玄門弟子刷一刷自己的名望,結果來的是李靜洵這個熟人。

李靜洵了然,正要在說什麼。旁邊周燕兒瑟瑟發抖:“這位師兄,你能不能先把寒冰玄陰之氣撤了?”

此地被姬飛晨用玄陰滅絕冰魄神雷化作雪域,依周燕兒那點修為根本受不住。

“不可。”姬飛晨搖頭,指著不遠處冰柱林中的一具具屍骸。那些屍體栩栩如生,統統被姬飛晨封入寒冰。

“那厲鬼也是個陰損的主。他將山中所有埋葬的亡者屍骸盜取挖出,用千人屍骸煉成一支屍兵軍隊。等閒修士碰到這群人,哪裡討得好處?”

“所以,師兄用玄陰雷法將此地凍結。除卻壓制厲鬼外,也是在封印這些屍兵的行動?”

“正是。”姬飛晨一臉悲天憫人:“想那凡人祭祖參拜,而今先人屍體統統被人挖走煉屍,又讓他們如何面對先人?我本意是將這些屍骸重新埋回去。正好兩位師妹在,不知可否幫忙。”

埋屍體?周燕兒跑過去一看,不少屍兵面目恐怖,身上青斑紫血,陰森詭異,讓她心中一陣膩味。不過少女到底是純良性子,一想到山下那些鄉民,心裡又是一軟,重重點頭:“可以。”

她用一副上刑場的模樣艱難同意,瞧得姬飛晨和李靜洵忍俊不禁。

姬飛晨對李靜洵說:“我去後邊將那女子救出,麻煩師妹在山中佈置風水,改變此地格局。”

龜山如靈龜望月,本應該是一處絕佳的入藏之地。但而今兇穴煞地,故有厲鬼作惡。姬飛晨打算將此地改頭換面,避免百年之後再有厲鬼出世。

李靜洵當然沒有反對意見。三人在山中各自忙碌。

當然,這個建議有支開二人的心思。姬飛晨引開二人後,偷偷前往厲鬼的山洞尋找九幽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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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惡人自有惡人磨

“沒有麼?”姬飛晨將整個鬼宅來回翻查,可無論怎麼找,都沒找到九幽水的下落。

九幽弱水,如果落入陽世,必然形成一片弱水魔河毒井。在這裡,幽冥鬼氣凝聚,才會誕生各種鬼靈。可經過姬飛晨的探查,一點類似的痕跡都沒有。偌大鬼宅死寂詭秘,但空空蕩盪沒有一點寶物的痕跡。

此時,龜山上空風消雲散,萬里晴空,金輝遍灑。一座門戶佇立雲霄,龍鳳呈祥,龜麟作瑞,五色光華淨化山中戾氣陰氛,以生氣扭轉整座龜山之地的地脈走向。

姬飛晨知道是李靜洵即將完工,只好放下心思:“罷了,來日方長,改日再去別的厲鬼處瞧瞧。”於是,姬飛晨前去救人。

厲鬼的鬼宅和一般陰宅類似,皆有三室。前室迎客,中室居眠,而最後一間大石室則埋著厲鬼原本的屍骸。

空蕩蕩的墓室中沒有任何陪葬品,只有一座巨大的龍鳳石棺擺在中央。姬飛晨依稀能聽到裡面傳來的哭泣聲。

棺槨密不透風,上面雕龍刻鳳,被一股陰煞法力封得死死的。姬飛晨手中拋出一枚碧潮珠,寶珠在棺槨上一敲,“嘭”的一聲,震碎上面附帶的陰煞法力。

男子拂袖一掃,清風推開棺槨,露出裡面的枯骨和少女。

枯骨面目可憎,身穿華服,身上佩戴金玉首飾。但……

仔細一看枯骨,姬飛晨神色變了,望著枯骨愣愣出神,臉色變幻不定。

棺槨另一角落的紅衣少女趕緊跳出來:“上仙,這女屍……女屍……”邱金鈴一陣後怕。她被厲鬼關入棺槨中當做陰婚匹配的對象。本意是等她在棺槨中活活餓死,然後魂魄和厲鬼結合,成為一對鬼夫妻。

可是進入棺槨中,少女才驚訝發現——這居然是一具女屍!

“外面和我打鬥的厲鬼,雖然渾身陰氣,可絕對是男鬼。”姬飛晨心中疑慮,隱約覺得這件事背後另有隱情。

“先離開,此地不宜久留。”姬飛晨將女屍枯骨連同棺槨一併收走,帶邱金鈴和其他二人匯合。

此時,周燕兒已經將所有屍骸埋回墳頭。並且為前幾位捉鬼同道的屍骸立下衣冠塚。

“諸位道友衛道而亡,望你等日後可再入我仙道之門。”她在衣冠塚前深深一拜,墳頭生出幾道靈光。在周燕兒念咒淨化後,四位修士的魂魄得以解脫,從肉身軀殼中脫離。

對周燕兒稽首一拜,他們四人的隨身法器相互纏繞,最終化作一把仙劍飛入周燕兒手中。

他們幾人的法寶早已破碎不堪,但法寶之中蘊含一道精氣未滅。而今受周燕兒之助解脫歸冥,索性就把自身法寶之中的精氣融合,煉成一把碧玉仙劍贈給周燕兒作報答。

周燕兒一愣,還來不及說什麼,四道魂魄轉入幽冥消失不見。

“多謝四位道友。”周燕兒鄭重其事:“此劍在我手中,日後必發揚光大,成就伏魔聖物,不枉諸位一片心意。”

玉劍尚未真正成型。只有仙劍靈胎而無配套的陣籙圖。可以說,和姬飛晨的九雲玄晶盤屬於兩個極端。

九雲玄晶盤已經把陣籙圖整理完畢,就等著法寶材料融合。而周燕兒的碧玉劍則只有材料,劍身光瑩透亮,渾然天成。到底日後這把仙劍要銘刻什麼屬性的陣籙圖,全由周燕兒自己決定。

她把玩玉色仙劍,眼角看到姬飛晨一臉凝重帶邱金鈴從鬼宅出來。

“清泓師兄。”她走過去,看到姬飛晨背後的少女。少女面容憔悴,穿著大紅嫁衣,精神恍惚。

“想必你就是邱老夫人的女兒。我受你母之託前來尋你。”

聽聞母親的情況,邱金鈴又開始垂淚,忙問:“母親先下如何?”

“尚可,只等你回家團聚。”二女在旁說話,姬飛晨抬頭看向空中的李靜洵。

李靜洵不愧仙家嫡傳,玄門正宗。一座玄牝之門生化萬物,將這座眠龜之山化作靈龜望月的格局。

玄龜託山望月,採太陰月華,生龍穴福地。身上靈山如大碑,鎮運聚氣,是下葬入土的風水寶地。此後埋入此山,只會蔭庇後人而不會再有鬼怪誕生。

“不過等她全部做完,需要大費工夫。”思罷,姬飛晨出手相助。二十四珠明曜升起,在空中化二十四輪明月灑下月露甘霖。

姬飛晨手捏法印:“起!”寶珠交相輝映,朵朵白蓮金花埋入龜山,山石之間生紅花綠草,生機所在,鬼氣俱消。

一時間,乾坤清淨,天地沖和。

女修從空中落下,忽有玄黃功德云在空中乍現。一分為二,落入姬飛晨和李靜洵手中。

姬飛晨用碧潮珠收了功德,怪道:“奇了,這淨化山河居然也有功德?”寶珠上冒出一層玄黃之氣,冥冥中增添他的福緣陰德。姬飛晨手一翻,把二十四靈珠收好。

李靜洵也用道德玉書將功德收入其中一頁,仔細一琢磨,笑道:“師兄助我改造山河,日後此地再無邪祟作亂,自然是功德一樁。況且,此地百姓得你我恩惠,先靈得以安眠,蔭庇後人。他朝若真有大賢從龜山出世,豈非是你我的恩情?”

姬飛晨若有所思,但想到自己所見的枯骨女屍,忙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速速離去。”

三人先把邱金鈴送到老太太處。此時除卻三人外,家中還有一位夫人和兩個丫鬟在。

“大姐。”邱金鈴看到女子,趕忙撲入夫人懷中。

邱金釵看到自家小妹平安歸來又驚又喜:“方才我報官請人去救你。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快就回來了?”此時,邱金釵看到姬飛晨三人。

李靜洵上前解釋,邱金釵連忙對姬飛晨三人致謝。“多謝三位上師救命之恩。我邱家必有重謝。”

“謝倒不必,只是此地不宜老夫人母女倆單獨居住,還是遷居的好。”姬飛晨神色不寧,在看到邱金釵後隱約察覺到什麼。

“理應如此。”邱金釵看向門外頭,一臉恨恨道:“平日這些人家得我家恩惠不少,這時候卻拿妹妹作祭。這地方的確住不下!”

接著,邱金釵擁著自家妹妹: “正好我和你姐夫在外頭事業有成。你和母親便搬來和我們一起住,也讓老人家享享清福。”

接下來的事情和姬飛晨三人無關。皆是凡人蠅營狗苟。三人轉身離去,不過在離去之前於村口瞧見一群村民聚眾。旁邊還有四五個官差打扮的人。那幾個人得意洋洋,將邱家女被救的事情大包大攬按在自己頭上。

除外,還有一位修士打扮的人跟著幾個官差,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方才老朽上山,瞧見山中惡鬼作祟,隨便三兩下就把惡鬼降服。順帶幫你們龜山改一改風水。”

這修士倒也有幾分道行,瞧出此地被人動過風水,日後是一塊風水寶地。

村中人一聽,趕緊送上銀錢,請他為自家先人在山中尋穴點脈。

見此情此景,周燕兒一臉不忿:“我們幹活,最終卻成了他們的功勞?”說完,她要上去理論。

姬飛晨和李靜洵同時出手按住她。

二人相視一笑,姬飛晨道:“狗咬你一口,你還要上去跟狗理論不成?”

“大鴻帝朝一向不喜我們玄門干涉太多。功勞歸入朝廷,也是必然。”李靜洵倒是看得開,語氣平淡的很。

果然,玄門仙道和朝廷之間,也是面和心不合。姬飛晨心中揣摩,在前不久治理旱災的時候他便有所察覺。

姬飛晨臉上露出笑容,周燕兒沒好氣道“師兄,我們被這麼欺負,師兄笑什麼。”

“想起我和李師妹前不久治理旱災,想必最終也被朝廷摘桃子,說是他們的功勞以安撫民心?”

李靜洵點頭:“正是。我玄門雖不是隱秘傳承,但一般百姓哪裡有接觸?所謂仙人救世,根本比不上朝廷來得實在。我們做的那件事,最後成就不少官員的政績,讓他們加官進爵。”

“紅塵俗事,非修道之人長留之地。反正成晃山地界的生靈得救,便是你我功德一樁。人心可欺,但天心難騙。”

李靜洵的話讓姬飛晨不住點頭,也附和說:“他們要爭,就讓給他們。”

姬飛晨深深望龜山看了一眼,意味深長道:“有時候,這功勞可不是那麼好拿的。對了,我要繼續遊歷捉鬼,兩位師妹可要隨行?”

“好啊好啊。”周燕兒拍手鼓掌。她瞧見姬飛晨神通廣大,樂得這位“正氣凜然”的散修師兄同行。

李靜洵正要回絕,可比不得周燕兒嘴快,無奈之下只好同意,三人結伴在神州大地捉鬼除妖。

幾日之後,就在朝廷派代的修士接私活,點風水時。天空忽然色變,一道墨光激盪雲霄,轉眼間遁入鬼宅查看。

轟隆——

突然,鬼宅內部爆發無數雷霆,尖利的女聲響起:“癸水神雷?是哪個狼心狗肺的小賤人,居然敢暗算你家聖母娘娘!”

一團黑影狼狽從鬼宅廢墟走出,氣急敗壞:“賊子不但埋伏設計,更動了我埋在此地的化身。”她觀察龜山風水,又是一怒:“我佈置在龜山的風水死局也被人壞去。哪個瞎眼爛肚的混賬貨,竟然在壞老娘修行?”

