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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月亮出來了

  邵玄每天都呆在石室,將右邊石壁最後的那些圖案都學會,也研究下石壁上的畫,想著以後大概會有幫助,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冬季一天天過去,跟想像中的相比,要平靜得多。這一年的冬季,洞裡的孩子都存了魚,加上部落發下來的食物和柴火,還有格給邵玄備著的一些冬季常用的草藥,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情況。

  前兩天年紀較小的一個孩子有些著涼,發燒,邵玄將格給的草藥煮了給他灌了下去,沒兩天就穩定下來。只要撐過這段時間就好,如果體質太差,草藥灌了都沒用,等不到找人過來就會跟邵玄這具身體的本體一樣泯滅於世間。好在冬季之前的那段時間,洞裡孩子因為經常出去活動,也吃得好了,身體素質也強了些許,不像往年冬季發病率那麼高。

  石室內,邵玄在地面上墊了個毛墊,有時候研究壁畫研究得太晚,就直接在這裡睡。手指在地面畫著圖案,畫完一個,邵玄嘆了嘆氣,冬季已經過去三分之二的時間,還有大概二三十天的時間,撐過去就日子就好過多了,每天呆在洞裡感覺整個人都要發黴生銹,蔫蔫的沒精神。

  正想著,趴在旁邊的凱撒耳朵一動,看向石室外面。

  隨後邵玄便聽到格的喊聲。

  今天應該不是跟格約好送食物的日子,難道呆在石室裡想太多腦子迷糊,記錯了?

  帶著疑惑,邵玄走出石室,去那邊看看。

  「格叔,您這是幹嘛呢?」邵玄看了看石壁上他專門用來記時而畫的一個個三角形,因為格是三天一來,所以邵玄並沒有用『正』字記時,而是畫的三角,可現在最後面那個三角形還差一筆沒有畫,也就是說,格應該明天才過來。

  格在火堆旁邊抖了抖衣服上的雪,掏出一張獸皮卷,說道:「我來找人,這上面記著的年紀過十一的,都叫過來。」

  邵玄將獸皮卷拿過來看了看,上面寫了七個名字,其中包括結巴和屠。那邊兩人似乎想到什麼,眼神都亮了,期待地看著這邊。

  獸皮卷上寫著的名字跟邵玄所瞭解的一樣,將人叫了過來,有兩個還在睡覺的也揪了起來。被從睡眠中強制叫醒還有些迷糊的人在看到格和已經站在格旁邊的幾個孩子時,揉眼睛的手一滯,突然迅速收拾東西,咧著嘴連蹦帶跳地跑到格旁邊。

  格的視線在七個孩子脖子上掛著的魚牙項鏈上頓了頓,然後掃過他們戴著的寫著名字的牌子,一一核對。他平時負責運送食物,對洞裡孩子也有印象,但是這次的事情不能馬虎,必須再三確定才行。

  「對,就這七個。」

  將獸皮卷收起來,格扔給七個孩子每人一個皮斗篷,道:「穿好,待會兒跟著我出去……莫爾你也一起。」

  莫爾過了冬季才十一歲,現在也就十歲。

  聽到格的話,莫爾穿著衣服,將刀也背好,不同於其他孩子或激動或羨慕的心情,很鎮定地走過去,似乎早料到會有這樣的事。

  「行了,阿玄你繼續睡,我先帶著人離開,明天會按時送食物過來。」格掀開草簾,帶著幾個孩子離開。

  邵玄將最外面那層厚厚的草簾掀開一個縫,吹進的寒風讓眼睛刺疼刺疼的,視線也有些模糊,不過還是能看到洞外厚厚的雪層,以及被格開出來的道,道兩旁的雪層比走在道上的孩子還要高,一個個小身影凍得直哆嗦,但依然緊緊跟著格,腳步沒有絲毫的退縮之意,反而帶著迫切。

  放下草簾,邵玄回到洞裡。洞裡剩下的孩子也沒了睡意,都盯著火堆發呆。

  邵玄知道是為什麼。

  冬季過後,會有風雪節和祭祀活動,而祭祀活動的重中之重,便是一年一次的圖騰覺醒,能夠覺醒圖騰之力,從那以後便是圖騰戰士,而未能覺醒的,只能再等一年。

  部落裡一般都是十歲左右的孩子會在冬季過完前,被送往山上去進行預選,巫會將覺醒機率大的孩子留下,其他孩子送返。不過相比起部落其他孩子,洞裡這邊的孩子普遍身體較差,所以會推遲一歲,別的地方是十歲就送上山去進行預選,而洞裡則是十一歲。莫爾是個特例,畢竟莫爾不算純粹的洞裡人,因為經常訓練,體質遠比其他孩子要好。

  跟著格過去的孩子現在心裡肯定不平靜,都期望這次能夠被巫留下,因為,只要是巫留下的,九成這次會覺醒圖騰之力,即便剩下的一成這次覺醒不了,明年也一定會成功。

  邵玄現在才九歲,過了冬季也就十歲,還早,現在都沒他什麼事,格離開之後,他叮囑了一下洞裡的孩子有事就過去找他,便再次回到石室繼續研究壁畫。

  四天之後,格送食物過來的時候,還帶回來四個情緒相當低落的孩子,其中便有屠和結巴。最年長的那兩個十三歲的孩子沒在,也是,過完冬季那倆就十四歲,再不覺醒就有些異常了。

  前任『洞主』庫也是十三歲,認識住在山腰的人,這個冬季大概都在訓練準備。很多戰士們認為,圖騰之力覺醒之前,身體越強壯,覺醒之後能力越強。拜託人收留在山腰過個冬,庫能吃得更好,還能被圖騰戰士傳授一些經驗,比留在洞裡好多了。這也是為什麼庫這年沒留在洞裡過冬而早早上山的原因。

  「不用喪氣,遲早的事情,或許明年就能成為圖騰戰士了。」格安慰了下情緒低落的四個孩子,放下食物之後離開。

  「真羨慕他們被巫留下的,還能接受巫的教導呢。」一個被格帶回來的孩子說道。

  「哎,巫跟你們說什麼了?」其他孩子也圍過來,詢問道。

  「巫啊……」

  本來垂著頭的四個孩子頓時四十五度抬頭,目光帶著崇拜和敬畏。

  邵玄在旁邊撇嘴。

  還教導?是洗腦吧?

  那個老神棍。

  邵玄也就只在心裡罵幾句,不會說出聲,看那四個孩子,才幾天啊,就被那老神棍洗腦洗得徹底。

  這個小插曲之後,洞裡又恢復了平靜。雖然屠和結巴他們還是很沮喪,但日子還是得照舊過。

  某夜,邵玄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夢到了兩個彎彎的月亮,夢到了冰雪消融,還夢到了火……直到聽到一些喊叫聲,而且喊叫聲越來越大,將他從夢中驚醒。

  聲音並不是洞裡人發出的,而是外面其他地方傳來。

  年紀較大的孩子醒了之後仔細聽了聽聲音,頓時面露喜色,「一定是冬季過去了!」

  邵玄打了個哈欠,裹了裹皮毛毯,現在還是黑夜,洞裡的火堆早熄滅了,啥都看不見,只有各處傳來孩子們的議論聲。

  邵玄讓凱撒帶著,往洞口摸去。

  掀開一層層厚厚的草簾,外面的喊叫聲也聽得更清晰,能聽出那些聲音裡面的激動和欣喜。

  頂著寒風,邵玄朝夜空望去。

  雪停了,消失許久的兩輪月亮再次出現,雖然只是細細彎彎的模糊影子,卻讓漆黑的夜空多了兩絲生氣。

  冬季結束,風雪節的祭祀活動也提上日程。

  不知道今年有多少人會成為圖騰戰士?這是部落很多人興奮喊叫的時候心中所想的。

  部落各處都有站在屋外頂著寒風看著夜空的人,正當這些人不再興奮地喊叫,討論著即將到來的風雪節的時候,突然聽到洞那邊傳來一聲屬於孩子的吼叫。

  「月亮出來囉喂喜洋洋囉啷囉……嘻唰唰嘻唰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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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蠻荒色彩

  那句歌詞靈驗了。

  邵玄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讓你丫嘴賤!

  當太陽出來,冰雪消融的時候,格帶著人,將洞裡拿著工具興致沖沖打算去河邊捕魚的一群人堵在那兒。

  看到格露出熟悉的笑,再看看格帶來的人,這幫孩子才想起來,麻痹的,每年冬季結束,風雪節祭祀活動之前,他們會被拎去溪邊刷乾淨。

  最討厭洗澡了!!

  文雅點說,部落的祭祀活動要沐浴,而現實點的情形則是,這幫不願意洗澡的孩子,會被強制拎去溪邊刷澡,看格帶過來的那些戰士就知道了,不樂意也得刷!

  好在邵玄還是願意去洗洗的,一個冬天連個臉都沒洗過,頭髮黏糊糊一團,格不提起來,他都沒想過自己現在是個啥樣。

  邵玄走到溪邊,對著溪水看了看,因為溪水的浪花看得不太清楚,但看是能大致看出現在的邋遢樣。

  身強體壯的戰士們可以直接跳進溪水裡,不過對於小孩子就不行了,格提前讓人燒了熱水,舀半瓢熱水,再加點溪水,對著扒光了按在石板上的小崽子身上沖,手裡還拿著不知道是草藤還是啥的東西給刷,每刷一下都能看到大量的黑水流下。這幫小崽子都快成泥人了。

  一瓢瓢水沖,一下下給刷乾淨,刷完的就給扔旁邊乾草垛子上,會有人將他們用乾淨的獸皮裹了拎回洞裡去。孩子們之前穿蓋的獸皮也被部落的女人們拿走洗去了,等洗了晾乾才會再拿回來。

  這一幕幕看得邵玄眼皮子直抽。

  有種像是進了肉製品加工廠的錯覺……

  見格看過來,邵玄立馬道:「我自己來,給我一個瓢!」

  看邵玄很配合,格扔過來一個瓢之後,便將注意力放在其他孩子身上。反正安然熬過冬季的孩子,一個都跑不掉。

  刷完澡被帶回洞裡的孩子們被告知,後天就舉行風雪節祭祀活動。這是巫的決定,不會有人反駁,抱怨都不會有。可見那老神棍洗腦之成功,即便被折騰成這樣也沒半點對巫的怨言。

  冬季過去三天,洞口原本堆積得厚厚的雪層迅速融化,洞裡通風口的冰自然也不能堅挺下去。不過冬季一結束,氣溫也回升得很快,裹了毛毯之後也不覺得多冷。一切似乎又開始煥發生機。

  這兩天給邵玄印象最深的是,很多平日裡不修邊幅跟乞丐似的一些人,都將自己收拾得很妥帖,即便穿的獸皮不好,還有破洞,但好在乾淨,頭髮不管長短也都梳理過。

  到了風雪節當日,洞裡的孩子們還在睡,祭祀活動要等到晚上才舉辦,現在他們也沒準許去河邊捕魚,只能繼續睡,到點了自然會有人來叫他們。

  洞裡的草簾被掀開,從外面進來的格對著躺一地的孩子們說道:「好了,小子們,起來起來,收拾一下準備上山!」

  邵玄看到格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現在的格頭上戴著不是道是什麼野獸的角,脖子上戴著好幾條獸骨項鏈,身上穿著的獸皮也不是平時的那種,獸皮上的花紋很清晰,毛像一根根鋼針似的,看著並不那麼柔順。應該是哪種兇猛野獸的。

  除了穿著之外,格面上還用植物顏料畫了花紋,兩邊面頰上畫著的跟部落的圖騰角紋很像,額頭、鼻子、下巴都畫了。每次狩獵隊出去的時候,戰士們臉上也是畫的這種。雖然他們狩獵的時候身上也會顯示出圖騰紋路,但狩獵之前在面上畫畫似乎成了一種傳統慣例、一種儀式,而現在,祭祀活動也一樣。

  認真來講,邵玄是第一次參加部落的祭祀活動,他在這個地方醒來的時候,祭祀活動已經過了,所以腦子裡並沒有相關的記憶。很新奇的感覺。

  洞裡孩子對於祭祀活動還是很積極的,因為這樣的活動是全部落動員,不管是住在山頂的,還是近山腳區的人,不管是強壯的戰士,還是嗷嗷待哺的嬰孩,都會上山。

  這是一年之始的象徵,也是每年最喜慶的活動。

  祭祀的地點就在山頂處,離巫住的地方很近。

  將凱撒留在洞裡,邵玄跟著走出洞。

  天色有些暗了,黑夜很快會降臨,冬季過去本來活躍起來的夜燕,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今晚邵玄一隻都沒見到。

  上山的時候,邵玄也看到了結伴同行上山的其他人,都是『盛裝打扮』。頭上戴鹿角、牛角、羽毛等還有一些邵玄認不出是啥玩意兒的頭飾,脖子上是一個比一個猙獰的項鏈,瞧人家獸牙項鏈上的獸牙,相比之下,洞裡這幫娃娃戴著的還真入不了眼。

  圖騰戰士們臉上還畫著跟格一樣的畫,有男有女,邵玄還看到一個女戰士,她頭上插著的五彩繽紛的大大的鳥毛,脖子上戴著數條骨鏈,腰上圍著像是某種蛇皮一般的腰帶,花紋特別斑斕,皮裙上綴著一條條骨飾,走動的時候骨飾之間的碰撞發出喀喀的聲音。

  格說那是一個很強悍的女戰士,在部落有些地位。周圍別的女人在看到那女戰士身上的裝飾之後面上有羨慕,也有崇敬之色。

  相比之下,邵玄他們像是一隻隻弱雞崽走在一群強壯的人面金剛中間。

  邵玄也看到了部落的其他孩子,不管是近山腳區的人,還是住在山腰的,亦或是再往上住在靠近山頂的人,那些孩子的裝扮也跟大人們很像,只是給邵玄的視覺沖擊沒大人們那麼大而已。不過明顯的是,越往上,那裡生活的孩子們戴著的裝飾越『高級』。

  最前面跟那位強悍女戰士走在一起的孩子,拽得跟屁似的,你戴的是什麼?野豬頭麼?

  邵玄抽著眼角,視線從那邊收回,發現身旁洞裡的小崽子們都雙眼放光,羨慕地看著那些戴著『高級貨』的孩子。

  身周一切,彪悍如斯。

  狂野、玄妙,如此濃烈的蠻荒色彩。

  邵玄的臉一直是僵著的。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感覺到生活在原始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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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你燒著了

  這是邵玄第一次上山。

  部落裡越是地位高的人,住的地方越往上。

  隨著越來越接近山頂,邵玄感受到身旁的孩子們,以及在前面領路的格和另外幾個戰士,早已經沒了在山下時候的隨意,變得拘謹不少。

  邵玄他們到的時候火塘周圍已經聚集著很多人了,近山腳區的人所站的地方離火塘都比較遠,按居住地點分佈,山裡住得越往上,現在所站的地方離火塘就越近。

  好在離得雖然遠點,但地勢偏高,站起來能勉強看到火塘邊的情形。

  部落的總人數有多少?

  以前不知道,不過現在,邵玄心裡大概有了估計。

  今天的儀式部落的所有人都必須出席,不管你是生病在床,還是腿腳不便,都得到場。邵玄粗略估了一下,數量不少於一千人,應該在一千五左右。

  一千多人在邵玄看來其實並沒有多少,不過來到這個部落之後,邵玄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還是很熱鬧的。

  山頂有一片空地,中心地帶有一塊圓形的凹陷,而凹陷的正中有一朵風中搖曳的火焰。

  火塘。

  這是邵玄第一次見到這個部落的火塘。與想像中的大相徑庭。

  邵玄曾經疑惑,為什麼部落的火塘會在山頂,那裡是整座山最冷的地方,再說了,部落已經有比較成熟的打火器,為何仍然保留著火塘?每個人說起火塘的時候總是特別敬畏,望向山頂的眼神帶著無可動搖的虔誠。

  聽部落的人說,火塘,關係著部落的興衰。至於到底怎麼個關係法,邵玄卻未曾從別人那裡瞭解到,現在,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尋找答案了。

  山頂偌大塊地方,足夠站下部落所有人。

  中間凹陷的那片半徑有四五米,可凹陷中央燃著的那點小火苗就跟普通的燭光似的,並不明亮,感覺風一吹就滅。而且,在火塘中,邵玄沒有看到任何木柴或者其他能燃燒的東西,那點火苗下方也沒有看到助燃的物體。

  那邊是長存於火塘中的火種。

  圍繞著火塘的還有一圈木樁,木樁一人高,很粗,每個木樁上面放著一個石盆,盆裡都堆放著新鮮的肉、果子、鳥蛋等東西,應該是祭祀貢品。

  木樁旁邊也站著人,聽周圍的議論聲,邵玄知道,那些人都是每個狩獵隊裡狩獵能力最強的幾個,一部分是青年,一些已經年近中年,一共五十人。

  那些人臉上也畫著跟格他們一樣的圖紋,不同的是,那些人臉上的圖紋顏色並不只是單一的黑色,還多了白色和紅色,穿得也更「莊重」,有個頭上戴著大大的鹿角,比邵玄沿路走過來看到的其他人戴著的都要大得多,幾乎都快將那人整個都籠罩進鹿角裡面了。

  除了那個戴著超大鹿角的戰士,另外幾個也不逞多讓,原本邵玄以為上山途中見到的就夠誇張了,沒想這裡還有更誇張的。

  突然,周圍的議論聲一靜,邵玄看過去。

  是首領和巫來了,他們所經過的地方,人群自動讓開,特別恭敬。

  首領頭上也戴著厚重的角,而巫則輕裝上陣,沒戴什麼太誇張的東西,只是拿著根拐杖,背有些佝僂,穿著一身灰白的獸皮斗篷。

  這是邵玄第二次見到巫,感覺跟去年養凱撒的那時候沒多大變化。

  跟在首領和巫身後的便是這一次儀式中人們最關心的人了。

  近八十個孩子,年紀從十歲的到十四歲的都有,這些孩子緊跟在首領和巫身後,來到火塘邊挨個站好。

  邵玄看到了洞裡的四個人,包括莫爾。

  以前在洞裡的時候,那幾個孩子多暴躁,現在安靜得跟乖寶寶似的,頭髮也梳理好,還編織著一些骨飾,穿著無袖的獸皮衣。自打邵玄認識他們,就沒見這幾人如此整潔過。

  「今年的孩子好多啊。」附近有人小聲議論著。

  「是啊,去年也就三四十個,今年多了一倍。」

  「這是個好兆頭啊,有這麼多新鮮血液加入,咱們部落更強大了。」

  周圍的人在議論,邵玄身邊的這群孩子也小聲嘀咕,都羨慕啊,想著自己什麼時候也能站在火塘邊的那個地方。

  等了會兒之後,那邊儀式的準備工作做好了,儀式開始。

  首領叫敖,是個很強壯的人,聽聞實力排行部落前三。

  敖先講了幾句,說說去年的收獲,再展望一下未來,振奮士氣。上輩子邵玄聽這類似的話聽得多,並沒有什麼感覺,倒是旁邊的一些人都激動得跟什麼似的,在首領話畢還振臂高吼兩聲,一幫小崽子也跟著吼得小臉漲紅。

  首領說完之後,接下來就是巫的事情了。儀式,本就是以巫為主要。

  近八十個孩子圍在火塘邊站著,比之前站在木樁旁邊的那些戰士們離火塘還要近。

  巫拿著拐杖,佝僂著背,戰到火塘邊沿,張開雙臂,開始吟唱。

  場面突然從剛才的激昂變得緊張起來,每個人都緊閉著嘴,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影響了那邊的吟唱。

  巫唱的什麼邵玄沒聽懂,似乎並不是部落平時說的語言,音調也怪。

  不過,更怪的還在後面。

  隨著巫的吟唱,火塘正中那點火苗跳騰著,翻卷著,在沒有任何助燃物體的存在下,火焰越來越大,往周圍擴散,焰身也越騰越高,直至蔓延至火塘邊沿,將整個凹陷的火塘覆蓋,焰身也跳騰至三米高,同時,火焰最上方,逐漸顯現出一個由火焰組成的圖形,越來越清晰,火焰形成一個底端連在一起、朝同一方向彎曲、一內一外的雙角,雙角附近包裹著閃動的火苗。

  那正是部落的雙角圖騰!

