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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巫卷

  邵玄驚了下,視線挪開,再往獸皮卷上看的時候,依然是那些符號。

  只是,當他盯著剛才那個『墨團』,繼續看了會兒,棕色的果子再次顯露出來,非常清晰,就像一個真實的物體擺放在眼前一般,連果皮上的褶皺都絲毫不略細節。

  怎麼回事?!

  以前邵玄只是在遇到危險或者處在一個比較特殊的環境下時,眼前才會浮現出那些幻象般的圖影,而現在,一不是危急時刻,二也沒有遇到諸如青賊夜行般的特殊地理場景,只是呆在這個藥屋裡而已。若真是因為此地特殊才會有幻象的話,為何來了這麼久,卻直到現在才發生影像顯形?

  這張獸皮卷不平凡。

  邵玄不再緊盯著剛才那個墨團,而是換了個圖,繼續盯著看。

  很快,邵玄發現,其他的也跟墨團類似,盯著看會兒就會有一個實物圖漸漸從那些符號般的畫上顯露出來,非常清晰。

  邵玄在這張獸皮卷裡看到了不少藥草,其中便有今年他跟著先遣隊外出時找到的風球和青賊,還有很多長得奇奇怪怪的藥草。

  最讓邵玄意外的是,風球和青賊上因為當時陷阱的原因,難免會有一些被線勒出來的痕跡,邵玄親手設的陷阱抓的這兩個,自然能一眼就認出來,這張獸皮卷裡畫的,正是今年抓了帶回來的,它們上面的痕跡與邵玄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的的確確的真實物體再現!

  再看看其他圖,其中不僅有植物的,還有動物的。

  這張獸皮卷上,前半卷畫的是植物類藥材,後半卷則為動物類藥材,只是,不管哪一種,都只有一個符號般簡略的圖,沒有如何得到這些成品的過程。

  動物類藥材那裡,有很多邵玄只能看到成品的形狀樣子,但無法得知這些成品,到底是哪種動物的哪一部分。旁邊的文字注解有限,想要更詳細地瞭解根本不可能。

  邵玄又翻看了石桌上剩餘的獸皮卷,只是,除了手上的這一張,其他獸皮卷都很普通,看得出來作畫的人想盡量將物體畫得更清楚,但畢竟畫技有限,邵玄更無法從這些畫裡面看出實物的圖影,相比實物再現,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邵玄想起了之前去巫那裡的時候,看到巫做的畫,那些乍一看很簡單的符號畫,每一筆都似乎萬般艱難,現在,聯系到手頭這份獸皮卷,邵玄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等那邊歸澤處理完一個石盤裡的藥草,邵玄便拿著那份特殊的獸皮卷,問道:「這份卷是巫親自寫的?」

  歸澤側頭看過來,見到邵玄手上的獸皮卷,原本一直淡定的臉上頓時露出緊張之色,快步走過來,仔仔細細瞧了瞧,確定獸皮卷沒有損壞,鬆了口氣。

  她本想從邵玄手上將獸皮卷搶過來放好,以免出現損傷,但是,想到巫親自同意邵玄過來學習,猶豫了一下,還是收回手。

  「這確實是巫親自寫的,今年寫出來的一份,你……看的時候小心些,別弄破了!」歸澤緊緊盯著邵玄手上的獸皮卷,滿臉嚴肅地說道,「巫每次過來都要翻看它的,弄破了巫會生氣。」

  部落的人將巫看得多重,邵玄自然清楚。

  點點頭,邵玄應聲道:「我知道了,會小心的。」

  「對了,這個你也看過?」邵玄抬了抬手上的獸皮卷,問道。

  歸澤聞言,笑了,眼裡帶著掩飾不住的崇敬,說道:「這是巫親自寫的,只有他能看,其他人無法看懂。」

  她以為邵玄跟她一樣,都無法看明白這份獸皮卷上所寫所畫的東西,當年她剛進藥屋的時候,也看過類似的獸皮卷,不過,聽說這種屬於巫卷,與普通的獸皮卷是截然不同的。

  「巫卷,只有巫能看懂。所以,你看不明白這個的,換其他的獸皮卷看吧。」歸澤說完就繼續回到大石桌邊處理藥材,大石桌上還有好幾個石盤的藥草需要處理,而且,外出的狩獵隊也快回來了,藥物的配置也需要盡快,她沒有太多空暇時間跟邵玄說話。

  等歸澤離開,邵玄低頭看著手上的獸皮卷,低語:「巫卷?」

  歸澤誤會他的意思,他也沒辯解,更不可能直接跟歸澤說:啊,實在不好意思,這個我其實能看懂!

  巫卷,只有巫能看?誰說的?

  邵玄搖搖頭,搬過來一把木椅,將獸皮卷在小石桌上攤開,繼續看裡面的那些畫,剛才他只粗略看了幾個,其他還有很多沒看,就算這裡面的注解不清楚,但瞧一遍也能留點印象,或許以後外出狩獵的時候能碰到呢?

  這個既然叫做巫卷,是肯定是巫的原因了。

  巫所繪與其他人所繪的不同,巫繪圖的時候可能使用了其他特殊的能力,將意識畫進這些符文畫裡面,即便看上去很簡單的畫,卻隱藏著極多的秘密。

  若是誰都能看懂這些符號般的畫,塔他們手上何必拿另外的畫?兩位狩獵隊大頭目手上的畫自然是另外再畫的,就為了能使他們能看得懂。

  臨近下午的時候,邵玄從藥屋離開,他不可能在這裡過夜。

  在邵玄離開後不久,巫來到藥屋。

  聽歸澤恭敬地匯報了下午處理藥草的結果,巫笑道:「很好,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一老一小,臉上的表情都差不多,只是歸澤面上因為巫的誇贊,難免帶上欣喜之色。

  詢問完藥草的事情之後,巫又問道:「阿玄今天的表現如何?」

  「我教他挑揀處理藥草,之後他就在旁邊看獸皮卷了。」歸澤將今天的事情簡單說了說,指著邊上小石桌,「他也翻看您那張獸皮卷了,想來跟我當初一樣,看不懂,所以疑惑。」

  巫臉上的神情微微一變,只是這變化太快,歸澤也沒有注意到。

  「那張獸皮卷,他看了多久。」巫問道。

  「看了近半天。」都看得打哈欠了。後半句歸澤沒有說,怕說出來巫會生氣。

  巫沉默半晌,緩緩道:「不用管他,你先忙你的事情,狩獵隊快回來了,需要的藥草先整理三份。」

  「是。」

  次日,邵玄再次來到藥屋,歸澤依然在大石桌前忙活,邵玄站在旁邊看了會兒,幫忙搬下東西,看幾種新藥植的初步處理法,全部看了一遍之後才轉向其他地方。視線掃過擺放獸皮卷的小石桌時頓了頓,他發現小石桌上又多了一份獸皮卷,看那獸皮的質量,跟昨天的巫卷很像。

  拿起這份新多出來的獸皮卷,打開,入眼的,的確也是同昨日那份巫卷類似的極簡符文圖,只不過現在這份獸皮卷上的,並非昨日那種單個單個的圖,而是一系列連串的。

  這張獸皮卷上記載的,是八種常用藥植的處理之法,從挑選修切,到蒸煮、乾燥、儲存,都有描述,而看著這些圖,邵玄仿佛見到一雙滄桑的手,在他面前演示這一系列的過程。

  一連串的符文圖後,還有文字的注解。

  圖影與文字聯系起來,非常清楚,也足夠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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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你,想當巫嗎?

  不只那一天,之後的每一天,邵玄上山去藥屋的時候,都發現角落裡的那張小石桌上會多出來一份新的巫卷。

  從一開始基礎藥植的採集挑揀加工,到動物類藥材如何引誘、如何捕捉加工、如何炮製,再到稀罕藥材的採集制備。

  所有的這些,全部都是以巫卷的形式記錄在獸皮卷上,每次看的時候,邵玄都能看到一個個真實再現的場景。

  因為之後的圖都是連續的圖,不是分隔的單個,連起來看的時候,會浮現出一幕幕場景,有些時候邵玄甚至會有一種,似乎自己親自操作之感,觸感、力度等,或多或少都會感覺到一些。

  巫卷很寶貴,能將這些拿出來,顯然,巫已經知道邵玄能看懂了。

  巫這個人……很多事情都瞞不過他。

  而石桌上這些每天多出來的巫卷,也讓邵玄明白了巫的態度。

  這日,邵玄正在角落裡看一份巫卷,就聽外面有人跑進來說道:「歸澤,狩獵隊回來了,巫讓你過去。」

  藥物旁邊有一個屋子,是用來治療傷員的病患的病房,每次狩獵隊將傷員送回來的時候,就會直接送往那裡。那裡離藥屋近,需要什麼藥材直接過去拿就行,省時間。

  歸澤也不耽擱,放下手頭的事就過去了,至於邵玄,他沒有被允許進去,未得到允許的人都不准進,以防干擾治療。

  邵玄有些遺憾,他本想看看巫到底是如何治療傷員的,被攔下來,只能呆在藥屋坐著。

  歸澤出去不大會兒就跑回藥屋,然後拿了幾份已經包好的藥過去,又過了半分鐘,她急急忙忙跑回來。

  「苦莎根、七叉、須果、穿心梗……」

  歸澤一邊低聲念著藥草的名字,從裝著成品的石罐或者木盒裡面抓出一些藥草。

  邵玄看她這急急忙忙的樣子,猜測大概是狩獵隊那邊送過來的傷員比預料中的多,而配置好的藥草並沒有備好,剛拿的那幾份藥完全不夠,所以才臨時配。

  不需要秤,歸澤只用手看似隨意地一抓,同樣的兩份藥裡面的劑量幾乎相差無幾。這是邵玄這些天旁觀得到的結果。

  這樣的功夫,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或許很早的時候,巫就開始培養歸澤了。

  部落裡大家都以為藥包裡的藥是巫親自配好的,現在看來,有不少都是出自歸澤的手。

  「需要幫忙嗎?」邵玄問。

  本來準備拒絕,想了想,歸澤還是點點頭,不過沒讓邵玄直接處理那些藥草,只是讓他幫忙遞一下東西。

  「怎麼回事,藥包不夠?這次傷的人很多?」邵玄問。

  「傷了九個。」歸澤說道。

  現在送回來的自然是重傷之人,九個重傷,確實比平時傷的人多,不過,幸運的是沒有人死亡。

  「穿心梗不夠,幫我把裝穿心梗的盒子搬過來。」歸澤急促地道。

  「好。」

  幾種藥草放在哪裡,邵玄已經記住,所以,不需要歸澤多說,他便過去將一個大木盒搬來。

  穿心梗,是綠地的一種草本植物的枝莖,只有小拇指粗,外面有一層薄薄的皮,梗中心有一條黑色細線狀內芯。皮不能入藥,中間的黑色內芯也有毒,所以,在處理穿心梗的時候,除了剝掉外皮,還得除去中間的黑色內芯。

  雖然急,但歸澤動作還是有條不絮。

  只不過,還是慢了。

  穿心梗不好處理,非常費時,邵玄看過她處理,每根至少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也正因如此,歸澤面上都急出了汗,手上拿刀還算穩,速度快了些,也不如平時那般完美,畢竟,現在是要去救人的,寧可多費些藥材,也要趕時間將這處理出來,拿去給巫。

  穿心梗一般用來治療超出戰士自愈範圍的內腑受傷,而這樣的傷都極為危險,送回來之後都是立刻治療,藥物也必須馬上配齊,耽擱一分鐘就會多一分危險。

  見木盒裡還有幾根,邵玄伸手拿過來一根,輕捏穿心梗的梗身,從下到上,沿螺旋捏動。

  「你不要亂……」歸澤意識到旁邊邵玄的動作,正準備讓邵玄別亂動這些藥草,畢竟他是生手,可一扭頭,看到眼前的一幕,後面的話又給憋了回去。

  只見邵玄快速捏完之後,一手拿著那跟半臂長的穿心梗,另一隻手拿著一把小石刀。

  這刀是邵玄專門用一塊上等石料打磨出來的,而石料則是上半年因為邵玄立功,巫讓人送過來的,並不算大,畢竟上等的石料極難尋找。打磨了一些小石器之後,剩餘的石料留著,第一天看到歸澤用來剝樹皮的小石刀後,回去邵玄就自己打磨了一把。

  上等石料不易打磨,用了幾天才打磨完成。今天才帶上,沒想就用著了。

  刀影連閃,數次之後,邵玄又將刀收回,然後跟剝香蕉似的,將穿心梗皮從頭往另一端拉,非常順暢!

  完全不像剛才歸澤給穿心梗剝皮的時候那種艱難感。

  看得歸澤都忘了手上的事情,睜大眼睛,直直盯著邵玄手頭的動作。

  而在將皮拉至接近尾端時,按照歸澤平日的做法,應當用石刀直接將皮和尾端的一部分直接切掉,至於內芯,一般都是從中間縱切後,再一點點小心刨出來。

  但是,邵玄卻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在接近尾端的時候,捏著尾端輕輕一扭,然後一拉,一條黑色的細長內芯就連著尾端,被拉了出來。

  歸澤:「……」

  臉上的表情已經僵了。

  她不是沒嘗試過,正因為嘗試過,才知道要將內芯這樣拉出來有多難,但是,在她面前,原本以為什麼都不懂的生手,卻輕而易舉做到了,如若千百次練習過一般,整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不帶一點停滯!

  其實邵玄也不太清楚,為什麼第一次接觸這個就能做到這般完美?

  就像是……一種本能。並非邵玄自己的本能,而是看過那些巫卷之後,帶著的一種類似本能的意識,操作的時候,似乎有個人在告訴他,就該這麼做,該如何用力,如何拉扯。

  一整套動作,幾乎完全復制了獸皮卷上,那一串關於穿心梗的符文所浮現出來的場景。

  因為邵玄的加入,藥很快就配好,歸澤拿著藥跑了過去,留下藥屋裡邵玄跟那隻龜大眼對小眼。

  約莫兩個小時後,巫才過來,面上帶著疲憊。歸澤留在那邊照看傷員,並沒有跟巫一起回藥屋。

  巫進門的時候,邵玄正拿著藥物廢料喂龜。

  「那邊怎麼樣了?」邵玄問道,順便遞了一杯水過去。

  巫坐在木椅上,接過水喝了兩口,緩了緩,道:「還好。」

  那意思就是沒危險了。邵玄繼續拿廢料喂龜。

  巫盯著邵玄看了看,剛才歸澤已經將邵玄處理穿心梗的事情說了,他並沒有太大的驚訝,眼神掃過角落的石桌和桌上的獸皮卷,開口,語重心長地道:「阿玄。」

  「什麼?」

  「你,想當巫嗎?」

  「不想。」

  巫:「……」心都碎了。



  (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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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章 巫的要求

  換做部落其他人,聽到巫這話,大概會激動難耐,但偏偏坐在這裡的是邵玄。

  巫也早料到邵玄會拒絕,但是沒想到會拒絕得如此乾脆。

  要說巫找繼承人這事,其實老早就開始了。

  作為整個部落的精神領導,巫的人選是絕對不能將就的。所以,近幾任巫都會花很大的功夫在接任人的挑選上。

  部落另一個狩獵隊大頭目歸壑當年還小的時候,被巫看中,打算從小培養,還特地為他取了『歸壑』之名。

  『歸壑』之名,來源於祈福巫咒『水歸其壑』一句,可見當年巫對歸壑抱了多大的期待。

  可惜的是,巫那時候正在研究幾份新找到的藥植,一投入,就忘了盯著,等回過神,發現歸壑已經馬不停蹄地奔往戰士之路,追求力量的巔峰,一去不回頭。

  歸壑和部落其他人一樣崇敬巫,若是誰說巫一句不是,他能直接拼命。但,他從懂事起,最大的目標就是成為強大的戰士。

  巫倒是並未生歸壑的氣,只是開始反思。

  部落的主體思想確實都是成為強大的戰士,對於力量的追求相當執著,強迫過來的人也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巫。繼任的人,必須是心甘情願的。

  自歸壑之後,巫又開始注意起部落的其他人。

  因為大家都想成為戰士,巫便想著從不能覺醒的人裡面挑選,若是不能覺醒,是否就會全心全意擔任巫之職?