她掐指推算,可姬飛晨隱去自己的天機,根本找不到人。正巧山腳下有修士宣揚自己的功績,在她眼皮子底下尋找靈穴。

於是,她立刻把火洩在這個修士身上。

本來是搶功,結果卻為姬飛晨三人擋災。

將修士虐殺,隨手滅了幾個官差後,女子似乎恢復冷靜:“依照這老匹夫的修為,怎麼可能改變此地風水?定然是另有他人所為。而這份改造山河的手段,除卻玄門那些偽君子外不作第二人想。”

想到玄門在龜山的行動,女子一陣心慌:“這幾日玄門忙著對陰冥宗下手。我這種魔門散修,他們怎麼會看上眼?再者,我只是略略對凡人動手,只需血祭九人,動作微小,應該不足以引來他們的注意。”

可想到玄門勢大,魔女心中一陣黯然:“當今玄門昌隆,根本沒有我們魔修的立足之地。什麼時候,我們魔修才能名正言順殺人練功?”如果魔門如同過街老鼠,只要顯形,立刻被玄門抓入鎮魔塔。

“也罷,先去畢家瞧瞧。這處龜山被人搗毀,希望我留在那裡的佈局無恙。”女子嘆了口氣,起身往南而行。

日光一照,水中映襯女子的容顏,和邱金釵竟然有三分相似。

此時的姬飛晨,自然不曉得龜山發生的事情。如今的他已經在荒野之中尋到一座石碑。碑上無字,背下有龍龜馱負,,風吹雨打中痕跡斑斑,石碑破損嚴重。不過有一道功德靈光封入靈碑,此物對凡人無用,但對修士而言卻是一件不錯的煉寶材料。

“功德無名,荒野難聞,霸王之風,力託山河。”姬飛晨面露喜色,把這面石碑收入豹囊。這一行任務,已經完成三分之一。

“大利在南,獨足起舞,風火連天,水龍避之。接下來,就要去畢方之地,尋螭吻踪跡。”姬飛晨隨便找了個藉口,引誘二人跟他一併往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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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緣來緣去歸原處

龜山之南八百里,有座金黿城,乃前朝所遺留舊地。據說此地本是一處亂墳崗,因有金黿靈龜出沒,引八方之人祭拜,祈求財運旺盛,後來漸漸形成一處鄉鎮縣城。城中有座城隍廟,便是祭祀金黿天官。

邱金釵的夫家正在此城。她帶著母親、妹妹回來,只見家中雜亂,僕人神色惶恐,一個個慌慌張張,根本無法做事。

“你們這是乾嘛!”邱金釵心中火起。深感在娘家人面前丟面子。她呵斥眾人幹活,大跨步進入大堂,只見自家夫君畢德面容憔悴,坐在堂上神色恍惚。

見狀,邱金鈴大驚,趕忙詢問究竟。

畢德勉強一笑,安撫愛妻後對邱老夫人說:“難得岳母大人前來,小婿未曾前去親迎,還請母親大人勿怪。”

前來投奔畢家,並非邱老太太的本意。但自家小女兒花容月貌,恐怕被歹人惦記,也只好前來投奔大女兒。

兩人說了會兒場面話,邱金釵對畢德說:“母親和妹妹在村里頭被那些喪天良的畜生欺負。我尋思著,妹妹年齡也到,不妨在城裡頭給她尋個良人。就暫且住在咱們這。”

“咱們家?”畢德神色略有幾分遲疑。

邱老夫人見狀,忙道:“不忙不忙,我和金鈴在客棧投宿即可。”

“倒不是小婿不讓,只是家中鬧鬼,我們自保尚且不暇,豈能讓岳母和妹妹在這受罪?”畢德對邱金釵說:“你剛走沒幾天,家中半夜三更便有鬼怪作祟,榮兒受不得驚嚇,已經高燒幾日不退。”

一聽自家孩兒出事,邱金釵風風火火趕緊去後屋查看。沒多久,便聽到後頭一陣怒罵聲:“老娘讓你們幾個照看少爺,你們就是這麼照顧的?要是榮兒有個好歹,我要你們償命!”

邱金釵脾氣爆,和畢德本是患難夫妻。二人從幾個銅板慢慢打拼,幾年寒苦後方在城中做了一方員外,擁有自己的府邸。可不知是他們的府邸風水有問題,還是招惹哪門子煞星,府中這幾日有鬼怪作祟。

邱金釵見自家孩兒高燒不退,心知這件事恐怕不簡單,立刻派人去府衙請官差以及法師做法驅邪。

大鴻帝朝立國數百年,時常供奉法師修士以進行平日里的捉鬼除妖,維護城中秩序。大鴻帝朝正是要藉助這些法師修士來打擊玄門的影響力。

不然,平日捉鬼降妖皆讓玄門動手,朝廷的威嚴何在?若尋常百姓心向玄門,玄門有代天行道,再立王朝的權利,還要帝朝幹嘛?

王者,橫掃四方。霸者,君臨天下。大鴻帝朝所要走的路,是真真正正的人皇之路,欲作為玄正洲之主。

莫說玄門明里暗裡被帝朝壓制。就連城中的金黿城隍廟,也因為祭祀之神來自前朝,這些年被朝廷抵製而日益衰敗。

同理,玄門各大門派對朝廷一直都是敬而遠之的態度,只有少數散修才會入朝扶龍,求一個王朝富貴,借王朝之力修煉仙道。這些人根性不夠,幾次前來畢府捉鬼,都被惡鬼打傷,狼狽逃走。

三日後,一家人愁眉苦臉。邱金釵也沒什麼法子、邱老夫人嘆道:“若是再能求得道德宗的仙人出手,那就好了。”

“三位上師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們去哪裡找?”邱金釵暗中琢磨,自己是不是要帶著家人去找道德宗救援。

雖說帝朝打壓玄門,可各大洞天的大致位置,凡人還是了解的。幾座名川大山得有帝朝當初的冊封。畢竟帝朝建立時,多有玄門各大洞天上門相助。暗中打壓,可面上還是禮遇有加,以求玄門之力對抗魔修。

正在一群人著急時,姬飛晨三人走入金黿城。

姬飛晨用“玉微易天算經”配合九雲玄晶盤,已經算出自己所找之物在金黿城。而他遠遠走來畢府時,忽然心中有感,對李靜洵說:“兜兜轉轉,沒想到這世界這麼小。”

李靜洵同樣掐指一算,不覺露出笑容:“這正是緣分天定,此物合該師兄所得。”誰能想到,自己救下邱家人,而他們要找的東西也正在邱金釵家中?

周燕兒不通占卜算數,一臉茫然無措。“你們倆在說什麼?”

二人笑而不語,來到畢府門口,姬飛晨派人進去禀報:“你就說你們家夫人的友人前來。”

說完,他負手打量畢府。

畢府上空有一片赤雲騰騰,雲霧中黑光沖霄,這戶人家似乎正面臨一場劫數。

“看來,鴟吻之器,還需有一番波折。”

鴟吻,又名螭吻、魚虯,擅興浪弄雨,故常做必火之用,於建築物之上雕刻鴟吻雕。姬飛晨只是簡單一掃,就在屋脊上瞧見一塊鴟吻木雕。那木雕栩栩如生,吸收日月精華,漸有靈性生成。一條龍頭魚尾的怪獸在上空赤雲中翻滾。

這時,畢府大門打開,邱金釵出來一看,大喜過望:“三位上師果真是救苦救難,我家正有劫數,便見三位前來。”

邱金釵趕忙將三人請入大堂,邱老太太和邱金鈴又過來見禮。

周燕兒快人快語:“你們家怎麼又有難?”

“難道三位上師不是為鬼怪而來?”

姬飛晨溫和開口,對畢德一拱手,笑道:“我三人在外捉鬼遊歷。前幾日我在荒地尋得一座功德碑,心中冥冥有感,還需一件寶物配套煉器。而那件寶物正在畢府。不知家主有何疑難,我等正好一併解決,順帶厚顏向家主討要寶物。”

說話的時候,李靜洵暗中觀畢德面相。“怪哉,其人運勢本不應如此富貴,倒像是被人改運之後方有這場富貴。”

強行催發畢德的運數,使得他面帶橫死之相。

姬飛晨不通觀相之術,看不懂畢德的面相。但他對元氣敏感,察覺到畢德身上所攜帶的一縷火氣。

“他們家身上有畢方血統?”

“大利在南,獨足起舞,風火連天,水龍避之。”獨足起舞,風火連天,這指的是畢方之鳥,一種獨足火鳥,常被視作火災的象徵。

在姬飛晨眼中,畢府正有這種靈鳥的血統。“想來是幾輩子之前,他們家有人跟妖仙結合?”

邱金釵面色哀戚,對姬飛晨道:“我和母親也剛剛回來不久,聽說家中鬧鬼,就連小兒也因此大病。還請三位上師大發慈悲,出手相助。”

李靜洵細聲細語:“能否去後院看一看貴府少爺?”

“可以。”畢德夫婦連忙將三人請進去。

入寢室一觀,只見六歲小兒躺在榻上,渾身赤紅,熱氣騰騰外冒。幾個丫鬟不斷用水給他敷頭,以求降溫。

看這幅模樣,姬飛晨劍眉一挑,問畢德:“家主可知自家祖上有什麼疾病?”

畢德父母雙亡,家中只剩自己,一臉茫然:“我一直身強體壯,不聞家中有什麼病症。”

“你少年時,難道沒有發過高燒麼?”李靜洵也瞧出問題。她道:“令郎之病和鬼邪無關,此乃家傳熱血症。”

“熱血症?”畢德等人神色茫然,顯然沒聽說過。

“沒什麼,就是他血脈之中的力量甦醒。”姬飛晨輕描淡寫,再問畢德:“你家真沒什麼可說的事情?老一輩人在走之前沒什麼交代?”

畢德想不出來,旁邊邱金釵狠狠一拍他後心:“瞧你這腦袋,當年咱娘臨走之前不是說過,家中必須常備什麼東西來著?還有,把你們家族譜拿來給上師瞧瞧。”

畢德一聽,也想起來:“啊,母親走的時候,千叮萬囑要讓榮兒隨身帶著一塊玉佩。此外……”他親自去祭堂將一本族譜拿來。

“請上師過目。”

姬飛晨翻了兩頁,立刻露出一副了然之色,將族譜遞給李靜洵。“你看看吧。”

周燕兒站得遠,看不到族譜,趕緊上前幾步和李靜洵共觀。

只見第一頁寫道:“天降玄鳥,以生畢氏。榮盛永昌,子孫萬代。”

“據老一輩人說,我家先祖出世的時候家中有神鳥落宅。本以為是富貴之相,卻不料我家代代貧民,在我這一代方才翻身。”

“若沒料錯,家主應該是第八代人?”

“正是。”

“你家肯定有件鴟吻花紋的傳家寶吧?”

“這……正是。我家有尊鴟吻木雕,就是房頂上的那個。”鴟吻木雕,並不是什麼值錢東西,只是他們家祖宅上頭的一塊裝飾。後來他在城中安家,便一併帶過來。

李靜洵苦笑,對姬飛晨說:“師兄,看來你這件寶物不好拿。”畢氏一族上推七代,那個時間段正好有幾位大妖亂世。其中就有一隻畢方鳥,後來被玄門斬殺。不出意外,畢德應該是其後裔。但人妖之子被天妒之,又因為體內兩种血統難以融合,故多有早夭之事發生。

這時候,畢德前人不知從哪裡得高人指點,求來一尊“鴟吻木雕”。借助這尊木雕的靈力,鎮壓畢氏一族的血脈力量。

除卻每代人小時候必發高燒外,一般都能活到五六十歲。

不用說,姬飛晨所要的寶物,正是畢氏一族祭祀百年的傳家寶,而今已漸生靈力,可用來煉製法寶。

“畢氏生有異血,我精通水法,自可設法鎮壓,並保畢家子孫無恙。”姬飛晨對此不在意,他更關注另一件事:“令郎之疾和鬼怪無干。但若沒鬼怪刺激,不可能在此刻發作。你且待我去瞧瞧,到底是什麼鬼魅作亂。”

李靜洵留在寢室幫畢榮治病,姬飛晨自己和畢德前往後院。

院中草木稀疏,霧氣濛濛,雖是白晝,但也感到一陣陰冷。

畢德指著旁邊的枯井:“正是這裡。夜裡,不斷有鬼哭聲從這里傳來。”

姬飛晨看向枯井,頓時笑了。

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處枯井陰風環繞,一陣陣幽冥鬼哭之聲綿綿不絕,分明是連通幽冥的一口靈井。

此地,必有九幽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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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悲劇的神靈

這口井?姬飛晨心臟蹦蹦直跳,他能感覺到枯井中的幽冥之氣,這裡頭絕對有幽冥水。

和畢德打聲招呼,姬飛晨跳入枯井。

枯井並不深,看上去只有三丈,算成前世的長度,應該是十米。井下青苔淤泥,枯草亂石,莫說什麼鬼怪,就連泥蛙蚯蟲都不曾見。

姬飛晨飄在半空,伸手虛抓,一縷陰氣落入水中:“還是能感覺到陰氣,想必這裡還有隱藏空間?”

