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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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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齊聚江賁 守名宮闕
  
  張衍在五日之後返回了山門,進入洞府後,一名力士便呈上來一封書信。

  他接過之後,揮手命其退下。

  拆開書信一看,原來是謝宗元的來信,其中提到「東西」已經拿到,請他務必寬心,待見面時再轉交予他,並約定十日之後在龍淵大澤之西的江賁島鴻雁台上一聚,屆時一同前往魔穴。

  張衍知道,那「東西」自然指的火屬雲砂,只是信裡不便明言,這樣一來,這五枚雲砂便湊齊了,他算是徹底放下了心思。

  不過書信之後還有不少文字,不禁拿近一點,再往下看去。

  信中言到,謝宗元原打算帶上幾名族中好手同去魔穴,可是打聽下來才知道,凡是進入魔穴之人,都有魔頭前來蠱惑引誘,修為越是高深,引來的魔頭便越是厲害,得知這個內情後他只能作罷,免得弄巧成拙。

  張衍微微一笑,這情形他也早有預料,否則歷來進入魔穴之人豈非都可以靠長輩護持,或者延請高手保護了?必然是因為什麼原因才不得而去。

  而且他聽聞守名宮中那位女仙彭真人也是修為高深,什麼人到島上定是洞若觀火,所以這一次他只能一人獨往,羅蕭卻是不能隨行。

  這封信看到最後,其中一段話引起了他的重視。

  上面提到,魔穴之中,有幾種魔頭,但是最為常見的便是陰魔,謝宗元囑咐他務必要從丹鼎院中多帶些定神丹來,以備不時之需。

  原來天下靈穴,分為清濁兩種,清者都是往上散發生機,因而靈穴所在之地,都是草木茂盛,靈禽異獸眾多,一派生機勃勃,是正道修士的洞天福地。

  而濁者即是魔穴,其內靈氣抱作一團,含而不吐,日久天長之後,地底幽冥之精受其滋養,便易生出各種魔頭妖魂。

  對於張衍這等明氣修士來說,陰魔無疑是最容易遇上的。。

  此魔無形無影,本來只是精魄轉化,隨處飄蕩,生人一近,感染了七情六慾,執念妄意之後,便會生出靈識,如果修士在魔穴中修煉,稍有不慎,一個心神失守,便會被魔頭入侵識海,輕則功行大減,性情大變,重則走火入魔,徹底墮入魔道。

  在東華洲,只有六大魔宗有特殊法門可以養煉各種魔頭,化為己用,據魔穴之地修行。

  要抵禦這種魔頭,除了心性堅定外,還可以依靠各種丹藥護住心神,而定神丹便是此中翹楚,此丹服下後有清心凝神之效,修行時若再緊守靈台,不為外物所擾,陰魔自然難進。

  於是第二日,張衍又去了丹鼎院一次。

  先前他其實已經拿走不少丹藥,但此行性命交關,因此他也毫不客氣,除了定神丹之外,又拿了不少補氣養神的丹藥,幾乎將兩個乾坤袖囊裝滿。

  一番準備後,張衍算了算時日,時間已頗為緊迫,差不多已可啟程,於是交待了羅蕭幾句,便放出飛舟,騰空往龍淵大澤的西方飛去。

  江賁島是距離守名宮最近的一座陸洲,周圍別無其他島嶼,一路都是茫茫水泊,飛遁了大約五日夜之後,此島便出現在眼中。

  張衍遠遠望去,發現一座高起土台上早已盤膝坐著幾個人,其中領頭一人就是劉韜。

  張衍從空中落下,牌符一晃,收了飛舟,走上前來。

  「是張師兄到了。」

  劉韜當先起身迎了出來,笑著招呼了一聲,他轉身拉過身旁一名中年修士,道:「來來來,我給張師兄引見一下,這位是程安程師兄,此番去海眼之下,還需靠他的沉香舟,程師兄,這位便是我與你提起過的張師兄了,他可是我凕滄派的真傳弟子。」

  程安聽了張衍身份,神情微微有些拘束,忙上前一拱手。

  張衍還禮之後,稍稍打量了一下,發現這人圓臉厚唇,相貌憨實,一看就是不善言辭之人,果然與他見禮之後,便站在一邊不說話了。

  劉韜又指了指遠處一位年輕修士,道:「這位是趙鎮趙師兄,乃是綏定趙氏出身,他族中有長輩曾經去過魔穴,此次我特意請他來與我等同行。」

  張衍神色微動,藉著拱手的機會,不由多看了此人幾眼。

  趙鎮相貌不差,站在那裡長身玉立,身上道袍飄飄,倒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只是眉宇間略顯輕浮,劉韜介紹張衍時,他也不過來,只是神情淡淡地拱手,眼中有幾分輕視之色。

  綏定趙氏這也算是十二巨室之一了,不過卻是排在末等,看此人能和劉韜打上交道,想必也不是什麼嫡系弟子,而是支脈旁系。

  此人看來自持身份,張衍也不欲和他多說,獨自一人退到一邊,盤膝坐下閉目養神去了。

  各人也是分了幾處坐下,如今他們之中只差謝宗元一人未到了,土台上又陷入了一片寂靜,除了呼呼而過的烈風,便只有大澤中波濤湧動的聲響。

  只是諸人又等了兩日,謝宗元的蹤影卻還沒有出現。

  趙鎮第一個有些不耐,向劉韜抱怨道:「劉師兄,裕宣謝氏果然是好大的氣派,叫我幾人等他一人。」

  劉韜一笑,勸道:「趙師兄莫急,距離約定之期還有一日,且再等等。」

  趙鎮皺了皺眉,便不說話了。

  張衍微微睜開一絲眼縫,他倒是有些好奇,這趙鎮也算是世家弟子,可是對劉韜似乎卻有一絲懼怕,難道是有什麼把柄落在劉韜手中麼?

  正在這時,劉韜突然站起,目注遠方,道:「謝師兄來了。」

  眾人一起看去,只見天邊出現一個黑點,不一會兒,一架足足有三十丈大小的飛舟由遠及近,瞬息而至,這艘飛舟前方有一隻猙獰龍首,後方排列挑起兩隻鱷尾,中間是一座三層閣樓,一看便知,這是凕滄派中玄光修士乘坐的龍牙飛舟。

  張衍不由一笑,看來謝宗元這次是下定決心要以玄光境修士的身份回到族中了。

  謝宗元站在飛舟樓閣之上,遙遙對幾人拱手,大聲道:「有勞諸位久等了,師弟我來遲一步,勿怪勿怪。」

  趙鎮卻冷哼了一聲。

  劉韜走前幾步,笑道:「哪裡話來,謝師兄來得正好。」

  趙鎮在那邊見他們客套,臉上愈發不耐,道:「還走不走?」

  謝宗元並不介意他的態度,笑了笑,道:「這位便是趙師兄了吧?劉師兄與我提起過幾次,聽聞你族中長輩曾去過魔穴,此次還請你多多費心了。」

  他笑臉以對,趙鎮乾笑了一聲,勉強拱手道:「哪裡哪裡。」

  謝宗元哈哈一笑,道:「各位請上我的龍牙飛舟,此舟之速是尋常飛舟三倍,此去守名宮,只需一日便可。」

  張衍冷眼旁觀,謝宗元不似一般世家弟子,不故作清高,而是豪邁慷慨,不介意他人出身,而且這個人很有心胸氣度,對朋友也頗為照顧,值得結交,相比之下,趙鎮就顯得差多了,喜怒形於色不說,還自視甚高,此行若是出什麼漏子,定是應在此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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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三方彙集 再遇琴楠

  得了謝宗元招呼,眾人一起上了他的龍牙飛舟。

  這乘飛舟不愧玄光修士所用,其速之快不亞於御劍飛遁,不出一日,一座綠瓦朱柱的宮闕便遙遙出現在視界裡。

  遠遠望去,殿頂有一股瑞氣扶搖而上,與天上瑞靄祥雲相連,一道瑤光破開雲層揮灑下來,照得殿前三層玉階如水雲凝冰,晶瑩華秀,紫銅香爐前的青煙也是霧幻迷離,煙氣繚繞。

  謝宗元驚嘆道:「咦,靈氣衝天,這位彭真人好深的修為,運轉玄功時居然天人感應,雲霞相伴,怕是我溟滄派門中不日就要改稱十大真人了。」

  趙鎮「嗤」了一聲,插言道:「哪裡這麼簡單?看似一步,卻是天差地別,我叔祖曾說,若是百年內這彭真人能跨過這一關倒還好說,若是不成,怕是此生就再也無望了。」

  謝宗元雖然並不贊同,但是快要守名宮前他卻不敢再多言,免得被彭真人聽到,反而多出事端。

  趙鎮卻以為自己言辭犀利,切中了要害,不禁洋洋得意。

  張衍心中好笑,這趙鎮一路上每逢別人提起話題,他必然上來唱反調,愈是針鋒相對他便越是鬥志昂揚,偏偏說得話還有些歪理,實在讓人生厭,要不是此行還要依靠此人帶路,恐怕早已被趕下去了。

  見有飛舟到來,守名殿前便有一個面目端正,長得還有幾分秀麗的道姑迎上來,稽首道:「幾位師兄可也是來魔穴中修行的?」

  劉韜和張衍對視了一眼,謝宗元奇道:「除我等之外,莫非還有他人來來此麼?」

  道姑笑道:「被這位師兄說中了,五日前,門中顏真人的弟子方震方師兄來此,說要帶幾位師兄弟進入魔穴修行。三日前,雲琅韓氏的幾位師兄也來這裡,再加上諸位師兄,怕不是有雙十人數了。」

  雲琅韓氏?

  即便謝宗元也微微動容,雲琅韓氏是五大姓之一,溟滄派世家中的世家,似這等家族的弟子一般都很少與門中弟子接觸,沒想到此次竟然會來魔穴中修行,看來也是為了攻伐三泊儘早提升修為。

  道姑又道:「海眼光門逢初一,十五而入,諸位師兄怕是要等到幾日了,不知道幾位師兄怎麼稱呼?我也好進去掃灑房舍,準備齋飯。」

  謝宗元正待回答,趙鎮突然譏嘲了一句,「名字就不必說了吧,我怕今晚吃得都是舌頭。」

  道姑聞言一怔,臉上微紅,眼中頓時有幾分羞惱之色,一聲不吭,轉身就往裡走去。

  謝宗元搖了搖頭,道:「想不到方震他們也來了。」

  張衍目光閃動了一下,道:「不奇怪,方震也是明氣三層,想必他們也得知門中即將攻伐三泊,是以也來這裡修行,況且誰都知道朱,顏兩位真人相交莫逆,莊不凡又是朱真人的弟子,他鎮壓魔穴十六年,沒有從裡面跑出過一個魔頭,應該對裡面的情形熟悉的很,給方震他們指明道路不是什麼難事。」

  「鎮壓?」趙鎮一聽,滿臉都是不屑,撇嘴道:「不過是借此名義光明正大修煉神通罷了,要不是守名宮有禁制大陣,裡面的魔頭早就跑出來了,何用他來鎮壓?少他一個不少,多他一個不多。」

  謝宗元咳嗽了一聲,看了一眼劉韜,後者會意,立刻出言道:「這守名宮我也是第一次來,不知可有什麼風物景色,不若趙兄帶我四處遊覽一番如何?」

  說罷也不管趙鎮答不答應,拖著他往遠出走了。

  程安路上一直沒有出過聲,見狀猶豫了一下,也跟著劉韜走了。

  謝宗元招呼張衍走到一個僻靜角落,道:「我等對海眼之下的通路皆不熟悉,唯一可以指望的便是趙鎮,可是此人好大言,且浮躁輕佻,實在不知能否擔起此任。」

  張衍見謝宗元也是心頭冒火,不禁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而且此人說話總算也不是無的放矢,只是牙尖嘴利罷了,師兄只當他在說笑便可。」

  謝宗元點點頭,道:「我如今擔心的是,方震他們得知我等也去魔穴,說不定暗中使絆子。」

  張衍聽出了他話中含義,思索了一會兒,沉聲道:「不得不防。」

  正在這時,先前那名走開道姑回轉了過來,只是此刻她卻是面無表情,「幾位師兄,我已查驗過,客舍已滿,守名宮中住得又都是女修,不方便招待外客,諸位都是服氣餐露的修士,想必在外露宿一晚,也不會在意吧?」

  謝宗元皺了皺眉,於他而言,倒是也不太在乎住在哪裡,只是明明方震等人都住在殿中,他們卻住在外面,改日相見之後,沒得被人恥笑,損了謝氏的臉面。

  張衍倒是覺得這樣也好,免得與方震等人照面,說不定還會多出什麼麻煩事情。

  此時,他卻聽背後有人驚喜地叫了一聲:「張師兄。」

  張衍不禁回頭一看,見琴楠站在不遠處,俏臉上紅撲撲的,身上一件道袍與那名道姑類似,不禁訝然道:「琴師妹?你在此處修行?」

  琴楠一臉欣喜,道:「是呀。」

  她想了想,轉過頭對那道姑說道:「這幾位師兄遠來是客,既然客舍已滿,便給他們準備一間偏殿休息。」

  道姑低下頭去,恭敬道:「是,師叔。」

  謝宗元呵呵一笑,道:「師弟既然遇見故人,想必有許多話要說,我去他處走走。」

  袍袖一擺,他便灑然走開了。

  張衍微微一笑,道:「不知師妹與彭真人怎麼稱呼?」

  琴楠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原本是陳師兄座下的記名弟子,後來祖師見了我,就收了我做關門弟子。」

  張衍仔細看了琴楠一眼,感嘆道:「師妹倒是好造化。」

  兩人分別不過半月左右,沒想到琴楠已是明氣一重巔峰,而且看情形很快將要突破二重了,這個修為增進之速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琴楠睜大眼睛看著張衍,道:「師兄,你也是來魔穴中修行的?」

  張衍道:「正是,師妹莫非去過?」

  琴楠使勁點頭,「是呀,前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其中修行。」

  張衍恍然,難怪對方修為一日千里,原來還有這個緣故在內,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動,問:「師妹既去過此處,可知海眼之下的路徑走向?」

  琴楠想了想,片刻後,她美目一亮,道:「師兄稍待。」

  她轉身離去,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便趕了回來,雙手遞上一份一尺見方的絹帛圖,只見上面繪滿了密密麻麻,分不清頭緒的紅線,「這是我在師傅書房裡看見的圖畫,我默畫了一份,也不知有用無用,師兄不妨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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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琴楠送圖 方震暗謀

  「那就多謝師妹了。」張衍拿過地圖,略略一覽,便摺疊起來放入袖中收好。

  有了這份地圖,便不至於讓趙鎮牽著鼻子走,但是也僅僅如此,彭真人所能去得地方未必是他也能去的,因此此圖最大的功用是多了一份參照,不會迷了路徑。

  琴楠赧然道:「師兄客氣了,上次師兄相助我,還未曾謝過呢……」說到這裡,她低呼一聲,「哎呀,那架飛舟還要還於師兄。」伸手便要往腰囊中去取那隻飛舟。

  張衍卻抬手阻住她的動作,笑道:「那飛舟就放在師妹這裡,師兄我如今也用不著,那樣便是以後你來我靈頁島做客也方便了許多。」

  琴楠想了想,用力點了點頭。

  兩人攀談許久,見臨近戌時,天色漸暗,琴楠便親自引路,帶著張衍來到東側偏殿。

  守名宮佈局簡單,主殿群按南北縱軸排列,偏殿居於兩側,地勢南低北高,全殿最高的建築便是飛鶴樓,是全島禁制中樞所在。

  海眼之地,就在飛鶴樓之下,全靠此樓鎮壓魔穴,才不致使魔頭來到外界生事。

  琴楠一直將張衍送至殿門前這才離去,不用她特意囑咐,殿中的執事道姑又哪裡敢得罪這位祖師寵愛弟子的客人?急忙迎了上來。

  張衍正要踏入殿門,目光卻留意到一人正匆匆路過,便停住腳,喊了一聲,道:「馮師兄,別來無恙乎?」

  來者正是馮銘,自從那日英羅島上比劍輸了,又得了荀長老的告誡,他一直避免與張衍照面,便是上次在小浪山前,他也是能躲就躲,沒想到這次還是碰上了,一愣之後,他尷尬一拱手,道:「原來是張師兄。」

  張衍師門輩分比他高一輩,但是按入門年資排,張衍卻是在他之後,此刻在外以師兄弟相稱倒也合適。

  張衍左右撇了一眼,見馮銘行走的方向是往西殿房捨去的,且步履匆匆,不是去見方震,就是身有要事,眼睛一眯,心中有了計較,走上前去,道:「此入魔穴凶險萬分,馮師兄是門中精英,可千萬要小心了。」

  馮銘敷衍道:「是是,有方師兄在,倒也無礙。」

  張衍拖著馮銘東拉西扯,每次後者想開口告辭,都被截住話頭,有心拂袖而去,但張衍笑語晏晏,他也拉不下這個臉來。

  這時,張衍眼角瞥到一個身影,他也不動聲色,聲音略微提高了一點,「今日與師兄說得投機,改日我們再秉燭夜談。」

  馮銘莫名其妙,心想哪裡和你有這麼好的交情?可是他嘴上只能客氣道:「一定,一定。」

  張衍微微一笑,拱手告辭。

  馮銘搖搖頭,也是轉身離去,只是走了沒有幾步,身後卻傳來冷冷聲響,「馮師弟,你和張師兄倒是親近。」

  馮銘一個激靈,轉身一看,見是方震站在那裡,不由大驚,慌忙說道:「只是在路上偶遇,師兄萬勿誤會啊。」

  「哦,是麼?」方震面上似笑非笑,上前輕輕拍了拍馮銘肩膀,道:「馮師弟多慮了,張衍等人命不久矣,我等豈需在意一群將死之人?」

  馮銘不由怔住,道:「師兄此言何意?」

  方震冷笑道:「當真以為魔穴是那麼好闖的麼?謝宗元他們不過是知道一些支離破碎的消息罷了,甚至其中有一些還我故意派人散播出去的。」

  馮銘猛地抬頭,驚愕地看著方震。

  方震嘿嘿一笑,道:「魔頭豈是易與?不說陰魔,行魔,其中還有許多真魔肆虐,若是遇上,殺我等明氣修士那是易如反掌,當年莊師兄在魔穴中修行時,有幾處設下禁制的地方還在,我等可以在那裡放心修行,但是謝宗元他們卻是並不知曉。馮師弟,只要你好好跟著我,此次順利進入玄光境,再在三泊之戰上大顯身手,多取幾件功德,將來我若開府,門下必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馮銘倒吸一口涼氣,哪敢多說什麼,唯有連聲說是。

  方震滿意點頭,隨即聲音壓低道:「此次我帶了五火神兵圈,就算張衍,謝宗元等人當真運氣好,沒有被魔頭盯上,我也要順便解決一下彼此之間的恩怨。」

  此行出來之前,顏真人還將他喊去細細叮囑一番,言道若有機會,不妨將張衍這個礙事的除去,免得將來被孟孫二人推出來與他打擂台,只是關照他手段要做得隱秘,為此還特意將那本已收去的「五火神兵圈」重新賜下。

  馮銘心中一震,同室操戈,這方師兄好大的膽子,正想要勸,但是一接觸對方那雙充滿恨意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又吞嚥了下去,猶豫了一下,他嘴唇動了動,道:「此事怕是不妥,此行中還有韓氏弟子韓濟,怕是會生出很多變數,若是一旦洩露出去……」

  方震一擺手,神情毫不在意,「你無須擔心此人,也不必被他韓氏的名頭嚇住,依我看,此人十有八九會死在此處,到時候若他礙事,那就一併殺了。」

  馮銘驚道:「師兄,他可是韓氏族人啊。」

  五大姓的弟子,豈是說殺就殺的?就算方震是顏真人的弟子,難道就真的不怕韓氏找他的麻煩?