  能不能覺醒圖騰之力無所謂,只要附和要求,等接任的時候,自然能夠從巫這裡得到傳承下來的屬於巫的力量。

  至於原本的強悍力量,在擔任巫之後,其實並沒有多大的作用,因為,巫不能走出部落。

  巫不能出事,沒有誰能保證在走出部落之後會不會發生意外,所以,一般來說,部落的巫,從繼任起,接過上一任手裡的擔子,就不會再走出部落,部落的任何一個人,不會讓巫涉入險地。

  首領沒了可以再選一個實力強的,但巫不行,每一任巫都是很早就開始選看,看中之後便開始言傳身教,這是一個傳統。

  至於所謂對人選的『要求』具體標準如何,沒誰說得準,那完全是巫決定的。

  歷任巫中,有男有女,有戰士,也有從未覺醒圖騰之力的人,所以,能否覺醒圖騰之力這並不是決定性因素。但是,在歸壑之後的二十多年,巫依然沒能找到合適的人選,他偶爾也會下山,去看看近山腳區的其他孩子,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回。

  直到有一天,歸壑抱著他出生沒多久的女兒過來,請巫賜名。巫在看到歸壑懷裡那個小嬰孩的瞬間,便再次動了心思,為之取名為「歸澤」,依然源於祈福巫咒。

  「土反其宅,水歸其壑,昆蟲毋作,草木歸其澤……」

  所以,很小開始,歸澤就被當做下一任巫在培養,當時只有居住在山頂的少數人知道。

  但是,巫沒想到之後又見到了邵玄。

  邵玄從覺醒開始,就表現得與其他人不同,自那時起,巫便真正開始留意,而且,之後對邵玄的看法一次次被諸多事情刷新。

  若說提升比其他人快,原因歸於資質之說,那邵玄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恢復能力比中級圖騰戰士還強,那又該作何解?

  現在還能看到巫卷!

  為什麼會擁有這樣的力量?

  巫其實也說不清,不過他更偏向於火種的原因,部落的火種是殘缺的,而邵玄自打覺醒的那一日起,就更像是完整火種下的覺醒情況。但同時,又有一些類似於巫的能力,看到一些其他戰士看不到的東西。

  巫交替的時候,會將巫的能力也傳給下一任,但是,邵玄並沒有得到傳承,卻已經具備類似的能力。

  莫非他是前面某任巫的後代?也說不通,巫卸任的時候,傳給下一任時不會有所保留,『巫』不會那麼自私,忠誠度不可懷疑。

  而且,翻了好幾卷人口登記的卷軸,確認『阿玄』祖上的的確確都是部落裡比較普通的戰士。

  到現在巫也沒找到確切答案,但他並不糾結於此。

  還打算說服邵玄接任巫之職,不想竟然會被如此乾脆地拒絕。

  「真不想?」巫難得又問了句。

  邵玄看向巫,不語。他跟本土人是不同的,想法、觀念、處事原則,等等一些,都有極大差異,如何擔任?但這些,他不能說。

  「罷了,」巫嘆氣,不再針對這個問題,轉而問道:「那些獸皮卷,你都看了?」

  「看了。」

  「懂了?」

  「懂了。」

  「阿玄,你想看更多的巫卷嗎?」巫問。

  「想。」巫卷裡面,記載了很多讓邵玄非常好奇的東西,同時,他猜想,一些更古老的巫卷裡面,或許有部落更多的秘密,他想要瞭解部落,只能從巫這裡著手,而巫卷,則是極好的『歷史書』。

  「我可以給你看更多的巫卷。」巫緩緩道。

  邵玄並未出聲,而是等著巫接下來的話。

  巫抬起頭,視線掃過放著藥草的石桌,繼續說道:「我希望,你能幫一幫歸澤。」

  「這個自然。」就算巫不說,邵玄也會將自己知道的教給歸澤。幫別人也是幫自己。狩獵前發的藥包都是歸澤準備的,能讓歸澤的辦事效率更高,邵玄自然樂意。

  巫滿意地點點頭。他畢竟老了,而且手頭的事情也多,心有餘而力不足,在教授歸澤上面,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藥草的處理方法也不可能每一種都親自教授,歸澤掌握的藥草知識,其實很多都是從別人那裡學到的。比如穿心梗,若是有時間專門教一教,或許歸澤會更快掌握。

  不過巫一直想著,或許等歸澤接下巫的擔子,得到巫的傳承並能看懂那些巫卷之後,自然能懂了。而他花更多的時間教給歸澤的,則是心性、態度、世界觀,以及一些基於部落大局方面的事情,這些才是重中之重。

  而如今邵玄的表現,能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

  雖然難免有些遺憾,但總的來說,巫還是滿意的。跟邵玄聊了一下這幾天拿過來的巫卷上的藥材,巫才起身,打算離開。

  離開前,巫對邵玄說道:「明日開始,早上你去我那邊,有些巫卷不能帶過來。下午你再來藥屋。」

  「好的。」邵玄答道,並對著巫認真行了一禮。

  歸澤並未回藥屋,邵玄閑著也沒事,便將石桌上一些沒處理完的藥材,全都處理了,只是初步的處理,並不難。這些藥材的處理步驟在巫卷上都有,這幾天他也看過歸澤處理,知道其中需要注意的一些問題,處理起來也跟穿心梗一樣,用的都是非常熟練的手法。

  離開藥屋下山的時候,邵玄抬頭看向天空。

  喳喳在頭頂的天空盤旋。

  「世界之大,可想出去親眼見一見?」邵玄低語。



  「土反其宅,水歸其壑,昆蟲毋作,草木歸其澤」一句出自遠古歌謠《蠟辭》,本文在此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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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 巫卷繪制

  次日,邵玄一早便來到巫的石屋。

  巫給他的,是一張講述十種極罕見的動物類藥材採集加工之法的獸皮卷。

  邵玄以為巫一開始只會讓他看一些藥材類的巫卷,但沒想到,等他看了遍一之後,巫便問道:「看了?」

  「看完了,如果能遇到那些動物的話,我有自信能將藥材完整取來。」邵玄回答道。

  「嗯。」巫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然後跟守在門口的人說了聲,「若非急事,勿進。」

  見巫這樣的態度,邵玄也嚴肅起來,看上去,巫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講。

  「坐過來。」

  巫指了指旁邊一張矮桌,然後拿出一張未寫一字的獸皮卷,裝著巫專用顏料的石盤也拿了過來。

  這陣勢……

  邵玄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可知,巫卷是如何畫出來的?」巫問道。

  「不知道。」邵玄有些疑惑,巫卷不是只有巫能製作?

  看出了邵玄眼中的疑問之色,巫不急不緩地說道:「圖騰之力,並非只有一種力量。與精神,成為戰士,便是肉身的強化,而另一種,每個人體內都存在,只是,並不多而已。」

  「另一種是?」邵玄問。

  「傳承之力,精神意識的傳承。」巫說道。

  每一任巫,從上一任巫那裡繼承下來的能力中,其中就有足夠多的傳承之力。

  「你既然能夠看懂巫卷,相信也不同於其他人,你應該,擁有比別人更多的傳承之力。」巫說道。

  「傳承之力……如何看?」邵玄問。

  巫看著邵玄,抬起松樹皮一般的手指,點了點邵玄的眉心,「問圖騰,你自會得到答案。」

  邵玄閉上眼,感受腦海中出現的圖騰。

  雙角周圍圍繞著跳騰的火焰,並未見到其他。

  就在邵玄疑惑的時候,耳邊傳來巫的聲音,「仔細看。」

  邵玄繼續觀察圖騰,精確到細部。

  突然,邵玄若有所感地看向火焰的底部,那些淡淡的藍色火焰。

  火焰,並不只一層。

  邵玄睜開眼睛,試探地問道:「藍色的?」

  巫滿意地點點頭,有就好。至於邵玄的傳承之力從何處得來,巫不知道,亦不窮究。

  「有多少?」巫問道。

  邵玄看了看擱在旁邊的毛筆,又看向巫,問道:「可否?」

  巫遞過來一支細細的毛筆。

  毛筆在邵玄看來,做得並不精緻,用起來也不太順手,沒有炭化的樹枝好用,不過,這時候也不好去找炭化樹枝,用這樣的毛筆粗略畫一畫還是可以的。

  邵玄在面前並未畫任何東西的獸皮卷上,先畫了圖騰的大致樣子。

  巫看著邵玄畫的畫,笑意稍深。不錯,畫功很好,比部落很多人畫得都要好得多。只是,巫卷的畫,可不是畫得好就行的,線條畫得好與否,跟巫卷沒多大關系。

  「這裡。」邵玄在雙角周圍的火焰上某處畫了一筆,「這應該就是傳承之力吧?」

  「很好,這確實就是傳承之力。」巫滿意地道。

  巫還正準備還說點什麼,就聽邵玄繼續道:「還有這裡……這裡也有……嗯,這邊好像也有點,等等,我再仔細看看。」

  巫正欲出口的話直接卡住了。

  邵玄每添畫一筆,巫的面皮就忍不住抽一下。

  隨著邵玄畫得越來越多,巫面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古怪,眼中似喜似悲,還有其他情緒,復雜不已。

  換個人估計會懷疑被涮了,但巫知道,邵玄說的,是真的。

  如此多的傳承之力,這般的天賦,他竟然要去當戰士!!

  巫現在的心情,恨不得立馬去火化先祖的火塘前磕一個。

  先祖哇,你們說,這樣的人,他怎麼就不當巫呢?!

  若是曾經的一些脾氣稍躁一點的巫,大概會直接拿著拐杖追著邵玄狠狠地抽。

  邵玄將腦海中圖騰火焰上的藍色火焰,跟獸皮卷上畫出來的一一對照之後,才抬頭對巫道:「嗯,就只這些了。」

  就『只』這些?巫握了握手裡的拐杖,萬般情緒,最後也只能無奈嘆息一聲。

  邵玄是真覺得不多。因為,雙角周圍的火焰中,這些藍色的火焰確實占據了很小的比例。邵玄只聽巫說大部分人所擁有的傳承之力都不多,但他不知道巫所說的『不多』到底是個怎樣的標準,所以才會將這些都畫出來。若是他知道巫的標準的話,肯定會有所保留。

  巫盯著獸皮卷上那個標注了傳承之力的圖騰畫,不出聲。

  在邵玄疑惑巫到底怎麼了的時候,巫才以一種略沉重的語氣,說道:「很好,這樣你畫起來也會更容易一些。」

  邵玄認真聽他說起巫卷的繪制之法。

  「巫卷之畫,其實就是傳承之力、意識、以及所繪出來的畫,三者達到了一體化的狀態。當觀看者能夠使用傳承之力,與承載著意識的畫,達成一體時,便能與當年繪畫者的意識交互感應,若是能精準控制的話,觀看者甚至能感受到繪圖者的情緒以及其他感覺。

  這樣的感應能夠達到怎樣的程度,與畫者的功底,以及觀看者的能力都有關系,畫者的功底越深,觀看者的能力越強,感應越清晰……」

  巫將其中的道理說與邵玄聽,想要畫出巫卷,這些必須要瞭解。

  等巫說得差不多了,邵玄也將話記下,理解得差不多了,才再次拿起筆,開始第一次的巫卷繪畫。

  初次畫巫卷的人,都是先通過巫卷謄寫的方式來練習。因為謄寫巫卷上的畫文,會有一種意識的引導力,能夠讓謄寫的人更輕鬆。

  邵玄仔細看過一份巫卷上的一個圖後,才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面前桌上的獸皮卷。

  抬手,筆尖觸及獸皮卷的前一刻,邵玄已經調動體內的傳承之力,按照巫所說的方式,落筆!

  這一刻,邵玄將全部的傳承之力,所有的精力,統統傾注在筆尖所觸及的這唯一一點上,沉浸於這個唯一的目標中,順著原巫卷上意識的引導,開始慢慢移動筆。

  一筆畫完,邵玄已經滿頭大汗,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力量,有種虛脫之感,大口呼吸著。

  再看看獸皮卷上,僅僅只是多了個不大的圓而已。

  抬起袖子擦了擦汗,邵玄心中不禁感慨:巫卷繪畫如此艱難,僅僅只是一筆,甚至看起來只是一個簡單的圓而已,卻從一開始就難以下筆,充滿艱難。

  果然,還是傳承之力不足嗎?邵玄暗自想到。

  若是巫知道邵玄此刻心中所想,大概真會忍不住掄著拐杖開抽。他當年一開始謄寫的時候,僅僅一個小點,中間就停頓了三次,像邵玄這種第一次下筆就能一筆完成的情況,就算是以往那些巫,也沒幾個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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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章 無關美醜

  一上午,就只畫了一個圓,還累得渾身虛脫,這要是放在以前,邵玄絕對不會相信。但現在,他親自感受到了,畫個畫也能這麼累,還是精神上的。

  從石屋走出來的時候,看著周圍的景物,邵玄感覺視野中的房屋似乎在旋轉一般。

  抬頭盯著天空看了會兒,覺得好些了,眩暈得不厲害,能站得穩,邵玄才提著巫給他的石盒,去藥屋那邊幫歸澤處理藥草。

  不知道巫跟歸澤說過什麼,邵玄教她的時候,她並沒有問太多,只是認真地學,改進一些藥材處理的方式。

  相比起巫卷繪制,處理藥材就簡單多了,等下山的時候,邵玄的疲憊感已經恢復。

  巫給他的石盒裡面放著兩張獸皮卷,還有巫專用的顏料,以及一根毛筆。巫並不是每天都有時間教邵玄,更多的時候還是得邵玄自己練。

  石盒外面用草網套著,邵玄提回來的時候還晃悠晃悠的。

  「這個是?」老克見邵玄提著個石盒回來,問道。

  「巫佈置的任務。」雖說巫提供了材料讓邵玄練習,但也不是讓他胡亂浪費的,練習繪制出來的圖,到時候也得交給巫看。這也算是巫佈置的任務吧。

  一聽這話,老克頓時肅然起敬,連帶著看向那個石盒的眼神都帶著無比的崇敬,看都沒敢亂看,只聽邵玄說要畫畫,便沒再問了。在他看來,巫做什麼都是對的、有意義的事情。

  「千萬不要讓巫失望!」老克鄭重地說道。

  回到自己房間,邵玄將獸皮卷拿出來。石盒裡面的兩張獸皮卷,一張是完全沒被塗寫過的,另一張則是今天上午練習的那張,上面還有個圓。

  攤開獸皮卷,將顏料和毛筆拿出,想了想,邵玄將自己做的一根炭筆拿出來,打算用它來試試。

  只是,當邵玄調動起傳承之力的時候,在炭筆落下的前一刻,手腕急轉,將炭筆挪開。

  只聽『喀』的一聲輕響,炭筆碎成許多個小塊,散落在石桌上,若不是邵玄剛才挪開得快,這些散落得碎塊會直接掉在獸皮卷中。

  果然,繪制巫卷的筆也不是什麼都行的。

  巫給邵玄的筆,是用兇獸的毛,配以特殊的木材做成。

  放棄使用其他筆,邵玄老老實實拿起巫給的那支,繼續畫。

  既然是練習,自然還是先畫上午畫過的那個圖。有了第一次的嘗試,再畫的時候,也更熟練一些。

  依然畫得不快,等邵玄畫完那個圓的時候,回過神才發現,天色已暗,過去了至少一個小時。

  相比起上午那次,畫的時間並未縮短多少,但是,這一次,邵玄卻不像上午那般疲憊,眩暈感也不那麼強烈。

  這是個進步。

  接下來幾天,邵玄上午都會提著石盒去巫那裡,不過巫這幾天都有事情,邵玄過去之後,便坐在石屋裡面一個小房間練習,有問題等空閑時候再去向巫請教。巫更是連邵玄這幾天的練習成果都沒來得及看。

  五天之後,冬季正式來臨。

  氣溫一夜之間驟降。

  邵玄早上打開門,看到的便是滿眼的白色。

  屋頂上的大鳥窩裡,喳喳正伸長脖子往下看,見邵玄出來,便振了振翅膀,將身上的雪抖掉,飛起。

  喳喳睡在外面,並不是邵玄強迫的。冬季快來臨的時候,喳喳也沒有要進屋子躲避的意思,現在下大雪,它也並沒躲避。既然能扛住這樣的天氣,邵玄也沒管它,畢竟喳喳不是溫室的寵物鳥,若有一天它飛往山林,這樣的天氣照樣得硬抗。不能養嬌弱了。

  凱撒和喳喳都跟著邵玄上山,快到山頂的時候,凱撒自己下山,而喳喳則飛到別的地方去找食物。光看這點,這兩隻還是訓練得很好的。

  邵玄來到石屋的時候,塔和歸壑兩位狩獵隊的大頭目都在。

  並未打擾他們,邵玄行了一禮之後便提著石盒往裡走,到小房間去繼續練巫卷繪制。

  兩位大頭目只知道巫在教邵玄一些草藥方面的東西,覺得邵玄真是個幸運的小子,對部落的人而言,能跟著巫學習,是多大的榮幸!