他把二十四顆碧潮珠祭起,靈華寶珠照亮井底,忽有一縷異樣的元氣波動從淤泥底部傳來。若是以往修行魔煞法門,姬飛晨斷然無法察覺。但現在修煉元氣,天地間元氣變化豈能瞞過煉氣士?

他捏了個土遁咒法,順著那一縷元氣遁去。

穿過井底淤泥,眼前別有洞天。

陰山黑水,寂寂寥寥。冥雲鬼霧,朦朦朧朧。這方界域昏暗不見五指,唯有遠處升起一縷明光。

“看上去與妖靈修士的護體靈光類似?但沒有邪氣,反而有股正氣神聖之態?”姬飛晨心中疑惑,伸手再指碧潮珠。十二顆寶珠在頭頂一變,化作一把遮天之傘。傘蓋垂下金花瓔珞,條條霞帶。十二寶珠落入腳下,一片光雲化生蓮台,他漫步踏蓮去觀究竟。

走進一瞧,那金光卻是一隻赤須金甲的大龜。龜背上滿青苔泥蘚,正不斷往下打洞,而幽冥之氣正是從他底下的洞中冒出。

“閣下這是在打幽冥通道?”

碧光照亮幽暗,金甲大龜抬起頭,瞧見姬飛晨,先是戒懼,接著看到姬飛晨身上的功德靈光,大喜道:“這位道友可是玄門之人?”

“正是。”

瞧見功德光,大龜心中稍安。有功德之人,斷然壞不到哪裡去。“在下是此地城隍,因不順從大鴻帝朝被鎮壓至此。”

“城隍?”姬飛晨一驚,忙問究竟。

大龜把自己的情況全盤托出。他本是得道千年的金黿,因為得眾生祭拜,成為香火財神,為眾生謀取福祉。在前朝的時候,那些信民建立鄉鎮縣城,他有幸借助這樁機緣登臨土地神。

土地神,一方土地之主。從一個村子發展到一個縣城,最終成為一尊名聲赫赫的城隍。他和前朝因緣糾纏,在玄門輔佐大鴻帝朝崛起之時他站在對立面,因此失去大勢天命。後來大廈將傾,他果斷止損放棄前朝。可大鴻帝朝記恨他當年所為,將他鎮壓於金黿城下,不容許他離開自己的神域。

“這處洞天福地是尊神的神域?”姬飛晨心中一驚,神道和仙道不同。仙道偉力歸於自身,而神道則依託在外。神道的領域凝聚無盡香火,等閒人仙進來,只有被鎮壓的份。

“正是,若非我有這座神域保護,恐怕早被大鴻那幾個人王抓去烹煮盤中餐。”金黿自嘲後,神色一正:“我有感天命,大鴻帝朝再過幾年必找我麻煩。”

龜馱洛書,可算天機,這是他們的種族天賦,和狐族的幻化之術類似。在金黿天官的預感中,十年之後他有死劫。因此,他從神域往下打洞,意圖前往幽冥世界求救。

陽間或許是大鴻帝朝的領地,但是陰間鬼神眾多,還有金黿天官的不少朋友,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脫困。

“說來,道友為何在此?”

姬飛晨笑道:“我受凡人所請,來他們家捉鬼。沒想到穿過枯井,竟來到尊神福地。”

聞言,金黿天官釋然:“當年我為城隍時,在城中打下三十六口水井潤澤一方百姓。水井溝通神域,本是我在外巡查的通道。想必道友便是從其中一處進來。這些水井沒有我神力庇護,應該已經統統乾涸了吧?”

天官感慨萬千,一位被人祭祀的神靈落到這份田地。天命莫測,哪怕神人也難逃羅網。

“至於你說的那幾個鬼怪。是我神域之畔所生的幾個鬼靈,他們在那裡守護一物。你若捉鬼,出神域左行即可。”

姬飛晨打量四周,忽然道: “不才願盡綿薄之力助尊神脫困。不知尊神能否給我一些幽冥水?”

大龜的前足指了指旁邊堆積的淤泥。黑泥中不單單有幽冥弱水,更有黃泉之沙以及其他幾種幽冥寶物。

“我強行打通幽冥通道,從陰間帶出這些對我無用的東西。你若要,只管拿去。至於救我,在神域上空有一道大鴻帝朝的真王符詔,你把符詔摘下,我自可施展神通離去。”

那道真王符詔匯聚大鴻帝朝的天子龍氣,鎮壓一切鬼邪。因此,金黿天官無法離開神域一步,只能打通幽冥通道求援。如果姬飛晨解開封印,金黿立刻施展神通,可馬上離去。

“尊神不准備繼續作神?”

“為神千載,當年那些信徒早已消亡。”金黿目中露出恨意:“大鴻如此對我,我又何必照拂他們家的江山?他日等大鴻覆滅,我們再來清算!”

姬飛晨默然,應下之後,先收取一半淤泥,然後往神域上空飛去。

神域上空黯淡無光,唯有一條眠龍纏繞在穹空。赤色長龍不見首尾,它身下壓著一隻巨龜,這龜正是金黿天官的本相。因為被巨龍鎮壓,故而難以脫身。

姬飛晨靠近,巨龍雙目怒瞪,威嚴肅穆的皇者之氣碾壓而來。在這股皇者之威下,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甚至會被這股力量壓服,成為王權之下的奴僕。

“人皇大道已經被玄門削去一半天命,人皇化作人王,你何德何能敢如此對我?”姬飛晨不慌不忙,二十四寶珠一一閃過,功德玄黃氣在他身邊遊走不休。

“人王天子之氣,歸根究底無非是萬民願力所成。人道之力豈能勝過天道?”姬飛晨身上的功德玄黃氣是他周轉各地,為天地行雲布雨立四時二十四節氣之功。更有救成晃山生靈,改造龜山地脈風水而來的天功大德。

玄黃之氣盤在頭頂,九霄玄金龍神塔自動飛出,另一條金龍目光冷厲看向天子龍氣。若論龍氣,姬飛晨身上也有。而且並非凡間民願所化,而是屬於神龍一脈的真龍之氣。

兩股龍氣相互衝突,姬飛晨身上的黑龍之氣在赤龍之氣的挑釁下一步步高昂抬頭,龍吟震天,將赤龍之氣逼作一道赤龍神符。

“如果我真摘下這道靈符,冥冥中會代替金黿天官承擔部分劫數,更需要用自己的功德來抵消人道龍氣的反噬。”姬飛晨心中猶豫,但轉念一想:“幽冥水是我成道關鍵,不能不盡全力。”正要出手時,只見巨龍身下的靈龜突然暴動。另一片香火願力炸開,茫茫白色霧氣污染天子龍符。

“道友,還請助我一臂之力。”

姬飛晨神色一怔,隨後輕輕一嘆,伸手一指,碧潮珠中飛出一道功德玄黃氣將天子真龍符印揭開。

他本來已經準備折損部分功德來救人。沒想到金黿天官這麼果決,居然將自己千年積累的香火一口氣釋放,倒讓姬飛晨減少損失。他折損的功德,是預期中的三分之一。

“尊神倒真是捨得。”姬飛晨屈指一彈,將靈光暗淡的天子符籙收入袖袍。

沒有符籙鎮壓,下方金龜立刻飛入自己的本體軀殼。巨龜雙目睜開,浩浩蕩蕩的神光漫漫不絕,真正讓他恢復神靈之體。

神域轉眼恢復一片明光璀璨。

“多謝道友相助。”聲音在神域中隆隆作響,屬於神靈的威勢正一步步甦醒。

姬飛晨面色不改,毫不擔心金黿此刻翻臉,而是反問:“尊神一口氣捨去千年香火,難道真有什麼大禍?”

天官也這是無奈之舉:還不容易來一個人救他,萬一姬飛晨衡量得失後,擔心自己功德損耗太多,不肯下力救人怎麼辦?於是,金黿只好自己犧牲大頭,讓姬飛晨犧牲小頭。

金黿點頭:“我參天數,十年之後必有死劫。三年前,又有一位魔女來此地窺探,想必是要拿我做血祭。”

金黿前足一擺,神域左邊的幾隻惡鬼被金光籠罩,連同一副枯骨飛到姬飛晨面前。幾隻鬼怪正是守護這具枯骨的厲鬼。

看到這副女性枯骨,姬飛晨心中立刻有感,拿出還沒完成的“九雲玄晶盤”,以“玉微易天算經”推算因果始末。

半響後,姬飛晨有所眉目,拿出從龜山中所得的龍鳳棺槨,指著裡面的女屍枯骨:“尊神,你看兩具枯骨如何?”

金黿天官端詳一番:“兩具枯骨來自同一個人。若沒猜錯,這應該是\'靈龜九竅蛻殼大法\'。”他背上的後天洛書九宮也開始閃爍靈光,過了一會兒,金黿輕輕點頭:“此人欲尋九座靈龜之穴煉法,將自己的九具遺蛻埋下龜穴之中。我這神靈福地正是其一,而你取得枯骨之地便是另一處。想來,欲走死中求生的路數,將九具枯骨化作九隻靈龜,為她煉就九大化身。以此添壽九千歲,參悟九宮洛書大道。此人,必跟我龜族有淵源。”說著,天官心中暗怒。雖說大家沒什麼血緣關係,但好歹同是龜族得道。她不救自己也就罷了,居然要藉自己的性命煉成大道?

金黿天官多年不知外事,但姬飛晨一聽這話,馬上猜出幕後之人是誰。

“九靈鬼母?鬼者,龜也,也唯有她這人妖混血的異類魔女,才會做出這種事情。”

九靈鬼母是元道魔門中的異類,她是妖龜* *凡女所生的人妖之女。從小被人遺棄,在外受盡欺辱,性格偏激霸道。和金蠶娘娘類似,都是有數的魔門女修,位列人仙道果。只是幾百年前被玄門重創,肉身損毀,只有一縷殘魂逃之夭夭。

姬飛晨眼珠子一轉,對金黿天官道:“尊神被那人算計,可有報仇的打算?”

金黿通曉福禍,卜算一卦後沉吟道:“我剛剛脫困,不便久留此地,需馬上離開人間。至於此女,我這處福地異動,她必然前來探查。不過在我推算中,應該是一尊化身。無需我出手,道友自可將她壓服。”

金黿天官不欲久留,擔心大鴻帝朝找他算賬。但他也氣不過九靈鬼母暗算他,於是給姬飛晨留下一道符籙:“這裡面殘留我的法力,可發揮人仙一擊。外加道友剛剛收下的天子真符,足以盡全功將她化身鎮壓。”

說完,姬飛晨收走另外一部分幽冥淤泥。只見金黿身子一搖,將偌大福地馱負背上,轉眼間投入幽冥通道消失不見。

通道中遙遙傳來一陣呼喊:“道友,大恩不忘,日後必有厚報!”

他這一走,金黿城地脈震動,整座城池晃動片刻,無形之間氣運消散。百年之後,由盛而衰,不見今日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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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九靈鬼母

金黿離去,轉眼通道閉合,一片黑水復又冒出。隨後黑水濃縮,在原地凝成一滴墨色神水。水滴表面有九道黑氣,幽寂神秘,變幻莫測。

“九幽弱水?”這水是真真正正的九幽冥河弱水,是金黿落入陰間後送出來的東西。

弱水如果細分,和黃泉沙類似,都有不同的品質等級。弱水有三陰、六冥與九幽之說。

三陰之水,是飄蕩在冥河表面的普通河水。凡間一般所指的“九幽水”,實質上正是這種陰靈之水。可沉萬物,可蝕白骨。金黿打洞,所挖出的淤泥***便是三陰之水。

六冥之水在冥河深處,能殺仙人,煉魂魄。

而真正的九幽弱水是一條冥河的精華。偌大陰間,大大小小的冥河中,九幽弱水的數量也不多。至於通體以九幽弱水所構成的冥河,唯有一條。據說,那是陰間開闢時所成的第一條冥河,完完全全由九幽弱水構成,也是陰間所有冥河的源頭。九幽弱水散入大大小小的溝壑坑洼,不斷分解變化,才有次一級的六冥水和三***形成眾多彎曲環繞的冥河以及鬼泉。

金黿入幽冥,正好就在一處鬼泉旁邊。於是,他送出一滴真正的九幽弱水作為答謝。

姬飛晨大喜過望,盤坐在九幽水旁邊,嘗試將弱水煉入體內。

他的《玄煞魔龍經》已經進入瓶頸,一般方法很難繼續提升法力。唯有將法力進一步精煉,化作真正的幽冥弱水。

姬飛晨身後黑光滾動,一條冥河蜿蜒流淌。此河由十萬滴弱水組成,他這種弱水,連陰間最次的三**都不如。渾濁陰沉,暗光迷濛,屬於弱水中最次的一等。

不過現在有九幽弱水的大機緣,情況截然不同。

他催動冥河對下一卷,那滴九幽弱水重若千斤,非但拿不起來,反而將姬飛晨一身法力統統吸走。

“真正的九幽水居然這麼強?”姬飛晨一咬牙,自身化作一條黑龍魔龍。這變化魔龍之術,本應該是人仙之後才能嘗試。但姬飛晨道基穩固,法力雄渾,在蛻凡大圓滿階段就擁有短暫化龍的力量。