  方震哼了一聲,神色中流露出不屑之意,「韓濟此人,只是小妾所生,在母胎中遭受過重創,原本他父親不想讓他出世,只是他母親執意,才生他出來,此人從小就在韓氏族中不受待見,修道至今三十八載,勉強是明氣三重,這還依仗的她母親偷來的功法,後來她母親因為事洩被杖斃而死,念他是韓氏族人的份上,所以只是幽禁了三年了事。」

  說到這裡,他又一陣譏笑,「對韓氏來說,此人也算得上是族中恥辱,此次讓他來這裡,恐怕也是希望他死了才好。」

  馮銘越聽越是吃驚,暗想:「這些大族秘聞,方師兄又是如何得知?」心中頓時對方震湧起一種看不穿的神秘感,目光中也是更顯畏懼。

  方震見他神色,知道已被自己震懾住,心中不免得意,道:「如今在我看來,張衍,謝宗元等人不過是塚中枯骨,今後溟滄派這一輩中,遲早是你我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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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重水初凝 獨入海眼

  謝宗元將衣袖捋起,取出一枚雲砂推到張衍面前,道:「張師兄,幸不辱命。」

  張衍拱了拱手,道:「有勞謝師兄了。」將雲砂取起隨意看了一眼,便收入了袖中。

  他神情自然無比,只從表面上看,似乎此物對他來說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物事。

  又順手拿出五隻瓷瓶,擺在桌案上,道:「此為定神丹,乃是我恩師親手鍊制,就由謝師兄轉交幾位師兄了。」

  謝宗元眼前一亮,欣喜道:「有了這幾瓶丹藥,我等便不懼陰魔糾纏。」

  張衍卻說:「陰魔易御,小人難防,我斷定此行定不會風平浪靜,謝師兄以為如何?」

  謝宗元自然能聽出他這話中言外之意,放聲一笑,道:「我謝宗元又豈是手軟之人?師弟盡可放心。」

  兩人心中都明白,方震此人性格睚眥必報,前次因他們之事受了門內處罰,必定記恨在心,入了魔穴後又失了顧忌,十有八九是不會安分的。

  又密議了一會兒,張衍便辭了謝宗元出來,回到了自己廂房中。

  還有六天便是下月初一,海眼開關之日。

  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張衍想了想,凝練玄光之種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瀾雲密冊中所載幽陰重水威力奇大,前些時日卻總是抽不出時間凝練,這裡靈氣充沛不在靈頁島下,不如趁這幾日空隙煉化一滴出來。

  打定注意後,他便端坐蒲團,默默運轉起法訣來。

  這法門他早已在殘玉中演練不下百次之多,此時熟門熟路,氣息運轉如意,毫無滯澀之感。

  時間匆匆而過,到第六日的時候,他氣竅中所有的寒氣已被盡數化去,內視之下,只見胸中漂浮著一滴如同墨玉一般的水珠。

  這一滴水珠不過拇指大小,但是按瀾雲密冊上所載,只這一滴便有千鈞之力,只是未曾試過,威力究竟如何,他還不得而知。

  正在此時,張衍察覺有人在門外徘徊,不禁睜開眼睛,沉聲道:「門外何人?」

  外面響起執事道姑的聲音,「張師兄可在?今日海眼開關,幾位師兄因前幾日見師兄閉關,是以不曾打擾,言到請師兄出關後自去飛鶴樓上相見。」

  「我已知曉,你去吧。」

  張衍稍作整理一番,便出了偏殿,守名宮中不便飛遁,沿著石階向上而走,大約一刻之後,便到飛鶴樓前。

  執事道姑查驗身份無誤後,這才放他入內。

  進入樓中,發現大殿正中有一個約十長大小的穴窟,翻騰的海水在其中湧動不止,發出隆隆聲響,周圍用白玉砌了一層圍垛,看上去如同井欄圈一般,

  此處便是與魔穴相同的海眼。

  魔穴並非是僵死不動,其內的氣機也如呼吸般湧動,每逢初一便往內吸攝,每逢十五往外噴吐,所以在初一這天只要順著這口海眼中水流前行,便能直入其中。

  大殿中西側的方向上,方震,馮銘及另外三個修士站做一堆,見他進來,除了馮銘之外,皆是投來不善的目光。

  而東側,則站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修士,神色平靜,在那裡不言不動,想來便是那名韓氏族人,他身後圍著五名修士,看上去像是隨從一流,然而他們神情中卻沒有哪怕半絲恭敬之色。

  此時,角落中傳來一陣哭聲,張衍尋聲望去,見是劉韜似乎正與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修說著什麼,而謝宗元站在一邊搖頭,趙鎮則環抱著胳膊一臉冷笑。

  張衍走過去,問道:「謝師兄,何事?」

  見張衍到來,謝宗元嘆了一聲,指了指那名女修,道:「那位是陳夫人,本是守名宮弟子,她丈夫前月進入了海眼之後,卻是沒再出來,所以此次哀求堂上諸人帶上她同入魔穴,為此苦苦哀求,只差沒有下跪,雖為修道之人,但她對其夫君倒也是一片真情。」

  張衍笑道:「修道人雖說修道,但還不是太上真人,七情六慾也還尚存,有人求功名,有人求富貴,亦有人求權勢,這位陳夫人想必求得就是一個『情』字。」

  謝宗元聞聽此言,不禁打趣道:「那不知道張師兄求得又是什麼?」

  張衍嘴角漸漸化出一抹笑意,道:「無他,長生不死爾。」

  謝宗元哈哈大笑一聲,道:「然,超脫逍遙,無拘無束方是我輩所願。」

  話音剛落,殿中突然響起一片悶雷聲響,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往穴洞入口望去。

  那裡的海水先是咕嘟嘟往外一冒,再像是被抽掉了下層一般,再形成一股漩流,往下緩緩陷去。

  有人驚呼道:「時辰到了,海眼已通!」

  方震一行人反應最為快速,見海眼一通,都是一掐法訣,待身上一陣寶光閃爍,一個個毫不顧忌往裡躍入,幾乎是進入其中的一剎那就不見了蹤影,

  那名韓氏弟子捧起了一隻香爐,舉在手中晃了晃,一股煙氣便將他與身後五人團團籠住,走進幾步,亦是往海眼中一躍,頃刻間便消失不見。

  劉韜見狀,看向程安道:「程師兄,我等也可啟行了。」

  程安忙不迭取出一塊牌符一揮,只見一道光芒閃過,一艘舟船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艘船扁平闊大,形似老龜,兩側置有機關閘門,上壁留有虛窗,可能是木性特別,船身異香瀰散,聞起來神清氣爽。

  趙鎮迫不及待當先跨了進去。

  見眾人紛紛離去,那陳夫人哭聲更響了。

  張衍撇了一眼,見這陳夫人柳眉櫻唇,身子骨看起來極為柔弱,哭起來淒淒切切,讓人不禁生出一股同情之意,不過他卻考慮的是另一件事。

  他喊住謝宗元,道:「謝師兄,陳夫人既是守名宮弟子,想必熟悉魔穴路徑,對我等有利,為何不帶上?」

  謝宗元搖頭道:「我原先也是這麼打算,可是沉香舟最多只能載五人,帶不了她啊。」

  張衍沉吟了一下,道:「此事簡單,我有水國珍王所贈的眩羅道衣在手,可避水火五金,師兄帶上她便是,我一人獨自前往。」

  「哦?」謝宗元頗為意動,又遲疑了一下,道:「只是如此一來,卻委屈張師兄了。」

  張衍笑道:「何來此說,師兄等人不過先走一步罷了。」

  陳夫人聞聽是張衍讓出一個位置,擦了擦眼淚,過來一個萬福:「妾身多謝師兄了。」

  張衍淡淡道:「陳夫人不必多禮,我的打算,想必你也明白。」

  陳夫人輕輕點頭,道:「妾身知曉,師兄放心,往日由師尊帶著,魔穴中妾身也曾往來多次,不敢說熟識,也算是能略辨路徑。」

  海眼貫通魔穴,也就短短一個時辰,耽誤不得,既已決定,眾人也不多說,分別與張衍打過招呼之後便入了沉香舟內。

  不多時,此舟化作一道黃光騰空而起,「嘭」的一聲往漩渦中一鑽,須臾便不見了蹤影。

  此時大殿之中再無他人,張衍法訣一掐,身上道衣便如方震等人般閃出濛濛光亮,望著那急速轉動的漩流,他深吸了一口氣,向下縱身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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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陰魔肆虐刀斬血魄(上)

海流疾湧,張衍順著水勢飄了大約半個多時辰,眼前忽然迎頭照來一道柔和舒緩的光亮,想來就那是魔穴所在,如果不是方向不對,他幾乎以為那是重返水面之路。

即將接近時,身側的水流陡然加快,裹著他往裡一沖,只感到轟隆一震,像是破開了一層壁障,他隨著海量的水勢一起撞了進去,

就在進入的一瞬間,他身軀陡然一輕,原本的壓擠之力盡數褪去,連忙往側虛踏了幾步,避開沖刷下來的海水,站在了虛空之中,並向四周張望了一眼。

這裡有光有風,明朗廣大,不知多少深遠,天頂上空是一個大開口,隆隆水柱從上灌入,俱都往下沉去。

稍稍調息了一口,濃郁的靈氣幾乎是爭先恐後自己往毛孔裡鑽入,轉瞬間就將適才消耗的靈氣填補了回來。

張衍不禁面露欣喜之色,這還只是在入口,魔穴之中的靈氣就已經如此充沛,其旺盛程度就幾乎是靈頁島上靈氣的一倍,若是再深入其中,他簡直不能想像了。

若是能靜下心來修煉,一個月邁入玄光境那是一絲問題也無。

抬頭往遠處看去,正想搜尋一下謝宗元等人的所在,卻遙遙望見遠方深處山水環繞,一派風光霽月,群山之間宮宇錯落,有無數仙人騎鶴遨遊。

又聽到謝宗元的聲音傳來,「是張師兄到了。」

轉頭一看,只見謝宗元、劉韜、程安、趙鎮,甚至是陳夫人都是一臉笑意地迎了上來。

張衍搖搖頭,失笑道:「此便來了麼?可惜過猶不及」

手中法訣一掐,星辰劍丸忽地躍起空中,藍濛濛的光華一照,劍氣四溢,嘶嘶幾聲,這幾人身影一陣扭曲,便煙消雲散了。

不僅如此,遠處景物也是為之一變,剛才如仙境一般的景象轉瞬間無影無蹤,現出一方洞窟來,上下約莫百丈,空廣無比,頂上倒懸乳柱,在下方水面上倒影出來,如同根根尖樁。

他左側不遠處是一條溝壑,下面濁水奔騰,衝下來的海水都是順著這條河流而下,再往一處深谷中漏去,形成一條浪花飛濺,氣勢驚人的瀑流。

張衍立於空中,臉上若有所思,剛才那些,應該就是幻魔無疑。

沒想到一入洞窟就遇到了比陰魔更高一等魔頭,聽聞這些魔頭能感受人心慾念,能幻化出幻境蠱惑獵物,看來果然如此。

他剛才心中只是泛起升起找尋這幾人的念頭,再加上追尋大道的執念,魔頭便立刻隨感而化。

不過聞名不如見面,傳說未免有誇大之嫌。

別的不說,趙鎮此人豈會笑臉對人?這真真是大笑話了,顯然魔頭尚不能觸及人心深處,而只能感染游離在外的那淺淺一層。

如果心裡警惕,提前有了準備的話,倒是不難對付。

他目光又朝四下里搜尋,卻並沒有發現謝宗元等人的蹤跡,眉頭不禁微微一皺,謝宗元重視承諾,說好在這裡等待自己,卻又不見,難道是遇上了什麼意外不成?或者是方震等人動手了?

他又向四周掃了一眼,只見面前密密麻麻的洞窟深溝,不知道通向何處,如果沒有地圖在手,倒的確容易迷失方位。

從袖中取出地圖看了幾眼,距離入口稍近的幾處地方有四個黑點標識,表面那裡是可以存身修行的洞窟,不如先去這幾個地方看看,便是找不到謝宗元一行人,也不妨在那裡暫時棲身下來,不至於耽擱了修行。

再看了幾眼,他收好地圖,往圖上標明距離自己最近的一處洞窟飛了過去。

飛行了一刻之後,不知從何處飄來一陣氣霧,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不過對張衍這等修士來說,雙目自能透視重霧,普通的氣霧顯然是不受影響的。

不多時,前方出現形似屏風一大塊石質細膩的鏡面方石,撐天立地,光滑無縫。

張衍飛近時,他自己的形貌和身遭景物都纖毫畢現的在上面映照出來。

看了一眼,卻覺得有些眼熟,這不和英羅島上的青石照壁類似麼?

正在這時,石壁上自己的影像卻突然動了起來,先是變得肌肉粗硬,五官漸漸硬朗,腮部增厚,然後又一變,頭上慢慢生出白髮,皮肉鬆弛,滿身皺紋斑點,再是身形漸漸佝僂,蒼老衰敗,最後皮肉掉落,渾身上下爬滿生蛆,終是化為一堆兩眼空洞的白骨。

「這面……想必就是傳說中的照生石了,傳聞站在此處之人,都能被照出一生變化。」張衍站立了一會兒,自語道:「雖是幻象,但是若不得長生,便是這般下場,當牢記在心,時時警醒。」

說完,他正要繞開這裡繼續往裡飛去,目光一轉之間,卻忽然看見一具死屍趴伏在一根石柱上,看裝扮竟然是溟滄派道袍。

張衍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再緩緩往那具屍體處飄去,來到近前,他一伸手,托住這個人的下巴將,臉孔抬起來一點,仔細看了看,發現是隨著那韓氏弟子進來的那幾人之一。

他正想查探一下此人死因,卻突然遠遠聽到有人聲傳來。

不知是敵是友,此時再想往別處去已經來不及了,張衍目光一閃,側身往這塊怪石的凹陷處一躲。

這時他才發現,這具屍首隻剩下了上半身,下半身不知道哪裡去了,而且其中血肉空空,顯然是被吸食走了。

他眉頭微微一皺,啖食血肉,這是傳說中行魔的手段,這種魔頭身體已經可以顯化,處於由陰而陽變化的過程,相當於明氣二三重的修士,而且速度極快,非常難以對付。

遠處聲音越來越近,他能分辨出,那是一男一女在說話。

張衍伸手一掐法訣,用了個瀾雲密冊上的斂氣術,腳下有薄霧升起,與周圍淡淡霧氣混在一起,渾身的生人氣息漸漸被融了進去。

那兩人距離越來越近,男子面容英挺,一身黑色道袍,胸前肩頭繡了一朵大紅色的血雲,黑紅相映下極為惹眼,手中拿了一隻紅顏色的葫蘆。

另一個女子一身白袍,但卻露出肚腹,上面嵌了一枚綠珠做的臍塞,卻把鼓起的胸脯和肩頭裹得嚴嚴實實,下襬也是一條白布裙,頭挽朝天髻,面容妖冶,身姿妙曼。

兩人本是飛天而過,看到那具屍體後反而停了下來,在不遠處一塊巨石上站住。

男子伸手一指,一個淡淡的虛影出現在空中,飄飄忽忽,只是面容似乎有些模糊,隱隱可以看出,此人與那個死在這裡的溟滄派修士一模一樣。

「師妹,你看我這新煉的血魄如何?」

女子輕笑一聲,眼波中流露出鄙夷之色,道:「師兄,你這也算是血魄,形散氣薄不說,也沒了靈識,放出去最多飛騰二十步,能不能傷人還兩說呢。」

男子哈哈一笑,道:「自然是無法和師妹你的血魄相比,不過我還煉化未久,等時日長了,也不見得比你的弱到哪裡。」

女子嘆道:「還是師尊他老人家厲害,只需一隻血魄,一照面就制住了溟滄派三名明氣三重的弟子。」

「那幾個溟滄派修士倒也厲害,特別是那個手持噴火神圈的,似是我等血魄的剋星,不但燒了我苦心煉製的一具邪魄,連師尊的血魄都被他傷了,怕不是要凝練個一年半載才能再用了。」

說到這裡,男子語聲中是掩不住的肉疼之意,

女子冷笑道:「我認得那件法寶,此寶名為五火神兵圈,能破各種幽陰之物,哼,要不是師尊當時還遠在千里之外,只是血魄到此,豈能讓他討了個便宜?」

聽到這裡,張衍心頭一震,這兩人難道是六大魔宗之一血魄宗的弟子?

可是,這是溟滄派的海眼之下,他們是如何進來的?這裡莫非還有其他的通路?

謝宗元等人想必是遇上了這些人才不得已離開,只是不知這些血魄宗的弟子到底有多少人來此?

這時,只聽那女子又說道:「現在由得讓溟滄派的幾名弟子蹦跶,等到半月之後,師尊降服了那具真魔後趕來,他們便難逃一劫。」

那男子道:「嘿嘿,本想順著小魔穴的支脈搜尋大魔穴,沒想到此地居然直通溟滄派腹地,倒是意外之喜,可不能洩露出去,未來必有大用,回去之後,長老們必有賞賜。」

女子朝四周張望了一眼,道:「師兄,李師兄他們說三個時辰後在此處相見,怎麼如今還未見到?怕不是遇上什麼難纏的魔頭了吧?」

男子大笑道:「李師兄修為精深,哪裡需要我等操心,要說難纏魔頭,怕是師妹你吧。」

女子嬌嗔地白了他一眼,道:「師兄又取笑奴家。」

他們在這裡說笑,張衍卻眉頭鎖起,從兩人言辭之間所透露的只鱗片爪來看,這兩人應該還是明氣期弟子,但沒想到還有一個李師兄要來,看這樣子還不止一人,這下卻是麻煩了,如果等其他血魄宗的弟子趕來,他怕是想走也走不脫了。

他是來修行的,對方原本還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他也不欲與這人提前衝突,但是現在,卻由不得他不動手了。

想到這裡,他目光中冷芒閃動,殺心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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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陰魔肆虐刀斬血魄(下)

這兩名血魄宗的修士言語中已經透露了不少信息,那名男修的血魄似是已被方震毀去,而那名女修則像是實力未損,如果要動手,當是要先殺後者。

張衍估算了一下自己與兩人所站立的方位,雖然心中殺機愈加濃烈,但是神情卻越發的冷靜,他決定一旦動手,縱然不能殺死一人,也要將其重創,否則局面將極為被動。

默坐了片刻後,他無聲無息一轉身,一滴陰幽重水從頂門鑽出,忽地飛向了那名男修,此舉他並未指望建功,只求能牽制一下此人,而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名女修身上。

男修正說得高興,眼角卻忽然撇見一抹黑光向他飛來,不由吃了一驚,下意識拿起手中葫蘆一擋,「砰」的一聲,手臂上頓時傳來一股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胸口一悶,便從石頭上被打落下來。

這一滴幽陰重水雖然看似微小,但實際上重若千鈞,他顯然沒有防備。。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一道藍色劍光也往女修頸脖疾斬而去,她反應也是不慢,察覺到不對,腳下一滑,任由身體往下落去,此時心頭警兆忽現,見又是一道綠芒直奔她的側面殺來,速度之快嚇得她幾乎發出尖叫,眼見就要將頭顱斬下,她在空中猛的一扭腰肢,一個翻滾避開了要害之處,只是一條臂膀卻被如意神梭那犀利的鋒刃帶了下來,頓時血如泉湧。

女修發出一聲慘哼,剩下的一隻手忍著疼摸到白生生的肚腹上,將臍塞一拔,一道血色人影離體而出,起在空中之後頓了頓,便直往張衍藏身的地方奔去。

張衍早已離開了原先藏身的地方,身形在霧氣中若隱若現,見血色人影撲來,一抬手,召回星辰劍丸,同時一心二用,如意神梭再度切向了那名女修的脖子。

只是有了剛才的緩衝,便沒那麼容易了,女修充滿彈性的身軀在空中一頓,一旋,裙襬如輪飛舞,露出兩條白皙長腿,足下尖頭錦履似乎也是一件寶物,接連踢踏之下,叮噹直響,竟然擋住如意神梭進擊。

張衍那邊面對追逐而來的血魄,法訣一掐,劍丸在空中一個盤旋,斬落下來,哪知這一擊之下,居然從血魄身上一穿而過,竟是不起絲毫作用,對方依舊其勢不停地向他衝來。

張衍目光一凝,顯然這血魄已經煉化許久,血精似實還虛,不是那些無意識的陰魔可比,他這枚劍丸還未能附上玄光,是以對這種有形無質之物做不到一擊破去。

見血魄距離自己越來越近,連忙向後飄退。

那女修見狀,氣焰頓時一熾,又一腳踢在如意神梭上,大叫道:「師兄,你我合力斬殺此人,奪了他的精元你我一人一半。」

這幾下交鋒兔起鶻落,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此時那名男修才緩過氣來,只是臉色卻有些發白,聽了女子招呼,他應了一聲,口中唸唸有詞,將手中那隻葫蘆一晃,裡面頓時噴出一坨墨綠色的氣團,一路散發出難聞刺鼻的氣味,往張衍身處的方位撲來。

女修亦是連連催動血魄上前,試圖一起夾攻。

張衍臉上浮出冷笑,往後飄退的身形一頓,手中已多出了一支雲紋硃筆,往迎面而來的血魄舉手一拋,道了聲:「去」

似乎受了氣機感應,宣命筆筆尖上三氣勃發,在血魄上只一刷,便把那濃郁的色澤刷得淡下去了幾分,原本那飄忽不定的動作也是一滯,不復先前迅捷。

血魄與女修的神魂意念相連,現在陡然受創,她臉色一白,捂著胸口倒退了幾步,手中拚命掐動法訣,神情慌亂的想要召回血魄,另一側的男修也是拚命催氣團壓上,試圖阻止張衍。

張衍哪裡容血魄輕易走脫?冷哂一聲,不顧頭上墨綠色的雲團,驅動宣命筆又是一刷,霎時,血魄中的精氣被一筆勾銷,直接飄散在了空氣中。

女修淒厲一叫,仰天噴出一口鮮血,身軀一軟,倒在地上。

這時,張衍只覺一股令人作惡的氣息傳來,頭腦不免一暈,他冷哼一聲,袍袖一抖,一枚丹藥落入掌心,再往嘴中一扔,含在舌下,神智頓時為之一清。

抬頭一看那團綠雲,將回到手中的宣命筆往空中祭起,只一刷,這片氣團便缺了一大塊,接連幾下之後,便變得支離破碎,往四下里潰散開來。

男修不由臉色大變,一聲不吭地將女修一把抄起,便往空中飛遁逃走。

張衍一聲冷笑,足下一頓,雲霧自生,亦是起身飛遁,追了上來。

由於帶了一人,男修速度並不是很快,他很快追到了近處,駢指向前一點,一道青芒和一道藍芒飛出,追著此人後背剪落下來。

男修慌忙掏出一塊骨牌,抬手一晃,化成一面青面獠牙的大盾,將他周身掩在其中,只聞「啪啪」兩聲,不知道這盾牌是什麼來頭,如意神梭和星辰劍丸竟然都被擋住了。

劍丸與如意神梭猶自不停,輪番下擊,一時間,密集的聲響如同驟雨敲擊屋瓦,可卻始終破不開這面骨盾。

張衍見狀,眼睛一眯,伸手入袖,往鎮魂硯上摸起,只是略一思索,他又放棄了這個打算。

如果祭出鎮魂硯,這男修只要犧牲那女修就能保住性命,這樣一來,他還少了拖累,說不定還真能讓對方就此走脫。

他此刻見那男修神情篤定,且戰且退,但是卻仍是在這裡四周轉悠,分明是打得拖延的時間的打算,好等那位「李師兄」到來,心中不免冷笑,「莫非以為如此我就奈何不了你?」

他雙手一攤,一把獸面大刀憑空出現在了手中,大喝一聲,遁速幾乎在瞬間快了一倍,在極短的時間內就來到了那名男修面前,再高舉這把得自渠昌的神兵朝著骨盾當頭斬下

男修沒想到張衍居然行此一招,只是獸面大刀來勢兇猛,他避無可避,只得舉盾一架,「咔嚓」一聲,骨盾當場粉碎。

男修神色駭然,將女修隨手一丟,轉身欲逃,刀芒一閃而過,一條左腿卻被帶了下來,不禁發出痛叫,臉上一陣扭曲,身形也不由自主的一頓,這時第三刀又砍了過來,他根本不及躲避,只能眼睜睜看著刀鋒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再當頭落下。

「噗嗤」一聲,他整個人被從中一分為二,張衍刀鋒一振,一轉,順勢絞碎了元靈,再緩緩往地面落去。

那名女修從空被丟下後,已是摔得半死不活,動彈不得,眼見張衍面無表情的一步步走近,慌亂道:「不,不要殺我,你有什麼條件我都答……」

張衍理都不理,走到近處,一刀將其攔腰斬成兩段,再袍袖一揮,順手拍散元靈。

「噹」的一聲,張衍將刀柄重重往地上一杵

連斬兩人,刀鋒上毫無一絲血跡,他只覺胸中一陣酣暢淋漓,難怪有那麼多修士喜歡走力道,有一把神兵在手,如再有上乘玄功護身的話,什麼法寶飛劍都不需在意,臨陣衝殺,對敵時手起刀落便是一人,實在痛快不過。