  打死他們也不會想到,邵玄現在真正學的是什麼。

  攤開獸皮卷,邵玄並未立刻就開始作畫,他剛才進來的時候,聽到兩位大頭目正在認錯。

  過去的這一年找到的藥材,有一部分並非所需要的,只是因為很多藥植長得比較像,不容易辨認而已。就算給他們的獸皮卷上畫了圖,但每次先遣隊帶回來的還是有錯誤,就比如歸壑最後這次狩獵帶回來的藥植中,就有一些需要剔除。

  這就是一個交流斷層。

  巫無法將自己所說的東西詳細具體地告知外出狩獵的戰士,單純的文字語言,沒有一個真實的圖形,沒有實際的操作演練,意願的交流還是會大大降低。

  這並不是他們的錯,畢竟不是誰都能跟邵玄一樣看懂巫卷。

  若是有一天,大家都能看懂巫卷就好了。

  這麼想著,邵玄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石桌。

  桌上有一張並未寫完的巫卷,邵玄拿過來看了看,裡面的內容讓他有些意外。

  這裡面畫的是關於耕種的事情,但可惜的是,邵玄通過這些圖所看到的畫面並不清晰。

  這是一份古卷謄寫的版本,也不知道經過多少次謄寫,初繪者的原始意識已經模糊。

  古卷謄寫,因為並非自己親眼所見,相當於只是觀看了別人的表述,然後再轉述,轉述難免會添加一些個人的主觀意識,

  就好像,一句話,從一個人傳給另一個人,意思不會改變多少,但是,經過多人傳達後,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

  九成九的情況下,會改變原話。

  而古卷謄寫的版本與原版的卷畫相比,雖然也能夠看出一些東西,但卻增加了一些模糊感,並不如原版的那般清晰。

  就如面前的這份,巫沒有親自經歷過耕種,繪制的時候自然無法體會到原作者的意願。

  留下來的這份,應該是巫從曾經某一任巫的謄寫版本,再次謄寫而成。巫既然將它留在這裡,說明並沒有要避著邵玄的意思。

  邵玄看了會兒巫謄寫的那份獸皮卷,雖不太清晰,但他依然能確定,這裡面所繪的畫面,並非是部落所在這一帶任何一處,巫卷上的,更像是平原地區,有廣袤的農田,肥沃的土壤,看不清種植的是什麼,但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在農田裡忙活。

  可惜的是,部落如今所在的這一帶,並不適合耕種,部落的人也沒那個心思,訓練地一帶的山裡也有一些能吃的植物,對部落的人而言,已經足夠了。

  巫想見到如獸皮卷裡所繪的那般場景,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他留下這份謄寫卷,大概也想讓邵玄憧憬一下,對每一個部落的人來說,那般場景確實震撼。

  可惜,就算是巫,也不會料到邵玄的特殊。

  將獸皮卷放到一邊,邵玄繼續自己的練習。現在他並不是照著巫卷謄寫,而是自己畫圖。

  他現在想畫的是一種在綠地見到的植物。醞釀好一會兒,再落筆艱難畫完之後,往獸皮卷上一看,光看獸皮卷上畫的符文一般的畫,真難以將其與綠地的那棵植物聯系起來,線條扭曲得像蚯蚓似的。

  不過,審美是其次,重要的是,能否將意識海中所想的畫面繪制出來。

  對邵玄來說,他已經成功了。

  上輩子邵玄那位考古的同學說過一句話:「史前藝術是史前意識形態的存在,而非審美存在或審美意識形態存在。」

  當時邵玄不理解,現在,卻似乎明白了不少。

  巫卷製作者,只是在生存現實中,以這樣一種繪畫的方式,借助傳承的力量,將意識通過畫的方式刻畫下來,僅此而已,無關美醜。

  這樣一想,邵玄平衡不少。

  看著剛畫出來的圖,邵玄心想:這要是拿給上輩子那些考古的人看,他們想破頭都不會知道這到底畫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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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蕎麥家的陽光

  下午,邵玄離開藥屋的時候,天色還早。要處理的藥材已經不多了,最近的工作也比較少,所以邵玄打算早些下山,回去再練練巫卷繪制。

  只是,走了不大會兒,邵玄就停住腳,仔細聽了聽,抬腳轉了個向,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過去。

  山腰和山頂中間,有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那是被戰士們特意開辟出來的一個訓練的場所。只不過,這個訓練場所,並不是給戰士們用的,而是給山腰以及山上那些未覺醒的孩子。

  山上的孩子很早就開始接受訓練,這裡是他們的主要訓練場,不過,場地有限,有時候做投擲練習就得清場,人多了容易被投擲出去的木器或者石器傷到。這裡的可都是尚未覺醒圖騰之力的孩子,他們的能力有限。

  能在這裡訓練的人,多是山上的『權貴』家庭,家裡長輩在部落擔任要職,至少也是狩獵隊的小頭目。不然,在這裡還真找不到活動的地方,會被排擠出去。

  哪裡都有拼爹的情況存在。

  邵玄以前從未去那裡訓練過,後來覺醒了,上下山的時候有一次從那邊經過,不遠處看了會兒而已。

  現在是冬季,大雪紛飛,而這樣的天氣下,那邊的訓練場竟然會有眾多吵鬧聲,聽起來人還挺多。

  往那邊走去,吵鬧聲也越來越清晰。

  山上相比起山下,在冬季,就算下再大的雪,主要的行走道路每天都有人清理出來,一些並未覺醒的孩子們也會裹著厚厚的獸皮衣出來。他們大多家裡並不缺食物,穿的獸皮質量也好,就算冷,也不至於威脅到生命。

  沿著開辟出來的小道,邵玄來到這個『娃娃訓練場』。場內有近一百個人,從五六歲的小不點,到覺醒一兩年的新戰士,都有。

  因為無法像圖騰戰士那般能抵禦嚴寒,訓練場的孩子們,凡是沒覺醒的,一個個都裹得跟粽子似的。

  此刻,被眾人圍在中間的是三個孩子,其中兩個邵玄還認識。

  那是蕎麥家的陽光。

  陽光,是兩個人的名字。蕎和麥所生的一對雙胞胎,阿陽是男孩,比妹妹阿光早一步出生。

  部落裡雙胞胎極少,就當下來說,部落的雙胞胎,就只有陽光這一對,聽說當年陽光出生的時候,巫還親自去看過。

  陽光比邵玄小一歲,還沒覺醒圖騰之力,不過,這倆資質不錯,等今年冬天結束的時候,麥打算讓他們加入預選隊伍,送去給巫看看。

  部落很多人都知道,蕎麥家的阿光天生力大,以後肯定會覺醒圖騰之力,只是不太好相處。而相比起阿光,作為兄長的阿陽則沒有多少出彩的地方,不過他脾氣好,不會與人爭吵,每次在阿光和人打架的時候還會上去勸架。兩兄妹性格相差極大。

  當然,這只是聽說版本。

  作為與蕎麥一家關系不錯的人,邵玄自然知道,真實的情況與部落的傳聞大相徑庭。

  作為妹妹的阿光天生力氣大,還沒覺醒就能一敵二,這是事實,但要說性格沖動、易怒暴躁愛打架,此言不實。

  部落對女孩與對待男孩的態度是不同的,如果是男孩挨了女孩一拳頭,大家會說,「唉呀,被打一拳又不會讓你少一塊肉吃」。

  但若是反過來呢?

  簡直混賬!豈有此理!不用別人說,男孩的家長會親自將自家孩子修理一頓。

  倒不是這裡有什麼紳士風度之類的說法,那都是屁話。在這裡,因為歷任的巫對於女孩的保護都是比較重視的,畢竟關乎部落的繁衍和未來。部落的男女比例不對等,每年降生的女孩都比男孩要少,為此,歷任巫都愁得要死。

  這要是附近還有其他部落,從外面拐個回來當老婆就行了,但偏偏,部落現在幾乎是孤立狀態,刨除血緣關系近的,能找的就更少了。現在部落裡還有不少老光棍,老克當年要是沒受傷,或許都已經有孫子了。

  這也是為什麼每次走榮耀之路的時候,回歸的年輕戰士們都跟孔雀開屏似的,展示自己以及自己的獵物。

  正因為部落這樣的區別對待,每次碰到需要武力解決的事情,或者有極為看不順眼的人,沖鋒陷陣的都是阿光,而作為兄長的阿陽則在後面拽著妹妹,嘴裡還不停嚷著「不要打了」、「快點停下」、「對不起,阿光比較沖動」之類的話。

  就比如現在,陽光兄妹跟另一方有爭執,阿光正手腳並用,恨不得跟面前的人打一架,但她哥阿陽拉著她,讓她好幾次沒能踹成功。

  但是,也踹成功了幾次,不然對方面上的腳印是怎麼來的?

  阿陽拉著自己妹妹,看似在勸阻,但是,對方陣營剛有一個站出來要說話,就被阿光飛了一腿過去,沒踹到人,但是擦到獸皮衣了。剛站出來的人,又退了回去。

  阿陽真拉不住?

  騙鬼呢!

  這倆力氣其實差不多,若真想勸阻,不可能拉不住人。

  陽光年紀不大,也完全沒有蕎麥夫婦的老實性子,古靈精怪的,前一天從邵玄這裡學點簡單的繩套陷阱,第二天就能出去坑人。

  見對方那邊有覺醒圖騰之力的人打算站出來,邵玄先出聲道:「光光!」

  那邊的人都看過來。

  見到邵玄後,阿光原本滿是怒氣的臉上頓時露出笑意,『掙脫』兄長的拉扯,朝邵玄這邊跑過來。因為穿得太多,還罩了件斗篷,跑過來的時候看上去就像一個移動的粽子。

  阿光看到邵玄就像是找到了靠山似的,拉著邵玄的胳膊就道:「玄哥,他們打我!」

  被阿光剛踹過的幾人頓時恨不得吐出一口血。屁!胡扯!長眼睛的都能看到誰是受害者!

  場中眾人見到邵玄後,表情也各有不同。

  年紀小些的不懂事,對於邵玄也不怎麼在意。但年紀稍微大點的就不同了,尤其是跟邵玄同一批覺醒的人,先不說邵玄在過去的一年裡立過大功,入過先遣隊,就現在來說,邵玄還跟著巫學東西呢,這在他們看來都是加了閃亮光環的。

  因此,即便邵玄不能過來拼爹,還出身山下洞裡,但是,沒有誰敢放言讓他滾。

  站在人群後面的庫,心情更加復雜。同樣從山洞出來的,去年這個時候,他是洞裡大家最羨慕的人,但現在,說起邵玄,又是怎樣?

  僅僅一年而已,變化竟然這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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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這事不難

  聽陽光說了之後,邵玄才明白這場爭吵的前因後果。

  雖然在山下很多人看來,狩獵隊的小頭目已經是很厲害的了,但是,在這裡,蕎麥家還真不算是多大的『權貴』。

  就邵玄所知,這裡不少說得上話的孩子,父母至少是小頭目的級別,這也就算了,他們爺爺一輩往上,都曾擔任過部落要職,首領、狩獵隊大頭目等皆有,甚至還有人的祖輩出過幾任巫,累積下來的優勢是非常明顯的,在部落的地位也會比其他人高。

  相比之下,蕎麥家在這裡頂多算得上是沒什麼底蘊的新貴而已。

  而陽光這倆,從出生開始,很少來這個訓練場,平時會被蕎麥夫婦帶到戰士的訓練地去,這個山上很多孩子都有同樣的經歷,他們有人護著,去圖騰戰士的訓練地也不會受傷。而冬季,因為以前陽光還小,冬季也不想出門,就一直沒跟其他人一起來這個專屬於『娃娃』的訓練場練習。

  陽光兄妹認識的大多是麥的狩獵小隊裡其他戰士的孩子,跟山上很多人並不熟,不過,今年冬季,陽光兄妹決定好好鍛煉一下,爭取能夠在這個冬季結束之後覺醒圖騰之力。

  只是,他們不瞭解訓練場地這裡的局勢,以及這裡的規矩。

  既然是專門給未覺醒的孩子使用的訓練場地,那大人們就不會插手,不論是這裡的管理還是規矩,都是未覺醒的孩子們定下來的,就算是先輩們,也都是從孩子過來,當年他們定下了的規矩,很多到現在依然使用。

  而這裡的規矩就是:想來這裡訓練?可以,先掛牌。

  所謂的掛牌,就是將寫著自己名字的石牌,掛上訓練場地旁邊那棵高高的石樹。掛上之後,才有資格進場。

  訓練場邊的那棵石樹,邵玄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以為是一根電線桿,靠近了仔細觀察,用手觸摸,才發現並不是,它還真是一棵樹。

  這棵石樹的歷史很久了,可能有幾百年,聽說從這個訓練場建造的時候就已經在了,只是長得特別慢,十多年也看不出來長了多少。

  先輩們留下了這棵樹,後來成為這幫孩子進場訓練的資格決定者。

  石樹有兩人粗,近五十米高,細細長長的,只有頂端的地方長了叉枝,下面很大一部分都是光桿。其他季節的時候,新進場的人會沿著這棵樹往上爬,然後將寫著自己名字的石牌掛上一根叉枝,直到某天他們覺醒了圖騰之力,成為戰士,便會將自己的牌子取下來,正式離開這個訓練場。

  這相當於是一種儀式,已經持續了數百年。

  若是平時,這對於陽光來說,並不算什麼,雖說石樹看上去跟石頭很像,但樹幹表面也會如樹皮一般粗糙,對他們來說,攀爬起來並不算太難。

  原本,特殊情況下是可以通融點的,比如這樣的天氣,根本無法攀爬。但是,今天情況有些巧。

  今兒有兩方人馬準備較量一番,贏了的接下來二十天能在這片場地訓練,輸了就麻溜走人。

  這樣的較量其實每年冬季都有,因為這個時候,山上不少人都在準備著覺醒事宜。而為了保持一個最佳的狀態,迎接冬季結束前的預選,他們會盡力爭取這片場地的訓練時間。

  山上的地方,也就只有這裡比較寬敞,適合投擲等訓練。山下倒是有大片空地,可惜,他們不願意下山。

  而且,這片訓練場地,已經成為了一種身份的象徵,能過來,就算是被帶來打醬油的,也會欣喜不已,比如去年的庫,就被人帶到這裡過,只是他沒有掛牌,不能進場,只能在旁邊看,就這樣,庫也經常跟山下的人吹。

  原本,安排的訓練時間是,大家輪番著來,前面十天你來使用場地,後面十天我來,然後再輪換。但到了這個時候,就是拼誰的拳頭硬了。

  部落人,解決問題的方式自然是較量。

  部落裡,孩子之間的相互較量,在很多人看來是很有必要的,他們也贊成這樣的方式。

  甭管這個時間點到底輪到哪一方的人馬使用場地,大家的思維是:反正我們現在想訓練,你讓不讓地方?不讓?來,打一場吧。

  贏了就是對,不對也對,輸了就是錯,對也不對。

  在這個訓練場,搶地盤就得用這樣直接的方式來決定。

  而每到這個時候,雙方也會將自己的親戚朋友拉過來助陣,包括已經覺醒的圖騰戰士。邵玄看到了矛和莫爾等人,只是一般來說他們不會出手而已,就在旁邊看著。

  兩方人馬,家裡人屬於不同的陣營,要麼是塔那一邊狩獵隊的,要麼就是歸壑那一方。

  剛好這個時候,陽光兄妹過來說想加入,作為同一陣營的人自然會選擇通融,但對方就不同意了,搬出先輩們的規矩,死咬不放,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陽光兄妹沒忍住,踹了人。

  剛才那個被阿光踹了臉的孩子,還嘲諷陽光兄妹『他們肯定是怕高』。

  瞭解事情始末,邵玄看著那棵石樹。

  和別的樹不同的是,現在石樹表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在不破壞石樹的情況下,將寫了自己名字的石牌掛樹頂上去,這難度不小。

  就算是圖騰戰士,想要這麼爬上去,也不容易。

  看了看包得跟肥粽子似的陽光兄妹,再瞧瞧那棵近五十米的樹,估計這倆剛跳上去,就能順著結冰的樹幹滑下來,更別提往上爬了。

  「不能使用石器?」邵玄問。

  「不能,那樣就會破壞石樹,但不限制繩套。」說話的人跟陽光兄妹差不多大,語氣略帶高傲,眉目間還有些陰沉感。

  說完,蒙朝陽光兄妹陰測測地笑了笑,那神色就似乎在說:你不是力氣大麼?那你扔啊!