一步領先,步步領先,這正是聖地傳人的底氣。

黑龍將一身法力散去,於九幽水周遭形成一灘水潭。再以《魔龍經》中祭煉龍珠的法子,把自身十萬真水凝成寶珠,把九幽之水一點點納入寶珠核心,作為龍珠之本。

幾個時辰過去,九幽水落在龍珠核心,穩穩噹噹再無任何異動。玄光一閃,龍珠又被黑龍吞入口中,重新化作人形。

龍珠進入腹下丹田,一陣陣清涼之氣湧入四肢百骸。他身後再度浮現一條冥河,不過此刻的冥河分岔九道,共有九條支流蜿蜿蜒蜒。而且,每一條支流所凝聚的法力真水統統都是三******水光清澈,雖是幽冥之水,但一點陰森魔像都不曾外露,真真正正是大道自然之理,是純淨至極的三陰之水。以九幽弱水精華為核心,姬飛晨自身就可視作陰間的一條小冥河。

九河浩蕩,水光寂寥。如神龍盤繞,翻江倒海。它們以一種特殊陣法相互糾纏,將姬飛晨的法力不斷翻倍增幅。

姬飛晨施展“九元慶天玄霄圖”上的陣法,最終讓法力突破十萬大關。九龍增幅共鳴,進入另一個特殊而玄妙的領域。

“不是人仙勝似人仙。我此刻的法力用九幽弱水加成,絕對不比秦武當時要差。”

秦武作為太霄傳人,他的法力遠超同輩,意圖參悟一元法理,煉就無上人仙道果。而姬飛晨也不遜色,九龍共鳴之後同樣達到類似的境界。只要功行圓滿,即可煉就道果,成就人仙果位。

收拾善後,將兩具枯骨一一收好:“接下來,要跟鬼母娘娘好好清算一番。”

從枯井離開,看到畢德在外焦急打轉。姬飛晨上前道:“家主放心,幸不辱命。此地鬼怪已經根除。”

和畢德回屋,此刻李靜洵也已將畢榮醫好。男孩活蹦亂跳給父母請安,並且繃著小臉,彬彬有禮對姬飛晨三人道謝。“多謝三位上師救命之恩。”

“雖然熱血症治愈,但畢氏家傳之症並非真正化解。”姬飛晨對畢德說:“你家的鴟吻木雕和我有緣,如果我收走此物,你家必然又被火劫所擾。因此,我留下三道玉符助你們一臂之力化解劫數。至於此子……”姬飛晨指著畢榮:“這小子有修仙長生之緣,你等可願意讓他拜入道德宗?”

“修仙?”邱金釵和畢德一陣遲疑。

李靜洵也愣了下,看到姬飛晨對她打眼色,也附和道:“不錯,他日後仙道有成。你家再有什麼事,便可自行解決。這才是庇護家族千秋萬代的好途徑。再者,他身體有恙,日後我們不在,如果再發作又該如何?”

在二人勸說下,且畢榮體內熱血症還沒真正根除,於是夫婦二人暫時同意讓畢榮上山修行幾年。

“我和清泓師兄還有些事情要在畢府善後,師妹你先帶人回山。”李靜洵將孩子遞給周燕兒,差遣她先離開。

二人一走,李靜洵立馬變臉,也不顧畢德等人在側:“師兄刻意讓師妹先走,又為畢府留下一根獨苗,難道畢府禍事還沒解決?”

畢德一聽,馬上明白姬飛晨深意,忙道:“上師不是說,枯井中的鬼怪已經根除?”

“鬼怪好除,但人心難測。這劫數並非來自畢府,而是針對你們邱家。”姬飛晨搖頭嘆氣,將兩具枯骨拿出。

陰森白骨嚇得眾人陣陣驚呼。反倒是邱金鈴因為和枯骨待了一段時間,面色不改,上前打量二具枯骨。

她問姬飛晨:“上師,這兩具枯骨有什麼問題?”

姬飛晨念誦咒法,伸手在枯骨上一抹。水紋變幻,枯骨如若再生肌體,眼眉重塑,變作兩個貌美女子。

看到二人面容,畢德驚呼一聲,瞧向自家愛妻。

邱金釵,摸不著頭腦。而周遭所有人都這樣看著她,她忍不住色變:“你們這是乾嘛?”

“夫人,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一個僕人顫顫巍巍,將銅鏡拿來給邱金釵自觀。這一瞧,邱金釵赫然發現,自己和兩具枯骨的面相有頗多相似之處。

“胡鬧!本夫人活的好好的,這兩具枯骨與我何干?”接著,她又問姬飛晨:“上師,這是怎麼回事?”

“你家先祖有人修行魔功,需血祭九個後人方能大成。你和邱金鈴皆在其列,邱姑娘被點陰婚,便為此事。”

李靜洵聽姬飛晨解釋,恍然大悟:“師兄將師妹支走,是要等那人上門,徹底為畢府邱家解決這件事?”

“能不能解決我也不曉得。只是將事情抗在我們身上罷了。”

姬飛晨用三枚鎮水玉符換走鴟吻木雕:“這東西跟我有緣,或許能為稍後大戰出份力。”

鴟吻木雕,化作魚虯飛入九雲玄晶盤,讓這件玄晶盤徹底成型,唯差一件龍器即可真正成為人仙重寶。即便是現在,也讓姬飛晨的卜算之力大進。

姬飛晨利用玄晶盤推算前因後果,占卜自己和李靜洵凶吉後,又討要邱金鈴和邱金釵的鮮血做法。讓眾人躲在屋,自己和李靜洵在院子裡張羅。

二人拿邱家姐妹的血塗抹在兩具枯骨上,姬飛晨低聲對李靜洵說:“一會兒我們往城外走。若情況有變,你把這道龜符貼在枯骨上頭,嘗試能不能收了那魔頭。”

龜符是金黿所留,擁有人仙法力。

姬飛晨則拿著另一道天子真符,二人在院落中等待。

不多時,有一道黑光落下,女聲氣急敗壞道:“哪裡來的小賊,居然又破我一處風水!”

黑風起,魔雲現。院落中多出一位黑紗女子,面容和邱金釵有幾分相似。

屋中眾人倒起一口冷氣,邱家姐妹臉色蒼白,二女摟在一起瑟瑟發抖。

姬飛晨上前一步:“在下清泓子,乃玄門散修,見過九靈鬼母。”

鬼母冷著臉,掃視院中二人,又看向屋中的那些凡人,嗤笑說:“我當是誰,原來是玄門後輩在插手?既然曉得我的名頭,你們還敢動手?”

沒看到什麼陷阱,沒看到什麼玄門人仙,鬼母心中大定。看來,這是兩個小輩自己的行動。

李靜洵上前兩步,站在姬飛晨旁邊:“若我等沒料錯,鬼母乃邱家先人,不知為何與自己子孫作對?”

“哼!老娘又不對他人動手,不過血祭幾個後裔,你們這些多管閒事的玄門中人,也敢找我麻煩!”說罷,九靈鬼母持劍砍向李靜洵。

李靜洵不慌不忙,從道德玉書中撕下一頁:“執大象,天下往。往而無害,安平太。”一尊古樸神秘的大象之輪在李靜洵身邊冉冉升起。

“這傢伙道術夠多的!”姬飛晨眉頭一挑,暗中將碧潮寶珠扣在袖中。

“大象之輪?你是道德宗人士?”瞧見這尊輪盤射出五色毫光將李靜洵二人護住,九靈鬼母冷笑:“又是你們道德宗這些自命不凡的混賬東西。說來,要不是你們當年斬了我的肉身,我何必用這種法子尋求大道?”

幾百年前,仙魔殺劫時。道德宗高人斬斷鬼母肉身,但念在她無有大惡的份上,默許她一靈逃脫。只要其日後不做惡事,還可參悟大道。這些年,九靈鬼母在山中潛修,小有幾分功德。奈何百年之前受幾個魔門同道蠱惑,想要血祭自己九個後人再煉真身魔軀。

埋在龜山和枯井中的骸骨,正是九靈鬼母原先修行時褪下的遺蛻,共計九具。只要她將九個後人血祭,九具枯骨自動吸收九個血裔的精血,就能生肌肉骨,死而復活。

想到自己修煉大道又被道德宗修士所阻,鬼母面帶戾氣,和二人廝殺決鬥。

姬飛晨二人且戰且退,他拂袖拋出碧潮珠,拉著李靜洵跳上雲頭:“鬼母,凡間紅塵之地,你我不便決鬥。且來郊外一戰!”二人前頭趕路,逐漸把鬼母從金黿城引入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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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八門斗陣

姬飛晨二人且戰且退,茫茫白雲從金黿城騰起,後面有一道黑光遠遠吊著。

落在郊外山丘時,姬飛晨把碧潮珠一一收好。周遭雲氣散開,虛空中排下一道道雷霆。他面帶微笑,似乎成竹在胸。

“師兄笑什麼。”李靜洵翻白眼嗔道:“師兄你的道法玄功,哪個對鬼仙管用?”別看空中雷霆多,這些玄陰冰魄雷法,對鬼仙一點用都沒有!不然,龜山中的厲鬼,怎麼讓姬飛晨打那麼久?

“玄牝之門,是為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李靜洵再度將玄牝之門擺出,龍鳳龜麟托起金門,落在二人頭頂。

“雖然不克她,但她也打不了我們,不是麼?”荀易將二十四寶珠落入雷霆,霎時間風起雲湧,清涼水光流轉不休,八座門戶一一升起。

這是姬飛晨最擅長的“八門陣法”,三道碧華構成一道光門,八門洞開,圍住玄牝之門在郊外立作陣法。

“歸根究底,鬼仙只是失敗者。我們這些修道之人,誰把鬼仙當一回事?”說完,瞧見黑光追來,姬飛晨拉李靜洵轉入八荒鎖神雲光陣。

九靈鬼母提劍乘風而來,看到郊外一片金雲滾滾,悠悠蕩盪,杳杳冥冥,將方圓十里覆蓋雲霧之中。依稀間還能聽到龍吟鳳鳴之聲,空中瑞氣景光翻滾不休。

“這倆小輩的手段倒真不錯。”九靈鬼母站在雲端俯覽,這座陣法暗合八卦九宮之玄機,空中雷霆殺機密布,內裡造化玄機暗藏,若一般修士前來,落入陣中再難活命。

九靈鬼母躊躇不前,忽聞雷霆炸響,雲散霧隱,二人站在一座門戶下,身邊龍鳳相隨。

姬飛晨邀戰道:“前輩,你也是魔門高人,不如和我二人賭鬥一場。若你勝了,我二人再不管這畢府之事。若你敗了,還請速速退去,不可再對你家後人下毒手。”

李靜洵手捧玉書,嫣然笑道:“前輩乃魔門高人,想來不會拒絕我們兩個玄門小輩的決鬥吧?”

鬼母性格偏激,此生最受不得激將,聞言狂笑不已;“爾等小輩也敢在老娘面前放肆!老娘這\'九靈\'二字,你等可知是怎麼來的?”

李靜洵不待說話,旁邊姬飛晨直接作詩:“

泥中自詡九靈仙,無恥無顏喜樂歡。

禍運當頭黴蓋頂,藏頭縮尾把身安。

只惜先祖功勞苦,負洛背文大道傳。

怎奈子孫多不肖,龜中敗類落跟前。”

九靈鬼母一聽,羞得滿面通紅。姬飛晨的話,豈不是說她藏頭縮尾,才從仙魔殺劫中活下來?而且罵她只會擺弄祖先威名,自身一點德行都沒有。

正所謂“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底”。

姬飛晨一下子戳穿九靈鬼母的跟腳,指著她的臉罵她在泥中打滾,乃老龜得道。氣得九靈鬼母三尸神暴跳,仗劍便殺入大陣。

“無知小兒,如果讓老娘抓住你!非把你剝皮抽筋不可!”