  火塘三焱,第一焱——騰焱!

  騰焱,圖騰現!

  不僅僅是火塘那邊有圖騰顯現,就連所有在場的戰士們身上的圖騰紋也跟著顯現。

  每個人都盯著火塘的方向,目光虔誠。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兩彎月亮在夜空兩頭出現。但山頂此時,卻因為火塘中翻騰的火焰,周圍被照得很亮,籠罩著一層紅色。

  巫的吟唱並沒有停止,反而越加高亢,緊接著,一聲聲鼓響加入,帶著特定的節奏,其中還有骨頭敲擊和石頭打擊的聲音。

  有人拍著獸皮鼓,鼓的聲音有高有低,但都與邵玄上輩子聽過的一些鼓所發出的聲音不同。

  敲骨、擊石、拍鼓聲。

  站在木樁旁邊的男女戰士們也動了,加入了進去,跟著巫吟唱,一個跟著一個,相互之間隔著一定距離,繞著火塘圍成一個圈,擺動著手腳跳動。

  那是從部落建立之初就流傳下來的老古舞。

  邵玄想起曾經那位研究考古的同學的話,「很多部落都有他們自己的老古舞,也是每個部落祭祀儀式上很重要的一環,它承載著那個特定時代環境中部落祭祀的獨特禮儀,也傳遞著部落的人們對先祖的崇拜。這樣的舞不是誰都能學、誰都能跳的,得依照部落流傳的古訓。」

  而現在,正圍著火塘跳動的那些人,無一不是部落中的精英,也是得到部落承認的有資格在祭祀儀式上跳老古舞的人。

  雖然那些動作在邵玄看來很滑稽,但這樣一份殊榮,確實是部落人人都想的。在洞裡的時候,邵玄就沒少聽那些小崽子們幻想某天自己會成為祭祀儀式上跳老古舞成員中的一員。

  演奏的音律說不出的怪異,單個音聽起來要麼很刺耳,要麼很沉悶,但這些音節合在一起,對於此時此景卻極為適合,讓人感覺就應該是這樣,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樣的場合,就應該是這樣的音律節奏。

  不過,相比起老古舞和特異的音律,邵玄更在意站在火塘邊的那些孩子。

  在那些被挑選出來的戰士們繞著火塘跳老古舞的時候,火塘中的火焰焰身卷騰得更高了,很多火苗從那裡飛出來。

  是的,飛出來。

  一朵朵火花,一團團火苗,就從火塘那邊直接飛了出來,在空中往外飄。

  火塘第二焱——焱飛!

  而離火塘最近的那些孩子們,沒有任何一個避開,依然恭恭敬敬站在那裡,任由那些火苗飛到身上。

  邵玄瞪大眼睛看著那邊,那些火苗飛到孩子身上之後,並沒有將他們燒傷,連衣物都沒有燃著,像是直接融進他們的身體裡一般。

  融入的火苗越來越多,緊跟著的變化是,一些孩子身上逐漸出現了圖騰戰士特有的紋路,而且這樣的紋路隨著接觸的火苗越多,也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完善。

  沸騰的火苗並不僅僅只是接觸了圍在火塘邊的那些被巫選中的孩子,也有很多朝聚集場地的邊沿擴散,邵玄坐著的地方就有不少火焰飄了過來。

  看著越來越近的火苗,邵玄反射性地想躲避,不過還是強自鎮定下來,既然其他人都不動,應該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有害。

  確實,火苗接觸之後,邵玄只感受到一股很舒服的暖意,卻並沒有灼傷感。

  這下邵玄放心了,盯著火塘那邊繼續看,沒管越來越多飛過來的火苗。火塘邊的那些孩子,都是這一年最幸運的人,他們將從火塘的火種中獲得能力,覺醒圖騰之力。不知道洞裡出來的三個孩子加半個洞裡人的莫爾能不能成功覺醒。

  正看著,站在邵玄旁邊的屠壓低聲音急促地叫了他的名字。

  「阿……阿玄!阿玄!」

  「什麼?」邵玄回過神來,視線從火塘那邊移開,卻發現周圍的孩子都像見鬼一般看著自己。

  「怎麼了?」邵玄疑惑。剛才看得太入神,沒注意周圍。

  旁邊的幾個小孩都趕忙退開,依然驚恐地看著邵玄。

  屠咽了咽唾沫,道:「你……你著了……」

  「著什麼?」邵玄還有些迷糊,這說的什麼話?我著什麼了我?

  「你……燒著了……」



(我靠!好想看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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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火種之焱不傷人

  邵玄聽到屠的話第一反應是不相信,就算他剛才一直盯著火塘那邊,沒在意飄過來的火苗,但也不至於遲鈍得連燒傷都感受不到。

  什麼叫『你燒著了』?

  真燒著了能半點感覺沒有?

  為了保險起見,剛才邵玄還特地盯著火苗上身,確定沒問題才轉移注意力的,周圍的人屁事沒有,連離火塘最近的那幾十個孩子都沒事,現在你特麼告訴我我自了?

  可是,即便邵玄心裡不信,但看周圍孩子瞧自己的眼神也知道,事情大條了。

  看看手,沒問題,腿上也沒見火花。

  「阿玄……頭……頭上……」

  邵玄僵了僵,抬手朝頭上摸去。

  一摸,沒感覺啥異常的。

  再摸,還是沒感覺出來。

  頭沒燒焦,沒聞到燒的氣味。只是,眼珠子往上一瞟……

  臥了個糙的!

  邵玄終於能看到頭頂的火時,火勢已經蔓延了,原本只是頭上一小撮了,但現在看去,邵玄頭上完全就頂著一個火堆,而且,隨著空中越來越多的火苗飄過來,聚集在邵玄頭頂的火焰也越來越大,逐漸有向下蔓延的趨勢。

  邵玄能感受到頭上明顯的火光,能看到靠近額頭的那些頭逐漸被火焰包裹,可他一點痛覺都沒有,用手摸過去也沒有什麼異常觸感。

  脫下身上的毛皮衣往頭上拍打兩下,毫無用處。火焰依然保持著它們的擴張之勢,飛過來的火苗接沒入邵玄的手臂、腿腳、軀幹,但沒入之後似乎都轉移到頭上。

  不過,除了一開始因為太過突然而導致的慌亂之後,邵玄很快就冷靜下來。

  這裡並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不能按照原有的想法來推斷。

  既然是火塘那邊的火,又感覺不到灼痛,邵玄不再用皮衣去撲騰,站在那裡琢磨接下來該怎麼辦。

  邵玄前面的人沒注意這邊,心思全在火塘,可是,站在邵玄後面的人就不同了,尤其是一些中老年人,都參加過多少次風雪節的祭祀儀式了,還從來沒見過邵玄這樣的。

  與此同時,在火塘邊吟唱著的巫唱音微不可查地頓了頓,繼續主持儀式。他現在不能走開,必須守在這裡,火塘的儀式只進行到三分之二,還剩下三分之一,也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一部分。

  或許對部落的戰士們來說,火塘三焱中最重要最引人注目的是第二焱,因為第二焱的時候部落會出現新的一批圖騰戰士,去年折了人的狩獵隊也盯著那邊,等著那些孩子成為圖騰戰士之後撈到自己隊裡來。

  但對於巫自己,圖騰戰士是多是少只是一個小的方面,他所希望的是看看最後一焱的焱展情況。

  不過,就算巫不能離開,也不可能對那邊正在發生的事情置之不理。於是,巫在繼續吟唱的同時,朝領敖那邊打了個顏色。

  站在巫不遠處的領敖已經注意到邵玄那邊的異狀,本來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畢竟祭祀的事情巫比他瞭解,不經巫的同意擅自行動容易給祭祀活動帶來不可估量的後果,作為部落的領,自然以部落為主要,得考慮全域,而不是某個或者某幾個人。

  接到巫遞過來的眼神之後,領便示意其他人繼續,他則身影一閃,朝著生異狀的地方過去。

  因為其他人都盯著火塘,再加上領的動作太快,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

  邵玄正想著是由著這些火越聚越大呢,還是放聲喊人幫忙?

  毫無疑問,邵玄是惜命的,要不是真沒感覺到有什麼實質傷害,他早就喊人了,可現在,火焰一沒燒傷自己,第二,這裡是部落一年一度最重要的場合,連部落那些平時囂張的戰士現在都收斂了身上的刺毛,他現在亂喊要是破壞了祭祀活動,帶來負面影響,全部落的人恨上他怎麼辦?這一帶可就這麼一個部落了,他現在孤家寡人的,可不能被拋棄。

  正思索著,突覺眼前一暗。

  邵玄抬頭,正對上部落領疑惑的視線。

  場上那麼多人,邵玄並沒有聽到人們挪動步子讓道的聲音,可現在這位領卻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裡。剛才還在火塘邊的!

  周圍其他孩子相當緊張,心思早就不在火塘了,反正覺醒圖騰之力的事情他們今年也沾不上邊,倒是離得近的邵玄這邊正在生的事情更吸引他們。連領都過來了,在他們看來,邵玄肯定遇到了煩。

  「領……」

  注意到這邊的格正想說幾句,被敖抬手阻止了,示意其他人不要分心管這邊。

  周圍的人趕緊正了正心神,再次看向火塘,心裡作出祈禱,祈禱新的一年能獵到更多的獵物,能一切順利。

  這其中自然也有定力差的,抑制不住好奇心,時不時往邵玄那邊瞟。

  敖看了看面前的孩子,心裡也滿是疑惑。

  這是要覺醒了?

  這個孩子年齡絕對沒有達到十一歲,相比起火塘那邊的孩子要瘦弱很多。預選的時候格從山下帶上來的孩子他都見過,而面前這個他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顯然領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不過,既然巫已經示意了,他只要將人帶過去就好。

  「別怕,火種之焱不傷人。」敖低聲安慰了一句,然後抓著邵玄的獸皮衣將人拎起來。

  剛才低頭沉思,沒注意到領是如何從火塘走到場地邊,可現在邵玄知道了。

  敖直接躍起輕踩在場人的肩膀上,明明看上去高大壯實,躍起的動作卻很輕盈,拎著一個人卻仿佛完全沒有重量一般,從部落那些人上方飄忽而過,還沒等邵玄喘口氣,就已經在火塘邊了。

  讓邵玄跟火塘邊的其他孩子站一起,敖退後幾步,站回之前所站的地方。

  火塘邊又多了個孩子,自然會引起一直盯著火塘的人的注意。有人還想跟身旁的人低聲耳語一番,不過被敖一個眼神過去,就趕緊擺正了。

  跳老古舞的一個年輕戰士因為分心都差點跳錯一個動作,趕緊心裡懺悔,收斂心神,認真繼續跳。

  不過,更多人心裡還是控制不住地疑惑,剛加進去的那個孩子,也要覺醒圖騰之力了?但為何預選的時候沒有選上?

  年紀太小?

  眾人並沒有懷疑巫的能力,所以只往年齡方向想。除了年紀之外,還可能是山下辦事的人出了差錯。

  到底出了什麼狀況?那孩子頭上怎麼還頂著一團火呢?

  在眾人心中疑惑的時候,站回原位的敖視線從火塘那邊挪開,垂眼看向剛才拎著邵玄的手。

  那隻獵殺過無數獵物的蒼勁大手已被燙得通紅。

  剛才他還跟那孩子說什麼來著?火種之焱不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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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變化

  因為邵玄的加入,祭祀活動出了這樣一個不同於往年的小插曲,即便部落的人各自心裡有思量,但他們現在最關心的還是火塘邊正在覺醒的那些孩子。

  賽感受著身體明顯的變化和手臂上已經出現的圖騰紋,內心狂喜不已,但這時候旁邊突然加入個人,自然能察覺到。賽側頭看過去,便看到罩著一團火的邵玄。

  冤——家——路——窄!

  這傢伙不是還小嗎?過了今天的風雪節也就十歲吧?怎麼會在這裡?!

  看著比自己還小兩歲的人,賽心中驚疑不定,一想到冬季前那次被群毆,賽就一肚子氣,原本被巫留下還很興奮,想著覺醒圖騰之後跟著狩獵隊出去獵個大點的猛獸,然後從洞那邊走幾圈,羨慕死那些人,尤其是邵玄。可現在呢?怎麼回事?

  邵玄從被扔進這兒就注意到旁邊站的人是賽了,不過他現在沒心思跟這孩子扯皮。

  之前一直遠觀,現在邵玄終於能近距離感受部落的火塘了,像是置身火海之中,卻並無灼傷之感,只感覺全身暖烘烘的,冬季尚未完全散去的涼意全都被烘得一絲不剩。

  火塘邊的孩子們身上的圖紋呈火紅色,像是火苗鑽進體內之後,喚醒了沉睡於血肉之中的力量。更內斂。

  而邵玄這邊則要猛烈很多。

  原本只聚集在頭頂的火團已經朝身下蔓延,邵玄眼前一片火色,不知道是火塘飄過來的火,還是頭頂燒下來的。

  邵玄感覺腦子有些脹痛,體溫升高,熱流聚集到眉心,又由眉心開始擴散,額頭、面部、脖頸、軀幹,四肢……

  沒有鏡子,邵玄看不到自己臉上的變化,看其他孩子臉上已經有了火色的圖騰紋,自己應該也是。感受到從肩膀向手臂蔓延的熱流,邵玄看向手臂。

  之前因為頭上有火,把獸皮外套脫了拍火,之後也沒再穿起來,仍然留在那裡。邵玄現在也就穿著一個無袖的獸皮小褂,胳膊上隨著那股熱流的蔓延而出現火色的圖騰紋看得很清晰。

  火塘那邊的飄出來的火苗越來越密集,火塘內的火焰也有朝外擴展的趨勢,部落的人這時候也都忙著祈禱,邵玄全身被籠罩著火團也就不那麼惹人注意了。

  火塘內翻卷的火焰越發劇烈,如今的火塘已經不是一開始邵玄見到的那點小火苗了,現在整個火塘仿佛是蓄勢待發的火山,卻並不給人恐懼感,反而讓見到的人有種朝拜的沖動。

  巫的吟唱已經進行到第三階段,等最後一個音落下,巫抬起的雙臂猛地朝兩邊甩開,灰白的獸皮斗篷頓時被蔓延出來的火焰淹沒。

  火塘三焱第三焱——焱展。

  火塘內的火一改剛才的斯文,湧出來的不再是一團團火苗,而是如巖漿般蔓延開來,眨眼間將山頂上參加儀式的眾人淹沒,並朝著山下覆蓋過去。

  近山腳區,被留在洞內的凱撒退到角落裡,眼睛死死盯著洞口處,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吼。

  洞外,已經一片火色。

  迅速蔓延的火焰將整座山籠罩,並未燒著這裡的一草一木,看上去並沒有任何殺傷力,但躲在洞裡的凱撒卻極為忌憚,如果可以的話,它現在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而原本已經退到居住區邊沿的那些夜燕,看著越來越近的火光,不甘地再次飛起,快速震動翅膀往遠處飛離。

  站在火塘邊一直保持著嚴肅的巫,此時面上也不禁露出喜色。用不著朝山下看,他已經能夠感覺到火焰展開的範圍。

  比過去幾年擴張的範圍都要大,不,自打他繼承巫之職,還沒有遇到過火塘的第三焱蔓延如此大的範圍!

  吉兆……

  「吉!」巫喊道。

  「吉!」部落的人振臂歡呼。

  「炎角之火永遠不滅!」首領敖也高興地吼道。

  「炎角之火永遠不滅!」部落的人扯著嗓門附和,一個個激動得跟打雞血似的。既然巫說新的一年會更好,那肯定就是!怎麼能讓人不興奮,不慶祝?

  蔓延的火焰一直持續了約莫半個小時,才漸漸自山下往上開始消散,最後只留下火塘裡面的火焰還在燃燒,翻騰。火焰上方的圖騰一直存在著。

  之後場面就不那麼嚴肅了,變得輕鬆許多。部落的人需要發泄自己的興奮之情,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往山下走,回去之後找上關系好的親朋好友一起烤點肉,喝點果酒,吃完喝完再好好睡一覺,迎接新的一年。

  格也帶著洞裡那些孩子往山下走,他們並不用擔心會受到夜燕的攻擊,這一晚,不會有鳥獸進入他們的住地。當然,凱撒是個例外。

  與大部分部落人不同的是,邵玄和其他覺醒圖騰之力的孩子都必須留下,並且還會在山上逗留一段時間,他們需要接受巫的第二次教導。

  近八十個孩子,除了四個之外,其他人全都順利覺醒。另外四個孩子有些失望地離開,但一想到明年他們百分百會覺醒,也就不那麼沮喪了。

  邵玄一行留在火塘邊,等部落的其他人都離開之後,便被幾名戰士帶往一處石屋。

  這處石屋比邵玄在山下見到的那些木屋自然要牢固多,也寬敞多了,七十來個孩子在裡面也不覺得多擠。

  覺醒圖騰之力之後,仿佛一呼一吸都要輕鬆許多,身上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骼,仿佛都被重塑一般,充滿了力氣,整個人即便看上去跟之前沒多大不同,但內裡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

  不過,邵玄現在還是有點小鬱悶。

  看看其他孩子要麼交流著覺醒的感覺,要麼比劃著手腳,如果不是有人看著,他們恨不得現場就較量一番。

  仔細打量幾圈周圍的人,邵玄才往前走幾步,戳了戳正跟人唾沫橫飛吹牛的人,「哎,那個誰。」

  「幹什……」被打斷話頭的賽轉身,看到邵玄之後話都沒說完就警惕地退後兩步,大概覺得退兩步太丟面子,又往前走了一步。

  「幹什麼?」賽問道,視線還是充滿防備。覺醒之前他在比對方長得高長得壯的情況下還被對方揍趴好幾次,覺醒之後他也不敢輕視。

  「你覺醒之後,視覺有沒有什麼變化?視覺,就是你看東西,跟覺醒之前相比,有沒有……變化?」邵玄問。

  見邵玄問的是這個問題,賽下巴一揚,自豪地道:「當然有變化!」

  旁邊其他邵玄並不認識的孩子聽到他們議論這個話題,也加入進來,說說自己在光線暗淡的情況下能看清多遠的東西,跟覺醒之前相比,他們的聽覺、嗅覺和視覺都有了一個很大的跨越。

  只有邵玄一個一直沉默。

  沒辦法,他總不能告訴別人,自己現在看周圍的人全都是一個個骷髏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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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你叫什麼名字?

  邵玄從儀式結束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

  之前他在發現身上的圖騰都顯現得差不多的時候,就一直盯著火塘裡面的火。既然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一切變故只是為了覺醒圖騰之力,邵玄也就不多擔心了,只不過,從站在火塘邊覺醒開始,邵玄就感覺火塘裡面的火有種親切感,他不知道其他覺醒圖騰之力的孩子是不是和他一樣的感覺,一時也不可能找人細問,便一直盯著火塘裡面的火研究。

  等到巫宣佈儀式結束的時候,邵玄才將注意力從火塘移開,還準備調侃下旁邊的老冤家賽,結果一側頭,就發現旁邊站著一個骷髏架,嚇得邵玄差點一腳踹過去。再看看周圍,部落裡行走的人,以及跳完舞的戰士,還有圍著火塘站著的剛覺醒的小子們,全都是一個個骷髏架,邵玄都認不出誰是誰了。

  正在說話的,行走的,揮胳膊活動腿腳的,全都是骷髏。

  邵玄懵了。

  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問題,還是所有覺醒的圖騰戰士都是這樣,他以前跟郎嘎和麥等人聊的時候,只知道覺醒之後成長會加快,身體強度和反應力都會得到極大的提高,但能不能看到骷髏就沒詢問過了,誰會想到這方面?