原本他也不是沒過想捉一個活口,但是一想到魔宗弟子手段詭異莫名,不說問出來的話是否屬實,若是還有什麼追蹤魂魄的手段,那豈不是弄巧成拙?還不如一刀斬了乾脆。

剛才聽這兩人言語,他們的那個師尊好像半月之後將至,此人竟然能把一條血魄放到千里之外,還能一氣壓制住數名明氣修士,實力著實恐怖,不知道是什麼境界的高手。

張衍暗忖,以自己現在的修為,對上這樣的高手無疑毫無勝算,不如尋一處安全所在,早些提升自己的實力。

《太乙金書》上所載的功法只有到了玄光境才能顯出威勢,如能早日練成,屆時也能有一拼之力。

想到這裡,他將兩人屍身上乾坤袖囊取下,餘者也不去多看,用惡鹽將殘軀徹底化去後,便按照地圖所示,朝著距離此處較遠的一處洞窟急速飛去。

就在他離去後不久,一個渾身有著濃鬱血氣的人影一閃,現出一個目光鷹隼,薄唇隆鼻的男子,他鼻子詭異的左右動了動,臉上先是出現疑惑之色,再是一陣陰沉。

之後又有十數人陸陸續續地趕來,看見此人,都是恭敬行禮,道:「見過李師兄。」

李師兄鼻子裡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他目光下移,見有一名弟子手中拿著一人,便問道:「此人是誰?」

那名修士道:「此是捉來的溟滄派弟子,特意趕來交予師兄處置。」

李師兄身軀不動,一道血色玄光從頭頂冒出,形成一隻大手往下一拿,便將此人憑空抓起,提在眼前,沉聲道:「我問你,你們此次來這魔穴有幾人?都是姓甚名誰?可有什麼好手?」

如果張衍在此處,便能認出被抓這人便是趙鎮。

此刻面對李師兄逼問,他不屑一笑,道:「你這死人模樣,分明是修煉了血元功,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魔,就你這樣,也配審問你家趙大爺?來個痛快吧。」

李師兄眼中現出一抹讚賞之色,道:「好,有骨氣,我便成全了你。」

血色大手將趙鎮向上一甩,再上去將他整個人捏在手心裡一抓一擠,一陣骨肉折裂的聲響傳出,片刻後,玄光一收,趙鎮整個人便消失不見,此時無論是他的血肉骨骼,還是渾身精元,都已盡數被吸納進了李師兄的體內。。

李師兄一眼望去,目光中似有股淡淡威壓,所有在場弟子不由自主低下頭顱,不敢與其對視。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道:「師尊正在煉化真魔,有事弟子服其勞,你們幾人往四處搜索,凡是見到溟滄派弟子,都速來回報。」

底下眾人轟然應諾,一道道遁光飛起,便往魔穴四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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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金木水火玄種初成

張衍一路按圖索驥,找了不少標示上所註明的地點,卻都是不太滿意,不是位置太過顯眼,就是魔頭厲害,不敢輕易進入,直到最後,他才在一個不起眼的溝壑中找到一處合適洞窟。

這裡位置隱秘,前後有兩個出口,而且洞窟中還有一條地下的暗河通往別處,要是有什麼異變,他順著河流一遊,便能及時抽身離去。

將洞窟稍作整理,他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此刻時間。

儘管沒有日晷時漏,但是修道人卻能從五臟氣機勃動上察知具體的時辰變化,現在大約是進入魔穴後第二日的酉時末。

這即是說,為了尋找這處棲身修行之地,他已花去了整整一天時間。

在一塊削平的石台坐定下來,張衍這才有暇翻檢那兩名血魄宗弟子的袖囊,其中大多數是一些修道常用之物,沒什麼惹眼的東西,只是有一隻小瓶中裝的丹藥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身為周重舉的弟子,他自然是有幾分見識的,一眼就分辨出來這是一枚「氣血精元丹」。

他臉上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血魄宗果然在偷偷煉製這種丹藥。

這枚香氣撲鼻,聞之便欲吞服的丹藥其實是用修士的元精煉製,而且每殺死五名修士,才能煉製這麼一枚丹藥,這整整兩瓶氣血精元丹,怕不是殺了百數修士才能湊齊。

不過仔細分辨下,依稀能看出每顆丹藥中都有一絲淡淡血色,張衍點了點頭,看來這些魔宗弟子現在還沒這麼大膽子獵殺人修,這應該是殺戮妖修後煉化所得。

在道門十大門派的壓制下,數百年來,六大魔宗行事低調,不敢明目張膽殺人煉丹,甚至連很多殘酷凶邪的功法都被禁止修行,是以彼此相處還算和睦,凡提到東華洲修行門派,必然以十六大派一起稱呼。

實際上也並非六大魔宗一心改邪歸正,而是因為很多功法需要各種詭異魔頭才能修煉,如今卻沒有這麼多魔頭供他們所用,甚至常常有魔宗弟子為了捕捉魔頭大打出手,是以各地一旦出現魔物作祟,便有魔宗弟子到來,比玄門弟子還要積極。

因而這些年來,仙魔兩道一直維持著一個平衡的局面。

但是近些時日,張衍卻聽到門中流傳著一個說法,說是千年魔劫將至,魔穴中的魔頭會越來越多,無人知曉在哪裡的另外四大魔穴也將一一現世,是以掌門決定拿下三泊,擴充門派實力,以應對魔劫。

如果真是這樣,那將會徹底打破東華洲現在的平衡格局,道魔兩方大起殺伐是遲早的事情。

張衍淡淡一哂,魔劫亦是人劫,魔心即是人心,殺劫將起,對他這等修道人來說又何嘗不是個機會?到那時,恐怕真正為此擔憂的,只是那一干力圖維持原狀的玄門世家吧?

隨手將兩隻袖囊收了起來,他的意識便沉入氣海之中,內視了一眼靜靜懸浮在其中的那滴幽陰重水,心中感慨不已。

按照瀾雲密冊所言,幽陰重水數量越多,則威力越大,所以先前他對這一滴重水並不是十分看重,可是沒想到擊中那血魄宗的男修時,威力居然奇大,若是當時自己有三兩滴在手,未必不能將其一擊斃命。

魔穴越往裡深入,地河中的寒氣也越重,這倒是凝練幽陰重水的好地方,相信靜下心來煉化的話,在兩月之中就可以凝成八至十滴重水,到時哪怕不靠法寶,在同輩中恐怕也難逢敵手。

只是可惜的是,大敵當前,張衍並不會認為血魄宗的人會給他時間安安穩穩的修煉,為了保住他們能進入魔穴的秘密,必定會想方設法剷除這裡所有的溟滄派弟子。

甚至很可能在十五那天派人守住海眼出口,那麼屆時必然會有一場衝突廝殺。

是以張衍沒有選擇,只能竭盡所能把修為及早提升上去。

在修煉之前,為了避免陰魔侵擾,他從袖中取出一枚定神丹,張嘴吞服下去,然後將那枚金性雲砂取出來。

將其往空中一擲,待要落下時,一道靈氣自頂門躍出,將雲砂托住,懸在頭頂上方一尺之地,張衍跌坐石台,放開心神束縛,任由氣海中的元精往這枚雲砂上衝去。

外界充沛的靈氣源源不絕進入體內,不停催發靈機,使得八十一口靈氣在胸中徐徐轉動,不斷滋生出元精,再往雲砂上送去,一環推動一環,使得煉化雲砂的過程不至斷絕。

若是在靈頁島,哪裡能做到這種地步?恐怕只兩三個時辰元精便枯竭了,想要繼續,還需再花數日時間重新孕化。

一天下來,頭頂上的那枚雲砂漸漸泛出一點若隱若現金芒,只是明滅不定,如同微弱的火種一般,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張衍知道這是最為關鍵的時刻,不敢有絲毫懈怠,神意變得極為專注,只見這點金芒越來越亮,雲砂在空中越轉越急,吸攝元精的速度也愈來愈快。

到了最後,這枚雲砂「啵」的一聲炸裂開來,成了一堆無用的粉末,向四周紛紛灑落,它其中金性完全被精元融合進去,一點耀目金芒在半空虛浮,如遠夜中的星辰一般爍爍發光。

張衍睜開雙目,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再將八十一口靈氣重新收回胸中,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面前,那點光亮從空中緩緩飄落,停在了他的指尖上。

頓時,一股砭肌侵骨的鋒銳之氣傳來,便是神魂中也隱隱有一股刺痛感。

他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絲欣然之色。

終於凝成一粒玄光之種,以後只需不停用法訣凝練,滋養壯大,待這種子的光芒在氣海中也能透頂而出時,那時便能踏入玄光第一重「靈明初照」的境界。

他將星辰劍丸取出,驅動這一點玄光之種附在其上,只一催發,劍丸霎時化為一道光芒,伸縮吞吐不定,再一催動,便向外一撐,將他整個人都裹了進去。

張衍抬頭看了看,大笑道:「好,有了這一粒玄光之種,我便能演化劍丸,便是大小形狀也任由我心意改變,且能裹住肉身飛遁,速度比騰雲駕霧快上數倍不止,有此手段,遇上厲害修士,我即便不敵,也能遠遠遁走,不至於束手待斃。」

以前他所駕馭劍丸的手法其實是極為粗淺的,各門各派,大多數是到了玄光境才算能真正發揮出劍丸的威力,而如今,他算是能堪堪運用其中一些法門,而且保命手段又多了一種,信心為之大增。

這一粒玄光之種只用了一天便凝成,速度極快,他心中有了底,決定一鼓作氣將所有的雲砂一起煉化出來。

稍作調息之後,他又取出那枚從桂從堯處取來的水性雲砂,亦是往上一拋,用靈氣托住再次煉化。

接下來只用了兩天時間,他便分別將水、木、火三性玄光之種一一凝練而出。

然後到了第三天,卻出現了一個異狀,當他一起催動這四粒玄光之種的時候,位於氣海中央的地方,自動生出了一點土黃色澤的玄種,其餘四粒玄光之種子按照西金東木,北水南火的方位排列,團團圍在四周。

張衍驚訝的發現,這最後一粒土性玄光種子居然無需雲砂,便自行衍化了出來

細細思索了一番,再結合先前修煉時的細節,他不禁恍然大悟。

原來五行相生,金性之種凝結後,催動其中金氣,水性之種凝練時就快了幾分,之後再用水氣滋養木性,木氣又助壯火性,四氣一成,再一齊發動時,多餘的元精無處可去,便化生土性,所以這最後一種根本無需再去使用雲砂,自然而然便水到渠成。

難怪後面煉化玄種時越來越快,原來是這個道理

不過這也有處在魔穴之地,元精生生不息的緣故在內,要是在靈頁島上,休想做到這一步。

「五種即成,待我日後入了玄光境界,便能修煉那『五方五行太玄真光』了。」

想到這裡,他突然看見自己周身放出五色光華,似乎輕輕一動,便有移山倒海之能,不禁一笑,道:「爾等又來相擾。」

原來又是那些幻魔來了,這一次是感覺到他心中嚮往大神通的慾念,所以又自動顯出幻境,誘使他墮入其中,若是被迷了心神,便會為越來越多的魔頭所趁,最終精魄散失,變為一具行尸走肉。

張衍也沒心思去驅逐它們,要知道,越往魔穴裡深入,魔頭便越多,陰魔、幻魔更是不計其數,煩不勝煩,他開始還出手剿滅,現在已經習以為常,大多數時間索性不去理睬,反正只要心神不為所動,它也奈何你不得。

看著身側那些幻境,他正要取出定神丹服下,這時,他心頭莫名一動,將丹藥放了下來,腦海中特意想出前世種種,還有那一起戰鬥過的同伴和好友的形象。

果然,受他心念所染,不一會兒,他的眼前便浮現出一個個人影來。

看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張衍先是悵然一嘆,再是灑然一笑,道:「這便是我心靈中的破綻麼?此次倒是多謝爾等讓我看清自己,不至於以後被此道高手所趁。」

這句話說出的一瞬間,他突然感覺心中一處空隙似乎被什麼東西填補了上來,神魂與身體結合更為緊密,再無半點瑕疵。

再抬頭看時,眼前的幻境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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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施援韓濟 玄血魔丹

        見洞窟中重回一片清淨,張衍淡然一笑,借幻境外象之助,他斬斷過往罣礙,清理雜念使得這一刻神思澄澈暢達,魔頭便紛紛退去,不再相擾。

        不過他也明白,諸多魔頭只是暫時不得其門而入,其實還在一邊伺機而動,只等他再次露出一絲心靈破綻,便會群起而攻。

        要知道,人心善變,不但易受外物所惑,而且心中只要還有執念存在,沒有修煉到道心圓融完滿,太聖人的境界,隨著時間推移,也會有其他破綻慢慢顯露出來。

        不過眼下,卻是少了許多厭物,也算是意外收穫。

        如今他玄種已成,接下來只需按照太乙金的法訣修煉,把金、火兩道玄光先陸續煉化出來,便不懼一般玄光修士。

        而且更重要的是,目前他只能用一件法寶和劍丸配合,可若一旦成為了玄光修士,他便可以同時使用兩件法寶,戰力將大大提升一個層次。

        接下來幾日,他每天坐在洞窟中吐納聚煉,體內的金火玄光亦是不斷壯大。

        這一日,他從入定中抽身出來,推算了一下時間。

        他已安安穩穩在這裡待了十天,按照這個進度來看,看來只需要再修煉大半個月的時間,他就能踏入玄光境了。

        只是唯一需要擔憂的是,那兩名血魄宗弟子口中的師尊怕是即將到來,那時不說安穩修行,連保住性命都有問題,看來不得已的話,他只能在十五這天從魔穴入口處殺出去了。

        就在他思索時,卻聽到洞窟外一陣響動,似有人在接近。

        張衍微微一皺眉,難道是血魄宗的弟子?

        他法訣一掐,星辰劍丸往頭頂一躍,再化為一道晶砂點點的藍光將他全身裹住,遁光一起,一道藍芒便從位於洞窟後方的出口飛了出去。

        只是他並沒有立刻離去,而是再繞了一圈回來,找了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到了這裡。

        往下一看,他眉毛一挑,暗道:「竟是此人?」

        下方此時一共站著四個人,人人都是一身血跡,狼狽不堪,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苦戰。而那個在守名宮前曾見過一面的韓氏弟子則站在中間,卻被另外三人團團圍住。

        其中一名看似領頭的中年修士開口道:「韓濟,今日取你性命,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你不要怨怪我等,如果你願意引頸就戮,我等也可以成全你,任你元靈自去。」

        韓濟臉露出一絲淒笑,「阿爹果然是要你們動手麼?我還以為他會任由我在此處自生自滅。」

        又嘆了一聲,道:「此地為魔穴,我元靈一出,恐怕會被魔頭分食,留不留又有什麼兩樣呢?只是我還有一事不明,韓全德,你能告訴我麼?」

        中年修士面無表情地點頭,道:「你說。」

        韓濟神情有些激動,道:「我阿爹自小就不喜歡我,甚至多次要找藉口殺我,幸虧被我阿母多次回護才得以逃得性命,我就是不明白,他為何非要將我除之而後快?」

        中年修士猶豫了一下,道:「到了如今,我也不瞞你了,當年你還未出生時,曾請門中擅算者推算你的命格,卦象的結果是你對親父不利,你明白了?」

        韓濟一怔,繼而眼中閃出一抹憤怒之色,身軀顫抖了起來,道:「竟是因為這個原因麼?」

        中年修士肯定點頭,道:「沒錯。」

        韓濟仰天慘笑,扯著胸前衣服,厲聲道:「我韓濟在此向天發誓,若是我今日逃得不死,來日我必滅韓氏滿門!」

        他淒厲笑聲在周圍迴蕩不絕,中年修士聞言,臉色一沉,揮手道:「動手。」

        張衍在風處將此處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這韓濟雖說是大族弟子,但是看來沒有學到真傳,對敵手段缺缺,沒多久,便被打翻在地,只是仗著手中香爐冒出的青煙護持己身,咬牙苦苦支撐。

        看了幾眼,他也不欲插手這等私人恩怨,正想離去,腦海中卻閃出那韓濟不甘的眼神,想了想,暗道:「也罷,今日就救你一救。」

        他從那名死去血魄宗弟子的袖囊中取出一件衣袍,先是弄出一點聲響,然後法訣一掐,利用劍丸將此袍服帶起空中,若隱若現的飄了幾下。

        果然,這動靜立刻引起了底下幾人的注意,其中一人驚呼道:「不好,是血魄宗的人追來了。」

        中年修士回頭一看,頓時臉色大變,先前被血魄宗弟子一路追殺,他早已成了驚弓之鳥,此刻哪裡還顧得再去取韓濟性命,慌忙道:「走!」一跺腳,便帶著其餘兩人慌忙遁走。

        見他們倉皇而去的身影,張衍微微一笑,現出身來,緩步走到韓濟面前,道:「你無恙否?」

        韓濟躺在地猶自不停喘氣,抬頭一看,卻見是張衍走來,不由一愣,愕然道:「張師兄?剛才是……」

        隨即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掙扎站起,雙手高舉,躬身一個大禮,道:「多謝師兄救我性命。」

        張衍坦然受他一禮,道:「嗯?你認得我?」

        韓濟看著他,神情有些激動,道:「張師兄前次掃了莊不凡的顏面,我等世家弟子無不耳聞,那天又隨我等一起在守名宮中,在下又豈能不識?只恨那日我被幾個家奴看住,不能來結識師兄。」

        張衍看了他一眼,見他眼中竟有一股欽佩之意,搖了搖頭,指了指不遠處洞窟,道:「此地空曠惹眼,韓兄不如隨我進來,我還有幾件事情想要請教韓師兄。」

        韓濟連忙後退一步,拱手,道:「不敢當,師兄若有垂詢,我知無不言。」

        張衍點了點頭,當先往前走去,韓濟待他走過一個身位,這才在後面跟了來。

        兩人到洞窟裡坐定,張衍隨手拋給了他一枚補氣丹藥,問道:「不知韓兄入此魔穴中時,可曾看見謝宗元謝師兄等人?」

        聽到張衍問話,韓濟放下丹藥,坐直身體,這才回答道:「見過,當初卻有幾名血魄宗弟子在此,一番交戰,被我等擊退後,便就此分開了。」

        「聽聞你們交手時,對方有一條血魄甚是厲害,韓師兄世家子弟,可知此人是什麼境界?」

        韓濟認真想了想,道:「這頭血魄除了身體飄忽不定,面容已宛如真人,定是化丹修士無疑。」

        這時,他露出一絲慶幸之色,「幸虧當時方震方師兄有五火神兵圈在手,這才將此人血魄重創,不過若是他多遣幾頭血魄在此,我等也只有束手待斃了。」

        張衍聞言訝然,道:「化丹修士的血魄,豈是這麼容易受創的?」

        韓濟解釋道:「張師兄不必奇怪,化丹修士血魄足有百頭之多,其中也有劣有優,厲害的血魄不會輕易放出來,能到千里之外,此必是用來此探路或監察弟子所用。」

        張衍沉思了片刻,嘆道:「如是這樣,看來我也不能在此地修行多少時日了,十五日那天海眼之門大開時,我當殺出一條血路,只是如此一來,怕是要一年半載才能修煉到玄光境界,趕不及剿滅三泊之戰了。」

        韓濟聞言,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去,似在考慮著什麼事情。

        良久,他抬起頭,緩緩說道:「適才張君救我性命,韓某無以為報,若是師兄信得過我,我可設法為你拖延兩月時間,助你修行。」

        「哦?」

        張衍下看了他一眼,奇道:「敢問韓師兄如何做到?」

        韓濟抬起袖子,取出一隻瓷瓶遞過來,道「聽聞張師兄是周掌院高徒,想必認識此物。」

        張衍接在手中,拔開瓶塞一看,又聞了聞,目光一凝,有些不能確定地說道:「這是……玄血丹?」

        韓濟點頭,道:「不錯,師兄好眼力,這正是當年血魄宗茹荒真人煉製的玄血丹。」

        一百年前,茹荒真人在東華洲可是鼎鼎有名魔道大能、此人行事肆無忌憚,任意殺戮玄門修士,已弄到天怒人怨的地步,甚至連血魄宗都不得不將他逐出師門。

        不過這人也是一個奇才,當時已練到血魄與自身神魂相合,且聚散如意的境界,只要不將他所有血魄一齊滅殺,便殺不了他。

        後來卻不知道什麼原因,他被東華洲六位真人高手聯手布下大陣圍攻,這才將其徹底除去。

        韓濟指了指那枚玄血丹,道:「家祖當年也曾參與此戰,這枚玄血丹便是從此魔身得來,此丹對於我等玄門修士來說沒有絲毫用處,但對六大魔宗的弟子來說,卻若靈丹妙藥,若是見了這枚靈丹,他必會立刻吞服煉化,沒有數月時間,是無法得竟全功的,如此,便可為師兄爭取到至少兩月時間。」

        張衍將玄血丹還給對方,笑了笑,道:「韓師兄此法是不錯,但是這枚丹藥,你準備如何交到那人手中呢?就算是你主動奉上,難道就不怕被血魄宗其他弟子獨吞了麼?」

        韓濟神情有些黯然,道:「我在母胎中便已受創,先天不足,此生要想有所進展修煉玄功已是無望,但若投奔魔門,說不定還有一線成道之機。」

        頓了頓,他看向張衍,道:「而這枚玄血丹……便是入門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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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風雷電火 力敵三寶

聽了韓濟所言,張衍看了看他,笑道:「韓師兄竟然隨身帶有玄血丹,莫非你早有打算?或者說,你早知道此地有血魄宗弟子?」

韓濟苦笑道:「張師兄誤會了,我在玄功修行停滯不前已有六年,知道此生無望,所以早有意轉練魔功,去年花了偌大心思才得了一本魔門經書,原打算借此次入魔穴的機會在處捕捉魔頭修行,再服下此丹增加功行,事先確實沒想到有血魄宗弟子在此。」

似乎為了增加說服力,他從袖子中取出一本書冊,雙手捧著,遞到張衍面前,「師兄你看,便是這本了。」

張衍接過看了一眼,見面有「覓源經」三個字,點了點頭,知道這是魔門中與「一氣清經」地位相等的功法。

不過要練這本法門,卻是要把自己之前練得法門全部推倒重來,張衍倒是不禁對韓濟此人有些另眼相看了。

畢竟一夜之間,將二、三十年苦修俱都作流水,能狠得下這個心的人並不是很多。

韓濟臉露出一絲酸澀之意,道:「如今這裡血魄宗弟子不少,我若是說出自身來歷,他們當也不至於過分為難於我。」

張衍想了想,發現的確如此,如果韓濟去投靠血魄宗,對方就算不收下他,也暫時不會對他如何。

一來是韓氏是溟滄派五大姓之一,身份特殊,可做利用的地方太多;二來韓濟熟悉溟滄派內情,甚至有很多大族秘聞,這卻不是能隨意打聽到的;三來他與韓氏有仇恨在身,又願意廢去一身玄功,且連玄血丹都送了,這份因果實在太大,接下的人必得償還。

而且退一步說,就算韓濟拜師不成功,對方也沒可能不收玄血丹,對於這個能提升自身修為的魔丹,魔門弟子是無法抵擋這個誘惑的,這對張衍自身來說,卻是極其有利的。

如果沒有化丹修士到來,張衍自信即便不敵,也能及時脫身,不過他並不知道血魄宗弟子有多少人,實力究竟如何,好在月中十五就要到來,方震,謝宗元等人如果要逃離出去,必是要往魔穴入口一行。

相信血魄宗弟子也肯定有所防備,能調動的弟子定然都會到場,到時雙方必有一場生死惡戰。

到那時,他也可以前去查探一番,如果對方沒有什麼大能修士,他便可以放心在此處修煉,如果有,大不了拚死一搏,能不能衝出魔穴就看自身造化了。

想到這裡,張衍望向韓濟,道:「韓師兄,卻是下定決心了麼?」

韓濟一臉堅定,毅然道:「張師兄,你凡民出身,卻能入得下院,再一路成為真傳弟子,實是百年難得一見,我韓濟雖不及師兄,卻也有一番振作之志,不試一試我又豈能甘心?」

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到洞窟外有人冷哼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張衍你這小賊在背後弄鬼!還有韓濟,你還乖乖受死,免得再多生事端。」

隨著這話音響起,一個臉型狹長的中年修士大步踏入洞窟。

韓濟猛然站了起來,雙目滿是怒火,道:「韓全德!是你!」

看到此人,張衍卻端坐不動,臉上並無半點意外之色,只是嘆道:「既已走了,又何必回來送死?」

聽到這話,韓全德哈哈一陣大笑,厲聲道:「張衍,我韓氏之事你也敢插手?難怪封師弟說你異日必是我世家之攔路虎,看來還真是說得沒錯,不過他只說對了一半,今日你若死在此處,自然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封師弟?

