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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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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七成拳意撼全場



嗤啦!

金色五指抓過衛汝北心口,法衣被裂,胸口隻留下五條淺淺的血痕。

「不好!也是二階金身!」談未然動容,幾乎想也不想,就勢一個貼山靠撞入衛汝北懷中。

衛汝北此人果然虛偽陰損,一招劍意哧溜一下掠過談未然肋下。饒是金身護體,也被一招劃拉一條入肉的傷口出來。

衛汝北交戰經驗遠不如談未然,暗算成功,被一下子撞入懷中,頓時一身骨頭都被一股莽牛般的蠻力撞擊得似乎要斷裂一般。

談未然一霎逆勢而行,反而是衛汝北吃虧一些。

談未然獨戰三大高手,看來威臨一時。然而,宋慎行等大能一眼就能看穿談未然的處境漸漸不妙。

宋慎行目光一轉,轉過被重傷帶回來的鄭文駿,先是沉默一下,語氣平淡道:「許首座,你的弟子處境不妙啊。」

其他人各自都冷笑不已。

如果是其他的觀微境弟子,談未然的勝率很大。可眼前剩下三人,乃是觀微境最強的三個弟子,甚至不知何時,私下把劍意拳意都凝練出來了。

一個始料不及,是最恰當不過。不是談未然能不能贏下來的問題。而是能抵擋多久,怎麼輸,輸得是否難看的問題。

莫飛鵲和封子霜等無不暗自鬆了口氣,鄭文駿被蠻橫五招打出局,令他們把心都提到喉嚨了。這會看出來,放下心思,看似悠閑一笑道:「道寧,你弟子的修為始終差了。」

談未然以絕對實力,碾壓通玄境,摘取第一。敗在拳意之下不虧,今次這一代通玄境含金量又不足,其實沒折多少麵子。

可如果連觀微境之戰都敗,在一挑四當中敗了。那就真真把臉皮丟了精光。

各人的眼光沒錯,談未然處境不好,是在靠「天賦戰體」維持局麵罷了。許道寧不由凝眉,他也不知這觀微四強中,倒有三個都悄然凝練了刀意拳意。

七年前那一批弟子,居然能一次出三個,在觀微境就凝練招法真意的,實在令人嘖嘖稱奇。

處境不佳,是真的。

宋慎行等人,也並非真如嘴上透露的輕蔑,反而暗暗心驚十分。

入門相差六年。六年之差,在觀微以下,意味很大差異。意味安素兒等人有更多的時間,來錘煉技藝。修為和技藝全方位比談未然強,是理所應當。

可談未然先是三成拳意後是五成劍意,身法和金身,竟然每一項技藝都不輸給三人,甚至強於三人。那就委實顯得恐怖了。

如果這一戰放在六年,不,哪怕是三年後。恐怕談未然也能成功的完成一挑四吧?哪怕眼下,如果換做一對一,談未然也很可能會贏下來。

宋慎行,莫飛鵲等等各自推測一番,得來的結論觸目驚心。眾人皆不知,此乃冰山一角罷了。談未然尤有不少隱匿的東西。譬如金府,譬如神通。

若知談未然開闢金府,乃至身懷神通,隻怕牙齒和眼珠子都要掉落一地。

「可惜,他挑戰得早了。如果是六年後,就說不定了。」寧如玉冷冰冰道,言下之意談未然必敗,言辭咬定六年,不肯承認談未然三年就後能擊敗安素兒等人。

唐昕雲沒在嘴上反駁,心中不屑一顧。六年?照目前看,最多三年,她家小師弟就能橫掃安素兒四人。

宋慎行等人各有計較,有意無意的言辭撩撥。許道寧本來鎖住的眉頭,漸漸舒展,恢複淡然道:「鹿死誰手,且看!」

四條身影穿梭不絕,塵煙滾滾。

談未然凝重,真隻憑經驗和細柳身法,極力周旋。漸漸處於下風,這一會任憑誰都已看出,他怕是要敗了,眾多幸災樂禍之聲,也有眾多惋惜之聲。

「不能施展秘術和神通,棘手!修為有差,技藝又相差不大,真棘手。」

一道劍光幾乎擦著頭皮掠過,談未然巧妙的避開,卻避不掉來自安素兒的一掌,悶哼一聲跌落出去。就勢一個翻滾騰空而起,心念轉動:「我都快成磨刀石。」

安素兒三人交手經驗不足,是事實。不過,和談未然一番纏鬥下來,顯然各自都正在有所長進。

「最棘手的是,這不是生死相搏。是切磋!」談未然淩空一眼,掃向見知峰,如果師父允許殺人就好了。

他善於生死相搏,而非切磋。今日他未必次次都有意傷人,而是習慣了生死搏殺。若是生死搏殺,哪怕不用秘術和神通,活下來的一定是他。可惜,現在是切磋。

「用精血?」談未然搖頭擺身,躲掉衛汝北陰狠一劍:「不行,會被發現金府。」

談未然頓感困窘,種種冷酷的殺伐手段都不能施展,隻覺打起來,是束手縛腳,分外的難受!

「我討厭切磋!」談未然咬牙切齒的想,略微有感,忽然心中一動:「除非……龍爪手拳意達到七成,就夠了!」

尤權三人是驚怒交集,本以為很快就能拾掇下談未然。不知為何,談未然就滑溜得好像粘了油一樣,怎都能在招法中找出一絲絲一點點的破綻,躲掉最大傷害。

二階半步金身顯然強悍,非刀意拳意破不了。

正有一點心浮氣躁,見談未然竟然似是不想躲避了。三人欣喜若狂,合圍上前去。

剎那間,刀光劍影。

談未然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刻閉上眼睛,一身真氣鼓蕩,似乎要認輸落敗,又似乎……

神魂之中,所有有關龍爪手的拳意,飄散其中。

一頁頁的記憶之中,分明記載著中年談未然一招招的龍爪手將一個個的敵人,或者撕成碎片,或者打成肉泥,或者其他種種!

一縷縷的記憶,一點點的拳意。在刀劍將要加身的電光火石之際,以閃電一樣的速度沸騰起來,一點一滴的重新串聯起來,形成一個個完整的拳意。

宛如在談未然的靈魂中一遍遍的演示出來。

此時,談未然身上真氣鼓蕩得愈發猛烈起來,就像上一次在小秘境之中的凝練。上次被打斷的凝練過程,今次重又續上!

「他在幹什麼!」

宋慎行等無不伸長脖子,翹首凝視,渾然不覺這個動作的失態。各人震動色變,麵麵相覷,竟顯嘶啞:「他居然蓄意製造生死一線的壓力,以此來凝練……」

許道寧再無淡然之色,動容不已的注視小徒弟!

短短的幾個呼吸,似乎漫長,又似乎短暫!

見談未然不閃不躲,安素兒縮回手,尤權略微遲疑一下,一刀仍舊劈下來。唯有衛汝北一劍陰狠無比的直取談未然心窩!

就在這一霎,談未然雙眼猛然睜開,一道光彩掠過,一身氣息轟然一下震爆出去,把尤權和衛汝北逼退!

氣息凝實無比,其狀凝酷的徐徐揚起手來!

蘇曼與何平一身鮮血湧上腦袋,興奮得漲紅臉:「拳意六成了!」

談未然麵無表情,十指柔和,釋放出令人暈眩的璀璨光輝。光芒愈發的明亮起來,空氣也隱隱有種收縮感。

莫飛鵲寧如玉封子霜此時神色微呆,發出一種深深的呻吟。

宋慎行竟感天旋地轉,跌落在椅子上,死死望著這一幕,不知是歎息還是激動:「現在是七成了!」

毫無疑問,也毫無懸念的,那少年就是一個悟性絕頂的天才!

天才,絕對是天才!和他相比,衛汝北鄭文駿等人就是眾星拱月之中的星辰罷了。

若能收入座下悉心調*教,下一代的核心,非這少年莫屬!甚至於,很可能成為下一個宗長空。

隻要不是見性峰,入哪一峰,隻要沒提前隕落,必能保至少數千年的興盛。何平封子霜等人,一剎那全部都誕出這個念頭。

若入主峰一脈……宋慎行心頭一顫,心臟砰砰的猛跳起來。下一代若有一個類似宗長空的超級強者坐鎮,重振主峰,重塑宗門威嚴,在他這一代是很難了,可在下一代就不是問題。

七成拳意!足矣!

談未然揚起來的手散發著燦爛光芒,揚起落下,十指宛如金剛所鑄,與衛汝北掌中劍撞出金鐵之音。

猶如狂雷驚動,打出炸雷滾滾,色澤變化為土黃!

不好!衛汝北大駭不已,他見過,就是這一招土行龍爪手有極為強大的力量。一招迎上,被恐怖的力量打下來,竟然身形不穩,啪啦一下單腿跪下苦苦支撐!

一口鮮血噴灑出來,衛汝北氣血身不由己的沸騰起來!

談未然雖矮小,此刻竟也居高臨下,宛如巨人一樣睥睨而下:「你太虛偽,令人噁心!對於我不喜歡的人,我一向喜歡動手打!」

「打爆你!」

一抓裹挾雷霆之勢,一步邁出,分明淵渟嶽峙。衛汝北狂噴鮮血,臉色慘白的悶哼一聲,隻覺從來沒有受過這等蠻橫的力量。

談未然五指光澤再變,激嘯雲霄:「木行龍爪手!」

「破你金身有何難!」

恐怖暗勁打將入體,衛汝北慘嚎一聲,被打中的位置一塊塊的血肉絞爛!血腥一幕重演,眾人無不毛骨悚然。

見談未然冷酷肅殺的目光掃來,安素兒驚懼不已,果斷退下道:「我認輸!」

尤權狂笑撲來:「你確實極厲害。想我認輸,那就打贏我!」

談未然一招打得空氣撕裂,迎戰上前,凜冽道:「那就打服你!」

鬼血刀刀意鬼泣森然,頗為棘手。

此時,談未然耳中傳入一個似曾相似的聲音:「大光明劍能破鬼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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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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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引爆,大光明劍



聲音似曾相似。

談未然思量記得,心中豁然。

鬼血刀鬼氣森森,一刀一血花,一旦沾上,那股子陰悄悄的腐蝕氣息,分外難纏。尤其五成刀意,頗為凶悍,尤權正是憑此和他周旋。

非龍爪手不如,實在是鬼血刀的特點使然。

七成拳意龍爪手,也非尤權所能抗衡,渾然處於下風,隻是憑仗鬼血刀的獨特和談未然周旋,談未然一時沒法拾掇下。

談未然心念轉動,再不遲疑,彈指而動。寶劍一霎激發,劍光吞吐,劍身震顫發出奇妙的波動。

劍勢如潮,浪潮席捲,似將無窮無盡的霞光傾灑在天地之間。無物不照,萬物皆在其光輝籠罩之下!

尤權不驚反喜,狂笑不已:「哈哈哈,你居然用明光劍來克製鬼血刀,哈哈哈。你的明光劍隻練到第四階,我看你怎麼克製!」

尤權以為逆轉機會來臨,明光劍和鬼血刀能互相剋製,好似一體兩麵罷了,誰克製誰,那就要瞧互相的功力和技藝誰深厚誰精湛了。

隻練就第四階,也想克製鬼血刀?那簡直不可能。

尤權一身氣息轟然震爆,鬼血刀凝肅轟出,端的是漫天迸發那陰森森的血花,似乎將所有都腐蝕掉。

「是嗎?」談未然和尤權在場地中,化為兩條光影穿梭不已:「那你就不妨接一接!」

「大日輝煌,光明天下!」

尤權的一縷喜色,瞬時被錯愕填滿,然後變成驚訝和不可思議的目光,怒聲咆哮:「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鬼血刀的氣息,竟然被隱隱被壓製住,那等腐蝕氣息的擴散,頓就被那絕對的光明給阻隔了。

鬼血刀一旦被光明約束少許,哪怕隻是稍微的壓製住一剎那,當腐蝕氣息退卻。談未然便能近身上前。

當尤權一眼望見談未然突破鬼血氣息,近身上前,就已知敗了。

「土行龍爪手!」

氣勢如莽牛一樣的一路狂推過來,尤權也不過是二階金身,頓就感到胸膛的骨頭被一抓打碎,哢嚓哢嚓的聲響伴著鑽心一樣的劇痛。

尤權噴出一口鮮血,怎都抵擋不住這恐怖力量,倒飛出去,滿心費解。怎都想不通,一個比他矮小一個頭的少年,怎會有如此莽牛般的力量?

談未然一個晃身上前:「我說過,我有求必應!」

重新抓住他的兩條臂膀,暗勁吐出:「現在,我實現你的願望!」

尤權頓時雙臂絞痛,見血肉被暗勁激發得幾乎炸裂,痛極之下險些暈厥!

說來似乎很長,其實從談未然臨場凝練拳意,到連續重創衛汝北和尤權,以及安素兒主動認輸。這一個過程,並非太久。

尤其是談未然重創尤權的過程,更是兔起鶻落。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哈欠一個眨眼的功夫,談未然就重新逆轉了戰局。

所有觀戰者幾乎不敢相信眼睛!談未然贏了?

不是一個禦氣境挑戰四個觀微境,而是一個通玄境挑戰觀微四強。安素兒等四強,個個都有擊敗禦氣境的實力,這豈不是說談未然也能?

攤位偶有所感,抬頭仰望見知峰!

見過大光明劍的為數不多,認識的就更少。然而,此刻見知峰上至少就有人見過,並認得。

談未然施出大光明劍,見知峰上的至少數人同時色變!

大光明劍!

看來和明光劍相似,然而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沒錯,是大光明劍!

宋慎行差一點沒忍住跳起來,心神巨震之餘,凝重目光收回來,望向一樣色變的許道寧。無人知曉宋慎行此時有多少念頭,唯獨是一個惦記談未然的念頭徘徊不去。

不是人人都認得大光明劍。說出來,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念頭轉動,宋慎行和許道寧目光交錯,有意絕口不提私下解決。

奈何,認識大光明劍的,並非隻有二人。莫飛鵲一霎就認了出來,幾乎本能的一眼掃過宋慎行等人,絕不猶豫的跳起來,震驚道:「是大光明劍!」

談未然是少見的武道天才。談未然殺心重,和見禮峰是敵對關係。憑此等種種,談未然絕不能成為見性峰下一代首座!

莫飛鵲震驚不已:「不錯,是宗主的不傳之秘大光明劍,他怎麼會,他從哪裏得來!」說著,言辭愈發的激烈和嚴厲起來,隱有幾分問罪的意思。

封子霜和寧如玉關係不好,是人所共知。此時,互相一眼交錯,也知彼此心意,幾乎異口同聲道:「不錯,談未然究竟是從何處習來的大光明劍!」

「此乃宗主的不傳之秘,他怎麼得來,一定要徹查!」

數人正欲聯袂追究此事,場地之中又有變故。

莫飛鵲一眼望去,額頭青筋跳動,勃然大怒:「好膽!談未然他莫非還想再一次殘殺同門!」

隻見談未然冷冷大步來到衛汝北身前,一名控場護法正在幫他治療,謹慎的望過來,談未然抬頭道:「莫要插手,此乃私人恩怨!」

衛汝北一身傷勢劇痛鑽心,一臉慘白之狀,哪裏有心情裝假笑,怨恨目光望過來:「你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談未然一把將衛汝北抓起來,咧嘴森然道:「你先前對我師兄做的,一報還一報就是了。我說過,我是有求必應。」

莫飛鵲見狀震怒,厲喝:「沈護法,還不去阻止這狂悖小畜生!」

眾人皆是震驚不已,這談未然做事手段也未免太絕了。今日一剝光,衛汝北在宗門哪裏還剩下臉皮?

許道寧眉心一凝,淡淡道:「莫首座,小徒是小畜生,我又是什麼。」

此時,沈護法身化為一道狂風,轉眼撲向山下,幾個騰挪便來到其中,見談未然果真敢於對衛汝北下手,立刻勃然大怒:「小畜生,你敢!」

氣量本來狹小的沈護法立刻回憶起當日小秘境之前的往事,驚怒交集之下更是火上添油,一招竟然直取談未然的天靈蓋:「年紀輕輕,做事竟如此狠毒!」

許道寧神色冷淡,張口吐出一道氣息。穿過空間,在沈護法一招落在談未然天靈蓋之前,準確無比的打在沈護法身上!

一道氣息覆蓋沈護法全身,落下的手腕立刻僵硬,聽得許道寧的話震盪而來,更是驚懼不已!

許道寧淡淡道:「當日小秘境之前的賭約,你欠本座兩枚鐵膽。未然,餵他吃掉!」

「是,師父!」談未然嘿然冷笑不已。

莫飛鵲拍案而起,暴怒道:「許道寧!你想幹什麼!」

許道寧一臉雲淡風輕,似乎不聞不見:「他欠的賭注,本座今日忽然想拿到賭注。」

談未然是從唐昕雲口中聽說過賭約的,冷笑著抓起兩枚鐵膽,冷酷的目光毫無畏懼的和沈護法對視:「要麼你自己張開嘴,要麼我幫你砸開!」

沈護法充滿哀求的目光,投向見知峰上,怎都得不到回應。看著一臉冷笑,虎視眈眈的談未然,一時惡從膽邊生!

淡淡的殺意從見知峰上落在他身上,如兜頭冰水,將沈護法潑得一身殺意消褪。要麼死,要麼吞下鐵膽,總算有三分急智,搶過鐵膽:「我自己來!」

沈護法牙口良好,居然真能將這兩枚不小的鐵膽給砸爛,搓揉成細小的鋼球,才一點一點的吞下去!

也不知吞鐵膽是什麼滋味,

談未然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心情大好,轉身看向狼狽不堪的衛汝北。

「說了扒光你,那你就得赤條條的!」

談未然怒焰跳動,雙手揮舞,一招勉強擋住護法。一招將衛汝北身上衣物撕碎,為求公平,控場護法多是主峰和見知峰派出,也不太願意為見禮峰得罪見性峰,稍微阻止不成就罷休了。

衛汝北頓時赤條條的裸露身子,一張小白臉充血變得赤紅,形狀如瘋癲一般怨毒無比道:「談未然,今日之辱,我衛汝北一定百倍還給你!」

「百倍?你慢慢想吧。」談未然冷笑,一把抓住衛汝北的頭髮,把他赤條條的甩進去人群當中!

人山人海的觀戰弟子們發出哄堂大笑,赤條條的衛汝北在人群之中宛如珍稀動物一樣被簇擁著圍觀。

衛汝北怎麼說,也是十年來最出色弟子之一,是十年來最強弟子之一。這等好戲,想來總是很難看見的,修煉修得枯燥乏味的弟子們有的興趣看戲當消遣。

衛汝北隻恨不得有一個地洞給他鑽下去,環顧一周的目光,是恨不得將所有人生噬其肉一般的怨毒!

眾多弟子先是一懼,又是冷笑起來:「拽什麼拽,左右不過是個光著屁股的家夥。怕你屁股比我白呢!」

談未然回首一笑,盡顯洒然。無非一報還一報,想把我生吞活剝?我恭候大駕。

見知峰上,莫飛鵲青筋不住抖動,怒極之下,反而喜怒不形於色,隱蔽的傳音給一名見禮峰護法,那護法震驚的看了一眼,被莫飛鵲目光一橫,硬著頭皮悄然而去!

莫飛鵲厲芒一閃,一眼掃視許道寧等人,冷冰冰道:「來人,將那小子抓來問罪!」

一名負責控場的見禮峰護法得命令,立刻一把抓過來。談未然抬頭一眼,不閃不躲的被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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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誰敢不服



沒問清大光明劍的來龍去脈,就口口聲聲「問罪」。

莫飛鵲一心一意想要坐實談未然的罪名,也未免太迫不及待了。

許道寧似乎不聞不見,何平目光和蘇曼一個交錯,封子霜和寧如玉各自帶著淡淡冷笑。宋慎行怒意一閃,為莫飛鵲越過自己而擅自下令惱怒。

一行諸人隻在一個呼吸之間,不知轉動了多少念頭。各有計較,當下不動聲色,隻靜觀其變。

見知峰上暗中潮動,下邊的偌大場地中,若幹弟子從頭先種種之中,隱約看出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無不心中打鼓翹首望來。

事起突然,場地中的比試者,也不知該不該繼續。

宋慎行見狀,不由暗自頭疼不已,怎麼這個談未然就總能惹出是非。說不得,也隻有交代下去:「繼續比試,莫要被幹擾了。」

此時,見禮峰的一名護法把談未然給抓了上來,一把扔在地上,正要向莫飛鵲行禮,卻駭然發現眼前一條身影晃動!

來者赫然是許道寧,輕描淡寫的揚起手一掌拍落下去,淡淡道:「你是什麼東西,敢抓我見性峰弟子!」

彭的一個悶雷驚動,這護法隻覺宛如一個炸雷在身體中來回滾動,一身氣血沸騰狂飆,當場就癱軟在地,七孔流血氣絕身亡!

從宋慎行往下,眾人無不大驚失色。

「你!」莫飛鵲的一身鮮血好似全部湧在臉上,就好像一張口就是滿腔的怒火,一躍轟然和許道寧對拚一招,雙雙退開,厲喝:「許道寧,你想幹什麼!」

許道寧冷清目光挨個掃視,最後落在莫飛鵲臉上,一臉風平浪靜道:「莫飛鵲,你最好記住,你是見禮峰首座,隻是見禮峰!你永遠沒資格越過宗主發號施令。」

目光若有若無的掃過封子霜和寧如玉等人,眾人無不心中一凜!

莫飛鵲心中咯噔一下,餘光掃視。宋慎行急忙站出來和稀泥道:「道寧師弟,飛鵲師弟是一時失言罷了。」

許道寧凝視一會,莫飛鵲心中憋著滿肚子怒火,奈何實在做錯。越過宗主下令,是一錯,抓見性峰的人,是二錯。

在許道寧目光逼視下,莫飛鵲壓抑快要點燃的怒火,欠身道:「是本座一時失言,請許首座見諒!」

「不過!」莫飛鵲饒是喜怒不形於色,此時也不由望著那死去護法,冰冷質問道:「許首座,本座倒要請教,哪一條準許你無緣無故因一點小事而殘害同門!」

許道寧麵不改色,向宋慎行微微欠身道:「十五年前,此人受見禮峰眾弟子收買驅策,明為指點,暗中夥同他人暗算當時見禮峰真傳弟子王傲!王傲因此散功。()」

王傲。無疑是一個近年來相當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那是一個一度令人心動的出色弟子啊。宋慎行頓時色變,陰霾道:「竟有此事?」

許道寧晃身一把抓住一名驚慌失措的見禮峰護法:「此人是同謀!」瞇眼,頂住莫飛鵲道:「莫首座,你說,我殺不殺得!」

「該殺!」莫飛鵲臉色陰晴變幻。

許道寧再不言語,緩步坐下來,閉目養神,似乎對一旁看戲的談未然視而不見。然而,此時眾人哪裏敢忽略他的存在。

見性峰不出手就罷了,一出手就會死很多人的。曆代追溯下來,首座都殺過幾個,遑論護法。從古到今,從來如此。

談未然悠哉自得,心知肚明自己為何會被抓來,知道將會麵臨什麼,可也格外的心情大好。

師父終於開始出手了!這是前世從來未發生過的,而談未然知道,這本就是他想要的最好的變化。

站了一會,談未然忍不住笑瞇瞇道:「誰來問?」

莫飛鵲隱忍怒火的目光掃過許道寧,再盯著談未然,分外厭惡這小子臉上的微笑,他冷道:「談未然,你可知,你今日貿然上台挑戰四人,是破壞了規矩!」

談未然聳肩反問道:「我是通玄第一,不能挑戰嗎?」

「你令得宗門大比因而中斷。此舉必須受罰……」莫飛鵲驀的有感,抬頭一眼看去,怒火幾乎當場就爆發出來:「許……道……寧!」

許道寧一口吐出一道金色光芒,轟然一下將一名見禮峰護法的腦袋打得粉碎!