  可現在,賽和旁邊這些小戰士們都沒說看到骷髏的事情,剛才前面那倆還討論石屋外掛著的一塊肉乾呢,壓根沒提到骨頭。

  這麼看來,就只有自己是個特例了。

  覺醒的時候跟人家不同,覺醒之後還是跟別人不一樣,這要是一直看到的都是骷髏,咋整?

  晚上做夢夢到的人會不會都是一個個行走的骷髏架?

  他瑪的,一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邵玄抓了抓頭,他現在看自己的胳膊都是骨架,壓根就沒看到肉。

  瑪了個x的。

  至於剛才認出賽,一個是因為以前總跟賽打架,第一感覺比較熟悉,還有就是聲音,這丫跟人吹牛的時候一點都不含蓄,一直處在覺醒成功的激動之中,說話的時候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要不是這兩個原因,邵玄也不會這麼快就認出他來。

  領他們過來的戰士已經離開,而巫和首領等人暫時還沒到,現在石屋裡就只有今年新覺醒的七十五個孩子,沒人管,這幫小子們也放開了,熟悉的聚在一起說笑。

  在邵玄眼中,全是一幫顎骨張張合合,還手舞足蹈的骷髏人。

  邵玄沒有湊過去,知道自己這邊出了狀況之後,就退到角落裡沉思。

  脖子上原本掛著的寫著名字的牌子,邵玄已經取下,因為他記得火塘邊其他孩子都沒帶,進屋的時候便摘了綁在手腕上。

  身體並沒有什麼不適感,之前頭上起火也沒有傷著一根頭髮,不僅如此,大概是因為覺醒圖騰之力的原因,邵玄現在感覺全身舒爽,精神十足,如果不是視野裡一片骷髏的話,心情會更好。

  琢磨不出原因,邵玄看了看周圍,除了這七十多個骷髏之外,石屋裡最多的就是石頭了。

  石板桌,石凳,還有桌上放置的一些大大小小形狀不一的石頭。

  其實邵玄視野裡也並不是單一的顏色,相反,他所看到的畫面內,有白有灰有黑,深淺不一。比如那些小子們身上的骨骼就是白色,而石屋內的石頭則從淺灰色到深灰不等。

  因為顧及到巫和首領,這幫小子們並沒有去動那些石頭,不過,觀看還是可以的。長長的方形石桌旁邊站著幾個孩子,他們正討論著那些石頭的材質等級。

  「這塊石頭看起來不錯,做成石刀肯定很好用。」一個孩子指著石桌上的某塊石頭說道。

  「這塊還好,應該接近中等了。」另一個孩子仔細看了看,說道。話語中並不怎麼在意,中等石質的石頭對他來說還真不稀罕。不過,在看到石桌上的另一塊並不顯眼形狀也不好的石頭時,他語氣驚訝,「這一塊不錯,品質達到中上了,可惜形狀不好,做不了石刀,勉強能做個不大的矛頭。」

  邵玄看過去,被那幾個孩子評為中等的石塊,在邵玄眼裡是灰色的,而那塊石質中上的,則接近深灰。

  為了證明心中所想是否正確,邵玄站在旁邊觀望了會兒,聽那幾個孩子評價石桌上的那些石塊等級。那些並不被看好的石頭,也就是所謂的下等石質石塊,在邵玄眼中呈淺淡的灰色,中等的則呈灰色,而更好的中上品質的,顏色更深。

  也就是說,石塊的品質越好,在這種特殊的視野裡顏色越深?

  邵玄心中有了思量。

  石屋裡正議論著,簾子被掀開,拿著拐杖的巫走了進來,還有首領敖和兩名戰士,其中一個是女性。

  在簾子被掀起的時候,石屋內就頓時安靜下來,剛才還嘚瑟著賣弄知識的人立馬乖順下來,恭恭敬敬地朝巫行了一禮。

  在近山腳區的時候,邵玄很少見到人行禮,部落裡一般遇到有威望的人時才會行禮,只是山下那片基本都是部落的底層人士,自然不常見到行禮的。

  不過,這禮邵玄也學了,負責教導洞裡孩子的人除了教導數、字之外,就是行禮,洞裡的孩子可以不會數數,可以不認識字,但不能不會行禮,遇到巫的時候不行禮會被部落的人認為大不敬,會被厭惡、排斥。

  巫剛才一直在火塘那邊守著,等到火塘內的火漸漸收縮,恢復到之前那樣的小火苗後,才疲憊地過來。

  大概是主持今晚的祭祀活動耗費了大量精力,巫進來的時候還是被人攙扶著。他只是在火塘那邊結束之後,稍微喝了點水,便過來了,對於這一批新覺醒的小戰士們尚不瞭解,也沒有來得及看遞上來的獸皮卷,緩過來之後便來了石屋這裡。

  跟巫一同進來的首領敖踏進來之後,視線先往屋內掃了一圈,然後停留在邵玄身上。他手上的燙紅還未消去,也沒來得及跟巫說這件怪事。

  一名戰士將石凳放到石屋中間,另一位女戰士則扶著巫走過去坐下。

  喘了喘氣,巫帶著慈愛的眼神,看向今晚新覺醒的小戰士們,非常欣慰。每一年看到新覺醒的戰士,總會有種抑制不住的驕傲。

  「好,非常好,你們都將是我炎角部落真正的勇猛戰士。」巫緩緩說道。

  被巫誇贊,小子們臉憋得通紅,恨不得大吼兩聲以泄心中激動。

  看了一圈,巫問道:「今天最後加入的孩子,是誰?站過來我好好看看。」

  擋在邵玄前面的人立刻讓開了。除了邵玄之外,其他孩子都在巫那裡留過一段時間,也有印象,不認識的也只有邵玄這個另類。

  「就是你啊,來,走近點我看看。」巫看著邵玄,說道。

  邵玄往前走幾步,站在巫面前,他要看看這個老神棍會說些什麼,會不會提凱撒?會不會對近一年的不聞不問愧疚?不知道養狼很辛苦的嗎?

  邵玄看著坐在石凳上的老骷髏,而巫也仔細看了看邵玄,面上依然帶著欣慰和慈愛,「你,叫什麼名字?」

  邵玄:「……」很顯然,這個老神棍沒認出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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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力量之源

  「我叫玄。」

  邵玄將自己在這個部落的名字說出來,他現在只能看到骨頭,並不能看到巫的面部表情,不過,看巫在聽到名字之後頓了頓,似乎在回想什麼,就知道,這位大概還是沒想起來。

  巫過了會兒才出聲,卻不再繼續詢問邵玄的事情。

  「好了,你跟同伴們站一起去吧。」

  邵玄也沒多說,面上並沒露出不滿的表情,但心裡卻早撇嘴了。這老神棍果然是記憶力差不記得了嗎?

  「好,既然大家都已經覺醒了圖騰,得到了覺醒所帶來的力量,那麼,你們先要知道的是怎麼來運用這樣的力量。」巫不急不緩地解說。

  「這是你們一生的轉折點,自此之後,你們便是一名真正的圖騰戰士,但是,這也是一個新的起點,以後能走多遠,還是靠你們自己,萬不能大意,是一直停留在初級階段,還是能跟部落裡面那些優秀的戰士一樣,繼續成長。」

  說的時候巫還特地往領敖那邊看了看,示意這幫小戰士,瞧,這就是典範。

  能成為領,敖自然實力不俗,遠過部落裡大部分戰士,由於對力量的崇拜,很多新覺醒的戰士自然將敖作為偶像,包括這幫小戰士們。

  「作為圖騰戰士,你們先要知道的是,怎麼尋找自己體內的力量之源……」

  這也是今晚巫將這幫小戰士們留下來的主要目的。

  「力量之源,存在於血脈,只是在你們年齡尚幼時,它一直沉睡而已,等到某一天,時機成熟之時,在火種的召喚下,它便會開始漸漸蘇醒……閉上眼,拋卻雜思,順從你們體內的力量,自然會看到它……」

  石屋內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暖和起來,眾人就地坐下,按照巫的指導,閉上眼。

  邵玄也照做。

  當腦子裡放空之後,卻現意識海之中漸漸出現了一個圖形。那是一個包裹著火焰的雙角,是部落的圖騰,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蛋形的東西,著瑩瑩的白光,將圖騰包裹在內。

  蛋形的……

  「我看到了!」一個孩子抑制不住興奮,睜開眼說道。

  「是圖騰!」另一個孩子也叫出聲。

  「我也看到了!」

  「我也是!」

  「……」眾人一個接一個爭相說著,生怕被巫誤會自己看不到力量之源,被當成愚笨的沒有成長潛力的圖騰戰士。

  巫看了一圈,這些孩子大致都能找到自己的力量之源了,除了……

  「阿玄,你找到了嗎?」

  巫一出聲,其他孩子頓時全部將目光投過來。

  剛才他們相互之間聊的時候,就聽賽說了,這個叫玄的來自於山下洞裡,過了風雪節也只有十歲,一般來說,部落裡這個年紀就覺醒的,只占少數,而且還都是居住在靠近山頂的地方,是部落裡一些強大戰士的後代。而部落裡也有一種說法,覺醒得越早,證明越有成長潛力,成為像領那樣強大戰士的幾率也越大。

  在此之前,冬季尚未結束,他們被巫挑選留下的時候,年紀最小的,是領的長孫「矛」。

  領敖慣用的狩獵武器是長矛,倒在敖的長矛下的獵物不計其數,這長矛也代表著屬於敖的無數輝煌事跡,部落裡很多人都知道。而按照部落的說法,領將自己武器的名字給了第一個孫子,可謂意義非凡,顯然對這個孫子給予了厚望。

  不過顯然,這次祭祀,最出風頭的並不是被公認為潛力最大的矛,而是異軍突起,祭祀到中途才被發現的邵玄。

  矛的臉色一直臭臭的,尤其是看向邵玄的時候,眼裡帶著明顯的挑釁,恨不得先戰一場再說。

  可惜,邵玄只能看到骷髏,壓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至於那維持了許久的挑釁眼神,完全被浪費了,跟拋給瞎子一樣。

  聽到巫的問話,矛也盯著邵玄,就期待著邵玄說一句『沒看到』,這樣邵玄就絕對會受到大家的嘲笑。

  可惜,邵玄沒能讓他們如願。

  聽到巫的話,邵玄點點頭,「我也看到了,跟火塘裡出現的圖騰一樣。」

  既然都能看到,巫也放心了,繼續跟大家普及火種之源的知識。

  而邵玄則閉上眼,去看腦海中除了圖騰之外的那個蛋形物。

  既然其他人都沒提到有圖騰之外的東西,那也就是說,這個白色的「蛋」,只有邵玄自己看到了。根據這個形狀,邵玄不禁想起了上輩子拿過的那塊刀不留痕火燒不熱的古怪石頭。

  真是越看越像啊……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自己跟別人覺醒時的不同,也找到了緣由。

  說到動用圖騰之力,巫將矛叫過去給大家做示範。

  「在不動用圖騰之力的情況下,打一拳。」

  旁邊一個戰士在巫的示意下,將早就準備好的石板拿出來。

  矛挺胸走出,看到自己爺爺,部落的領敖遞過來的鼓勵眼神,深呼吸,握拳,擺好架勢,大喝一聲,同時握緊的拳頭猛然轟向面前的石板。

  一聲悶響。

  石板只是顫了顫。

  矛微微皺了下眉,收回拳站著。

  邵玄都替他疼。不過,看看矛的拳頭卻現,矛的手上只有些紅而已,並未受傷。

  這就是不同於覺醒之前的身體強度,從到骨骼,每一寸都進行了強化。

  「好,現在動用圖騰之力,再來。」巫說道。

  這次矛眉頭鬆開了,顯得輕鬆許多。

  只見矛面上漸漸顯露出圖騰的紋路,同時,矛再次出拳。

  一樣的出拳姿勢,看上去似乎也用了同樣的力度,並無特別之處,卻又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

  被拳打中的石板應聲碎裂。

  這幫小戰士們頓時看得心癢,恨不得自己上去試試,不過,巫並沒有拿出更多的石板,而是讓他們在這裡靜態練習,熟悉怎麼去動用圖騰之力。

  教導完之後,巫帶著人離開,他現在必須要休息了。而敖看著滿是疲憊的巫,又看看燙紅的手掌,想想決定還是明天再過來跟巫說算了。

  被攙扶回自己石屋的巫躺在毛皮毯上,接著火光,打開一份獸皮卷,這是今天祭祀的時候他讓人記錄的,裡面有每個孩子的詳細情況,火塘那邊誰先開始覺醒,誰又先覺醒完畢,都有記載。

  這裡面也記載了邵玄的資訊,包括剛寫上去的邵玄的出生,以及,現在的情況。

  看到邵玄還養了一批狼的時候,巫使勁回想了一下。

  好像還真那麼回事,難怪剛才聽到『玄』這個名字感覺很熟悉。

  那時候他難得下山走一趟,看看山下的人們生活如何,沒想到會聽到有人說『飼養』的事情,他便留了個紋牌,不讓部落的人對那匹小狼動手,本來還想讓人多提供一份食物的,上山之後被告知他一直苦苦尋找的一種植物找到了,狩獵隊帶回來了一株,他便將所有的心裡全部投入進那株植物上,並研究藥物研究了近一年,等草藥終於研製完,他都記不起來還有飼養小狼的事情。

  也不知道現在那匹小狼怎麼樣了……

  而此時,終於被巫想起來的凱撒,正可憐兮兮地蹲在洞外,迎著夜間的冷風,巴巴望著山上,恨不得『嗷嗚』叫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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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殘缺的火種

  次日,沉浸在練習運用圖騰之力的小戰士們一一清醒過來。

  經過一晚上的練習,眾人基本上都能夠熟練地動用體內的圖騰之力。

  邵玄這一晚上的收獲也不小,在熟悉如何動用圖騰之力後,他嘗試著用同樣的方法去對待那個籠罩著圖騰的『蛋』,結果表明,確實有用。

  當催動圖騰之力的時候,『蛋』上瑩瑩的光芒會暗淡稍許,而借用『蛋』的能力時,圖騰會被『蛋』的光芒覆蓋。不過,不管動用哪種能力,圖騰一直都被籠罩在『蛋』裡面,這個無法改變。

  雖然現在做不到眨眼間就能切換、動用這兩種能力,但至少在時間充足的情況下,這兩種能力能夠收放自如,能將圖騰之力跟那個『蛋』的能力分開使用,而這樣的成果就是,邵玄睜開眼之後,見到的不再是一個個骷髏架了。

  再次看到熟悉的世界,邵玄不禁欣喜萬分,這要是一直看到的都是骷髏就驚悚了,好在還能看到這樣多彩的充滿了生命活力的世界。

  擺平了這一大難題,邵玄的心情現在非常輕鬆,這次看到了不少熟面孔,包括之前洞裡的,還有莫爾、賽,以及一部分有過數面之緣的孩子。

  還是看表情生動一點,充滿骨架的視野實在是太過陰暗沉悶。

  這次邵玄終於感受到來自矛的視線了,不過即便看到了,邵玄也只是掃了一眼,不再理會。

  被邵玄這樣無視,矛也是一肚子氣,想過去跟邵玄好好「交流交流」,這時候巫過來了,矛也只能先忍下這口氣,他可不敢在巫面前放肆。

  巫詢問過大家的感受,確定沒有異常之後,便道大家可以離開了。至於其他的,就只有在以後的狩獵行動中再去適應。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縱使起始點一樣,同一批覺醒的人,以後也的成長程度誰也說不準,能不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圖騰戰士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

  邵玄很佩服這老神棍,就算是生活在洞裡的那些孩子,經歷了那麼久的饑餓和艱苦條件,大多性情兇悍,卻從未怨天尤人,也沒有陰暗扭曲,等覺醒了照樣是一個積極向上朝著光明大道奔走的好戰士一名。這裡面多半都是巫的功勞。

  如果說首領管理著部落的物質生活,那麼,巫便掌控著部落的精神生活。巫之責,重矣!

  離石屋不遠處有一些人等在那裡,估計是來看小孩的,其中邵玄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想看不見也難,頂著那麼個大豬頭太顯眼了,這不就是昨天上山的時候見過的那個戴著誇張野豬頭還拽兮兮的小屁孩嗎?

  矛也看到那邊了,臉上的怒氣頓時散去,帶著得意的笑往那邊走。

  「哥,你成為圖騰戰士了?」頂著個野豬頭的小孩問。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矛面上更得意了。

  原來是兄弟,難怪邵玄剛才覺得矛有點眼熟呢。

  這幫小戰士們一個個離開,邵玄也打算走,沒想被巫叫住。

  「阿玄,你等等。」

  巫走過去,遞給邵玄一個紋牌,「你將凱撒養得很好,以後有難處可以來找我。」

  早上巫已經詢問過凱撒的情況,大致瞭解了一下近一年來邵玄那邊所發生的事情。魚的事情在山上其實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而巫也一直忙著研製草藥,自然也關注得少了,今早才知道一些。不過巫對凱撒的興趣比魚要大,知道自己確實疏忽了,難得這孩子將狼養這麼大,便想著補償一下。

  上次巫給的紋牌戴凱撒脖子上了,這次再給邵玄一個。

  巫還許諾等邵玄自己的屋子建好之後,會送過去一些食物。邵玄也沒客氣,道了謝,才告辭離開。

  等邵玄離開後,首領敖走過來,給巫看了看燙傷的手,說了昨晚的事情。

  巫沉思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麼,將敖叫進屋子裡,旁邊並未有第三人。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據聞,最初的火種之焱,確實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巫緩緩說道。

  「您的意思是……」敖震驚不已。

  所謂「最初」的火種,作為首領的敖自然能聽明白這代表什麼意思。

  除了第一批來到這裡定居的人,部落裡也只有歷代首領和歷任巫知道,部落的火種並不完全,而是殘缺的。

  所謂的火種之焱不傷人,在飄飛的火種之焱融入身體之後,其實只是不傷己而已,對自己之外的人則不同,畢竟,每個人體內的力量之源一樣,但力量卻多少有些差異,被喚醒時,自然也會有對自己的保護和對非己的排斥。

  火種之焱不傷死物,但活物就不同了,若是非本部落的人接觸,自然會灼傷,而敖因為是本部落的人,根源上講,喚醒力量之源的火種是相同的,都是本部落的火種,排斥並不嚴重,再加上敖本身的強悍體質,只是燙紅並未燙傷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而那些在外飛行的夜燕,那晚它們不敢進入部落居住的區域,因為會在第三焱焱展的時候它們若碰到,則會被燒傷甚至燒死。

  這也是格建議邵玄將凱撒留在洞裡而不帶著上山的主要原因。

  但,這種保護自己排除異己的情況,在火種殘缺之後就不那麼明顯了,

  「那……完整的火種存在時,覺醒難道其實是阿玄那樣渾身包裹火焰的情況?」敖驚訝。

  「極有可能……此事暫且保密,不可讓第三人知曉,待我翻閱傳承下來的獸皮卷再做商討。」巫嚴肅地道。

  敖點點頭,他也知道這大概一時半會兒搞不明白,但只要知道不是壞事就行了,至於部落裡其他人問起來,只說是覺醒原因就好。

  正往山下走的邵玄並不知道自己覺醒的方式跟火種有關,屬於完整火種存在下的覺醒方式。既然首領和巫並沒有就昨晚的事情細問,邵玄也不會將秘密說出來,而是繼續扮演剛覺醒的小孩角色。

  舒展一下筋骨,能聽到骨頭發出喀喀喀的聲音,卻並非久坐不動的那種僵硬感,反而有一種渾身充滿力量的暢快感覺。

  心裡一直積累的因為莫名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的抑鬱也消散不少,走動的時候更是感覺整個人都輕了許多。站在山上往遠處看,視野中的廣闊山野,讓邵玄胸中不禁湧起一股豪氣。

  既然回不去了,就好好在這裡活下去。

  擺動雙臂,腿腳加快,輕輕一躍便是數步之遠,在奔跑中盡情感受與昨日截然不同的暢快淋漓。

  都言覺醒之後,行如飛鳥,力勝猛獸,那也不是瞎吹的。就算邵玄現在做不到,以後也不是沒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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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有朝一日誇富宴

  邵玄還沒下山的時候,近山腳區的人們就議論著邵玄覺醒圖騰之力的事情,誰都沒料到這個年紀小,長得也不壯實,還是洞裡出來的孩子,昨天竟然能夠覺醒圖騰之力!