雖然鬼母怒火攻心,但她乃靈龜之屬,生來精通九宮洛書之法,在陣中算出大陣生死門戶,循生門路徑往裡走。

可剛走沒幾步,她頓覺有變,前方玄牝之門正吞吐天地元氣,龍飛鳳舞,氣勢蓋天。

“不對,我現在是鬼仙之體,一般的生門怎麼能去?”鬼母猛然醒悟,轉而後退抽身。

“鬼母,既然來了,何必退去?”姬飛晨伸手一拍,空中密密麻麻的玄陰冰魄雷打下。

銀光電閃,冰凌霜飛。

鬼母連吃數下攻擊,披肩散發從玄牝之門前狼狽離開。

“這陣法好生厲害!”鬼母掃視八門,每一座門戶都別有玄機,輕易不得靠近。

“可恨我是化身分神前來,若是本尊親臨,何懼兩個小輩!”

見她不動,姬飛晨得意道:“師妹,怎樣?我就說她不足為懼。區區一位鬼仙,哪裡能勝過你我?”

天地間有五等仙人。

最高一等是天仙,也是仙道玄門所追求的目標。天仙號稱清靈之仙,純陽之體,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存。

次一等為地仙,乃天仙之半,人仙之上。居靈山福地之中,號稱陸地神仙,千歲長生。

再次一等為人仙,將將窺入長生之門,能駐顏有術,百病不侵。操控道法神通,呼風喚雨,趨吉避凶。

這三類,合天地人三才之數,依次遞進,正是玄門三大道果的修行。

此外還有神仙和鬼仙之分。

所謂神仙,便是金黿天官這類領神職之仙,受香火祭祀,借神道之力修行。神仙所成之大能依託山河世界,最高境界不比地仙差多少,甚至猶有過之。

鬼仙,便是修行失敗的仙家所準備的一條退路。肉身被斬,陽神難成,只能寄託於將人仙道果凝成鬼仙之體,以陰靈之身苟延人世。雖能出入幽冥之界,但無法登臨青冥,更無法觸摸地仙道果。

絕大多數鬼仙,求的是轉世重修,或者重證人仙之軀,再入正道之門。

九靈鬼母便是如此。她當年被道德宗高人斬去肉身,只有一縷陰神逃脫。倉促間無法接受香火祭祀,無奈之下只好轉入鬼道,將自己的人仙道果化作鬼仙的陰靈之體。玄門求純陽至清,鬼仙的陰靈之體渾濁不堪,自然被玄門鄙夷。再說,玄門眾多法門都附帶克制鬼仙的神通。雖說人仙和鬼仙差不了多少。但公認一個人仙吊打五位鬼仙。

比如太霄宮的五行純陽伏魔神雷,等閒鬼仙沾染一點,必死無疑。道德宗的玄牝之門,輕而易舉能將鬼仙之體掃滅,更能將鬼仙打入輪迴之境。還有沖虛道,他們對鬼仙法門別有研究,能輕而易舉將鬼仙真身打散。

如果是道德宗的人仙出馬,九靈鬼母哪裡敢逞兇?也是李靜洵法力不濟,不然一座玄牝之門便可瞬殺鬼母。

可以說,鬼仙之體和玄門大勢逆反,五仙之中最為低下,只勉強比蛻凡境界要高些。

原本“八荒鎖神雲光陣”只能從生門過,但這生門針對陽間修士,尤其是連通玄牝之門後,對鬼仙而言無異於絕路。

不能從生門走,九靈鬼母再度從死門走。

然而,雖然陰陽顛倒,但死門之中萬物寂滅,乃八門之中殺伐之最,能散魂滅魄,九靈鬼母同樣不敢進入。

見她在陣中遲疑不決,姬飛晨再度挑釁:“鬼母,你這魔門前輩,難道怕我們兩個小輩?也對,鬼母背負九宮龜甲,趨吉避凶,最擅長的不就是藏頭縮尾、貪生怕死?只要鬼母退去,這件事就此作罷如何?”

李靜洵一聽,暗中扯了扯姬飛晨的袖子:“師兄,你激她作甚?真不怕她拼死命?”雖說鬼仙最弱,但已經是人仙轉成的鬼仙,指不定有什麼護體法寶。

果然,聽到姬飛晨罵自己藏頭縮尾,鬼母直接從休門衝進來。她頭頂黑氣沖霄,一片魔雲靄靄茫茫,上有一副後天洛書壓住休門之上的三顆寶珠。

這道洛書是鬼母以自身龜甲所煉,是她心血相交的人仙之寶。碧潮珠被鎮壓,姬飛晨頓時失去寶物的聯繫。

“師兄,你看你!”李靜洵瞪了姬飛晨一眼,從道德玉書中再度催發道術。

“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給我化!”這門道術同樣出自《道德真經》,乃解化之法。可把天地萬物重歸於虛空,是道德宗真真正正的殺招之一。

一道玄白二氣橫衝直撞,鬼母察覺不妙,立刻閃過攻擊。她神色間有些駭然,望著李靜洵手中的道德玉書。

“這丫頭手中寶策,到底記錄道德宗多少得意道術?”

法寶的用途,本就是在戰鬥時幫助自己快速出擊。李靜洵將師門眾多長輩和自己領悟的道術神通一一錄下。以符籙的形式,將種種法術封印在一張張金篆玉頁上。只要戰鬥,她立刻就能用自己的法力將道術催發。其中有很多,都是門中人仙所留。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一汪清泓如天河倒掛,攔住鬼母的前路。

“重為輕根,靜為躁君!”地下一片白光亮起,鬼母只覺腳下有巨力牽扯,難以再進一步。同時,體內心火暴漲,有種種雜念擾亂魂魄。

須知,魂魄便是鬼仙之體。一縷縷青色火焰在仙體上無風自燃,直接針對其道基根本。

“好丫頭!”鬼母連忙催動洛書,一片金光散下,身上的火焰連同腳下的重力統統散去。

“好一個道德宗女修,果然有兩下子。”正待鬼母還手時,天空龍吟炸響,一條神龍俯衝而下,兩道龍鬚化作剪刀對她細腰輕輕一剪,將鬼母剪成兩截。

但下一刻,鬼母化作烏光重塑仙體,手持洛書怒叱姬飛晨:“小輩,你找死!”她展開洛書,書中飛出九宮神圖蓋住八荒鎖神雲光陣。

“可惜,鬼仙之體聚散無形,不怕陰陽剪刀攻擊。”姬飛晨暗道可惜,抬頭一瞧,只見九宮之力貫通八卦,強行壓制大陣。洛書中又有兩道金印蓋在姬飛晨二人頭頂。

大印徐徐壓下,每一寸下落,都帶著千鈞之力,讓二人行動困難,只能眼睜睜看金印落下。當金印打中腦門,可想而知下場如何。

腦漿迸裂而死,絕無例外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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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辛苦收徒的老仙

金印徐徐落下,生死危機就在眼前。

金印底部的九宮圖清晰可見,恍惚間讓姬飛晨想到自己前世上小學的時候背誦的九宮口訣。

突然,姬飛晨雙目一瞪,眉心再度飛出巨龍:“陰陽斬天劍!”兩條龍鬚化作巨劍破開金印,飄飄化作幾張薄紙飛入鬼母手中。

“鬼母,你這九宮八卦之法,怎麼跟我陰陽兩儀之法媲美?須知,道生陰陽,方有萬物。你這八卦九宮,太落伍了!”

李靜洵心有所悟,見姬飛晨脫困,也從道德玉書中飛出一頁金紙:“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陰陽二氣在她面門化作首尾相銜的太極圖,輕而易舉把金印化去。這道術同樣來自《道德真經》,以沖和之氣模擬陰陽大道,乃破道之法。

“有道是\'龍王家中坐,龜丞門前迎\',你這老烏龜,怎麼跟我這龍神大道比肩?還是乖乖俯首稱臣,我把你抓入家中水池當鱉魚,也能保全你性命!”姬飛晨一句一句刺激鬼母,最終鬼母沉不住氣,衝到姬飛晨二人面前的玄牝之門,直接仗劍砍下。

“別一口一個老烏龜,老娘只有一半的靈龜血統!”

“一半?你借助九個血裔煉成九穴靈龜,成就千歲靈龜真身,到時候可就是真正的老龜母,難不成晚輩要稱呼你一聲龜靈聖母?對了,俗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叫你龜母還是侮辱龜族呢!畢竟靈龜主壽,可是四靈之一。你這老王八,怎麼比得上?”

九靈鬼母生平最恨,就是有人拿她跟腳說事:“小畜生,老娘抓住你第一件事,就是拔掉你一嘴利齒尖牙,讓你日後還怎麼嚼舌根!”

“嚼舌頭,跟牙齒可無關——”突然,姬飛晨臉色一變:“師妹,動手!”

趁著鬼母方寸大亂,二人同時拿出棺槨。姬飛晨將天子真符對棺槨一拍,李靜洵用金黿神符也貼在她身邊的棺木上。

赤龍騰空,金霞飛舞,兩尊棺槨中同時傳來鯨吸之力。

“收!”棺槨裡都是九靈鬼母的遺蛻枯骨,並且沾染邱家姐妹的鮮血,冥冥之中克制九靈鬼母。當九靈鬼母靠近後,兩股力量將她定住,不斷將她往棺槨中拉。

“玄牝之門,是為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李靜洵再度催動玄牝之門,龍鳳起舞,當空對九靈鬼母天靈蓋轟下。

姬飛晨不甘落後,一記陰陽雙龍剪從腰間再度將鬼母攔腰剪斷。

森森鬼氣準備再度復原時,空中玄牝生氣一沖,把即將癒合的鬼氣沖散。兩段鬼靈之體失去感應,輕而易舉被關入兩尊棺槨。

鬼仙本就是精神陰靈之身。投入棺槨中,分神和枯骨融合,被龍氣和神力壓在棺槨中難以脫困。

裡頭不斷傳來撞擊聲,尖利的叫聲響起:“小畜生,你算計老娘!”

“那是龜母你心性不佳,受不住激將,與我何干?”姬飛晨盤腿坐下,和李靜洵一人一邊,施法以靈咒煉化棺槨之中的兩道鬼仙靈神。

千里之外,一座玄龜潭中爆發水浪,隨後有黑風烏光沖天而起,衝著姬飛晨二人殺來。

“這是你們逼老娘的!老娘動真身,跟你們勢不兩立!”

九靈鬼母震怒,哪怕是她的鬼仙之體,也只能煉成三道幻影法身。而今被姬飛晨二人鎮壓一道,幾乎折損她三分之一的道行。

於是,真身出身。黑風煞霧漫捲天地,沖金黿城殺來。

可半路上,她看到一位少女站在山丘上,瞧見遠處飛來的黑雲,女子笑道:“前方可是九靈鬼母?”

鬼母一怔,雲頭止住,定眼一瞧下方黃衫女子,當即又怒道:“又是道德宗的賤婢?小妮子找死!”於是,她催雲而下,對周燕兒撲來。

周燕兒搖頭:“老前輩原本說讓我勸你一勸,但你搶先動手,也怪不得我下手狠辣!”她本就不喜鬼母性格,當即灑下一片金沙。

金沙茫茫射入雲中,只聽黑雲中一聲慘叫,九靈鬼母收雲散風,化作烏光遁會老巢。

周燕兒見她跑得快,趕回金黿城去找李靜洵二人。

二人此刻剛剛淨化棺槨中的鬼母化身。姬飛晨等了半響不見鬼母真身殺來,奇道:“按我計算,這鬼母絕非冷靜之輩。被你我斬了一道化身,怎麼會不來報仇?”

李靜洵掐指推算,只因鬼母境界在她之上,故而無法推演。

“她被我趕走,當然來不了!”周燕兒趕來,一臉洋洋得意。

見她回來,二人驚訝上前。沒等姬飛晨問話,周燕兒首先發難:“師姐和清泓師兄倒真是親近、反倒我這個親師妹是個外人。你們倆對付鬼母,早早把我支開,這是何意?”

周燕兒大發脾氣,李靜洵二人對視,不覺有幾分尷尬。

李靜洵上前安撫,等周燕兒脾氣消了,又問:“你回來了,那畢榮呢?”

“她被某位前輩帶走,說是他的衣缽傳人。”

“前輩?”三人坐下,聽周燕兒細細道來。

……

不久之前,周燕兒抱著畢榮乘雲離去,走到半路,便見霓霞滾滾,紅光漫天,有位老仙將二人截住。

“小友慢走,還請留步!”

老仙攔住周燕兒,周燕兒打量老仙,心中警惕:“前輩是?”

仙人身穿丹紅鳳裳,手持鳥頭金拐,白胡飄飄齊膝,頭扎純陽方冠,一副有道仙人的模樣讓人心生好感。

“老夫來自梧桐坡,因和此子有緣,故前來收徒。”

“梧桐坡?”李靜洵頓時驚呼出聲:“那位前輩可是姓風?”

“不錯。他說跟我們道德宗有舊,將畢榮給帶走,難道師姐認識?”