張衍眼睛一眯,目光中陡然劃過一絲精芒,手中劍丸勃勃欲動。

韓全德又轉向韓濟,指著他說道:「韓濟,原來那枚玄血丹在你的手裡,是你那死鬼老母偷來的?哼,小門小戶出身,果然手腳不乾淨。」

韓濟雙目發赤,指著他大吼道:「韓全德,你也不過是得了賜姓一介奴僕而已,你有何資格說我?你今日辱我阿母,我誓殺汝!」

被揭了老底,韓全德臉面掛不住,見兩人似要動手,心中一驚,這裡洞窟狹小,怕是施展不開,他也是乾脆,向後一個倒仰,直接飛出洞窟,並大喊道:「兩位師弟,與我一起動手!殺了此二人回去領功,家主自會重重有賞。」

外面傳來兩聲應答,張衍和韓濟一起走出洞窟的時候,發現三個人站在空中,左面那人,一柄風雷叉,面似乎有噼啪的電芒閃過,而右面那人,則托著一隻沉甸甸的描金木缽,好像也不是凡品。

而韓全德,則是拉出來一條形似煙霞的長帶,擺動間若星璀璨,奪目生輝。

他們三人能連番逃過血魄宗弟子的追殺,那是因為身也俱有法寶在手,只是先前對付韓濟卻不曾用出來,此刻面對張衍,真傳弟子的名頭還是很有威懾力的,頓時將法寶都將亮了出來。

韓濟一見,卻是面色大變,道:「張師兄小心,那是風雷叉,灌雲缽和紫星河月羅。」

他又盯著韓全德,道:「韓全德,果然背後還有大娘在指使,否則這紫星河月羅你是哪裡來的?」

韓全德又是一陣大笑,道:「韓濟,你到今日才明白麼?我實話於你說,你那死鬼老母之所以能偷得那本功法,便是夫人有意為之,待你修得功法之後,此事也是夫人命人暗中捅到老爺那裡,這才下令將她杖斃。」

韓濟聞言,目眥欲裂,氣血上湧,正要不顧一切衝去,肩頭卻被一隻手按住,回頭一看,見張衍對他搖了搖頭,道:「韓兄,你先走,這裡我來應付。」

韓濟立刻冷靜了下來,他猶豫了一下,咬牙道:「師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玄功低微,幫不上忙,也不能拖累你,我韓濟也是大丈夫,一言九鼎,先前所言若有違背,叫我天誅地滅,神魂俱亡!」

說完,他向張衍重重一拱手,一轉身,頭也不回地飛遁離去。

「嗯?想逃?」韓全德眉頭一皺,一揮手,道:「傅師弟,去阻住他,別叫他跑了!」

「是!」

那舉著風雷叉的修士應了一聲,正想有所動作,卻見一點藍芒飛空而至,就要過來阻他,他哼了一聲,舉叉一揮,霎時,平地捲起了一陣黑風,並且其中隱隱有青雷爆響之聲。

眼看這劍丸就要被黑風擋住,沒想到藍芒突然一長,憑空由半拳大小的光點變成一道三尺長短的芒梭,速度也是陡然快了一倍,還未等黑風捲來,就從他的脖子一穿而過,再順勢一繞,頓時如切豆腐一般將他的頭顱斬下。

無頭屍體從空中掉落,正好被那噴來的黑風捲住,噼啪爆響之聲傳來,身法衣,護身玉珮一起被毀去,最後黑風又將屍體一卷,只一眨眼間,便將血肉消磨的乾乾淨淨,不復半點痕跡。

失去主人操控的風雷叉也從半空墜下,「啪嗒」一聲掉落塵埃。

張衍只一合之間,就殺死一人,剩下兩人俱是大驚。

「師弟小心,這張衍已凝結玄光之種,可將劍丸隨意變化。」

韓全德一臉凝重,背上卻是冷汗直冒,若是剛才那枚劍丸一開始便對他而來,怕是自己已經被斬於劍下了,而且這張衍如果是借了劍丸一門心思遁走,他根本奈何不得。

見身側半天沒有響動,他一轉頭,急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放豔絕沙!」

另一名修士立刻回過神來,連忙將缽盒蓋打開,用手高舉在頭側,對著前方就是一倒,霎時,轟隆一聲,如同江水決堤,滾滾如雲團狀的絳色沙礫從缽口往外翻騰,向張衍處洶湧而來。

張衍往空中躲避,只是那沙礫似乎擁有靈性一般,跟著他就往空中而來,並發出如潮水一般的隆隆聲響。

韓全德臉浮現獰笑,不去圍攻張衍,而是拖著手中那條「紫星河月羅」一路往別處飛去,只是所他經過的地方,這條羅帶必然會拖出一條寬有三尺餘的長長彩霞。

在連續兜了幾個來回之後,四面八方,上天下地,都被這如有繁星點綴燦爛煙霞所籠罩,

韓全德居高臨下站在空中,手中一甩,又拉出一條煙霧,哈哈大笑道:「張衍,你有劍丸在手,本可以化光飛遁,我卻是奈何你不得,但如今這四周煙雲滿佈,稱得是天羅地網,我看你往哪裡逃!」

張衍抬頭一看,見身周圍無處不是煙霞籠罩,而倒下豔絕沙的修士卻已速度極快的來到了他頭頂方位,封死了他唯一的出路。

眼看那紅豔豔的沙雲從方灌下來,他臉露譏笑,拿出一塊灰撲撲的牌符向虛空一擲,口中念動法訣,又道了聲:「長!」

這塊牌符瞬間便在空中變成一個四尺大小,龜殼狀的物事,背後有雲紋,有篆字,有山水魚蟲,圓背朝,覆口朝下,立定在他的頭,一道毫光潑下,將他整個人罩在其中,滾滾而來的沙雲只是一靠近,便如遇到江石頑礁,自動向兩旁分去。

張衍往前一個踏步,撞開一片雲霞,冷笑一聲,道:「就憑爾等,也想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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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五火神兵 化丹血魄

張衍衝出雲霞籠罩的範圍後,將頭上「載和氣淳罩」一收,再將玄光之種往劍丸中一附,遁光一起,便閃了出去,重又來到上空。

他止住身形,袍袖一甩,撞心錘便向著那名拿著灌雲缽的修士當頭砸去。

那名修士沒想到本來張衍還在重重圍困之中,一眨眼間居然來到了自己面前,見一隻散發著紅芒的大錘向自己處飛來,立刻知道是一件法寶,此時來不及閃避,連忙將灌雲缽往前面一擋。

   「噹」的一聲,一股巨力傳來,手中灌雲缽拿捏不住,頓時脫手而飛。

張衍眼中光芒一閃,駢指向前一點,星辰劍丸緊隨其後向他殺來。

這名修士見狀,駭極大叫道:「師兄……」

話未說完,一道藍芒便已從頸脖上一閃而過,頓時身首分離,從空中跌落。

張衍與此人屍首擦身飛過,一揮袖子,震散元靈,再伸手將其掉落的灌雲缽一接,往乾坤袖囊中一扔,神情淡淡道:「你師兄自身難保,又豈能來救你?」

說完,他緩緩抬頭往上看去。

儘管他眼神平靜無波,位於上方的韓全德卻看得心頭滿是寒意,連捏著紫星河月羅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與張衍交戰到現在連一刻時間都沒有,己方已經連折兩人,他知道不妙,心中頓時萌生了退意,羅帶一揮,灑出一片璀璨雲霞以作掩護,扭頭轉身就跑。

張衍看著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戲謔之色,伸手一拿,落在地上的那柄風雷叉便被他憑空攝入手中,亦是往袖囊中一扔,這才架起遁光,一路追去。

他遁光極快,只數息之後,便趕了上來。

韓全德暗暗叫苦,與使用劍丸的修士交手最是頭疼,這類修士若有一枚上好劍丸相助,遁速飛快,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反而自己只要一個不慎,便會丟了性命。

知道厲害,他又哪敢背對張衍?忙不迭地停下身形,拚命晃動羅帶,令其生出片片彩色雲霞,護住自己周身上下,此時他已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為保住自己一條性命。

張衍到了近前,劍光一收,顯出身形來,見眼前情形,冷冷一笑,法訣一掐,星辰劍丸躍起空中,自上方斬落下來,而如意神梭則在他驅使下繞了一圈,往韓全德背後奔去。

連番對敵後,他手中這兩件東西的配合已經嫻熟無比,能從各個角度進行襲殺。

一時之間,一青一藍兩道光芒圍著韓全德上下追逐翻飛,令他不得不拼盡全力催動紫星河月羅抵擋。

不過,雖然他看起來狼狽萬分,但無論是如意神梭,還是星辰劍丸,面對那燦爛如煙霞的雲帶卻都是斬之不動,一貼上去,不是被柔柔地彈開,就是轉動間遲滯了一下。

韓全德在霞光中大喊道:「張衍,你我本無仇怨,何須如此苦苦相逼?你放我離去,我自然會記你的好處,將來定有補報,不然今日我奉陪到底,看你能奈我何!」

張衍聞言失笑道:「你以為我便拿你無法了麼?」

他伸手一召,喚了如意神梭回來,又將「載和氣醇罩」往祭頭頂上一祭,霎時,一道光芒垂下,罩定周身,隨後起步往前一踏,便朝著那厚重的雲霞撞了過去。

「轟」的一聲,雲霞四散,眼前頓時為之一空,顯露出韓全德那滿面驚駭欲絕的神情,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一道藍芒閃過,「嗤」的一聲,頭顱便高高飛起,殞命當場。

張衍一揮手,星辰劍丸跟著上去一絞,便將韓全德的元靈和屍身一併攪得粉碎。

他一掐法訣,召回劍丸,看到天空中的紫星河月羅正緩緩飄落,上去幾步,一把抄在手中,拿到近前看了看,暗道:「此物倒是適合女修使用,我如今法寶不少,不如拿回去送予羅道友。」

就在這時,他若有所覺地向遠處看去,那裡似有光芒閃動,顯是有修士駕馭飛舟一類的法器正在朝這裡趕來。

他神色微微一動,暗道:「不如看看是誰再做計較。」

他按下雲頭,左右張望了一眼,看見前方不遠有一處亂石堆,眼前一亮,走前了幾步,便躲藏了起來。

沒多久,一架飛舟來到此處上空,上面站著兩個身著黑袍血魄宗弟子。

其中一人「咦」了一聲,道:「適才見此處寶光衝天,隱隱有殺伐之聲,怎麼到了近前卻沒有了?」

另一人觀察了一下四周,又聞了聞,沉聲道:「此處靈機紊亂,還有不少血腥氣,定是有人在此地交手,或許還未走遠。」

就在兩人說話間,突然天邊一聲悶響,不由齊齊轉頭看去,只見遠方一朵猩紅色的血雲衝天而起,如同夕陽霞照,連半個天空都被一起映紅,醒目至極。

先前那人驚道:「是我血魄宗的煙訊雲!怕不是哪位師兄截住了溟滄派弟子,喚我等前去相助。」

另一人神情興奮地說道:「居然用了訊雲,看來抓住不少大魚,好!若是能將此地的溟滄派弟子一網打盡,也免得我等再苦苦四處搜尋。」

「說得極是,走!」

兩人一撥飛舟,掉轉頭便往紅光冒出的地方趕去,須臾便不見了蹤影。

見兩人離去,張衍從藏身的地方了出來,他抬頭看了看遠方那一層濃烈的血色,臉上若有所思,片刻後,他眼中射出一道銳芒,抬手將劍丸祭出,遁光一閃,亦是朝著那裡飛去。

他速度極快,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便見前方天空中人影閃動,血光飛騰。

小心翼翼地來到了近前,他找了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隱下身形,再往場中一看,這才發現,居然是八個血魄宗弟子正圍著方震等一行五人,雙方正隱隱對峙著。

血魄宗弟子雖然人數佔優,但只是各自都放出了自己的血魄在周圍遊走不停,卻一點也不著急動手,只是不一會兒,周圍便又多了幾人出來,人數很快超過十人。

訊雲一出後,他們分散各處的同門都在往這裡趕來。

馮銘看著周圍的血魄宗弟子越來越多,一臉焦急,道:「方師兄,現在可以動手了麼?」

方震卻表情輕鬆,道:「急什麼,再等等,待再多幾名血魄宗弟子前來,到時一起殺了。」

馮銘擔憂道:「就怕是謝師兄他們撐不住。」

方震撇了他一眼,不悅道:「謝宗元是謝氏弟子,自然有保命手段,怎需你來擔憂?況且我們此次計劃,便是由他們引開那名玄光修士,我們將剩下的血魄宗子弟盡數殺了,如果人太少,我們原先的籌謀豈不是落空?你好好給我守著,等等多殺幾名魔道賊子,回去我也好給在師尊面前給你請功。」

馮銘遲疑了一下,又出言道:「方師兄,我等皆在魔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都是一門弟子,縱是平時不對付,這裡卻不能再計較了,再不動手,怕是等那血魄宗的玄光修士拋下謝師兄來此,我等便走不脫了。」

方震哼了一聲,不過他好像也聽進去了馮銘所言,有點不情願地拿了一隻三尺大小的金圈出來,臉上冷酷一笑,便往一個拿著長幡的血魄宗弟子處一擲。

這名血魄宗弟子見狀,立刻拿手中幡旗去擋,卻聽旁側有人驚呼一聲道:「不可!」

這名弟子還未反應過來,只見那金圈上突然竄出一個渾身閃動著紫色火焰的火人,如有靈性般往他身上一撲,頓時將他裹了進去,再原地一旋,轟然一聲炸開,此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被化成了一灘灰燼。

方震冷哂一聲,舉手便將金圈召了回去。

有一名血魄宗弟子喊道:「諸位師兄小心,這是五火神兵圈,專克陰邪之物,前次師尊的血魄便是折在此人手裡。」

這句話一說出來,周圍的血魄宗弟子都是往後退了幾步,向外散開了一圈,顯然對這件法寶頗為忌憚。

方震臉上浮起嘲弄之色,哈哈大笑道:「既然知道我手中寶物厲害,那就乖乖受死吧!」

他拿起金圈脫手一甩,又將其朝著另一名血魄宗弟子投了過去。

就在這個當口,一道紅光突然從遠處飛來,不偏不倚擋在了五火神兵圈的去路上,只聽「當啷」一聲,這只金圈居然被震了回去。

方震不由一驚,抬頭一看,只見一名穿著血衣的修士站在場中,此人披頭散髮,面目倒算是英俊,只是鼻呈鷹鉤,目光陰沉,臉上卻沒有一絲血色。

血魄宗眾弟子一看,都是齊齊跪倒在地,恭敬道:「見過師尊!」

在遠處觀戰的張衍一聽,心中一驚,莫非這就是那個化丹修士?但是仔細看了一眼,卻發現此人雖然面目與常人無異,但身體卻飄忽不定,像是魂魄一類,頓時放下心來。

方震開始也是臉色大變,隨即他看了幾眼後,卻仰天狂笑起來,道:「我道是誰,原來還是一頭化影血魄,你若是真身到此,那我是必死無疑,可眼下你卻是嚇不倒我,怎麼,莫非你又忘了上次吃的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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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血衣虛影 三方再聚

那名血衣修士雙手負後……對方震之話似是不屑一顧……只是用目光一撇,淡淡說道:「小輩,我另有要事要辦,不與你做口舌之爭,再有五日,便是你溟滄派海眼重開之日,希望那時你能活著出去吧。」

說罷,他又朝張衍躲藏的地方有意無意望了一眼,伸手向後一擺。

當即血魄宗弟子中有人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師尊有令,退!」

四周圍的血魄宗弟子聞言並不遲疑,紛紛架起法器,轉身離去。

而那名血衣修士始終站在原地不動,待在場再無一名血魄宗弟子後,又朝張衍所在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血光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看著這頭血魄終於走了,方震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嘴上說得輕鬆,可是這頭血魄居然能一擊之下震退五火神兵圈,比起上次所遇見的那頭血魄厲害了不止一籌,要是拼起來他沒有半分勝算,此次能各自罷手那是最好不過。

站在高處的張衍從一開始便一直緊緊盯著那名血衣修士,便是那人的目光望過來也毫不退縮,這是他故意為之。

之所以如此,那是他認為對方明明佔盡優勢,沒有理由就這麼輕易就退走,這其中肯定有其他原因,說不定,那名血衣修士是在虛張聲勢。

是以他故意暗中挑釁,想看看對方反應如何。

直到血衣修士退去,他才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判斷。

看到那些血魄宗修士齊皆退走,他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了,如果此刻下面站立的不是方震而是謝宗元,他定會建議其立刻動手,必可給些血魄宗弟子一個重創。

想到這裡,他又暗想,今日之局,是因為自己能力不足,是以明明看出破綻卻也無可奈何,他沒有自大到一個人力拚十數名血魄宗弟子的程度。

可此刻若自己是一名玄光境修士,又何須有這麼多顧慮?揮手之間,便能將這一行人盡數滅殺在此,由此可見,唯有自身實力才是一切根本所在。

場中馮銘神情略有猶豫,看了眼方震,道:「方師兄,既然血魄宗之人已退去,不如我們先去接應謝師兄,也好共商下一步的對策。」

方震哼了一聲,臉上有些許不滿之色,勉強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

血衣修士帶了一眾弟子出去了百里地之後,才在一處高起地面的土坡上停下,似是在等著什麼人。

不多時,一條血色長虹劃空而至,落地之後,顯出李師兄的身影來。

但他不是一人到此,而是一左一右帶著兩人,此刻他來到血衣修士面前,上前一跪,道:「師尊,幸不辱命,人已帶至。」

血衣修士面上浮出一絲淡淡喜色,他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李師兄身後左側一名年輕修士身上,和顏悅色說道:「你便是那雲琅韓氏的韓濟了?」

韓濟連忙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垂首道:「回稟前輩,在下正是韓濟。」

血衣修士又看了他一眼,笑道:「好,果然是一表人才,我血魄宗向來廣開門庭,你職然有意拜我為師,我自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

韓濟臉上浮出喜色,當即拜倒在地,道:「弟子叩見恩師。」

見他神情姿態毫無一絲勉強之色,滿意點頭道:「不必多禮,起來吧,我先收你做個記名弟子,待見我了本尊之面後,再行正式入門之禮,你看如何?」

韓濟道:「一切全憑恩師做主。」

站在李師兄右側一人得意道:「師尊,我與韓師弟一見如故,得知他欲拜入我派,還願意獻上一枚玄血丹,便立刻發了信符,不曾耽擱半分啊。」

李師兄一皺眉,呵斥道:「李為民,師尊問話,這裡哪裡有你插嘴的分?還不退下!」

李為民不在意的一笑,似乎對這斥責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血衣修士擺了擺手,笑道:「無妨,為民算是立下一功,為德你不必苛責太過了。」

李師兄連忙低頭稱是。

「嗯,你來。」血衣修士又對李師兄招了招手,後者會意,走近了幾步,低聲道:「師尊有何交代?」

血衣修士沉聲道:「你今天便連夜啟程,親自護送你韓師弟到我處,此事重要,不容有失,你可明白?」

李為德沉吟了一下,為難道:「我不在場,諸位師兄弟怕是抵擋不住溟滄派修士的襲擾。」

血衣修士卻不在意地說道:「無妨,他們被我一嚇,沒那個膽子再來,這幾日不要去招惹他們便是,你只管將你韓師弟送來,到時我自會派人前來接應你……你儘量在十五日之前燈回去便可……記住了?……

李為德連忙退後一步,俯身道:「為德謹遵師命。」

血衣修士「唔」了一聲,隨即卻是莫名一嘆,道:「五火神兵圈不愧是一件玄器,你之後遇到,卻要小心了。」

說出這句話後,他原本還算凝實的身影便一陣飄搖不定,從腳下開始慢慢開始消散,接著是膝蓋,肚腹,胸部,頭顱,也是一路步上後塵,最終整個人消失的乾乾淨淨。

原來他剛才硬撼五火神兵圈,雖然將其擋了回去,但是血魄中的精魂已被闕火所侵蝕,在方震面前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若是方震當時能狠得下一條心,來個魚死網破,說不定便能將在場那些血魄宗弟子斬殺乾淨。

李為德見狀,臉上並無異樣神情,似早已料到眼前情景。

李為民走到他身邊站定,洋洋得意道:「怎麼樣?大兄,此次我可是立了一個大功吧?」

李為德不置可否,只是說:「為民,我不在時,你定要擋住溟滄派一眾弟子,萬萬不得走脫一人,否則先前諸位師弟卻是白白死了。」

李為民拍著胸脯道:「大兄,你放心吧,我等共有十八人,除去被我們所殺的,溟滄派弟子撐死不過十人而已,如何能讓他闖過去?」

李為德想了想,覺得就算方震有五火神兵圈在手,但要阻住溟滄派弟子一陣,應該也沒什麼大問題,而且自己應該也能來得及回轉,便又關照了一句,道:「不可大意,要多多用心。」

李為多連連稱是,「大兄你快帶韓師弟上路吧,別讓師尊等急了。」

李為德點點頭,對韓濟道:「師弟,得罪了。」

血色玄光從頭頂冒出,將自己與韓濟一起裹在其中,往空中一起,認準方位後,一閃之間,便不見了蹤影。

與此同時,在魔穴另一處位置隱蔽的洞窟中,方震一行人也與謝宗元,等人也重新匯合到一起。

謝宗元將他們一行人迎了進來,各自落坐後,他道:「方師兄,那名玄光修士本來追在我等身後,卻不知何故突然半途離去,我還以為他識穿了我等籌謀,本還擔憂你等,現在看你們無事我便放心了。」

坐在他身旁的劉韜看了一眼方震,道:「不知方師兄此戰殺了血魄宗幾位弟子?」

見方震臉色有些不好看,馮銘連忙拱了拱手,出言道:「諸位師兄,可還記得初入魔穴時,那頭威力奇大的血魄麼?」

謝宗元沉聲道:「怎麼不記得?幸虧當時被方師兄用五火神兵圈擊退,我等這才能僥倖脫逃。」他眉頭皺起,道:「怎麼,你們又遇上此人了?」

馮銘道:「方師兄本已將血魄宗弟子引到一處,只可惜,這人又遣了一頭血魄來,且這一頭連五火神兵圈似乎也奈何不得,是以我等只能……」

說到此處,他重重一嘆。

謝宗元是個講理的人,臉上卻沒有什麼怪責之色,只是道:「這倒也怪不得方師兄,能全身而退,已是幸事。」

他又看了看方震,拱手道:「方師兄,這樣一來,十五日若想闖出魔穴,當有一場慘烈廝殺,我等此刻已在一條船上,當是同進同退,往日恩怨暫且放下,你看如何?」

方震哼了一聲,拱手回禮道:「我方震也不是什麼小氣之人,既然謝師兄這麼說了,那便有什麼事出得魔穴再做計較好了。」

謝宗元和身後劉韜對視了一眼,知道方震並沒有放下心中芥蒂,不過謝宗元池不怎麼在意,至少他們在闖出魔穴的目的上是一致的,至於回到溟滄派中,他身為謝氏弟子,又豈用得著在意方震是怎麼想的?