眾人色變,包括封子霜等人在內,無不毛骨悚然,充滿警惕的看著突然發飆的許道寧!

許道寧淡淡一眼迎向暴怒無比的莫飛鵲,淡道:「莫首座想出手?不妨試一試,且看我敢不敢誅你。」

宋慎行覺得腦子快要炸開了,半是呻吟道:「許首座,今次為何?」

許道寧的微笑落入眾人眼中,分外的冷酷,他道:「此人十三年前,與外人暗通曲款,出賣宗門珍藏的鏡海地圖!以至當年春獵,宗門收入和弟子損失慘重。」

宋慎行露出苦笑,隻怕見性峰大開殺戒啊:「此人果真該殺!其中罪行細節,此後再說。現在,誰來問?」

今次莫飛鵲怎也不吭聲了,寧如玉等人各自急忙謙讓不已,怎都不肯親自問話。誰肯貿然問話,許道寧頭先連殺兩三人,已足以表明態度。

須知,許道寧擔任首座以來,此前也不過出手一兩次。今日也不知是誰人,將其激怒,竟然露出一派大開殺戒的勢頭。

哪一個峰頭沒有一些見不得光的扯爛汙事情。你問一句,許道寧殺一個,這麼下來,沒問完,人都沒了。

誰敢?

見一心一意抓把柄的莫飛鵲都絕口不問了,宋慎行歎息道:「罷了,我來問。你貿然打斷大比,可承認?」

談未然露出一個微笑,利索道:「弟子認了!」

宋慎行驚訝,點頭又道:「大比是切磋為主,你連番重傷同門,是否蓄意殘害同門?」

談未然啞然失笑道:「宗主,弟子若要殘害,相信沒人能活下來。弟子隻認出手過重!」

宋慎行點頭道:「那你可認罰?」

談未然撩眉,詫異道:「做錯事,自然要罰。弟子認罰!」

宋慎行沉吟,正考慮如何處罰,重了不好,輕了也不能服眾。此時,許道寧輕聲咳嗽道:「宗主,小徒所犯是否大罪過?」

「並非。」宋慎行承認不是。

許道寧微笑道:「那麼,見性峰弟子就交給本座來處罰就是,不必勞煩各位絞盡腦汁了。」

眾人冷笑不已,寧如玉幹脆反唇相譏道:「許首座處事公道,我等佩服不已!」

許道寧眼中一點淡淡的光芒浮現,環顧眾人道:「我的弟子,我來管教。本座倒要看看,誰敢不服!」

此言端的是霸氣無比,威加諸人,赫然無人敢於出言辯駁!談未然不禁失態,他生平第一次看見師父和煦微笑背後的霸氣一麵,不由心馳神往!

除了寧如玉氣量不大,糾結旁枝末節。莫飛鵲和封子霜等索性不追究其他,冷笑心想任憑你許道寧怎麼東拉西扯,怎麼把水攪渾,大光明劍這個最關鍵的核心問題總是避不掉的。

大光明劍,乃宗主的不傳之秘。非大功不能授人。

莫說別的,就是宗主想學,也要上任一段時日之後,由前代宗主來傳授。

宗門萬載以來,宗主以外,得授大光明劍的,加起來十根指頭就足以數完。當年宗長空多大的功勞,可謂挽天傾之功,也不過是建支脈和習大光明劍罷了。

大光明劍是宗門最重要的秘傳技藝之一。曆代以來,不知多少宗外之人都曾經想要竊取,不惜派遣出色弟子來潛入當細作。

最危險的一次,是宗主將其中一名細作收錄問真傳弟子。可即便如此,那人最後沒坐上宗主之位,在暴露之前,也始終沒能見到大光明劍。

而今,竟然被一名入門一年餘的弟子施展出來。

此等震驚,可想而知。錯非談未然是見性峰弟子,皮都要被扒下三層!

宋慎行神情凝重,緩緩道:「大光明劍,你從何處習得!」一頓,意味深長的強調:「此事事關重大,你最好三思而後行,定然要一點不漏的說出來。」

談未然沉吟,大光明劍有這麼重要,倒有些出人意表?前世今生加起來,在宗門也不過是五六年光陰,很多事都所知有限,也無怪他所知不詳。

再者,宗門知曉大光明劍的人,無非就是這些,完全沒必要此處無銀三百兩的處處傳揚告誡弟子們。

莫飛鵲拍案而起,怒斥道:「快說!你從何處得來。」

寧如玉冷冷的一眼掃來,冷道:「大光明劍引人窺覷是早有先例,就怕是外人派來的細作。」

封子霜點頭同意道:「不錯,此事事關重大,不可大意,定要追查根源。」

宗門大比在山下繼續禦氣境的比試。而山上,一派劍拔弩張。凡是見著這一幕的長老護法等,無不隱隱往此地靠過來,暗自運氣蓄勢待發。

唐昕雲等四名弟子都在,除了孫成憲外,各自都知曉大光明劍的來曆,也不由暗自揪心!各自或多或少的察覺,這些人非但劍指談未然,更有著把矛頭指向許道寧的意思。

談未然愈是不開口,氣氛就愈是凝肅,愈是劍拔弩張,隱隱似乎快要迸發火星了。

談未然環顧一周,怯生生道:「一定要說?那好。」

「大光明劍,我是跟宗長空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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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弟子不服



「大光明劍,我是跟宗長空學的!」

談未然說完,怯生生的表情蕩然無存,褪為一種說不出的古怪表情,似乎冷笑似乎戲謔。

眾人一點頭,瞬間色變,各自跳起來大駭不已:「什麼,宗長空!」

一眨眼,頓時人人色變,嘩然驚懼不已:「宗長空沒死?」

「宗長空回來了?」

宗長空啊宗長空,你真真是不得了,不過是一個名字,就把宗門鎮住了。談未然忽然心生感慨,隻覺大丈夫當如是。

也委實由不得宗門不怕。當年見孝峰是怎麼沒的,宗長空是怎麼被逼得肝腸寸斷而負氣叛門的。這些都是篆刻在曆史上,篆刻在腦海當中。

不是宗長空對不起宗門,而是宗門對不起宗長空。沒人知,那個人有一天會不會回來,會不會覆滅這個栽培他的宗派。

宋慎行臉色鐵青,一把將椅子扶手捏成飛灰,前所未有的凝重道:「宗長空幾時回來的?此刻他人在何處?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談未然幹脆搖頭道:「我怎會知道!」

談未然忽然感到一陣好笑,一陣黯然神傷。可憐的宗門,居然怕宗長空再次回來報仇,可憐的人,居然沒有一個明白宗長空對宗門的感情。

五千年前種下因,今天,怕宗長空回來複仇。

而今種下因,莫非,就不怕翌日王傲來複仇?

談未然心中不懂,為何一個雄霸一時的宗門,會在萬載之中墮落至此。許多明擺著的道理,許多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卻怎都行不通了。

今時今日,公平,公正,何在?

談未然釋然。連黃泉道三生道那等大宗派,都多次啟動隱脈,涅槃重生,何況行天宗。想來,這大約就是自然規律。

人也有自己的規律。所以,才要追求長生武道,隻為超脫生死。

眾人蘊含威壓的目光掃來,若是換了一個人,大體是定然要崩潰的。談未然承受各人的威壓,隻視若無睹道:「我怎會知曉,我又不曾見過宗長空!」

寧如玉心急,厲聲道:「你怎會不知,你親口承認你是從宗長空處習得大光明劍!在諸位首座之前,你莫非還敢為那個……遮掩!」到底沒敢說叛徒一詞。(wWw。。com)

談未然一眼迎向寧如玉,嘴角一翹:「如此說來,寧首座必定是見過見勇峰創立祖師爺了?宗主一定是見過宗門祖師爺了?」

「你!牙尖嘴利,該打!」寧如玉大怒,一時忘了許道寧在一旁,揚起手來,猛然身旁許道寧殺意撲來,頓如冷水淋濕全身,冷靜道:「那你為何說跟宗長空學的!」

「弟子年少無知,沒怎麼念過書,一時失言而已。」談未然豎眉道:「莫首座能失言,莫非弟子就不能失言?」

「哈!」唐昕雲有意無意的故意笑了一聲,和孫成憲三人一道充滿笑意,恨不得對老么豎起大拇指。

談未然慢條斯理道:「弟子的意思是,在某一個地方,一次意外習得宗長空留下來的大光明劍!」

封子霜心中一動,目光凜然道:「在何處?」

談未然笑吟吟的端詳他,忽然道:「封師叔,你真的想知道?弟子能告訴你,但請千萬不要後悔。」

封子霜心神一震,眼角餘光見眾人目光複雜的看過來,當即心頭一涼。他也真是一個人物,果斷欠身承認道:「封某一時貪念,請宋師兄見諒!」

見狀,莫飛鵲等人心底的一縷貪念立刻蕩然無存,暗中心說這小子不光牙尖嘴利,而且機警過人。

宋慎行揮手表示不打緊,莫飛鵲義正詞嚴道:「隻憑他一麵之詞,恐怕難以取信,未必不是他脫罪的說辭。」

目光一動,陰狠之色一顯就隱,淡淡道:「再者,姑且信他是真的。知情不報,隱匿起來私自修煉大光明劍這等不傳之秘,分明居心叵測。也是死罪一條!」

此言一出,封子霜寧如玉等人眼睛一亮。不錯,這一樣是死罪。

孫成憲憂心忡忡,唐昕雲私下拽他一下,表示不必擔心。唐昕雲三人都差一點快要笑出來了,知情不報?倒是有人知情不報,不過,似乎不是小師弟。

而是陳老祖!

許道寧繼續閉目養神,嘴角有淡淡微笑,坐等小弟子和眾人唇槍舌戰的表現。他巍然不動,儼然一尊神像,心中自然有底氣。

今日他連殺幾人,分明要露出見性峰的鋒芒,不懼撕破臉皮。唐昕雲等人敢笑,正因他的表現為底氣。

談未然更加不怕,笑吟吟望去,說道:「聽來,弟子好險以為莫首座是律例院長老,是宗主,說知情不報就知情不報,何等威風。弟子實在佩服!」

輕柔一笑,顯出諷刺:「請莫首座教我,我為何要報,我有什麼道理要報告給宗門?」

「如果弟子未記錯,宗長空似乎當年就破門而出了,不是本宗長輩了。他所遺留的東西,乃是我個人所得,為何要奏報給宗門?可見莫首座果然大公無私。」

莫飛鵲等人心下咯噔,好在宋慎行不欲令他們太難堪,插嘴道:「你為何私下修煉大光明劍?你本該……」忽然一頓,也說不下去。

果然,談未然淡淡一笑,欠身道:「回宗主,弟子入門一年,怎會知曉那就是大光明劍。弟子可不似莫首座,封首座這麼的見多識廣。」最後一句狠狠的刺了一下。

宋慎行莫飛鵲等人自有城府,也不至於因一個弟子的三言兩語就輕易動怒,尷尬卻是難免。

和一名入門一年的年輕弟子唇槍舌戰,饒是莫飛鵲等人蓄意找茬,居然也沒能說過,此等事怎麼也談不上臉上有光。

頭先見談未然年幼,以為少年無知,掉以輕心。此時被三言兩語的刺來堵去,已知眼前俊美少年的機敏,自然不會大意了。稍微沉吟,莫飛鵲就道:「宗外所得,歸私人所有。這一條沒錯,本座也佩服,你一個入門一年的弟子,居然能將規矩記下來。」

談未然微微一怔,好像被挑出毛病了?他細心想想,隱約感到似乎有一點疏漏。

封子霜寧如玉等人目光一凝,談未然的辯白堪稱完美無瑕,論機敏機智在同齡人中根本無人能媲美。然而,終歸年輕,有所疏漏。到底是被眾人一下子想到其中最大漏洞。

宋慎行也知漏洞是什麼,目光轉向許道寧,見許道寧仍舊一派輕鬆自信的神色,不由迷惑。

莫飛鵲冷冷的一字一頓道:「如果本座未記錯,你入門來,從未外出過。你之所得,是在宗門得到!」

談未然一拍腦袋,喃喃自語:「沒錯。我怎就忘了,宗外所得歸於私人,宗門之內所得,那就……」

莫飛鵲冷冷的話,如同鋼針一樣紮人:「你知情不報!」

兜來兜去,東拉西扯。任憑你小子再機敏,辯白再完美無暇,終歸還是逃不了一個知情不報,妄圖私下吞沒的罪名!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說完,莫飛鵲和封子霜等人居然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頗有幾分勝利快感。實在這少年辯白頗為完美,句句都堵住漏洞,叫人發作不得。

當然,也是有許道寧坐鎮。換了一個弟子,先把皮扒下三層,看你承不承認。

談未然冥思苦想,充滿無奈的吐氣道:「弟子今次無話可說!」

宋慎行深鎖眉頭,此事難斷。斷了談未然的知情不報就是大罪,許道寧怎肯罷休。斷輕了,各峰也絕不會答應。

此罪一旦定下,談未然將來絕無可能登上首座之位。更遑論……宗主之位。

宋慎行垂涎談未然,不是一天兩天了,各峰首座豈會不知。豈會為了一點小事,就扯下臉皮聯袂和一個弟子為難。須知,各峰積怨重重,若非大事,怎會聯袂。

看似爭的是罪名,實則爭的是未來。

唐昕雲和孫成憲都隱約看出幾分,柳乘風和周大鵬在一旁也在心中感到不對勁,幾大首座聯袂針對小師弟?太荒誕了,定有奧妙。

「請宗主裁決!」各峰首座除了何平未發一言,各峰幾乎意思一致。

宋慎行神情變幻,終於艱難道:「知情不報,可大可小,事關大光明劍……」

莫飛鵲在一旁冷不丁道:「宗長空乃宗門隱患,知而不報,恐怕……」

宋慎行吸一口氣,凝重道:「事關大光明劍和宗長空,此罪可死,可囚!」

莫飛鵲等目光一致掃過許道寧,異口同聲道:「我等認為,應該放逐!」

氣勢看似全無的談未然,忽然笑了起來,顯出瀟灑和桀驁氣質:「弟子不服!」

便是莫飛鵲等人不喜,也不由暗讚他氣質出眾。各自笑了起來,不以為然道:「你憑什麼不服!」

談未然微笑璀璨,道:「弟子當然不服。如果弟子是知情不報,定罪放逐。那麼……陳老祖又是何罪?」

「弟子不過是第二個知曉的。陳老祖才是第一個知情不報的!」

莫飛鵲等人倒吸一口氣,猛然想起上次陰風洞往事,忽然萌生極大不安,急迫道:「哪一個陳老祖?」

空氣漣漪波動,一條身影裂空而現!

「是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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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指定首座?



「是老夫!」

陳老祖裂空而現,人未親臨,是撕裂空間,露出真麵孔。冷峻目光的徐徐掃過,見此地諸多長老護法,個個劍拔弩張,愈發惱怒道:「不像話,換個地方說話!」

說完,拂袖一擺,一股神秘力量裹住眾人一併消失不見。眨眼就落在小秘境之中,眾人均能見一名青年盤腿而坐。

「這位是主峰一脈的陳老祖!」宋慎行低聲傳音,眾人略微思量,恍然大悟。

眾人收拾心情,見陳老祖冷峻的抱拳向宋慎行行禮。宋慎行不安的受了一個禮,急忙翻身要跪拜,被陳老祖伸手攔住道:「論公事!」

論公,論私,禮節是不一樣的。宋慎行立刻就勢率領眾人,一道各自行禮道:「參見太上長老!」許道寧一拍徒弟,各自也跟著一道見禮。

陳老祖坦然受之,透過空間,冷眼環顧道:「見過禮了,諸位不必再客套。今日老夫,倒要好生的跟你們說道說道。不論私,隻論公,老夫說話,你等可服氣?」

誰能不服?按輩分來論,就是各大首座的師祖,都要跪下磕頭喊一句老祖呢。宋慎行苦笑,莫飛鵲等人神色各異,或麵無表情,或忐忑不安種種不同。

「你過來。」見老祖招手,談未然嘿然一笑過去。陳老祖冷峻目光再次降臨,冷道:「你們幾個首座,吃多了撐得慌?」

「好端端的宗門事務不理會,無端端的來針對一個年幼弟子?」陳老祖想起來就惱火不已:「莫非你們一把年紀全活到狗身上去了。」

聽老祖一說,從宗主到各大首座無不尷尬異常。太上長老是宗門最強大的力量,最隱秘的底牌,能活到成為太上長老的地步,強大是一定的,動輒千歲以上,輩分很高也是一定的。

輩分高,修為強,資曆老,身份重。好在太上長老往往隱居修煉,動輒一次修煉就是很久,除非權欲心較大,否則太上長老很少會拋頭露麵。

見眾人唯唯諾諾不敢辯駁,陳老祖頓感意興闌珊,擺手道:「說吧,為何針對一個年幼弟子?他年幼無知,莫非你們也變得年幼無知了?」

莫飛鵲等人大體有想吐血的衝動,談未然年幼無知?年幼是有,無知就未必。

眾人不敢辯駁,一道望向宗主。宋慎行挺身而出道:「老祖,此事源自大光明劍……」

陳老祖冷哼道:「老夫知曉。老夫沒瞎。」一頓,冷道:「此弟子所說不錯,若說知情不報,老夫是第一個。」

他愈想愈是惱火,今日他本是有意親自觀察談未然。一直都在注意談未然的比試,倒沒察覺宗主和首座們的心思,不過,等談未然暴露大光明劍,被帶上見知峰。

令談未然施展大光明劍的,就是陳老祖。本來是想出聲說明的,見許道寧發飆,又見幾大首座圍攻談未然,他心知不對,才一言不發的旁觀下來。然而,不論過程還是結果,都令他光火不已。

一個資質出眾,悟性驚人的弟子,意味著什麼,誰都知曉。此等人,談未然如果真是偷學大光明劍,那陳老祖無話可說。

可談未然說明了來龍去脈,幾大首座仍然鐵了心要安一個罪名給這個武道天才。身為宗門長輩,個個都是身居要職,居然不保護天才弟子,反而一心一意要毀掉。怎能令他不火冒三丈。

見眾人神色,陳老祖冷哼,抬手一點:「宗長空千年之前,一度返回宗門,在陰風洞中留下三千劍意記錄生平。其中留下大光明劍和光明自在劍!」

一點之下,眼前似乎被打開一條視野,能直接看見那一麵石壁上的劍痕!細心感應其中劍意,分明就是大光明劍的劍意。

談未然撩眉,輕笑道:「不錯,上次弟子被罰入陰風洞,因沒有地圖而意外深入其中,意外尋得此地。順勢就習得大光明劍,有幸見了老祖一麵。」

不必說,眾人也能推向出這一個過程。莫飛鵲等人互相交換一個眼神,充滿懊惱和不甘。總不能追究老祖知情不報吧?

談未然的一句弟子不服,兀自在耳邊徘徊不去。

不追究老祖的知情不報,談未然怎會服氣,一個弟子是否服氣不重要。關鍵是,許道寧怎會服氣。

陳老祖終歸是老輩人,講究一個規矩,說不得冷道:「此事,老夫早已經知會給宗主。若有疑問,不妨問問宗主就是。」

宋慎行滿腹委屈,他怎會知曉。可老祖這麼說,他能說不,隻能笑道:「不錯,我想起來了,老祖的確曾提過此事。不過,本宗一時疏忽記憶罷了。」

陳老祖冷冷環顧道:「誰想給老夫安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儘管說!」

眾人鴉雀無聲。

許道寧淡淡一笑,似乎早就料到這一個結果,此時微笑道:「小徒也曾將此事報知於我。」

蘊含笑意的目光,掃過臉色難看的莫飛鵲等人。宋慎行忽有一種即將背黑鍋的感覺,果然,許道寧說道:「因事關大光明劍,本座私下將此事報知給宗主了。」

許道寧瞇眼,又睜大,微笑道:「是誰想流放小徒?知情不報這個罪名,小徒受不起,各位收回!」

宋慎行本來就惦記談未然,又有老祖在前,隻能點頭承認這口黑鍋,欲仙欲死之餘不勝悵然,心想這宗主之位看似位高權重,原來是背黑鍋的。

莫飛鵲等人此時啞口無言,一個曾是宗主的太上長老親自出口證實,誰能再拿大光明劍之事來折騰談未然?

偷習大光明劍之事,隻能不了了之。

陳老祖本來有意追究針對談未然之事,可宗門並非隻有他一個太上長老,終歸有心無力。想起宗門今時今日的朽敗,大感意興闌珊:「罷了,都回去罷。」

「宗主,見性峰首座,二位留步!」

不好!莫飛鵲等人無不心中咯噔一下,這步子怎都邁不動!隻怕這一出去,談未然不定就會成為主峰一脈的弟子。

宋慎行惦記談未然,不是一天兩天了。陳老祖青睞談未然,也是有目共睹。不然,一名老祖怎會有閑情逸致來為一個普通弟子出頭。

莫飛鵲等人今日有意相爭,爭的是各峰的未來。

「且慢!」許道寧突然出言,抱拳行禮道:「難得老祖在,宗主和各峰首座都在。今日本座恰有一事,想和各位說一說!」

封子霜等無不立刻停步下來,一派洗耳恭聽的模樣。

許道寧向談未然招手,等他過來,許道寧摸摸徒弟的腦袋,環顧一眼,沉聲道:「各位,本座有意指定小徒談未然為下一代……見性峰首座!」

眾人頓時嘩然,竟是人人色變!

談未然隻覺眼前一黑,天旋地轉。莫非,這便是一挑四勝利之後,師父答應的驚喜?驚恐倒是有,至於喜?他是一點都不曾感到。

談未然此前想來想去,怎也想不到,師父給他的「驚喜」,居然「驚喜」到如此地步。

較之談未然顛簸心情,眾人更是驚怒交集。

一旦被指定為下一任首座,那主峰一脈就真不能搶弟子了。陳老祖和宋慎行想也不想就斷然道:「不行!」

若說陳老祖和宋慎行是驚。莫飛鵲等人則是怒,無名業火三尺高,幾乎異口同聲道:「此事不行,斷然不可!」

今次,不僅僅是莫飛鵲寧如玉和封子霜,就是何平,也神色緊張的當場否決,加入反對陣營!