姬飛晨也投來關注之色。

李靜洵道:“風行千里,鳳舞九天。風千里前輩可是當今一位赫赫有名的地仙。”

這一說,姬飛晨臉上也多了幾分變化。風千里,傳聞乃人妖之子,脾氣古怪,以自己妖鳥之血為憑,不修玄元仙魔之法,而是以鳳凰真法為本,化作九天鳳鳥真身。

姬飛晨之所以關注他,是因為他的《鳳天訣》和自己的《玄煞魔龍經》相生相剋。

“原來如此。”李靜洵理清前因後果:“倒是我們幾個多管閒事。畢家有畢方神鳥血統,他們家的後人可謂天然契合《鳳天訣》。恐怕老前輩對這畢家早有關注。”

沒錯,風千里而今已參悟大道,天仙道果就在眼前。但是他飛天之後沒有傳人留下,這門《鳳天訣》豈非失傳?

因此,他早在百年之前就有所準備。可以說從畢榮還沒出生,老仙就想將他當做衣缽傳人。本來,畢府的枯井以及底下的金黿,都是老仙為畢榮日後準備的機緣。

當幾年之後,九靈鬼母發動九座風水局時,引畢榮跌入枯井見金黿天官。到時候,讓畢榮藉機踏入仙道,並且和金黿天官聯手化解畢府劫數。最後,老仙出面趕走九靈鬼母,讓畢榮安心隨自己回山修行。

這一切佈局,應在十年之後發動。這也是金黿天官所感應的十年大劫。

可誰想,姬飛晨三人橫插一手,有道德宗出面後,老仙坐不住了。半路上,他趕緊出面收徒,並且引周燕兒來阻撓九靈鬼母。

“若真是如此,畢榮未來不用擔心。不過你說你擊退鬼母?”

“老仙走之前,留給我一壺金沙。剛剛我用金沙將鬼母逼退。”周燕兒把金沙遞給李靜洵。

定眼一瞧,李靜洵道:“果然是天璇金晶沙,風前輩在西方沙漠所煉製的神沙。你好好收著,日後可做防身之用。”

說來周燕兒的確福緣不淺,在龜山中得到一把玉劍,碰到老前輩也被賜下靈砂。

三人返回畢府,姬飛晨說了前因後果,對畢邱兩家道喜:“那前輩乃得道高人,日後令郎修仙有成,畢家至少可延綿千載。”

接下來,姬飛晨三人告辭離去,畢府上下幾次挽留。忽有一道仙鶴傳書飛來,李靜洵接過一看,頓時改變主意,答應在畢府暫時逗留。

“清泓師兄,不久之日金黿城有一場仙魔之爭,師兄可要參與?”

金黿脫困,城中靈脈浮動,有一枚玉卵即將出世。那物,正是黑池上人煉“玄冥七竅丹”的主藥。因此,不久之後陰冥宗勢必有人前來奪寶。

玄門算出因果,諸多上門派遣門下前來阻撓。雖說不涉及人仙大戰,但眾多蛻凡境界的弟子匯聚一堂,也是一個歷練的好機會。

姬飛晨沉思之後婉言拒絕:“我還要去東山尋寶,至於這件事便不參與了。”

他孤身上路,走到半截後突然隱去,緊接著用魔門弟子的身份折返。

這時,姬飛晨將身上的墨龍鱗扯下,他身上的天機瞬間清晰,偽裝成魔修和陰冥宗同道匯合。

無巧不巧的,他所在的這處地界,正好就是不久前和鬼母大打出手的的地方。陰冥宗五脈皆至,在郊外升起迷霧黑雲,一座座宮殿拔地而起,分五脈格局排列。

不久之前金雲頻出,現在又有魔霧騰起,嚇得城中百姓哪裡還敢外出?

“陰冥宗來的倒是快。”李靜洵姐妹倆站在空中,乘鶴而立。她望著遠處飄出的煞氣,不住搖頭:“魔門之人也真會選地方。不久之前我和清泓師兄剛剛在那里布陣,正是元氣充沛之地。他們藉此凝練煞穴,用來打造他們的九陰魔宮。”

“九陰魔宮?師姐,他們布下的宮殿格局就是陰冥宗的九陰魔法?”

“沒錯。九陰絕陽,十死無生。你瞧,那煞氣在空中凝成骷髏之相,這正是陰冥宗的白骨魔神。若我等不慎靠近,勢必會被魔神吞噬。”

“那我們現在怎麼做?”

“魔門妖人已至,我們的人也快來了。到時,金黿城下跟他們論一論玄元兩道孰為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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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魔門匯聚

陰風聚鬼,白骨成林。慘慘陰風千鬼泣,森森白骨萬樹開。

姬飛晨來到駐地一瞧,心中暗道:“這些人也真是的,非要把陰冥宗的景象搬出來不成?”

也不知哪位同門搞事,將金黿城附近百姓祖墳統統挖了。把骸骨埋在山丘周遭,每一具白骨化作一顆骨樹,有些白骨樹上還有沒腐爛的血肉,如同紅花一樣在白骨樹上綻放。周遭冤魂哭嚎,但因為魔門咒法禁錮,不能離開骸骨一丈之地。

瞧見這般模樣,姬飛晨搖頭嘆氣,法眼一掃,只見眾多魔頭頭頂黑氣纏綿,知是他們劫難當頭,有隕身之禍。

“等道德宗那些傢伙來了,你們一個都逃不掉。不過這種做法,可以讓道德宗束手束腳。回頭他們還要忙著清理善後,把這些屍體重新埋回去。到時耽擱時間,讓陰冥宗的人順利逃跑,也不失為一條後路。”姬飛晨抬頭望金黿城處一看,城門緊閉,四下無人,更有一縷縷祥雲瑞氣在頂部高懸。

“李靜洵她們姐妹倆獨木難支,不知道會有多少玄門之人前來?”思罷,姬飛晨前往黑脈所在。

駐地作正五邊形,五脈駐地皆在外圍,中央是一座圓壇大殿,由掌門一脈的人親自坐鎮。黑脈的宮殿在正北方,四周溝壑曲曲,有各種毒水在水溝中流淌。

姬飛晨煉成弱水,一般毒水根本傷不得他。浮空漫步,跨過毒水從容來到宮殿,看到黑脈之中的不少熟人。

黑脈精英大多出自坎冥殿主一脈。老殿主一生收徒無數,雖然被他自己吃了大半,但剩下那些弟子統統修成人仙道果。現在來的門人,多是和姬飛晨同輩的再傳弟子。

姬飛晨首先看到一位男子:“何師兄。”

何文開看到姬飛晨,神色一凝,隨後笑瞇瞇上前跟他打招呼:“師弟也來了?”

“正好在附近,看到同門招呼,便過來瞧瞧。”

何文開同樣是黑流上人的弟子,和姬飛晨同出一脈。兩人一副親暱模樣,但心中姬飛晨殺機暗藏,恨不得將何文開砍死!

“給老師獻上龍輦,引老師對我下手,絕對是這個混蛋幹的!”

何文開看到姬飛晨此刻的法力,心中嘀咕:“老師居然把他留到現在?看起來,他化作魔龍真身也快了?到時候我要不要出手干涉一下,直接逼他走火入魔,給老師拉車用?”

魔門之中勾心鬥角,尤其是爭奪資源的時候。黑流上人雖說家底豐厚,但他的性格能將十分之一寶物拿出來給弟子們用,那就不錯了。

人多粥少,於是同門之間明爭暗鬥,想要自己更進一步,必須踩著其他人上位。

在黑流這群弟子中,修煉《玄冥黑魔典》的弟子,除卻一個衣缽傳人外,其他都是他的“備用糧”,反而是姬飛晨這種弟子沒有道路衝突。若非得到龍輦,黑流並不會對姬飛晨下手。畢竟,多一個弟子給自己找材料用,那還不好麼?

師兄弟面和心不合,二人寒暄之後,坐在位置上。

黑脈主事之人並非黑流一脈,而是黑池的弟子凌風。

“諸位想必也已經清楚。我師正在關鍵時刻,若能修成地仙真魔之體,我黑脈聲勢壯大,必為五脈之首,壓服其他四脈。金黿城有一枚靈卵出土,此乃天降垂照,合該我師得道。還請諸位師兄援手,助我一臂之力謀取天賜靈卵。”

壯大黑脈?

姬飛晨心中冷笑,掃視一周,諸人一個個心思各異。大家誰不了解誰?黑脈的格局,大家都明白。

成為五脈之首?等黑池成地仙后,坎冥殿主將他吃了,立地證就天魔無上道果。到時候,黑脈雖然出了一位天仙,但馬上進入幽冥世界,將凡間諸事拋下,黑脈反而是五脈之中最弱的。

魔修利己。自己得道飛天,誰管後人死活?所謂門派,無非是那些魔門巨擘用來搜刮材料,用來幫助自己修煉的工具。還真以為魔門傳承和玄門一樣,重視道統不成?坎冥殿主修行數千載,門下弟子換了一茬又一茬,可唯有他一步步走到今天,只待證道。背後,多少門人為他犧牲?

不過大家來之前早得背後師長吩咐,紛紛附和凌風的話:“凌風師兄說的不錯!玄門這些日子頻頻對我們陰冥宗下手,真以為我們好欺負不成?這次在金黿城下劃下道道,正要跟他們論一個高低!”

他們背後的師長同樣有計較。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死一個黑池上人,將老殿主送入九幽,接下來這殿主的位置……大家是不是能爭一爭?自己壓制多年的修士,是不是能夠解開一點?

黑脈目前很齊心,不是對外,而是對內。

設法送坎冥殿主飛升,至於死黑流還是死黑池,那都隨便!

凌風見眾人齊心,滿意笑道:“有諸位師兄相助,我黑脈才能日漸壯大。鄭師兄已經等待多時,我們不可去晚了。”

“鄭瓊?”姬飛晨皺眉,問何文開:“掌門那邊的鄭瓊師兄出關了?”

“嗯。”何文開神色不妙,低聲對姬飛晨說:“黑池師叔靠攏掌門一系。鄭瓊師兄出關來金黿城坐鎮,顯然是為師叔得道做準備。若是師叔借助掌門勢力活下來,咱們老師可就不妙了。”

黑池得道,對黑流這一脈可不利。到時候,老殿主拿黑流上人開刀,那怎麼辦?

“先看看。”姬飛晨不置可否。師兄弟倆跟隨眾人前往大殿。

此刻鄭瓊和四脈弟子已經到場。還有元道魔門其他門派前來助拳之人。

剛一進大殿,撲面而來就是一陣腥臭之氣。殿上擺著不少屍體,有幾個弟子挖心掏肺,正用大鼎烹食。

旁邊還有少女們的哭泣聲,不少魔頭桀笑連連,正抱著良家女子褻玩。

不少陰冥宗弟子眉頭大皺:“六臂魔神宗的人也來了?”

吃人甚麼的,各大魔門中唯有黑聖宗和六臂魔神宗最常見。

對這些魔人,鄭瓊睜一眼閉一眼,默許他們找凡人吃。而陰冥宗的弟子,大多都在飲酒作樂,不時將身上不禁征伐的女子如同破衣服扔到一旁。然後被六臂魔神宗的人抓去烹飪。

姬飛晨隨黑脈眾人坐在位置上,默默運轉“白骨觀”。眼中黑芒一閃,他用白骨觀法,將在場眾人比做一幅幅白骨。也就是所謂的透視。

這樣一來,什麼男女交合在他眼中無非是兩具骨頭架子在活動。而鼎中那些人肉也統統瞧不見。

他默默坐在角落里當背景板,不惹事,不顯眼。

“魔門兇殘至此……”姬飛晨心中膩味。要說陰謀伎倆,姬飛晨還能接受。爾虞我詐,皆為利往,倒也沒什麼。

可吃人挖心這種事,實在有違姬飛晨的道德觀。

別說他,白脈多是女修,一位位女弟子臉色難看,忍著怒氣不說話。

羅青衣面色也不好看,走到鄭瓊面前小聲說了兩句。

鄭瓊馬上和身邊黑衣人分說。

那人吩咐同門:“你們幾個注意點,下去之後我們自己吃,別在陰冥宗同門面前炮製。”

六臂魔神宗的人應下,將大鼎和屍體抬下去。黑衣人對鄭瓊道:“這荳蔻年華的女子肉最嫩。回頭我請鄭兄吃一頓全人宴?”

鄭瓊乾笑兩聲,不敢應下。他們陰冥宗雖然風氣差,但吃人甚麼的,還屬於另類行為。

這邊撤下大鼎,陰冥宗弟子也把那些還活著的少女關在牢中。

蕭瑩見狀,吩咐兩個女弟子下去幫襯:“留下她們性命,別讓她們被那些臭男人玩死。”

“閒話莫談,還是說正事吧。”白脈走出一位女子:“殺劫之後,我們元道和玄門第一次交手,諸位認為應該怎麼打?”