就在此時,卻聽到洞窟外面傳來一個聲響,道:「幾位師兄,既然有意一起闖出魔穴,師弟我身為溟滄派弟子,當與諸位共赴此戰!」

謝宗元聞言,陡然站起,驚喜道:「張師兄,可是你?」他身後劉韜、程安和陳夫人亦是一起站了起來。

方震臉色微微一變,道:「張衍?」

「嗖」的一聲,只見一道藍色遁光閃了進來,待光芒一散,便顯出張衍身影,他微笑著向周圍拱了拱手,道:「一別時久,如今卻又見到諸位師兄了。」

謝宗元上下看了他一眼,眼前一亮,道:「張師兄,莫非……你已凝結玄光之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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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龍牙之議 生死撲朔

        龍牙飛舟內芒層閣台之上,張衍與謝宗元,劉韜兩人圍坐在一張枯藤青根桌前,上面雖然擺著三隻白玉茶盞,可是杯中空空。

        此處除了靈氣潤胸,滿溢肺腑外,也劉無動人美景,倒是平添了幾分著瑟之意。

        謝宗元向站起,向兩人一拱手,歉然道:「此處簡陋,不能好好招待兩位師兄了。」

        張衍一笑,道:「師兄哪裡話來,苦中作樂,倒也別有一番趣味,而且我等在師兄這架龍牙飛舟上,倒是不怕有惡客來訪,還需奢求什麼?」

        劉韜在一旁笑道:「謝師兄這架龍牙飛舟這幾日可是立了大功了,我等多次逃得性命,皆是仗此舟之功。」

        「此舟是我伯父所贈……」謝宗元嘆了一聲,遺憾道:「本想駕著這艘飛舟回返族中時,我便已是玄光修士,可不曾想卻生出如此多的事端。」

        溟滄派中門規有定,玄光修士可來龍牙飛舟。此舟飛遁速度堪比玄光修士,因而這十天來,謝宗元等人依仗此物,每每都能躲避李為德的追殺。

        上次安排他們去將李為德引開,就是因為有這架飛舟在手,縱是打不過,卻也是可以跑掉的。

        劉韜看了一眼張衍,感慨道:「倒是張師兄好造化,結了玄光之種,回去之時,也不用一年半載,就可邁入玄光境了。」

        張衍知道,這是劉韜在變相打聽自己這幾日來的去向,他微微一笑,道:「那日我下得海眼,卻遇到兩名血魄宗子弟的追殺,被迫躲入了一處偏僻洞窟內,未曾想倒是個好去處,埋頭修煉了幾日,出來時便成就了玄光之種,僥倖的很。」

        謝師兄一擊掌,大笑道:「哪裡是僥倖?分明師兄的機緣到了,旁人卻是羨慕不來。」

        劉韜點點頭,但心中卻不認為這只是「機緣」的緣故。

        這幾日來,他們一行人東躲西藏,逃避血魄宗弟子的追殺,縱然魔穴內靈氣充沛,而且又有龍牙飛舟在手,不虞被人追上,可是心中總是緊繃著一根弦,終究是不能真正靜下心來修行。

        張衍只是一人,卻能做到這一點,說明心性之堅韌遠在他們之上,怪不得能成為真傳弟子,劉韜不禁在心中自承不如。

        「張師兄,十五日這一戰,你覺得我們有幾成勝算?」如今三人之中,就屬張衍修為最高,謝宗元便想聽聽他的看法。

        劉韜也是看了過來,露出傾聽之色。

        張衍沉思了一平,緩緩道:「八成。」

        謝宗元驚奇道:「這麼高?」

        張衍臉上俱是微笑,「非是師弟我胡言亂語,而是我等之中只要衝出去一人,此戰便算勝了。」

        謝宗元一怔,隨即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劉韜則是目光閃爍,沉聲道:「沒錯,血魄宗弟子之所以要擊殺我等,不過是為了掩蓋魔穴外通的消息而已,如若我們中間有一人得出,他們再追殺我等,自然也就毫無意義了。」

        張衍點頭道:「劉師兄所言甚是,而且門中一旦得知這個消息,定會派遣修為高深的修士來此,如果血魄宗的修士還眷戀不走,下場可以預見。」

        謝宗元贊同道:「有理,但依張師兄看,我們之中……誰出去合適呢?」

        張衍看了他們一眼,淡淡一笑,道:「這卻不是我說了算,若是人人都想出去,則人人都不能出去,可如果事先說好,傾盡全力送一至三人出去的話,還有點希望,而且這也不是我們幾人所能決定,沒有方師兄的五火神兵圈開路,誰敢說定能出去?」

        謝宗元一想,沉聲道:「不錯,此事看來我等難以決斷,還需尋方師兄一同商議,事不宜遲,我現在去尋他。」

        正要起身,劉韜卻一把將他按住,道:「謝師兄在此莫動,我去喚他們來此便可。」

        劉韜出去後,不到一頓飯工夫,便將方震等一行人全部找來,不但如此,他還將程安和陳夫人等人一起喚來,加上原先張衍等人,此刻坐在這裡一共是十人。

        待眾人坐定,謝宗元將剛才張衍所說之話又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場中卻是一片沉默,畢竟誰都暗藏私心,誰也不想自己是被拋下的那一個。

        劉韜見場面沉悶,便呵呵一笑,出言道:「諸位也不必擔憂,留下來也不是必死,有龍牙飛舟在,不過再躲藏一陣罷了,最多半月時間,等海眼大門一開,門中必會有修為高深的師兄下來解救。」

        話雖如此,但是畢竟身陷險地,能出去自然是都想出去的。

        而且誰都不是傻子,說不那名玄光修士,單是那個只憑一頭血魄便能震懾住方震的修士,肯定修為更加高明,如果是他來了,只憑龍牙飛舟就想逃脫,無疑是痴人說夢話

        方震冷笑一聲,他轉頭盯著張衍,怪聲怪氣地說道:「張師兄,你是真傳弟子,想必是要第一個出去了?」

        方震一說此話,雖然在場眾人早就知道張衍的身份,可望向他的目光卻都充滿了異樣。

        在眾人看來,張衍身為真傳弟子,如今又是他們之中修為最高之人,按照他們心中所想,自然是資格出去的,可是,他們當中又有哪一個人心中是真正甘心的呢?

        哪裡知道,張衍卻淡淡一笑,回答道:「方師兄何出此言?我自然是不會走的。」

        「什麼?」

        眾人都是一陣訝異,便是方震也為之愕然。

        張衍看了眾人一眼,肅然道:「我身為真傳弟子,平素在門中坐享其成,如今臨戰之時,又豈能棄同門於不顧,世上沒有這個道理!」

        他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一時間,眾人望向他的目光有慚愧,有欽佩,亦有嘲弄。

        只是方震卻聽得隱隱有些刺耳,感覺張衍似是在暗中譏諷於他前次在小浪山臨陣退縮,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卻又不好發作。

        可是誰又知道,張衍早已在心中下定決心,不修成玄光,就絕不離開此地!

        而且有韓濟幫忙,那化丹修士至少在一月之內來不了這裡,退一步講,便是那名玄光修士死追著他不放,不說有龍牙飛舟,大不了他再找一處隱秘洞窟躲起來便可,他還真不信魔穴這麼大,對方還真能找到自己。

        這時,場中響起一聲幽幽嘆息,眾人望去,只見陳夫人蹩著眉頭,輕聲道:「這幾日承蒙諸位照顧,不勝感激,我此來魔穴,是為了找我夫君,如今還未找到,自是不會離去的。」

        馮銘聽了這話,心中一陣熱血上湧,也覺得唯有留下來方是溟滄派弟子所謂,正要開口時,卻聽劉韜咳了一聲,「其實依我看,我等一行人,應該讓謝師兄先出去才對。」

        方震冷笑道:「劉韜,我記得你是寒譜出身,何時成了謝氏的急先鋒?」

        劉韜沉聲道:「就事論事,我如此說,自有我的道理,方師兄何必出言譏諷?」

        方震嗤笑了一聲,身體往後靠了靠,道:「好,那我倒要聽聽你有道理,你說吧。」

        謝宗元也是皺眉,道:「劉師弟,怕是不妥吧?」

        劉韜卻正色道:「謝師兄,你是謝氏弟子,只有你出去之後我們才能安心,其他人都不行。」

        謝宗元不解道:「此話何意?」

        劉韜對著他拱了拱手,道:「師兄為謝氏弟子,將此處情形報於門中後,便是門中一時來不及反應,你也可以請動族中高手下來救援我等。」

        向來不怎麼喜歡說話的程安此時突然開口,道:「此話有理。」他伸手入袖,將沉香舟的牌符遞了上去,沉聲道:「謝師兄,給,我等性命,就全看師兄了。」

        謝宗元卻不忙著接過,而是看向方震,道:「方師兄,你以為呢?」

        方震「嘿」了一聲,道:「謝師兄就拿著吧,劉韜算是說得有理。」

        他一贊成,身後幾人便是不願也只能認了。

        「好!」謝宗元猛一點頭,將沉香舟一把接過,環視了一圈,鄭重說道:「我謝宗元若出得魔穴,必不負諸位!」

        方震眼神閃爍了一下,撇嘴道:「只是謝師兄一人出得魔穴卻是不妥,依我看,馮師弟是門中荀長老的弟子,他也可以算上一個,諸位以為如何啊?」

        「方師兄,你……」馮銘一怔,隨即滿臉感激之色,「師兄,還是你先走……」

        方震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有五火神兵圈在手,又有何懼之?你放心去就是。」

        張衍大有深意地望了方震一眼,笑了笑,道:「馮師弟天資出眾,前途無量,的確不可輕易折在此處,此事我認為可以。」

        謝宗元看了劉韜一眼,見他並無反對之意,便道:「那就這麼定了,五日之後,我等就按此法行事!」

        見已無事,方震一行人便起身離去,程安和陳夫人也不在此多留,亦是回轉了自己居處。

        待樓閣中又剩下張衍他們三人後,劉韜沉聲道:「方震答應得太痛快了,絕對有問題,此人量小氣窄,私心又重,到時很可能弄鬼,兩位師兄,到時千萬要小心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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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七心龍佩 覓源魔經

  龍牙飛舟足有三十丈大小,上覆蘭層樓閣,艙腹內艙室不下百間,足可住下百人有餘,只要不被數目眾多的修士圍困,在此舟上卻是穩妥的很。

  為了十五日這一戰,方震一行人也是同樣住了上來,只是與謝宗元,等人隔著一段距離,互相遠遠避開。

  張衍在第一層閣樓中隨意擇了一處艙室住下,見窗櫺外的景物向兩旁飛速退去,腳下卻沒有一絲搖晃震顫,依舊是如履平地,心中不由暗叫可惜。

  這艘龍牙飛舟一旦禁制全開,普通法寶飛劍也轟之不破,再加上這速度,眾人坐著這艘飛舟便是撞也能撞出去了,可偏偏這飛舟禁制只有玄光境修士才能發動,徒然浪費了這麼好的飛乘法器。

  就在這時,他忽聽門外有腳步聲傳來,然後有人說道:「張師兄可在?劉韜冒昧來訪。」

  張衍袍袖一揮,將房門打開,見劉韜站在門外連連拱手,歉然道:「打擾師兄清靜了。」

  張衍一看,見是劉韜單獨來找自己,知道他必定有事,便伸手虛引道:「哪裡,劉師兄請進來坐。」

  劉韜進來坐定,開門見山地說道:「我今夜此來,是想拜託師兄一事。」

  張衍只是淡淡一笑,道:「師兄說來聽聽。」

  劉韜微微一嘆,道:「張師兄,你也知五日後這一戰甚為凶險,我等之中不知有幾人可以活下來,我有一後輩,自小父母雙亡,平日多是我在照應,如我在此戰中身隕,想拜託師兄將此物轉交予她。」

  他抬起衣袖,從中取出一方玉珮,珍而重之擺在桌案上,這玉珮上雕琢著七個孔竅,上面盤踞一條蛟龍,雖然靈氣四溢,拿到凡間去自然是價值連城,可在修行之士看來卻也不算什麼。

  張衍一挑眉,這是劉韜在拜託他身後之事了?

  只是他未免有些不解,道:「劉師兄,師弟我可是要留在魔穴中斷後的人,生死也是難料,此物交給謝師兄豈不比交給我更為穩妥?」

  劉韜卻羊不回答,而是笑了笑,道:「師兄可知我為何要請你同來這魔穴中修行?」

  張衍坐直身體,道:「願聞其詳。」他對這個問題也一直有所疑惑,不知道劉韜動機何在。

  劉韜沉聲道:「我本是寒譜出身,只是家門早已敗落,本以為修道無望,可十歲那年,蒙恩師提攜,得以在瓔仙島修行,至今已有二十餘載……我恩師乃是師徒一脈弟子,是以我心中並無師徒和世家之分。」

  說到這裡,他指了指桌案上的玉珮,嘆道:「而我這位後輩,資質絕高,本想讓她拜在同門師兄弟的門下,可我恩師見過之後卻說,瓔仙島中,沒人能做得起她的老師,讓我不要再提,因而此事只能作罷。」

  「這兩年來,我一直想為她找一個好老師,只可惜始終未能如願,直到後來,我得知了師兄大名,便動起了心思。」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張衍,「我聽聞師兄乃是孫至言真人所看重之弟子,又與寧沖玄寧師兄交好,而且還是周掌院的嫡傳門人,此老與掌門祖師乃是平輩,而且交遊廣闊,若是能和你攀上交情,到時候隨意提上一句,便能拜託師兄我為那後輩找個好師傅。」

  劉韜倒是說得坦承,今日在張衍面前直言心中所謀。

  不過張衍並不反感,為自己後輩謀利,這也是人之常情,而且這事成不成也全在自己,並不是他人所能左右的。

  劉韜站起,對著張衍重重一禮,道:「五日之後,我如果能闖出魔穴,則一切休提,如果闖不過去,便想拜託師兄將此物轉交與我那後輩,讓她賣了此物,便是不能修道,也足夠她富貴一生了。」

  張衍明白,劉韜這明著拜託自己去轉交玉珮,實際上卻是想讓自己為他的後輩找一位老師,只是怕自己一口回絕,是以不明說而已。

  認真思索了一番,他伸出手將玉珮拿過,道:「此戰我若是能活下來,並得以全身而出,此玉珮可以為師兄轉交,至於其他,則看機緣了。」

  劉韜聽了張衍答覆,似是放下了一件心事,又鄭重一拱手,道:「那就多謝師兄了,劉某感激不盡,如此,我也不打攪師兄修煉了,就此告辭。」

  張衍一笑,也是拱了拱手,並不出言挽留。

  將劉韜送走後,張衍便將這事拋到一邊,伸手入袖,準備將風雷叉等法寶取出來抹去精血,正翻動間,手中卻微微一頓,驀然發現,袖囊中多出了一本書冊。

  拿出看了看,發現原來是韓濟給他看的那本魔宗秘本《覓源經》了

  當時因為只顧得上說話,還未來得及還給韓濟,後來韓全德闖了進來,他就隨意往袖囊中一扔。

  不過這本書對他無用,連看也懶得看。

  魔宗與玄門不同,玄門講究是肉身是渡海之筏,而魔門講究是以神魂為精,肉身為薪,到了最後卻是拋卻肉身,兩者根本是不同的路子。

  這也是韓濟選擇魔宗的原因之一,因為他先天不足,精元虧損,走玄門此生便無望大道了。

  不過韓濟投入血魄宗門下,想來也是用不了這本書了。

  張衍正想這本書收起,動作做到一半卻停了下來,他突然想起,韓濟用不了,他自己也用不了,但卻不代表沒人用得了。

  有一人此刻修煉這本書,倒是最為合適不過。

  他從袖囊中拿出一塊美玉,擺在桌案,用手指敲了敲,道:「蘇奕昂,出來。」

  「老爺何事召喚?」一股青氣從美玉中升起,幻化出一個人形,正是躲在其中的蘇奕昂。

  張衍訝然看了幾眼,這蘇奕昂原本萎靡不振,奄奄一息狀,這麼多天不見,卻神采奕奕,精神振作,一喚之下,居然能從玉中顯現出來。

  蘇奕昂察言觀色,立刻跪下道:「多虧了老爺帶小的來此處,小的才有今日。」

  原來此處無日光曝曬,又有地底陰幽之氣滿佈,對蘇奕昂來說正是大補,所以這幾日過得很是滋潤,不但破損的元靈在滋養下得以慢慢恢復,而且神魂也漸漸有穩固的跡象。

  張衍點頭道:「倒是你的機緣來了,我現有一本經書要交予你,不過,你先發個永不叛我的誓來。」

  蘇奕昂聞言不驚反喜,彷彿怕張衍反悔一般,忙不迭指天畫地的發誓,怎麼惡毒怎麼說。

  他心中涕泣:「老爺你怎麼等到現在才讓我發誓啊,我蘇奕昂總是立功無門,今天終有出頭之日了。」

  他本就想表忠心,奈何張衍對他總是不理不睬,彷彿不存在一般,現在終於有一種雲破天開,苦熬出頭的感覺了。

  張衍輕笑一聲!指了指手中書冊,道:「這本《覓源經》你拿去看吧,能助你鞏固神魂,收束靈真,日後回到回到門中,也不至於精魄散失。」

  蘇奕昂是識貨的,忙一個大禮叩拜下去,恭敬道:「多謝老爺。」

  元靈虛體卻是翻不動書冊,張衍也就攤在桌案上任由他自己去看。

  蘇奕昂在蘇氏中也是主管內府之事,素來懂得人心世故,深知只有自己越有用才越能為張衍看重,否則隨時可以拋棄,因此不敢有半點敷衍之心。

  認真看了一會兒之後,他不禁面露喜色。

  猶豫了一下,抬頭小心翼翼說道:「老爺,這四周有許多陰魔,不知我可動否?」

  張衍道:「本是無主之物,任爾取用,你自修行,別來問我。」

  蘇奕昂連連稱是,突然往上一竄,對著空中一隻陰魔,張口就吞了下去。

  魔門講究掠奪,殺戮,陰魔本為無形無質之物,本是幽冥之精孕化,對尋常修士來說避之唯恐不及,但對蘇奕昂來說卻是大補之物。

  連吃數十個陰魔之後,他的形體漸漸飽滿凝固,再不復先前那般飄渺狀態。

  沒了肉身桎梏,他修煉起覓源經來簡直如魚得水。

  魔門也有斬去肉身修煉神魂的法門在,不過此舉風險太大,而且哪裡像蘇奕昂這樣本身便是開脈之後的修士,元靈已不是凡人可比,修煉起來事半功倍。

  更重要的是,在魔穴中修行,這是個魔宗掌門弟子才有的待遇,雖然此處只是一個小魔穴,比不上真正的靈眼,不過已堪比一般洞天了,其中魔頭更是別無二致。

  又吞食了十幾個陰魔之後,蘇奕昂自覺已有一種飽脹的感覺,便向張衍告罪一聲,縮回玉中去凝練了,看情形卻是一是半刻不會出來了。

  張衍也不去管他,一一將所得幾件寶物上的精血徹底抹去,再重新用自己精血煉化。

  一晃之間,五日匆匆而過。

  這一天,張衍將灌雲缽祭煉完畢,只覺身下轟隆一聲震響。

  他雙目一睜,感覺到飛舟的速度正越來越快,默察了一下時辰,如今正是辰時,還有兩個時辰便是午時,海眼大開之時,屆時魔穴之氣向外噴吐,原本穴竅內的海水會倒灌出去,順著這條海流回溯而上,便能上得守名宮下的海眼,從而逃出生天。

  然而血魄宗弟子也定然會在前方設下重重障礙,千方百計阻止他們回去。

  生死之戰,便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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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屍煙旗旛氣貫長虹

十一月十五,巳時。

龍牙飛舟飛臨魔穴出口處,三十餘丈的船身橫在上空,殺氣騰騰地俯視著下方,舟首上的龍頭看起來也比往日多了幾分猙獰。

「來了麼?」

早已等候多時的李為民霍然站起,他望瞭望四周,心神一定。

他身周圍是一團團濃厚的灰色煙雲,每團煙雲上都各自插有一面高高聳起的幡旗,總共是三十六數。

這不是什麼陣法,而是門中長輩為他煉製的法寶「屍煙應氣幡」這幡旗自分主副,主幡一面,為他所持,其餘這三十六面都是副幡。

其實這法寶只是煉成了一半,如今還不能用作傷敵,但是拿來守禦卻綽綽有餘。

李為民認為,今日並不是要與溟滄派的修士決個勝負,犯不著拚個你死我活,拖延一下時間即可,只要等到他大兄李為德折返,收拾這些人還不是易如反掌?