  「他叫蒙,可壞了,就是他不讓我們進場。」阿光跟邵玄告狀。

  這樣的天氣,寒風加大雪的,不少尚未覺醒的人都凍得牙齒打顫。一些人心裡想著,反正陽光兄妹也做不到,趕緊放棄得了,他們還想看今天的對決呢!站在這裡挨凍也不是個事。

  「所以,你們現在想怎麼樣?」邵玄看向陽光兄妹。

  兩人同時露出沮喪之色,就算平時鬼點子多,這時候也想不出什麼法子。

  「其實這事可以先放一放,等待會兒我們較量完,接下來二十天這裡就屬於我們,陽光也能在這裡訓練。」矛走過來說道。

  蒙身後的一個人聽到矛這話嗤笑一聲,「說得跟有多厲害似的。」

  眼看著雙方又要吵起來,邵玄搖搖頭,雙方陣營的爭鬥是一回事,進場資格依然是被對方緊抓不放的話題。

  「其實,這事也不難。」邵玄說道。

  周圍正要開吵的人,聽到邵玄這話,頭唰地同時看向這邊。

  不難?

  說大話吧?!

  不僅是蒙那邊的人,矛等人也疑惑地看向邵玄,不明白邵玄為什麼會這樣說。

  「不能使用石器?」邵玄再次問。

  「不能!」蒙說道。

  「不能讓其他人幫忙?」

  「不能!」

  「除此之外,尋求其他幫助都可以?」

  「可以!」

  「這就簡單了。」

  說著,邵玄在百雙視線中,曲著手指伸進嘴裡,吹響了一聲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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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章 原來還可以這樣!

  哨音在風雪中傳向遠方。

  聽到邵玄這聲哨響,有些人還面帶茫然,不明白邵玄到底想幹什麼。而另一些人想到什麼,面色變了變,抬頭看向空中。

  「啊!!」

  陽光兄妹驚喜地叫了一聲,他們已經知道邵玄所說的辦法了,睜大眼睛看向天空,就算雪落到眼睛裡也只是匆忙擦一下,擦了繼續盯,生怕錯過。

  「到底怎麼回事?」蒙側頭問身後的人。

  「那隻鷹……」

  蒙順著對方所指的方向,看向天空某處。

  一個黑色小點出現在天空,很快,小點變得越來越大,飄飛的大片雪花也無法遮住它飛過來的身影。

  「喳喳!是喳喳!」陽光兄妹樂得恨不得使勁跳幾下。因為認識邵玄,所以他們對喳喳也有所瞭解。

  而其他人,則各有想法。

  對部落很多人來說,喳喳就跟凱撒一樣,只是得到了巫得許可,能在部落活動而已,甚至有很多人認為,這樣的獵物,早已經失去了山林裡的銳氣,他們看不上眼,就算沒有巫的許可,他們也未必會去主動獵殺。

  就跟大部分戰士的心理一樣,狩獵,獵殺強大的獵物更有意義,一個不再兇悍的動物,對他們來說,無視就好。

  他們平時也經常會看到空中那隻鷹飛來飛去,卻從未深想這隻鷹到底能夠做什麼。

  不是他們蠢,而是數百年的思維和觀點,讓他們一開始並不會往那方向思考而已。包括陽光兄妹。

  喳喳在上方高高的天空盤旋,卻並不落下。

  邵玄抬了個手勢,然後,眾人就見天空中的那隻鷹,朝著邵玄飛過來。

  「這麼遠……那隻鳥竟然能夠看到他手上的動作?!」有人低聲嘆道。

  「我阿爹說,鷹能看到很遠地方的兔子。」另一人說道。

  「厲害!!」

  「那它也能看到遠處的危險了?要是真能看到,就不用阿爹他們去冒險了。」不知誰說道。

  周圍原本的議論聲頓時一滯。

  是啊,要是它能看到遠處的危險,能提前預警,外出狩獵的時候,是不是就能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眾人心想。

  但是,他們依然不認為一隻野獸能做到那樣。又不是人,也不會說話,僅僅只是一隻會飛的鳥而已。

  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連周圍的雪花都被強行扭轉了方向。

  眾人看過去。

  隨著翅膀震動的聲響,喳喳降落在邵玄伸出的胳膊上。

  周圍這麼多人,喳喳也不怯場,一雙鷹眼掃了一圈,然後自顧自啄了啄毛。

  邵玄放低手臂,讓陽光兄妹能更好地跟喳喳交談。

  「喳喳,幫我把這個掛到那個上面去,就是那棵樹,樹頂上有叉枝,隨便掛到哪根叉枝都行……」陽光兄妹將手裡的石牌拿出來,對喳喳說道。

  石牌並不大,還不到他們小巴掌的一半,用皮繩穿著。這樣的石牌,山上很多孩子都有,有些是剛出生就備好的,有些是後來寫的。就算很多人並不會用上這種石牌,但看別人家做了,自家也跟著做一個。

  石牌的石料用的都是中上等甚至上等的好石料,製作皮繩的皮也是兇獸皮,不容易斷。

  在陽光兄妹拿著石牌跟喳喳說話的時候,其他人也緊盯著這邊,大部分人依舊不信,見陽光兄妹竟然還跟喳喳這樣說話,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它聽得懂嗎?」

  「山林裡的野獸也很聰明的。」

  「就算能聽懂,它能照著做?」

  「不會吧?我阿爹說山林裡的鳥都很兇殘的!怎麼可能聽話?」

  一些人正在低聲交流自己對於『鷹』這種動物的瞭解,一扭頭,就見陽光兄妹抬手去碰那隻鷹,大家話都不說了,一雙雙眼睛直直盯著那邊。

  喳喳有些不耐煩,每次這倆都動手動腳的。

  見喳喳朝著陽光兄妹倆的手啄過去,眾人心同時跟著提起來,就連蒙以及站在邊上的很多年輕的圖騰戰士們,也都一眼不眨地看著。狩獵過的人,自然更清楚這類鳥的兇悍。

  剛才被阿光踹過的人還在心裡樂,看吧,被啄了,聽說鷹這種鳥,啄一下能去掉一塊肉!

  可是,讓眾人目瞪口呆的是,被啄了的兄妹倆,手上一點傷都沒有!

  果然,這隻鳥被養得連啄都不會了,這樣軟趴趴的啄,跟山林裡那些鷹簡直不能比。一些人頓時露出不屑的神色。直到,矛旁邊的一個人,拿著一根木棍接近喳喳,他想碰一碰又不敢,只好用木棍試探了。

  結果,那根木棍還沒等接近,喳喳就振動翅膀,沖著伸過來的木棍使勁啄了過去。

  那人只感覺握著木棍的手有些發麻,再看看木棍剛才被啄的地方,一個洞出現在上面,要不是木棍比較粗,大概會直接啄穿。

  這下,大家不說什麼了。

  若誰不信,可以伸手試試,不過,沒誰是傻子。

  喳喳還想沖剛才伸木棍的人動爪子,被邵玄止住了。

  「未經允許的人,靠近的話會被攻擊。」邵玄說道。

  這時,陽光兄妹已經跟喳喳說完話,將手上的石牌遞出,兩塊石牌疊在一起,皮繩也套著,還搓了搓,看上去就像一股繩。

  「喳喳你要是能幫忙,回去我找阿爹要兇獸肉給你吃!」阿光說道。

  「去吧。」邵玄抬了抬手臂。

  喳喳爪上使力,震動翅膀,飛起的時候便將陽光兄妹的石牌抓著,一眨眼,已展翅於天空。

  類似的訓練邵玄做過,甚至比這個要難得多,所以,將陽光兄妹的石牌掛上石樹頂端的叉枝,這個任務對喳喳而言,相當簡單。邵玄並不擔心。

  訓練場邊,眾人看著那隻飛起的鷹,朝石樹那邊過去。在眾人想著它什麼時候減速,靠近樹了該怎麼做的時候,喳喳卻並未降低速度,如風一般,從石樹頂端一根叉枝旁飛過。

  很多人並未看清喳喳的動作,在他們看來,那隻鷹只是從樹旁快速飛過而已,沒有做任何事情。

  「它果然沒照做。」有人說道。似乎本該如此,但也有些說不出的失望。

  「不,它已經將石牌掛上去了。」站在蒙身後的人說道。

  圖騰戰士與未覺醒的人畢竟不同,他們的眼力也要強上很多。

  話音剛落,眾人就聽上方傳來一聲『叮』的輕響,那是石牌撞到樹枝上冰層的聲音。

  石牌掛上去後,會沿著叉枝的尖端往下滑,在這樣的天氣裡,很快石牌上的皮繩會跟掛在上面的其他石牌一樣,被越結越厚的冰層覆蓋,任風怎麼吹,也不會被吹落。而等冬季結束,叉枝上的冰層融化,尖端會長出灰白的葉子,這些葉子也會阻止風將石牌吹落,所以,除非有人特意上去將石牌取下,一般而言,再大的風,也很難將石牌從上方吹落。

  蒙臉上的表情變換不定。

  竟然用這樣的方法!

  可這確實並沒有違反規則。

  他們從未從想過,也一直認為,野獸和兇獸,都是用來獵殺的,與人處於對立的狀態。

  為什麼野獸會這麼聽話?凱撒如此,連這隻鷹也是?

  在場的人中,有人看著再次回到邵玄手臂上那隻鷹,若有所思。

  在他們無法做到的時候,絞盡腦汁也不能盡善盡美的時候,原來還可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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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 較量

  完成任務之後,邵玄便讓已經相當不耐煩的喳喳飛走了。

  說起來,邵玄算是鑽了規則的空子,有些欺負人的意思。但是,現在情況比較特殊,對方強人所難,以前這個時候都是直接通融,這樣的環境下,還真沒人能爬到石樹上去。

  同時,邵玄也瞭解陽光兄妹倆,以他們兩人的性格,雖然現在有喳喳幫忙,但等冬天一過,石樹上的冰層融化,他們還會再次爬上去,就算只是爬上去摸一下石牌,也會讓他們安心,那樣才算是真正的名正言順。

  果然,喳喳飛走之後,看著蒙那張陰沉的臉,阿光「哼」了一聲,「等冬季結束後,若是我們沒有覺醒,我們會自己再爬上去,你給我等著!」

  阿陽也再旁邊點頭附和,「我也會爬。」

  喳喳雖然飛走了,但剛才的情形在很多人心裡已經留了印。影響的深淺無所謂,以後遇到類似的事情,他們可能會再次想起。

  孩子的接受能力,比大人們要強,扭轉思想,自然是從娃娃抓起。而且,這個冬季結束後,來年狩獵時,邵玄還打算帶著凱撒出去,他也希望大家會漸漸接受這樣的方式。

  部落先祖們所繪的圖中,也有帶著獵犬狩獵,或許哪一天,那樣的盛大情形會再次出現。巫的態度也是同樣的。

  「好了,既然事情解決,我回去了。」邵玄對陽光兄妹說道。

  「別走!玄哥,待會兒我們還要決鬥呢,我要上場!」阿光說道。

  蒙那邊的人一聽,頓時嚷嚷開了。

  「阿光你不準上場!」

  「就是,你可以讓阿陽來!」

  「對對對,阿陽,你怎麼能讓你妹妹參戰?」

  他們之前刁難陽光兄妹,一個是因為雙方爭地盤,想惡心下對方。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阿光的力氣大,還是女孩,她要是上場,蒙這邊還真拿不出合適的人。現在有人說讓阿陽來,便都應聲叫嚷起來。

  邵玄看著這幫小子,心裡好笑。這幫傻孩子,被兩兄妹騙了還知道,剛才一有人說讓阿陽來,兩兄妹嘴角都沒忍住往上揚了揚。

  三局兩勝制,雙方都出三個人。

  邵玄和矛等人站在邊上圍觀。

  未覺醒圖騰之力的小孩子之間的打架非常簡單,不準使用石器,直接肉搏,招式都是跟長輩們學的,但因為沒有真正狩過獵,再加上力量達不到,穿得還厚,各方面結合起來,氣勢自然也就弱了許多。

  邵玄看著場上兩方的孩子較量,因為穿太多,看上去就像兩個肥粽子在對撞,邵玄差點笑出聲。不過,對於這幫孩子來說,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邵玄也一直維持著臉上的表情。

  和邵玄想的一樣,阿陽上場之後,不到兩個呼吸的時間,就將對方摔地上三次,第四次直接摁在地上揍,直到對方認輸。看來,阿陽也憋著一肚子氣,現在才發泄出來。

  再看看周圍人的表情,除了心裡早就有底的,其他都非常精彩。

  最後,蒙那邊就他一人贏了一場,另外兩場皆輸,接下來二十天他們都不必來了。

  部落的孩子有一樣非常好,他們輸了之後不會找多少藉口,也不會事後專門去下絆子陰人,從哪裡跌倒,下一次就再次爬起來,打輸了,下次再打回去就行。

  陽光兄妹和其他人歡呼著,還商量明天拿多少石器過來。

  撐場子的年輕戰士們也打算離開了,只是,邵玄剛抬腳,就聽對方那邊一人說道:「慢著!」

  「怎麼,輸了還有什麼話說?難不成雷你想親自上場?」矛譏諷道。

  矛所說的『雷』,就是剛才一直站在蒙身後的那個人。

  雷先他們一年覺醒,覺醒時比邵玄和矛兩人要大,總的算起來,他比邵玄大兩歲。他也是那一年覺醒的一批人中最優秀的戰士,帶回來的獵物也是最多的。覺醒兩年了,再加上本就比現在的邵玄大,現在比邵玄還要高出一個頭。

  雷只是隨意掃了矛一眼:「我要是親自上場,你們能打得過我?」說得那叫一個不屑,似乎他出手就是在欺負未覺醒的小孩子一般。

  不等矛反駁,雷視線挪開,看向邵玄:「我這邊有個人想跟阿玄交流一下,平時阿玄跟著巫學草藥,難找到人,今天正好碰上,不如練練手。也正好讓他們沒覺醒的人見識見識,什麼叫圖騰戰士級別的較量!」

  說到『圖騰戰士級別』的時候,雷的語氣充滿了自傲,不止是雷,其他人聽到這話心裡也火熱。

  年輕的圖騰戰士們想顯擺,而未覺醒的人則非常期待。父輩是父輩們的事情,他們這一輩有他們這一輩的比較。

  雷的話剛落,那邊就有人站出來。

  「泰?」矛看著站出來的人,皺了皺眉。

  泰跟邵玄和矛都是同一批覺醒的,只不過泰在另外一個狩獵隊,邵玄對他並不瞭解。

  泰活動著手腕,看著邵玄,說道:「聽說你是咱們這一批覺醒中最優秀的,我早就想跟你打一場。」

  一聽泰這話,矛這邊有人忍不住了,「他怎麼會是我們這一批中最優秀的?!」

  「閉嘴!」矛怒瞪向剛才說話的人。

  他確實不服氣,但是,他記得那一次狩獵的事情,邵玄確實比他做得要好得多,而且,若是沒有邵玄,他大概早就進了刺棘黑風的肚子,他爹也跟他說過,他暫時不是邵玄的對手。

  雖然離塔說這句話的時間已經過去半年,矛也一直在進步,並且比部落大部分孩子都要提升得快,因為後來他與邵玄都不在同一個狩獵小隊,邵玄也沒進先遣隊,所以,不管是矛還是塔他們,對邵玄現在的實力,都不瞭解。

  半年了,說邵玄一點都沒進步,矛不相信。看每次狩獵帶回來的獵物就知道了。

  「阿玄?」矛看向邵玄,看他是什麼意思。

  邵玄其實不怎麼願意用這樣的方式來相互較量,但也不能拒絕。如果這時候找藉口,會被認為是沒種的表現。

  有人宣戰,就得接。部落裡的人一直都是這樣的。

  既然不能拒絕,那就戰吧,正好讓他看看,與自己同一批覺醒的人,都到了怎樣的程度。

  將手上的東西放下,邵玄對陽光兄妹說道:「幫我看著點。」

  自打泰站出來後,他周圍就已經讓出來了一片空地。

  邵玄走入場中,看向面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

  泰眼裡閃爍著不善,外面套著的一件斗篷已經扔在旁邊,大冷的天站在那裡,穿著無袖的獸皮衣,不知道是為了顯示圖騰戰士與未覺醒的孩子之間的體質差別,還是為了活動方便,又或者,他想要在比鬥的時候顯擺自己的圖騰紋?