今日各峰首座扯下臉皮,聯袂針對談未然,所為目的之一就是阻止此事發生。

許道寧豈會不知,泛漾一縷冷笑道:「諸位莫要忘了,此乃我見性峰之事,不必諸位同意!」

陳老祖和各峰首座微微一怔,見性峰和各峰不一樣,是靠自己來指定下一代首座。不過,人在宗門,難免被幹擾。如今的首座選擇,往往也會顧及宗主的意思。

談未然獨在一旁,冷眼旁觀之下,隱約察覺師父似乎另有意思。滿腹千言萬語,暫且按捺住。

許道寧意味深長道:「諸位既有不同看法,本座從善如流,暫且擱置此事!」

「未然,走!」

許道寧收回目光,向老祖和宗主行禮。不發一言的捲住談未然,自小秘境中破空而去。

莫飛鵲等人跟著抱拳行禮,也是各自破出小秘境去,返回了見知峰,繼續觀看大比。

唯剩陳老祖和宋慎行,互相鎖眉沉思不已。良久,陳老祖沉聲道:「這少年,老夫上次親眼所見。他能一一參悟宗長空三千劍意,更隻花三日,就從劍意中參悟出大光明劍!」

「老夫見獵心喜,一時將他拉入小秘境。身在其中,隻短短時日,就凝練五成劍意!」

宋慎行凝神傾聽,陳老祖歎息道:「老夫與之也頗為有緣,他前次再入小秘境,老夫再次意外見得,他又凝練拳意!」

老祖也非廢話頻頻之人,三言兩語說來,言辭之中的青睞,已盡數彰顯:「上次老夫傳信與你,令你觀察此少年心性心誌,可有所得?」

宋慎行沉吟道:「老祖,今日之事,大有根源,絕非表麵!」

「各峰在害怕,怕談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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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不是杞人憂天



陳老祖詫異莫名,道:「各峰怕一個弟子?」

心說若是各峰墮落到這等地步的話,早就被主峰一脈給廢掉,好像廢掉當年宗長空的見孝峰一樣。

宋慎行心中一歎,實在一言難盡,隻有從頭說起:「老祖,各峰怕的是談未然的未來!」

一名弟子的未來。陳老祖凝眉,若有所思,總有關竅想不通。

宋慎行凝聲道來:「談未然去年入門,至今隻得一年。一年當中,已和見勇峰和見禮峰結下過節。」

陳老祖不以為意道:「見禮峰素來心比天高,總見不得旁人比他們更強更出風頭。各峰的出色弟子哪一個和見禮峰沒有過節。」

「老祖,您有所不知,此過節非同尋常。」宋慎行稍沉吟,將見勇峰之事一說,也沒有多說談未然和見禮峰。

見禮峰處處看人不順眼,有事沒事三桿子,是有傳統的。不同的是,見勇峰是好勇鬥狠,跟誰都能鬥一鬥。見禮峰那幫人,是看不起普通弟子的,隻有出色弟子才會被敵視。

顏冰之死,老祖根本不知。宋慎行又以為是老祖所殺,一個殘害弟子的支脈護法而已,殺了就殺了,也從沒想起問是否老祖所殺。

此事真相,從此淹沒。

宋慎行大概一說,見勇峰之事,歸根結底就是見勇峰因建立支脈之事帶來的挑釁,引發談未然代表見性峰的反擊。

陳老祖恍然之餘,驚喜交集:「好,他入門半年,就有心為師門分憂,並敢於出手。這等心性,正是宗門所需的一等一的弟子!能忠於師門,才能忠於宗門啊。」

老祖不由話音一頓,皺眉道:「不過,他居然麵臨數十名弟子,也敢於毫不猶豫的下殺手。」

回憶今日大比見聞,陳老祖默然半晌,歎道:「殺心重!」

宋慎行沉聲道:「不錯,弟子從他入門當日,意誌堅定,有六十六刻度經脈,就已動過收徒之念。後來,他表現愈發的出色,弟子就愈是迫不及待。尤其今日……」

年紀輕輕,就能橫掃同境界,乃至抗衡擊敗觀微四強。尤其這四強,本就是宗門的傑出弟子,談未然的表現就愈是令人怦然心動。

凝練七成拳意五成劍意,是天賦戰體,善於戰鬥。心誌堅忍不拔,意誌堅定,經脈出色,外加種種出色表現。誰能不動心?

宋慎行搖頭,不滿道:「今日,各峰首座聯袂為難他,便是因此。殺心重,出手狠,敵視見禮峰見勇峰,此乃最大難處。」

陳老祖一念轉動,已想透徹,沉吟良久道:「那見性峰首座,欲指定談未然為下一代首座,分明不願拱手相讓!」

一個如此傑出的弟子,興許就是下一個宗長空,誰捨得讓?宋慎行苦笑。

老祖沉吟不語。他本想收談未然入主峰一脈,冠在宗主名下,劃拉在自己身邊,由自己來親自教導。

再狠心花費在小秘境上,以談未然資質悟性,百年之後必有所成。屆時,主峰有一名雄霸宗門的超級強者坐鎮,重振主峰一脈,乃至重振宗門聲威,根本不在話下。

「宗門朽敗,若能重振,隱脈必無理由啟動。」宋慎行承認當前最大隱憂之一。

一旦隱脈發動,先不說宗門若幹人等能否活下來。行天宗終結在他這個宗主手上,他就是道統罪人,此乃他一直在極力避免的。

老祖沉吟一會,緩緩道:「談未然落入見性峰,是浪費。以他的資質與悟性,本該成為主峰和宗門的未來!」

「事不宜遲,遲則生變。立刻請出奪傳令!」

奪傳令,是奪取各支脈的出色弟子入主峰一脈,以此壯大捍衛宗主一脈的傳承和威嚴,令主峰一脈的底蘊和實力始終能獨佔鼇頭。

宋慎行露出笑臉,老祖的意思和他是一致的。一旦奪傳令一出,就由不得許道寧不同意了。老祖和宋慎行以為手到拿來,然而卻忽略了一件事!

談未然的個人意願!

…………

許道寧帶著談未然一道,重新落回見知峰。

大比仍在繼續,輪到是禦氣境的比試了。此時,下邊人山人海,熱鬧非凡,見知峰上的談未然等人心不在焉,心思早不在大比上了。

許道寧轉臉看了一眼眾弟子,放出一道青色氣息,隔絕外部聲音,淡道:「想問就問。」

談未然心中疑竇無數,千頭萬緒不知從何問起,隻好挑了一點問道:「原來,大光明劍有這麼多麻煩。為何當日老祖非但不阻止弟子,反而賜予一縷劍意?」

許道寧冷哼道:「大光明劍另有奧妙,沒有主動傳授,你是絕參悟不出劍意的。」談未然和唐昕雲等恍然大悟,難怪會這麼慷慨呢。

老祖坑我。談未然一念貫通,已猜出老祖當日坐視他參悟大光明劍,最後賜予一縷劍意,無非就是為把他搶奪去主峰一脈而打埋伏。

談未然豁然道:「弟子仍舊費解,為何……」見莫飛鵲等人此時紛紛回來,他努嘴道:「為何他們要蓄意針對弟子?各大首座的身份也太不值錢了吧。」

許道寧沒直接回答,回頭道:「大鵬,你先說。」

周大鵬抓頭皮道:「弟子聽說,各峰多年來積怨重重,各峰很難聯手。今次,各峰首座聯袂為難小師弟,肯定別有居心,肯定事關重大。弟子隻看出這些。」

許道寧目光掃來,柳乘風理直氣壯道:「弟子和大鵬的意思一樣。」

許道寧恨鐵不成鋼的怒視一眼,斥責道:「乘風,專注修煉是好,可不愛動腦筋,難免有被人算計的時候。」柳乘風笑嘻嘻,許道寧也無可奈何。

「弟子認為,幾大首座聯袂,似乎是怕……」唐昕雲和孫成憲閱曆較多,互相看一眼,不太肯定道:「似乎害怕小師弟的未來?」

我的未來?談未然皺眉,典型的當局者迷。

周大鵬年僅十六,又出身貧寒,能看出少許已不錯。柳乘風很聰明,隻是專注修煉,從來不愛琢磨別人的心思。

孫成憲四十多歲了,又是新興家族族長,閱曆較廣。隻是常年不在宗門,所知信息有限,影響判斷。唐昕雲是五弟子當中和各峰接觸最頻繁的,也不缺頭腦和判斷。

許道寧滿意各弟子的表現,凝住神色道:「你們都不錯,各峰聯袂,是害怕你小師弟成為見性峰下一任首座。」

「啊!」從談未然到唐昕雲,最後是周大鵬無不把嘴巴長大成圓形,也唯有孫成憲隱約心裏有數。

也無怪眾人沒想到,都年輕,都沒考慮過未來的首座之位。再者,許道寧擔任首座才六十餘年,還早著呢。

許道寧眺望天空,語氣悠悠道:「各峰最怕未然轉入主峰一脈,成為下一任宗主!」

「今日聯袂相爭,爭的就是各峰的未來!」

主峰一旦強勢,收回各支脈權利,乃至剝奪支脈,就是必定的。

所有人都同情宗長空。然而,宗門至今唯有定論,主要是因為當年的宗主打壓見孝峰,手段是卑鄙無恥的,可放在宗門的立場,並沒有錯。

談未然以今日所表現的驚人武道天賦,必是下一代核心,未必不是下一個宗長空。以他殺心之重,翌日一旦登上見性峰首座之位,就是見禮峰見勇峰的災難。

若轉入主峰一脈,將來若成宗主,對各峰來說就是更大的災難。

談未然種種表現愈好,就愈令人忌憚。他才多大,就有這等表現,加上殺心重,出手無情,將來各峰還有活路嗎?

許道寧一點,眾人就豁然想通,並無爭奪首座之意,不無調侃道:「老么,你才一點點大小,就令各峰忌憚你的未來了。」

談未然翻白眼,一番反駁言辭在喉頭轉悠,到底沒能說出來。天知地知,他知。

各峰絕不是杞人憂天。

談未然的欲言又止和沉默,落入許道寧眼中,分明就是默認。

許道寧充滿複雜的目光環顧宗門一眼,悵然若失,心想也許那件事,最適合的人選莫過於年紀輕輕就心狠手辣的小徒弟了。

偶有所感,抬頭一眼望去,一道光芒從後峰的方向飛掠而下,落在見知峰,赫然是一名中年女子。

此女子來意不善,燃燒怒火的目光一轉,鎖定談未然,流露殺機:「是你害死顏冰!」話音未落,就挾怒而至。

一招轟擊過來,排山倒海一般,厲喝道:「老身今日定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許道寧晃身一招將這中年婦女給攔截下來,臉色微沉道:「林長老,你身為長老,須當潔身自愛,莫要聽信他人挑唆,做出遺憾終生的事!」

林長老怨恨目光一閃,冰冷道:「我倒是誰敢庇佑這混賬東西,原來是見性峰首座。我隻問你,顏冰是否因他而死,他是否因此而受罰。」

許道寧彈指淡然道:「是又如何!」

林長老冷厲尖嘯道:「那就無謂多說,顏冰是我親自調*教的,因他而死,今日老身必定是要教訓他的。許首座,你給我讓開!」

說著,轟隆一招劍氣橫斬而至。

許道寧伸手一截,搓手就把劍氣消弭掉。這林長老盛怒之下再次出手,怒聲道:「許首座,你今日若一心一意非要護短,那就怨不得老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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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請誅見禮峰



轟隆!

見知峰上猛然傳來激烈的震動,下邊的無數弟子無不抬頭看見,赫然見知峰上兩條身影在半空交手。

一個激烈的震動之後,許道寧將林長老逼退,飄然退下來,將五個弟子卷在身後保護起來,凝聲道:「林長老,今日宗門大比,當著若幹弟子的麵,有事不妨坐下來商談,何必動怒。」

「沒什麼好說的。」林長老仰天發出尖銳呼嘯,怒火直指談未然:「顏冰因他而死,他必須受罰。」

「你若敢阻攔我,我便連你一道打了!」

話未完,就重新上前。許道寧麵容一肅,宛如兩條光影交織在半空中,一道道的劍氣洶湧激盪不絕。轟的一下,更是一劍就將見知峰一個小山頭給削平掉。

下邊的弟子們望著這山頭墜落下來,頓時發出驚恐的音浪。

許道寧晃動身子,一腳順勢將山頭給踢飛出去,森冷道:「林長老,我敬你是長老,讓了你三招。今日,我最後再問一句,你退是不退!」

林長老目光充滿怨氣,憤怒滔天:「除非你把那小子交給我,不然……」

一道青氣直衝許道寧臉孔,向天,向地,向主峰祖師殿抱拳行禮,話音森冷道:「那,本座就說不得要行使監察之權,就地格殺!」

「莫以為你是長老,我就殺你不得!」一道飛虹轉瞬驚天動地的衝天而起,遮天蔽日的一拳轟然而去,拳意瀰漫,竟是奪懾心神無數!

大圓滿十成拳意,轟的一聲驚爆,端的是石破天驚。

身影在無比光芒當中交織一會,許道寧凝住氣機的一拳打崩出去,頓時風雲色變,金光璀璨!林長老身上罡氣和金身瞬間被打破!哀嚎一聲,猶如流星一樣轟擊在對麵的山峰上!

莫飛鵲等心中一緊,跺足飛上天空道:「許首座,你……」

許道寧森冷目光回轉,鋒芒畢露的一眼掃來:「誰敢阻撓,本座統統誅殺!」

何平寧如玉等人麵麵相覷,暗自駭然不已。今日是怎麼了,許道寧素來是好好先生,好說話得很,為何今日就忽然化為一腔爆裂火氣,動輒就要下手殺人。

莫非是有人激怒了許道寧?寧如玉等人驚疑不定。

一個晃身來到那山峰之上,冷冷的看著驚恐的林長老:「林潔,本座不問你是什麼身份,是什麼傳承。今日你當著若幹弟子的麵悍然出手,可知會造成什麼影響!」

林長老驚怒交集,怎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後輩擊敗,形狀如厲鬼,尖嘯道:「老身是宗門長老,你是忤逆尊長大罪!我必稟報宗主,將你誅殺!」

一道殺意衝霄,許道寧淡道:「不必等以後。你說本座護短,那本座就是護短,就用這個理由來誅你!」

一道氣機引爆,剎那一道恢弘劍氣幾乎刺破蒼穹,一劍霸氣無比的斬落下去!

一整個山峰頓時就被斬成兩截,林長老奄奄一息的倒在碎石當中。

此劍可謂霸道無比!談未然唐昕雲等無不心潮澎湃!

此時,宋慎行正破空而出,一眼見得這一幕,臉色大變,正要阻止。卻見許道寧冰冷一眼掃來,絕不留情的一劍斬下林長老首級!

抓著林長老死不瞑目血淋淋的首級,落在見知峰上,許道寧冷眼環顧,宛如殘影一樣晃身一動。一名見禮峰護法噗嗤的一聲爆裂,七孔流血,當場氣絕。

莫飛鵲暴怒不已,阻止住許道寧的再一次出手,厲喝道:「許道寧,你莫非瘋癲了!」

許道寧凝目,殺意毫不遮掩的盡情釋放出來,冷道:「莫飛鵲,你敢再阻本座一次,本座連你一起誅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冷冷的扔下一句話,莫飛鵲心中冰寒一片,亂糟糟的隻有這句話在心中不斷的徘徊。

許道寧沿途所至,連續再擊殺三名見禮峰護法。眾人震驚不已,駭然萬分的看向臉色鐵青的宋慎行,一時這才發現,如果宗主和太上長老不肯出手,竟然連一個敢阻止的人都沒有。

見性峰鮮少出手,也很少動怒。然而,一旦出手,必定是大開殺戒。這句前輩交代下來的話,配合著血淋淋的一幕,再一次被所有人記起來。

殺得數人,許道寧才施施然的回來,轉臉看著談未然道:「你想殺誰,為師準你動手!」

談未然咧嘴一笑:「就等師父您一句話了!」

一臉悠哉的漫步來到衛汝北身前,見其一臉驚恐之色。談未然露出森森白牙,氣質和許道寧竟有幾分相似:「我之前就想殺你這個虛偽得令人噁心的東西了。」

一劍橫斬出去,立刻把衛汝北給斬殺於當場!

看著在治療傷勢卻臉色發青的尤權,再看看臉色慘白的安素兒。談未然笑了起來,轉身回到許道寧身邊,環顧一片鮮血淋漓的痕跡,似乎嘲笑:「各位首座,這便是你們想要的結果?」

「丟人現眼,丟到宗門弟子麵前了!」

陳老祖怒火攻心,冷哼一聲,傳入眾人耳中:「莫要在宗門弟子麵前丟人現眼了。」

陳老祖從虛空之中伸出手來,揮動一片片的雲彩,包裹住宗主和許道寧等人,一道重新落入小秘境之中。一臉怒容的陳老祖冷道:「不是要打嗎,那就在此地打個夠!」

充滿怒火的目光在每一個人身上掃過,眾人頓感壓力陡增。陳老祖咬牙恨恨道:「你,見性峰首座,你不是喜歡殺人嗎。那就再殺給老夫看一看!」

許道寧凝眉,徐徐抱拳不發一言。

莫飛鵲臉色鐵青,今日以來,已被許道寧親手殺了六名護法,外加一名長老。再是喜怒不形於色,也是忍不住爆發出來:「許道寧,你今日殺我見禮峰多名護法,這算什麼意思,你莫非以為本座就不敢殺你!」

許道寧把五弟子護在身後,淡淡道:「本座想殺,那便殺!你敢暗中挑唆,本座就敢殺。」

莫飛鵲暴怒厲喝:「證據,證據何在!」

許道寧露出一個雲淡風輕的微笑:「唯心即可,何須證據。你若再廢話連篇,我殺你又何妨!」

「好!」莫飛鵲怒極反笑,狂笑起來指著許道寧,悲憤欲絕的狂笑著,抖動手腕,一點光芒破空而去:「你莫要以為沒人製得住你見性峰!」

此時,身在一個洞穴中盤腿的中年男子,似亙古未動過。突然有感,睜眼來一把抓住那點光芒,感應其中信息,立刻怒容滿麵。

神魂感應許道寧的位置,冷哼一聲:「敢殺我見禮峰弟子,不知天高地厚!」

抬手豎起手掌,如刀一樣斬下。一道神秘莫測的光芒瞬間打入小秘境。打在許道寧身上,許道寧悶哼一聲,流出一縷鮮血。

這中年男子詫異不已,話音傳入小秘境之中:「倒有點本事。今次是小懲,翌日再有今日之事,便取你性命又何妨!」

許道寧無聲一笑,擦拭嘴邊鮮血,冷冷仰望天空,半晌,忽然轉身過來。收斂一身氣機,轉身向天向地,向主峰的祖師殿方向一拜。

當許道寧擺出這莊重架勢,眾人不禁駭然色變,心臟都似乎快要跳出喉嚨了。宋慎行嗓音變得沙啞道:「道寧,莫要胡來!」

真的不能胡來。有些事,是斷然做不得的。

感知凝重氣氛,陳老祖也不禁色變。眾人隱隱均知,這一個凝肅架勢意味什麼,絕無人想見這一幕。

許道寧不聞不見,凝住心神,氣息莊嚴肅穆,向宋慎行一個參拜。不含一絲情感,語氣古井不波:「見性峰許道寧,今日行使監察之權,懇請宗主批準……」

「誅絕見禮峰!」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無不臉色狂變,隻覺口幹舌燥,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見性峰,許道寧,竟是如此暴烈!不動手則以,一動手,就是要誅絕一條支脈,上到首座下到弟子,從真傳到外門,那是足足數千人啊!

這是趕盡殺絕啊!

上次顏冰之事,許道寧也不過隻做了一個姿態,根本就沒有放出類似的話來。而今次,卻是斬釘截鐵,分明心意極為堅定。

莫飛鵲驚駭呆滯,肝膽俱裂,幾乎不敢相信,許道寧隻為了這一點事,就請出監察大權,要誅殺見禮峰一脈!

宋慎行慘然不已,蹭蹭連退三步,根本不敢接下這個請求,嘶啞道:「請許首座收回請求!」

許道寧絕無一絲情感波動,緩緩再是欠身一個大禮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下:「見性峰許道寧,再請宗主批準,誅絕見禮峰!」

「而今,見禮峰已徹底危害,並腐蝕宗門根基。見禮峰一脈,皆為宗門多年禍根之一。」

「許道寧懇請宗主批準,將見禮峰上至太上長老,下至內門弟子,盡數誅殺,重振宗門聲威!」

許道寧一句話,竟是把太上長老都一道包含進去,固執無比的要將見禮峰全部打入九幽。

宋慎行慘然環顧,竟無一人能為他抵抗來自許道寧的懇求的恐怖壓力。

莫說已經徹底驚呆的莫飛鵲,就是寧如玉何平封子霜等也無不噤若寒蟬。就是陳老祖,也臉色沉重無比,不願插嘴其中。

許道寧的語氣平淡,不含一絲一毫的情感。

宋慎行隻感到恰是這份平靜背後,蘊藏著極為猛烈的咄咄逼人。一身冷汗浸透全身,額頭冷汗不住的潺潺而下,退無可退,嘶啞拒絕道:

「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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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再三請



「不準!」

宋慎行怎麼敢準。一個準許的字眼,一旦說出口,行天宗立刻就會陷入大規模內訌當中!

以今時今日宗門的處境,以見禮峰的外援勢力之大,一旦內訌,宗門從此分崩離析是絕無懸念。他宋慎行就是宗門的罪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目不轉睛的望向許道寧。

宋慎行的目光之中充滿哀求之色,隻求許道寧莫要,絕對不要再來第三次了!

許道寧徐徐再是一個大禮拜下:「許道寧,再三請,懇求宗主批準!」

「誅絕見禮峰!」

氣氛已經凝固,隻需一點火星,就能引爆!

一眾人等呆若木雞,望著許道寧一派肅穆神色,無不冰寒刺骨。小秘境中雖無風雲,卻分明風雨欲來,黑雲壓城城欲摧的肅殺!

莫飛鵲睚眥欲裂,怒發衝冠,幾欲恨不能生吞許道寧:「你許道寧敢放言誅滅我見禮峰,莫非以為我見禮峰就會坐以待斃。」

他迸發淒厲狂怒嘯聲震盪:「諸位都聽見了,那就怪不得我見禮峰奮起反抗,先下手為強了……」

話音未落,一個盛怒冷哼震動而至:「胡說八道!該打!」

一條身影撕空而至,一耳光打在莫飛鵲赤紅的臉上,鐵青著臉道:「莫飛鵲,不許口無遮攔!」

莫飛鵲一腔悲憤欲絕,翻身叩拜道:「弟子莫飛鵲,參見老祖,見性峰首座今日狂悖凶殘,放言誅滅我見禮峰。請何老祖為本峰做主!」最後一句嘶啞,尤其不勝悲慼。

又是一名老祖。談未然凜然,然後心中冷笑不已。人心本來是歪的,各自都有立場,又怎能令屁股不會坐歪?

兩名老祖彼此一眼,互相點頭致意。何老祖冷冷的一眼掃過莫飛鵲,憤怒和不滿的情緒混合在一起,錯非見禮峰激怒許道寧,怎會弄出今日這等局勢。

何老祖冷冷一眼定在許道寧臉上,冷道:「莫飛鵲做錯,老夫自然會教訓他。你堂堂見性峰首座,不思為宗門做貢獻,反而殺戮見禮峰弟子。你是什麼居心!」

「你今日所作所為,分明是挑動自相殘殺。」何老祖臉色鐵青,冷道:「你可知,誅滅見禮峰一話,說出來會有什麼後果!你以為見性峰沒有長輩,就無人能教訓你了?」

何老祖大怒一指點過來,許道寧神色不動,冷肅目光毫不畏懼的迎上,硬接下來,悶哼一聲!

陳老祖等均是默然,冷眼旁觀,心亂如麻。有心化解,奈何無人知曉許道寧無端端為何發飆,也就無從化解。

見許道寧臉色發白,談未然撩眉拔出寶劍,冰冷肅殺的看著莫飛鵲和何老祖。胸膛中熱血燃燒得快要爆炸,心中隻想若今日打起來,索性陪師父一道就是了。

唐昕雲等默不作聲,各自踏上前數步,各自拔出兵器,露出決然之色!就是性子較軟的孫成憲,也隻稍有一線遲疑,就大步上前,和師弟們一道並肩!