「不過,也不妨看看這些溟滄派修士的成色。」

李為民看了眼上方,覺得己方的氣勢有些弱了,揮了揮手,示意身側兩名修士上去試探一下。

這兩名血魄宗修士立刻一掐法訣,頭頂上都各自冒出一個淡淡虛影,五官肖似真人,只是下半身飄忽如霧,隱隱還似被一股膿腥的血氣所承托。

這是他們採捉魔頭,用自身神魂祭練出來的一頭血魄,平素不但能放出傷敵,還能啖食敵方精血元氣,用來補益自身。

這兩人各自向前一催,兩頭血魄便化作兩道血影向龍牙飛舟上撲去。

張衍正站在飛舟三層樓臺之上,這裡視界開闊,將魔穴入口處的景象盡收眼底。

此刻那裡濁氣瀰漫,被一團團灰白色的煙集所阻擋,將前方景象盡數掩蔽而去。

很顯然,這是血魄宗弟子做得手腳。

此時他目光一撇,見到兩頭血魄衝了上來,只是去的方向,卻無巧不巧是方震那裡。

又看著那血魄飛來的方向,張衍嘴角微微泛出冷笑,向前一指,一道藍芒便飛向了那裡。

方震也留意到了異狀,冷哼一聲,也不去多看,只是將手中五火神兵圈抬起,輕描淡寫的在前方一晃,便有兩隻火團各自朝著兩頭血魄迎上去「嗤嗤」兩聲,眨眼間便將這兩隻血魄化為飛灰。

李為民見此景象,正暗呼五火神兵圈厲害,卻突然見一道藍芒突然竄入煙陣中,眼前一花,身側一名弟子頭顱便被斬下,那枚劍丸浮在空中晃了晃,又飛了回去。

「厲害,厲害。」

李為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難怪大兄讓他小心,自己一個大意就被殺了一個弟子,若是正面放對,沒有大兄在這裡,還真是攔不住他們。

張衍收回劍丸,遠遠看了幾眼那層濃厚的煙雲和那佈置在周圍幡旗,沉思了一會兒,幾步走到謝宗元身側,道:「謝師兄,那名玄光修士似是不在此處!我們可放手而攻。」

謝宗元精神一振,道:「哦?何以見得?」

張衍笑了笑,道:「如果那玄光修士在這裡,那麼就沒必要擺出這一副守禦的模樣。」

這是修士對戰,不是兩軍對壘,要想將他們擊敗,一個境界高深的修士足矣,用不著多此一舉,擺出這副陣勢來。

「有理!」謝宗元扭轉頭,朝著方震一拱手,道:「此煙霧似有古怪,方師兄,要靠你的五火神兵圈開路了。」

方震哼了一聲,幾步來走到舟首前,袍袖一揮,大刺刺道:「你們為我護法!」

也不等眾人應聲,他將五火神兵圈祭起,口中唸動法訣,此圈便在空中旋轉了起來,一朵朵紫焰紛紛在那金圈的邊沿上顯現,漸漸越聚越多,此時方震臉上也現出一抹吃力之色,到有些堅持不住時,他低喝一聲,道了聲:「去!」

霎時,一團團火焰如驟雨般向下方的煙雲潑灑下來。

地面上長幡發出嗡嗡異響,一桿桿無風自動,紛紛躍起擋在前方,只一與火焰接觸,便發出噼啪爆響之聲,瞬間被轟散了七八桿之多,化作了一道道青煙飄散在空中,每破損一面旗旛,地面上便有一團煙霧隨之化散。

見此景象,躲在陣中的李為民嘿嘿一笑,將手中主幡旗拿起一晃,那些散開的煙氣復又聚集,重新化為一面幡旗,定在了那裡。

他在這石沙底下埋了塊「聚元玉盤」能將周圍的靈氣源源不斷吸攝過來,供給這件法寶使用。

只要主幡不壞,又有人役使,哪怕這些副幡統統被打壞了,他都可以隨時再凝聚出來。

原本見幡旗被破開,龍牙飛舟上眾人都是大喜,可是沒想到只片刻間,那些幡旗卻又恢復如初,而且那些看著似要飄散的濃煙也被重新壓住,再也不動分毫。

眾人都皺起了眉頭,不驅散那厚重雲煙,誰也不敢冒冒失失地闖進去,畢竟誰知道裡面藏有什麼殺招?。

眼見海眼開啟之時越來越近,眾人不免有些心急。

張衍卻依舊很是冷靜,他看了好一會兒,眼中露出深思之色,片刻之後,轉頭向方震問道:「方師兄,按適才所看,你盡最大努力,能一口氣破開多少桿旗旛?」

方震一怔,盤算了一下,道「一共有三十六桿旗旛,若是我正面全力一擊,應是不低於十八桿。」

「那就是能破開一半了?」張衍點點頭,微笑道:「足夠了。」

謝宗元聽出他話裡有話,不禁問:「師兄是不是有什麼主意了?」

張衍指了指下方,道:「謝師兄,你看,適才煙雲被方師兄破開一絲細縫時,我隱約看到,正心處有一人手持大幡站於石臺之上,居中主持,此人搖動幡旗後煙雲才得聚攏,必是此陣關鍵人物,需得設法斬殺了他。」

方震臉上露出一絲譏嘲,道:「張師兄,此人位於濃雲深處,若是想進去殺了此人,必得破開濃雲才是,如果能破開,我等還站在此處做什麼?」

劉韜卻知道張衍絕對不會無的放矢,便道:「張師兄是不是有什麼辦法了?」

張衍一笑,點點頭,道:「是有,我觀此雲,並非是無機可趁。方師兄的神兵圈如能再破開一次,我便能趁合攏前的那一絲空隙,借劍遁進去斬了此人!」

方震一怔,隨即皺眉道:「張師弟,你可考慮清楚了,進去萬一不成,我等可救你不出來。」

張衍微笑道:「自然是想清楚了,此刻那名玄光境修士不在,不大膽一試,如等他回來,連這樣的機會怕是都沒有了。」

方震哈哈一笑,道:「好!既然張師弟你有如此豪氣,我方震也不藏私,今日便叫你們看看我這五火神兵圈的真正威力!」

正在此時,隆隆悶響聲忽然從四面八方傳來,彷彿頭頂上方有全軍萬馬崩騰,底下也是轟轟如雷,似是整個魔穴一起顫動起來。

眾人轉頭一看,眼見得下方一條正在深壑中奔騰的河水突然好似活了過來一般向上一抬頭,如一條怒龍般衝天而起,向著魔穴入口處倒灌而去,便是那厚重濃雲也遮掩不住這氣勢驚人的景象。

謝宗元上前幾步,扒著船沿喊道:「海眼大門開了!」

在龍牙飛舟上眾人都是一陣激動,劉韜突然對謝宗元說道:「謝師兄,你不如先上了沉香舟,張師兄所做之事,必定是有把握的,等等陣勢一破,不要猶豫,全力衝入水柱中!」

謝宗元遲疑了一下,重重點了點頭,道:「好!」他將手中蕩海碑遞給劉韜,道:「劉師兄,這法寶就送於你用。」

劉韜也不客氣,伸手接過「師兄,記著,機會稍縱即逝,萬萬不可猶豫!」

謝宗元朝眾人對眾人鄭重一拱手,然後取出牌符一晃,放出沉香舟,招呼馮銘一起往裡一鑽,在其餘諸人複雜的目光下閉合了舟門,只待前方煙雲一破,便順著倒灌水流衝出魔穴。

張衍看了眼方震,道:「方師兄,準備動手吧。」

方震輕哼一聲,往前一步,手拿五火神兵圈,口中念動法訣,須臾,他將此圈再次往天空一祭,此圈越變越大,最後漲到十丈大小,原本環繞在圈上的紫焰漸漸變成了金紅色,便是圈中,也是被一叢叢熊熊搖動的火焰所填滿。

此圈在空中如日綻放,發出低沉悶響,似是在醞釀什麼,氣勢極其駭人。

這威勢看得下面的李為民也是一陣緊張,乾脆往石臺上一坐,全力催動旗旛,以準備應對這一擊。

方震頭上已流淌下了不少汗水,不過還在咬牙堅持,到了最後,他大吼一聲,道:「開!」

「轟!」

滾滾蕩蕩的火焰形婁一片火海洪流從神兵圈中噴湧了出去。

李為民也是矢叫了一聲,用力晃動主幡,三十六面旗旛齊齊一震,一起躍起迎上。

只是卻如飛蛾撲火一般,一與那火焰接觸,旗旛便「嗤啦」一聲化為飛煙,聚在一處的雲煙也變得稀薄了幾分,有散去的跡象。

李為民在下面拚命搖動旗旛,火焰每破開一面旗旛,他便又使其重新凝聚出來,一時間竟然被他抵擋住了,底下原本不穩的雲煙也逐漸在合上。

只是此刻,張衍卻還沒有動,雲煙稀薄了幾分之後,他便一直盯著李為民的身影,懸浮在身側的劍丸嗡嗡發顫,似乎隨時可能脫手而飛。

幾乎是在那煙雲合攏的一瞬間,他眼中精芒一閃,身劍合一,如虹而去!

在他發動的一瞬間,一道血光也從天邊橫過,正向這邊急速飛來。

劉韜一看,不由大驚道:「不好,是那玄光修士回來了!」

李為民正搖動旗旛,眼見便能合上煙陣,卻聽人道:「李師兄回來了。」

他轉過臉一看,見果然如此,不禁大喜道:「大哥回來了。」

此時誰都沒有留意,一道長虹如從天外飛來,剎那間斬破虛空,便從煙雲縫隙中穿出,直奔這裡殺來。

李為民忽有所覺,然而就在他扭頭的一瞬間,一道璀璨華麗的光華從眼前一閃而過!

一顆頭顱,飛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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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沉香遁逃 魔血玄光

張衍一劍斬了李為民,身形停也不停,一道劍光便順勢穿出了煙雲。

他對掉在地上的旗旛並不去理睬,煙雲四周圍有十多名血魄宗弟子,更有一名玄光境修士正往此處飛速趕來,如果一旦被纏上,那就真的走不了了。

至於能不能抓住這絲空隙及時逃出去,那就看謝宗元自己了。

此刻龍牙飛舟上眾人卻是看不透煙雲中的情形,劉韜沉聲道:「也不知道張師兄成了沒有。」

方震冷嗤道:「異想天開,那人豈是那麼容易斬殺的?張衍怕是此刻已折在了陣中。」

就在此時,卻聽他身後一名修士向前一指,大喊道:「看,煙雲散了!」眾人都是一怔,齊齊往前往看去。

屍煙主幡失了人駕取,剩下的副幡不再動彈,自然定不住那些煙雲,開始慢慢崩散了。

劉韜神情一振,扭頭大喊道:「謝師兄快走,張師兄成了!」謝宗元早在張衍衝入煙雲中時便做了好準備,見此情形,半絲猶豫也無,牌符一揮,沉香舟起在空中,一道光芒便劃空而過,直往水柱中衝去。

方震原想也跟上去,只是向前邁了一步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動作,心中暗道:「血魄宗弟子豈能沒有後手?謝宗元不智,此是自尋死路之舉,我卻不需與他陪葬!」

只是,接下來的情形卻出乎他的預料。

李為民突然之間被殺,導致在場的血魄宗弟子一時之間都有些不知所措,反應慢了一拍,以至於此時竟然沒有人上來阻攔謝宗元,沉香舟居然順利無比地衝入了那倒捲的水柱中,再隨著水流向上一浮,眨眼間便不見了。

方震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著前方,謝宗元居然就這樣成功逃了出去?心中不免大起後悔之意,剛才如果看準時機,未必不能一氣衝出去,只是眼下……

他望了望天邊正火速飛來的那道血光,又看了看下方亂作一團的血魄宗弟子,一咬牙,大喊道:「隨我殺出去!」

向前一縱,躍出龍牙飛舟,直往那水柱方向飛逍而去,身後三個修士一向唯他馬首是瞻,此時聽了招呼,亦是毫不猶豫跟了上來。

按照他們原先所議定的計劃,送走謝、馮二人目的已然達成,此時便應該及早退走,避免與擁有玄光境修士的血魄宗弟子正面硬拚,再耐心等待溟滄派門中派遣修士高深的修士前來救援即可。

可是無論劉韜還是程安,見似乎沒有幾步便能出了魔穴,逃生希望就在眼前,而且謝宗元和馮銘兩人走得又是那麼容易,心中都經受不住這份誘惑,原本的想法頓時動搖了起來。

在魔穴之中畢竟太過危險,而向前一步,說不定便能出了此處,又見方震帶頭衝去,兩人心中一發狠,也是跟著衝了上去。

方震也知道這是生死一線,那名玄光修士若是及時趕上來,他便走不了了,因此全力催動五火神兵圈在前開路,一團團火焰不要命的潑灑出去。

在他毫不留手的衝擊下,不但將前方煙雲轟破,連帶血魄宗的弟子也不得不暫避鋒芒,都被驅趕到了一邊,竟真被他一路闖了過去,眼見那倒捲的水柱近在咫尺,再有一步他便能逃出生天,心中不由大喜過望,一時間不禁忽略了其他,哪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血線卻朝著他這裡破空飛來,幾乎眨眼間便到了面前,等驚覺時已來不及反應。

「撲哧」一聲,他淒厲慘叫一聲,那條持有五火神兵圈的手臂竟被一下摘了去。

那條血線好似活物般在那條手臂上一繞,頓時將血肉骨頭吃了個乾乾淨淨,只餘神兵圈向下落去。

他身後三名修士見狀,臉上都是浮出了恐懼之色,哪裡顧得上方震死活,一個個爭先恐後越過了他,要搶先衝出去。

血芒一閃,一人憑空出現了三人前方。

其中一個修士一時來不及躲閃,竟然就這麼撞了上去「砰」的一聲,他整個人都爆成了漫天血肉,再見血光一捲,所有一切須臾間便消失不見。

剩餘兩名修士不禁大駭,連忙止住身形,抬頭一看,只見一名身穿紅袍的修士站在前方,此刻正冷冷看著他們,面目更是陰沉的可怕。

兩人感到一股強烈的危險感襲上身來,都是大叫一聲,一起祭出了手中法寶,只見一把飛劍和一枚白色石子往空中一起,再同時奔向了這名修士。

李為德眼中的輕蔑之色一閃而過,雙手環抱,飄在那裡不動,身上浮出一片血色玄光,橫著一掃,竟兩人連人帶法寶一起捲了進去,一擠一壓,便將兩人血肉吞噬了個乾乾淨淨,不剩半點痕跡。

這便是玄光修士的強橫所在!面對明氣期弟子,你若沒有上好法寶護持,只用玄光一掃,便是身死魂消的下場!

方震看得心膽俱裂,他失了的神兵圈雖然能召回來,但是對方絕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他也算是有決斷的,立刻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轉身就跑。

李為德眼中閃過一道厲芒,抬手向前一指,一條血線從指尖中冒出「嗤」的一聲便打在方震後背上。

方震不由向前一撲,身軀晃了晃,居然安然無恙,繼續向前逃去。

李為德眼中泛出異色,冷哼一聲,道:「以為一具寶甲護身便能護住你麼?」

他身軀不動,頭頂上冒出兩隻十丈大小,血氣瀰漫的大手,向前一伸,眨眼間便橫過二十多丈的距離,一下便把方震如玩偶般拿在了手裡。

兩隻血手一只抓頭,一隻抓腳,將方震抬了起來,往兩旁一撕,他一聲慘叫,就被扯成了兩段,一絲元靈便飄了出來。

血光向上一捲,李為德正待將元靈吸走,可突然之間卻覺雙目一疼,只見方震元靈上冒出一團亮光,將其元靈護住,只一撞便生生破開血手,再往不遠處水柱裡一鑽,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那掉落地上的神兵圈也是平空一跳,離地飛起,跟著一起去了。

李為德皺了皺眉,知道此人必是得了大能修士的護持,使得元靈不至於被人滅殺,不過逃都逃了,他索性不再去想,目光一轉,落在劉韜和程安身上。

劉韜正祭起蕩海碑,將幾名血魄宗弟子壓在地上,卻覺得身軀突然一緊,似是被什麼極為危險的東西盯上了。

他剛才已看到了方震的下場,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心中暗嘆了一聲,不去看衝來的李為德,而是轉頭向龍牙飛舟上望去,見有一道藍色光芒飛向了那裡,整個人頓時輕鬆了下來。

濃郁的血腥氣湧了上來,一道血光往下一捲便將他吞了進去,又是一道血色玄光一卷,把程安也裹了進來,李為德身形不停,直往龍牙飛舟上撲去。

不過十幾息的時間,除了逃出去的謝宗元和馮銘兩人外,意圖衝出魔穴的溟滄派弟子都被他殺了個乾乾淨淨。

藍芒一閃,張衍在龍牙飛舟船沿上站定,目光中平靜無比,這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輕輕一嘆,轉頭對一臉緊張的陳夫人說道:「陳夫人,走!」

見張衍神情鎮定自若,陳夫人心中也是一定,她此前因為修為低微,是以一直負責駕取飛舟,並未上前戰鬥,而且沒有找到自己夫君,她也沒有要想著衝出去,因此一直留在了這裡,現在倒是得以倖存。

此時聽了張衍關照,她手拿牌符一晃,龍牙飛舟轟隆一聲,急速飛馳起來。

李為德正往這裡趕來,見飛舟速度越來越快,眼中厲芒大盛,袍袖向前一揮,便有兩道血線飛了出去。

這兩道血線速度極快,張衍只來得及一閃身,陳夫人卻躲閃不及,「撲哧」一聲被血光洞穿前胸,慘呼一聲倒在地上,手中牌符亦是掉落在地,這血光往上她身上一撲,便將她渾身血肉和元精啃了乾淨。

而飛向張衍的那道血線竟然在空中轉了個彎,又一次向他撲來,如此近的距離下,他來不及做別的動作,將一物往空中一拋,只見一個有著雙翼的盾牌橫在眼前。

只聽「咔嚓」一聲,盾牌便斷折了下來,而那血線與其一撞,也是化為一條淡淡血氣消散而去。

張衍向前幾步,一把將陳夫人丟下的牌符拿起一催,本來失了人駕取,速度一緩的龍牙飛舟又一次加快了。

他覺此時危機未除,因此毫不遲疑取出「載和氣淳罩」往空中一祭,頓時一道毫光潑下將他罩定。

果然,那吞噬陳夫人的血線原本蟄伏不動,此刻突然躍起,往上一竄,卻一頭撞在了光柱上。

這光芒牢固無比,任憑血線怎麼衝撞,站在其中的張衍也是巍然不動。他抬頭向遠處一看,見李為德還在緊追不捨,冷笑一聲,連連催動手中牌符,飛舟速度越來越快,李為德眼睜睜看著張衍越飛越遠,最後不得已停下了身形,目光陰冷地看著前方那漸漸變成了一個小光點的龍牙飛舟,冷森森道:「為民,你放心,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必殺此人,為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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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玄光滔空卷血雲(上)

  龍牙飛舟之中,張衍盤膝坐在在二層一處閣室中,他雙目低斂,內視胸中,一心一意守煉金火兩粒玄光之種,那原本兩團微微閃亮的光芒如今愈發壯大,照得內腑一片通透,似乎只差一線便能透頂而出。

  這時,突聽在外望風的蘇奕昂一聲大叫:「老爺,他又來了!」

  「又來了麼?」

  張衍緩緩收住氣息,神情毫不意外。

  已經過了十六天了,幾乎他一停下修煉一段時間,李為德便會找到他的落腳之處,再度追殺上來。

  這些時日他都是在追追停停中渡過,對方似半到了不殺他誓不罷休的地步。

  但只要追不上自己,便不需太過在意,唯一麻煩的是,對方的舉動倒是拖延了他的修煉進度。

  雖然胸中一金一紅兩道光芒眼下已初具規模,但他本來最多只需大半月時間便能修煉到玄光境界,被李為德這麼一耽擱,時間硬生生拖長了一倍左右。

  只是讓他不解的是,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明明已經過了十二月初一,海眼之門也應該重新開啟過,按理說溟滄派門中會派遣修為高深的修士下來解救他們,至不濟,也會遣人下來查探一下,而如今居然還沒有一個人下來過,這樣的情形,連張衍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想不通索性不去想,即便是被追擊,按照自己這個修煉速度,最多再有七天時間,他也能步入玄光境了,大不了到那時再回頭與其一戰!

  他拿起牌符輕輕一催,飛舟便飛馳起來。

  不過這一次,似乎是他催動飛舟的速度慢了點,原本還相距很遠的李為德突然身上血光一陣爆漲,速度陡然加快,一下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袍袖一振,兩條血線便從袖口中射出,撲了上來。

  它們一靠近龍牙飛舟,似乎是聞到了什麼腥味的蠅蟲一般,自動往張衍這個血肉鮮活的生人這裡撲來。

  見又是那種能吞食血肉的血線向自己衝來,張衍嘴角一撇,手一揮,兩把飛劍騰空飛起,迎了上去。

  「嗤嗤」,兩聲,飛劍各自與血線一撞後,其上附著的靈氣頓時便被消融乾淨,化為一堆凡鐵掉落下來,血線也是一樣淡淡化去。

  張衍微微一笑,這些天來與李為德反覆爭鬥,也摸清了這血線的特性。

  這東西會主動吞噬有靈性靈氣的東西,只是不同的是,如果在這過程中吞掉的是血肉,那麼它們便如同得到了養分滋養,會主動再次覓食,而如果遇到的是法器一流,將法器上的靈氣一除後,血線自身也會被消耗個乾乾淨淨,不復存在。

  張衍別的沒有,飛劍法器卻是多的很,除了王盤那處得來的遁音飛到和紫金銅戈外,還有王氏贖回赤霞島時所抵償的十幾口飛劍,如今被他統統拿出來遮擋血線。

  反正有了星辰劍丸之後,他已經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李為德見又是兩條血線消散無蹤,也是心中肉疼不已。

  他這血線是從血元功中凝練出來的「血蟲」,不僅能污穢法寶,消磨靈光,還能吞噬血肉反哺自身,若是練到高深處,與敵交手時,鋪天蓋地的血蟲壓來,任你神通再大也只能避其鋒芒。

  不過迄今為止,他也不過練了三十二隻血蟲而已,用去一隻便需再坐進血池中熬煉三月才能補回來。

  開始他的血蟲連破了張衍數口飛劍,還以為對方已經黔驢技窮,哪知道張衍奢侈的很,盡拿能當作下品靈器使用的飛劍出來抵擋,而且一把一把源源不斷,簡直如同廢鐵一般往外扔,使得他損失慘重。

  李為德臉上肌肉直抽搐,加上剛才又損失的兩隻,他如今已經一共失去了十五隻血蟲。

  這時他突然感覺一陣氣虛,恨恨暗罵了一聲,不得不停下來,看著龍牙飛舟再一次遠去。

  張衍輕輕一笑,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幾次交手後,他也知道李為德有一法門能在短時間內使得自己的速度突然暴增,只是此舉似乎十分消耗元氣,事後起碼隔了三天才會再度出現在視線裡,想來其中有一段是用來恢復的時間。

  所以這一次躲過去,他又能安安穩穩度過三天了。

  坐回艙中,他喚了聲,道:「蘇奕昂何在?」

  「在,老爺,我在此處。」,蘇奕昂連忙飄了過來,如今他形體漸漸穩固,除了下身還是飄在空中,暴露出靈體的虛實外,只看面目已與常人無異。

  只是張衍卻知道,沒了肉身,少了精陽滋養,他終是不能如尋常魔道修士一般修煉下去,至於究竟能到哪一步,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給我聽好了,此次我要嘗試突破境界,不容有失,你需得多留幾個心眼,明白了沒有?」。

  「是,老爺,小人絕不敢有半絲疏忽。」。

  張衍點點頭,揮手示意他退下,又催動飛舟一路飛馳,最後找了一處地勢較高的坡石上停下。

  他看了看四周,見這裡視野開闊,即便有危險也能發現,便點了點頭,重新入定修煉。

  之後一連五天,或許是李為德在籌謀其他什麼方法,居然沒有再來找他,他得以清心精修。

  只是這一次,雖然避開了強敵,但他在修為上卻遇到了難題。

  胸中玄光隨著他的反覆凝練,已經不再增加,然而卻始終不能向前邁進那最後關鍵一步,就像一池蓄滿了水的水池,頂上卻被扣了一層厚重的封蓋,無論怎麼努力也衝不出去。

  他不得不停下來,思索問題究竟出在了哪裡。

  正在此時,外面又傳來大叫聲:「老爺那人又來了……」

  張衍目光一閃,點了點頭,算了算時間也是差不多了,如果對方再不來的話,恐怕就是放棄追趕自己了,拿起牌符一晃,龍牙飛舟便從土坡上飄起,又一次往遠處漂去。

  只是這一次,他露出了訝異之色,發現了一些與之前不一樣的地方。

  李為德不知道得了什麼助力,速度比往常還快了幾分,不過他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速度,既不過分逼迫上來,也不離去,只是不遠不近地吊著。

  又在弄什麼玄虛?