  顯擺胳膊上的圖騰紋的確是這幫人的一個愛好。

  泰轉動了下手臂,活動手腕,發出喀喀的聲響,一聲大吼,體內的圖騰之力也在瞬間跳動起來,屬於圖騰戰士的圖騰紋,從面部沿著露在外面的脖頸,往下延伸,露出來的胳膊上也非常明顯。火焰紋從肩膀處,順著胳膊延伸了五六釐米。

  看到泰身上的圖騰紋,不少還沒覺醒的人露出羨慕之色,每次大家比較各自胳膊上的圖騰紋時,他們只能在旁邊乾瞪眼。

  同批覺醒的人中,泰的提升速度已經算是快的了,因為泰在山上一向比較高調,所以,大家對他所達到的程度比較瞭解。

  隨即,眾人將視線移向場中的另一方。對山下洞裡出來的這位,他們對邵玄現在的實力知之甚少。

  不同於泰的高調,邵玄,安靜得就像一根木頭杵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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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 一年之約

  若不是知道現在兩人要較量一番,還以為邵玄這貨睡著了呢!

  周圍的雪仍然飄著,寒風呼呼地吹,一些未覺醒的孩子裹緊獸皮衣,視線卻緊盯著那邊。

  泰左等右等,依然沒見邵玄有什麼反應,奇怪邵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他真決定要跟自己較量一番了嗎?還是耍人玩?這樣想著,泰不禁有些怒意。

  雷等人也疑惑。

  沒認真對待?未進入狀態?

  不,不對!

  雷眼中利光閃過。

  氣息!

  狩獵的時候,戰士們會有一種習慣性的氣息隱藏方式。

  獵殺出手之前,不能讓獵物察覺到自己,所以戰士們會將自己的氣息隱藏起來,而很多老戰士已經將這當成一種習慣,平時走路都帶著這樣的習慣,悄無聲息。

  相比而言,年輕的戰士們大多並未養成這樣的習慣,當然,那也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無需刻意,只是一種經過多次狩獵之後才讓身體自然養成的習慣。

  不經意間,便早已進入最佳的狀態!

  以前家裡長輩陪雷練手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狀態,沒有戰意,沒有露出圖騰紋,看起來漫不經心,可一旦出手,瞬間制敵。出手便是殺招。

  但是,那是一些狩獵多年的戰士們才有的習慣,面前這人才狩獵多久?覺醒也才一年罷了!而且。對方比自己還小兩歲!

  思及至此,雷眉頭不禁連連跳動。眼睛睜大,死死盯著那邊,想看看接下來的發展,是否跟自己所想的一樣。

  「可以了。」跟木頭似的沒什麼反應的邵玄出聲道。

  原本看到邵玄這樣子頗為生氣,打算說什麼的泰,心下微驚。不過,既然邵玄已經這麼說了,他也就不再顧及其他。只是。心中卻有些隱隱的不安,說不出為什麼。

  對於邵玄,泰對他的瞭解僅限於部落內人們的討論,比如找到了先祖,比如被收進先遣隊,又比如養了一隻毫無銳氣的狼和一隻鳥。也有人說,邵玄是他們這一批覺醒的人中最優秀的,泰對此一直持懷疑態度。

  一個與自己年紀差不多,同樣時間覺醒,還是山下洞裡出來的人。又能強大到哪裡去?平時也沒聽誰說邵玄打敗了誰。

  「好!」

  泰的腳大力踏向地面,朝著邵玄衝過去,每踏下一步。腳下的已經積一層白雪的地面,雪花被大力震飛,地面也因為腳的大力蹬踏,發出咚咚的悶響,兇猛的氣勢散開,周圍的人能夠清楚感覺到泰在這一刻所帶來的壓迫力,可見泰在這時的爆發力的確驚人。

  反觀邵玄,依然跟個木頭樁子似的站在那裡。沒有擺出防守之勢,也沒有露出圖騰紋。

  這人傻了?

  眾人心裡疑惑。

  不僅是其他人。就連已經朝著邵玄揮臂衝拳的泰也疑惑。不過,既然已經出手。萬萬沒有收回的道理,管他在想什麼。打了再說!

  拳肉相碰。

  這是?!

  泰心中所有的情緒,此刻全部轉為震驚。

  怎麼可能?!

  這是在場的人心中同時湧現的一句話。

  泰此刻如遭雷擊,僵在那裡,渾身汗毛豎起,寒風呼嘯的大雪天,背後卻滲出了汗。

  眼睛看向擋住自己拳頭的手掌,明明跟自己手掌差不多大,看似平常,卻讓自己的拳頭無法再向前衝擊。

  視線順著擋住拳頭的手掌往前移,獸皮衣袖遮著,沒有露出胳膊,無法看出面前的人圖騰紋到底已經蔓延至哪裡。再往上,是一張已經布滿圖騰紋的臉。

  前一刻還不見一點圖騰的痕跡,竟然……

  邵玄的圖騰紋,不像泰那樣能看到逐步的蔓延,他臉上的圖騰紋,就像是在那個瞬間,陡然出現一般。

  大家都知道,身上的圖騰紋是從上往下逐步顯現,顯示出來的速度,與本人對圖騰之力的掌控程度息息相關,對圖騰之力的掌控越強,圖騰出現得越快。而邵玄面上的圖騰紋出現毫無預兆一般,剎那間,就全部顯現出來了。

  這人對圖騰之力的掌控究竟到了怎樣的程度?眾人不願意深想。

  泰對上邵玄的雙眼,頭皮一麻,看著邵玄的眼神,仿佛對上了一隻剛張開獠牙殺氣十足的兇獸,下一刻就要直接斷掉他的胳膊一般。

  退!這是泰此刻唯一的想法。

  雙腳撐地,打算後退,但泰很快發現,他無法後退!原本擋著拳頭的手掌,五指彎曲,已經將他揮出的拳頭牢牢抓住。

  站在邊上的雷閉上眼。

  一招見高下。

  已經沒有再接下去的必要了。

  他竟不知道,部落裡有人已經達到如此程度!

  他的祖爺爺曾經跟他說過,『眼光要放長遠,不要只盯著周圍的人』,但他一直不覺得,部落裡除了山上的人,還有誰值得關注?現在看來,他的眼光果然還是太狹隘。

  再睜開眼時,雷面上的震驚之色已經收斂。

  「阿泰,你輸了。」雷平靜地說道。

  輸了?正想著後退的泰一怔,隨即回過神來。是啊,輸了。

  泰只覺得固住自己拳頭的手一鬆,無法收回的手臂,再次重獲自由。

  「我輸了。」泰說道。

  再次抬頭看向面前的人,泰發現,邵玄面上剛才還清晰顯露的圖騰紋,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似乎從未出現過一般。

  「打虎的拳頭,就應該打在虎上。」邵玄說道。

  「不錯。」雷想了想。說道:「在部落打打鬧鬧確實沒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邵玄看向雷,你明白什麼了?感覺有點不對勁。

  雷卻自覺已經懂了邵玄這話,繼續說道:「就像每年大家走榮耀之路一樣。獵物,才是衡量我們能力的最好方式!」

  其他人也露出『的確如此』的樣子。

  就連剛有些頹喪之色的泰也立馬滿血復活。「好!那我們就比獵物!」

  「這個也算上我。」雷說道。

  狩獵中,並不是打架厲害就能獵到更多的獵物,還有其他諸多因素,而經過了覺醒第一年的調整,第二年開始,他們已經算是有經驗的戰士了,不需要再讓步。

  「我也要加入。」矛出聲。

  有了雷和矛的帶頭,其他年輕戰士們也都爭相叫喊著要加入。

  站在旁邊的邵玄:「……」我他瑪不是這意思!

  邵玄原本只是想說。你們有這精力跟自己人束手束腳地打,還不如回去多練練,等來年外出狩獵後,在獵物身上用殺招。

  部落裡相互之間的較量,因為石器並不耐用,上等石料的石器一個個都寶貝得很,除了狩獵,其他時候都不樂意拿出來,所以,大家較量的時候都只是赤手空拳。木棍什麼的,那只適合尚未覺醒的人。

  這樣的較量用來交流感情還好,大家沒事練練手。活動活動,但若是說硬要比出個勝負,那就沒必要了。這是邵玄自己的想法,因為圖騰戰士平日裡的表現,跟拿著工具狩獵時的狀態,是截然不同的。

  但邵玄沒想到,自己這句話會被誤會成這樣,這幫人還一個個跟打雞血似的興奮,看那樣子。十隻野獸也難以拉回他們的想法。

  「既然決定用獵物比,那……是比一隻獵物。還是比數量?」有人問。

  矛和雷同時看向邵玄。

  「阿玄,既然是你提出的。你想怎麼比?」矛問。

  我提出個屁!

  邵玄抬手搓了搓額頭,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很想將剛才說出來的話吃掉,換句更直白的。一句話拉出這麻煩,嘴賤哪!

  不過,仔細想想,這種方式其實也不錯,大家比比獵物,總比在部落裡內戰要好得多。經過一年的狩獵,年輕的戰士們心理也成熟不少,知道狩獵場不能沖動,能控制好自己,在這個前提下,去爭取更好更多的獵物,這也是個好事。

  時間太短肯定不行,免不了有人會急功近利,而且,大家屬於兩個狩獵隊,交替外出,環境因素會有影響。

  「一年吧,明年冬季的時候,大家將一年的成果拿出來比比。」邵玄說道。

  矛和雷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好,那就一年!」

  喊著要加入的人太多,雷說道:「不如我們用獸皮卷將想要加入這場比試的人記錄下來。」

  「我這裡有獸皮。」一個年輕戰士掏出一張獸皮。

  「筆呢?誰有筆?還有顏料?」矛看向自己身後的眾人。

  「用我這個吧。」邵玄拿出一根自己做的炭筆,遞過去。

  「這是什麼?能寫?」有人問。

  不少人第一次見到邵玄這種炭筆,不過矛當初與邵玄同在一個狩獵小隊呆過,知道怎麼用。

  接過炭筆,矛在獸皮卷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寫了之後,將筆遞給邵玄。

  等邵玄寫完,筆就被雷搶了過去,跟抓石刀似的抓著筆,將自己名字寫上。

  之後,其他戰士也爭搶著要寫上自己的名字。

  最終,在場所有的圖騰戰士,包括莫爾和庫等人,全將自己名字寫了上去,加入這場長達一年的較量。跟莫爾一樣沒興趣打架的人不少,但是,比獵物,他們覺得不錯。

  陽光兄妹等一些尚未覺醒,也有可能會在這個冬季結束後覺醒的人,都躍躍欲試,但他們也就只能在旁邊『躍躍欲試』一下,雷和矛不會讓他們加入這場較量。新覺醒的戰士,一開始會有較長的調整適應期,大家也不希望他們太急於求成,而不顧狩獵隊裡的規矩,比如當初差點捅出簍子的阿飛。

  於是,一群『肥粽子』只能在旁邊裹著厚厚的獸皮衣,氣得呼哧呼哧地乾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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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章 祭祀資格

  因為一年之約,以及這份簽了眾多年輕戰士名字的獸皮卷,連之前搶地盤的輸贏大家都沒再去理會了。

  搶地盤的輸贏那是那幫小屁孩的事情,但是這份作為『約戰書』的獸皮卷,可是圖騰戰士之間的競爭!

  哪個更重要、更具有吸引力,不用說也知道。

  在山上耽誤了許久,等邵玄下山回去的時候,反而比平時要晚一些。

  「今天藥屋的事情很多?還是巫那裡出了問題?」見邵玄這時候才回來,老克有些緊張地問道。

  「沒事,藥屋今天的任務很少,我早就離開了,只是在山上碰到一些人,大家交流了一番。」邵玄說道。

  老克聞言放下心,還很贊同地對邵玄道:「跟山上其他人多交流,對你以後也好。」

  「嗯,我知道。」

  吃了點東西之後,邵玄回到自己房間,捋起袖子,然後慢慢調動體內的圖騰之力。

  這次跟山上的時候不同,邵玄緩緩控制著圖騰之力,而胳膊上的圖騰紋也漸漸顯示出來,火焰狀的紋路,從肩膀處,順著手臂延伸。

  過了上臂的三分之一、二分之一、三分之二……圖騰紋一直蔓延到上臂的三分之二處停住!

  在今年最後一次狩獵的時候,邵玄記得自己胳膊上的圖騰紋只是過了二分之一的地方,並未達到三分之二處,而在狩獵結束之後,邵玄也沒多少時間去訓練地那邊訓練,之後就跟著巫開始學草藥。還有巫卷的繪制……

  巫卷繪制?

  傳承之力!

  邵玄感受著腦海中的圖騰。火紅色的焰包裹著雙角,而在火焰底端靠近雙角的地方,藍色的焰身也清晰可見。相比剛開始學習巫卷的時候,現在藍色的火焰變多不少。而紅色的火焰也並未減少,相反,焰身更高了!

  現在並非戰鬥狩獵狀態,這樣的焰身,說明它平時就保持這樣。

  邵玄之前一直沒有注意,只是在繪制巫卷的時候緊盯著象徵傳承之力的藍色火焰,現在看來,增加的藍色火焰也讓圖騰上的火焰整體都擴大了。

  練習傳承之力竟然有這般好處?!

  這是邵玄完全沒想到的。

  難怪之前跟泰對上的時候。邵玄就覺得圖騰之力的掌控,比最後一次狩獵時還要熟穩很多。他沒想過一招就將泰制住,還想著大概要打一會兒才能決出勝負。但是,在泰展露出圖騰紋的那一刻,邵玄突然有種感覺,面前的人,並不強,他能應付,能很輕鬆地應付。

  邵玄不知道其他圖騰紋蔓延到上臂三分之二處的人,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感覺。他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細細感受圖騰的變化,然後。膀子一揮,將裝著獸皮卷和筆、顏料的盒子拿出來,繼續開始畫巫卷。

  而山上的那些人,在邵玄離開後才從一年之約中回過神,泰還很懊悔地道:「忘了問他現在圖騰紋那哪兒了!」

  而雷則看著之前邵玄所站的地方,那裡有一雙凹陷下去的腳印,是在邵玄跟泰掌拳對上的時候出現的,只是大家之前沒注意。

  「你管他現在到什麼程度了,只要明年冬季之前能打敗他就行。」雷說道。

  「也是。」泰揉了揉拳頭。贊同道。

  就在部落其他年輕戰士們每天思考議論著明年要獵什麼樣的獵物、獵多少獵物的時候,邵玄依然維持著之前的生活規律。上午去巫那裡畫畫,下午去藥屋幫忙。然後回到家裡,呆在自己房間,慢騰騰挪動著筆,在獸皮卷上畫畫。

  冬季一天天過去,邵玄去洞裡看過一次,洞裡的孩子們有些在睡覺,年紀大點的倒是在搬石頭練力氣。有這樣的變化很好。現在洞裡也不缺食物了,除了冬季前囤積的魚,有時候喳喳外出,在附近抓一些小野獸,不樂意吃,也會扔給洞裡的孩子們。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邵玄伸了個懶腰,看著面前石桌上已經快完成的畫。

  現在繪制一個圖,已經不像當初那麼難了,一開始畫一個圖需要休息半天,到現在,半天能畫好幾個圖,畫完還能跑外面訓練凱撒和喳喳。

  巫給了他兩張獸皮卷,一張邵玄每天都帶著上山,練習巫卷謄寫或者自己繪制,再給巫檢查成果。而另一張,邵玄自己在家練,巫並不知道。

  在巫看來,邵玄每天能繪制那麼多圖,已經非常難得,早就超過了他的預期。巫絕對不會想到,邵玄每天回去後,還會在另一張獸皮卷上畫畫,不是謄寫版本,而是以自己意識為主的原創畫!