一師五弟子,竟能麵臨生死關頭,依然毫不猶豫的站在一起。眾人不由動容。

數名年輕弟子,居然也敢在麵前拔劍。何老祖怒火更旺,凜烈道:「敢在老祖麵前拔劍,莫非你們以為老祖就不敢殺你們!」

談未然嘴角一翹,殺機沸騰,清淺道:「何妨一試!」眾人目瞪口呆,這少年不知是年幼無知,還是膽大包天啊。

許道寧環顧徒弟們,滿心的安慰,微微一笑道:「何老祖,你把話說反了!」

「你莫非以為,你是太上長老,就沒人敢殺你?」

許道寧心平氣和的一句話說出來,此前他說了同樣的一句話,當即斬殺林長老。所有人瞬間色變,駭然倒吸一口氣,各大首座無不想起那一個一直徘徊在心間的揣測。

莫非,見性峰真的是隱脈?

此乃宗門最大秘密之一。唯有曆代宗主心知肚明,就是各峰的太上長老,也不過隻在心中有若幹揣測,而又從來不敢肯定。

何老祖麵色一凝,許多話語竟被許道寧一句話給堵住了。

姑且不說是否隱脈。見性峰曆代弟子,又豈是好相與的。從來無人知曉,見性峰失蹤的曆代弟子,究竟人在何處,究竟掌握多大的力量!

好比七千年前那一次,宗長空橫空出世,光芒掩蓋無數。然而,那一戰的主要逆轉力量,除了宗長空,見性峰召回無數曆代弟子作戰,是同樣重要的決定性因素。

隻不過,當年宗長空光芒萬丈,見性峰又一貫沉寂。如今許多往事,已不為人知了。

萬載以來,見性峰隻有兩次大規模召回弟子。兩次,都成為扛鼎力量。

許道寧不理會他,轉頭道:「宗主,請答我,準或不準!」

宋慎行一個激靈,慘然一笑,再一次發現麵臨進退兩難的局勢。說準,不是。說不準,也不是。

一邊是見禮峰,一邊是見性峰。一邊是宗門當前最強大支脈之一,一邊是深不可測的見性峰。不論支持哪一邊,後果都是尤其要命的。

沉寂良久,宋慎行從牙關擠出來:「不準!」

眾人的心一下提在喉嚨。談未然充滿冷笑,他早已料到這結果,師父不論怎麼說,怎麼做,注定是無功而返。

宋慎行怎會準許,怎敢準許!

一個準許,見禮峰豈會束手待斃,何老祖出身見禮峰,又豈會坐視。一名太上長老,就意味宗門最強大的力量,這意味什麼,就太明白了。

一個準許,就代表宗門要對支脈下手。見德峰,見勇峰又豈會坐視宗門輪流下手,有見禮峰出身的太上長老,未必就沒有見德峰見勇峰出身的太上長老。

宋慎行就是再生八百個膽子,也不敢準許的。

談未然一念貫通其中,不免譏諷的輕笑起來。今次擺明有見性峰撐腰,本是一個不破不立的好機會。可惜到底不敢,難怪都說這一代宗主性子較為軟弱。

許道寧無一絲情緒洩露,沉默一會,欠身一禮,道:「許某,無話可說!」

宋慎行不知為何,此時不敢直視許道寧的眼睛。

許道寧神色淡淡然,轉頭環顧一眼,道:「未然,我們走!」

捲住徒弟們,就要離去。何老祖冷哼道:「你想就這麼走了,你今日殺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你不給一個交代,你以為就能輕鬆脫身。」

談未然無聲無息的笑了起來,他知師父與人為善,並非咄咄逼人之輩。交代?隻怕說出來大家都臉皮不好看罷了。

果然,許道寧露出一點譏笑,緩緩道:「見禮峰護法馬如風,二十一年前,與武寧侯治下劉家合謀,殺害同脈護法劉子璿!其罪當誅!」

「見禮峰護法關耀,三十二年前在外做下血案,殘忍殺死王氏富商一家大小奴僕總計一百二十一人,奪其家傳之寶。這一家當中,有一人乃是見德峰弟子。其罪,當誅!」

眾人無不倒抽一口氣,臉色難看混合著幸災樂禍的目光。莫飛鵲一身冰涼刺骨,臉色慘白不已,何老祖更是不敢置信,臉皮幾乎滾燙!

宋慎行和陳老祖此時沒來由的誕出一絲後悔,如果之前允許的話,會不會更好?

各大宗派當中,為求凝聚力,殘害同門往往是很重的罪行。那種養蠱式的栽培弟子的方式,往往隻有魔道中人才會這麼做。

許道寧冷眼一周,淡道:「本座所殺之人,均有取死之道!就不知,莫首座是否還想再聽下去!」

莫飛鵲心有不甘的嚎叫起來:「你的弟子,殺了衛汝北,衛汝北又犯了什麼!」

許道寧沒回答,問道:「未然,你說!」

談未然冷笑,充滿殺意的目光毫不畏懼的迎向莫飛鵲:「無他,他敗於弟子,心存怨毒。弟子雖年幼,也知曉什麼是斬草除根!」

莫飛鵲被激怒,一雙充滿殺意的目光投過來。許道寧淡淡道:「理由不錯。不過,本座添上一條,衛汝北的兄長,乃是暗算王傲的弟子之一!」

眾人頓時凜然。

「許道寧!你濫殺我座下弟子,本座取你狗命!」莫飛鵲暴怒,這是什麼理由,分明就是故意挑釁。暴喝一聲,直接揉身撲上去,轟隆就是轉瞬幾下交手,悶哼一聲倒退三步。

何老祖怒喝:「混賬東西!哪怕你是見性峰首座,也由不得你濫殺宗門弟子!」

揚起手來,遮天蔽日的黑暗頓時滾滾而來,殺機瀰漫。

始終不發一言,靜觀其變的陳老祖厲聲咆哮:「夠了!」宛如炸雷一樣,令談未然等人搖搖欲墜。

「你等想要幹什麼,莫非想把宗門給拆爛了才滿意!」

陳老祖臉色陰沉,幾乎傾瀉出來的怒火,橫掃每一個人:「莫飛鵲,你連見禮峰都管不了,你本事大了,居然有臉質問別人!」

「許道寧,你這個見性峰首座本事也不小!」陳老祖雷霆之怒爆發:「說什麼誅滅見禮峰,動輒就殺害宗門出色弟子,隻隨你心意?你眼裏有沒有宗門。」

「今日,你殺了林長老,殺了幾個見禮峰護法,你還想殺多少人。」

陳老祖大怒厲道:「何振鋒,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如今是宗門的太上長老,而非見禮峰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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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奪徒



陳老祖發作雷霆之怒,包括何老祖,眾人俯身下去,隻有一臉黯淡的聆聽怒火。

談未然心中一動,看來陳老祖輩分很高。同為太上長老的何老祖,尚且要恭敬聆聽,遑論其他人。

陳老祖輪流訓斥一通,也無意將事情鬧大,慍怒道:“你等不要臉皮,也莫要將臉皮當眾丟在弟子眼中。今日之事,怎麼收場,你們想一想,斷不要傷了和氣。”

談未然心中譏笑,怎能不傷和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各峰之間積怨重重,是源遠流長,是多年一點一滴積攢出來的。若說和氣一團,也未必不能,可和氣下邊,八成就是恨不得落井下石。

表麵和氣,是沒問題的。各峰積怨深厚,都能勉強維持相安無事的關係。今日之事,不過是在種種恩怨中再添一筆,將來一朝爆發就是了。

談未然至此,已是明白了。黃泉戰爭來臨之時,為何宗門當即就分崩離析。

“弟子不服!”

莫飛鵲怨氣衝天的怒視許道寧,厲聲道:“許道寧公然攛掇其徒殘殺我座下衛汝北,若然老祖就此輕輕放過,怎能盡服人心。”

尤其最後一句,聲嘶力竭:“諸位,今日他能殺我座下衛汝北,將來就能殺你等座下的安素兒和尤權!”

談未然冷眼旁觀,陳老祖皺眉,何老祖顯然流露不滿之色:“許道寧,你說,此事如何交代!”

許道寧泛漾一縷森然道:“要交代?甚好,本座就給你們一個交代!”嘴皮忽然翻動,似乎傳音而出。

“雲浩之死!”

許道寧傳音,四個字鑽入莫飛鵲耳中。隻見莫飛鵲滿臉血色褪去,剩下一片慘白之色,兩眼中的激憤無影無蹤,唯獨剩下驚怒交集!壓第六十八章奪徒抑心情,不動聲色的傳音,和許道寧私下說了幾句。

許道寧森冷的目光,死死盯著莫飛鵲。莫飛鵲目光變幻一會,收斂所有情緒,不發一言的抱拳行禮:“衛汝北之死,本座不想計較了,以免傷了和氣!”

莫飛鵲充滿壓抑的說道:“若見性峰願化解今日之事,我見禮峰也願為和氣而不借題發揮,今日種種,我見禮峰絕不再提!”

此變化,堪稱突然之極。()莫說旁人,就是陳老祖與何老祖也是滿頭霧水,渾然費解,隻隱約猜到二人必定達成某些私下協議。

許道寧點頭道:“能一團和氣,是最好不過。”

眾人滿腹疑竇,怎也猜不到二人究竟是私下交流了什麼。不過,今日之事沒有演變為一場大戰,總歸是宗門之幸。各人自然求之不得,也願不了了之。

談未然心頭一笑,他猜到是這個結果,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誅絕見禮峰”是十二分嚴重的話題,但也是見性峰職權。今日是沒人會就這一點來借題發揮的,充其量是忌恨在心裏,往後找機會反擊就是了。

許道寧敢說,就不怕被忌恨。多年來,見性峰被人忌恨的從來不少。包括莫飛鵲在內,眾人對此心照不宣。能忌恨,無法拿這一點來攻擊見性峰。

話說回來,見性峰的職權,本來就是招人嫉恨。如果和各峰和和氣氣,就該輪到主峰一脈忌恨了。

此事已有了斷,眾人再做逗留,也無意義,心中滿是感慨,更為今日波折而心潮起伏,正要各自離去。宋慎行忽然出言道:“諸位留步。”

“今日,各位首座俱在,我索性有一樁事,要請諸位做個見證。”

宋慎行目光一轉,道:“而今,主峰一脈傳承單薄,為免於主峰一脈絕傳,我不得不向許首座請求!”

眾人心中咯噔一下,隱隱色變,各自又有重新聯袂跡象。

談未然已知要說什麼,低眉順眼,隻當什麼都沒聽見的模樣。

“許首座,見性峰弟子談未然,資質出色,悟性驚人,乃是絕佳弟子。”宋慎行的話充滿怨氣和愉悅,分明是在報複許道寧之前的咄咄逼人:“請許首座忍痛割愛,將談未然轉入我主峰一脈!”

唐昕雲等今日經曆驚心動魄,沒想成,這會兒再起波折,忍不住轉臉一看。見小師弟一派眼觀鼻鼻觀心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就想笑著搓揉幾把。

此前發生太多,眾人至今不知為何激怒許道寧,此時不願再生波折,索性是靜觀其變。真要攔,他們總是有出手的機會。

許道寧淡淡道:“我見性峰素來弟子有限,若誰見了都來要人,那不如撤銷見性峰罷了。”

宋慎行看了談未然的小模樣一樣,忍不住心中的喜愛,道:“許首座,你素來維護宗門威嚴,今次主峰一脈能否傳承下去,就看你是否割愛了。”

許道寧笑笑道:“宗主言重了。未然資質有限,年幼無知,恐怕未必能承受得住宗主期許。”

無恥之尤!宋慎行和眾人不由在心裏破口大罵。

談未然資質有限?年幼無知?被他一個人擊敗的尤權安素兒等人,那算什麼?被他一番辯白逼得無話可說的莫飛鵲等人,又算什麼。

除了宗主和陳老祖,沒人希望談未然轉入主峰,絕口不提,各個恨不得出言證明談未然其實是頭蠢豬。

宋慎行又道:“談未然資質如何,我等有目共睹,不必爭論。見性峰曆代弟子,素來少為宗門做貢獻,始終在外漂泊,不免浪費人才。而今,許首座該支持主峰才是。”

宋慎行不容辯駁,肅容道:“請許首座三思,和氣為上,無謂令我請出奪傳令!”

各大首座,包括何老祖在內,無不皺眉不悅。各峰都曾經吃過奪傳令的苦頭,被主峰奪走麾下最出色的弟子,見性峰則是其中最受傷的。

當然,奪傳令的設立,是創派祖師,為保住主峰一枝獨秀的地位。各峰都理解,理解是理解,然而,當被奪到自家身上,那就是痛恨。

奪傳令,每一次請出,必定奪走座下最出色弟子,動輒奪走的,是百年一出級的天才。此舉極為招人忌恨。

好在每一名宗主,隻能請一次奪傳令,很大程度上約束了奪傳令的威力。不然,每次出一個出色弟子,就要防火防盜防主峰,誰也吃不消。

“奪傳令?”談未然愕然,他沒聽過。唐昕雲等都沒聽過,無不驚訝。

許道寧沉吟一會,說道:“宗主,我私人奉勸一句,請出奪傳令之前,最好三思。若宗主有意,又怕我阻攔,不妨問問未然的意思!”

陳老祖和宋慎行微微一怔,發現此前竟忽略談未然個人意願,頓時皺眉不已。

二人其實各有苦衷。各峰虎視眈眈,顯然不欲主峰強盛。今日各峰首座不惜身架,聯袂針對一名弟子,千方百計的挑刺找茬,所為什麼,心照不宣罷了。

從來和和氣氣的許道寧,今日突然發飆連殺多人,眾人都猜或許就是因此而被激怒,也是想坐實談未然將擔任下一任首座之事,迫使主峰無法搶人。

此事之上,各峰必定聯袂阻止。許道寧又不情願拱手相讓。和和氣氣談不攏,就隻有奪傳令能避開各峰的阻撓,強行奪人了。

主峰一脈式微,不是一百年兩百年的事了,今次號稱主峰十年內最出色弟子的鄭文駿,顯然不如安素兒等人,從此可見一斑。

為求主峰崛起,為求不成為宗門罪人。就是招人恨,宋慎行和陳老祖思來想去,也唯有奪傳令。

宋慎行緩和情緒,堆出和藹可親的笑臉,對談未然道:“你可願轉入主峰一脈,成為我的真傳弟子?”

談未然險些捧腹大笑,莫名的又感心酸,心想宋慎行這個宗主,或許軟弱,也有可取之處。熄了戲弄人的心思,搖頭道:“弟子不願!”

宋慎行微微一怔道:“你入我門下,將來執掌見知峰,乃至成為下一任宗主,也大有可能。”

談未然依舊搖頭,果斷道:“弟子不想當宗主,也不想當首座。弟子雖年幼無知,也知權勢愈大,責任愈大。宗主和首座之位不好坐,更知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處。”

宗主許以下一代宗主之位為誘惑。師父希望他成為下一代首座。爹娘那邊打下來的基業,他是唯一的繼承者。他不會分身術,一個能當幾個人用?

年紀輕輕就能說出這席話,陳老祖和宋慎行感慨萬千,愈發的喜愛心動。宋慎行想想道:“你若肯入我門下,陳老祖會把你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談未然領情,心中稍有感激,點頭致謝道:“多謝宗主和老祖的青睞,弟子也明白,何為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長生武道之路,終歸是要靠自己努力的。”

見宋慎行還要再說,談未然不想這位一心為宗門的宗主難堪,索性直言道:“宗主,弟子明白您和老祖的心意,也多謝二位的青睞。不過,也請容許弟子問幾個問題。”

“你問。”宋慎行苦笑不已,不知為何,眼前是一個俊美少年,他卻有一種和成熟的成年人交談的錯覺。

談未然緩緩道:“在見性峰,弟子能把後背交給師兄師姐。在主峰,能不能!”

此言一出,銳不可當,宛如鋼針一樣刺入宋慎行和各首座心中!

竟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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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一次選擇,一次錯過



一句「能不能」,更勝過劍氣萬丈。

談未然一言,簡簡單單,純純真真,堪稱鋒芒無盡的一劍,將各峰首座和宋慎行的刺得千瘡百孔。

宋慎行,各大首座,竟然無一個人能直面!

我在見性峰,我能把後背毫無保留的交給師兄師姐。在主峰,能不能?

見禮峰能不能。見勇峰能不能。見德峰能不能?

宛如剜心一刀,將眾人的心思絞得稀爛,莫飛鵲不動聲色,何平不由流露些許羞愧,封子霜更是滿臉尷尬,便是寧如玉的冷臉第六十九章一次選擇,一次錯過也不由的浮現一縷苦笑。

各峰情況各首座心裡有數,怎能沒有觸動。坦然的話,反而撕下了些許的表象。

見性峰能不能?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想起,此前見性峰五弟子在許道寧被殺意籠罩之時,各自毫不猶豫上前和師父並肩的畫面!

竟無言以對。

萬載以前,創派祖師創立宗門,率門下弟子合力一道橫掃北海荒界,縱是面臨再強大敵人,所有人萬眾一心從無退卻,因而奠定萬載基業。

七千年前,宗主處事不公,饒是如此,宗門之人面臨凶殘外敵,依然前仆後繼的捍衛宗門。

而今,又如何!

宋慎行和陳老祖各自一聲長歎,隱約感到這個弟子怕是抓不住了。思來想去,怎都找不到一個能說服談未然的理由,哪怕一個也好啊。

許道寧微笑,唐昕雲等各自一臉驕傲自豪。

宋慎行思緒如潮,若然放棄,心有不甘。若不放棄,又尋不得一個說服談未然的理由。思緒百轉千回,末了一聲歎息道第六十九章一次選擇,一次錯過:「此事,容後再議。」

今次沒有請出奪傳令,是一個最好的緩衝,好歹留了希望。

各人見此事不成,心滿意足的回去了,剩下的一半心思,多半在擔心談未然成為下一任見性峰首座。

一個和和氣氣與人為善的許道寧發起怒火來,尚且有此等之威。若是換了殺心重,出手無情的談未然,恐怕今日就難以收場了。

說來好笑,各峰一心阻撓談未然轉入主峰。

在阻撓談未然成為下一任首座這一點,宋慎行的主峰和各峰的立場又完全一致。也不光是為了抓住這個天才,也是不想換了談未然這個殺心重的執掌見性峰。

一日波折無數,眾人陸續離去。莫飛鵲被何老祖一招手就去了,何平等人一眼見了,各自心中冷哼一聲。

「說說,那個弟子是怎麼回事。」何老祖匆匆而來,不知來龍去脈。

莫飛鵲怒意沸騰,壓抑著情緒將此事娓娓道來。聽到談未然一敵四,何老祖立刻惱怒不已:「你是怎麼當的首座,這麼出色的弟子怎麼就落入見性峰了。」

「不光弟子走眼,所有人都走眼了。」莫飛鵲又苦笑又惱恨。

何老祖不追究此事,只沉吟道:「此事你是對的,不能給那弟子成為宗主,也不能讓他成為首座。」

「你為何向許道寧妥協,他說了什麼?」

…………

不一會,小秘境之中只剩下許道寧一行人,還有陳老祖和宋慎行。

許道寧點頭上前,沉聲道:「師兄,我知你必定不甘心就此作罷。不過,我私人奉勸一句,你是不會成功的。」

宋慎行色變,許道寧淡道:「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未然之父和我是故交,你是知道的。我此前說,準備指他為下一代首座,也不是玩笑。」

宋慎行冷道:「師弟,你莫要忘了,大光明劍!這是他怎也避不掉的。」

不錯。大光明劍是唯一令談未然和許道寧無法越過的。

許道寧笑笑,一眼和尷尬的陳老祖對視,說道:「師兄,我也不知大光明劍有什麼奧妙。不過,我也知,大光明劍另有奧妙,絕非輕易能被學會的。」

「未然所學的究竟算不算大光明劍,我不敢肯定,可師兄你是心知肚明。」

談未然若有所思,不算大光明劍?有這說法,難怪當初陳老祖不阻止,反而慷慨的賜下一絲劍意。忍不住抱怨道:「老祖,您當天是給弟子下套吧。」

陳老祖哈哈一笑,掩飾尷尬:「老夫賜下的一絲劍意,你可參悟透?」

談未然哭笑不得道:「弟子沒那本事,也不敢參悟了。」

姑且不說能不能參悟出劍意,就是能,他也不敢了。一套不算大光明劍的劍法,就成為他跨不過的關口,給了主峰一個充分的把柄。

宋慎行打量談未然一眼,把牙一咬道:「他所修煉的,就是大光明劍。我說是,老祖說是,那就是。」

許道寧和談未然等瞠目結舌,無言以對。為了搶弟子,宗主都扯下臉皮和身架不惜撒謊了,他們也只能無可奈何。

宗主說是,老祖說是,那就是。

你談未然身懷大光明劍,就是主峰搶弟子最理直氣壯的理由。

宋慎行忽然道:「未然,你若來主峰,大光明劍就會傳給你。宗門所有不傳之秘,你都能學。」說著,凝重道:「道寧,主峰處境,宗門處境,都頗為艱難,為何就不肯割愛。」

宋慎行誠懇道:「見性峰歷代都和主峰站在一邊,今次,師兄只求你此事。」

「錯了。師兄,你錯了。」許道寧搖頭,眼神複雜道:「見性峰歷代是在維護宗門威嚴,你知,老祖知,見性峰真正的立場,從來是中立的。」

見宋慎行不肯罷休,許道寧拂袖一擺:「師兄,不必再說。此前,並非我不忍割愛,而今,未然是不會去主峰了。」

「大光明劍也罷,奪傳令也罷。總有辦法應付,再也動搖不了我的打算。」

許道寧輕柔一眼,蘊藏著淡淡的諷刺,並有深深疲倦,輕聲道:「師兄,你知錯過了什麼嗎?未然,已開闢金府。」

陳老祖和宋慎行呆若木雞,此際,許道寧捲住談未然等五人,轉身破空而去,空氣中兀自剩下徘徊不已的聲線:

「我本給過主峰一次選擇機會,是主峰錯過了。」

不知為何,聲線充滿悲哀,充滿疲乏,也充滿了深深的落寞!

老祖和宋慎行呆滯,難以置信的互相看了一眼,如炸雷一樣的轟鳴在心中來來回回的滾動!

金府!

談未然已開闢金府!

老祖和宋慎行怔怔的見許道寧帶著人消失,已被驚濤駭浪的心情衝擊全身,似乎一身雞皮疙瘩都要掉了下來。

「金府!」

呻吟裡充滿懊悔,也充滿了痛苦。在談未然若干驚艷的表現中,若干優點之中,再次添上了令人暈眩的一筆,一個絕對驚艷絕倫的砝碼!

金府意味什麼,以談未然的年紀和修為,就開闢了金府,這又意味什麼。宋慎行和老祖輕易就能說出來,可此時,他們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

不敢說,怕一口充滿懊悔的鮮血吐出來!

如果入門之時,能和許道寧一直爭下去,談未然一定是主峰的。此時回憶,宋慎行肝腸寸斷。上一次的散功,本也是一次絕佳的機會。

然而,再一次的錯過。

至此,宋慎行和老祖終於明白,錯過了什麼。他們以為自己知道錯過什麼了,卻不知,他們真正錯過的遠遠不止一個談未然。

他們錯失的,比一個談未然還要多十倍,還要重要十倍!

…………

許道寧沒有再去見知峰,而是把五弟子一起帶回見性峰。

然後,語氣清淺道:「宗主和老祖不會洩露金府的秘密。好生休息,準備三日後入小秘境。」

見許道寧散發落寞的氣息,緩緩步入院子。眾弟子一下失去精神,低聲道:「師父是怎麼了?」

眾人一道望向唐昕雲和孫成憲,二人跟了許道寧最久,是最熟悉的。孫成憲搖頭:「師父有心事。」

唐昕雲同意道:「我覺得,師父心情很不好,很低落。」

為何會低落?