  「老爺,前方有人!」,蘇奕昂災然大喊了一聲。

  張衍一扭頭,見前方三個黑衣修士從三個方向往這裡飛來,遠遠便放出了血魄,似乎是要包圍阻截自己,心中不禁恍然,原來如此!

  兩者追逐了這麼多天,李為德大致也知道張衍不敢深入魔穴,只是在某一區域內打轉,因此自以為摸透了張衍的行動規律,提前安排了幾名血魄宗修士在前方堵路,只需要拖住一會兒,便能趕上來滅殺了他。

  平心而論,李為德這法子也算是有的放矢,不過他卻估錯了尋常修士對張衍的威脅力。

  張衍冷冷一笑,將「載和氣淳罩」取出,法訣一掐,將其祭在頭頂,一道光芒罩下,便把周身上下都護在了其中,非但不躲,反而棵駛著飛舟朝著那幾名血魄宗修士撞去。

  幾頭血魄紛紛衝下,往他身上光芒上一撲,哪知如撞上了礁石的浪頭一般,一頭頭皆被彈開。

  當頭一名修士見龍牙飛舟迎面衝來,三十餘丈的舟身再加上這速度,若被撞上了那還了得?

  不由大驚失色,慌忙往旁側一躲,卻不想站在舟首上的張衍將牌符咬在嘴裡,雙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獸面大刀,此時見他一躲,手起刀落,「咔嚓」一聲便將他斬成兩段。

  飛舟一衝而過,將其血肉撞碎,一個停滯都沒有就往下一個血魄宗弟子那裡衝去。

  這名血魄宗弟子不禁駭然變色,轉頭拚命竄逃,但哪裡有龍牙飛舟速度快?很快被張衍趕上,大吼一聲,吐出牌符,又是一刀斬落,將這修士連肩頭帶半個腦袋一起劈下來。

  一把將牌符重新抓住手中,在手中一揮,又作勢欲往第三個修士殺去。

  最後一名血魄宗見張衍一刀一個像宰雞一樣殺掉兩個同門,頓時嚇得心膽俱裂,連連大呼:「師兄救我,師兄救我啊!」

  李為德也是臉色大變,一咬牙,身形一騰,速度極快地衝了上來。

  張衍回頭一看,不驚反喜,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笑意,道:「終於忍不住了麼?」

  他單手持刀而立,仰天一聲大笑,一催牌符,龍牙飛舟愈來愈快,很快就飛得不見了蹤影。

  李為德追了半天,最後不得不無奈放棄,聽著張衍的笑聲似乎仍在耳邊迴蕩,他氣得臉色鐵青,狂吼道:「小輩,我必殺汝!」

  張衍已經出去了足夠遠,自然是聽不到他的吼聲,便是聽到了,也是一笑置之,有法寶飛舟在手,你能奈何我?待自己煉成玄光,再回去找此人晦氣不遲。

  只是想到這裡,他卻又皺起了眉頭,明明積累了足夠多的玄光,為什麼這最後一道障礙卻始終衝不過去呢?

  努力思索自己還有什麼忽略的地方,細細探究其中原因。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他眼皮一跳,想到了一個十分可能的原因……莫非是神意的緣故?

  這個念頭一起,他越想越覺可能。

  《太乙金書》取金火兩道,這兩屬自有一股激烈昂揚之意,乃是銳意進取之道,而這些天來,自己卻在龍牙飛舟內修行,又一路左避右躲,看似危險,實則安然無恙,心中有了退路,自然激發不起胸中必死絕鬥之念。

  這樣一來,神意不符,自然不能達到與玄光契合為一的境界,攪動不起風雲,以至於這最後一步始終不能完滿。

  明白了!

  我輩之道,在於迎難而上,破而後立!

  如今到了這一步,那就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

  張衍目光中射出一股決然之意,腦海中回想了一下地圖,然後催動飛舟往東南方向飛去,不多時,便找了一處只有出入口而無出路的洞穴,下了龍牙飛舟,直接住了進去。

  他這是自絕後路,來一個破釜沉舟!

  李為德最多三五天便能追上來,假如自己這一步跨不過去,那便是身死魂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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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玄光滔空卷血雲(下)

  坐在洞窟裡,張衍盤膝閉目,凝神入靜。

  他並不刻意急切地去催動盤踞在胸中的玄光,而是將心神沉浸其中,慢慢找尋其中的靈機。

  這一大片玄光現在如一灘死水,彷彿團成一塊塊壘,不肯泛起哪怕一絲波瀾。

  但張衍並不急躁,他知道,要一點點去攪動這片玄光,激發其中靈性,這最先幾步是最難的,不是不動,而是火候未到,正如煮水加薪,熔鐵化液,要有足夠的耐心。

  時間一天天流逝,他彷如雕像一般一動不動已經有四天了。

  在洞窟口望風的蘇奕昂突然變得莫名的緊張起來,在修煉了覓源經,又吞食了不下上百陰魔之後,如今他對哪怕一點點氣機的變化都是敏感非常,先前幾次他都是提前發出了警示。

  現在儘管還沒有什麼變化要發生,但他卻能感覺麻煩要來了,而且這股危險感越來越近,逼迫他幾乎要跳起來,焦急地望了一眼閉目不動的張衍,他小聲道:「老爺,他就要來了。」

  張衍沒有反應。

  蘇奕昂又小聲叫喚了幾聲,張衍仍舊是毫無動靜。

  又過了一會兒,蘇奕昂的聲音越來越急促,「老爺老爺,他來了,來了啊!」

  張衍聽到了他的話,卻絲毫不為所動,他此刻已經進入了一種奇妙的境界內,只覺自己的神魂和沉浸入了那團玄光之中,兩者幾乎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似乎只需輕輕一推,便能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他同樣感了那股危險氣息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但卻鎮定如恆,全然不去理睬。

  就在這時,那久久不動的玄光突然一動,如煮開的沸水一般,先是一點點躍動,接著開始翻騰旋轉,而且速度越轉越快,最後竟整個瘋狂湧動起來。

  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能不能衝過去全看這一次了!

  「老爺,他來了,他來了!他就在上面!」

  蘇奕昂的語聲中多出了一絲驚惶,不用看,他也知道李為德正站在上空向下俯視,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還沒有衝進來。

  張衍不言不動,心神隨著胸中玄光不停翻騰,如大潮大浪不停衝撞堤壩。

  幾番衝擊之後,那絲關卡似乎有了一絲鬆動,他不刻意推動,任由波濤自起風浪,一波波不停向上衝湧。

  到了最後,心神隨著一股力量忽忽往上一浮,耳邊只聞「轟」的一聲,似乎打開了什麼東西,身軀不由大震,一紅一金兩道光芒從頭頂一躍而出,起在空中,紅如漿岩,金似太白,兩道玄光互相絞纏夾磨,擰成一股,一時星火飛濺,竟如烘爐熬鐵,滾砂磨刀,嚓嚓逼出一道熱灼鋒銳之氣。

  玄清照心通體明,靈光一覺卻凡形!

  這團光芒甫一出現,便如同出生嬰兒舒張拳腳,向四方一展,旋動若舞,一時光芒綻放,金紅兩色盪開束縛,所過之處岩石如腐粉般簌簌而落。

  張衍雙目一睜,兩道精芒如夜中星辰般閃動,整個洞窟內光芒大放,將一切都照得纖毫畢現,頓知自己已踏入玄光第一重,「靈明初照」之境!

  他不禁哈哈大笑,放聲吟道:「金風一起烈火舞,玄光滔空卷血雲。」

  吟罷,玄光將身體一裹,整個洞窟轟然一震,一道金紅光芒衝天而起!

  李為德找到張衍時本來大為興奮,準備一氣殺進來,可是之前他與張衍幾番交手,對他印象可謂深刻,怎麼也想不通他會突然之間自掘墳墓,深陷死地。

  這極度不合常理,因此他懷疑張衍弄鬼,因而一時之間沒有衝進來,他小心謹慎的在周圍盤旋了兩個來回,確定了確實沒有什麼花樣,神色一鬆,便準備殺進去。

  卻在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道剛烈炎炎,銳氣橫空的光芒飛騰上來,還未近前,就沖得他玄光一陣亂顫,氣息紊亂,不由大驚失色,拚命往旁側一躲,頭頂冒出一隻血紅色大手放在前方一遮。

  哪知這道玄光沛然莫測,「嗤啦」一聲捲去了他半隻玄光血手,李為德心頭一陣絞痛,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在空中連連倒退,臉色不禁大變。

  定睛一看,發現站在眼前的,居然是自己苦苦追索的那個小輩!

  只是此刻,張衍卻雙目如電而閃,頭頂之上蕩漾著約有二十餘丈大小的兩色雲霞,如火似光,其形烈烈,其聲錚錚,只在近處一觀,便有一股滾灼翻沸之意撲面而至,讓人不覺呼吸一頓。

  李為德面現震驚之色,不自覺失聲道:「玄,玄光?」

  明明只是一個明氣修士,怎麼眨眼間,便成了與自己修為一般無二的玄光境修士?

  張衍胸中此刻暢快難言,有心一試這玄光威力,眼下這血魄宗修士正是絕佳試手之人,而且這人追了自己多日,正好借此機會一宣胸中悶氣!

  是以他也不用法寶劍丸,意念一起,頭上浩浩蕩蕩的玄光向前一展,便如瀑布下掛,沖沖蕩蕩往李為德虛立之處捲來。

  李為德被那銳火鋒利之氣一迫,肌膚疼痛欲裂,雙目更是如針扎一般,不由大驚,連忙舉手遮眼,情不自禁向後退去,頭頂上亦是冒出一隻血色大手往下一撥,試圖將其擋開,只是一絞之下,非但格之不動,那隻血色大手被金火之光一磨,反而被消去了一大片。

  心血相通的玄光被磨,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李為德大叫一聲,連連吐出幾口鮮血,心中驚怒道:「不可能,明明此人才練成玄光,怎生如此厲害?」

  如果說剛才吃虧是張衍出其不意,然而這一次玄光對拼卻來不得半點虛假,自己明顯落於下風,頓時知道正面硬拚絕對不是對手,他往後一仰,強忍痛意,從袖中摸出一隻灰白色的精鐲,對著張衍劈手一打,大叫道:「小輩,豈容你猖狂!」,

  這只精鐲往前一飛,霎時大了一圈,破空之時發出渾渾悶響,沉實厚重,彷彿有萬鈞之力,旋轉中帶起一股轟轟聲勢,直往張衍頭上砸去。

  張衍本待取出法寶相迎,只是卻心中一動,暗道:「傳聞太乙金書中的玄光一成,便能媲美飛劍法寶,不知是真是假?」

  當下伸入袖中的手一頓,意念轉動間,頭上那浩浩烈烈的金火玄光便向上一迎,只一卷,便將這只精鐲裹了進去,隨後只聽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傳出,金風烈火如絞盤一樣不停夾磨此寶。

  須臾之間,玄光便收了回來,而那隻鐲子竟被憑空磨去,連一絲渣滓都沒能剩下!

  看到此景,李為德目瞪口呆,眼中浮出難以置信之色,心頭寒意大起,「此人不知修煉了什麼上乘功法,玄光一成居然威烈如斯,再鬥下去未免不智!」

  這種玄光,簡直將金火兩勢的威力發揮到了極點!對敵時哪還需要什麼運轉法門?只要簡單一個橫掃,除非玄光三重境的修士,已將玄光凝練如一,化靈為真,否則誰能抵擋得住?

  想到此處,他頓時喪失了鬥志,哪裡還敢停留片刻?驅動玄光往身上一裹,一閃之間,便遠遠逃遁了出去。

  張衍臉上微露嘲弄之色,略略一想,也不放出龍牙飛舟,頭上金紅光芒向下一落,將整個人捲了進去,霎時火氣瀰漫,金風四溢,一道烈芒如虹而飛,便向李為德逃跑的方向銜尾追去。

  有玄光罩體飛行,此時他飛遁之速,完全不是明氣期可以比擬,行進間也全無半點滯澀,上下騰挪輾轉毫不費力,直有一種感覺天地之間任憑縱橫,隨我往來的暢快之感。

  李為德畢竟在在飛遁速度上並不快,兩人一追一逃,張衍即便未盡全力,也在一刻之內追了上來,他微微一笑,遁光又快了幾分,一下便攔在李為德前方。

  身上玄光不管不顧往下一刷,迎頭罩來,李為德大叫不妙,只是他一身本事全在玄光之上,明知道對方仗著玄光威力在他之上硬吃自己,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硬著頭皮同樣將玄光運出來遮擋。

  張衍玄光並不一下刷落,而是左一道,右一道,輪番下掃,將李為德原先還算完整的血光撕扯的七零八落,破碎不堪。

  每折損一分,李為德的臉色變蒼白一分,嘴角邊也是不停地溢出鮮血,他並不知道,這是張衍邁入玄光境之後把他當作練手對象,是以捨不得一下殺死,心中還以為對方在戲耍自己,

  他目光中不禁隱隱有一股瘋狂決死之意透出,大吼一聲,不再留手半分,身上剩餘的十七條血蟲一起殺出,整個人亦是化為一道血影,合身向前往張衍處一撲。

  遠遠看來,一小撮凋零血雲向著一大團金火大盛的光源衝去,其形狀簡直如同飛蛾撲火。

  張衍冷哼一聲,道:「既然你早早尋死,那便成全了你。」

  他袍袖一揮,一大片金火玄光橫掃而過,將身前十丈所有之物一齊捲走。

  待玄光一斂,周圍變得空空蕩蕩,無論是血肉肌骨,還是飛劍道袍,已然被盡數磨去,再不留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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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再練密冊 雲天下臨

  張衍盤膝坐在峭壁上一處開闢出來的洞穴中,手掌一攤,一絲玄光往劍丸上一附,劍光颯然一漲,剎那間,一條璀璨如星河的光帶便飄在眼前。

  他再運功一逼,星辰精砂扭動掙扎幾下,便在他凝視下慢慢分化,進而似乎有一分為二的趨勢。

  只是未待完全分開,他卻感覺那絲附著其上的玄光正以極快的速度消散,眉頭微微一皺,連忙將其重新收斂回胸中藏起。

  玄光一去,劍丸便又恢復了原狀。

  此乃《正源劍經》上所載,玄光駕馭劍丸的法門之一,名曰「分光離合法」。

  此法對敵之時,能使劍光分化傷人,極是厲害,若是能進一步淬煉下去,便能二化為三,三化為千,千化為萬,直至朝一日重返本源,每一粒星辰精沙皆可當作一枚劍丸來用。

  不過要先運用純熟,需先將劍丸用玄光慢慢煉化,到能將劍丸化形收攝入體,與玄光契合為一時,方能用之順暢,眼下要使出來,卻是有些勉強了。

  張衍輕輕吐出一口氣,路漫漫其修遠兮,大道之路,眼下方是起始,不能懈怠,但也不必急在一時。

  他收了劍丸,緩緩起身,負手而立。

  面前魔穴出口處,滔滔河水一路奔流,浩浩蕩蕩,氣勢驚人。

  今日已是十二月十二,再有三天時間,他便能借魔穴倒捲水河之力,重回龍淵大澤。

  只是直到此刻,他還是不明白,為何溟滄派中至今仍是毫無反應?

  不說其他幾名同門師兄弟,單說他身為真傳弟子,門派得知後絕無可能置之不理,門中派系雖然互相傾軋,爭鬥不止,但通常都做在暗處,不會弄得如此明目張膽,因為這是掌門絕對不會允許的。

  還有一個,消息一經傳出,周崇舉一旦知道,就算他來不了,也會請動其他高手前來解救自己,現在遲遲不動,很可能是此事尚無人知曉,或者是知道的晚了,因此錯過了海眼出入時日。

  張衍思來想去,覺得最大的可能是謝宗元等人半路遇上了什麼事,以至於沒能及時把消息帶回到山門中。

  想到這裡,他微微一笑,此地靈氣充沛,極其適合修煉,而且血魄宗弟子除了那名化丹修士外,現在餘者皆不放在他眼裡,若是看到,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

  所以不如先在這裡多留幾天,把實力再提升上去幾分再說。

  而且,眼下倒是有一樁麻煩要解決。

  他攤開手掌,意念一轉,一抹金紅色的光芒便浮現出來,在手心裡閃爍遊走不定。

  他練得本是《太乙金書》,玄光也是走金火之道,只要一放出來,有眼力的人都能認出這是一門極為高深的功法,必會懷疑其來路,是以要想個辦法遮掩。

  因此,他打算在這幾日內,先將瀾雲密冊的水屬玄光也一起凝練出來。

  如今他已踏入玄光境,只練些水屬玄光出來掩飾倒是不費什麼力氣,最多再用個七八日便可,接下來的時間正好用來凝練幽陰重水,好在之後的三泊之戰上有光明正大的對敵手段。

  他抬頭看了看魔穴上方那深邃水道,再過些時日,只要謝宗元等人不死,溟滄派中無論如何也應該知道消息了。

  到了那時,他倒想看看,師徒一脈到底會派誰來接應自己。

  派來的弟子份量越重,則越能說明自己在他們眼中的位置,反之,他則需要再好好思索一下今後之路了。

  「老爺,老爺。」蘇奕昂在袖中小聲喚了幾聲。

  張衍伸手入袖,將一塊美玉拿出,道:「何事?」

  一道青影浮起,蘇奕昂從美玉中幻化出來,因為是元靈的緣故,所以便化作一個小人站在上面,見了張衍,他下拜道:「老爺,我想留在此處。」

  張衍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變化,只是道:「哦?為何如此?說來聽聽。」

  蘇奕昂硬著頭皮道:「老爺,我失了肉身,儘管看了《覓源經》,但也只得其『法』,不得其『功』,回到門中恐也幫不了老爺,反成拖累,思來想去,只能留在這裡,行魔頭之道了,說不定將來還能稱為老爺的一大臂助。」

  《覓源經》一書,不似《一氣清經》,非但講修煉功法,還講究如何運用法門,玄門重一,講聚斂,養生機,而魔門則重殺戮掠奪,起始便講如何吞噬神魂,將他物佔為己有。

  所以蘇奕昂其實只是以開脈修士的元靈,練了一半魔經法門,雖然起先進展神速,但因為沒有了肉身,到需要陽精補益,衝破境界的時候是沒了辦法。

  但他還有另一條路可行,這便是魔頭之道!

  魔穴之中,陰魔百年而成幻魔,又百年而成行魔,再百年而成真魔,此三百年之後,魔頭生出自身靈智,已與生人彷彿。

  據傳,真魔之上另有幾個境界,甚至能夠修煉到傳說中的天魔,其神通威能根本不在那些大能修士之下。

  張衍略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蘇奕昂心中的打算。

  「老爺,我近日參悟魔經,已可分出一條真魂,可寄放於老爺處,此魂與我本是一體,有事皆可召小的出來問詢。」 蘇奕昂見張衍久久不答,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張衍知道,這是他表達效忠之意。

  蘇奕昂沒有肉身,這一條真魂若是沒了,必然失去大半意識,和魔頭一般渾渾噩噩,那比之其他的魔頭的優勢就去了大半,下場可想而知。

  不過,魔穴之中地域廣大,此番修煉他也並不敢往裡深入下去,更何況還有血魄宗的弟子不知從何而入,將蘇奕昂放在這裡,倒是一樁暗棋,未來必有用得著的地方。

  想到這裡,他點頭道:「好,我便允了你,待我走之前,會將你留在此處。」

  蘇奕昂頓時感激涕零,下拜道:「多謝老爺成全。」

  張衍沉聲道:「這幾日我要入靜修行,你在一旁護法,一有風吹草動,便及早報知。」

  蘇奕昂連忙道:「是,老爺。」

  張衍轉過身,往峭壁洞穴的深處走去,這裡向內有五六丈之深,完全是他用玄光開闢出來的空間,有了玄光倒是方便了不少,只需一掃,任你堅石剛岩也盡化齏粉。

  走到最深處之後,他從袖囊中取出一隻蒲團,端坐其上,默默按照瀾雲密冊心法上運轉起來。

  時間一晃,便又過了四天。

  這幾日來他進展神速,雖然那水屬玄光未曾透頂而出,但一道綿綿泊泊的水藍色光芒卻在胸中起伏不定,用來遮掩已是足夠,而且最多再有七八日,當可凝練成功。

  就在這個時候,他感到地面隆隆震動起來,不由睜開雙目,起身向外走去。

  原來十五這天的午時已到,那條奔騰的河流又一次昂首衝天,往魔穴出口處倒捲而上。

  張衍面露感慨之色,此情此景,雖非初見,但每一次看到,都覺造物之神奇,由此推論,世上又有多少壯美奇景?

  天下九洲,東華洲只佔一隅,若是將來修為有成,自己當遨遊天下,藉以悟道參心,增長見聞。

  看了許久,他正待轉身回返洞中時,卻腳步一頓,猛地抬頭向上看去,只見一道宏大莊肅的青色光柱突然從而降,竟然將倒捲的水河給壓了回去!