  邵玄現在畫的畫,時候打算送給巫。巫教授他藥草,教他怎麼控制傳承之力,邵玄也想報答下這位老神棍。

  為了部落,必須堅守於此,犧牲甚大,當巫難啊。

  不過,甲之砒霜乙之蜜糖,邵玄覺得這位子不好坐,巫大概並不是那麼想的。只是,巫心裡總有些遺憾罷了,邵玄能從巫每次看向巫卷的眼神中瞧出來。

  「差不多了……」邵玄看著面前的獸皮卷,低聲道。

  在冬季快結束前,部落的人準備開始挑選達到年紀的孩子,巫這幾天也比較忙,連邵玄這些天的繪畫成果也沒來得及看。

  這天,巫好不容易有個空閑時間,坐在那裡閉目休息,突然想到什麼,側頭看向矮桌上放著的一份獸皮卷。這是邵玄今天上午練習完之後,放在這裡的。當時他正有其他事情,沒能看。

  將獸皮卷拿過來,剛一入手,巫就察覺到不對了,這張獸皮卷並不是平時邵玄練習的那張。難道幾天沒見。那小子已經畫完一張了?

  帶著疑惑,巫解開捆綁著的皮繩。解開時,巫還想著。每次看到那小子繪制巫卷,心裡就忍不住嘆息。怎麼就不願意當巫呢?果然,戰士們一跑出去,心就再難以收回了,還是從來沒出去過的孩子比較好培養。

  攤開巫卷。

  巫原本以為,邵玄會畫一些簡單的藥植,比如跳跳果,或者這幾天接觸到的幾種藥材,但他沒想到……

  手顫抖得厲害。

  巫卷上。第一張圖畫得有些長,若是別人看到,決計不會懂這裡面到底畫的是什麼。但巫所見的,是繞在古樹之間的巨大藤蔓,山間蒸騰而起的霧氣,因樹林的遮擋而若隱若現的水潭等等,隱隱能感覺到其中的生機與危險,讓人感覺渾身的汗毛似乎都在緊張地顫動……這就是一張充滿了山林氣息的圖!

  才看了一張圖,巫就抬手放在胸口。跳動得有些快。

  很多巫都是從小被教導起的,選中之後。就不會離開部落。所以,巫從出生到現在,從未離開過部落的範圍。

  雖然他對很多事情都知曉。比如狩獵隊會遇到的兇獸名字,先遣隊所到的地方是哪裡,等等都清楚。但也僅僅只是知曉而已,而不是真正親眼見到,就算見到也不是活動的,帶回來的都是早已經宰殺好的獵物。

  或許年輕的時候幻想過,某一天能走出部落,但年紀大了,擔任了巫這麼多年。心思也沉靜下來,認認真真地成為一個身負重任的巫。帶著部落往好的方向發展。

  縱然,作為巫。還到了這把年紀,沒有多少事能讓他情緒起伏如此之大,但此刻,巫的情緒難以控制。

  一張接一張,有狩獵路線上的見聞,也有邵玄跟隨先遣隊的時候所遇到的,比如那群巨大的蜻蜓飛機隊。

  巫看完一遍,返回來繼續再看一遍。

  外面的人燒了熱水,泡了藥草端進來,讓巫口渴的時候喝。

  進來的人走路消無聲息,擱下石杯的動作也慎之又慎,生怕驚擾了巫。走出門時,他往巫那邊看了一眼,想著,巫大概又在看哪位先祖遺卷了,每次看先祖留下來的東西,巫的情緒總會格外傷感或者激動。

  另一邊,邵玄留下已經繪制完的巫卷,就去了藥屋幫忙,等下山回到家,老克已經在門口打轉,似乎有什麼急事的樣子,原地走一圈,還使勁跺兩下拐杖。

  「怎麼了這是?」邵玄問。

  「回來了!」老克上前幾步,嘴哆嗦著,半天沒能說出啥來。

  「冷靜,冷靜下來再說。」

  「不能冷靜!」老克粗粗地喘氣,過了會兒,才終於緩過來些,說道:「巫讓人傳了話。」

  「嗯,巫說什麼?」

  「巫說,讓你準備,參加冬季結束後的祭祀儀式。」

  「祭祀儀式不是大家都參加嗎?」邵玄疑惑,這有什麼好激動的?

  「是核心名單!最靠近火塘的那一批人!」老克使勁敲著拐杖。

  老克現在有種自家孩子終於出人頭地的自豪感。雖然以前邵玄也立過功,得到了巫的贊揚,還能跟著巫學東西,但是,祭祀,對部落的人來說,是極為神聖的。能夠在祭祀儀式上參與其中一個環節,任誰都會喜得恨不得就地跪下朝山上拜幾拜,更何況,是最靠近火塘的一批人。

  畢竟不是土著,這兩年下來,邵玄雖然盡量融入,但也無法扭轉思想,也沒老克那麼激動。

  老克倒是相當積極,「到時候穿什麼呢?阿玄,你那件刺棘黑風的皮做的衣服放到哪裡了?拿出來我擦一擦!」

  刺棘黑風皮衣?「就祭奠先祖的那時候穿了一次,然後就扔床底下。」

  倒不是嫌那重,那點重量對於邵玄來說不算什麼,就是感覺,穿著像是扮演小怪獸似的,背後一溜的刺。

  老克拿著刺棘黑風的獸皮衣離開,去仔細清理,留下邵玄站在屋內。

  最靠近火塘的那一批人?都是些什麼人來著?

  回想著,邵玄眼皮突然一跳。臥槽,那些跳祭祀舞的!!

  就是那種一會兒像挖菜,一會兒像抖胸,一會兒又跟店小二甩抹布似的那種舞!

  「……感覺恥度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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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章 祭祀舞

  老古舞,也就是部落裡所說的祭祀舞,並非人人都可以學。

  每一年冬季結束後,風雪節祭祀的時候,會選出五十個人,他們才有資格站在火塘旁邊跳祭祀舞,這五十個人都是部落認可的精英。

  但是,據邵玄所知,五十人名單之中,歷來都是已經有幾年狩獵經驗的青年戰士,以及一些對部落有大貢獻的人,數百年來,極少有十來歲就進入五十人名單的,更何況,邵玄現在也不過覺醒一年而已。

  乍一聽起來有些荒謬。

  老克當時聽到傳話的人說這事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部落裡正常人都不會相信,但傳話的人也說清楚了,就是巫決定的,讓邵玄趕緊準備。

  也難怪老克會激動成那樣。

  作為部落祭祀儀式上很重要的一環,除了人選之外,還得依照部落流傳的古訓。而所謂的古訓,其實邵玄一直都未曾具體瞭解,似乎,古訓,並非只是單純的訓誡。

  由於邵玄身邊沒有能教授祭祀舞的人,就算是蕎麥夫婦也未曾學過,山下的人不用找,邵玄只能上山去找巫。

  第二天一大早,邵玄提著石盒就往巫那兒跑。

  巫正在跟首領以及兩位大頭目商議即將到來的祭祀儀式事宜,有很多東西需要提前準備。

  見邵玄到來,兩位大頭目和首領頭齊齊看向他,眼神很微妙,邵玄加入五十人名單這事也出乎他們的意料,只是那天。巫將他們叫過來的時候,直接說了讓邵玄進。

  他們知道小輩們一年之約的事,也知道邵玄只一招將泰擋了下來。實力方面,邵玄確實是近兩年覺醒的年輕戰士中最優秀的。無可否認。再加上他去年也的的確確立了大功,所以,在巫決定讓邵玄進入五十人大名單的時候,兩位大頭目和首領都沒有反對。

  在部落的人看來,能入五十人大名單,那是一份榮耀,但深知其中奧妙的兩位大頭目,則有更多的想法。每年都會盡量將自己狩獵隊的人推薦給巫,競爭名額。

  除了這幾位之外,邵玄還在這裡見到了陀。

  「阿玄,我讓陀教你祭祀舞。至於畫,」巫面上的笑意難得加深了些,「這段時間可以暫時先停下。」

  首領敖看了看巫,又看看邵玄,總覺得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過。不過巫有時候就這樣,很難讓人猜到到底在想什麼。

  「好的。」邵玄應聲道。

  沒再留在石屋,邵玄跟著陀離開。

  陀住的地方就在山上。並沒多久就到了。而且,陀也在今年的五十人名單之列。

  陀的父輩和祖輩,都有人入選過五十人之列。所以,這樣的老古舞也傳了下來,他也不需要再找人學,熟得很,不然巫不會讓他來教邵玄。

  其實,在接到巫的指示的時候,陀也非常驚訝,畢竟邵玄還小,也只是個覺醒才一年的初級圖騰戰士。竟然能被列入五十人之列。大概是因為他找到了先祖的原因吧,陀心想。

  「祭祀舞我很早就學會了。不難。」陀說道,「我先跳一遍。你看著。」

  陀說完便開始在屋子裡跳起來,那些動作在邵玄看來依然很滑稽,毫無美感可言,也感覺不怎麼和諧,還有個洗碗似的動作。不過陀跳的時候面部表情很嚴肅,似乎在進行什麼隆重的事情,就算只是一次示範動作,也無絲毫馬虎。

  跳完一遍之後,陀一點一點指導邵玄。

  「軀幹前屈,像這樣……手後伸……」

  邵玄學著陀,手臂上、下、前、後擺動,有時候還得拍打胳膊、大腿,或抖動、踏步,發出有強烈節奏的聲響,還得伴隨著腳步的前、後、左、右移動,有時需方步前傾,隨後下蹲,接著是單雙腳的跳動,再來一個騎馬步,手臂如拿著套馬桿,加以三步一回頭式的動作……

  若是上輩子,邵玄看到這樣的舞,大概會笑趴下。但現在,他必須得硬著頭皮上,還得繃著臉以表嚴肅認真。

  雖然沒有皮鼓哨音等伴奏打節拍,但舞步還是得保持特定的節奏。

  不僅僅只是動作,陀告訴邵玄,祭祀舞在跳動的時候,還需要配合圖騰之力,呼吸也有另外的配合之法,這些,也屬於『古訓』。

  總的來說,邵玄得出了一個結論:祭祀舞在跳動的時候,還需要冥想和特定的呼吸之法配合!

  這樣的配合有何用?現在陀並沒有說,不過,邵玄能猜到,應該是與火種或者圖騰有關。

  邵玄曾聽人說過,人類最早的表現形式,是以舞蹈的身姿和人體的動作為表現工具,舞蹈與肢體動作,也是表達人的激情和願望的一種行為語言。

  在這裡,祭祀舞用來與火種、圖騰溝通,所以跳動的時候還要去感知。

  想到這是用在祭祀上的,再想想兩個大頭目為了名額年年爭執,大概這祭祀舞還真會有好處。

  就跟陀說的一樣,動作其實很簡單,很快就能記住。其中,重要的是如何在跳動的時候冥想,並配合特定的呼吸之法,且不自亂陣腳。

  等快中午的時候,邵玄已經將那些動作學完。

  「不錯,你學得很快,剛才沒有錯誤。」陀說道。

  邵玄活動了一下手臂,點頭道:「回去之後還得好好練練。」

  「是要好好練練,別到時候出錯。」陀收斂起臉上的笑,嚴肅地道,「若是還有疑惑的地方,可以過來問我。」既然巫將這個任務交給了他,他就得負責教會邵玄。

  祭祀儀式。不容出錯!

  當最後一片雪花飄落,天空雲散,月亮再次出現時。經過一個冬天的沉靜,部落又活躍了起來。

  巫已經讓人通知了部落風雪節祭祀的時間。

  在祭祀那天。邵玄好好洗了個澡,這是祭祀前部落每個人都必須要做的,至於山洞裡那群小崽子們,昨天就被拖出去刷肉了。

  凱撒和喳喳留在家沒出門,今天喳喳很聽話,哪兒也不去,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什麼,沒呆在房頂上。一早就鑽進屋子裡。野獸們總是有一種天生的避危直覺。

  「快快,穿上跳著試試。」老克將已經清理好的刺棘黑風的皮衣拿出來,讓邵玄先適應一下,他比邵玄還緊張。

  邵玄面上抽搐著,從老克手裡接過衣服,穿了這身帶刺的皮。

  以前說起跳舞,那大多都是姿態婀娜的女人們,擺胯甩肩,步伐輕盈協調,跳者舒暢。看者入迷。

  但現在,邵玄覺得自己穿著這身皮,張牙舞爪的。那簡直就是哥斯拉入侵,格外猙獰。好在,今天部落都是這樣的野蠻裝扮,群體獸化。

  老克已經在臉上用植物顏料畫了圖紋,但邵玄沒有,他需要提前上山,五十個人臉上的圖紋都是由巫親自畫,顏色也與老克他們不同。

  「那我先上山了。」邵玄穿著刺棘黑風皮衣走出門。

  「行了,趕緊去吧。我待會兒跟格他們一起過去。」老克擺擺手,示意邵玄快點出發。別讓巫久等了。五十個人,就邵玄一個山下的。別讓人看輕了。

  在巫那個石屋前,其他人都已經提前到了,很多人早已從兩位大頭目那裡得知邵玄要加入,所以見到邵玄的時候,更多的是驚奇,倒沒有多說什麼。對他們而言,今天是個非常嚴肅且隆重的日子,哪有心思再多想其他?

  等巫給他們五十個人畫了圖紋,天色已經暗了。

  「走吧。」隊伍裡一位中年人說道。

  邵玄因為覺醒圖騰之力,在過去一年裡,個頭猛長了不少,但在一群高大的成年戰士當中,邵玄還是很顯眼的,就他最矮小,就算穿著獸皮別人也知道,那就是個還沒長大的。

  「他怎麼會在那裡!」往山頂走的一些人低聲議論道。

  「那是誰?」

  「是阿玄!那件刺棘黑風皮我認識!」

  穿著刺棘黑風皮,還這個年紀的,只有邵玄。

  「他真沒走錯地方?怎麼可能在五十人之列呢?他才多大?」

  「閉嘴!那是巫的決定!」

  人群中,有震驚,有羨慕。

  郎嘎等人,已經從老克的口中知道了事實,但就算到了現在,他們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五十人的名單,是他們從小就想得到的,而現在,竟然被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人得到了。

  火塘邊的一圈木樁上,石盆已經裝滿了祭祀用的新鮮果子、兇獸肉等作為祭祀的貢品。

  邵玄跟著隊伍,走到一個木樁子旁邊,這就是他現在的位置了。

  祭祀快開始,山頂已經有不少人,還有人陸續上山,人群中還有不少討論著邵玄。作為五十人中最年輕,並且近百年來唯一一個覺醒才一年,就能加入五十人之列的,自然會成為大家的話題。

  今年這一批送過來即將覺醒的孩子有八十多人,比去年還多兩個,其中就有來自山洞的屠和結巴,以及蕎麥家的陽光兄妹倆。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還是跟邵玄記憶中的步驟一樣,一項項下來,等巫終於開始吟唱的時候,邵玄清楚感覺到了腦海中圖騰的異動。

  與此同時,火塘正中那團似乎連木樁都難以燒著的火苗跳騰起來,往上大幅翻卷,如倒入了一桶油般,眨眼間已經開始擴張蔓延。

  作為圖騰戰士,對圖騰的感知自然更強烈,火塘中高漲的焰身帶動著腦海中的圖騰也開始膨脹。

  當火塘中充滿火焰時,火焰最上方,由火焰包裹的雙角圖騰也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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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隨隊資格

  火塘三焱第一焱,焱騰!圖騰現!