  這麼小就覺醒了,這潛力肯定不小,以後說不準能成為一個強悍的圖騰戰士。

  也有人揣摩邵玄這麼早就覺醒的原因,一些人說是因為邵玄每天早上出去練習,跟山上的孩子一樣,所以能夠這麼早覺醒。

  還有一些人推測是魚的原因,近山腳區以前都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怎麼現在就出了個邵玄?不過這種說法一出來就被反駁了,如果是魚的原因,吃魚的孩子多得是,自家孩子後來也沒少吃啊,還比邵玄大一歲呢,還不是沒覺醒?

  所以,最後還是將提前覺醒的事情歸結為邵玄每天早上出去練習的原因,而且還有越來越多人信服。

  因此,當邵玄下山的時候,就發現以往很多成天睡大覺的孩子被大人拎出來幫著搬石頭幹活或者跟著一起捕魚。

  問了人邵玄才知道緣由。也是,幹活也是一種鍛煉。

  對於他們所說的早起鍛煉的事情,邵玄並沒有反駁。至於真正原因,邵玄自然不會說出來,

  洞裡的孩子今天並沒有出去捕魚,邵玄不在,凱撒罷工不幹,不去挖石蟲。就算有了工具,但弄不到餌,也不可能順利捕魚。碎石地那邊人太多,這幫小子過去挖石蟲也占不到便宜,總被擠出來。

  而凱撒,任洞裡其他孩子怎麼說,還有人都咬牙拿出半條魚給它,它就是蹲洞口不挪屁股,誰都不看,一直盯著山上。

  見邵玄回來,凱撒立馬精神了,朝著邵玄沖過去。要不是覺醒了圖騰之力,強壯了不少,力氣也大了許多,邵玄還真可能被撲倒了。

  洞裡孩子都眼巴巴望著,邵玄便帶著凱撒去碎石地那邊挖了不少石蟲。經過一個冬天的休眠,石蟲也都從地底鑽到地表來活動,今天的收獲不少。

  既然覺醒了圖騰之力,邵玄以後是要跟著出去狩獵的,不可能再管洞裡的事情。找格商議之後,邵玄讓屠和結巴共同管理,屠數數能力強,記憶力也好,現在膽子大了很多,說話也順溜,只是人看著太瘦弱。而結巴其他的不行,體型在那兒擺著,真要是兇起來,洞裡其他孩子也拿他沒辦法。這兩人合夥管理,應該靠譜。

  解決完洞裡的事情,邵玄就見到郎嘎帶著一張燦爛的笑臉過來了。

  「好小子!不錯嘛,這麼早就覺醒了,我還以為要在等個兩年呢。」郎嘎很高興,邵玄以前跟他們聊天的時候問過,如果覺醒圖騰之力,能不能加入他們狩獵隊,當時麥並未拒絕,後來還幫過邵玄,這就說明麥也很看好邵玄。

  本來昨天去參加儀式的時候他們還遺憾邵玄今年沒到年齡,沒想,昨晚上邵玄竟然能給他們一個大驚喜。

  成為圖騰戰士,就能有自己單獨的屋子了。而郎嘎現在過來也是為了幫邵玄這個忙。

  郎嘎今天跟幾個狩獵隊的好友聚一起烤肉,討論著即將到來的今年第一次狩獵的事情,聽說邵玄他們已經下山,便來找人,拉著邵玄過去,認識認識以後的隊友們。

  郎嘎的木屋裡有六個人,都很年輕,其中一個去年才覺醒,不過覺醒的時候已經十三歲,再加上覺醒之後個頭猛長,看起來比邵玄大不少。

  知道這些人會是自己將來的隊友,邵玄也很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

  「屋子不用擔心,明天早上我們就去砍了木頭幫你建!」名叫昂的那個年輕人對邵玄說道。

  邵玄過去以為要等個兩三年才能有屬於自己獨立的屋子,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

  一般來說,像賽他們有自己家人的,大部分都仍然跟家人住一起,不過像邵玄這類洞裡出來的。基本都是找人幫忙建造單獨住的地方。

  既然來了,郎嘎也沒讓邵玄立刻離開,留著一起吃烤肉。過了一個冬天,醃制的烤肉並不新鮮,郎嘎他們還是更願意吃新鮮的肉。反正很快就要迎來今年第一次狩獵了,幾人帶了一些家裡還剩的醃肉,好好吃一頓,想著趕緊吃完以後去弄新鮮的。

  吃著聊著,昂突然提起了那個在部落廣泛流傳的詞——誇富宴。

  那是一個傳說。

  傳言部落曾經有人舉行過這樣的盛宴,邀請部落的一些人去赴宴。舉辦宴會的人相互之間比誰提供的食物數量最多,而所謂多的程度,便是讓客人們吃得搖搖擺擺倒進草叢,或是吃撐,吐了回來再吃幾趟,盛宴才算成功。

  這種活動便是所謂的誇富宴。

  而根據郎嘎他們所說,邵玄知道,誇富宴就是送出去或毀壞掉比自己競爭對手更多的食物、財物。一些更有威望的人還會擋著眾人的面毀掉自己的食物、衣服等,有時甚至會燒掉自己的房屋,以此來樹立自己在部落的威望,羞辱對手,並取得其追隨者們長久的敬佩。

  能這樣做的,無一不是具備一定的實力和地位,雄心勃勃爭奪更高威望的人。

  夠狂妄,夠自大,也夠腦殘。

  再看看郎嘎他們說起誇富宴時候,那毫不掩飾的敬佩之情,仿佛對方站在這裡就立刻跪拜似的。

  見邵玄震驚的樣子,郎嘎一副長者的姿態說道:「你還不懂。」

  邵玄是不懂,在他看來這得多腦殘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竟然會被郎嘎這些戰士們如此膜拜!

  不,應該說,部落的人其實都對此極為崇拜!

  想想上輩子請客吃飯必須有剩菜才有面子,邵玄頓時有那麼點兒理解了。原來,這種習俗是從老早傳下來的。不過就算浪費也不至於如此程度啊!

  他還是小看了這裡的人對於食物的執著,以及對這種另類食物觀的追求。

  以前總聽部落的小孩子們討論曾經哪個戰士打敗了多麼龐大兇猛的野獸,那些過去的英雄們被崇拜,這些輝煌的事跡被記住,被一代一代傳下來將給孩子們聽。

  可現在,邵玄卻被告知,還有另一種光輝事跡更甚。

  原來,讓人心甘情願追隨,不一定使用武力將對方一次次揍趴,不需要去遊說、給甜棗、做出諸多基於心理的設計,只需要舉辦一場誇富宴,自然會有無數心甘情願過來的追隨者。

  邵玄感覺自己的價值觀人生觀又被扭曲了。

  抬頭看了看夜空的兩彎新月,邵玄感慨:「有朝一日……定要腦殘一把!」

  「你剛說什麼?」郎嘎沒太聽明白邵玄後半句到底是啥意思。

  「沒什麼,我是說,如果有可能,咱也辦一場。」邵玄道。

  郎嘎他們聞言都笑了,郎嘎更是拍著邵玄的肩膀哈哈哈笑不停。笑過之後還誇贊邵玄:「有志氣!」

  在郎嘎和麥他們看來,邵玄剛才所說的不過是因為聽到傳說中的事情後發表的稚氣之言,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他們從未見過誰辦過一場誇富宴,自己的父母、祖輩,都未曾見過。

  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連巫和首領都沒見過呢。

  大概是覺得這個話題持續下去不太好,郎嘎便換了個話題,有心多在邵玄這兒賣弄一番。

  「你知道,我們自出生開始,最親密的夥伴是什麼嗎?」郎嘎問道。

  邵玄正襟危坐,低頭思索片刻,眼神意味深長地看向郎嘎,試探地道:「左手?」

  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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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我想學打磨石器

  郎嘎噎住了。

  原本郎嘎還想了好幾種邵玄可能會說的答案,然後再以長者和過來者的身份一一回答並教導,就像以往有新成員加入的時候一樣。只是郎嘎沒想到邵玄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實在不明白邵玄為什麼給出這樣的答案。

  這有什麼關系嗎?

  不過郎嘎也並未多想,虎著一張臉糾正道:「是石頭!」

  「你應該也知道,很早以前,我們部落來此定居之初,就住在石洞裡,我們每天都會看到石頭,接觸到石頭,它能為我們遮風擋雨,削木劈柴。」

  說著郎嘎板著的臉色也淡了下去,情緒略顯激昂,握著拳,道:「同時,我們也使用石頭,依靠它,我們能去紮穿那些披著厚皮的猛獸!用石頭敲碎那些獵物們的腦袋!就算是遇到危險,石頭也依然陪在我們身邊,直至最後一刻!」

  能提供保護,能陪伴左右,不會背叛,不會拋棄。部落的人打從一生下來,就開始接觸石頭了,玩的是石頭,日常用的是石頭,使用的器具也是石頭。對於常需外出狩獵的戰士們來說,石頭更是再熟悉不過,也離不開石頭,難怪郎嘎會這樣說。

  當然,邵玄更願意稱石頭為工具,畢竟,石頭沒有生命力。

  「現在,你知道誰是我們最親密的夥伴了吧?」郎嘎看向邵玄,那眼神似乎在說:小樣你再說錯試試?

  邵玄嚴肅地,認真地,點了點頭,「石頭!」

  「哈,這就對了嘛。」郎嘎頓時露出滿意的笑,繼續說著狩獵的事情。

  「對了阿玄,你現在剛覺醒,今年第一次狩獵,你是不能參加的,或許第二次你也參加不了,至於第三次能不能參加,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郎嘎說道。

  嗯?還有這說法?邵玄還真不瞭解。

  見邵玄疑惑,郎嘎解釋道:「你們剛覺醒,能力的運用還不熟練,必須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

  郎嘎說得還算委婉,不過邵玄也能從這些話裡面推測出原因來。

  不讓他們這些新覺醒的孩子們參加,一個是為了保護,冬季結束後,春暖花開時,很多餓了一個冬天的野獸也重新活躍在山林,毒蛇也更毒,山林充滿了各種危機,如果沒人一直跟隨保護的話,很容易折在山林裡。部落的人可不願意看到這類事情發生。

  而這第二的個原因,同樣是因為邵玄這批人本事還沒達標,在非常看重團隊合作的狩獵隊裡面,貿然跟過去就是個累贅,不僅幫不上忙,反而很容易拖後腿。

  「理解。」邵玄想明白之後也並不覺得失望,再說,他也覺得應該先把基礎打好,多練練不是壞事。

  還以為邵玄會跟其他孩子一樣露出失望或者不甘,沒想到邵玄能想通,郎嘎心裡頓時鬆了口氣。他拉邵玄過來除了給邵玄先認識一下同隊的幾個人,另一個就是跟邵玄說這件事,以前經常有小孩磨刀霍霍要跟著去狩獵,結果被告知前兩次不能去,吵鬧的也有不少,一般遇到那種情況,都是孩子家裡長輩管教,幾拳幾巴掌下去,就老實多了。可邵玄是洞裡出來的,現並無雙親,年紀還小,長得比別人家孩子瘦弱,郎嘎還真怕給打壞了。

  「好,你能想明白我就放心了,對了,我這兒還有幾個不錯的石核,你看看能不能用用,自己打磨一下,或者去找個石器師。」

  郎嘎從一個獸皮袋子裡拿出幾塊大小不一的石頭,也就是郎嘎所說的石核。

  製作石器的原料就是對石核進行打擊處理之後得到的,部落的人稱其為石核。

  將石核給邵玄之後,郎嘎還跟邵玄說了一些訓練的經驗,在場的其他幾人也沒藏私,他們也並沒有這樣的意識。

  邵玄將他們的建議一一記在心裡,也對他們真誠道謝。

  「以前你父親在的時候也幫過我的。」郎嘎說道。狩獵隊的人都是這樣,同隊的能拉一把就拉一把。雖然能幫得不多,但至少能然邵玄輕鬆點。

  吃過烤肉之後,邵玄便告辭離開,他還有事情要做,而郎嘎幾人也會繼續商討五日後即將到來的狩獵。

  邵玄從郎嘎屋子裡出來,走了沒多遠,就被人叫住了。

  「你就是玄?」

  邵玄循聲望去,說話的是個比邵玄大一些的孩子,看上去跟賽差不多年紀,不過長得要壯實一些,身上穿著的獸皮質量不錯,看著並不是近山腳區生活的,應該是住在山腰或者更往上的人。邵玄對他有點印象,同一批覺醒的,就是不知道到底叫啥名。

  此時,這孩子下巴微抬,神色高傲,看邵玄的眼神帶著打量。

  站在高處還抬下巴,眼睛不累嗎?邵玄看了對方一眼,道:「你誰?」

  本來還以為對方會揣著架子來一句『我是誰不重要』之類的裝x話,邵玄卻聽對方直接道:「我叫飛,五天後我會跟著狩獵隊一起出去,參加今年第一場狩獵。你還要等很久吧?」

  說完還特得意地朝邵玄『嘿嘿』兩聲,然後縱身躍起,從邵玄頭頂上方跳了過去,落地時足尖點地,再次躍出,幾個起落,便已站在郎嘎屋門前。顯然是找郎嘎有事。

  那孩子進屋前還回過頭朝邵玄『哼』了一聲,炫耀和得意之色盡顯。剛才那一手在同齡人中間也算不錯的了,他爹就經常誇他比別人跑得快,跳得高,躍得遠。

  邵玄撓了撓下巴。那小屁孩落地時動靜這麼大,這樣跟著去狩獵真的沒問題?

  不過,像飛這樣的剛覺醒的孩子第一次就能隨隊外出狩獵,顯然隊裡有人罩著,而且那人在隊裡的地位還頗高,不然,像郎嘎他們這種是沒有絕對說話權的。

  有人罩著就是任性。

  不過邵玄也沒被打擊到,情緒也沒因為剛才的事情低落,他並不是真的小孩,知道循序漸進,沒那麼急功近利,這點事情對其他孩子可能會有點影響,可對他來說壓根沒放在心上。

  邵玄帶著凱撒去捕了點魚,經過一個冬季之後,河裡的魚還是那麼蠢,咬住餌就不放了。看著兇,可惜沒啥智商。

  剛才在郎嘎那裡的時候聽他們聊狩獵的事情,邵玄知道,山林裡很多獵物就跟河裡的食人魚一樣,看著很兇悍,成天長牙咧嘴的,但只要找到竅門,很容易捕到。而有些獵物,瞧著溫順,也沒尖牙,還食素,但一不小心,就會送你歸天,攻擊性一點不亞於很多食肉物種。

  畢竟是不熟悉的世界,還是所做準備的好。邵玄心想。

  提著魚,拿著幾片舊的獸皮,邵玄去讓人幫忙縫制獸皮袋,付了一條魚的手工費。然後提著剩下的三條魚去了石器師克那邊。現在力氣大了,用不著凱撒幫忙,邵玄一個提四條大魚也不累。

  邵玄到的時候,正好有幾個人從克的屋子裡出來,手裡還拿著各種已經加工完成的石器,石如刀、矛頭、石錛等等。

  這些人都是來換石器的,畢竟狩獵要開始了,他們也要多準備點工具,而克算是近山腳區比較有名的石器師了,過來的人自然多。不過,要不是克的脾氣不好,過來換的人肯定會更多,每年克都會氣跑一些前來換石器的人。

  有人說,克就是太直接,說起話來不留情面,不懂迂回婉轉。但邵玄並不那麼認為,很多事情克真不懂嗎?性子真的很直嗎?未必。

  邵玄得到允許之後掀簾子走進門。

  克正在打磨石器,冬季的時候打磨出來一批,這兩天換出去大部分,屋子裡還堆著一些石核和食物,這些是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加工費」。

  將魚放在堆食物的那邊,邵玄來到克面前。

  「克叔,我想學打磨石器。」

  上一次邵玄來求學,克說還不到時候,等覺醒圖騰之力再說。

  現在,邵玄覺醒了,再加上依照郎嘎他們所說的訓練方式,需要不少石器工具,邵玄沒那麼多食物去跟人換訓練用的石器,所以想著自己打磨。

  克停下手裡的活,從上到下忍著你看了看邵玄,直視邵玄的眼睛。

  邵玄也沒避開。

  數秒後,克遞給邵玄一個石錘,指了指不遠處地方,那裡有個石核,且石核上畫出了幾條線,都是都彎曲的,並非直線。

  「順著線,敲。」克說道。

  作為新人的邵玄拿著石錘,看了看克,又看看擱在那裡的石核,抬起錘子揮動敲了下去。

  第一下太過謹慎,敲是敲在線旁邊了,可石核上只敲了個淺淺的小坑。用力過小。

  再來!

  第二下,用力過猛,敲下來的不是石片而是石塊了,還超過了畫出的線。

  邵玄瞥見克額角一突就知道克對剛才自己的那兩下非常不滿意,但既然克沒出聲,邵玄就繼續沿著線敲,而且還放開了膽子敲,一點沒因為前兩下敲擊失敗而畏手畏腳。

  從石核上剝離一塊預定尺寸的石片,並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製作石器的石器師得根據不同的石材,估量施力的錘子和石核接觸瞬間的長短、敲擊的角度、速度等,是直線打擊?還是弧線打擊?石錘和石核的材質如何?用力大小又該如何等許多不勝枚舉的因素。

  這些克都跟邵玄說過,而邵玄每次來也看過不少克從石核上剝離石片的過程,但真正上手操作,就知道——非常之難!

  差之毫釐則謬以千里。

  再來!!

  邵玄就在那兒一錘一錘敲,克就坐在旁邊沉默地看。

  蹲在旁邊的凱撒看看邵玄,又瞧瞧沉默卻神色奇差的克,挪動腿,退,再退……直接退到角落裡跟魚呆一塊兒趴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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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藝術般的石技

  一開始邵玄敲一錘就看看克的反應,打著打著就不再去注意克了,沉浸在敲打中。

  敲打的過程勞心勞力,不是動動手揮揮胳膊就行的,每一次敲砸都得計算很多,角度、力道,如何揮錘、敲在哪裡等等都得在短暫的一瞬間全部決定下來。

  對於部落的很多人來說,大概敲打多了,有了經驗,全憑感覺就能達到最好的敲擊效果。但邵玄現在只是個新手,不可能有敲打幾十年的老石器師那樣的經驗,只能憑借計算和大略的估量,然後一次次的嘗試、改進。

  就算現在身體結實很多,力氣大很多,但這力氣也不是無窮無盡的,初拿著石錘的時候並不感覺多重,但是敲打次數多了,隨著體內的力量流失,也感覺手上握著的石錘變得越來越重,偏偏這時候還不能出差錯,敲打的力道一變,被敲下來的葉狀石片等就會完全超過預想,會多出很多廢料。

  正因如此,邵玄才沒有精力去注意克的反應。

  一開始兩錘之間所停留的時間要稍微長一點,因為邵玄要在這片刻之內思索上一錘的不足之處,以便在下一錘改善。不過,隨著一錘一錘地敲下去,邵玄也有了譜,熟練了起來,兩錘之間相隔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不知道敲打了多少錘,邵玄覺得整個人都快虛脫了,但是克並沒有讓他停止,反而還會時不時指出錯誤之處。就好像跑長跑一樣,跑著跑著感覺快到極限了,想要停下來休息,偏偏每到這時候就有人在後面催,「繼續!繼續!」

  知道克的脾氣,邵玄這時候要是停下來的話,估計以後就別想跟著克學石器了。就算累,也只能咬著牙敲下去。

  等到身體裡最後一絲力量似乎都已被抽空的時候,打著打著,邵玄卻又漸漸感覺輕鬆起來,有那麼一刻他還想著,是不是突破一次極限,就會是這樣的感覺?