今日師父一通怒火,將各峰都震懾一番,乃至於幾乎將見禮峰逼入絕路。本該是見性峰揚眉吐氣的一天,為何會心情不好?

也許,唯一隱約能猜到的,只有談未然。

談未然勉強和眾人招呼一下,返回自家院落中,偽裝之色已經褪為黯然。

師父,對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這個決定,這個選擇對您來說,是如此的進退兩難,是如此的痛苦煎熬。若非我的突然出現和改變,想必您的選擇大概和前世一樣。

幾乎動搖,想起見性峰本來的下場,重又堅定信念。

談未然望著地上一片枯黃落葉,捻住出神的看著,喃喃自語:「本該是春季,為何會有枯黃落葉?」

許道寧一直將自己關在院子中,屹立在一株枯萎的樹下,凝視枯爛的枝幹,凝視飄逝的枯黃落葉,如岩石一樣紋絲不動,目光深邃而變幻不已。

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沒人知道他為何要如此,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一天一夜之後,許道寧走出來,嘶啞道:「跟我來。」

五弟子一道和他來到本峰祖師殿,談未然愣住。

許道寧略微收拾儀容,定神放下心情。大步而去,恭敬向本峰歷代祖師叩拜。轉身過來,肅容道:「今日當著祖師爺的面,我要指定下一代首座。」

「為師若有不測,則由指定者自行接任首座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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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隱脈契機



  許道寧心平氣和的一句話,令五名弟子呆滯。

「若有不測」,不住在腦子裏徘徊,宛如炸雷一樣衝擊眾人心情。

師父為何會說若有不測?眾人的心情忽上忽下的忐忑,一時想起前日種種,頓時惡從膽邊生,咬牙切齒道:「師父,若是因為前日之事……弟子立刻就和他們拚了!」

許道寧失笑道:「和這不相幹的。此乃規矩,本峰素來職責重大,未免斷絕傳承等等,因此需提前指定下一代首座。以免意外來臨之時,本峰亂成一團措手不及。」

談未然心知,是有這一條規矩。見性峰首座之位,重大程度不僅在表麵,更在於隱脈傳承,又掌握曆代弟子名單。因此,首座的安危非常重要。

本峰首座安危太重,非必要情況,需盡量避免外出。

眾人神色一鬆,又忍不住道:「師父,往後不要說這種話嚇唬我們了。」

許道寧笑道:「本峰弟子就隻得這一點膽色,未免令為師失望。現在說說下一代首座人選,你們有什麼看法,但說無妨!」

見師父心情好,開起玩笑,本來心情忐忑沉重的五弟子也隨之感染,各自露出笑臉。

談未然眼珠一轉,舉手發言道:「師父,咱能不能不說這個?」

許道寧嚴詞拒絕:「不能!」

談未然又舉手:「師父,那咱能不能不在今天說這個,推遲幾天如何?」

許道寧看出緩兵之計,露出一縷笑意,板起臉道:「不行,今日必須要有定論!」

談未然毫無懸念的慘敗在師父的專政鐵拳下。

首座之位!

便是說一說,也能令人感覺到其中所蘊藏的力量和權勢,也會教人心臟砰砰直跳,想一想也令人口幹舌燥。

一個宗派,最尊貴,莫過於太上長老和長老。最權重,莫過於宗主和首座。

無謂多費口舌來渲染首座的權勢,時至今日,主峰式微,各峰首座幾乎和宗主平起平坐,是有目共睹的事實。論地位,論職權,論資源,見性峰僅次於主峰是不爭的事實。

和各峰不一樣,各峰聲勢浩大,動輒能調動數百數千的弟子,似乎非常令人飄飄然。然而,見性峰首座的權勢是隱性,並不流於表麵。

見性峰外表平平無奇,冷冷清清,淒淒慘慘。可是,隱性權勢之大,絕難想像。

你想不想當見性峰首座?

若以這句話去問莫飛鵲,問寧如玉,問封子霜,問何平,甚至問宋慎行。哪怕要他們拿現在的位置來換,答案幾乎沒有懸念。

各峰對見性峰積怨重重,怨念深重,絕對源遠流長。

見性峰就好像無底洞,多少天才入其中,都有去無回。見性峰好像豬,什麼都不幹,什麼都能分上第二多的那一份。稍有不順心,動用監察之權,隨便挑一個揍一頓,宰了也無關緊要。

羨慕?嫉妒?各峰首座,乃至宗主,隻怕都嫉妒成紅眼病了。

問誰,誰不想當見性峰首座?見性峰五弟子就不想。

孫成憲四人左顧右盼,周大鵬急忙伸手道:「師父,您明白,弟子做不來首座的。」

唐昕雲撓頭撓臉,忍不住好奇道:「師父,我能不能當首座?那我如果不喜歡當首座了,能不能讓別人當。比如大師兄。」

「不能。」許道寧斥道:「首座之位豈是兒戲。」

「我覺得大師姐肯定……」柳乘風話沒說完,就被唐昕雲一眼給瞪回喉嚨了。

周大鵬抓頭皮想想,被唐昕雲眼神恐嚇,隻好說:「那就大師兄吧。」

也是在見性峰才這麼謙讓。若然在各峰,隻怕為了這個首座之位,早就互相暗下殺手了。

談未然心中有數。大師兄孫成憲本身為人較為和善,野心不大,本是比較適合當首座的。可惜,大師兄資質談不上多出色,是一個新興家族的頂樑柱,這一條也很要命。

身為見性峰首座,資質和修為必定不能差,不然,憑什麼震懾各峰。此外,也要求不能有太多的外界關係。談未然在這一點,其實也不合格。

唐昕雲是大師姐,其實排行第三,似乎排名高,其實未滿三十歲。大師姐的性情是當不來首座的。

柳乘風資質出色,可惜一心修煉,不愛琢磨別人,憑這一點就當不上。再說,就是當上了首座,三師兄是豪門嫡傳,家中肯定也不會答應。

按說四師兄表麵憨厚樸實,心裏亮堂,又是大器晚成,本該是最適合的。可惜,壞就壞在一個大器晚成!

數來數去,就似乎唯有自己。談未然垂頭喪氣,心知恐怕在劫難逃。

許道寧見談未然縮頭縮腦,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起來的模樣,就心中好笑,不動聲色。凝視他半晌,忽然道:「你們覺得,未然如何。」

四人一起傻眼,神色各異的看過來,眾人異口同聲道:「老么年紀太小了吧?」

許道寧忍不住笑了出來:「為師還在,他想當首座,起碼要幾十年後。」

眾人重新端詳一番,本來想說點玩笑話。可現在在莊重肅穆的祖師殿,也不敢說笑,隻異口同聲道:「那就是小師弟了。」

木已成舟,多說無益。談未然收起雜亂心情,不再為此掙紮,向曆代祖師爺磕頭叩拜。

細心觀察,見眾弟子眼神清澈,有豔羨而並無嫉妒。許道寧欣慰的笑了,慎重交代道:「此次是本峰暫時指定,沒有報備宗門。」

眾人前日有許道寧提點,已經心知肚明,各峰是不會坐視殺心重的談未然成為首座的,然後在未來嚴重威脅各峰的安危,宗主也不會答應。

「此乃本峰之事,因此,將來再正式報備給宗門。」許道寧沉聲道:「在報備之前,未然就是本峰暫時指定的下一代首座。」

談未然心中凜然,許道寧也知小徒弟不樂意,半是安慰半是強調道:「未然,此事尚未報備宗門之前,你隻是暫時的。將來,未必就一定是你。」

談未然知道這話純粹安慰性質,除非雲浩複活,除非周大鵬快速崛起。不然,他就是唯一的,也是最適合的下一任首座人選。

首座也好,下一任首座也好,乃至周大鵬唐昕雲等等都好,都有相關的責任和義務。此時倒也無謂詳細分說,許道寧短暫且簡練的大概說了一下,便跳過其中細節。

末了,許道寧慎重道:「記住,為師若有不測,未然就是本峰下一任首座!不論宗門是否同意,乃至於插手,你們隻能承認未然。」

唐昕雲等心中凜然,點頭稱是。互相看了一眼,隱隱預感,今次是本峰內部指定,並非正式的。將來見性峰首座之位,報備給宗門之時,一定會有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宗主和各峰為了各峰的未來,一定會想方設法聯袂起來圍追堵截。

許道寧示意各自散去,招手示意談未然跟來。談未然亦步亦趨,滿腹蹉跎和凝重。

一道來了許道寧的庭院,拂袖甩出一個器具,散發一道氣息微弱的若隱若現的光輝,隱隱罩住起居室。

許道寧凝視,緩緩道:「未然,你可知,我為何要你做下一任首座?」

談未然沉默半會,沉重道:「您說的不測,不是隨便說說的,對嗎。」

許道寧吐一口氣,說道:「此前,我從來沒考慮過你來執掌本峰。你其他都好,唯獨是殺心重這一條,是絕難通過我的考慮。」

「本峰首座要求具備淡泊名利,野心不大,有克製力,也能隱忍等條件。一個殺心重的人來執掌本峰,會是一場……災難!對本峰是,對宗門也是。」

「前日各峰聯袂反對,便是徵兆。」許道寧緩緩道:「你可知本峰曆代首座,形形色色,其中有熱衷權勢的鬧出很大禍端。也出過殺心重的首座,頻頻出手,結果被包括宗主在內,各峰聯袂抵製。」

「曆代首座中,凡是不安本分的,鮮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談未然凜然點頭。各峰忌憚他,宗主垂涎他,表現愈出眾,就愈是嚴重。各峰相爭未來,卻不知,未來已是無路可走的萬丈懸崖。

許道寧落寞的輕出一口氣,說道:「記得你去陰風洞前,曾經對為師說過什麼嗎。」

宗門朽敗,積重難返。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隱脈出動。浴火涅盤,才是重振宗門之道。

談未然霍然抬頭,一念貫通已經明白,心跳加速。

此乃非常時期。

我該高興,我該興奮。這難道不是我一直想要撬動的結果嗎。談未然發現,自己高興不起來,湧出一種愧疚在胸膛裏激盪,心情莫名黯然。

談未然抬頭,望著神色落寞的師父,他知道,師父生於斯長於斯,遍地都是師父熟悉的人和事物。這對他是一個最好的結果,對師父,恐怕是一個殘忍的決定。

是的。殘忍。

原來,不是每一樁好事,都能令人展顏微笑。也許,有些事會很殘忍,哪怕你知道那是好事,也難以展顏。

談未然已明白,師父為何要指定他為下一任首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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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人在池中,心遊大海



談未然屹立不動,陷入思緒。

首座之位,令人垂涎。

誰想當首座?見性峰其他弟子不想。談未然絕不想。

見性峰首座之位,尤為重中之重,令人垂涎得飛流直下三千尺也絲毫不驚奇。然而,受到的約束也非常大,很多事都不能做。收徒受限,交友受限,甚至外出也有限製。

忌諱私自結交各峰,忌諱在宗門呼朋喚友,忌諱在外邊結交好友,每動用一次監察大權,也必然被宗門忌諱。甚至,首座也被約束,盡量避免外出,以免死在外邊。

許道寧不是不知好友談追處境艱難,也不是不想幫,而是不能。動用見性峰的力量,去幫助別人,是一個很大的忌諱。

種種忌諱,種種禁忌,一言難盡。從某種角度,見性峰首座就是被職權給軟禁在宗門了。

談未然想見性峰自立門戶,想見性峰興盛壯大,他願為此付出努力,願將此當做追求。但他絕不願當首座。

他的心,已經野了。看過外邊的世界,心靈已經生出翅膀在飛翔了。他想飛翔,外出看看更大的世界,追求自己的長生武道,而不是守在宗門當一個乖寶寶。

若說宗門是一個池塘。談未然人在池塘中,心已遨遊大海裏。

不想,是真不想。絕非矯情,絕非做作。

許道寧望著小徒弟,充滿期許道:「你明白多少?」

談未然一口氣吞吐,擲地有聲:「弟子已明白,為何師父要弟子來做下一代首座了。」

許道寧欣慰一笑,雲淡風輕中夾雜絲絲酸楚:「現在,你還想不想推辭?現在拒絕來得及。趁著我還有後悔,還沒完全橫下心的時候。」

「本峰首座之位,是一把滾燙的椅子。沒有風光,沒有權勢,隻有很多的責任和義務,無時無刻都像一座山峰一樣壓得你喘不過氣。」

許道寧凝視弟子,一字一頓的擲地有聲:「不準你有太多私交,不準你結交宗門好友,不準你頻繁外出,不準你和親人乃至任何人來往過密。甚至不準你成親!」

「包括宗主在內,宗門之人會看輕你,會忽略你,會抵製你,會敵視你,會暗算你。」

「也許你會後悔,也許你會厭倦,也許你會憎恨。然而,當你坐上這個位置,不論你麵臨多少難堪,心中有多少憤怒,你必須靠自己來承擔住,你必須隱忍不發。沒人能幫你,沒人會替你分擔。除了你自己,隻有你自己。」

許道寧目光如箭,冷冷道:「這些,你自問能夠承受嗎,你自問能夠做到嗎?」

談未然搖頭,斷然道:「弟子絕做不到。」

許道寧的冷厲神色緩和下來,微笑道:「現在,你明白我為何選你了。」

「弟子明白。」談未然一口氣息吞吐,鏗鏘道:「弟子願意!」

今次他已明白師父的意思。除了他,師父已經別無選擇了。唯一能做的,隻有他。

談未然不願當首座,然而,師父的決定是他想要的結果。他身為見性峰弟子,就必須勇於擔當,挑起責任和義務。事關見性峰的未來,他不能拒絕,必須把責任抗在身上。

描述的種種約束,談未然根本不放在心裏。許道寧挑他,是因他殺心重,是因他不願受條條框框的約束。

許道寧清淺一笑,充滿疲乏的擺手道:「你想外出曆練,為師準了。」

「過幾日,你們五個一道再去小秘境修煉。然後,你要去,就去吧。」

談未然細心咀嚼這一席話,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一時也無從盡數考慮周全。望著師父背影,莫名感傷,欠身行禮便悄然退下。

好一會,許道寧轉臉,重又凝視天邊。

無關喜悲,不知哀樂。隻有失望,唯有希望。

天邊的火燒雲,把天空渲染成一種燃燒的氣質。身影被斜陽拉長,背影說不出的落寞。

…………

三日後,談未然一行五人進入小秘境。

此次出人意料的大手筆,安排談未然五人一道入小秘境三個月,是十倍流速,是相當驚人的大批耗費。周大鵬掐指一算,當場差一點暈厥過去。

小秘境倍速愈大,消耗愈多,呈現倍數增長。所以,各峰寧可按小倍速來,分為幾次來就是了。

談未然一行入內未久,就見安素兒和王鐵等其他五人入內,三名是見德峰弟子,兩人是主峰弟子。

安素兒五人是一道來搭順風船的,今次入內之前,五人都被長輩叫去,聲色俱厲的交代不要招惹見性峰弟子,尤其是談未然。

主峰和見德峰挑人入內,也算用心良苦。

王鐵就不必說,和他是有私交的朋友。安素兒和他在大比中交手過,是唯一沒有被打傷的人,和他的關係也算友善。

主峰的謝維有自知之明,從來不像何鹹安一樣嫉恨談未然,上次也沒有對他的散功露出譏笑等等,談不上好感,但肯定不反感。

談未然從善如流,友善的和安素兒謝維等人招呼一下,就熱情的拉著王鐵到一旁,一邊修煉龍爪手,一邊和王鐵敘話。

朋友之間的閑聊,自是什麼話題都有。說起宗門大比,王鐵立刻神秘兮兮的問道:「我聽說,各峰打起來了?是不是真的。」

今次宗門大比,草草收場。可謂盡興而開始,掃興而結束。

林長老氣勢洶洶而至,不顧當著眾多弟子的麵,和許道寧交戰的一幕幕。若幹弟子有目共睹,隱約能猜出些許線索,不免心下嘀咕忐忑不安。

各峰乃至兩名老祖,從頭到尾都不拿林長老來指責許道寧,實在是林長老有可恨之處。

受許道寧和林長老一戰的影響,禦氣境差一點被中斷,後來交手起來也是無精打采,令人感到很是乏味。很多弟子從頭到尾,都一直在議論宗門發生了什麼事。

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都有,有說各峰打起來了,有說發現奸細了,也有說某某長老隕落了,形形色色的說法都有。

今次被許道寧和林長老之戰影響,禦氣境之戰的過程顯得無精打采。整個大比當中,最為出彩的反而是談未然一挑四之戰。

以通玄修為一挑觀微四強,竟然能戰而勝之。在諸多弟子心目中,不免有幾分傳奇色彩,難怪會出風頭。

王鐵激動道:「現在,外邊的人都說……說你是十年來最出色的弟子,沒有之一。」

談未然颯然一笑,沒當這是回事。隻要能把視野放大一些,就沒人會把這個所謂的「十年最出色弟子」當一回事。

作為談資說來取樂一番,也罷。如果當真了,沾沾自喜了,那就已經敗了。

「王鐵,專心修煉吧。」談未然對王鐵說:「時間寶貴啊。」

「師兄。」一旁的師弟喊了幾句,才把謝維喊回神。

謝維點頭,再次看向那已顯得丰神俊朗的少年,感慨萬千。上次相見,談未然散功了,所有人都以為他必將淪喪為普通弟子。

誰知。短短三個月,這少年又掀開了新的一頁,令所有人刮目相看,乃至於震驚。

謝維最大的優點,也許就是有自知之明,因而不爭。主峰很多傳言,都表明宗主對談未然十分青睞。謝維對此並無嫉妒,隻是滿腹感慨,心想或許這才是天才。

「也許,他才是主峰下一代的未來。」謝維自言自語,比起鄭文駿等人,他寧願主峰的未來是談未然。

「師兄,你說什麼?」一旁的師弟沒聽清。

謝維搖頭,略微躊躇,大步走向談未然,露出笑容:「談師弟,你好。」

談未然也露出一張笑臉道:「謝師兄,你好。」

…………

對談未然來說,觀微境不過是重複再走一次罷了。

他不想養成急於求成的壞習慣,寧願先壓著修為,花費三個月養好底蘊,才打算一鼓作氣的衝上觀微境。

一應準備妥當,談未然仰天道:「師父!」

今次一直是許道寧親自操縱小秘境,他等待多時,將小徒弟所在的地方,塑造為另一個獨*立空間,把談未然和其他九人完全隔絕掉。

談未然盤腿坐下,一口氣息吞吐:「那就開始了。」

老馬識途的一口氣衝上觀微境。果真一如所料,當談未然衝上觀微境,寂滅金冊再一次出現,迸發那個神秘音符。

神魂,真氣,身輪精氣,三者潺潺而動,交彙在雙乳之間的膻中穴,立刻開始散氣。

神秘音節滌蕩週身,將一身真氣悉數透入經脈竅穴和筋骨皮肉之中。純淨的真氣,一再洗滌,穿透身體每一個部位。

真氣洗練肉身的過程,異常痛苦煎熬。談未然繼上一次之後,再一次親自體驗到各種感官被放大十倍百倍之後的煎熬。

許道寧今次是親眼目睹,小徒弟真氣洗練肉身之時,那種極度可怕的痛楚。見著談未然幾乎在各種感官衝擊之下,幾乎暈厥,卻又苦苦支撐的模樣。

汗如漿湧,短短一會,就令談未然所坐之處宛如一個小水潭。

真氣從裏而外的迸發,從經脈中透散出來,無孔不入的透散在每一塊骨頭骨髓,每一寸肌肉,每一個經脈和竅穴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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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推演秘術,青蓮晉陞



真氣從裡而外的迸發,從經脈中透散出來,無孔不入的透散在每一塊骨頭骨髓,每一寸肌肉,每一個經脈和竅穴當中。

經過一番煎熬的洗練過程,滌蕩筋骨皮肉,經脈竅穴。

然後,真氣從十二萬九千六百個毛孔中透散,消失在空氣之中。鮮血和雜質也一道,順著真氣從毛孔中一點點的透出。

強如許道寧從頭到尾觀察過程,不由毛骨悚然。此等痛楚煎熬,實非尋常人所能承受。心疼徒弟,又無能為力,對他也是一份煎熬。

短短一個時辰,談未然就枯槁憔悴,處於嚴重脫水狀態。談未然有上一次的體驗,今次有了一定的抗性和心理準備,也不至於落得像上次一樣,差一點連爬動的氣力都沒有。

今次感覺稍好一些,勉強能靠個人的氣力站起來。

見小弟子奄奄一息的模樣,觸目驚心。許道寧急忙把清水細心的餵入小徒弟口中,清水中化有補氣血的丹藥,幾口下去,談未然感覺就舒服多了。

有準備和沒準備,有抗性和沒抗性,是兩種不一樣的結果。

許道寧細心檢查,驚喜交集之餘,又低沉道:「你的輔助心法,必定是頂級,效果極為出色。不過,修煉起來未免過於痛苦。」

摸摸談未然的腦袋,許道寧笑笑道:「未然,此乃很特殊的經歷。你素來聰慧,為師希望你能從其中領悟道理。付出,未必能有回報。不付出,則一定不會有回報。要想得到愈多,就往往需要付出更多。」

許道寧溫和道:「是武道的道理,也是人生的道理。好比交友,你若不肯付出,怎能冀望別人和你成為好友。」

談未然點頭道:「弟子明白。」

許道寧疼愛的摸摸小徒弟的腦袋,笑道:「慢慢來吧,你還年輕。很多道理,為師也不冀望你能一下子就懂了。」一頓,他眼神空洞發飄:「便是很多人,活了幾百幾千年,也未必懂得有些道理。」

「你現在身子虛弱,不要急於修煉,先將養身子。」

此次散氣,無人知曉。談未然單獨修煉,七日之後,重練真氣。

這次的重修過程,沒有凝結精血。

一個月後,一直重回觀微第一重,才再一次凝結精血。

至此,談未然夢碎。反覆一遍遍的凝結精血,這本來是一個美妙無比的夢想,到底還是破滅了。

談未然洩氣一會,然後,很快重新自己笑著振奮起來。太上寂滅篇給他的好處,已經足夠多了,何必去奢望那種不可能的事。

再說,他能比旁人多凝結一次的精血,這本來就已是天大的好處了。這等於他所能凝結的精血,會比其他修士多一倍。

「為什麼我能比所有修士,多凝結一次精血?」

每次思量,談未然總有迷惑,每每都有各種揣測:「要麼是因太上寂滅篇?」

談未然搖頭,他覺得這個可能性太低。所有修士都只能按部就班的凝結精血,數目一樣,從來沒有特例,上蒼在這一點是公平公道的。

憑什麼他不一樣?

憑太上寂滅篇?不。談未然有另一個無法宣之於口的揣測。

「會不會是因為,我有過兩次生命!?」

…………

談未然承認,自己能拜入許道寧門下,是一種幸運。很多修士自身強大無比,卻不太會教徒弟。或者會教弟子,可教出來的弟子性格卻很差。

許道寧是一個很善於教導弟子的人,平素很少干擾弟子們的修煉,好比半放羊,其實往往針對弟子的優點缺點。根據各弟子擅長的喜歡的,甚至從各自的性格來入手,從來不按一個模式套用在每一個弟子身上。

傳授武道的同時,往往夾雜各種人生道理在其中,盡量糾正弟子們的性格缺陷,灌輸相對中立的人生觀。

孫成憲本來是溫吞水性子,許道寧悉心指點傳授烈火刀法等,令孫成憲在溫和中平添剛烈。

唐昕雲本是急性子,年輕時太急躁練岔氣過,是許道寧特地將見性峰雜務交託,令其分心,將其急躁磨掉。所以,唐昕雲一直被分心,修為被間接壓制,最近才被鬆綁。

柳乘風本是頗有傲氣的豪門子,初來乍到之時,極端於一味進攻。也是被許道寧一點一滴的傳授指點,慢慢的扭轉過來。

是許道寧從細節上一點一滴的做起,一絲一毫的傳授指點,令眾弟子有今時今日,乃至未來。

年輕時拜入見性峰。五弟子在最善於學習的時期,從為人處事,從思想觀乃至價值觀,統統都受到許道寧很重大的影響。

何為道統?這,就是道統!