  體內的圖騰之力,在自己並沒有主動調動的情況下,活躍起來,每個圖騰戰士臉上的圖騰紋也清晰顯現出來。

  邵玄腦海中藍色和紅色,隨著火焰跳騰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邵玄覺得,火塘中的火焰,比去年這時候,拉漲得還要高,卷騰得更加激烈,似乎一不注意就要飄出來一般。

  站在木樁旁邊就不能亂動,所以,邵玄無法去觀察別人的表情,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想法,也不能從巫的聲音中聽出絲毫的異狀,邵玄只能抱著懷疑。

  此刻,在場的人,已經不再去思索其他,目光虔誠地看著火塘中的圖騰。

  周圍被照得很亮,整個山頂籠罩著一層火色。

  巫的吟唱越來越高亢。

  咚!咚咚!

  一聲聲帶著特定節奏的鼓響,以及骨頭敲擊和石頭打擊的聲音,頓時響起,這也意味著邵玄要開始跳了。

  隨著巫的吟唱,木樁旁的人,開始沿著火塘跳動。

  作為從部落建立之初就流傳下來的老古舞,邵玄還是低估了它。

  並非動作的艱難,也不是當著這麼多人『洗碗』、『挖菜』、『甩抹布』而不好意思,而是,等跳起來了,邵玄才真正體會到其中的奧妙,別扭的感覺也漸漸消失。

  腳踏地的聲音。還有五十個人揮舞手臂的微響,漸漸統一,融入周圍的敲擊聲中。

  原本有些怪異的音律。在加入了這些祭祀舞者所製造出來的聲音後,變得和諧。帶著特定的節奏,一聲一聲,響徹整個山頂。

  邵玄這段時間一直在家裡練習這個祭祀舞,每一個動作都熟記於心,什麼時候該做哪個動作也清楚,也沒有怯場之說。

  跳動的時候,邵玄按照陀所說的古訓,使用祭祀舞專用的呼吸吐納之法。感知圖騰之間的聯系。

  漸漸地,邵玄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與周圍連在一起。

  火塘中的圖騰,與腦海中的圖騰,似乎在逐漸同步,不知是前者同化後者,還是後者影響了前者,邵玄也不知道其他祭祀舞者腦海中的圖騰情況,只是細細感知著這樣的變化。

  若要說不同,只有腦海的圖騰中那些藍色的火焰了。這在火塘裡面是沒有的。

  古訓說過,『盡力去與火塘內的圖騰建立聯系』,邵玄覺得。自己還沒完全與火塘的圖騰聯系上,便嘗試著去調動腦海中那些藍色的火焰,而隨著邵玄腦海中藍色火焰的積累,圖騰整體焰身的拔高。

  與此同時,火塘內的火焰也猛地往上卷騰起來,焰身幾乎在瞬間拔高一倍,嚇得一個具有豐富祭祀舞經驗的老戰士差點跳錯了。畢竟,跳了這麼多年,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好在應變能力強。很快鎮定下來,繼續跳。

  周圍的一切都在繼續。只是,大家看著火塘周圍跳動著的五十個人。總覺得與往年有些不同。

  就好像,這些人,不再是跳動在火塘周圍手腳揮舞的祭祀舞者,不再處於這樣一個場合,而是一個個配備短刀長矛的戰士,時刻準備出發獵殺!

  就連跳動著的有經驗的祭祀舞者們,也感覺到自己這次與往年幾次都不同,有種熱血沸騰之感,遲遲無法平息。

  五十合一的聲勢,充滿了剛猛的力量,散發著一種不可戰勝的雄壯氣魄。

  若要讓邵玄打個比方,就連洗碗般的動作,也能讓人感覺氣勢雄渾,不可比擬。

  不知何時,火塘已經進入第二焱,一個個火團從火塘內朝著四周,沿輻射狀飛出,因為火塘內原本的焰身拔高,飛出來的火團似乎也比往年大一些。

  配合著呼吸吐納法,以及冥想中對圖騰的感知,邵玄能夠感覺到每一團火焰飛向自己。

  接觸,然後吸收。

  體內流淌著一些新的能量,是這些飄飛過來的火焰所帶來的,沿著經絡,匯集至一處。

  腦海中的圖騰火焰,隨著這些新吸收的火花,迅速膨脹。

  若說別人從火花中所吸收的能量,只是如涓涓細流的慢慢積累,那麼,在火塘邊跳動著的這些人,所得到的,就跟江河匯集入海一般。大概這就是祭祀舞者的優勢,以及得到的好處吧,邵玄心想。

  邵玄聽麥他們聊的時候說過,腦海中圖騰的狀態,與實力提升的速度息息相關。這樣一來,能夠在祭祀的時候留在火塘旁邊,其好處可想而知,也不怪兩位大頭目每年拼命想讓自己狩獵隊的人多進來一些。但不管怎樣,每年也就只有五十個名額而已。

  祭祀儀式還在進行,也容不得邵玄分心。

  當第三焱結束,儀式也即將收尾。

  邵玄不知道第三焱的焱展到底達到了怎樣的程度,不過,巫一個『大吉』,讓山頂的人都歡呼起來。

  離火塘最近的那八十來個孩子的覺醒儀式完畢。

  停下動作的邵玄看了看,這幫孩子臉上都有圖騰紋,再仔細瞧瞧,還真沒一個漏下。

  以往每一批過來的孩子,總有那麼幾個覺醒失敗,需要再等一年的,但是,今年卻是全都覺醒成功!

  不光是邵玄詫異,就連巫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其中有四個,之前預選的時候,巫覺得會推遲一年覺醒的,卻不想,在這次也都覺醒了。

  巫的視線往邵玄離開的背影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皮,聽走過來的首領敖說著這次祭祀儀式的想法,準備接下來的事情去了。

  儀式結束。過來參加祭祀的人們也要下山去慶祝,巫可是說了『大吉』呢。

  邵玄過去跟屠和結巴他們說了幾句之後,便和老克一起打算下山了。

  一轉身。邵玄碰到了剛跟陽光兄妹說完話的蕎麥夫婦。

  「阿玄,凱撒的事情。你還有二十天的時間。」麥說道,「不過,你既然能夠入選五十人之列,這樣的以來,凱撒的事情會更容易解決。」

  去年第一場狩獵是塔的狩獵隊出發,輪著來,今年第一場狩獵就到歸壑那邊了,塔的狩獵隊隨後。所以。在祭祀儀式之後,邵玄還有二十天的時間去說服狩獵小隊的其他人,塔那裡也要說一聲,最後敲定名額的還是大頭目塔。

  嗯,巫那裡也要去說。

  邵玄打算今年帶凱撒參加狩獵,他在狩獵小隊呆了近一年,也做過危險和利弊分析,當然,理論依然是理論,在山林裡。任何意外都可能發生,沒誰能說絕對穩妥,謹慎點總是好的。

  所以。邵玄打算著,如果帶著凱撒出去之後,凱撒得表現不好,他就和凱撒在第一個狩獵據點停下,不去耽誤其他人後面的狩獵。

  接下來幾天,邵玄帶著凱撒去了巫那裡一趟,說了自己的想法。結果和邵玄所料的一樣,巫並不反對,反而有些期待。還特別許可遇到不對勁,邵玄可以帶著凱撒留在第一據點等候。

  既然巫都發話了。塔也沒再說,而且。他心裡其實也一直記著邵玄去年那句『好狗是獵人的耳目』,也想看看這匹從小被邵玄養在部落,被大家認為早就失了銳氣的狼,會有怎樣的表現。若真表現得好,他不介意給更多的方便。

  解決了巫和塔這邊,邵玄又將麥狩獵小隊的人,一起約到訓練地那邊,讓他們看了一場凱撒的訓練,對凱撒的表現有所瞭解。

  眾人本來覺得,既然巫、大頭目以及麥都同意了,他們也不可能反對,而且,邵玄這次祭祀還進入了五十人之列,他們是不想得罪的。

  在旁觀了一場凱撒的訓練之後,有些人還嚷嚷著,說以後也想撿一隻小狼崽子回來養著,反正山林裡的狼群之間經常發生鬥爭,輸的一方狼窩裡狼崽子會被趕盡殺絕,他們遇到過幾次,說不定還可以趁機撿幾隻回來。

  搞定了狩獵隊的人,邵玄便開始準備狩獵事宜。石器在冬天已經準備好了,不需要再打磨,凱撒的訓練每天依舊進行,邵玄還加深了一些陷阱的難度,看看它的反應。

  凱撒很聰明,除了一些太過復雜的,邵玄教給它的很多技能都能學過來。

  「你有沒有想過,喳喳以後怎麼辦?」老克問。

  「喳喳不像凱撒那麼老實,而且,說不定它早就避著我們飛出部落的範圍玩過幾次。」邵玄說道。有一次他在喳喳嘴邊的毛上發現一些草屑,那種草並不是部落所有的,而是靠近狩獵山林那一帶才有的。

  那次邵玄將它教訓了一頓,老實了一陣子,現在大概又忍不住了。現在喳喳已經長大許多了,再過半年,邵玄的胳膊抬起來大概都不夠它歇腳,但依照巫的說法,這貨仍舊處在幼年,好奇心是有的,管也管不住,它要飛天上,誰也奈何不了它。

  現在,喳喳已經飛到河面上玩去了,有時候會從水面上急速飛過,將在水面活動的魚抓起來,撕碎之後扔進水裡,看著水裡的那些食人魚瘋搶。

  這隻鳥不好馴,要馴好,達到能隨狩獵隊帶出的程度,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行。

  二十天後,歸壑的狩獵隊還沒有回來,但是塔已經把即將外出狩獵的名額確定下來,從上往下通知。

  看著緊跟邵玄身後上山的凱撒,老克突然覺得,還挺不舍。一眨眼,兩年前被郎嘎帶回來的小狼崽子,已經長這麼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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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鼠木

  從山頂開始,一直到離開部落,凱撒得到了不少關注。

  從榮耀之路上走下來的時候,路兩旁的人,幾乎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它身上。

  怎麼那匹狼也要跟著狩獵隊一起出去?

  他們瘋了嗎?!

  這樣的新鮮事,足夠讓呆在部落的人聊好久的了。

  第一次跟隊狩獵,郎嘎對邵玄說的就是: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跟上就行。而現在,凱撒面對的第一個考驗,也是『跟上』。

  部落的人外出狩獵,靠的是前期的訓練和前輩們的教導,而凱撒,在跟著走入山林之後,更多的則是表現出野獸的本能。

  依靠這樣的本能,在面對周圍陌生環境的時候,凱撒並沒有畏懼,沒有退縮,反而越發興奮。就算被關在部落裡兩年,從小在部落長大,出來之後,進入這片山林,野性還是激起一些,跑起來像一陣自由的風似的,要不是狩獵隊不允許,它都恨不得來一嗓子。

  一開始凱撒對周圍也好奇,到處嗅,不過在邵玄警告過幾次之後,收斂了不少,現在,在本能的影響下,它緊跟著狩獵隊,並沒有拖後腿。

  有時候狩獵隊的人直接在樹上穿行,凱撒不能上樹,就在下方。明處時稍稍放緩速度,到了暗處就加速開始跑起來,這是一種隱藏在凱撒血脈中的天性,在部落內時一直沒表現出來。到了山林裡,就非常明顯了。

  見凱撒一直跟著,也沒有惹出什麼異況。狩獵小隊的人也放心不少。途中凱撒還幫狩獵小隊引開過一隻大型野獸,並且輕鬆地回到了隊裡。

  翻過山。來到第一個據點,歇了一晚,早上開始,下山狩獵。

  下山的時候,郎嘎對邵玄說道:「阿玄,盯住凱撒,接下來這一片都設有陷阱,小心別讓它被……」

  話還沒說完。郎嘎就見凱撒已經走到了那片設有陷阱的地方,左嗅右瞧的,看似在亂走,但卻沒有任何一腳踏在陷阱之內。

  狩獵小隊的人也放緩了步子,看著那邊。

  這一片地方,大型的野獸和兇獸極少,在這裡設陷阱,其實主要是為了防範,若是有其他大型野獸或者兇獸追上山來,還能憑借這些陷阱擋一擋。

  但是。此刻,凱撒在裡面走動,卻並無任何陷阱發動的聲響。

  巧合?

  那也太巧了。凱撒走的那一片地方,可不僅僅只有那麼幾個陷阱而已,然而,到現在,一處也沒有被帶動。

  眾人側頭看向郎嘎,郎嘎臉一紅,眉梢也是連連挑動,顯然面前這情形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教過它識別一些陷阱,平時這方面的練習不少。」邵玄淡定地說道。他早就料到那邊的陷阱不會對凱撒產生威脅。在部落的時候,這樣的陷阱是每天必備的訓練任務。

  「它……會躲避陷阱?」郎嘎咽了咽唾沫。難以接受。

  若是連這樣的野獸都懂得了如何躲避陷阱,那以後設陷阱為誰?放在那裡好看嗎?

  「下午回來。我就把那邊的給改了。」郎嘎重重地說道。他確實沒在那邊的陷阱裡下多少功夫,畢竟那邊用到的幾率也不大,一年也難得用到一次,每次過來,都只是檢查下陷阱壞了沒有,是否有小型野獸誤入。

  看郎嘎這樣子,麥覺得好笑,「行了,野獸也懂得學習的,郎嘎你得更用心了。」

  下山之後,凱撒就沒再跑遠,而是緊跟在邵玄旁邊,警惕注意著周圍。

  山下這個地方去年少了三隻刺棘黑風,但很快就有其他的兇獸進入這片區域,所以,仍舊不能掉以輕心。

  「麥!有洞!」負責查探前方的昂低聲叫了句。

  其他人聽到昂的話,心下皆是一喜。

  「在哪兒呢?!」確定附近沒有危險的兇獸之後,眾人立馬朝昂那邊圍了過去。

  邵玄帶著凱撒也湊過去,只見昂撥開一束齊膝的草叢,一個並不大的洞便露了出來。

  「它們出來了!」昂高興地道。

  昂口中所說的『它們』,是一種綠色的嚙齒動物,狩獵隊的人叫它們『草鼠』,因為它們看上去就是一團綠色的草,身上的毛比較粗,跟草很像,靜靜呆在草叢中的時候,很難被狩獵隊的人發現,白天和晚上都會出來活動。

  之所以狩獵隊的眾人這麼興奮,其實是為了這個時節,草鼠身上長的一種植物——鼠木。

  鼠木是一種幼苗期營寄生生活的植物,種子跟草鼠喜歡吃的一種堅果很像,每年冬季來臨前,草鼠會在山林各處收集食物,然後將食物囤積在地下好幾米深的洞內,貯藏豐富的食物,整個冬季就躲在洞裡,吃喝拉撒睡。

  不過這片山下的盆地,氣候和山那邊不同,一年四季,並沒有下雪的時候,冬季比山那邊要暖和得多。即便如此,生活在這片盆地中的草鼠,還是保持著冬眠的習慣。

  山那邊快到冬季的時候,盆地的草鼠們就開始囤食鑽洞裡過冬,整個冬季,大多數時間在睡覺,睡醒了就去『糧倉』找吃的,吃完繼續睡。

  而被撿回草鼠洞內的鼠木種子,卻在被吃下之後,開始發芽,從草鼠的身上破皮而出,生長為一株與草鼠毛差不多的幼苗。鼠木生長所需的能量,全部來自於草鼠,因為在地下的洞裡,並沒有陽光。

  一整個冬季之後,等山那邊的冬季結束,草鼠再次從洞裡出來時,鼠木幼苗已經成長得差不多了,會在某一個合適的時候,從草鼠身上脫離下來。開始木質化,並獨立成長。而這個時間段,就是在冬季結束後五十天內。

  邵玄見到過山林裡的鼠木。非常巨大的樹,很難想像。這樣一棵巨樹,從發芽到幼苗時期,竟然是寄生在草鼠身上的。

  而木質化前的鼠木,對人大有益處,吃了鼠木幼苗的孩子,體質增強,連帶覺醒時間會提前,當然。這裡面也有一個量的作用,吃得越多,作用越明顯。就算覺醒時間不能縮短,也能增強體質。

  狩獵小隊不少人家裡都有尚未覺醒的孩子,對他們來說,能提前一年覺醒,家裡就多了位戰士,就能提前一年外出狩獵,食物也會更多。而對已經覺醒的戰士而言,鼠木幼苗也有一定的解毒作用。比他們平時用的藥包效果還好。

  部落山上的人未必稀罕這些,但對山下的人來說,鼠木幼苗的吸引力確實非常大。

  比較困難的是。草鼠不好抓,它們的隱蔽性太好,離開洞之後,就不知道會躥到哪兒去,洞的入口多,守住一個,它照樣能從另外的洞口出入,除非你將其他洞口都堵著。第二,還得趕時間。若是鼠木已經從草鼠身上脫離,那就算找到也沒有用了。

  麥仔細看了看洞口的土。冷靜地道:「看這土,它們應該出來至少半天了。」

  一聽說已經有一天的時間。眾人剛才的高興心情冷卻不少。它們出洞這麼久,還能找到?