  一個青袍長帶,寬袖芒鞋的年輕修士從光柱之中緩緩向下飄落,他大袖飄飄,雙目明亮有神,臉上滿是從容寫意之態。

  此人五官說不上英挺,第一眼看去,也覺得很是平凡,然而再仔細看時,卻有一股說不出的雄峻不凡。

  其氣勢巍然而立,如山嶽浩大,如木林森然,讓人不知覺為之仰視。

  似是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年輕修士的目光也是往這裡看過來,見到張衍,不由微笑道:「可是張衍張師弟?」

  張衍拱了拱手,肅然道:「正是,不知這位師兄如何稱呼?」

  年輕修士一笑,亦是回禮道:「我是齊雲天。」

  齊雲天?

  便是張衍聽了此人之名,也忍不住暗吃一驚。

  原本寧沖玄就是想要他拜入此人門下,因爾他也曾打聽過這人的消息,後來才知,此人不但是真傳弟子,而且還是溟滄派十大弟子之一!

  不止如此,此人乃是孟真人首徒,而孟真人又是掌門大弟子,若將來掌門飛昇,亦或是隱退,很可能便是讓此人來接位。

  換句話說,齊雲天有極大的可能是溟滄派的未來掌門!可以想見此人是何等身份。

  張衍倒是沒有想到,此次師徒一脈竟然會讓此人來接自己出去,那傳遞出的信號可就太過明顯了,怕是不多時,門中都從各種渠道得知他乃是齊雲天一系的人了。

  他腦海中飛快的盤算起來,今日師徒一脈派齊雲天來此,一是想必安自己之心,二來就是表明了支持自己的態度。

  門中十大弟子,多數人都有自己的班底,但是齊雲天卻不知道什麼緣故,始終不曾延攬同門,只是一門心思閉門苦修,門中也很少有人見到他。

  至少張衍進入魔穴前還未聽到此人出關的消息,想必是一出關便奔此處而來了。

  這分明是想把自己拉入陣營之中,不過或許在他們看來,自己早已是師徒一脈的一份子了。

  這豈不是說,齊雲天如今自覺修為有成,要開始組建自己的班底了?

  按照這麼看,如果齊雲天被當作是未來掌門來培養的,那麼他來此已經傳達出一個明確信號……

  想到這裡,張衍心中一震,得出了一個驚人結論。

  師徒一脈,很可能是把自己當作未來輔佐掌門的洞天長老來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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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師徒施恩 彭氏真人

  齊雲天將大袖一抖,無需唸動法訣,那原本定住倒灌水柱的青芒忽的一斂,便化為一根小小的青枝,沒入了他的袖中,隨後他目注張衍,面色和善地說道:「據兩位師弟報稱,與張師弟一起者,尚有七人,不知如今身在何處?」

  張衍嘆了一聲,臉上皆是惋惜之色,道:「那日為送謝師兄等人出去,當場便折了幾位師兄,後來又與血魄宗弟子幾番交手,到了如今,只剩下師弟我一人獨存矣。」

  齊雲天微微點頭,神色中倒也未見波動,他一入魔穴,見這裡只有張衍一人,這結果便已在預料之中。又問道:「血魄宗弟子這幾日可還曾出現?」

  張衍回答道:「初始還能見到,這幾日已未見蹤影,想必也是顧忌我溟滄派中派遣弟子前來,是以不敢多留。」

  實際上,他們把謝宗元和馮銘送出魔穴後,除了李為德一心想為李為民報仇,又自恃是玄光境修士,所以一心追殺張衍外,其餘大部分血魄宗弟子早已離去,那日堵截張衍的,已是最後幾人了。

  至於被自己所斬殺的那幾人,涉及到他自己修煉功法,自然是不用提起了。

  齊雲天目光中微現一股迫人精芒,冷聲道:「血魄宗竟敢無故殺戮我溟滄派弟子,我回去定當稟明掌門,為眾位師弟討回一個公道。」他雖然神色平靜,但是言語中卻隱含一股強大氣勢,讓人不自覺地生出一股信服之感。

  張衍卻心有疑惑,不禁問道:「今日師兄前來,定是為了解救我等,可謝、馮兩位師兄早已在上月十五便出了魔穴,門中應該早已得知此事,莫非是途中出了什麼意外,才拖了這許多時日?」

  齊雲天聞言嘆了聲,搖頭道:「也是那幾位師弟時運不濟,守名宮彭真人上月修煉到了關鍵時刻,正要沖關破境,為避免有人驚擾,是以下令鎖島,內外皆不得出入,因此謝師弟和蘇師弟兩人縱然已出了魔穴,但俱都不能出來,直到幾日前,彭真人消去禁令,門中才得了消息。」

  「原來如此。」張衍恍然點頭,心中疑惑霍然開解。

  記得他們剛入島上時,彭真人就有衝擊境界的預兆,沒想到正好讓他們趕上了,還真是不巧的很,不過這其實也並不影響什麼,方震等人可以說是自己尋死,如果聽他先前安排,不去硬闖魔穴出口,依仗龍牙飛舟也足以自保。

   齊雲天看了張衍幾眼,不知想到了什麼,嘆道:「當日我聽聞此事後,本以為耽誤了這麼多時日已經晚了,只是寧師弟卻對我說或許他人難逃一劫,張師弟你則定然安然無恙,說不定無需我等也能自己脫身。我問他何以如此說,他卻笑而不語,我便與他定了個賭約,眼下一看倒果真如此。」

  張衍笑道:「齊師兄怕是被寧師兄擺了一道,我之生死,他人不知,寧師兄是一定知道的。」

  齊雲天奇道:「為何?」

  「昔日寧師兄曾贈我一枚如意神梭護身,我若身死,神梭必被他人取去煉化,到時寧師兄必有感應,是以他敢如此說。」

  齊雲天聞言,不禁大笑,聲音震得四周洞壁隆隆直響,「好一個寧師弟,倒是讓我失算一招。」

  張衍微笑拱手,道:「還要多謝師兄前來施以援手,看來師弟我今日便能回轉門中了。」

   齊雲天卻擺了擺手,笑道:「不急,我知你等來此本是為了提升修為,好在與三泊湖妖交戰時掙功立名,不過我看你玄種已成,只是玄光欲出未出,想來還未竟全功,不過你能在魔宗弟子的追殺下修煉到如此地步,也算是難得了,此地進來一次頗為不易,不可輕易錯過,行百步者半九十,你不若再繼續修行,我為你護法,待你一舉衝破穹廬,踏入玄光境時再出去不遲。」

  張衍心中一動,看來自己先前那番推測應當沒錯,這齊雲天果然是來拉攏自己的。

  本來對方下來就是存了救自己出去的打算,正常情形下,自己必然是感恩戴德,可是眼下一看,即便無人前來自己也能脫身,是以立刻換了一種方法施恩。

  不過此舉對自己來說有益無害,也是樂得如此,立刻做出一副欣喜之色,拱手道:「多謝師兄成全!」

  齊雲天沉聲道:「有我在此,你盡可放心修煉,我看誰敢來攪擾你的清修!」

  他說得自然不是大話,早在閉關之前,張衍便知他已是元嬰修士,可以稱之為「真人」的存在,如今出關後更是不知修為到了什麼地步,即便那血魄宗的化丹修士煉化了玄血丹,一旦來此,恐怕也別想回去了。

  張衍向齊雲天告罪一聲,便重回洞府中坐定,暗中盤算得失。

  齊雲天籠絡自己的意圖非常明顯了,隨著自己修為逐漸增進,必然要從門中得到各種支持,功法要訣缺一不可,加入齊雲天一系,對提升自己修為來說應該是利大於弊。

  至於和門中某些人自此走上敵對之路,他也並不在意,大道之路,唯有修為才是根本,修為到了,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想通此事,他便排除雜念,閉目修煉起來。

  此次修煉順風順水,本來他就已跨入玄光之境,因而一切礙難都不曾出來作難,不出六日,一團水藍色的光華便透頂而出,映得四壁一片明亮,周圍有濛濛氣霧瀰漫,其中還隱隱有波濤捲動之聲,嘩嘩直響。

  雖已算大功告成,但張衍見齊雲天並不來催逼自己,想來是要等到下月初一海眼貫通之時才能出去。

  有一個元嬰修士替他護法,恐怕今後也很少有這種情形了,他暗想機會難得,不如趁此再多練幾滴幽陰重水出來。

  打定主意後,他內視氣海,轉動靈氣,一心一意凝練起幽陰重水。

  入定中不覺時日,這一天,在他煉化完第二滴幽陰重水之後,不覺慢慢吐出一口長氣,卻聽齊雲天外面開口道:「師弟,今日已是正月十五,海眼之門已開,且隨我去吧。」

  話畢,張衍只覺得自己身體向外一飄,悠忽之間便到了洞口,只見齊雲天正背對著他站在挑出的石台上,袍袖一抖,那棵青枝便飄了出來,重新化為一道青色光柱向上一托,一下便將倒捲的水柱定住。

  他回頭對張衍微微一笑,道:「師弟,閉上雙眼。」

  張衍知道他要施展法門,依言閉眼,只覺得對方似乎在他肩頭上一搭,渾渾噩噩中身體一蕩,只須臾間,便又重新腳踏實地。

  耳邊聽齊雲天說道:「師弟,可睜眼了。」

  張衍睜開雙眼一看,不覺訝然,發現自己此時站在一處樓閣之下,身旁一處穴窟中水湧浪翻,不是守名宮中飛鶴樓又是何處?

  只一息之間,他竟已出了海眼,心中不禁暗忖:「聽聞修為到了化丹之上,周身便生出法力,能施展神通,不知齊雲天剛才用了什麼法門?」

  見他站立不動,似在思索什麼,齊雲天還以為他為自己此法所震,便笑道:「師弟,此法為門中小挪移遁法,是從『五行遁法』中演化而來的一門小神通,我溟滄派中,除去各種法訣真傳,尚有五功三經,十二神通等上乘法門,只有待你立下功德之後,方能在靈機院中擇選秘本修行。」

  他又拍了拍張衍肩膀,語重心長說道:「我知師弟你天資雖不算上乘,但心性甚佳,如能秉持本心走下去,大道可期,不過修道一途不但需上好法門,也需同道中人扶持,非一人可獨行,你需牢記。」

  此話拉攏之意表露無疑,張衍立刻表態,肅然拱手道:「謹記師兄教誨。」

  齊雲天面露欣慰之色,隨後略作沉吟,又提點道:「如今你已踏入玄光境界,三泊之戰你若能爭得幾分大功,我便能在後面為你順勢推上一把,不過幾位師兄門下如今各有傑出弟子,他們便是你今後對手,你記得不可太過落於人後。」

  張衍並不多說什麼,只是微微一笑,自信之色溢於言表。

  齊雲天暗暗點頭,和顏悅色地說道:「你且不忙回轉洞府,隨我來見一人。」

  張衍點頭稱是。

  兩人一起步出飛鶴樓,只是眼前景象卻讓張衍一怔,只見島上飛舟香車,人影往來如織,目光所及之處,怕不是有千數修士匯聚此處,直如人間鬧市,而且許多人都是面泛喜色,不禁訝道:「這是……」

  齊雲天看了幾眼,道:「上月彭真人功果大成,從此我門中又要多出一位洞天真人了。」

  溟滄派中九位真人如今一下變成十位,應該是實力大增,可是齊雲天語氣中卻並無絲毫喜悅之色。

  只聽他又說道:「前些時日我還未來此處時,便有彭氏族人前來賀喜,真人卻沒有將他們拒之門外,看來果然還是一族之人,未曾忘卻情分。」

  張衍聽出他雖然言語平靜,但其中卻有不悅之意,略作沉思,便明白了其中緣由。

  彭真人原本是彭氏族人,後來因為和族人互生齟齬,所以被逐出家門,聽聞後來是得了掌門照應這才能在守名宮中修行。可這次一舉衝破關礙,成了洞天真人後,彭氏派人前來賀喜她卻沒有回絕,其中深意值得深思,齊雲天身為掌門嫡系,自然是頗為不快。

  然而張衍卻是不憂反喜,敵對派系越強,師徒一脈便越要便需要更多助力,他便越有生存之地,不由暗想道:「如今門中局面日趨複雜,不過這也正是我輩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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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22 11:37:13

第六十三章 重回靈頁 妖蛟俯首

  在守名島上,自然不能隨意飛遁,齊雲天和他一起出了飛鶴樓,沿著山道向下走去。
 
  這裡是守名宮地勢最高之處,放眼望去,能將整片守名宮的景緻收入眼底,不過正殿之處卻是一片煙霞朦朧,華光燦燦,生出難以名狀之感,顯然是彭真人居處,讓人不得窺視。
 
  看了幾眼之後,張衍覺得隱隱有眩暈之感,知道自己修為還不足,連忙收回目光。
 
  這時,卻見一名高冠博帶的修士前呼後擁走來,那人也看見了他們兩人,便遠遠一拱手,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齊師兄,有禮了。」
 
  見到這人,齊雲天略略一皺眉,稍作回禮,然後轉過頭,道:「張師弟,你先走,改日我再去尋你。」
 
  張衍知道這人可能有些來路,於是也不多說,一拱手後便獨自一人往下走。
 
  在與那名修士擦肩而過時,對方看了他兩眼,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之色,道:「你便是被齊師兄從魔穴中救出的弟子?我觀你一身玄光淡薄無力,竟也值得齊師兄屈尊動手?不知道門中的良質美材都跑到哪裡去了?」
 
  張衍也不去理會他,只是暗暗在心中記下此人面容,留待日後再做計較了
 
  他一路步履飛快,很快出了守名宮,四下一掃,見島上修士越聚越多,更還有不少舟車之影從天邊飛來,心中不由感慨,他來時,這島上冷冷清清,除了幾十弟子便別無他人,如今彭真人一旦成了洞天真人卻立刻熙攘而來,唯恐巴結不上。
 
  只是再看了幾眼後,卻感覺舟來車往,人影憧憧好似人間夢幻,過客流雲,便如州才在飛鶴樓上見到的虛光一般,升起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心中頓時若有所悟,不由灑然笑道:「浮生若夢,我自一心向道,旁人怎樣又與我何干?且待百年之後……再回首今朝,也不過付之一笑爾。」
 
  言罷,他縱身而起,一道藍色遁光出了守名島,往東方去了。
 
  借劍遁之力,他速度相飲與來時不可同日而語,不出一日,便回轉到了靈頁島上。
 
  島上留守的羅蕭顯然也察覺到了他的回返,禁制一散,張衍便從容按下雲頭,落在山道上了
 
  抬眼一眼,只見兩名女修站在一處,一人正是羅蕭,而另一人卻是一個宮裝美人。
 
  羅蕭主動迎上來,一個萬福道:「老爺踏入玄光之境,奴家可要為老爺賀喜了。」
 
  張衍微微頜首,笑道:「羅道友多禮了。」
 
  那宮裝美人也是娉娉婷婷迎上來眼眸中儘是欣喜之意,一個萬福,巧笑嫣然地說道:「見過老爺。」
 
  張衍一看,微笑道:「商道友化形成功,可喜可賀。」
 
  宮裝美人再次盈盈下拜這次卻是美目暗含晶淚,道:「全拜老爺所賜,再加上這島上禁制能擋天劫,還有羅姐姐在一幫襄助,奴家這才能成功渡劫。」
 
  原來此女就是那日張衍賜下化形丹的魚妖美姬商裳……如今已經蛻了妖殼,化了人身,自此之後,修行精進已不是妖身之時可比。
 
  羅蕭掩嘴輕笑,道:「可別牽上奴家,日後你姐妹化形,此事還是需落在老爺身上,你自去求老爺,奴家可不操這份心。」
 
  商裳被說中心事,玉頰上浮起一抹紅暈,低頭不言。
 
  張衍微微一笑,抬步向洞府中走去,待入了洞府後,他坐定石台,問:「羅道友,我一走兩月,府中可還安好?」
 
  羅蕭一躬身,道:「稟老爺,府中各事有商妹妹打理,她可是此中好手,一切皆是井井有條,諸力士也不曾缺衣少食,還在島上另闢了兩處風光別緻的樓閣,老爺閒暇時可去一遊……也只是十日前,曾有人送來一封書信,還附上一隻袖囊,除此之外,別無他事。」
 
  她素手輕擺,自小袖中拿出一封書信,上前兩步,雙手呈到張衍面前了。
 
  張衍伸手接過,也不避諱兩人……打開一看,片刻之後,不由一嘆……道:「謝師兄何必如此。」
 
  原來謝宗元沒能及時將他深陷魔穴的消息傳遞出去,雖然不是他的緣故,卻心中不免有愧,自覺無顏面對張衍,因此來書致歉,並附贈一物,以償心中歉疚。
 
  羅蕭將袖子一挽,露出一截白皙手臂,指著桌案道:「老爺,那袖囊就在你的案頭,我等可未曾偷看過。」
 
  張衍一笑,道:「看也無妨,不過是謝師兄送我的一些物事罷了,說起這個我此去魔穴修行,倒是得了幾件法寶,我一人也用不了這許多,正好分與你們。」
 
  羅蕭聞言,不由掩嘴驚呼道:「老爺此行,莫非是遇到了什麼厲害修士?」
 
  張衍搖頭道:「一言難盡,你們且來看看這幾件法寶,喜歡就拿去。」
 
  他袍袖一甩,面前桌案上便多了三件法寶,分別是紫星河月羅,風雷叉和灌雲缽。
 
  羅蕭見了紫星河月羅,美眸不禁一亮,上前拿過,喜孜孜道:「竟是一件上品靈器,這件飄帶便歸我了,老爺看如何?」張衍笑道:「倒是巧合……此物我本是要送與羅道友的。」
 
  商裳地位遠不及羅蕭,雖然法寶在前,卻不敢自作主張,只是臻首低垂,在那裡站著不動。
 
  張衍拿眼看她,道:「商道友,日後我和羅道友外出,洞府也要靠你打理,不妨也挑選一件,也好作護身之用。」
 
  商裳低低說了聲:「是。」
 
  她也不挑剔,上前拿了面前那把風雷叉就退了下去。
 
  張衍暗暗點頭,這商裳倒也懂得進退。
 
  此時羅蕭卻有些不豫,咬了咬下唇,道:「老爺適才說,要與奴家外出可是……可是要去剿滅三泊?」
 
  張衍擺了擺手,道:「羅道友,你知道你的為難之處,此戰你不必去了。不過,得煩你將三泊熟悉路徑默寫下來,好方便我行事。」
 
  羅蕭不禁鬆了一口氣,讓她親手去剎殺原先同族,卻是難以下得去手,她想了想,道:「其實奴家雖然熟悉碧血潭路徑,但是一些隱秘水府也不盡全然知曉,然而奴家卻知有一位道友定可助老爺一臂之力。」
 
  張衍訝然道:「哦?不知是誰?」
 
  這些天來羅蕭留守洞府,再說身為妖修,結交溟滄派弟子是不可能的,商裳是從水國買來,至今也沒有出過遠門,又哪裡知道三泊虛實。
 
  羅蕭卻盈盈一笑,道:「老爺莫非忘了那位還在內河中等著你去認僕的道友,它原本的府邸可是在三泊之下,對所有隱秘洞府不說瞭若指掌,也都認得。」
 
  張衍不禁恍然,原來是河中金蛟,這些天光顧著提升修為,早就忘了此事又問:「羅道友又是怎麼知道他熟悉三泊路徑的?」。
 
  羅蕭道:「這兩月來我記著老爺囑咐不輕開禁制,閒著無聊,便時不時去尋那敖道友說話,一來二去便套出了許多話來。」
 
  張衍長身而起,道:「好,事不宜遲,我現在便去收他。」
 
  言畢,遁光一閃他便出了洞穴,頃刻間便來到了島上內河旁喚道:「請道友出來一見。」
 
  「咦?怎麼兩月多時日不見,他竟成了玄光修士?」浪花翻捲,金蛟把碩大的頭顱探出水面,瞪大了一雙妖眼,上上下下看著張衍,身子卻在水中載沉載浮。
 
  張衍懸在半空,腳下被一條水藍色的光華托著,居高臨下地說道:「你可知我今日來此何事?」
 
  金蛟眼珠亂轉,也不吭聲。
 
  張衍目光一冷,道:「前次你已答應認我為主,難道今日想反悔不成?」
 
  羅蕭此時跟了上來,來到張衍身側站定,見此情形,嫵媚一笑,道:「老爺莫急,請你暫避一旁,我來勸勸敖道友。」
 
  張衍知道她心中有了算計,當即袍袖一拂,道:「也罷,且看在羅道友的面上暫且不逼你。」
 
  說完,便轉身往別處去了。
 
  待張衍走開,羅蕭兩步走到金蛟面前,道:「敖道友,這麼多天我與你說了這許多話,莫非你都忘了不成?你莫以為老爺定是要你為僕?如今他只是見你是上古異種,是以圖個新奇,你也看到了,張道友修為一日千里,來日他修為高了,眼界也更寬了,你以為他當成還會把你放在心上麼?我若是你,早早投了老爺,說不定還能得了幾分好處。」
 
  她又拿出紫星河月羅一晃,道:「你看,這便是老爺適才賜下的。」
 
  妖族向來窮困,要麼部族聚集一處的才有幾分家當,也不是人人都能分得,通常除了自己肉身一無所有,眼下羅蕭隨手拿出一件上品靈器來,金蛟頓時看直了眼了
 
  「我再與你說,難不成你以為你還能脫困不成?與其勉強度日,還不如早早認主,你也看到了,老爺可曾虧待我半分?老爺入門才一年便已是玄光修士,將來定是可以成仙了道的,你化形失敗,別人拿去了你,也不過是剝皮去骨,抽筋剖鱗,當不得什麼大用,也就我家老爺還欲養著你,要是換了我,早就一口吞了你,洗滌血脈,升了修為豈不更好?」
 
  羅蕭對他曉以利害,這兩月來金蛟心中本就有了這心思,現在更是被漸漸說動,碩大的蛟首如雞啄米一般點著,道:「多謝道友點醒我,敖通願認主了。」
 
  見金蛟連本名也願意說出,羅蕭知道它此次是真心認主了,立刻轉身去將張衍請回來,金蛟當即逼出一絲元真精血……當著張衍的面發了個誓言。
 
  待那絲精血一化,張衍心頭生出感應,便立刻取出牌符,去了禁制,笑道:「敖道友,若嫌煩悶,可去龍淵大澤中一遊。」
 
  敖通頓時大喜,兩多月來在島上內河中受困,便如一個壯漢居於狹小逼仄的房間中,連轉個身也是倍感艱難,如今卻是得出淺灘,霎時,一聲長吟,捲起一團巨浪,一條長達六丈有餘的金蛟便躍入了大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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