當談未然重回觀微第一重,就被許道寧放回去和大家一起修煉。

在閉關潛修這一點,許道寧和很多武者的觀點是一致,允許閉關修煉,然而不可曠日持久,必須要保持住和同類交流的習慣。否則,只會把腦子給修壞。

和同伴在一起修煉,對談未然是有點新鮮的體驗。他一向是習慣單獨修煉,無關喜好,也無關性格,是前世自然而然保留的作風。

許道寧親自操縱小秘境,估計也怕各峰把他座下弟子一網打盡。他倒沒有蓄意將眾人分開,任由眾人混跡在一起修煉。

和安素兒等人在一起修煉,雖大多時間都在修煉。總也會有閒暇之時,一來二去的很快就互相熟稔起來。

興許是年紀關係,興許是好奇,興許是源自被談未然擊敗過的經歷。安素兒很少和其他人接觸,不過又自然而然的主動接觸談未然和唐昕雲。

謝維一心主動接觸,和談未然能互相說話。私下說起安素兒主動,不由是一臉羨慕的說,安素兒平素可是很少主動接觸旁人的。

談未然不以為然,他估計這姑娘接觸他,多半是覺得他年紀最小,乍然一看沒有什麼殺傷力。

不過,和安素兒接觸之後,一來二去的不免關係日漸增進。從其平素舉止不乏貴氣的模樣,談未然愈猜安素兒很可能是來自一個世家豪門。

今次是三個月,十倍流速,小秘境中就是三十個月。身在小秘境潛心苦修的日子,是很乏味的。尤其都是坐不住的年輕人,愈是感到枯燥。

所幸,互相總有說話交流的對象,哪怕是閒聊,也能紓解心頭的沉悶。

時光飛快,各人的修為日漸增進,互相的關係增進也同樣快。

和謝維等人,是始終因此前的事,總有一些隔閡,很難稱得上朋友。不過,互相的私交也是有的。

因見德峰和見性峰沒什麼衝突隔閡,反而關係增加飛快,尤其安素兒是和談未然之間。若不是二人之間沒什麼親暱舉動,唐昕雲等人都怕是要以為二人將要談婚論嫁了。

在唐昕雲等人心目中,老么年紀最小,長得又俊又可愛又能作怪,很自然的就是四人最寵愛的對象。在安素兒等人的心目中,談未然是見性峰五弟子當中最出彩的。

於是,兩邊人說起來,往往不少話題都關於談未然。

「青蓮吐息術。」

被議論的談未然無暇顧及,沉浸在心神中盤腿默念,在思緒中推演。

許道寧的指點在耳邊迴盪:「你已開金府,已結精血。此乃好事,不過,為師給你一個忠告,節省精血,以備不時之需,危急時一滴精血或許就能挽救你一條命。」

「招法能靠千錘百煉,精血不可浪費在招法上,用於推動秘術是最好的用途之一。」

「此外,在思緒中推演秘術,也能達到相當的修煉效果。」

在思緒中模擬,推演秘術,也是一種辦法。不過,此法的效果各有不同,配合實際修煉,能有效的節省修煉時間。

默默的模擬推演,談未然感到精神很快就充滿疲憊感。

「秘術,是以身輪精氣為根本。神魂是性,身輪是命,所以膻中穴被稱為性命交關之地。」

談未然思緒如潮:「說穿,身輪精氣,就有點彷彿生命元氣。短期內頻繁施展秘術,會折損壽元就是因此。如果能有節制的施展,那就好比身體代謝,反而不會出問題。」

「這麼說,清修士的修煉理論,還是有幾分道理的。清修士之道能一直盛行,果然是有幾分原委,不能說全是歪理邪說。」

談未然失笑,走神一會,重新凝神專注推演!

良久,談未然在物我兩忘之中,忽然一身精氣沸騰。許道寧有感,隨手操縱暫時將氣息隔絕。

忽然,談未然微微張嘴,一口青色氣息吐射出來。青氣隱隱聚而不散,凝結兩片花瓣出來。過得數息,才是漸漸的散去。

談未然滿心歡喜,今次能靠推演就有所突破,實在不容易。

青蓮吐息術,終於達到第三階了。

正心情大好,忽然聞得身邊有人道:「我隱約記得,你好像沒怎麼修煉過龍爪手。拳意七成了,何不將它專精?」

談未然回首一眼道:「你怎知我沒修煉?」

「聽唐師姐說,你要外出歷練了?」

一襲白裙飄飄然的安素兒露出令人暈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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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突飛猛進



好像是來聊天的?談未然索性拂袖,收住心情道:「嗯,是有這回事。」

談未然心理年紀雖大,和年輕人相處稍有一點不自然。不過,有和師姐師兄們的相處經驗,也就漸漸習慣了,不論是習慣對方的年紀,還是習慣自己的年紀。人非草木,兩年有餘的相處下來,又是安素兒主動接觸。也就自然相處起來不錯,私交也好。

安素兒就地挽住裙子坐下來,支住下巴,忽然道:「我也要走了。不是遊歷,是回家。」

談未然順勢坐在她身邊,笑笑道:「我該感到榮幸嗎?」心想難怪對安素兒沒什麼印象。

他前世入門的前兩年多在嬉戲玩樂,是第三年才認真修煉,正要嶄露頭角就遭遇暗算導致身輪殘破。掐指一算,那時安素兒果然是已經不在宗門了。

「隨你。反正我此前,除了師父,隻跟你說過。」安素兒露出一個充滿活潑的笑臉,又暗淡下來:「我在宗門,也沒幾個朋友。」

談未然笑了:「你來宗門七八年了吧,難不成隻認識我一個?」

安素兒白眼道:「認識就是朋友嗎?」臉皮微燙道:「莫要以為我不知道那些人接近我是為什麼。」

談未然感慨道:「我是該榮幸,大約,我是宗門第一個見著安素兒白眼的男人吧。」

安素兒又白眼一個,說道:「你才十三歲,算什麼男人。」

談未然歎息道:「我就知道,傳說中的安公主和我成為朋友,多半是因為我年幼,有心無力。你分明是看不起我啊。」

「什麼安公主,胡說八道。」安素兒吐了吐舌頭,笑道:「你要走,我最遲半年後,也要走。到時,或許沒有機會能跟你告別。所以,先和你這個朋友先道別。」

安素兒收起玩笑神情,細心打量眼前俊美少年,她輕聲道:「我一直有一種感覺,你不像一個小孩子。宗門大比,我見你看大比的眼神很奇怪,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就像……」安素兒想想,輕柔道:「就像,那些人是在一個池塘裏,而你也在池塘中。可你的心,你的眼,都已在池塘之外。」

談未然端詳著她,忽然伸出手。安素兒沒動,任憑他在臉上撚去一條細小的草兒。

「我來自北海荒界之外,外邊的世界很大很大。」她繼續輕聲道,露出嚮往神色,又搖頭道:「我此去,也許不會再回來了。」

談未然點頭,安靜的等她說。安素兒露出一縷微笑道:「豐源荒界,林家。」

「記住了,不許忘了。」安素兒跳起來,轉身就跑開,一邊跑一邊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將來,記得要來找我。」

豐源荒界,林家!

談未然沒聽過。

「豐源荒界靠近中央荒界,是林家執掌。」

許道寧的聲音暗藏些許笑意,又道:「未達禦氣修為,盡量不要去中央荒界。不過,按你的性子,最好達到抱真境之前不要去。」

談未然深以為然,他三次去過中央荒界,都沒能給他留下好印象。第一次是被人追殺逃過去的,第二次是去採購東西,被有心人盯上企圖搶奪。

許道寧又道:「而今,你想好了如何運用金府嗎。」

絳宮金府,除了能凝聚精血,能施展秘術,最大的用途就是蘊養!能蘊養符,能蘊養器具,能蘊養很多東西。

談未然一言不發,這一點從他開闢金府就已想過了,更不猶豫道:「弟子想蘊養劍器!」

許道寧沉吟道:「你確信,不後悔?」

主要談未然年輕,身子沒長開,小胳膊小腿的。談未然知道意思,仍然點頭道:「不打緊,弟子會先蘊養一枚符。等日後找到合適的靈劍,就蘊養劍器。」

「也好。你會不會煉製精血符?」見談未然點頭,許道寧滿意的笑了,真是一個省心的徒弟啊,他說道:「那等為師給你找些材料來。」

蘊養什麼都好,都不是一樁輕易的事。不論蘊養什麼,首先要自家的一滴精血,然後才能放入金府之中慢慢蘊養。

別人的東西,別人的精血煉製的東西,都放不入自家金府。

蘊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很少會有人做這種等於浪費的事。符隻能施展一次,不如劍器等能反複動用,所以,哪怕對談未然來說,浪費一滴精血來煉製並蘊符,也得不償失。

錯非今次要外出,迫切需要一個能自保的王牌。談未然是不會做這種浪費的。

畢竟,今次他暗中打算要去的幾個地方,有些不在北海荒界,勢必要離開本地。宗門在北海荒界,是一等一的傳統大派,聲勢浩大,沒必要不會有人蓄意招惹他。

可若在北海荒界之外,誰知道,誰怕你行天宗是什麼東西。況且,其中打算要去的好幾個地方,以他的修為而言非常危險。沒有幾分自保的實力,多半是九死一生。

閑暇之餘想一想,樂一樂,談未然很快就重新投入修煉中。

…………

如是修煉,如是說笑,時光飛快。很快,就已來到出關的日子。

王鐵已達到通玄一重。考慮三批弟子之間的空擋有點青黃不接,出去之後必能輕易脫穎而出。

安素兒在小秘境的日子,多數都在修煉技藝。突破為禦氣境,成為宗門五十年來,第一個在二十歲以下達到禦氣境的年輕弟子。也隻有將將十七歲罷了,可惜要走,不然又是一枚冉冉升起的星辰。

謝維等人各自都有一定收穫。說起收穫最大的,還是見性峰五弟子。

大師兄孫成憲是來陪練的。以他現在的修為,小秘境中的三十個月對他幫助很小。

談未然心知肚明,大師兄一起來,是為了給他傳授在外遊曆的經驗,並指點種種生死搏殺經驗。雖然他的搏殺經驗,比大師兄豐富十倍,可一腔情意不假,他心中感念。

因分心雜務磨練急性子,修為緩慢的唐昕雲,最近半年來被許道寧漸漸鬆綁,將其從雜務中解脫出來,不再蓄意壓製。底蘊較深的唐昕雲一入小秘境就節節突破,來到觀微第八重。

三師兄柳乘風從第一重來到第六重,大有望塵莫及之感。

四師兄周大鵬繼續穩居五弟子之最,修為最低,練氣速度平穩得毫無驚喜的來到通玄第八重。似乎被談未然前次講的「故事」刺激,周大鵬這一次很少再為修煉慢而沮喪,偶爾有洩氣之時,也很快就能自己振奮。

他想成為「故事」裏的那個人!不知為何,他就是想!

和眾人相比,談未然的修煉速度更快。從通玄九重,已達到觀微九重。除了孫成憲,其他人單打獨鬥絕非他的對手。不過,唐昕雲每次祭出擰耳朵的殺手鐧,談未然總得告饒。

見性峰五弟子聚在一起相處三十個月,彼此感情愈發的親如手足。就是關係相對較為疏遠的孫成憲,也在這些日子中和柳乘風以下三人結下深厚感情,互相親近如自家兄弟。

心知接下來要單獨外出了,談未然獨自來到半山腰,陪綠兒玩耍幾天。有心補償這個孤零零的綠兒,這野丫頭便是喊著他一道滿山撒歡亂跑,也是陪著她。

好在唐昕雲等人都常常下來陪伴綠兒,所以,綠兒也不是太孤單。不過,談未然見綠兒興奮的滿山亂跑,又覺得,綠兒一個人沒準也能玩得興高采烈。

嘴上這麼說,談未然心中頗有歉疚。綠兒如今和他來見性峰,他平素反而沒多少時間和綠兒一起,總顯得殘忍。

「也不知,當初把綠兒帶來,是對是錯。」

搖頭一笑,談未然繼續陪綠兒這個野丫頭滿山瘋跑。

幾日後,唐昕雲親自下來喊談未然上山。談未然就知是時候了,綠兒也知少爺要走,依依不捨的眼淚汪汪,勸了好一會,倒是唐昕雲說:「綠兒,你要好生修煉,等修為高了就能一直陪在你家少爺身邊了。」

不曾想,唐昕雲安慰的一句話,被綠兒給記在心裏,爆發了無比的修煉熱情。

談未然來到許道寧的庭院中,見桌上有一個儲物袋。許道寧負手而立道:「本峰規矩,至少觀微境才賜下儲物袋。今次記得,要在裏邊存放食物和水,不要再鬧出陰風洞的差錯了。」

「為師不是次次都能及時趕來的。」

感應師父的愁緒,談未然心中苦笑。許道寧甩來數枚符:「這些符是給你的,人在外,總要有點保障。此外,其中一枚是精血劍符,要慎用。」

精符是見性峰曆代攢下來的家底。每個弟子都會得到一枚精血符,作為保命底牌。將來等修為有成,是要還一枚回來,留給後輩用。

許道寧又甩來兩塊玉牌:「收好,一塊是我的,如果發出光芒,你就必須速速返回。另一塊是你師祖的!」

談未然猛然一個激靈。見師父冷道:「隻怕有些人未必等得住,也未必坐得住。」

許道寧目不轉睛看著一臉肅殺的小徒弟,神情凝肅,一字一頓道:「為師若有不測,你即刻繼任,第一時間激發玉牌通知你師祖。」

「然後……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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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統統陪葬



綠兒泣不成聲。

「少爺走了,嗚嗚。少爺去玩,都不帶上綠兒。嗚嗚!」

綠兒又難過又氣憤,衝著早已經無人的道路,好像少爺就站在道路中笑吟吟一樣,綠兒氣憤大喊:「下次我再找到好吃的好玩的,就不分給少爺你了。」

「好了,好了。」唐昕雲安慰道,綠兒一股腦撲入她懷中,愈發的哭得天昏地暗起來。

林老一臉的皺褶透著十二分的擔憂,他來到談未然身邊的時候,談未然隻有五歲。他是親自看著,親自陪著談未然長大的,欣慰之餘,總也感到少爺就一直是那個滿地打滾的幼童。

不過,今次是外出曆練。如果他還陪著一道,那就不叫曆練,那叫大少爺出遊踏青。

唐昕雲等四人心中黯然,各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按理來說,下山遊曆本是司空見慣。沒道理會因此而感到太多的離別愁緒,反正隻是外出一些時日,遲早會回來的。大家都有過類似的經驗,難不成次次都難受得死去活來。

心中是這麼想的。可實際上,唐昕雲滿腹的酸楚和愁緒,綠兒在一旁抽泣,她都快要鼻酸哭出來了。

五弟子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這會兒分明每一個都感到切身的難受,愁緒自然而然。

興許,因為今次老么的外出曆練,非同尋常。

「等老么回來,我一定要把他耳朵擰下來。」唐昕雲咬牙切齒的忍住快要流下的淚花。

「小心把老么腦袋擰下來。」孫成憲溫和的笑笑,他是五弟子中年紀最大的,最成熟的,閱曆也多,也是眾人中表現較為正常的。

柳乘風不知不覺紅了雙眼,斬釘截鐵道:「等老么回來,他肯定不是我的對手了。身為師兄,修為沒他高,居然也打不過他,太沒臉皮了。」

眾人都知道,老三很寵愛老么,唯獨在武道上暗存較勁的意思。

「嗯嗯嗯。」周大鵬眼圈紅了,不知所措的搓手,想了想也說:「我也要拚命修煉,等老么回來,嚇他一跳!」

眾人下定決心拚命修煉,未必是一心一意要重振師兄師姐的威風,也許是因為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的察覺到,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一種莫名的危機感!

老么不在,見性峰上會少了很多很多的歡笑。不知為何,眾人心下隱隱擔憂之餘,有著濃烈的悵然若失。

不知何時,老么已潛移默化的鑽入眾人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個人烙印。已密切無比的融入每一個人的生活裏,成為見性峰不可或缺的一員了。

是何時發生的?

也許是當年在外門偷聽老么充滿摯愛的一番話之時。也許是當年老么為捍衛見性峰,獨自挑上見勇峰之時。也許是相處之時的點點滴滴,聚沙成塔的形成。

許道寧負手屹立在小徒弟最喜歡的吞日台上,從此處眺望,隱隱約約的穿透山間雲霧。

也許看見小徒弟驀然回首的灑脫一笑,也許看見的是更遙遠。

拂袖一擺,許道寧化為一條飛虹穿破天空,落在見禮峰後山。

莫飛鵲有感,晃身一動,出現在許道寧身前,目光一凝冷道:「許道寧,你來做甚麼!」

許道寧淡淡道:「莫飛鵲,我來告訴你,談未然今日外出曆練。」

「與我何幹!」莫飛鵲冷冷道,經過上次之事,表麵能維持和氣,私底下連最基本的表麵和氣都沒了,也就隻差動手撕破臉皮了。

許道寧清淺一笑道:「有關我。我來是要警告你,他若死在外邊,我必誅絕你見禮峰!」

莫飛鵲饒是心機深沉,也不由怒發衝冠:「許道寧,你是故意來生事的,對不對!」

難怪莫飛鵲震怒無比,宗門弟子在外遊曆,肯定會有折損,或多或少,這是誰都避免不了的。再強大的宗門,也一樣會有這現象。

許道寧眼神充滿冷肅,淡然道:「此事,沒有道理可講。總之,他若然隕落在外,我不問兇手是誰,也不問是因何而死,我隻算在你們見禮峰頭上。」

「我會……真正誅絕見禮峰!」

這等若是完全不講道理了。反正談未然有事,就隻找見禮峰的麻煩。莫飛鵲暴跳如雷,幾乎忍不住當場就要拚命,這和坐在家中橫禍降臨有什麼分別。

許道寧拂袖轉身,化為飛虹再度而去,留下一句話在徘徊不已:

「所以,莫飛鵲你最好向諸天祈禱,談未然安然無恙的回來。」

莫飛鵲暴跳如雷,又無可奈何。除非見禮峰想現在就和見性峰撕破臉皮,而一旦撕破,不說見性峰是不是隱脈,後果都將不堪設想。

宋慎行不想成為宗門罪人。他莫飛鵲,也不想成為見禮峰的罪人。

無端端的禍事上門,盛怒之下,莫飛鵲召集見禮峰各重要成員,臉色陰沉無比道:「談未然外出遊曆之事!」

「誰給外人通風報信了?」

眾人麵麵相覷,莫飛鵲暴怒拍案而起,怒吼:「說,誰通風報信了!」

…………

大趙。衛家。

衛家是一個傳承三千年的豪門世家,家族中多人在朝廷為官,其中不乏二品高官。不論朝堂江湖,實力之強,雄霸大趙東南三州,沒人敢輕視這個龐然大物。

今日,衛家和平素一樣繁華而繁忙。各有各的忙碌,家主衛襄城看著這一幕幕,心滿意足之餘又露出一點不滿意。

衛家,是能夠更上一層樓的。衛襄城希望,渴望能率領衛家更上一層樓,他認為衛家可以。

一念至此,就忍不住想起衛汝北之死。滿心心疼和怒火,以衛汝北的表現,將來未必不能成為家族的另一個頂樑柱。可惜,死了。

回憶當日,衛汝北的屍首被運回來的一幕。衛襄城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複仇的念頭徘徊不去。

複仇之事,衛襄城已考慮很久了。衛汝北的父母等人,都固執的要求複仇。但衛襄城一直顧慮重重,身在世家往往是身不由己,不是什麼都能順著心意來的。

衛家其他人能叫囂一定要複仇。衛襄城也想,但不能,因為他是家主,他不是為一個衛汝北負責,而是為整個衛家負責。

烏雲忽然滾滾而至,一股強大得窒息的力量,陡然從天空中迸發出來。一雙手從天空中伸出來,將空間撕出一個裂縫。

其中一人維持著裂縫,另一人大步邁出落在衛家,冷目如電:「誰是衛襄城!」

竟能撕裂空間,何其恐怖的修為!

衛家所有人停下所有事,戰戰兢兢的仰望那個代表強大的裂縫。衛襄城色變,恭敬迎上去:「在下便是衛襄城,敢問……」

「行天宗,許道寧。」許道寧冷冷掃視道:「衛汝北是我座下小弟子殺的。衛家若想複仇,我無任歡迎。」

「若我的弟子身殞,你們衛家舉族陪葬就是了。」

冷冷的說完,許道寧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轉身就折返陳老祖打開的空間裂縫。轉瞬,烏雲消散,唯獨剩下蔚藍的天空。

似乎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衛襄城絕不敢這麼想,鐵青著臉,一一交代下去:「熄了複仇的念頭,誰敢私下尋仇,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氣了。」

為了一個死去的衛汝北,葬送整個衛家一千多口人?這是一筆很輕易就能算出來的帳。

衛襄城沒有這麼大的勇氣,衛家也絕沒有。

…………

許道寧的一番私下行動,勢如雷霆,以自己的方式,表明見性峰的態度。

談未然若死,那便後果不堪設想。

「未然,此乃為師,唯一能為你做的了。」許道寧默然站在枯死的樹下,盡量為小徒弟排除掉有心人的暗算,是他唯一能做的。

曆練過程中,會發生什麼,這不是任何人能控製的。

一臉沉凝的宋慎行悄然而至:「你能為弟子做到這地步,也算用心良苦。我就做不到,各峰首座都做不到。」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包括主峰在內,各峰的各種裏裏外外關係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很多事的處理,遠遠不如見性峰的灑脫自在,沒有羈絆。

宋慎行俯瞰懸崖,說道:「我反複思量過上次之事,上次大比當日,你是有意殺人,順水推舟的挑起事端,找借口要求誅滅見禮峰。」

「是。」許道寧平靜承認。

宋慎行神色變化,又道:「當日,如果我允許誅滅見禮峰,會如何。」

許道寧神色巍然,清淺道:「如果你允許,未然將會成為你的真傳弟子。」

經過多日的反複思量,宋慎行本有預料,此時聞聲也不由臉色蒼白,低沉道:「這麼說,是我錯了?」

「為何?為何用誅滅見禮峰來要挾我!」

許道寧凝目一會,搖頭:「你至今還不懂嗎。不是要挾,也並非交換。」

「你是宗主,我把誅滅見禮峰的機會,擺在你麵前,隻要你說一句允許,僅此而已。你都不敢做,你做不來的事,憑什麼指望下一代?」

許道寧的目光冷凝無比,比劍還要銳利,比冰還要寒冷。

大比當日,許道寧的發飆殺人等種種怪異之處,今時今日,終於真相大白。

此時方知,真正錯過了什麼!