說起來這次爭鬥還跟姬飛晨有關。

當日,姬飛晨在鎮魔塔鬧騰,惹來太霄宮震怒,眾多弟子外出掃蕩魔修。逼不得已,陰冥宗只好擺下車馬,和玄門真正來一場比鬥。

姬飛晨心中有感,這正是自己成就人仙道果之前的最後一道劫數。度過之後,便可了卻和太霄宮的因果,順利修成人仙道果。

“看來,我還要跟秦武交次手,將和太霄宮的因果清掉。”

此時,鄭瓊說:“掌門師祖推算天機,玉精天卵在後天正午出土。到時,我們跟玄門爭一爭天數,各憑手段。只是玄門之人會來多少?明日我們需好好試探,還需要提防他們來闖門。”

六臂魔神宗的黑衣人名叫尉塵,他說:“其他人不敢說,太霄宮的秦武肯定來。”

人名樹影,秦武作為太霄宮本代推出來的得意傳人,就是踏著魔門上位。被秦武擊殺或者擒拿的魔修不下百人。

提及這位聖地傳人,在場諸魔面露懼色。

“一個秦武就夠難對付,萬一再有聖地傳人來,那可如何是好?”

“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再來一人?太元宮的傳人要是出來,他們倆首先就要打一場。”鄭瓊嘿嘿一笑:“你們也別怕,秦武到時候不會對你們動手。你們只需要跟道德宗那群老夫子或者跟太清宗等幾個上門爭執一下即可。”

“不用擔心秦武?”尉塵疑道:“鄭兄這麼有把握?難道有高人在?莫非是血海?”既然太霄宮傳人來了,那麼無垠血海會不會出面?

鄭瓊笑而不語,他所指的人可不是無垠血海。魔門之中並非無垠血海一家獨大。至少……至少他們陰冥宗就不遜色他們。

“魔門聖地,為什麼不能再添一個,讓我們陰冥宗上位?”鄭瓊意氣風發,意圖在這一戰中打下自己的赫赫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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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通天之眼

諸魔討論對策,不久之後故態萌發,開始在大殿上作淫樂之事。

白脈眾多女修率先退去,但羅青衣卻留下來獨戰群雄。她本就精通採補之術,一個人混跡在群魔中非但毫髮無損,反而法力不斷飛漲。

至於姬飛晨,他用白骨觀法漠視一切,打量眾多魔修的修為實力。

“唔……這個青脈的小子看起來剛剛進入後期,我一巴掌就能拍死。”

“咦,赤脈的王師弟也進入後期了?對付他用玄陰神雷,三招之內定勝負。”

姬飛晨把玩酒爵,慢悠悠掃視殿中所有同門。

《玄煞魔龍經》中的十萬真水煉龍珠,煉成之後便是陰冥宗的精英弟子,穩穩擁有晉升人仙的希望。殿中五脈之人,這種級別的弟子算上姬飛晨共有七人。對付這些人,姬飛晨暗暗比較,大致上三百招後能分出勝負,絕對是自己勝出。

“一元之秘,我已經觸摸蛻凡境界的極致,一般修士不是我對手。”

但在場唯有一人,讓姬飛晨捉摸不透。

坐在主位上的鄭瓊,他身上氣息隱沒,根本看不出其法力深淺。而且,他也沒有跟旁人廝混,而是靜靜坐在位置上和尉塵聊天。

“我目前已經超脫魔龍經的限制,進軍一元之境。不入一元之境,如何能夠跟我比肩?”

鄭瓊,絕對擁有不遜色自己的實力。

“旱魃前輩說陰冥宗的《幽河元羅天經》不遜色幾大聖地功法,難不成他也參悟一元之道?”

同樣是主事人,鄭瓊比旁邊的尉塵要高明一籌不止。

之後,有幾個魔人邀請姬飛晨一起把玩。羅青衣在旁不斷拋媚眼,搔首弄姿,媚態外露。

姬飛晨懶得在這污穢之地待,隨便找了個理由,走出大殿去外頭透氣。

此時,明月當空,寒風吹過,姬飛晨的醉意醒了大半。

這時,一片鈴鐺聲響起,姬飛晨頭也不回,負手賞月:“師妹這幾日身體安好?”

蕭瑩低首垂眉走來:“還請師兄賜藥。”

“當日我給你的藥,你沒吃吧?”

“……”蕭瑩沉默。姬飛晨說用丹藥控制她,但她思考姬飛晨為人,不認為姬飛晨會用這種東西。

為求保險,她將姬飛晨的藥丸拿去找人檢查。的的確確是一種普通補藥,於是蕭瑩將這件事拋在一旁。可這幾日渾身精血逆流,根本無法靜下心修煉,這時候才知道自身的確有問題。

“沒吃就對了。師妹不傻,我也不傻。那藥當然做不得真。”姬飛晨再度扔出一瓶藥丸:“拿回去後,配合冰水服用。當然,如果用墨湖的水,效果最佳。不過師妹應該不會用吧?”

墨湖,烏金山腳下的湖泊。是羅青衣等人經常戲水調情的地方。經常有男人子孫袋裡頭的污穢之物在水面漂浮,蕭瑩嫌棄墨湖不干淨,怎麼肯用墨湖之水?

“這寒水有什麼講究?”

“冬雪寒冰所融之水即可。”

姬飛晨心中暗笑,他給蕭瑩用的藥,可不是什麼毒丹。蕭瑩自己疑神疑鬼,跟他可沒干係。

“我問你,關於這次仙魔之爭,門中怎麼說?”

蕭瑩謹慎回答:“沒怎麼說,就是沒讓人仙出手,以免生靈塗炭殺孽過重。所以,由鄭瓊師兄為首,我們陰冥宗來討回一個場子。”

“殺孽過重?這話,絕對不是咱們陰冥宗說的。”姬飛晨好笑:“依著咱們的人,怎麼會擔心殺孽?”

“嗯,是道德宗那群偽君子。”

偽君子?想到李靜洵姐妹倆,姬飛晨暗道:若玄門都是偽君子,那麼我們這些人算什麼?真小人嗎?

說起來,對於玄元兩道,姬飛晨的心思很複雜。

穿越而來,他沒有一般正道人士對魔功的抵觸。前世有句話“黃狸黑狸,得鼠者雄”。不拘功法道路,對姬飛晨而言,能入長生之門便是真法。

但道路可以遷就,可這裡頭的人……

在陰冥宗待了這幾年,姬飛晨深知魔人兇殘,一個不慎就會被吞得連骨頭都不剩下。但是玄門呢?玄門之中也有壞人,不然怎麼會和魔門聯手,並且有白蓮淨宗這種玄門叛徒?

如果說,魔門之中的善惡比例是七比三。七成混蛋,三成善心未泯之人。而在這三成中,僅有十分之一的人才能保證潔身自好,手底下沒有殺孽。

魔門之中出一個好人的機率太低。很多都是身不由己,在同門、在環境的種種驅使下做出惡事。按照魔門傳統,最初入門的時候先封印記憶,讓自家父母統統忘卻,然後在魔門發誓永不背叛,。等人仙境界後,即將恢復記憶之前命你外出殺人。有些門派殘忍,刻意讓你去殺親生父母。但有些門派則隨便找幾個仙人殺。

總之,投名狀遞了。還指望日後脫身嗎?

因此,姬飛晨想要離開魔門,必須在門派下達殺人命令之前。

但離去之後呢?離去之後要不要加入玄門宗派?

玄門大多數人,雖然說不上道德君子,但也絕對說不上壞。可是,萬一姬飛晨加入玄門後,碰到幾個偽君子怎麼辦?

姬飛晨不樂意加入玄門門派。即便是道德宗這種名聲極佳的門派,在姬飛晨眼中也難保沒有什麼權力爭鬥。

姬飛晨想要做的,是一個逍遙散仙。

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駕霧,御龍坐麟,遊四海之界,走五嶽之間。無憂無慮,不需要為任何事情擔心,瀟瀟灑灑在人世間逍遙。

羽化升遐,與天同壽,這才是姬飛晨心目中的仙。

仙,在他前世所在的國家中,擁有著特殊意義。每一個大好男兒心中都有一個仙俠夢。仗劍行俠,飛天九霄。

雖然目前姬飛晨不能說自己是什麼正義無雙的大俠。但人心中總歸有一個底線,今天六臂魔神宗的人所作所為,吃人挖心,就不是姬飛晨所能忍受的。

“我輩逆天之人,奪天造化,相互之間殺戮征伐,誰也說不上什麼不是。但牽扯凡人,未免有些太過。”站在月光下,姬飛晨陷入沉思:“這次李靜洵正好也在,不如設法將六臂魔神宗坑一把。拿到玉卵給黑池師叔的同時,將這些孽障畜生都賣了。”

他想事情,蕭瑩不敢打擾,在旁靜候。

忽然,明月之外有白毫沖天,金黿城方向雲霧渺渺,蓮花飛舞。

蕭瑩扭頭看向姬飛晨:“師兄,這是……”

“玄門之人到了。”姬飛晨回過神,除卻太極圖案外,還有太清蓮花以及雷霆玉樹。“而且除卻道德宗外,太清宗和太霄宮的人也來了。”

姬飛晨袖中掐指,以“玉微易天算經”推算玄門來客,占卜自身福禍。不過還沒算出來,眼前憑空出現一片雷光,將他占卜的天機統統打碎。

“秦武?”姬飛晨望著金黿城看了一眼,也不管蕭瑩還在一旁,沉著臉,轉身回返黑脈住所,祭起九雲玄晶盤推算秦武當前境界。

目前的秦武,比他上次所見,實力更高明了。

金黿城中,秦武若有所思看向陰冥宗駐地方向。旁邊李靜洵好奇問:“秦師兄這是?”

“有人在窺探我。想要算我的天機運數。”秦武冷笑,身後碧霄顯化,雷霆吞吐,將自身天機蓋得嚴嚴實實。

李靜洵沒說話,往看向陰冥宗方向看了一眼,將話題轉移:“諸位師兄怎麼這麼晚才來?”

“金黿城下有魔人作祟。我們擔心四方旅人前來之後被魔人殘害,設法將三百里之地以禁法鎖死,不讓凡人靠近。”

道德宗的幾位同門施展法術,暗中驅逐凡人靠近魔人所在。因此,忙到天黑才把人都清走。

“不過我等做法難以支撐太久,三日之內必須驅逐魔人。”

這是殺劫之後第一次仙魔正面衝突。

而且關乎凡間百姓的生命。如果玄門敗了,金黿城必滅無疑!

“後天便是靈卵出世之日,一切來得及。”李靜洵將諸人請到事先準備好的客棧。畢家乃商賈出身,最擅投機。而今出錢出力,在城中給諸仙包下兩座客棧作落腳之地。

眾人忙碌一天,在屋中打坐歇息。

秦武正要默運玄功,突然心血來潮,又有人在窺探他。於是,他出手將那人打退,可沒等一會兒,又有第二個人探查自己的福禍。

秦武黑著臉,一晚上和這些人折騰。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秦武樹大招風,當他降臨金黿城,便是眾人所探究關注的第一目標。單單一個時辰,至少有十個人推算他的天機,算他的弱點罩門。

“你們以為,只有你們會天機推算不成?”秦武大怒,額頭一道**裂開,第三隻眼仰天觀道。金黿城上空雷霆炸開,一道金色裂縫徐徐張開。

天威赫赫,勢動蒼穹,長空之上如有天目張開,直直看向陰冥宗駐地。

“若論觀察天機,你們比得上我的通天之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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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e
Crawler | 2017-9-22 15:51:02

第五十九章血海的圖謀

天機推演,大致分為三類。

一類是算,利用現有條件進行推算。比如,知道風速、距離、風阻,測算颶風到達下一處地界需要多久時間。再比如,根據天氣、地形測算一場雨水的降水量。

算字訣和算數沒太大區別。都是根據現有條件來推導結果。那些地仙高人只要知道你的名字,就能利用特殊手法,算出你過去幾世,推算你未來幾百年的大致行動。甚至通過你的功法特徵,算出你需要用什麼材料修行,前往什麼地方修煉。拿姬飛晨來說,他修煉《魔龍經》需要弱水,那麼只需要去弱水之後守株待兔即可。

算,需要極高的智商。姬飛晨的“玉微易天算經”就是一門特殊的推算手法。但哪怕有算經在手,也不敢說能算盡天下人。因為某一個條件的錯誤,會導致整個結果出現誤差。而這也就誕生蒙蔽天機一類的道術。將現有條件進行修改或者隱藏,讓你算不出真相。姬飛晨的墨龍鱗正是如此,任何地仙都無法算出和“散修清泓”有關的事情。