  而邵玄不知道的是,在他感覺輕鬆下來力量又恢復很多的時候,面上已經出現了圖騰紋。

  在不經意間,他已經動用了圖騰之力,只是邵玄的心思全用在敲打上,並沒有去注意腦海中那亮起來的圖騰。

  坐在旁邊的克眼裡驚訝一閃而過,他成為石器師這麼多年,也有不少人過來向他學習石器製作,但很少有人會在製作的過程中動用圖騰之力。有些人覺得圖騰之力是神聖的,只能用來狩獵,用來參與部落的防衛等更『神聖』的事情,而有些人雖然沒這個想法,但是圖騰之力想要控制得精準並不容易,除非一些經驗豐富的老戰士才能有那樣的程度。

  可如邵玄這樣年紀的,或者一些郎嘎這樣的年輕戰士們,極少能夠控制得好,一旦動用圖騰之力,很容易將石核直接敲成幾塊,那不是加工,而是毀滅。沒耐心,暴躁一點的,就直接甩手不幹了。太他瑪費勁,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去多練習狩獵技巧呢!

  也正因如此,克才驚訝不已,因為,邵玄不僅動用了圖騰之力,而且還沒有直接敲毀石核,甚至,敲打下來的如葉一般的石片更加完美,幾乎被敲下來的每一片石葉,都有進一步加工之用,而不會成為廢料!

  何其難得!

  偏偏邵玄一點沒注意到自己的『難得』,一直沉浸在敲打中,腦子裡琢磨的都是每一次敲打所總結出來的經驗,然後再進行下一次敲打,這也就錯過了克臉上維持了數分鐘之久的驚訝表情,

  能讓平時板著臉,極少有其他表情,就算跟熟悉的人交談也不茍言笑的克露出這樣的驚訝之色,也是相當不易的。

  等畫線的部分都敲打完畢時,邵玄才停下來。

  看看石核旁邊的地面,敲下來的石葉小片有的聚成一個小堆,有的散落在地面。

  再瞧瞧克,依然沒什麼表情。

  邵玄放下石錘,在旁邊喘著粗氣,等待克的評定。同時心裡也感慨著,石器師真不容易!

  難怪部落裡那麼多傷殘的不能再參與外出狩獵的戰士,成為石器師的卻只有一小部分,其他的就算打磨石器也只是供自己的日常生活,給後輩們提供一下石器工具,除此之外,他們平時還會有其他事情,比如格這樣的負責運輸的『後勤職務』,而不是將打磨石器當成一種維持生計的職業,打磨石器的技術自然也比不上克他們這樣的專職石器師。

  克面上的驚訝之色早已平定,恢復了以往那張木然的臉,依舊坐在原處,抬手從旁邊拿過來一根細長木棍,將堆積在一起的石葉石片撥開,然後手微微一抖,細木棍那端就將一個尖頭的石葉小片挑出,而被挑起的石葉小片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掉落在一個裝滿了各種待磨制加工石葉的木箱子裡。「剝」下來的石葉能根據其形狀做成刮削器或者尖狀器、石錐、石鏃等等。

  雖然敲下來的石葉看起來很多,但克的挑動速度也快,邵玄就看著那些石葉如連接的串珠似的,從地面飛落進石盤裡面去,應接不暇。

  沒等邵玄喘幾口氣,克已經挑完了。

  放下木棍,克面無表情地說道:「廢物!」

  邵玄眼皮一跳,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這『廢物』不是在說他,而是指地面那些被敲下來卻不能用於進一步加工的石片。這些算是廢料了。

  很明顯,克並不滿意被敲下的廢棄石葉的量。

  「原本打算做一個石球,現在看來,只勉強能做一個錛。」克嫌棄地看了眼被敲剝過石核,難得說了個長句子。

  邵玄心裡頓時一鬆,還擔心克會直接讓他走人,但既然克這麼說,就意味著並不反對教他。

  「拿過來。」克指了指被邵玄敲過的石核。

  邵玄趕緊放下石錘,將敲得有些慘不忍睹的石核抱了過去,放在克面前的石砧上。

  「看好了。」

  克拿起剛才邵玄用過的石錘,另一隻手將比他手掌寬兩倍的石核拿起來,穩穩拖住,瞧了瞧石核。

  邵玄只聽『呼』的風聲疾響,錘影閃過。

  『叮!』

  石錘敲擊在石核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與此同時,一片石葉已經從石核上敲下、剝離。

  敲飛的石葉並未直接落地,而是正好掉進懸掛在墻上的一個木箱子裡。

  從揮錘到敲擊,非常俐落,似乎早在揮錘之前就已經篤定石核上哪一塊、哪一片會被敲下來。並不像邵玄剛才敲打的時候如上戰場般嚴陣以待,揮錘時反而帶著一種舉重若輕的隨意。

  這才是真正的『剝石葉』,哪像邵玄剛才那樣,完全只是敲石塊而已,敲下來的還大部分廢料。

  一錘之後,克並未給邵玄太多的思考時間,緊接著第二錘、第三錘、第四錘……

  錘影連閃,叮叮聲不絕於耳,隨著越來越快的錘影,邵玄甚至感覺聲響已經連成一片,都快聽不出其中的落錘間隔。

  而被從石核上剝下敲飛的石葉也一片接一片落進木箱之內,乍一看去如一道虹橋,連接在石核與木箱之間。

  邵玄眼睛都看直了,他以前知道克制作石器的本事很強,但還是沒想到,遠遠低估了這位老石器師,竟然有這般鬼斧神工之技!

  這哪是剝石葉,這簡直就是在下刀削麵嘛!!

  顯然,以往邵玄來這裡觀摩的時候,並沒有見識到克真正的本事,往日所見,不過是冰山一角,遠不足瞭解克所掌握的石器技藝。

  如此精妙!這般精準!

  等邵玄回過神來,克已經剝好石葉,而剩下在他手中的石核,已經是一個石錛的形狀。

  之後是鑽孔和打磨,裝上木質手柄,工具成型。

  完美。

  「拿著。」克將完工的石錛遞給邵玄。

  「給我?」邵玄接過石錛,看看克,見克已經轉身去忙其他的,便拿著石錛揮了兩下。

  這個石錛自己參與加工過的,雖然技術粗糙,不堪入目,還差點毀了石核,但畢竟是自己第一次認真參與製作,又難得見識到了克的極致技藝,對邵玄來說,自然意義非凡。

  打造這個石錛的石核,石質細膩、緊密且硬度較高,看著不顯,但拿在手裡能明顯感覺到重量,屬於中上石質。沒想到克竟然就這麼送給了自己。

  「剝石片,哪怕是最簡單的敲打,想要打出最滿意的效果,也頗費時日,且沒有捷徑。你必須要預想每塊石片的剝離,然後思考速度、石錘重量、力道、後果等等,並將它們與石核石質聯系起來。用力大小,最佳角度,以及從原料到成品打制過程中千變萬化的情況都是無法言傳的。如何用力、以何種角度、如何用敲擊……都只有你自己通過一次次練習才能理解。」克背對著邵玄,說道。

  是的。石器,不同於鐵器,錯一步便無法復原,無法倒退。一錘下去,不是成功,便是失敗。一錘定音。

  邵玄拿著石錛,朝克恭敬行了一禮,「是,我知道了。」

  「但是,」克話鋒一轉,抬手指向角落裡跟凱撒對著瞪眼的那幾條死魚,「練習的時候也要懂得總結。失敗了,可以,但要懂得汲取教訓,不能跟這些魚一樣!」

  「明白了。」邵玄能聽出克的意思。

  克的意思是讓邵玄別跟這食人魚似的,一根筋,不長記性,一錯錯到底,撞死也不回頭。

  「帶一條走。」克道。這是要趕人了。

  「哦。」

  既然克讓邵玄帶一條魚回去,邵玄拒絕也無用,也不說多的,提了一條魚,帶著石錛,叫上凱撒離開。

  提著魚走出門,邵玄看看手上提著的魚,想到剛才克的話,不禁笑著用石錛戳了戳魚頭:「笨哪!」

  魚:「怪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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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老克的禮物

  次日一大早,郎嘎他們便來洞裡找邵玄。

  木材已經準備好了,就等邵玄說地方,瞧中哪塊地,他們就過去開始建房。

  邵玄對近山腳區熟,以他現在的條件,也不可能去山腰建房,那不是找嫌嗎?

  至於建房子的地方,邵玄早看中了,雖然那裡稍微偏了一點點,但在那裡能夠看到山上的情形,也能看到山腳,還能看到山洞那邊。

  建木屋郎嘎他們熟練得很,再加上力氣又大,小半天時間木屋就已經成型,還有一些小細節再修整一下,這木房就能直接住了。

  初次建房,木屋所占的面積大概只有四十來坪。看著還湊合,以後要擴建自己再親手來,至少以後有個自己的地方了。總的來說,邵玄還是很滿意的。

  多餘的木材郎嘎他們本想劈了當柴火,被邵玄阻止了,他讓郎嘎幫忙,建了個簡易的木床。部落裡有人喜歡睡石床,有人偏好草垛子,也有一部分人用木頭搭床,邵玄自然偏向後者。

  鋪上洗乾淨晾曬好的皮毛,看著就比睡山洞舒服多了。

  「阿玄!」

  邵玄聞聲看過去,來人是一個中年婦女,名叫伊,並沒有覺醒圖騰之力,也住在近山腳區,平日裡接一些縫補的活,人還不錯,邵玄經常去找她幫忙縫制獸皮袋。昨天他拿著魚就是找伊幫忙給縫的東西,還仔細跟她說了縫制的樣子,本想到要花費個兩三天,沒想到這麼快就好了。

  「阿伊嬸,已經縫好了?」邵玄笑問道。

  「嗯,不是什麼麻煩事。」

  伊將東西遞過去,因為還有活要幹,也沒多留,東西給邵玄就離開了。

  「這獸皮袋幹什麼的?」正劈著木頭的郎嘎見狀問道。

  「當然是訓練用的。」邵玄沒多說,將獸皮袋拿進屋放好。他還沒嘗試,所以現在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

  郎嘎他們也沒啥好奇心,繼續對屋子進行最後的修飾。

  建的差不多了,邵玄將郎嘎他們留下來吃午餐。

  除了魚之外,還有一些植物塊莖、果子等,植物都是郎嘎他們帶過來的。

  其中有兩個住在山腰的年輕戰士,對魚有些興趣,只是他們平日並沒有多少時間去捕魚,沒輪到狩獵的時候,就準備石器,還要訓練,為下次的狩獵做準備,而且他們也不至於缺食物,所以並未加入捕魚行列。

  「待會兒你們都帶一條回去吧,我這兒魚多。」邵玄沒說大話,昨天下午他回山洞之後就跑去河邊跟洞裡孩子們一起捕魚了,平時只要有空,只要河裡不出異況,捕魚是很簡單的事情。誰讓那些魚笨呢。再說了,以後邵玄進入狩獵隊,還得這幾個幫忙照應,幾條魚相比起來自然是小事。

  幾個年輕戰士有些不好意思,但見邵玄真的不在意,便收下了,心裡想著待會兒再去砍點木材將邵玄這木屋加結實點。

  正吃著東西,格就扛著大石缸過來了。

  「老克讓我送過來的,慶祝你有了自己的屋子。用來放食物或者屯水都可以。」格將石缸放下,看了看已經建得差不多的木屋子,說道,「不錯嘛,我還想著來幫幫,看來都用不上我了。」

  邵玄撇嘴,您要是真想幫忙還至於現在才來?

  郎嘎他們雖然心裡猜到格在瞎說,但出於對老戰士的尊敬,並未說什麼。

  「咦,這個石缸是給阿玄的?」郎嘎為了轉移話題問了句廢話。

  「對啊,是老克特意給阿玄做的。」格說的時候刻意重音強調了「老克」、「特意」,說著還看看邵玄。

  以格對老克的瞭解,那老頭自然是很滿意邵玄,以往老克也動過心思想專門教教誰,可惜,個個都不爭氣,要麼沒耐心,要麼性子優柔寡斷,遇到一塊中上等的石核就畏首畏尾不敢下手,當時老克就直接將人趕走了,理都沒再理過。很多人都覺得老克不近人情,但實際上,老克只是太過失望而已。

  只是現在好不容易現在看中一個,老克還板著一副臭臉,要是這次把邵玄也氣跑了,以後哪能找到比邵玄更好的技藝傳承人選?格看著都替他捉急。

  其實在邵玄覺醒的那天晚上,祭祀活動結束之後,回來克就找了格去換塊合適的大石頭,接連加工了兩個晚上,做出了這樣一個石缸。

  這個石缸跟格每天用來給洞裡送食物的那個差不多大,但是在做工上要好太多,石缸邊沿幾乎一樣的厚度,而且內裡打磨得非常光滑,而外面不僅打磨得很細致,還雕刻上了一些花紋,山水鳥獸等,有很多邵玄沒見過的鳥獸,應該是克以前外出狩獵見過的。

  克這樣的人平時做石器只往實用方面想,極少會玩花樣弄美觀,現在給邵玄做個水缸都做成這般,就知道克對邵玄相當看重了。

  「這石缸真漂亮。」郎嘎他們圍著石缸,羨慕地說道。

  雖說平時都更看重實用性,一個水缸不至於計較什麼,但更漂亮更美觀的器物誰不喜歡?

  這個石缸不僅大,有專門的雕紋,還有個配套的石蓋。平時很多人家裡都是隨便用獸皮或者草席蓋上,要不就直接用石板往上一扣,很少有專門整個水缸蓋子的,就算是住山腰的那兩個年輕戰士,家裡的水缸也沒這樣的蓋。

  「就是啊,多好的缸,我活了這麼多年,家裡用的石缸也沒見這樣的。」格說道。

  「你們說的克,是不是曾經以下套做陷阱出名的那位?」跟郎嘎一起過來的昂問。

  「對,就是他。」郎嘎點頭。

  「聽說曾經很多人想跟著克學,可後來……」後面的昂沒接著說了。

  後來咋了?

  後來想跟著克學技藝的,不是被氣走,被罵走,就是被強制扔出門。再後來就漸漸沒人去找他了,而克也從山上搬到了近山腳區。

  克當年確實在部落裡很有名,只是現在極少有人會再提到他了。

  「老克本事不小,雖然很嚴厲,但你能從他那裡學到好東西。」格語重心長地對邵玄說道。

  「對,阿玄你現在跟著克學嗎?一定要堅持住啊,克當年真的很厲害!」

  郎嘎也過來了,為了鼓勵邵玄,他還說了當年跟著自己爺爺學設地弓的經歷,當年也是被罵得跟屎一樣,那時候不僅挨訓,還得挨揍。郎嘎的爺爺當年也是一名很優秀的戰士,郎嘎別想從老人家手裡逃掉。

  周圍住著的孩子們每次見到郎嘎挨揍就在旁邊嘲笑他,那時候郎嘎覺得特別沒面子,心裡還怨了老爺子好久。後來等郎嘎真的成為一名戰士了,才體會到當年爺爺的良苦用心。

  他們在山林中狩獵,地弓雖然很多時候並不能直接獵殺猛獸,但也能起到關鍵的作用。正因為一手極好的鋪設地弓的技能,郎嘎也能很快被狩獵隊接受,每次狩獵完之後,分到的食物也不少,至少比同等實力階段的其他人要分得多。

  「能多學個技能,以後的路會好走很多,不止在狩獵隊占據更重要的位置,說句不吉利的,如果在狩獵中遭受傷殘之危,變得像我和老克這樣缺胳膊少腿的,不方便再隨隊狩獵,留在部落裡至少還能多一個謀生技巧,活得好些,不用餓肚子。」格說道。

  所以,郎嘎和格都贊成,即便現在被罵成屎,也得扛著,有多少技能就學多少,最好能將對方手裡的技能榨乾!更別提像克這樣藏著不少好東西的,更得榨!

  聽著他們的話,邵玄鄭重地點點頭,「我懂你們的意思了。想要跟人學技能,什麼都可以要,就是不能要臉。」

  郎嘎、格:「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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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簡單粗暴

  邵玄自然很想學老克的那身手藝,除了石器之外,還有設套鋪陷阱等,這些對外出狩獵很有用。只是現在還太早,邵玄沒什麼基礎,只能從最基本的捶打開始,高深的以後慢慢學。

  老克對邵玄的態度怎樣,邵玄感覺得出來,很早開始老克就幫著他了,只是有時候老克說話很容易讓人誤解。就像昨天他過去那邊找老克學習製作石器,嘗試剝石葉之後,得到一個「廢物」的評價,這要是不瞭解的人肯定得誤會,好在邵玄心思活泛,多想一想就知道老克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見邵玄對他們的說法並無排斥之後,格頓時放下心來,離開的時候還打算待會兒過去老克那邊邀功,最好能從老克那裡撈點好東西當報酬。

  幫邵玄搭建好木屋之後,郎嘎幾人便離開了,他們還有其他的事情,畢竟第一次狩獵很快就要到了。每一次狩獵都冒著生命危險,多做準備才能安然回歸。

  部落裡有兩個狩獵大隊,兩隊輪流外出狩獵,一個外出的時候,另一個就在部落裡輪值,負責部落的安全防衛,畢竟山脈裡野獸太多,留在部落的還有不少老弱病殘。

  而每個狩獵隊裡面,又分了兩個小隊,按照郎嘎他們所說的,應該是根據戰士的能力分為兩個梯度小隊,組成第一梯度狩獵小隊的人大部分是住在山腰往上的一些圖騰戰士,而第二梯度則主要是山腰往下的人。

  郎嘎他們就是第二梯隊的,邵玄到時候外出狩獵自然也跟著他們。

  等郎嘎他們都離開之後,邵玄看了看新建起來的木屋。

  凱撒正好奇地沿著木屋內走動。

  「你要是在屋裡拉屎就把你扔出去。」邵玄說道。

  在山洞的時候,邵玄訓練凱撒拉屎撒尿都和洞裡孩子一樣到專門的地方去拉,要麼就直接去洞外,現在換了新地方,也不知道這匹狼能不能很快轉換過來。

  「咱以後就住這裡了,到時候再做個木桌,還有椅子凳子,還有……」

  躺床上休息了一會兒之後,邵玄將上午伊送過來已經縫制好的獸皮袋拿出來。又出去找了點砂石,裝進獸皮袋子裡,掂了掂。

  邵玄找的都是那些比較重的細碎石料,這些石料是製造石器之後作為廢棄物扔掉的,還有很多,都堆在碎石地那兒跟小山似的,大概因為石質並不討石蟲喜歡的原因,很少會在那邊現石蟲,因此現在往那邊走的人也不多。

  郎嘎說起負重練習的時候,邵玄就想到了那裡,因此才讓人幫忙縫制了特製的獸皮袋,全裝上那些碎石之後有將近兩百斤。

  邵玄曾經想過這些石頭是否為金屬礦石,但看了看現這些石頭除了硬些重些之外,跟碎石地其他石頭沒兩樣。

  鐵器,邵玄自然很想要,但姑且不說他懂不懂煉鐵的方法,重要的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完全與上輩子不一樣的事物,不能以常理判斷的東西太多,這裡的石頭種類絕大多數邵玄都非常陌生。因此,與其花大量時間去研究那些,邵玄更願意先解決眼下的問題,煉銅煉鐵那些現在是別想了。

  將幾個獸皮袋綁在胳膊和腿上,綁好之後動了動,感覺還行,還能再扛個石頭。

  可見圖騰戰士的身體強度確實很好。

  那麼,負重訓練就從平時的一舉一動開始。

  雖然現在邵玄不能像格那樣單臂就能扛起千斤重的東西,但舉個幾百斤還是可以的。這要是放在上輩子,邵玄打死也不會相信會有這樣的力氣。

  邵玄正試著,見凱撒朝著外面呲牙,便將裝了碎石的獸皮袋解下來。剛解下就聽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