想通許道寧當日的用心良苦,宋慎行臉色灰敗不堪,竟自一口鮮血湧到喉頭,嘶啞道:「你已有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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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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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靈州探寶,素衣僧人



靈州地處要害,是大趙,北關,武寧三地的接壤交界地。

很多人以為靈州一定很像大趙邊塞一樣,荒涼且人煙稀少。恰恰相反,州城中人來人往,洋溢一種顯然不正常的繁華。

表麵看靈州最好的生意,是做和武者有關的各種資源,丹藥妖丹兵器等等。其實不然,靈州最好的生意,是搶劫。

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年披著大氅,騎著毛色素白的靈馬,充滿形影孤單的味道。

少年年紀不大,就已隱約顯出幾分豐潤如玉,一身氣度洒然而不乏鎮靜,令人好生心折。從此一窺,也能看出這少年一旦年歲再大一些,必是一個吸引人的英俊男子。

「好俊的少年。」古三來和四名同伴一道,忍不住低聲讚道,頻頻回首望去,互相眼神轉動。

「好像是一個人。」一名同伴忍不住道,眾人都聽出他的意思:「要不要幹一票?」

一名同伴低聲道:「這少年雖然沒穿特別服色,不過,看他氣質怕也是一個大少爺,或者是某個宗門出來曆練的弟子。不見得好對付啊。」

可愈是如此,就說明那少年身家不俗。古三來伸出指頭比劃提醒道:「光是那少年的靈馬,現在放在武寧那邊,就值這個數了。」

據說北關和武寧之間,發現了一條靈石礦脈,因為難以界定歸屬,北關王和武寧侯互相都在備戰,對對方虎視眈眈,不定什麼時候就打起來。

眾人心動了:「那就幹一票!」

他們是路過靈州,不是專門幹這活的,純粹是一時貪念打算客串一把。其第中一名同伴頗有顧慮:「萬一,那小子實力厲害怎麼辦?」

古三來瞪眼:「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死。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怕死就不要修煉,回家種田去。」

等一行五人下定決心,重新折返回去。見那少年依然速度不快,大喜過望,追趕上前去,厲聲狂喝:「小子,交出你身上的東西!」

這邊喊著話,另外四人就已經合圍上來,一併出手。

少年微微一笑,一躍淩空撲擊。如同山嶽一樣碾壓下來,一人連刀帶劍一起被錘得狂噴鮮血,腦袋當場被打爆。

「金行龍爪手!」

五指沸騰著金色的光輝,從另一人的胸膛掠過。嗤啦數聲,整個胸腔都被抓得稀爛。

一眨眼就已死了兩人,古三來三人大駭欲絕,轉身拔腿就逃!其中一人隻跑得三步,就有一條劍光略過,一分為二,下半身跑了兩步跌落。

噗嗤!另一個人的首級當場飛出去。古三來肝膽俱裂,心念既動:「不是對手,跑也跑不掉!」

幾乎不假思索,當場反身跪下來,叩頭哀求:「大爺,請您當我是一個屁……」

這一抬頭的剎那,古三來見這少年神色不變,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慈悲,一劍就已刺入他的心口。少年就好像殺了幾隻雞一樣,神色自若的轉身上馬就走。

古三來茫然的躺著等待回歸九幽,心想這是哪一家的子弟?竟然能如此心如磐石?

「我佛慈悲!」

一名年紀不大的青年僧人,恰將這一幕幕盡收眼底,忍不住低聲宣佛號。加快步行速度,短短十來步就已經追上,對馬上少年道:「施主是否太狠辣了,何不給他們留一條活路。」

少年正是談未然,凜然施禮道:「大趙北關武寧三地,偶有征戰,因而被波及喪生的百姓幾何,誰給他們一條活路?」

這僧人神色一黯,正要再說。談未然擺手道:「大師,做口舌之辯,我自問不如,因此不必再說。」

「說,不如做。」

談未然抱拳示意,拍馬飛馳而去。剩下這年輕僧人一聲歎息,低聲道:「這施主雖年幼,認真狠辣。」

交納入城費,談未然步入州城,暗暗皺眉:「這僧人分明是雲遊至此,是什麼來曆?若我未記錯,佛家在北海荒界雖設了寺廟,可似乎很少來這邊活動。」

故老相傳,佛家曾想開門立教之時,存在天地之間的一名超級強者放話不準立教。於是,佛家也好,儒家也好,迄今為止隻敢自稱為一家一派,而不敢稱教。

是否真有這事,沒人敢說。不過,各家各派都至今隻自稱為一家一派,這是不爭的事實。

不能立教,就難以開枝散葉的傳道。因此,儒家和佛家等各道派,至今被圈定下來,作為道統源頭,和一個宗派頗為相似,隻不過層次比較高,不是行天宗能企及的。

「這僧人,若是從外邊雲遊而來,就至少是禦氣修為。」

談未然若有所思,牽著靈馬來到客棧,吩咐夥計給靈馬餵食。隨意點了一些吃食,當菜送上來之時,那僧人從門口踏入,二人目光一觸,那僧人露齒一笑:「又見施主了。看來,你我是有緣。」

談未然失笑,請僧人過來坐下,問道:「大師禁不禁口?」

見僧人點頭,談未然心中有數:「果然是素衣派。」招手讓夥計弄了一席素食過來,北海荒界鮮少有素衣派的僧人,這夥計茫然不知該怎麼弄,提點了幾句才明白過來。

素衣派是佛家的若幹流派之一,追求簡單清淨,禁口吃素就是其中一個體現。此外,有崇尚苦行的百納派等等。

隨意吃吃,隨意談談。互報了名號,談未然問道:「寶生大師,談某好奇多嘴,敢問大師來北海荒界所為何事。若有冒犯,請原諒。」

「無妨。無妨。」寶生的年紀是二十餘歲,赧然道:「我是來曆練的。」

佛家規條不少,不過,大多都是入境隨俗,很多規條並不是一味的死板執行,較為寬鬆。很多僧人和外人相處的時候,往往都能比較自然。當然,崇尚苦行的百納派這類就不一樣了。

談未然笑道:「這可巧了,在下也是來曆練的。」

寶生沒說來曆,談未然也沒問。隨意的和寶生說說笑笑,做一臉好奇的模樣,詢問北海荒界之外的情況。寶生大多數都能說出來,雖說時時都說是聽來。

一席話交談,談未然隱約已有判斷:「這寶生具備一定在外行走的經驗,不過,言辭中口風頗有洩露,可見曆練不多。能知曉這麼多,一定是來自一個大宗派。」

「荒界一帶,有佛家的宗派嗎?好像有。不過,不是什麼大宗派。」

飯後,談未然稍微休息,就在街上到處亂轉。偶爾入酒樓,茶館之類的地方轉一轉。這一趟下來,已對來靈州的目標頗為明確了。

一條新發現的靈石礦脈。

若沒記錯,北關王和武寧侯很快會因這一條礦脈大打出手。莫名其妙的互相派遣大軍乒乓的打了一通,又莫名其妙的各自雙雙罷手。從頭到尾,都透著詭異勁,令無數人想不通。

此事本是前世孫成憲某次回山,當做趣事說給眾人來聽的。

談未然是後來多年後經驗豐富了,學問多了,才想起來猜到此事的詭異中有什麼,才因而記下來。

很簡單,礦脈中伴生著一種很寶貴的東西。這和修為無關,純粹是個人學問的問題,莫說一般武者,就是抱真境乃至靈遊境,也未必知道其中的伴生了什麼。

在客棧休憩一夜,談未然第二天直奔礦脈所在趕去。和他目的相似,純粹是想去看看礦脈,順便看看能不能摸幾塊靈石的武者也不少。

礦脈歸屬還沒定下來之前,北關王和武寧侯也不好對諸多武者的行徑多說什麼。反正挖也是個人行為,也挖不走多少。

靈石總是好東西。諸多武者開挖的時候,談未然獨自悠哉的沿著這一條規模不小的礦脈轉悠。

偶有摸起幾塊石頭,細心的嗅嗅觀察一番。談未然點頭思忖道:「難怪會打起來,這條礦脈規模不小,至少能產出十億塊靈石。」

行天宗不計小秘境消耗。一年的正常靈石開銷,也隻是一二百萬罷了。

「會不會伴生靈液?」

談未然前世運氣不好,曾被抓去挖過礦。後來,雖偷走了,不過,也因此而對礦物有一定的研究:「且看,有沒有伴生無塵藻和晶鑽。有的話,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走走找一找,談未然到處撚住石塊,偶爾挖掘深一點,從裏邊挖出碎裂的靈石。然後放在鼻子下,輕輕的嗅嗅,立刻感到一陣呼吸不自然!

好似空氣被從鼻腔中奪走一樣,談未然笑了:「沒錯,是無塵藻。那就八成有伴生靈液,有伴生靈液,就可能伴生那個東西。」

轉悠大半圈下來,已將礦脈走勢大體記下,來到高處細心觀察一番。稍是比劃一下,在心中測算大概。

「能有一個大概,也差不多了。」談未然自嘲一笑,他又不是專門幹這個的。靈液的位置是很難界定的,隻能通過無塵藻和礦脈走勢等等,估算大概。

談未然估計自己的測算,肯定會有很大出入,不過,沿著一個點找起來就是了。

「靈液也是好東西。隻要能達到禦氣境,就能離開北海荒界。好東西,多數是在北海荒界之外。」

談未然虧得細心,隱約見一個隱蔽洞穴,分明是被新挖開的,心中凜然:「有人捷足先登!」

查看一番,談未然悄然無息鑽入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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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靈液真果



洞穴一路往下,陰濕之氣愈來愈重。

談未然本是不以為然,不過,漸漸入內,漸漸感到一股莫名陰寒,心生警惕。

悄然前進,談未然沿著這一條不知是誰挖出來的甬道,很快深入地下。

陰寒氣息愈濃烈,饒是身子幾次洗練後,已異乎尋常的強壯。談未然也不由攏住衣領,思忖道:「如果伴生靈液,大約很快就會有一處空洞所在。」

靈石礦脈伴生靈液,雖不常見,也不算太稀罕的事。比較鮮為人知的是,在某些特殊的環境下,靈液會孕育出其他寶物。

若能細心觀察,便能通過無塵藻,一點一滴的找到靈液。

談未然一路細心的觀察無塵藻,從濕潤的石壁上捻住幾塊靈石碎塊,嗅了嗅,皺眉道:「不對勁。」

繼續再往前一會,談未然很快確認了這種不對:「絕對有問題,這個洞穴,分明是向那個散發陰寒之氣的地方前進。」

「無塵藻,顯然是在向另一個方向增加。靈液的位置,和那陰寒之氣的位置,明顯背道而馳。」

「對方探究陰寒之氣是為什麼?」談未然沉吟一會,搖頭暫不理會:「不理了。先找到靈液再說。」

按照無塵藻增加的方向,談未然運指如飛,飛快的挖掘,並夯實填土,漸漸的挖出一條狹小道路來。沒辦法,礦脈還沒開挖,只有靠自己來挖掘了。這種事,是取不得巧的。

有了一定容身之地,談未然再小心的抹去挖掘痕跡。重新用石塊和泥土堆砌起來,以土行龍爪手從裡邊一下下的夯實。

談未然喘了口氣,這樣抹去痕跡,重新堆砌堵住新挖掘的道,多少會留下一定跡象。他也唯有指望對方大意一點,能晚一點察覺就行了。

挖掘得百來丈,談未然就盤腿坐下,服了能補充真氣的丹藥,苦笑道:「真累!」

如果是御氣境,劍氣一絞鬆掉,再用五行龍爪手來挖掘,就會輕鬆多了。

一邊休息,一邊想起今次外出。談未然頓就一聲歎息:「苦了師父。」

許道寧此前不准他外出,是想保護他,今次准他外出,也是在保護他。實在談未然近來風頭太勁,見性峰風頭太猛。雖說事情源頭不在他,至少他是表面借口。

今次若在宗門逗留,各峰也罷,已經等於撕破臉皮的見禮峰,絕對會放下身架來收拾他。而現在,所有壓力都歸於許道寧了。

談未然輕歎。他隱隱就是一根導火線,出來避風頭,也能相對的緩和一下宗門漸漸劍拔弩張的氣氛。

「歸根結底,大比當日,師父您將機會送在宋慎行面前,居然這都能錯過。能怪誰?怪誰!」談未然苦笑,他是被指為下一代首座後的談話,才明白許道寧的深意。

談未然從那時才知。許道寧不是不知宗門積重難返,也不是沒考慮過啟動隱脈。而是懷有希望和僥倖,更加是下不了手。

一旦啟動隱脈,宗門原本的那些人,統統都是道統罪人。最壞的下場,是被隱脈一個不漏的斬殺。

談未然默然思忖道:「師父,您今次做對了,為見性峰求得一線生機。但您仍然太心軟了,否則,就該立刻啟動隱脈的。而不是等我來當首座,等我來做!」

如無意外,許道寧至少數十年後,才會傳位。而數十年後,屍骨都成灰燼了。

談未然悲愴淚下,唯有他,知道宗門在黃泉戰爭中是什麼表現,根本連抵擋都沒有,直接就分崩離析,那是最不堪回首的記憶。

揮散各種雜念,按捺心頭的情緒。談未然一路繼續挖掘,辛辛苦苦疲乏不堪的挖下去。

從儲物袋中取來一點食物和水,隨意的吃了一些。談未然再是一抓挖掘,跟著無塵藻的方向,忽覺指頭一下子通透,頓時欣喜的挖掉石壁。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自然形成的空洞。

興許是一點照明光線的關係,天然洞穴中處處閃耀著非凡的光芒,無數密密麻麻的靈石和晶鑽反射出令人暈眩的光芒。

談未然吸了一口氣,他生平也是第一次親自來到礦脈之中的靈液所在地,忍住心頭的激盪:「果然,和傳言一樣,靈液所在之地,必有大量高品質的靈石和晶鑽。」

細心探查,見此地是沒人進來過。談未然定神,也沒取靈石,主動湊過去檢查一下,點頭道:「大概達到五品的品質。」

晶鑽視乎品質和色差,也有不一樣的價值。不過,除了少數特殊晶鑽,大多數要來主要的作用就是裝飾。

很快定神冷靜下來,談未然喃喃自語:「莫要多想,靈液最要緊。」

沿著這個亮晶晶的天然洞穴搜索好一會,不見靈液蹤跡。談未然頓皺眉,重新細心的觀察一番,一躍倒掛在洞穴上方:「嗯,這是什麼?」

揪住一條細小的須狀植物,談未然掐斷,觀其變化,知道無害才放入口中嘗了嘗:「是樹根。這樹根裡,竟然也生機如此充盈,好濃烈的木系?」

「我一路挖下來,深入地下至少百丈了。樹根能深入地下這麼深的樹木不少,會是什麼樹?」

大千世界,稀奇古怪的什麼都有。只長樹根,不長樹枝的,談未然就見過。思緒中快速回憶此前幾次在山嶺上測算時,所觀察的地理環境:「沒錯,我記得山嶺的東南面,有一顆很高達很茂密的樹。」

「會不會就是那顆樹?」

談未然沉吟,沿著樹根找了一會,確認大樹的方位,在心中推算一下自己所在的方位。

從此地,再是一路挖過去。挖出不到五十丈,忽的手上一鬆。再一次來到另一個天然小洞穴當中。洞穴中一樣亮晶晶,靈石品質赫然達到六品。

洞穴之上,無數突出的樹根盤根錯節的扭曲在上方。

談未然展顏微笑:「終於找到了。」

在地上刨了一會,談未然小心翼翼的從裡邊挖掘出十多枚晶瑩剔透,像固化的水滴一樣的物體。

這就是靈液。

談未然皺眉:「這麼大礦脈,只有十來滴?也未免太少了。看來,下邊肯定孕育了什麼。」

一直挖掘下去,談未然很快就在一些散發濃烈木系氣息的土壤中,挖出一條尾指大小的根莖,通體翠綠,令人垂涎欲滴,恨不得一口就咬掉。

「好濃的木系氣息。」談未然欣喜若狂,抬頭一看,就知道必是這顆大樹的木系氣機影響,才誕生了這枚「靈液真果」。

很多時候,靈液只偶爾會孕育出一些獨特的寶物。至於是什麼形狀,那就不好說了,視乎環境,也許是花,也許是果,也許是根莖。最終,能孕育什麼寶物,真的靠自然。

在很多武者來看,大約只會認為這枚靈液真果是一種難得寶物。但絕對不如靈液,乃至整條礦脈的價值。

在談未然的心目中,在很多已開闢金府的武者嚴重,整條礦脈加起來,外加靈液,也未必能比得上一枚靈液真果。

常言道:秘術難練。其實,金府更難練,更令所有修士叫苦連天。

靈液真果,就是一種能滋補,壯大身輪精氣的寶物,是能對金府修煉有好處的少數寶物之一。

凡是能對金府和相關有好處的寶物,往往都很少見,每一種都值得花大價錢。不然光靠自己的苦練,估計修煉一千八百年,也不見得能提升金府。

能補充能壯大身輪精氣的寶物,往往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一點氣息都不漏。

談未然不敢放入儲物袋,幸虧不漏氣息,旁人也察覺不了,索性就貼身放好。再把靈液給拾掇好,談未然滿心喜悅的開挖幾塊靈石。憑這些靈石的品質,若然拿出去,起碼就是一大筆財富。

「幸虧沒人知道,我得了靈液真果。不然……」一念至此,談未然心中一激靈,看看手中靈石,看看石壁上的靈石。

「差一點利令智昏。最好的東西,已入我口袋,速速離開才是道理,還貪什麼靈石。這世上,並非只得我一個知道靈液偶爾能孕育寶物。萬一被後來者發現,那就活該倒霉。」

靈液真果這寶貝一旦暴露,絕對能輕易把靈游境,甚至更強大的修士惹來。

當機立斷,談未然將靈石隨手丟下,所有亮晶晶的高品質靈石和晶鑽似乎在呼喚著他。可談未然目光清澈,毫無留念,義無反顧的轉身就走。

…………

腳步匆忙,雜亂無章。

明理空冷峻的徐徐抬頭道:「我說過,凡事不要慌亂,一慌就出錯。」

「是,明大人。」這名一身灰衣的屬下肅然。

明理空接過來,冷眼道:「有事?」

「是,大人。我有發現,請跟我來。」這屬下低聲道。

「帶路!」明理空點頭,跟了上去,閱讀來信雙手一搓,信件化為灰燼。

這屬下來到一處很容易被忽略的轉角,指著一處道:「大人,你看!」

赫然是一個黑黝黝的甬道,非常狹小。

明理空捻住一點鬆散泥土,再取來一塊斷裂石頭,稍微檢查道:「此處已挖開至少兩天,對方修為未達御氣,身子矮小,行事老練。很可能是在找靈液。」

明理空短短一會,就將事實推測得七七八八了,令人望而生畏。

「找到他,殺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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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追與逃,相見是緣



談未然冷目如電,十指如飛。每爪泥土和石頭被抓碎,刷刷的往下掉落。

談未然不會蠢得沿著來路返回,測算一下距地麵不過數百丈之後,幹脆利索的直接往上挖路。

山是實心山,山體中充滿堅硬的石頭,也不曉得樹根是怎麼鑽下來的。也是談未然,換了一個觀微境,根本無能為力。

雲篆穿空術是好。不過,談未然神魂力量有限,一次施展就會大傷元氣,何況,以他當前能力,施展一次最多能跑出五百丈。

「所以說,歸根結底,修為是根基。」

談未然啞然失笑,心中雜念不少,雙手絲毫沒有停頓。他估計已過了大約兩三天,不論那條甬道是誰挖掘的,都很可能已經發現他所開闢的哪一條甬道了。

泥沙和碎石無數,從頭頂落下來,談未然根本無意閃避。一路挖掘向上,一抓再一次伸出,啪啦一聲,十指被反震得隱隱生疼。

撥開泥沙,就是一塊非常碩大的巨石橫在頭頂。談未然凝真氣,在石塊上彈動一下,發出金鐵一般的響聲,頓時動容:「莫非是地罡石?」

憑光線稍微檢查一下,談未然心中一沉:「真是地罡石,沒想到此地居然能誕生一塊地罡石。」

地罡石本是一種較為不尋常的石頭,頗有用途。若在平常,得了一塊地罡石,多半也就是賺了頗大的一筆。然而,談未然這時隻覺滿腹牢騷。

隻因地罡石素來堅硬如金鐵,尤其碩大。

「轉向!」談未然當機立斷,大致的回憶一下地形,就已確定目標:「說不得也要博一把了。」

斜斜的挖得一會,忽然一股猛烈的震盪從頭頂震下來。談未然紛飛的十指一剎那停頓,宛如欲撲食的妖獸一樣蜷縮起來。

「轟隆!」

新挖開的狹小甬道,竟然震動得幾下。談未然分明見到,那塊滿是斑駁的地罡石抖動幾下。

不好。上邊有人正在挖路下來。

談未然心中凜然,稍是等得一下。地罡石猛烈的再一次震動起來,無數泥沙抖動著灑下,幾乎同時,談未然十指發出強烈金光,飛快的在剎那之間斜斜的挖出去。

地罡石如鋼似鐵,震鳴半會才消停下來。此時,談未然也停止挖掘,等待對方下一次:「對方能自認為靠掌力,就能在這種環境下打爛地罡石,修為至少禦氣境。」

細心的回憶一下,上上下下的方位。從此時對方的方位來推算,大概就是從那顆大樹一帶挖掘下來的。

談未然色變:「對方顯然目標明確,很可能為了靈液,甚至靈液真果而來!」

等下一波震動,談未然十指飛快的連續斜斜挖出十多丈,把無數的泥沙碎石刨下去。

對方似乎發現,憑掌力轟不是辦法。忽然,其上發出點點叮叮噹噹的聲響,一個奇妙的風聲入耳。談未然凜然,挖掘速度更快:「是劍氣?」

數名灰衣男子此時,已來到下邊的天然洞穴當中。在無數令人瞠目結舌的亮晶晶當中炫目不已,怎能按捺心頭貪念。五六品的靈石,那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了。

這幾名灰衣男子來的速度,比談未然預期的要快了不少。然而,談未然也不曾料到,他沒有動靈石和晶鑽,反而令這些人一度迷失在這批財富當中,給他爭取了相當的時間。

等這幾名灰衣男子各自都取得了不少的靈石,才想起任務來。急忙搜索一番,找到了下一個天然洞穴。

見獵心喜的再一次搜羅,這幾人才沿著談未然挖掘的狹小道路往上。

談未然挖開的甬道,實在促狹得令這幾人火冒三丈,隻能硬著頭皮挖大一點。等得這幾人追上去的光景,忽然,上邊發出一個震耳欲聾的爆裂響動。

其上,無數碎裂的地罡石跌跌撞撞的,或是飛快的從百丈高空墜落下來。

第一個灰衣人首當其衝,不成想天降橫禍,掉下來的是堅硬無比的地罡石,一股腦陸續砸下來,措手不及當場腦漿迸裂而死。

其餘數人驚怒交集,正要往上,赫然見一條身影飄然落下來。

來人口宣佛號:「我佛慈悲!」

…………

啪!