這時候,就需要另外兩種辦法——卜和觀。

卜,顧名思義。占卜筮驗,向冥冥天道求取結果。

這是利用卜算起卦的方法,摒棄所有推導過程,從天道獲取最終結果。

推演天機,主要在一個過程。卜算筮驗,注重結果。很多時候,測出的結果晦澀難懂,如同姬飛晨用“九雲玄晶盤”算出來的一樣。有關龍屬法寶的來歷,需要自己去琢磨,自己去思考。更多時候,凶吉難辨,理解錯誤之後反而會導致相應的命運走向悲劇化。

這時就需要兩種方法一起上,利用結果來進行逆推,利用線索進行推導,反複檢測結果。姬飛晨用算經推導過程,用玄晶盤卜算結果,兩種辦法並行,讓他推演天機的成功率倍增。至於李靜洵則單純是第一種推算天機,用太上秘傳手法“玄德太上七算指”來推算天機。而秦武是第三種情況——觀。

以通天之目親眼觀察天道。方圓百里難逃天目所照。這種方法是真真正正以自己的眼睛來觀察。可以看千里之外,可以觀過去未來,可以探究修士根底,可以檢查妖魔出身。不過通天眼對天賦要求極高,一般人做不到這種事情。所以太霄宮每代嫡傳都要求特殊根骨。

天目剛剛升起,鄭瓊馬上有感,立刻從宮殿走出,看到夜幕中那隻金燦燦的天目,他暗道:“太霄宮的通天眼果然名不虛傳。不過,我們陰冥宗的事,你還看不得!”他拂袖一掃,駐地中黑風乍起,魔雲呼嘯,把一切掩埋在黑暗之中。

這處駐地花費眾人心思打造,防的就是通天眼。

天目頓了頓,沒理陰冥宗駐地,而是往更遠處觀察。今天暗中測算秦武的人有好幾位,甚至有幾個參悟“一元之秘”的存在。

遠處,一道道靈光收斂,紛紛藏匿踪跡,不讓通天眼察覺。

“太元宮那傢伙絕對來了!”良久之後,秦武收功:“太上宮的人不清楚,但魔門之中有人不遜色於我,應該是血海傳人。”

秦武難得心中升起幾分憂慮。面對一般修士,哪怕是魔修,他也百無禁忌。但涉及聖地傳人,他不得不打起警惕,以免太霄宮栽跟頭。

能對付聖地傳人的唯有聖地傳人。這是幾千年來的公認,唯有聖地傳人才能打通“一元之秘”“五氣朝宗”“九玄道一”這三大關卡。

聖地傳人晉升天仙,絕對是最完美的形態。

天目散去,姬飛晨、李靜洵等人舒了口氣,也紛紛收功。

“剛剛測算,倒是讓我發現一點有意思的事情。”姬飛晨驚懼於秦武的手段,但順帶找到一點有意思的東西,走出住所往駐地邊上的骨林行去。

骨林處,除卻姬飛晨外還有兩三個陰冥宗弟子。

姬飛晨上前:“這麼晚,兩位師弟在這裡做什麼?”

“鄭瓊師兄讓我們煉製幾個畫皮女。”說著,其中一人拿出一本人皮書,伸手一點,書中飛出一張張人皮裹在那些骨樹上。

骨樹陣陣晃動,骷髏白骨充填在人皮中,形成一位位風華豔麗的美人。這些美人只留下本能,只知道如何服侍人。

姬飛晨挑眉:“這是鄭瓊師兄的畫皮書?”

“正是。對了,姬師兄在這裡是為什麼?”

“隨便散散步。”姬飛晨漫不經心在骨林中行走,來到兩顆骨樹前。

伸手一拂,兩道因果線和遠處的何文開相勾連。

“果然是他父母。原來他是金黿城人士?”魔門弟子入門後皆封印記憶,了斷前塵,以魔門為歸宿,捨去一切凡間親情。姬飛晨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如此,何文開也是如此。

但魔門不會好心從嬰兒時期開始撫養,一般從七歲到十二歲去凡間找人。

“何文開八歲入山門,兒時記憶難道還不知道父母的名字?”姬飛晨輕笑之後,屈指一彈,因果線自動在骨樹上留下兩個金色人名。

“名字蘊含言靈之力,何師兄,祝你好運。”姬飛晨再度一拂,名字自動消失。緊接著因果線牽引,冥冥之中驚擾何文開。

何文開正在打坐練氣,忽然一陣心血來潮,冥冥中似乎有什麼和自己大有關聯的事情正在發生。

心中煩悶之下無法繼續修煉,走出門散步。

而姬飛晨則回到房中,拿出九雲玄晶盤念誦咒法,九龍之盤上有八道龍。神龍噴吐白霧,朦朦朧朧的霧氣在中央化作人影,依稀可以看到何文開的模樣。

姬飛晨雙手掐手印,口誦咒言。一縷縷黑線纏繞人影,控制它的行動。

無形之間,似乎有一股牽扯,引誘何文開來到其父母的骸骨處。

何文開看到兩顆骨樹,一臉茫然。“這兩棵樹在呼喚我?”

可無論他怎麼想,也不明所以。

忽然,這時候骨樹下浮現兩道身影。兩個冤魂站在何文開面前,似乎要說些什麼。但最終一句話沒有說出,如泡沫一樣散去。

“這是……”不單單何文開傻眼,姬飛晨也覺得不對勁。“我只是引他去見自己父母。他們死去多年,怎麼可能還有什麼亡魂現身?”

姬飛晨心中疑惑,但“鬼魂”出現的效果極佳。

何文開似有所悟,劃破手腕,以自身精血檢測骸骨身份。

這一看,他立刻沉下臉。

要說同門拿其他人的骸骨作樹倒也無所謂。可涉及到自己親人,雖然記憶被封印,可心中感情還在。何文開哪里肯讓自己父母的骸骨插在這裡?

而遠處,那兩個弟子手捧畫皮書前來。

“總不能讓他們拿我母親的骸骨來褻玩。”何文開將兩顆骨樹收走。索性骨樹多,兩顆骨樹被收走,倒也看不出減少。

只是他挖走後,茫茫白霧自動湧現,又有兩顆骨樹自行生長。

姬飛晨暗中窺探,瞧見這一幕後心中恍然:“我說這傢伙怎麼這麼好騙,原來你從九赫山出來了?”

知道是誰在暗中幫自己,姬飛晨面帶笑意,安安生生運功調息,等待第二日到來。

……

第二天一早,姬飛晨被一陣喧鬧聲吵醒。

走出一瞧,外頭正有人在攻擊駐地。

“玄門打過來了?”他隨手找來一個同門詢問。

“不,是官府的人。”那同門笑道:“金黿城跟朝廷求救,朝廷請供養的修士出面解決我們。”

“朝廷?”姬飛晨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對於大鴻帝朝,他的評價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誠然,大鴻帝朝是玄正洲名義上的統治者。但面對四大聖地,能打過哪個?就算人王匯聚萬民之力堪比地仙,能和地仙們平起平坐。可玄門三十六上門,輕而易舉能拉出半百地仙。真要說起來,一個太清宗或者陰冥宗就能摧毀偌大帝朝。

可帝朝統治萬里疆域,想要更進一步對四荒擴張,只能對魔門動手。畢竟四荒之地全都魔修勢力。可對魔門動手,顯然不是玄門願意幹的事情。一千五百年一次的神仙殺劫,他們樂意下山了卻殺劫。但平日里,谁愿意對付魔門,跑去四荒之地搗亂?

玄門對魔門的底線是:只要魔門不入中原,玄門不干涉四荒之地。

對此,大鴻帝朝多有抱怨,嫌棄這些方外之人不服王化,不受管教。因此,大鴻帝朝自己培養修士,養精蓄銳,等待真正統治玄正洲的一日。

“朝廷的修士?那些個方士鼓搗左道小術坑坑王公貴族也就罷了。居然敢來我們這邊?”姬飛晨走去觀望。

只見一群身穿杏黃衣的方士號令官兵擺下一門門巨砲。

“發射!”為首一人揮動令旗,一門門火砲轟向駐地。

“早聽說朝廷這些修士通過煉丹術研究出特殊法器,敢情就是這個?”羅青衣也走出來。她儀態慵懶,似乎剛剛經歷一場雲雨滋潤。

姬飛晨隨口道:“似乎不是火藥。”

“火藥從煉丹術中衍生而出。但因為對凡人殺傷性太大,已經被禁止。”羅青衣悠閒站在一旁,拿著花汁在染指甲。

“火藥?”另一個修士走過來:“那些東西對我們修士一點傷害都沒有,不明白為什麼被玄門禁止。”

羅青衣瞥了他一眼:“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有幾位地仙推演天機,發覺三千年後火藥技術提升,會達到崩山河、殞萬人的程度。”

一炮下去山河崩塌,一炮下去萬人命送,而且會對環境造成永久性的破壞。

“對此,我們元門當然是持贊成態度。可玄門那些老傢伙們認為此舉有傷天和,不肯讓凡人掌握這種技術。只將火藥當做禮花之類的喜慶工具來用。 ”羅青衣有些可惜。當初火藥的研究甚至傳播,背後就有元門的人。他們希望凡人掌控這種大殺傷力的武器進行戰鬥。最好血流成河,天怒人怨,到時候他們才能用這些屍體練功。而且,隨著環境破壞,煞氣冒頭,他們能取玄門而代之。

但玄門發覺早,太上宮親自傳出太上令:“火藥民用可以,但絕對不能用於戰爭,不然太上宮必改朝換代,廢黜人王。”

最終火藥被太上宮禁止,也讓大鴻帝朝和三宮反目。

正因為這件事,姬飛晨對地仙的天機演算有深深的畏懼。如果不是他有墨龍鱗,根本不敢在任何一位地仙面前有反抗的底氣。

那些地仙推算天機,能算到千年之後的事情。對火藥的演變,旁人不清楚,姬飛晨還不曉得嗎?

可因為玄門的干涉,讓玄正洲走向別樣的道路。

“這次拿出來的似乎是法器?”

“嗯。”羅青衣望著那些方士出神。她能感覺到,這些大砲都是用修士的手法進行煉製。然後讓具備內力的士兵來操控。

“這種操控法器巨砲的方法會讓操控手內力損耗過大,甚至危及性命。這種風格,似乎是無垠血海出來的東西?”

無垠血海巴不得天下殺的血流成河。死的人越多,他們越容易練功。他們操控王朝興衰,不斷給凡人各種大殺傷性的武器。只可惜玄門也不傻,三大聖地壓制,讓無垠血海不敢明著來。

“如果沒猜錯,又是血海的人跑去跟朝廷聯合,想要暗中推動一種新型武器?”對魔門魁首的這種舉動,羅青衣是徹底無奈了。真刀真槍和玄門打不好麼?非要牽扯一群凡人幹什麼?

但也不得不承認,正因為無垠血海搗亂,才讓大鴻帝朝和三宮離心離德,讓血海勢力順利進入三宮。

三人觀望一陣,忽然有光柱打到羅青衣腳下。

“你們找死!”羅青衣一不小心,指甲沒塗好,當即大怒,便要出手殺人。

鄭瓊及時趕來,攔住羅青衣:“裝作打不過,先離開,讓朝廷的人得意一會兒。”

“這……”姬飛晨頓時反應過來:“幫他們宣傳?”

“嗯。他們手中的法器是血海那邊送出去的。為的是讓他們加大這方面研究,我們幫忙推一把。”

鄭瓊暫時讓陰冥宗的人收斂,讓官府的人用法器一場。

當官府接下來,招呼八百官兵擺下殺陣準備衝擊駐地時。鄭瓊一聲令下,陰冥宗弟子悍然出手,將所有官兵統統納入駐地。

“為什麼這次要出手?我看他們的陣法不比剛剛的法器威能要差。”

“剛剛的法器巨砲是無垠血海按照\'三昧真火\'製造,每一門巨砲價格不菲。至於後頭的陣法是朝廷自己研究的。”

所以,裝作第一波打不過。然而第二波能打贏。

“反正那些凡人看不懂,既然血海請我們幫忙演戲,何樂而不為?”陰冥宗這次大張旗鼓出來,血海可是給了很大一筆靈物資源。其中就有“玄冥七竅丹”的材料。

“對了,記得一會兒把那些法器火砲統統收繳。讓朝廷再去找血海的人買。至於這些火砲嘛……送去南荒蠻族,回頭讓他們攻擊中原,逼迫朝廷研究法器,進一步依靠血海。”

魔門被打壓多年,這次想出新花樣。想要從王朝入手,將天下徹底納入魔門的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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