  「阿玄在嗎?」

  過來的是兩個非常高大壯實的戰士,看著也很年輕,跟郎嘎一樣的年紀,渾身充滿結實的肌肉,聲音粗獷,透著幾分豪邁。

  「我叫陀,他叫嗑嗑,巫讓我給你帶東西過來。」陀說道。

  陀卻比郎嘎他們要沉穩許多,看向邵玄的時候雖然帶著打量,但並沒有惡意,臉上還帶著一絲笑意。

  巫兌現了他的承諾,在邵玄有了自己屋子的第一天,就讓人送了食物過來,也是對邵玄的補償。

  肉很多,都是經過處理的,還有一些已經醃制好。除了肉之外還有好幾種植物的塊莖,以及新鮮的果子。

  除了這些,還有兩包配置好的草藥,一包邵玄在洞裡住的時候見過,主要是應對平時的小病癥,知道怎麼用。另一包陀跟邵玄說了說,這主要應對外傷流血。

  至於過來的另一人,聽名字就不是個安分的。而且剛才陀說的是「巫讓我給你帶東西過來」,而不是「我們」,顯然嗑嗑並不是巫讓過來的。

  進屋之後嗑嗑眼睛就一直盯著凱撒,他背對著邵玄,邵玄看不見他的眼神,不過見凱撒的樣子就知道不是多友好的眼神了。這些經常外出狩獵的戰士們看待任何動物,都跟瞧獵物似的,見到就恨不得拿著矛戳過去。

  凱撒渾身緊繃起來,尖牙都忍不住呲出來了,幾乎就要進入備戰狀態。

  「嘿,這狼居然能養成這樣!」嗑嗑說道。

  在邵玄想著這戰士是否在鄙視凱撒太慫,並不像山林裡的狼那麼兇殘,卻聽嗑嗑砸吧砸吧嘴,又接著道:「再養個半年就可以吃了。」

  凱撒立馬就朝著那戰士露出了四顆尖牙,眼神警惕,喉嚨裡出咕嚕嚕的聲音,這是在出警告,下一刻就要撲上去撕咬似的。

  「好!」那戰士迅抽出腰間的石刀,話音裡帶著興奮。

  正在跟邵玄解釋草藥用法的陀聞言面上肌肉一僵,接著狠狠抽搐了兩下,立馬放下東西,如旋風一般,沖過去朝著拿刀跟凱撒對峙的嗑嗑就是一拳頭。

  「好個屁!你給我把刀收起來!!」

  挨揍的嗑嗑直接從窗戶飛了出去,嘭的一聲,摔在外面的地上。

  邵玄:「……」圖騰戰士行事風格果然簡單粗暴。

  打完陀又朝邵玄走過來道:「他就這樣,看到野獸就來勁。別在意,他只是習慣而已,並不敢來真的。」畢竟是巫掛過牌的狼,他們哪敢真動手。

  可是,他話才剛說完,就見挨了一拳的嗑嗑沒事似的走進屋,挪著腳又朝著凱撒過去了,這次沒拿刀,就是搓著手指。一看就是還沒死心。

  陀沒辦法了。巫找他搬東西過來,沒想中途遇見嗑嗑。一聽說要去新覺醒的戰士那邊,還是那個在祭祀活動上最出乎意料的,嗑嗑立馬來興致,硬跟了過來。

  本來陀還想多跟這位被巫十分看重的小戰士多聊聊,可是現在看這情形,陀後悔讓嗑嗑跟來了。再讓嗑嗑留在這裡,估計真會跟這匹狼打起來,就這小狼,估計都扛不住嗑嗑一拳,打死了咋辦?他們會挨巫罵的。

  邵玄只覺面前的身影一閃,下一刻,就見陀出現在嗑嗑身後,用手臂硬肋著嗑嗑的脖子將人往外拖,一邊還回頭對邵玄道:「東西送到,我們先走了,等以後你跟著出去狩獵咱們有的時間再聊。」

  等那兩人離開,凱撒也放鬆下來,到處嗅了嗅,然後將剛才被嗑嗑提著過來的一個獸皮袋往外拖,看那樣子是想扔出去。

  邵玄趕緊阻止,這裡面裝著一些乾果,很多他還沒嘗過呢,扔了太可惜。

  一邊收拾東西,邵玄回想著剛才陀的話。陀最後那句,意思是他們跟邵玄在同一個狩獵隊。但郎嘎他們聊的時候卻並沒有提起過這兩人。

  第一梯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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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榮耀之路

  次日一早,邵玄就綁了裝著碎石的獸皮袋,帶著凱撒往訓練地那邊跑。

  以前沒覺醒的時候總得擔驚受怕,稍一不注意就會被誤傷,甚至嗝屁,現在有底氣多了,至少沒那麼弱不經打。

  部落的人並不懂太多花樣招式,他們只會假想出一個獵物,然後根據獵物的習性,做出更直接的反應。

  有的戰士會將山壁當做某種野獸,然後對著山壁拳腳相加。因此,若是看到山上哪個地方飛沙走石,不用驚訝,那只是某個圖騰戰士在練拳而已。

  就像那晚在巫那裡看到的,普通的石頭『矛』那小孩都能一拳打斷。

  邵玄跑過去訓練地那邊之後,選一座山,再扛一塊石頭,從山腳往山上跑,跑的途中順便看看山上哪一塊地方石質不錯,便過去敲挖。

  「還好有這樣一個特殊的能力。」邵玄看著視野裡深淺不同的灰色,感慨道。

  相比起圖騰之力,邵玄體內另一種能力無疑幫了他不少忙,省了功夫去尋找。

  中等或者中上等級的石料,邵玄是打不動的,赤手空拳打過去,疼的還是自己的手。

  將看中的石塊敲挖下來之後,看看天色,接近中午,邵玄便扛著石頭往回跑。回木屋吃過東西,帶著挖出來的石頭往老克那邊過去。

  下午的時間,邵玄都安排用來學石器。

  看著簡單的石器卻有很多技巧,不僅僅是單純的敲擊。

  「首先你要懂辨認石質,就算是同樣硬度的石核,敲打的方法也未必一樣。」老克拿出兩個石料一樣的石核,說道。

  邵玄看著老克將其中一個直接進行敲打剝片,而另一個,則加入了冷熱處理。老克跟邵玄講解了好幾種石料加熱後顏色的變化和冷卻時間。

  有些石料加熱後顏色和質地都會發生或多或少的變化,而有些石料只是改變質地,還有一些則對加熱過程毫無反應。有時候加熱必須把握住溫度,什麼溫度下剝片最好,什麼溫度下不適合剝片等都需要瞭解。而這個溫度,在沒有精密儀器測量的時候,只能憑感覺,憑經驗了。

  比如,邵玄摸著一樣的溫度,老克稍微碰一下石核就能說出哪個溫度更高。

  不同的石料對不同溫度、加熱時間、冷卻變化以及其他個性上反應均不相同。

  老克將剛才拿出來的兩個石核之一放在火上燒了燒,一手拿著一根石棍,將那塊石核夾在中間。

  火堆的火燒得很旺,像是要把人烘乾似的,湊在火堆旁邊不一會兒都能渾身冒汗,老克臉上也滿是汗跡,但手卻依舊很穩,時候翻動石核的動作也非常俐落。

  半個小時之後,放在火上加熱的那塊石核由原本的灰白變成棕紅,老克才將那塊石核夾離火堆,卻並未開始剝石葉,而是等石核漸漸冷卻,棕紅色變淺之後,才開始剝片。

  被剝下來的石葉不管是細長形還是圓片,幾乎都是同樣的厚度!

  這是何等的控制力才能做到的事情!

  至少在邵玄以前的觀念裡,沒有那些先進的切割工具,是做不到這樣程度的。

  所謂『理想的打磨』其實是一種非常復雜的過程,不瞭解此道的人根本無法想像。

  理論之後便是實踐,下午大部分時間,邵玄都在練習剝石葉。

  「廢物太多,再來!」

  「這剝的什麼玩意兒,再來!」

  「揮錘力度控制太差,再來!」

  「慢著!這種石材能直接剝嗎?你魚吃多了?!拿過去燒了再來!!」

  住得離老克比較近的一些人都知道,最近老克脾氣更暴了。談起邵玄,都一個個搖頭嘆息,「阿玄那孩子,可憐哪!」

  事實上,屋子裡的情形並不像部落的人想得那麼慘。

  老克也就嘴上不饒人,對教授邵玄石技還是非常費心的,也捨得石核。

  邵玄一下午就敲了五個石核,不算他帶過去的那個,另外四個都是老克自己的,石料還不錯,用來給自己當練習石,還真有些浪費,老克不心疼邵玄自己都看著慚愧。

  每天從老克那裡疲憊地回到自己的木屋,邵玄感覺渾身的肌肉都在刺痛,而且刺痛感越來越強烈,架個石鍋點個火都疼得咬牙,握著石錘的虎口處更甚,火辣辣的,架石鍋架了幾次才成功。

  所謂千錘百打,邵玄感覺被打的不是石核,而是他自己,不過晚上倒是睡得很香,而且一覺醒來,渾身清爽,仿佛昨天的肌肉刺痛只是錯覺一樣。

  就是不知道這是圖騰戰士本身所擁有的能力,還是另外一種特殊的能力所致。

  這日大清早,邵玄跟前幾天一樣打算去訓練地那邊,昨天他看好了一處地方,那裡的石料不錯,能挖出來幾個不錯的石核,這樣也省得一直用老克的,把老克敲窮了怎麼辦?

  走著走著,邵玄就發覺不對勁了。平日裡並不那麼活躍的人,都早早起來,往同一個方向匯聚過去。

  想了想,邵玄一拍額頭。

  差點忘了!今天是郎嘎他們外出狩獵的日子!!

  抬腿轉了個向,邵玄帶著凱撒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從山腳到山頂有一條路,幾乎呈直線往上延伸,而且這條道比周圍其他地方的地勢要高一些,也沒有人在那上面建房,狩獵隊外出和歸來都會通過這條路,並不會干擾部落裡其他居民。

  久而久之,這條路也形成了另一種意義。部落的人稱之為『榮耀之路』。

  就像是在隆重送別即將上戰場的戰士,人們的心情自然是複雜的,有驕傲,有沉重,還有希冀,因為不知道等狩獵隊回來的時候,他們的家人是否依然安好?能不能帶回來足夠的食物?

  聚集在『榮耀之路』兩旁的多是此次外出狩獵隊戰士的家屬,從老人到小孩都有。等到時候狩獵隊歸來,這些人又會在此迎接。而兩次的心情,自然也會截然不同。

  不過,除了迎接和送離狩獵隊之外,狩獵隊的戰士群體中,這條路也代表這一種意義,一種對他們自身實力的肯定,如果讓邵玄來形容,對於很多戰士來說,那條路就是一條『炫富路』。

  狩獵歸來,誰分到了多少食物,一目了然,就跟資產公開一樣。富裕的人,也自然不會缺聲譽、地位、女人,這些都是值得炫耀的東西。

  「來了!」有人喊道。

  邵玄望過去。

  從山上走下來的有兩百來人,走在最前面的便是狩獵隊的頭目,邵玄在祭祀那晚見過,不僅是頭目,那位頭目身後的幾人邵玄也覺得熟悉,都是那晚在火塘邊跳舞的。

  走下山的人,不管是臉上帶著笑的,還是滿臉肅穆的,每一步都走得氣勢十足,頗有種戰場大將的感覺。

  隊伍靠後的位置,身材高大的戰士之中,明顯矮一截的那幾個孩子就很惹眼了。其中就有首領的長孫矛,以及之前在邵玄面前顯擺過的飛。

  「嘿,那幾個孩子是誰啊?」

  「能跟著參加第一次狩獵自然有實力。」

  「這都是今年覺醒的戰士之中能力拔尖的。」

  「哎,那個是矛吧?不愧是首領的孫子!」

  人群中都談論著。

  賽他爹指著狩獵隊伍中的飛等人,對賽道:「你看看,人家跟你差不多大,同一批覺醒的,人家都能跟著參加第一場狩獵了,你呢?」

  賽脖子一梗,「誰讓你不住在山上?」

  賽他老子噎了噎,直接兩拳兩巴掌就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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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一節手指的長度

  狩獵隊離開之後,部落又恢復了往常的生活節奏。

  不過,與去年相比,不同的是,河邊異常熱鬧。經歷過初始對河水中眾未知生物的恐懼之後,因為那些大嘴巴食人魚帶來的好處,人們對河水中生物的恐懼感消散不少。

  原來,河裡的東西也不是那麼可怕,只要小心點,就能收獲到足夠多的食物。

  山洞那邊在屠和結巴的共同管理下日子還算安穩,每日的拉魚行動和足夠的食物,一個個小身板也不像往年那麼單薄了。同時,山洞的孩子也越來越團結,不團結不行啊,只能一直對外,單個人的能力實在太小,捕魚的時候都不占優勢。

  至於石蟲,現在邵玄隔兩天才會帶著凱撒去抓石蟲,抓了足夠的石蟲之後給洞裡的孩子們先存著。

  石頭並不能捆住石蟲,有人用石罐子將多石蟲裝進去,第二天卻發現石罐破了個洞,石蟲已經不見影。但屠偶然發現,並不如石頭堅硬的木器加草繩,卻能比石器更好地困住它們,縱使依舊不能困住太長時間,但一兩天絕對沒問題。這就解決了凱撒每天往那邊跑的麻煩。

  邵玄依然是上午去訓練地那邊找石核,下午再去老克那裡學石技。

  一連十多天過去,邵玄感覺自己比剛覺醒那段時間的力氣要大很多,對圖騰之力的掌控也愈發嫻熟,體內兩種能力的切換也更自如。

  看來,學石技對於掌控圖騰之力也是大有裨益的。

  邵玄如靈猴一般穿梭在樹林之間,朝著昨日看好的那塊地方過去。身影閃過,枝條微微晃動,聲音非常小,就像只是一陣微風拂過而已。

  凱撒跟在後面跑著。

  這裡依然沒有離開部落的看守範圍,所以邵玄並不用擔心有什麼兇悍猛獸出現,之所以刻意去控制聲音,只是為了以後的狩獵活動而已。狩獵很多時候要潛行,悄然接近獵物,隱藏氣息,動靜稍微大一點就能驚動獵物或者其他不可力敵的兇獸。

  邵玄見識過郎嘎和麥他們的潛行能力,麥走動的時候更是悄無聲息,自己離他們還有段距離。

  訓練地的幾座山裡,邵玄也見到了很多跟他同一批覺醒的孩子,包括賽。

  「咦,那個是阿玄?」賽他爹看著樹林中一閃而過的身影,說道。對於沒有覺醒圖騰之力的人來說,邵玄的速度自然很快,難以捕捉,但對於其他覺醒好多年的圖騰戰士來說就不算什麼了。

  賽舉著一塊大石頭原地跳動,他已經舉著石頭跳一百多下了。聽到自己老子的話,賽側頭看過去,樹林那邊已經沒了邵玄的身影。

  「看什麼看?!繼續跳你的!」賽他爹一石棍敲在賽屁股上,呵斥道,「你連比你小兩歲的阿玄都比不過!」

  「哪裡比不過了?」賽不服氣。

  「嘿你還強嘴,我說是就是!趕緊跳!跳到兩百下才能休息。」說著賽他爹又是兩棍子敲過去。

  「已經一百七十二了!」只要再跳二十八下就好。賽心裡數道,想想還有點小開心,待會兒休息時間是去逮石飛鼠呢,還是去找吃的呢?前兩天吃的那種脆脆綠綠的果子不知道還有沒有。

  賽咽了咽唾沫,正滿懷期待地想著,就聽到他爹瞪圓眼睛說道:「你當老子不會數數呢?!明明只有一百二十七,還有七十三下!」

  氣得賽差點直接將舉著的大石塊扔了。偏偏他爹行事風格就這樣,錯的也是對的,不不承認也得承認。跟他辯論?會挨揍的。

  瑪的!

  賽瞪不過他老子,便將這仇記在邵玄身上。

  不知道又被記了一帳的邵玄正忙著挑石頭。訓練地石頭多,但是能用來製作石器的卻很少。即便依靠他的特殊能力辨別石料的等級檔次,也不能迅速找到最適合的,因為,就算是好石料也未必適合打片。所以,每天上午邵玄都要花上幾個小時來挑選石料,然後帶著石料不錯又適合打片的石核回去。

  跟著老克這些天,邵玄在石料方面的辨認也進步很多,不像以往兩眼一抹黑,看什麼石頭都一個樣。

  在邵玄找石核的時候,凱撒無聊,就去堵在山上挖洞還到處亂跳的石飛鼠,每次邵玄挑完石核,就發現凱撒旁邊放著好幾只死掉的石飛鼠。

  有時候邵玄看著凱撒很是愧疚,好好的一匹狼,愣是給自己養成這樣了。

  下午,邵玄帶著挑好的石核去老克那裡。

  老克教邵玄怎麼去判斷石料最好的打片角度和打擊臺面,哪樣的石料適合做什麼。再然後,老克就坐在旁邊看邵玄打片敲石葉。

  脫掉獸皮衣,邵玄赤著上身,拿起石錘開始敲。

  最開始幾天敲完之後,獸皮衣上就浸滿了汗水,稍微一擰就能擰出水來,後來邵玄就直接將獸皮衣甩旁邊了,省得汗濕了一股味兒。

  每天下午都會響起的敲打聲開始了。

  一錘,兩錘…………五十,五十一……一百錘……五百錘……

  仿佛不知疲倦一般,邵玄不停敲打著石核,偌大一塊石核,隨著一片片比前些天更加細小的石葉掉落,也變得越來越小。

  敲完一個,邵玄並未休息,接著敲打第二個、第三個……

  敲完三個的時候,邵玄整個人掉到了水缸中被撈出來一般。

  補充了點水分,邵玄站在旁邊,聽老克講解待會兒打磨時要注意的細節,什麼形狀的石葉該怎麼打磨,剩下的石核又該怎麼打磨。

  老克說,每塊石頭,都有它們自己的故事,就算是最優秀的石器師,也未必能將每一塊石頭解讀。但老克每次跟邵玄講解的時候還是盡可能地將他至今為止所挖掘所掌握的知識教授出來。

  邵玄認真聽著,很多看似無所謂的話其實隱藏著眾多技巧。

  休息片刻,聽完老克的教授之後,邵玄繼續,不過接下來就不是打片了,而是磨制。

  不管是打片還是後面的磨制加工,想要達到老克的高標準,打磨過程中就得更細心,更精細更為精準地去控制圖騰之力。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打磨的時候邵玄沉浸在其中,所有的意識都集中在正在打磨的石器上,感覺還不明顯,一旦打磨完成,意識恢復,頭就一陣陣脹痛,有時候更是像被錐子紮一般的刺痛,疼得額頭不斷滲出豆大的汗。

  老克說這正常,當年他就是這麼過來的。

  雖然辛苦,不過效果也顯著,邵玄對於圖騰之力的掌控也更加精準。

  坐在旁邊的老克眼裡露出滿意之色。邵玄的成長遠超過他的想像,這麼多年,老克見過不少學打磨石器的人,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做到邵玄這般!

  很多人半年甚至一兩年也未必能做到邵玄這樣的程度,當然,也有做得好的,像郎嘎當年就只用了不到五十天而已,郎嘎的爺爺還在老克面前翹著鬍子嘚瑟過。

  但是,邵玄才學多久?十來天而已!

  老克其實很想立刻上山去找那個做地弓的老傢伙好好「聊一聊」,不過,還是再等等吧,再等等……

  正想著到時候那個老傢伙會知道後是什麼樣的「好看」臉色,克的眼神突然一凝,猛然瞪大眼,像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

  邵玄身上露出來圖騰紋,這並不算稀奇,這段時間學習石技的時候,邵玄都會動用圖騰之力,身上的圖騰自然也會顯現出來。

  而老克震驚的並不是圖騰紋,眼前所見,比當時看到邵玄打片還動用圖騰之力的情形更令他難以置信!