談未然一抓打穿石壁,思緒中不住的掠過此前地罡石被打碎時的一個佛號,浮現一條僧人身影。

「是寶生。他是為靈液,乃至靈液真果而來?」

驀然身形一頓,談未然低聲道:「不對!」

此地最近才發現礦脈,連挖掘都沒人做過,靈液的跡象都未顯出,遑論更為罕有的靈液真果。

錯非前世記憶,談未然都不知道礦脈的消息,也是在第一時間就趕來了。礦脈消息,暫時還在靈州範圍,而談未然和寶生是一道進入靈州的。

「寶生來礦脈是為了靈液,這一點肯定。不過,除非是恰好路過靈州。不然,就是另有目的。」

當談未然正在挖路而去之時。寶生在亮晶晶的天然洞穴中環顧一眼,目光被這些高品質的靈石吸引半天,才蹲下身來搜索一會。

「沒有?怎麼會沒有?」

寶生露出詫異之色,若有所思的端詳一會,重新搜索一番。搖頭再一次來到這個小洞穴當中,抬頭看看這一條往上的道路。

「是誰挖的?這麼狹小,誰能通過?」

寶生抬頭來,露出一縷沉思,忽然沒來由的想起了一個同樣身子矮小的俊美少年,喃喃自語:「談施主,是你捷足先登了嗎?」

「如果是你,你我總是相識一場,貧僧怎好意思殺你取寶?」

「我佛慈悲!」

一轉身,寶生如利箭一樣躥上這一條向上的道路當中。

天然洞穴中,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條屍體,分明被渾厚掌力震死,七竅流血,死狀淒慘!

談未然挖得一會,忽然耳邊傳來一個淡若無的聲音:「談施主,難得你我兩天之中,三次相見。相見是緣,何必再走,不妨留下來和貧僧說說話也好。」

此話是被渾厚真氣送來的,談未然根本不加理會,飛快挖掘。一抓挖破石壁,眼前豁然光明大亮,外邊正是一個懸崖峭壁。

「好險,挖錯方位了,幸虧記得大概,偏得不是太大。」

談未然一步鑽出去,一個騰空飛掠向下,在峭壁上各處點足不斷落下去。當落在山腳下的時候,一名僧人的身影將將從山洞鑽出來,低沉道:「談施主請留步!」

談未然頭也不回,一身汙泥轉身就跑,思緒起伏,一轉眼就轉過無數念頭。

寶生至少是禦氣境修為,要打,談未然也絕不會選在這一個較為空曠,絕對不利於自己的環境。

寶生速度驚人,不住的在其後說著一些話,企圖幹擾談未然。談未然連頭也不回,埋頭狂衝,來到一個山嶺,見寶生一路滑翔過來愈追愈近,談未然一個縱身飛躍直落下去。

落下之際,巧妙抓住樹梢,信手一劍斬下。折身一腳踢中樹幹,化為利箭直取寶生。趁勢彈動飛掠,又是墜落往下。

寶生露出一個平和微笑,正要一把將樹幹裂掉。忽然樹幹炸為無數碎片,灌注著無數真氣,宛如鋪天蓋地的暗器一樣打來。

一轉眼,寶生渾身散發淡淡的霞光,這些木屑根本未能給他造成多少傷害,卻令他狼狽不堪,被阻得一下,談未然就已又是逃遁出遠一些。

寶生每每快要追上之時,談未然每每會有各種方法阻撓,千奇百怪,哪裏像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根本就是活了八百年的老辣武者才有的種種豐富追逃經驗。

寶生起先氣定神閑,漸漸被談未然的各種狡猾陰損狠毒的阻撓手段,弄得形狀狼狽,氣虛浮躁不已。

愈是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怎麼會像一個行走天下多年的老江湖一樣,滿身都是各種防不勝防的手段和經驗?

須知,寶生雖是第二次出來曆練,宗門當中的同門長輩,早已傳授各種在外行走的經驗。可眼前少年所施展的不少手段,寶生莫說沒見過,就是聽都沒聽過。

饒是談未然千方百計的阻撓,修為終歸是大為不如。當談未然快逾離弦之箭,再一次連續躍上另一條樹木茂密的山嶺,終於已被拉近到二十丈。

寶生出掌如刀,一掌橫出。宛如無形的波動,驀然震動而來。

談未然今次無可奈何的扭身閃避,一個遲滯,寶生就已追上,輕描淡寫的一掌轟來:「談施主,乖乖把東西交出來,貧僧饒你一命就是了。」

談未然洒然一笑:「廢話少說。想要,就自己來拿。」

「土行龍爪手!」

一掌一抓,剎那交撞在一起。談未然悶哼一聲,體內氣血滾動不已,後撤十來丈。

寶生微笑道:「談施主,你不是我的對手。」

談未然心意堅如磐石,心中一念轉動,一招試探已有結論。寶生的掌法乃是土行。憑修為,足以克製土行龍爪手。

「接得下我一招再說不遲!」輕巧晃動,談未然搖風擺柳一擺的搖曳身形。宛如清風撲麵,一轉眼就是一招龍爪手施展而出!

「哈哈,談施主你太固執了……」

寶生的臉皮僵硬,褪為驚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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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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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十成拳意,乾坤坐標



五指飄動,如飛絮一樣輕飄飄的揚在半空。

談未然揮動的五指,醞釀著說不出的輕快寫意,怎也難以將之和殺人招法聯繫在一起,像是在白紙上揮毫作畫的美感。

然而,寶生一霎色變,不敢有半分的掉以輕心,更加不會以為是寫意。

宛如飛龍在天,一躍直上九天,凌然輕柔的撲擊下來。五指揮動之際,一條猙獰的青龍騰雲駕霧,飛到最高點,無窮無盡的氣息排山倒海的轟擊下來。

「木行龍爪手!」

談未然一口氣息吞吐,似欲吞天:「木克土。我看你怎麼招架!」

寶生的瞳孔之中,那一條青龍看似輕柔,其實暗藏狂風暴雨的撲來,竟是愈來愈是膨脹,愈是驚懼!

轟隆一霎交撞!

十成拳意!

竟然是十成拳意!怎麼可能。

以談未然的年紀,就是有小秘境加速,也鮮少有人在這麼年輕就修煉出拳意。遑論,談未然一拳打出的,赫然是十成圓滿拳意!

十成,就是真意圓滿,就是登峰造極。

年紀輕輕,就已將真意錘煉到登峰造極,那就絕非機緣巧合能描述的,只能說明眼前的少年悟性太驚人了。

寶生的眼中浮現難以言喻的色彩和驚懼,駭然欲絕的發現,這恐怖的暗勁已悄然打透入體內!宛如一條海浪,在身體中激盪蔓延,展開猛烈衝擊。

「噗!」寶生的臉上浮現一道青氣,霞光自體內迸發出來,厲喝中噴出一口鮮血:「寒山金身!」

談未然冷酷的揉身上前,揮動十指化為狂龍,一下下的錘過去,炸出驚雷滾滾:「原來你是天龍寺的弟子。」

寶生一口鮮血噴出,一招和談未然對轟一招,憑修為將談未然打退,厲聲:「我有四階金身,我看你怎麼跟我打!」

談未然悶哼,喉頭一甜,悶出一口血絲,冷哼道:「金身四階不過練得筋骨,我就不信你的五臟六腑是鐵打的!」

「再接我一招龍爪手!」

凌空飛起,一招木行龍爪手輕飄飄的送下,看似寫意,實則霸道驚人無比。宛如重錘一樣轟下,寶生身法和談未然不相上下,根本閃避不了。

木行的綿綿暗勁,就一如生機勃勃一樣,表面平和暗中狂暴的打入體內,一波波的攪動起來,五臟六腑都似乎要翻轉過來。

五行龍爪手,本非多麼上乘的技藝。能被談未然看中挑定精修,其最大優點就是分為五行,臨場輪流施展,應變效果極為傑出。

寶生的功*法和技藝,顯然偏向土行。談未然以木行龍爪手,恰到好處的形成一定克制效果。

寶生怒睜雙目,端的猶若怒目金剛一般,心中叫苦連天,一招招的硬接談未然陰損無比,暗勁連綿的木行龍爪手。

一招招,就如同重錘一樣,打得地面不住的迸裂。好大的聲勢。

寶生一口鮮血噴出來,談未然也不由一口鮮血嘔出。寶生見狀,電光火石之際已想通,頹喪心情蕩然無存,狂喜大笑:「你的修為始終是弱點,你不是我的對手!」

「打下去就知道了!」談未然絲毫不為之所動,冷冷的又是一招打崩出去。互相一個交錯,悶哼一聲,又是一絲鮮血浸透出來。

絕對是硬碰硬的打法!

高大健壯的寶生,竟然被一個矮了一個半頭的少年,一下下的躍起,宛如狂霸的重錘一樣轟下來。強壯高大的一方,竟然被轟得步步後退。

此幕,若落在旁人眼中,怕是不可思議之極。

談未然吃虧在修為,更吃虧在寶生的特點,逼得談未然必須硬碰硬。一旦硬碰硬,修為差的弱點就被放到最大了。

寶生氣急敗壞,又一口鮮血激射出來,怒吼:「你瘋了!再這麼打下去,會兩敗俱傷的。不如你我罷手……」

轟隆!寶生一步後撤,將地面踩得崩裂,才將談未然轟來的恐怖蠻力卸掉!

幾乎此時,二人同時色變。有人在靠近!不止一個,來意不善。

眼神交錯,談未然和寶生同時大喝:「罷手!」

一觸即分,談未然不假思索的翻滾向左側後撤,半躺半臥的傚法兔子蹬鷹,雙足一腳彈射出去。一名正好從山嶺下掠上來的灰衣男子被蹬在胸膛上,當場氣絕身亡。

談未然絕無遲疑的一躍而起,半步金身護體,吃住其中一名灰衣人的一擊。氣血沸騰之餘,一抓將此人的腦袋抓爆,頓就宛如蒼鷹劃過一條驚人弧度,直接墜落下山嶺。

堪稱兔起鶻落,一眨眼的功夫,談未然就好像早已想好退路一樣消失了。

「他……」寶生錯愕不已,思緒轉動,此時才想通,為什麼談未然選擇在此地和他交手!幾乎當場氣的吐血:「這小子,簡直,簡直成精了。」

灰衣人重重疊疊的圍過來。寶生此時才知道,什麼是欲罷不能!

…………

蒼翠山林中,談未然矮小身影從天而降,氣血沸騰之際一口鮮血嘔出來。

快要跌落之時,談未然不慌不忙的一擦嘴巴,認出一株樹木:「軟銀樹最柔韌!」

一個凌空抱住樹梢,緩衝掉他墜落之勢。再是順勢一個彈動,就被軟銀樹彈飛老遠。很快談未然跌跌撞撞的落下大地,止不住的從一個陡峭山坡上滾下來。

隱隱聽聞山嶺上的打鬥,談未然咧嘴一笑,想也不想拔腿就快如利箭的飛掠。

重新鑽入此前的洞口,沿著甬道一路轉悠,很快便來到他自己挖出的那一條狹小甬道。稍微深入,便在其中一處重新挖開一個容身之地。

將洞口封住,盤腿坐入其中。談未然急忙塞了一枚丹藥入口,運轉真氣,化掉藥效,溫潤的調養內傷,將淤血逼出來。徐徐吐了口氣,才是恢復少許紅潤。

「天龍寺!」

談未然若有所思,取來一滴靈液。水滴形狀的靈液晶瑩剔透,放入口中,入口就化為涼絲絲的液體流入腹中。

高度濃縮的靈液,化為無窮無盡的靈氣滋養身體。談未然默不作聲的催化掉,運轉心法一點一滴的將其煉化為真氣,寂滅歌訣不住的順應滌蕩身體。

莫要小瞧一滴靈液,其中蘊藏高度濃縮的靈氣,實則非同小可。

一滴就當得此時談未然修煉兩個月的功效,只一滴內傷就好了七成。下丹田中氣機蠢蠢欲動,加之此前的積累,隨著心法一發突破達到觀微第九重!

細細一數,還有十三滴靈液。

靈液真果,是絕對的好東西。可惜,暫時不能單獨服用。

「不急。」談未然想起寶生大概正在被圍攻,頓時露出微笑:「且看!」

暫在此地藏身,修煉了三天三夜。談未然才悄然的破關,一路沿著甬道,深入陰寒之地。

注意甬道沒被挖掉,談未然微微皺眉。一路深入其中,飛快來到地底陰寒之地,一股股的陰寒氣息撲面而來。幾乎令談未然一身都快要凍僵了。

談未然渾然不覺,只錯愕萬分的細心感應這股陰寒之氣中的某種淡淡氣息。臉色漸變,鐵青著臉,殺意畢露:

「冥氣!」

竟然是冥氣!此地,竟是陰冥之地。此地陰寒氣息中所混雜的一絲絲氣息,赫然是與九幽同源的陰冥之氣。

談未然心中一沉,冰寒刺骨的環顧一周,神色大變的撲上前,已經辨認出來:「這是,這是……」

「乾坤道標的牽引坐標!」

談未然心神巨震,駭然倒抽一口氣,浮現一縷青氣。

前世關於黃泉戰爭,有種種傳言。其中最廣泛,最可靠的說法。就是說,黃泉道等各大宗派發起黃泉戰爭,最終的目的,是為了建立不朽道統。

相傳,為求不朽道統,黃泉道不惜親自牽頭,聯袂三生道和鎮魂道等大宗派,醞釀千年才發動了此次席捲萬界的黃泉戰爭。

從來無人知曉,這是真是假。不過,看上去最有說服力的。

談未然深深吸了口氣,壓住心頭的驚濤駭浪。

說黃泉戰爭醞釀多年,談未然絕對相信。不然,黃泉道和三生道為何相隔千山萬水的來到北海荒界,收了大趙十三皇子和未來的小明王為徒。

牽引坐標,就是信號!

…………

「我佛慈悲!」

寶生已無前幾日的狼狽,一身乾淨素淨的打扮,冷靜的來到這個洞口,低聲喃喃幾句,大步走入其中。

蒼翠遠山之巔,和風徐徐吹過,樹木緩緩起伏擺動,明理空冷冷的負手而立在樹下,凝視鑽入山洞中的那一條身影:「就知道你不會死心!」

明理空剩下的幾名屬下,無不用仇恨的目光,望向那個他們其實看不見的僧人身影。

三日前,那僧人冷酷無比的擊殺他們當中的大部分,如今已只剩下這幾人了。

明理空面無表情的冷靜等待良久,仰頭望天道:「沒人來了。」

一轉身,明理空冷酷的一劍刺入其中一人胸膛,再將另一人的首級摘下。短短一會的功夫,剩下四名屬下死不瞑目的倒下在血泊當中。

「我是為你們好,你們死,好過全家死。」

說完,明理空徑直下山,進入山洞!

遠方烏雲滾滾,興許不必太久就能抵達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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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殺寶生,三瓣青蓮



乾坤道標的牽引坐標,一旦設好,很難破壞。

尤其以談未然當前修為,要想破壞掉,等若異想天開。

談未然凝重的圍著牽引坐標,轉悠半圈,嚐試好一會,也根本毫髮無傷。

「就是破壞了坐標,也沒有意義。不過是暫時無法啟動這一個點的坐標,充其量是延緩一下罷了。」

談未然愣住,想起前世北海荒界首當其衝,黃泉道中人是分為至少三路人馬一起出現。這隻說明,肯定不止一個牽引坐標,就是破壞了一個,未知的還有不少。

也許,天機扭曲術能嚐試一下?

念頭一動,談未然機警的閃身而過,轉瞬頭也不回的一抓轟然打爆!和來自身後的偷襲交錯一下,被一掌打中後心,饒是半步金身厲害,也不由喉頭一甜,嘔出鮮血。

熟悉的交手感覺,談未然怎能忘記:「寶生,又是你!」

寶生三日前,才在談未然的木行龍爪手上吃過一番苦頭。哪怕明知談未然修為不如他,也根本不敢大意,如影隨形的追著一味搶攻,逼得談未然就是轉身都難。

這一幕,生生就是三日前的昨日重現。

寶生一邊錘將出去,一邊不由大笑起來:「談施主,貧僧依稀記得,三日前,是你的搶攻逼得我欲罷不能,今次當真是報應不爽,哈哈哈。」

「半步金身!」

轟隆一掌劈中後背,談未然如同被小山砸中一樣,幾乎骨頭架子都快要被打散了,一口鮮血噴出,就勢一個翻滾想要折身過來。

奈何,寶生的身法稍遜,卻有修為彌補,和談未然的身法恰好是不相上下。一如當日談未然追著強攻,寶生想走而走不掉,今日寶生搶攻,輪到談未然轉身都轉不過來。

「哈哈哈,果真報應不爽。今日,貧僧大感快慰。談施主,你就乖乖領死罷了。」寶生狂笑著,言辭字字企圖刺激。

談未然臉色發白,神色巍然不變,想方設法的想要轉身迎戰。隻是寶生經過三日前,怎敢給他機會:「施主何必垂死掙紮,三日前,貧僧本以為無緣再見施主你。」

「不想,你我今日再見,這便是佛家所說的緣。」寶生眼中一縷凶光浮現:「這說明,上蒼要你死在我的手裏,通過你的手將三日前所得寶物轉入我的手中。這便是你我的緣。」

談未然心中一動,順勢拂袖將靈液取出三滴隨手甩向身後:「你想要,我給你!」

「哈哈哈。靈液?我不稀罕。我要靈液真果。」寶生視若無睹,又是渾厚一掌打中談未然,眼中一縷精光閃動,流露動容之色。

若是尋常觀微武者,吃得他一掌隻怕就要軟了一半。如此渾厚的兩掌下來,最少要丟掉半條命。

眼前少年,在短短一會的功夫,就已被他劈中至少五六掌。身法遲鈍不少,可似乎隻吐得幾口鮮血,並無太嚴重的傷勢。

一凝神,寶生察覺談未然的金身,不由心中一動:「莫非是頂級金身?這小子身上好東西倒不少。」

「給你!」

談未然體內傷勢嚴重,臉色發青,儼然滾地葫蘆一樣撞擊在石壁上,一口鮮血按捺不住的噴出,毫不猶豫的抓住貼身的靈液真果甩飛出去!

寶生心神已被徹底吸引,情不自禁的伸手就要去抓,總算還剩下三分機警和理智,側身之餘一招轟過去!

捨棄靈液真果,終於博得一線機會!

機會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談未然拖著快要被打爛的身子,冷靜的張開嘴!

身輪精氣運轉,一剎那化為一道充滿玄奧的青氣,凝出三片若隱若現的花瓣!

青蓮吐息術!

清清淡淡的青氣,躍然出現!

寶生欣喜若狂的將將抓著靈液真果,眼前忽見一道青光飛掠,所有欣喜變成恐懼的驚濤駭浪!

金府秘術!怎麼會!怎麼可能!

眼前少年,不過十三四歲,不過觀微修為,怎麼可能已經開闢金府,怎麼可能身懷秘術。

寶生幾乎憑著武者本能,隻能在青蓮吐息術來臨的剎那,歪歪腦袋!隻覺從臉龐上傳來一種撕心裂肺的劇烈痛楚,半邊的臉龐似乎就沒了知覺!

談未然靠住石壁,大口大口喘息,麵色灰敗不堪。冷冷的看著三瓣青蓮將寶生的小半臉龐打得稀爛,幾乎把頭蓋骨都掀開,血肉模糊的模樣尤為猙獰可怕。

好似有什麼在鑽寶生的腦袋,狀若瘋狂的吼叫起來,唯有如此才能消除三分痛楚。

談未然凶光一閃:「天龍寺的僧人,果然有點門道!」

稍是挺身,後背就傳來鑽心一樣的撕裂之痛。談未然額頭汗珠滾滾,以莫大毅力強撐著,一步步的走過去揮出木行龍爪手!

撲哧一下就將寶生的胸膛打得爆裂,談未然冷冷的垂首看著他,吃力的一步步挪到牽引坐標前!

「不要!」寶生半邊腦袋都被掀開了,出人意料的迴光返照,露出哀求之色:「不要破壞它!」

「為什麼?」談未然扭頭,後背血肉模糊,連白森森的骨頭都露出了少許,汗水已將全身浸透。

寶生目光漸漸失去光芒,茫然不已的反複道:「是師父交代的,師父說如果在冥地找到牽引坐標……」

「不要破壞它,不要讓人破壞它,立刻回來通報……通報!」

說到最後二字,寶生突然振奮,死死看著眼前少年,伸出手中靈液真果,哀求道:「求你,幫貧僧通報,幫貧僧把它交給師父!」

「交給師父……」

談未然的目光冰冷得不含一絲情感,寶生的身子漸漸軟下去,嚥下最後一口氣前,哀求說了最後一句話:「交給師父,師父的金府需要……需要……」

談未然冷冷抬頭,揚起手來一劍將寶生的屍體斬成兩截。

不是詐死!

談未然一把將靈液真果拿回來放好,目光冷峻又充滿複雜的望著寶生,淡淡道:「你不是好人,不過,你是個好徒弟。」

指尖在眉心一點,細心的等屍體上一縷淺淺黑氣冒出。

談未然一把抓住,對這一縷黑氣道:「寶生,你永遠不會知曉,這個牽引坐標意味什麼,會帶走北海荒界多少生靈的性命,代表多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我知道。」

談未然冷酷的搓手,這縷殘魂從此煙消雲散。

「令師知道。天龍寺,也許知道!」

談未然寒光乍然,隱約感到一人氣息正在快速靠近,心中一驚。他此時後背都被打爛,站都站不穩了,如果再來人,恐怕難有再戰之力。

一念而動,神魂激盪,強行催動。

「雲篆穿空術!」

一個輕巧的翻滾,淩空就已破空消失。轉眼,談未然已是從一個蒼翠山坡的半空中跌落下來。

骨碌滾了幾圈,談未然忍著後背一波波撕心裂肺的劇痛,後背是一片血肉模糊,臉色又青又白的靠住一株大樹大口喘息。

見烏雲滾滾要下雨,談未然勉強尋得一個暫時的容身之地,把一滴靈液打入口中。給後背敷藥,再駕輕就熟的自己包紮一番。

「那牽引坐標不論是誰設的,對方沒有崩垮甬道,分明是引誘我和寶生入內。然後,再設法一舉捕殺。」

「對方敢在北關王和武寧侯將要開戰時,率領一批人來此地設牽引坐標。顯然勢力不小。」

念頭一生,談未然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須盡快離開!

配合靈液調養傷勢,快速的恢複幾分元氣,談未然毫不猶豫的立刻就走。越過山嶺,恰好看見山頂的四具灰衣人屍體。

談未然搜出一塊木牌子,稍微辨認,凜然:「是經綸衛!」

…………

明理空從容不迫的緩步而入,一眼掃視,皺眉不已。欠身稍微檢查一下,他忽然抬手拔劍,一劍倒掛,無窮無盡的陰冥之氣迸發出來!

冷厲神情緩和下來,明理空收回寶劍,若有所思:「看來,對方並不是施展秘術藏身起來。」

「這僧人是禦氣修為,死於秘術。死前,曾有一段時間的激烈戰鬥,這僧人除了腦袋,身上隻有一記致命傷,說明對方除了出其不意的秘術,其他技藝稍有遜色,經驗較少。」

明理空環顧石壁之上的種種痕跡,推測道:「殺這僧人的人,當是禦氣或抱真修為,年紀大約在三十歲以下。此外,已開金府!」

明理空露出自信微笑,信手拔劍一揮。無窮劍氣激盪,轉瞬就將此地屍體等許多痕跡湮滅。沿途摧毀甬道,從容不迫的飄然而去。

返回靈州,明理空在客棧休憩一會,便有人找來:「明大人,十三皇子來信!」

「等!」明理空應了一聲,雙手浸在清水中。然後,取來毛巾,仔細的擦拭雙手,把雙手擦幹。

給自己泡了杯茶,接過信來將其中內容盡收眼底。明理空冷笑將信件甩成飛灰,冷道:「我們黃泉道做事,什麼時候輪到三生道弟子來發號施令了。」

這人輕道:「明師兄,名義上,我們人在十三皇子麾下,總要給他一點麵子。」

明理空合抱雙臂,露出一縷笑,不知是諷刺還是譏笑:「傳令,召集這一帶的經綸衛。幫我們的十三皇子,找出一個人的行蹤。」

「談未然,十三歲,下落就在靈州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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