  部落的人都知道,新覺醒的戰士,只有在火塘邊覺醒的那一刻,身上才會顯示全部圖騰紋,而祭祀結束之後,圖騰紋便會收縮,原本覆蓋整條胳膊的圖騰紋會縮至上臂處,稍稍過肩,腿上的圖騰紋同樣也會上縮。

  因此,覺醒後再動用圖騰之力的時候,顯示出來的圖騰紋都是不過肘,不過膝的,這是初級圖騰戰士的標志。當某一天圖騰紋上過肘下過膝的時候,就是由初級圖騰戰士升級為中級戰士的時候了。這是一個鑒定圖騰戰士級別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戰士們在狩獵之中,在面對無數危險兇獸和生命威脅的時候,一次次取得突破性進展,圖騰紋才會延伸,但延伸的長度也有限,很多人數十年的狩獵經驗,圖騰紋也不能過肘過膝,也就是說,他們仍然處在初級圖騰戰士的階段,進展極其緩慢。

  但是,現在邵玄身上的呢?

  老克眼皮跳動。他清楚地記得,邵玄剛過來學習石技動用圖騰之力的時候,上臂顯示出來的圖騰紋跟其他剛覺醒的人一樣,都是稍微過肩而已。

  而現在,邵玄上臂的圖騰紋已經往手臂前端延伸了一節小拇指的長度!

  這之前老克並沒有去注意邵玄手臂的圖騰紋,剛才他只是想著什麼時候邵玄能達到中級戰士的程度,瞟了眼邵玄上臂的圖騰紋而已,沒想竟有這樣的發現。石器上絲毫的誤差他都能看出來,怎麼可能看不出邵玄手臂上的圖騰紋延伸的長度?!

  不要小看這一節手指的長度,這是一些人數年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邵玄覺醒才多久?

  按照這個速度,中級圖騰戰士又會有多遠?

  老克只覺得眼皮跳動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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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風格變了

  揉了揉連跳的眼皮,克猛地從石凳上站起來。因為少了一條腿,起身的時候晃了兩下,動作幅大,自然引起了邵玄的注意。

  放下手上快成型的石器和研磨石,邵玄疑惑地看向老克。他剛才的狀態非常之好,並沒有感覺到哪裡失誤,打磨的過程也都達到了老克的標準,但是老克現在這副『我了個大槽』的樣又是怎麼回事?

  「阿玄,你……你你……」

  『你』了半天,克才憋出一句:「你平時是怎麼訓練的?」

  弄不清楚老克這樣到底是什麼意思,但邵玄還是將自己這段時間的訓練安排都細說了一番,當然,他的那種特殊能力是不會說出來了。

  其實,與其說訓練,倒不如說這段時間都在為打磨石器做準備,訓練地那邊很多同一批覺醒的孩子,要麼在鍛煉力氣,要麼在練習投擲,也只有邵玄大多數時間都在尋找石核。一些人還暗地裡嘲笑邵玄『不務正業』。

  琢磨了一會兒,克並沒覺得這話裡頭有什麼異常之處,邵玄是非常努力,打磨石器的時候更是透著一股強烈的拼勁,這也是克願意教他的原因。但是,當年自己石器的時候也夠拼的,怎麼就沒邵玄這麼快的提升速呢?

  實在想不明白,老克也只能將原因歸結為邵玄天賦異稟,不愧是在十歲就覺醒了的。

  平靜下來之後,老克擺擺手,示意邵玄繼續,想了下,又阻止了,拿出一塊寬大的草簾,將這個打磨石器的工作間隔成兩個,示意邵玄到靠裡的那個去打磨。

  雖然疑惑,但邵玄還是照辦了,老克這樣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隔著草簾,老克也能看到那邊正在打磨的小身影。手裡慢慢摩挲著一片石葉,不知想到什麼,老克皺著的眉頭舒展開,忍不住低聲笑了笑。

  等陽快下山的時候,邵玄渾身是汗地從裡面的隔間出來,將打磨好的石器給老克檢驗。今天要打磨的石葉和石核多了些,比平常結束的時間也晚了許多。

  老克卻並未像前幾天那樣挨個檢查石器,而是隨手將那一堆石器撥開,看了兩眼便不再細瞧,而是對邵玄道:「你先回去吧,明天開始,打片和磨制都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想打磨什麼就放手去做。」

  「嗯,好的,我知道了。」

  其實邵玄很早就想做點自己的東西,不過那時候技術渣,做出來的跟心裡想的完全是兩個東西,還總中途失敗。現在既然老克這樣說了,也順了邵玄的意。

  想要做出滿意的石器,涉及到的過程如剝石葉、磨制、壓片、熱處理等,需要的加工工具涉及錘、壓棍、沖桿、磨石、石砧和其他固定物等等,邵玄的木屋裡工具並不齊全,要做什麼也只能每天過來老克這裡。

  不過,一開始邵玄也不敢亂設想,還是先從部落裡熟悉的那些石器開始。

  次日,邵玄將挑選了一上午的石核帶到老克那裡,開始打磨。

  邵玄要打磨的是雙翼石鏃,也是部落裡用得最多的一種石鏃。郎嘎那邊的使用量就很大。

  製作石鏃的要領老克也跟邵玄說過,其他的只能在打磨中領會,老克也會指出一些要注意的細節。

  接連幾天之後,老克就不再坐在旁邊緊盯著邵玄打磨了,用不著他說,邵玄已經能做得很好。拄著木杖,老克將一個裝滿了大大小小各種石器的木箱拿出去,在屋外擺上。

  這裡面都是邵玄這些時日打磨出來的石器,其中又以矛頭和石鏃最多,打磨出來的石器風格也跟老克有些差別。

  這幾天老克的規矩改了,下午都不讓人進屋,上午的時候他會將很多製作好的石器拿出來擺上,有誰看中了,要換的就趕緊換,一過中午,老克就收拾東西進屋,整個下午都不會出來。

  所以,見到老克這個時候將東西擺出來,一些人就聚過來了。

  「咦,老克,今天怎麼這時候擺東西?」

  「哎,老克,這些東西該不會是阿玄做的吧?」

  很多人都知道邵玄在跟老克石器,不過大家都不看好,有些人私底下還討論著邵玄能堅持多久,會不會跟以前的那些人一樣,沒個幾天就忍不住離開或者被老克強行趕出來,沒想到竟然一直堅持到現在。再瞧瞧老克,也沒有發飆的樣子。

  還真是奇怪。

  不過,剛才那個說石器是邵玄打磨的人,說完話自己也笑了,跟他一起過來的人也都只是笑笑,並不當真,畢竟,在他們看來,那小才跟著老克幾天?能打磨出來這般成功的石制,絕對不可能!他們也就拿老克開開玩笑而已。

  「這石鏃打磨得不錯,鋪地弓設陷阱用正好……哎這倒刺打磨得好哇,我就喜歡這樣的。」一個人蹲下開始挑揀中意的石鏃箭頭。

  見有人已經先下手,其他人也顧不著開玩笑了,趕緊挑揀自己中意的石器來,生怕好東西被別人先挑走了,畢竟,老克這裡出來的石器,確實要比其他人做的好。

  「咦,老克,改風格了?以前這箭頭上沒這麼長的倒刺啊。」一個戰士挑了個石鏃,摸著上面的雙翼,說道。

  而坐在那裡的克只是板著跟往常一樣的臉,並不答話。

  過來交換石器的戰士們也早就習慣了老克的這般行事,並沒指望老克會解釋。石器師嘛,改改風格又不是什麼稀罕事。

  狩獵對石器的消耗量大,因為是石器,有很多還是一次性的,並不像金屬那樣能再利用,所以報廢率特別高。這也導致了每次狩獵之前,戰士們準備的石器量也很多。

  上一批狩獵隊外出已經快二十天了,一般來說,外出狩獵基本上不會超過二十天,就算在到麻煩或者其他困難,也絕不會超過十天,畢竟部落還有狩獵戰士們的家人,他們不趕回來,家裡人就得挨餓。

  所以,算一算,外出的狩獵隊快回來了,而另一隊最近也在做準備,只等著外出的人回來,他們就將部落的事情交接,然後出發狩獵。石器,自然是越充足越好。

  「……他們回來就這兩天的事,早上我看到有人先送傷員回來,這次重傷了兩個,不過沒生命危險,聽說沒折掉人。」邊上有人一邊挑揀,一邊說道。

  「這麼說我們也要準備出發了?我得回去多拿點東西過來跟老克換換。」

  「不是說傷了兩個嗎?傷的是誰?」

  眾人又開始議論起來,手裡的動作卻並沒放慢,瞧中哪個石器手影一閃就緊緊攥在手裡,搶慢一步的人只能暗自後悔沒先動手。

  「要換就趕緊換,換完就滾!」老克寒著臉一揮胳膊。要商量討論去別的地方,屋裡阿玄還在打磨呢,吵到他怎麼辦?

  在眾人看來,老克這人難相處,似乎除了石器之外,別的啥都不在意,罵起人也兇。但事實上,老克心裡比誰都看重邵玄,這些人一開始議論起來,老克就不樂意了,立馬趕人。

  眾人也不生氣,停下話頭,趕緊挑完回去接著再說。

  等擺上的東西都差不多了,也沒見人再過來,老克將剩餘的幾個細小石器撿進木箱,搖搖頭,頭,低聲自語:「怎麼都不喜歡這種小石器呢?其實,只要用好了,比那些大塊頭們殺傷力大得多。」

  等邵玄完成今天的打磨,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回走時,外出的狩獵隊也趕在陽落山之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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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還湊合吧?

  歡呼聲中,狩獵隊伍走在那條『榮耀之路』上,在夕陽中拉出長長的影子。

  強壯的戰士們身上扛著的是比他們要大得多的獵物,看上去彷彿一隻螞蟻背著個鵪鶉蛋一樣,不止肩上有扛,背有挑,身後還用草繩拖著一些。

  收獲豐富,當真滿載而歸。

  聽說這次隊裡並沒有折掉人,只是重傷了兩個,傷員在巫那裡,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以部落人的強悍體質,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次活蹦亂跳了。

  因為一下午不休停的打磨,太過疲憊,在隊伍中找到郎嘎和麥等人之後,邵玄便轉身往木屋回去了,沒跟其他人一樣擠過去歡呼迎接。

  隊伍靠前的地方,明顯比別人矮一截的身板,扛著兩隻大大的野豬,矛特別得意,支著耳朵聽人群裡的誇贊聲,嘴巴咧開都收不住,感覺真是……太爽了!背脊又挺了挺,側頭往人群那邊看去,正好瞧見帶著凱撒離開的背影。

  因為太累,邵玄也沒什麼精神,背影看上去還真有幾分像是心情低落的模樣。

  一定是被我打擊到了,矛心想。扛著兩隻大野豬,矛還思索著,以後等邵玄進入狩獵隊,自己怎麼再打擊一番。

  休息一晚之後,邵玄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力氣,精氣十足,連肌肉的酸麻感都消失得一乾二淨,彷彿昨天並沒有堅持打磨那麼久一般。

  按照往常一樣,上午挑了石核,下午去老克那邊。

  不過今天老克放邵玄半天假,讓邵玄休息休息。

  看看這幾天自己的打磨成果,邵玄挑了一些帶上。老克拿出去交換的成品石器量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老克讓邵玄自己留著用。所以,邵玄現在石器的儲備量還是很多的。

  用草繩編織的兩個網袋裝了一些挑好的石器,邵玄便提著往山腰走。

  邵玄到的時候,郎嘎還在睡覺,外出狩獵之後,在沒有輪值的情況下,回來總會先狠狠睡個三四天再說。

  「有什麼事?」郎嘎打著哈欠,垂著的眼皮幾乎快合上了。

  「哦,我就過來送點東西給你,你繼續睡吧。」邵玄將其中一個網袋放到屋內的石桌上,打算離開。本來還想聽聽郎嘎講一下狩獵的事情,現在看來,還是等幾天再說。

  「送我的?」雖然困,但郎嘎還是很好奇邵玄送來什麼東西。

  見袋子解開,待看到裡面一個個打磨好的石鏃,郎嘎本來瞇著的眼睛頓時睜大了,眼裡亮光一閃,拿出一個石鏃開始仔細瞧。

  石鏃上的雙翼,邵玄都是按照郎嘎習慣用的大小和形狀製作,因此倒刺才會比其他人用的更長一些,因為郎嘎慣用這樣的。如果擅自改變的話,郎嘎用著未必習慣,所以邵玄在這上面並沒有加上一些其他的想法。

  郎嘎看著手上的石鏃,越看越驚訝。

  面前的這些石鏃打磨得非常好,重要的雙翼幾乎完美!石鏃的雙翼在石鏃飛行中可以起到平衡作用,使箭鏃更準確地命中目標,雙翼稍有不妥,狩獵的效果會大減。為了增強鏃的殺傷力,郎嘎自己打磨的雙翼箭鏃的鋒刃部分都比較突出,前鋒鋒利,還有兩個長長的尖銳倒刺。

  郎嘎一直覺得,只有自己打磨的石鏃才用著順手,其他人打磨的,就算是他爺爺親磨的,也未必用著習慣。但現在,看著手上的石鏃,郎嘎很詫異,只要看一眼掂一掂就知道,這些肯定能用得非常順手。

  手上的這些,看外形幾乎跟郎嘎自己打磨出來的石鏃一模一樣,不,也並非完全相同,面前這些石鏃要打磨得更完美一些。

  平時郎嘎自己打磨的時候,因為需求量很大,所以,有些細節並不會去費時間打磨,而面前的這些呢?

  「哎,阿玄,謝謝你啦,我非常喜歡!順便替我向老克道謝,感謝他磨制的石鏃!」

  在郎嘎看來,這些石鏃自然是老克打磨出來的,而邵玄自然是向老克討要了這些石鏃再送過來。

  郎嘎伸出拇指,在石鏃的雙翼上摸了摸。嘖,這鋒刃打磨得真好!不愧是大師出品!

  剛走出門的邵玄聞聲回頭笑道:「我會幫你傳話的,順便說一句,那些是我自己打磨的,你到時候用著看行不行。」

  聽到邵玄的回話,郎嘎正在摸石鏃的動作一滯,抬眼驚愕地看向邵玄,面上的肌肉狠狠顫抖兩下。

  「等等!」

  郎嘎兩步就跨到邵玄面前,拿著手上的石鏃,幾乎一字一頓地盯著邵玄道:「這是你做的?」

  邵玄點點頭,「是啊,還湊合吧?」

  還……湊合?

  郎嘎盯著邵玄的眼睛裡充滿了血絲,連呼吸都重了。

  這些要是還『湊合』的話,那自己現在做的那些算什麼?石渣嗎?!

  邵玄有些不太明白郎嘎這到底啥意思,他手裡有一些郎嘎送的石鏃,因為使用過一次,郎嘎並不想帶去狩獵,扔掉又太可惜,便送給邵玄訓練用,當年郎嘎他們剛開始訓練的時候也都是用的『二手貨』,這在部落很平常。

  邵玄做的石鏃就是照著郎嘎送的那些做的。石鏃上確實或多或少有些缺陷,但整體上並不太影響使用。邵玄一直以為那些細小的缺陷只是石鏃使用過一次有耗損的原因,老克看到後也並沒有對那些做過評價,倒是對邵玄自己打磨的這些石鏃,老克給了個『勉強湊合』的評語。這也是剛才邵玄說『湊合』的原因。

  郎嘎看著邵玄,眼神複雜。或許是有個石器師爺爺,他自己也打磨石器,自覺在石器一道中還頗有天分,如今小有所成,即便還趕不上他爺爺,但再過個十來年,肯定能超越的,而且,在同輩之中,自己的打磨能力也在大部分人之上,尤其是石鏃,同輩之中幾乎沒人能超過他!

  但是,現在面前冒出了一個才十歲的,剛覺醒不久的,學石器都不到三十天的孩子,磨出來的石鏃竟然隱隱有超過自己的勢頭。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來,這樣的石器並不只是時間充足細細打磨就能做得出來,更何況,手頭的這些石鏃鏃身非常流暢,並不存在多個停滯點,這些可能都是在短時間內一次性打磨出來的!

  怎麼狩個獵回來,變化就這麼大呢?

  我就出去二十天,不是兩年!

  想想外出狩獵前還送了一批滿是瑕疵的二手石鏃給邵玄,郎嘎臉都憋紅了,恨不得一頭撞地裡去。雖然他平時臉皮厚,但是在石器上,深受爺爺的影響,看法想法都是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標準。

  深呼吸!

  再深呼吸!

  郎嘎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外面,「你,三天之內不要出現!」

  說完郎嘎就放下門簾子,也不睡覺了,大步走到平時磨石器的小間,開始打磨。

  在郎嘎屋子旁邊的另一棟屋子裡,走出來一位滿頭白髮的老人,雖然年紀大了,但身體看上去依舊健朗,扛個百來斤重的石頭不成問題。

  這人正是郎嘎的爺爺,老爺子睡了個午覺,嚼著肉乾正打算下山會友,聽到磨石器的聲音,還以為是哪個兒子在準備狩獵用的石器,一扭頭,從未遮掩的窗戶,看到本應該在屋子裡睡得死去活來的孫子出現在石器房。

  老爺子一激動,差點被肉乾給噎住。眼睛瞪得如石球,看郎嘎的眼神像見到什麼山林裡百年難得一出的兇獸似的,

  我勒個x!

  這混小子,每次狩獵回來不都跟軟骨頭似的不睡個三四天揍都揍不起床的嗎?!奇了怪了!

  而剛剛被郎嘎吼了一句『三天之內不要出現』的邵玄有些不明白,郎嘎這是咋了?沒睡醒低血壓嗎?

  搖搖頭,邵玄提著另一個網袋,往山上走,麥住的地方還稍微靠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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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來,打一拳

  麥作為中級圖騰戰士,在狩獵隊裡擔任要職,回部落也有很多事務,自然不會像郎嘎那麼閒,邵玄過去的時候,麥正在跟兩位戰士分配巡邏的任務。

  邵玄等裡面的兩位戰士出來,他才進去。

  屋內,麥正繼續處理帶回來的肉,狩獵的時候只是做了初步的處理,帶回來還要砍成小塊,該醃制的醃制,該做其他用的也要整理出來。

  「來了?」見邵玄進屋,麥招了招手,將剛砍下來的一塊冬瓜大的還帶著血的獸肉拋給邵玄,「帶回去吃,你現在成為了圖騰戰士,吃的也多,訓練容易餓。」

  很多人在食物缺乏的情況下,會減少訓練時間,畢竟圖騰戰士一旦訓練起來,消耗的能量就多了,吃得自然也多,尤其是像邵玄這樣剛覺醒的戰士們,正是躥個兒的時候,就更不能短了食物。

  「謝謝麥叔。」邵玄接住肉,然後將手裡的網袋遞過去,「送您的。」

  麥放下手裡的石斧,好奇地看了看網袋,「你自己做的?」

  「嗯,跟麥叔你的肯定比不了,不過,湊合著用用應該還可以。」邵玄抓抓頭,說道。跟郎嘎的相比,送給麥的這些自然沒那麼多石鏃,而是矛頭居多,狩獵的時候做投擲用,畢竟這兩人在狩獵隊裡的職責不同,使用的石器自然也有差別。

  邵玄跟著老克學石器的事情麥聽郎嘎說過了,但是這才學多久而已,因此,麥並沒指望能看到多精巧的東西,邵玄能送東西過來,也是有心了,總不能打擊這孩子的積極性。

  麥笑著拉開網袋,打算說點鼓勵的話,「其實打磨石器不能急,你能打磨出這樣的已經很不錯,以後……」

  話音戛然而止,麥看著網袋裡一個個打磨極好的矛頭,後面安慰鼓勵的話愣是又給憋了回去。

  打磨好的矛頭跟麥平時慣用的矛頭一樣,脊微高,從脊兩邊展開的矛葉上,刃也打磨得非常鋒利,矛葉向前聚集成銳利的尖鋒,毫無敲打的鱗紋痕跡,顯然磨制的時候費了心。與很多戰士使用的矛頭不同,麥喜歡用的矛頭上,脊兩側都帶有飲血凹槽,而邵玄打磨的這些也有!

  和郎嘎一樣,麥也給了邵玄訓練的石器,是他使用過的矛,只是,他給出去的時候沒想到會收到這樣的回贈。

  「這……這些……真是你自己打磨的?!」

  麥看看邵玄,見邵玄點頭,又看看手上的石器。他確實沒想到邵玄竟然有這樣的天賦,這樣的話,即便以後邵玄實力提升不上去,也能在部落裡安然度日,不用挨餓了。

  愣了會兒之後,麥便笑起來,「好!非常好!」

  和郎嘎不同,麥畢竟在石器一道上並沒花那麼多心思,也不那麼在意,所以,面對邵玄打磨出來的這些,只是純粹的贊賞。

  將這些矛頭放好,麥問了問邵玄這段時間的訓練,提出了些建議。他確實很看好邵玄,不過他也贊成剛覺醒的人還是多訓練,不必急著往狩獵隊湊,不然會跟阿飛那小子一樣,太急於求成,但真正到了那時候,又錯漏百出,純粹一累贅。

  想了想,麥伸出手掌,對邵玄道:「對著我的手掌打一拳,讓我看看你的力氣。」

  部落圖騰戰士能力提升之後一個很明顯的現象就是力氣會繼續增大,所以麥才想直接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看看邵玄這段時間的訓練成果。不過,他也沒指望邵玄能有多大提升,畢竟這段時間邵玄幾乎都在打造石器。

  「好。」

  邵玄將手上的肉放在一旁,活動了一下手腳。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除了那種特殊能力之外,跟其他同一批覺醒的孩子有多少不同,更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樣的程度,能夠得到麥的提點對以後的訓練也有好處。

  既然要檢驗拳力,自然得動用圖騰之力。

  深呼吸,邵玄調動體內的圖騰之力,面上頓時顯現出清晰的圖騰紋,並迅速從面部蔓延到脖頸。

  見邵玄將圖騰之力調動得這麼快,麥眼裡也閃過滿意之色,比那些準備許久才漸漸露出圖騰紋的傢伙們好多了。

  邵玄右腳猛然踏地,身體朝著麥那邊極速衝過去,一拳打在麥伸出的手掌上。

  拳對掌,卻如山石碰撞。

  邵玄只感覺如同打中堅硬的鋼鐵一般,是與訓練地打山石截然不同的強硬感。

  身形一晃,後退兩步,邵玄收回擊出的拳頭,咧著嘴揉揉拳。其實不只是拳頭,他感覺整條手臂都在隱隱作痛。

  果然,剛覺醒的小嘍囉對上中級圖騰戰士就是如此大的差別,看看麥,似乎剛才只是撞了塊豆腐似的,手都沒紅一下。

  邵玄還注意到剛才看麥身上一閃而逝的圖騰紋,確實已經過肘了,而且還超過手肘順著前臂蔓延出一些。哪像自己,圖騰紋才剛過肩。

  其實麥也並非那麼淡定,而是驚疑不定地看著邵玄,與手掌那點痛感相比,剛才他瞥見邵玄肩膀上的圖騰紋了,只是現在圖騰紋已經消失,不知道剛才是不是錯覺,但是邵玄那拳的力道確實比很多剛覺醒的人要大……

  冬季已過,氣候回暖,氣溫一天天上升,再加上每天要訓練,為了方便,邵玄現在穿的獸皮衣都是無袖的,剛才過肩的圖騰紋自然暴露出來。

  或許麥未必有老克那樣的眼力,但相比大部分人,還是要勝出許多的。

  「再來!用全力!」麥對邵玄道。

  看出麥大概有些其他的想法,邵玄也不遲疑。

  深吸了一口氣,邵玄再次調動體內的圖騰之力,腦海中那圖騰,包裹著雙角的火焰猛漲出一截,圖騰之力更是調動到極限。

  感受著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骼中流動著的澎湃力量,邵玄的精神狀態也在瞬間達到頂峰。打磨石器這麼久,對圖騰之力的精準控制力也顯露出了它的優勢,那瞬間疊加起來的充實力量他太熟悉了,每天的打磨中都能感受到。每當這時候,邵玄就有一種強大的自信感!

  與此同時,邵玄身上的火焰紋也變得異常鮮明,似乎能感覺到火焰逼人的灼熱。

  腿上發力的瞬間,地面都有微微的顫抖。

  拳未到,拳風已至。

  雖然只是覺醒沒多久的初級圖騰戰士,對力量的訓練也沒有練到極致,但邵玄揮出的這一拳在突然的爆發之下,卻帶著一股無可匹敵的氣勢。

  看著面前個頭才到自己腰的小孩,麥的眼睛微微張大。

  清晰的咔咔聲傳來。

  邵玄頓時感覺到整條手臂傳來的尖銳刺痛,如同架在火堆上烤一般,火辣辣的疼痛不斷。

  而麥臉上甚至露出了片刻的僵硬,只不過很快就恢復原樣,但心裡卻仍舊震驚不已,盯著邵玄,伸出的手掌半天都沒收回。

  被反震的力道震退數步的邵玄揮動著手臂,發出嘶嘶的抽氣聲,他沒想到竟然會這麼疼,上一拳的感覺跟這次相比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阿玄。」麥說道,聲音帶著些許艱澀。

  「啊?」邵玄甩著手臂,看向麥。他並不擔心手臂出問題,就算骨折了養個幾天就能好,這就是部落人的體質優勢。

  「你回去……準備一下……」

  聽到麥這話,邵玄還想著麥會不會跟郎嘎一樣,讓他三天不要出現,繼續看著麥,等麥後面的話。

  「準備……下次跟著一起出去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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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地甲牙刀

  邵玄驚訝地看向麥,他沒想到麥會說出這樣的話。

  之前不是說好了下下次才允許跟隊的嗎?怎麼又改主意了?

  難道是因為剛才的一拳?

  「好。」邵玄應聲道。

  能夠在下一次跟著狩獵隊外出,邵玄自然是非常願意的。山林裡每天都有變化,不同的時候出去見到的也會有差別。比如某些一年才開一次的花,一年才在這時候結一次果的植物等,早一次出去,也能多見識一些,不然,想見到同樣的情景就得再等一年了。

  郎嘎和格他們都說過,山林裡很多植物也是很危險的,要懂得去判別,但只有遇到了才能知道,不然全憑別人的講述,也沒有那個概念。

  再說了,既然麥允許邵玄下次跟著,顯然也是肯定了邵玄的能力,其他的邵玄只要回去準備就行。

  這時候又有人進來找麥,正是之前見過的陀。知道他們有事要商議,邵玄也不打擾了,告辭離開。

  「那麥叔你先忙,我回去準備了。謝謝麥叔!」

  在邵玄離開後,麥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掌,雙肩一震,手臂微甩,便傳來一連的咔咔聲。手臂上因為剛才邵玄的那一拳,有幾塊骨骼錯位,這一震卻將所有錯位的骨骼又推回原處。

  手掌雖然看起來沒什麼,但麥自己知道,掌上已經有震傷。他還是太小看了那小子!

  麥原打算安慰開導下邵玄,讓他安心訓練,並列舉一些外出狩獵的例子給邵玄講講,等下下次再帶著他出去狩獵,可剛才感受到邵玄的那一拳之後,麥改變了主意。

  「那小子說回去準備什麼?」陀問。

  「準備下次跟著去狩獵的事情。」麥答道。

  陀有些不滿:「他之前不是說了『磨刀不誤砍柴工』的嗎,我還以為他安分地等到下下次狩獵,剛才是他過來求你的?」

  看在巫的份上,陀對邵玄的態度還是可以的,但在狩獵事情上,他不想讓步,剛結束的那次狩獵就是例子。飛在狩獵行動中的幾次嚴重失誤差點連累其他人。

  麥搖搖頭:「他沒提,是我允許的。」

  「為什麼?」陀疑惑。

  麥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既然刀已經磨得差不多了,再磨下去也是浪費時間,能不能更鋒利,一直悶在部落內是做不到了,只能出去,在山林中去磨練。」

  離開麥住處的邵玄邁著輕快的步伐下山,每一步的跨度極大,動靜卻很小,看上去似乎只是從一顆顆石頭上飄過去而已。

  下山之後,邵玄並沒有立刻就回自己的木屋,凱撒去幫洞裡的孩子挖石蟲了,邵玄也不擔心。

  來到老克的屋前,正打算開口喊,就見門口草簾重重被掀起,一個滿頭銀絲的老人大步跨出。

  看老者的樣子,顯然是在生氣,鬍子都快氣得翹起來了。

  見到站在門口的邵玄,老者皺著眉從上到下看了邵玄一眼,像是在質疑什麼,視線如石刀一般恨不得往邵玄身上刮幾下,鬍子抖動,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只留下一聲重重的『哼』,便扭頭離開了。

  邵玄覺得莫名其妙。蛇精病吧他?

  見格在門口探頭探腦,邵玄便問道:「那誰啊?」

  確定老人已經走遠,格嘿嘿笑道:「那是郎嘎他爺爺。」

  那就是郎嘎的爺爺?!

  果然跟郎嘎說的一樣,就一臭脾氣老頭。

  走進屋,邵玄將麥允許他下次跟著去狩獵的事情說了。

  格在一旁張大下巴驚訝,老克卻好像早料到一般,面色平靜不痛不癢地『嗯』了一聲,讓邵玄進去裡間打磨狩獵用的石器。

  狩獵用的石器比平時訓練用的石器要求更高,也費時,邵玄手裡訓練用的石器不少,狩獵用的卻沒幾個,一半給老克擺出去交換了,另一些特製的則送給了郎嘎和麥,留在手裡的五根手指數得過來。

  邵玄也不多說,脫了獸皮衣就進裡間去了。

  格看了看掛在那兒的當隔板的草簾,了然一笑,老克這是要藏著人自己教啊。

  老克這段時間確實不讓外人進屋,但總有一些跟格一樣的人會翻窗進去,當然還有一些人,老克也阻止不了,比如郎嘎他爺爺。

  老克要防著別讓人把邵玄給搶跑了。

  「哎,老克,你說,他們怎麼會允許阿玄提前跟隊呢?」格問道。

  老克沉默。

  「嘁,不答就不答。」格往裡走過去,小心將草簾掀開個縫,往裡瞧,看看邵玄跟以前相比到底有什麼不同,竟然能讓麥那個一向很嚴格的人鬆口。

  看了會兒之後,格托著下巴又走了回來,像是見到食肉動物突然開始吃素似的,滿是震驚之色。

  「他他他……」格還沒將剛才看到的說出來,就見老克拿著一把牙白的刀在磨,一嘴的『他』就卡在那兒了,過了會兒又結結巴巴地指指那把正在磨的刀,又指指老克:「你你你……」

  這把刀刀身有很多痕跡,刀刃上還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細小缺口,看上去像是鋸齒似的,這是曾經使用時造成,早年安裝上去的刀柄也已經壞掉了,索性被拆下來,柄部露出來的是與刀身一體的一截,原來安裝上的刀柄就是在這一截的基礎上裝的。

  而格的視線,則黏在那把刀身上,久久不能回神。老克想做什麼,他已經猜到了,也正因如此,他才詫異,這比他看到邵玄的圖騰紋還要有衝擊力。

  等邵玄將今天的石核打磨完走出來時,老克正在給已經磨完的刀裝柄。裝柄用的是一種樹脂,經調配之後熱熔裝柄,這法子邵玄用過,手感還不錯,比木頭或者草繩纏的要好多了。

  「先等等,等刀柄好了你拿回去。」老克對正欲告辭的邵玄說道。

  邵玄看了看那把刀。刀較寬,刀刃的長度約莫半米,刀背有一指厚,比邵玄打磨的很多石刀要厚多了。

  看格的表情,邵玄就知道這把刀很不凡了,他沒有摸過刀身,說不出什麼,但看著看著,就感覺到刀裡透著一股子沉重的寒意,仿佛要將人壓入地底一般。

  「這個是?」邵玄疑惑。

  「這是地甲的牙齒做成的刀。」格看著那把刀,滿臉的不捨,恨不得搶過來抱懷裡一般。這把刀自從老克腿斷了之後,就再沒出現在人前過了,他以前不知求過老克多少次,可惜老克就是不答應,連拿出來見見都不願意。可現在,老克竟然要將這把象徵著他最輝煌時期的刀給邵玄。

  格心裡那個羨慕就別提了,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也就只剩羨慕的份了,其他的壓根不用想。

  「地甲?!」

  竟然是地甲!

  就算沒親眼見過,但邵玄也聽郎嘎他們說過,那是一種生活在地下的巨型兇獸。在外出狩獵的時候,遇到地甲的話,別想朝著牠扔石矛,趕緊開溜才是硬道理。沒誰願意跟地甲硬碰,因為,碰不贏。

  聽郎嘎他們講了那麼多狩獵的故事,卻從未聽他們說過狩獵隊對上地甲的。

  等老克將刀遞給邵玄並將人推出門,格還伸長脖子張望,視線一直黏在那把刀上。

  邵玄抱著這把看著不顯卻至少兩百斤的牙刀,站在屋外好一會兒都沒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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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2 11:37:33

第三十八章 準備

  邵玄將老克給的刀放在屋內新做的石桌上,凱撒在兩米之外盯著桌上的刀呲牙。自從剛才它近距離嗅了嗅刀之後,就變得小心謹慎,眼裡滿是防備,與刀身保持著一定距離,就是不靠近。

  邵玄伸手摸了摸並不如石頭那般涼的刀身,數十年了,當年刀上的濃烈殺氣已經沉澱下來,經過多次打磨之後,因為耗損,刀身也小了些許,原本布滿了細小缺口的刀刃上,經過再次打磨變得光滑鋒利。

  輕嘆一聲,邵玄小心用皮套將刀套上。老克將他寶貴的刀給自己,也不怕自己弄丟。

  將刀放在一旁,邵玄拿過來一塊石板,石板的石料只算是下等,邵玄專門搬回來當寫字板用。計劃打造多少石器,都一一列出來,寫在石板上。

  除了矛頭,石鏃之外,邵玄還打算做幾個石球帶上,到時候飛石索或者絆獸索能用上。

  接連三天,邵玄在老克那裡打磨石器,聽聽老克跟他講狩獵的事情。

  老克並沒說他當年的輝煌事跡,邵玄也不追問,等老克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出來。

  打磨石器結束之後,老克問邵玄:「你知道為什麼住在山腰往上的人極少去捕魚?」

  這個問題邵玄也一直疑惑,既然大家發現河裡有魚,為什麼還是有很多人願意外出冒著生命危險狩獵。

  按理來說,拉魚那麼簡單,只要掌握了其中的技巧,根本不用費力。而且,據邵玄所知,住在山腰的人也並不是誰都有足夠的食物。

  但實際上,邵玄也就見到那麼幾個行動不便的老人下山加入捕魚行列,沒見到山上的小孩參與,至於戰士就更不用說了,除了在河岸邊負責防衛的,基本沒見誰過去跟近山腳區的人搶魚。

  老克抬頭,看向窗外。那個方向能看到遠處的群山。

  「因為祖訓。」老克說道,「九百年前,首領和巫同時留下訓誡,只要是身體健全的戰士,都必須外出參與狩獵,即便在食物充足時,也不得沉迷安逸,不可懈怠!必須盡一切可能提升自己!」

  圖騰戰士的提升並不容易,在外出狩獵時,經歷一次次生死搏鬥,才能從初級圖騰戰士提升到中級戰士級別,而再要往上提升,就更難了,像麥他們這個級別的,每次外出狩獵,幾乎都做好了留在山野之地的心理準備。

  整座山,住在近山腳區的人,整體實力是最差的,同時也說明了,這些人的心態相對來說是比較懶散的。但即便如此,每次狩獵時,邵玄也沒見誰滿臉的不願,每個人都非常積極,即便他們現在已經能夠捕到足夠的魚。

  山上很多戰士並不讓自己的孩子下山去捕魚,大概也不希望自家孩子形成一種『食物的獲得其實很簡單』的思想。從一代又一代傳下來的教導裡,他們只需知道,想要食物,必須涉入險地,去跟那些山林中的兇獸拼殺才能獲得。

  有壓力才有提升的動力。

  「沒有經過狩獵考驗的戰士,不是真正的戰士!」老克總結道。

  聽起來很殘酷,但能夠理解。

  邵玄想起了曾經在山洞裡那個石室的墻壁上看到的壁畫,以及最後的那一句:「終有一天,我們將重返故地。榮耀依舊在,炎角之火永遠不滅。」

  從克那裡出來,回到自己的木屋,邵玄清點著今天打磨出來的石器,並將這些歸類,給前面幾天打磨的石器放一起。

  邵玄自己打磨的石鏃跟郎嘎的不同,鏃身更趨向流線型,雙翼呈條狀,後鋒略平直。除此之外,還打磨了一些三翼的石鏃。和訓練用的石器不同,準備帶去狩獵用的石器上,都刻了邵玄的名字,這是部落裡每個狩獵戰士們都會做的事。

  整理完石器,邵玄回頭就見凱撒垂著頭蹲在旁邊打哈欠,耳朵都沒精神地耷拉著,一副軟綿綿的樣子,乍一看上去就一趴自家家門口的懶狗樣,也難怪現在郎嘎他們看凱撒的眼神都不再是看獵物的那種了,而是直接無視,凱撒這種太沒挑戰性,狼性全無,他們沒興趣。

  只是,到時候隨隊外出狩獵,二十天左右的時間,凱撒怎麼辦?

  留家裡是不可能的,沒人看著邵玄也不放心。

  送上山去讓巫幫忙?不行,那老神棍忙起來誰都顧不上。

  邵玄甚至想著要不要將凱撒送洞那邊去,最後還是打消了這想法。這要是放洞裡去,凱撒完全就由著性子胡來了,那幫孩子壓根管不住。

  想了好幾個人選,邵玄決定到時候讓老克幫忙看著,而且,在老克那兒,凱撒也安分些。

  在老克那裡打磨石器這麼久,凱撒對那兒也熟悉,再說,邵玄也相信老克能將凱撒照顧好。

  於是,在外出的狩獵隊回來的第三天,留守的人也要準備出發了。

  邵玄帶著老克的刀,以及自己打造的石器,繞道經過老克的屋子,將凱撒留在老克那邊,還留下不少魚和肉,凱撒又長大了一圈,食量也不小。

  「乖乖留在這裡看門,等我回來了再來接你。」

  背著裝備往山上走的時候,邵玄還能聽到凱撒哼哼的聲音,聽著怪可憐的……越來越像狗了。

  依照之前跟郎嘎的約定,邵玄到山腰之後先去找郎嘎,然後由郎嘎帶著上山,狩獵隊出發之前還得有個動員會,很多程式邵玄並不知道,必須有人帶著才行,不然容易出錯。

  邵玄到的時候,郎嘎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幾個大大的獸皮袋和網袋裡面都裝滿了工具。

  「走吧。」郎嘎背著裝備走前面。

  跟著郎嘎往山上走的時候,有不少人看到邵玄,很驚訝,他們沒想到邵玄這次居然能跟著去狩獵。

  「阿飛不參加?」邵玄問郎嘎。

  邵玄剛才看到飛的身影了,不過對方並沒有帶裝備,也沒有要往山上走的意思,看邵玄的眼神還憤憤的。

  「他啊,」郎嘎壓低聲音,「上次狩獵的時候,那小子不聽話,出了亂子,這次麥他們沒讓飛跟著,留在家反省,反省好了下次再說,反正這次是別想了。所以阿玄,跟隊狩獵的時候一定要聽從安排。」

  「知道。」邵玄應道。

  路上遇到昂等幾個跟郎嘎關系不錯的,大家一起上山。

  動員會還是在上次祭祀的地方,不過這次並不引燃整個火塘。

  巫穿著一身灰白的斗篷,拿著拐杖站在火塘邊,正跟首領敖交談著。邵玄朝那邊看的時候,巫也朝這邊看了一眼,見到邵玄之後愣了愣,顯然,這次他記得邵玄,並且也沒想到邵玄會參與這次的狩獵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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