  「凱撒能找嗎?」昂看了看凱撒,問向邵玄。

  「可以試一試。」邵玄說道。

  聽到這話,眾人稍稍冷卻的興奮又燃了起來。

  「它真能找?」

  「怎麼找,它又沒見過草鼠。」

  「行了,先讓凱撒試試再說。」麥阻止其他人繼續詢問。他家兩個孩子已經覺醒了,不需要鼠木苗協助,但是,就沖它的解毒功效,也能盡量找一找。

  凱撒在邵玄的示意下,到洞口嗅了嗅,又在洞周圍走了一圈,似乎確定了什麼,它沒見過草鼠,但是,洞周圍有一生物的氣味,那就是草鼠。

  凱撒朝一個方向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邵玄。

  「麥叔,可能在那邊。」邵玄說道。

  「跟上!」

  眾人跟在凱撒身後,速度不算很快,有時候遇到兇獸還會示警。

  追蹤狀態的凱撒似乎十分興奮,而隨著它速度的加快,邵玄知道,他們離草鼠越來越近了。

  凱撒如箭一般沖射出去,高高跳起,躍過前方的一排灌木叢,鑽進比人還高的草叢之中。

  「凱撒!」邵玄有些擔心,他怕凱撒太激動,忽略了一些藏在草叢之內的危險。

  草叢很密集,無法看到裡面到底藏著什麼,也不知道裡面到底發生著什麼事,只在凱撒沖進去之後,一陣急促的窸窸窣窣響,只聽「吱」的一聲,不一會兒,凱撒就又從草叢裡沖了出來。

  見到凱撒,眾人繃緊的肌肉微鬆,但很快,他們就被凱撒嘴裡叼著的綠色毛團吸引了注意力。

  「是草鼠!」

  「快快!阿玄,看看那隻草鼠身上有沒有鼠木!」

  眾人頓時興奮起來。

  凱撒將草鼠叼著,卻並未將它咬死,也沒有咬傷。

  邵玄從凱撒嘴裡揪起草鼠,若是沒有這身綠毛,這隻草鼠大概也就兩個拳頭大小,但披了這身綠毛,個頭就膨脹了三倍。

  不過,拎在手裡的時候,邵玄能夠感受到這隻草鼠的消瘦,這都是鼠木寄生帶來的結果。

  沒有看到鼠木脫離的禿斑,仔細找了找,邵玄的視線便放在一根比其他綠毛要稍微粗一些的『毛』上,另一隻手將石刀放回腰間,空出手將那根綠『毛』撚起,看到這根綠『毛』根部一圈細細的棕色木質化圈,邵玄肯定地道:「還在!」

  將草鼠遞給旁邊的人,讓他們去割下那根綠毛般的鼠木幼苗,他則看向周圍。

  剛才在凱撒鑽進去的時候,他就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好在凱撒很快出來了。現在,那種不妙的感覺不僅沒消失,反而強烈了不少。

  掃了眼凱撒,剛才還興沖沖叼著草鼠的狼,此刻背上的毛都立了起來。

  「麥叔!」邵玄低聲道。

  正看著隊員擱鼠木的麥見到邵玄這樣,意識到了不對,朝其他人打了個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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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凱撒的選擇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草叢被風吹動的聲音清晰可聞。

  因為割鼠木的時候,最好保證草鼠是活的,所以並未將它殺死。被人拎在手裡的草鼠掙紮著,它身上的鼠木已經割下,原處留下了一塊棕黃的禿斑,不過再等半年,禿斑會重新被綠毛覆蓋。

  麥朝那人打了個眼色,拎著草鼠的人微微俯下身,將那隻草鼠放在地上,鬆手。

  重獲自由的草鼠飛快沖向之前那片高高的草叢。

  輕微的窸窣聲響之後,周圍再次平靜下來,氣氛卻有些凝重。

  大家沒察覺到周圍有兇獸存在,但都能感覺到一種危險的氣息,只是不知道具體方位。

  對方的隱蔽性非常好,不然麥剛才不會毫無察覺。

  那隻草鼠毫不猶豫地跑向了草叢,那說明,草叢那邊相對來講,是安全些的。

  隊裡一半的人,將注意力放在與草叢方向相反的方位,其他人則繼續注意著四周。

  呼——

  似乎是風刮過的聲音。

  但是,現在周圍只有微風,並沒有那麼大的風力去造成這樣的聲音。

  凱撒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低吼,也在此刻,讓眾人的神經繃得更緊。

  呼——

  又是一聲不大卻急速的聲響,似乎有什麼在快速飛行。

  近了!

  周圍的樹並不茂密,陽光將林子照得亮亮的。

  黑色的影子在陽光下一閃而過。

  「那邊!」

  麥沖了過去,而與此同時,旁邊又是一個黑色的身影閃過。

  若是以往。山林裡的野獸和兇獸,會率先襲擊隊裡最弱小的,邵玄首當其沖。去年他已經感受了一整年,其他人第一反應也想著將邵玄護好。不過這次。對方卻直直朝著凱撒沖了過去。

  邵玄提著刀準備上前,幫凱撒將這一擊擋下,沒想,凱撒卻主動迎了上去。

  短距離內,凱撒瞬間加速,速度幾乎拉升到極致,如繃緊又鬆開的長弓,彈射而出。與飛過來的生物直接撞到一起。

  碰撞的聲音,和劃破皮肉的聲音響起。

  兩隻落地,纏鬥著。

  沖過來的是一種看起來像蝙蝠的翼爪類生物,展開翅膀約莫兩米以上,大概是被凱撒咬住了,落地後沒能立刻再飛起來。

  但是,這樣的生物,應該在晚間活躍才是,大白天的,怎麼會出來?

  在那兩隻纏鬥的時候。邵玄朝著那個跟蝙蝠似的生物甩出了幾根矛頭鏢。凱撒第一次在野外遇到這樣的勁敵,未必能輕鬆應付,它身上已經被抓了幾條血痕了。

  矛頭鏢的紮刺。讓那隻蝙蝠分了心。

  噗嗤——

  皮肉強行拉扯的聲音響起。

  血腥蔓延開。

  凱撒將那隻蝙蝠的翅膀硬生生撕了一隻下來。

  尖銳的叫聲幾欲沖破耳膜,聲波震得人到待發暈,但很快,叫聲戛然而止,因為那隻蝙蝠被咬斷了腦袋。

  隨著凱撒的低吼,又是幾聲噗嗤響,已經死去的蝙蝠,被撕咬得血肉模糊,凱撒才停止。

  「凱撒。過來!」

  邵玄快步上前,打算看看凱撒身上的傷。但是,才剛靠近。原本垂著頭盯著那隻已經死去蝙蝠的凱撒,猛地抬頭看向邵玄這邊。

  靠近的步子硬生生止住,邵玄感覺當頭被澆了一盆冰水,拔涼拔涼的。

  此刻,邵玄對上的,是一雙充滿了兇殘殺意的雙眼,冷酷的眼神似乎要將周圍的一切撕碎一般,毫無感情。

  張開的狼嘴裡,四顆狼牙沾了血,血順著狼嘴邊的毛滴落。

  邵玄知道,此刻,凱撒被壓制了兩年的兇性,醒過來了。

  邵玄記得狩獵地所在的山林裡的那群狼,而凱撒,和那些遠古兇獸一般的狼是類似的。

  就算從幼崽開始,就算這兩年一直生活在部落,沒有如山林內一般的兇殘殺戮,就算之前凱撒和周圍的人相處很好,但是,兇性依然潛埋於它體內,只待一個契機,便再次覺醒,如火山噴發。壓制得越久,噴發得越激烈。

  看著伏在蝙蝠旁邊的凱撒,邵玄緊了緊手裡的石刀。若是凱撒無法控制兇性,攻擊大家的話,狩獵隊的人饒不了它,邵玄會親自給它一刀,不用其他人來。

  養了兩年,說沒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兩年了,從一隻手就能托住的小狼崽,到現在立起來比自己還高的狼,中間經歷了不少事情。

  從山洞到屬於自己的屋子,邵玄從一個瘦弱的小孩,到現在的圖騰戰士,凱撒一直跟在邵玄身邊。

  但是,這個時候,不論是邵玄,還是已經有些脫離理智的凱撒,必須得做出選擇。一,它攻擊狩獵隊的人,邵玄親自出手給它一刀;二,它不願意再呆在狩獵隊,看在這兩年的份上,邵玄放它離開;三,它控制住噴發的兇性,重新回來。

  邵玄將沒有拿刀的手背到身後,朝已經對凱撒防備起來的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先別動,目光則死死盯著離他不過十米的狼。

  凱撒,你該如何選擇?

  其實,從決定帶凱撒出來的時候,邵玄就想過這樣的場景,雖然不願意面對,但是,一直留在部落,只顧著吃睡,什麼都不做,它遲早淪為大家的食物,巫給了紋牌,但也能收回。在這裡,不允許只享安逸的寵物存在,它需要證明自己的價值。

  嘴邊流淌著血跡,眼中帶著強烈殺意的狼,站在那裡喘著氣,每一次呼氣。都會帶著濃濃的屬於這種怪異蝙蝠的血的氣味。

  但是,看著邵玄,那雙充滿了煞氣的狼眼裡。殺意漸漸退下,眼神變得清澈。

  撩了下嘴邊的血跡。凱撒抬頭看向邵玄,抬腳朝邵玄走過去。

  「阿玄……」郎嘎忍不住提醒。他們真被剛才凱撒的樣子嚇住了。

  在部落,大家都說凱撒是一匹失了銳氣的狼,是廢物,不少人說凱撒就該當食物吃了算了,但是,剛才的凱撒又是怎麼回事?

  沒有銳氣?屁話,那殺意都讓郎嘎背脊一寒。差點沒忍住將手裡的長矛投擲過去。

  廢物?剛才那隻怪物都被它撕了翅膀,這樣的也叫廢物?!

  果然,野獸依然是野獸。兇性依然在的。

  邵玄背在背後的手再次搖了搖,讓郎嘎他們暫時不要出手。

  凱撒抬腳,緩緩朝邵玄走過來,狼爪上還粘著血跡,每走一步,就能印下一個血色的腳印。身上的毛也有撕扯翅膀的時候被噴濺的血,看上去增添了一分兇煞。

  八米……五米……三米……

  邵玄看著越走越近的狼,眼神很平靜。但是,心跳卻砰砰地加快了一些。背在背後的手伸出來,但是另一隻手仍舊緊握著石刀。隨時準備著應對異變。

  凱撒喘著氣,緩緩走到邵玄面前,看了看邵玄,然後垂頭,似乎知道做錯了事一般,耳朵下壓,對著邵玄伸出的手掌蹭了過去。

  在手掌觸碰到狼頭的那一瞬間,邵玄長呼出一口氣,握著刀的手也放下。

  像往常那樣。順利完成了任務,做對了事。邵玄就會揉揉凱撒的狼頭,「做得很好。」

  凱撒的狼頭順著邵玄的手擺動。還伸出舌頭舔了舔邵玄的手,將一些蝙蝠血都弄到邵玄手上。

  「阿玄……現在好了吧?」郎嘎有些結巴。現在凱撒看上去跟平時一樣了,但是,有了剛才的一幕,他還真不敢接近,手裡的長矛也沒放下。

  「好了。」邵玄知道狩獵隊的其他人難免要防備凱撒一陣子,不過,慢慢會好的。

  經過了這次,凱撒的兇性回來了,但能夠控制住,這是好事。

  將凱撒拉到一旁,邵玄看了看它身上的爪痕,掏出一些自己配置的治療外傷的藥粉撒了上去,先看看有沒有效果。

  等邵玄將凱撒拉到旁邊,郎嘎幾人才走過去看被咬死的蝙蝠。

  另一隻已經被麥殺了,那隻比凱撒咬死的這隻還要大一些,爪子更長,更鋒利,若是對上那隻,凱撒就不止傷成這樣了。

  「這些東西怎麼會大白天出來?」隊裡另外一個年紀大點的戰士說道。

  「會不會跟去年刺棘黑風一樣?也是白天出來。」有人問。

  「不,不一樣。」麥搖頭,「刺棘黑風是為了報復我們,但是,這東西又是為什麼?狩獵這麼多年,我也沒碰到幾次。」

  眾人一陣沉默。

  他們不是怕這種生物,其實,這兩隻在山林裡不算多厲害的,但是,他們就怕這背後還有什麼麻煩,山林裡每一個異常的情況,都可能是出大事的徵兆。

  正沉默著,眾人忽然聽到幾聲哨響。

  狩獵小隊的人都在這裡,沒誰吹哨,很顯然,這哨不是他們小隊內部的人吹的,而是其他小隊的人。

  「你們先留在這裡,我們過去看看。」麥帶了幾個人,循著哨音傳來的方向趕過去。

  不一會兒,麥他們帶著五個人過來。五人身上都有輕重不一的傷。

  是與邵玄他們狩獵線路臨近的一個隊伍的人,去年邵玄和矛被刺棘黑風追殺離隊時,麥找過他們幫忙。

  見到地上被麥砍殺的那隻蝙蝠,打頭那人面色一變,「你們遇到它了?!」

  「不只一隻,我們遇到了兩隻。」郎嘎和身邊幾人讓開,露出被凱撒咬死的那隻。

  「這麼說來,你們也遇到了?」麥看向過來的人。

  那人嘆了嘆氣,「是啊,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本應該在晚上出來的東西,白天到處跑,我們隊已經被攻擊好多次了……對了,我們過來就是找你們幫個忙。」

  說著那人看向邵玄,以及邵玄旁邊乖乖趴在那裡的凱撒,「聽說你們這匹狼能夠依照氣味尋物?」

  麥沒有回答,而是看向邵玄。

  邵玄點點頭,答道:「是的。」

  「它剛才還抓了一隻草鼠呢!」郎嘎說道。雖然依舊防備著凱撒,但也忍不住向其他小隊的人炫耀一下。出部落的時候,其他小隊的人可沒少嘲諷。

  「我們想借它用用。」那人沒在意郎嘎的語氣,說道。

  「幹什麼?」麥問。

  「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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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吸血蝠

  過來的人中,打頭的人名叫碴,年紀跟麥差不多,是隔壁狩獵小隊二把手一般的人物,在那個狩獵小隊裡很有話語權,實力也不錯,過來的五個人中,只有碴傷得最輕。

  「你們那丟了人?」麥詫異地問道,這狩獵才剛剛開始,就不見了人,顯然有異常。

  「丟了三個,我們在第一據點休息的時候,他們三個去取水,然後就沒再回來。」碴說起來的時候聲音艱澀,顯然,這件事情對他們狩獵小隊的打擊很大。若是在狩獵中出事也就罷了,但莫名其妙失蹤,連屍體都尋不到,就這麼放棄也不甘心。

  「取水的地方也在山上,離山洞不算太遠,也沒有什麼危險的兇獸,但是,一直到晚上,也沒見到他們的人。阿成帶人去找了,沒找到,只在取水的附近發現了一些痕跡,但不足以找到人。之後我們又等了小半天,大家也到處尋找了,但是依然沒找到。不過,在找人的時候遇到了很多這東西。」

  碴揉了揉疲憊的臉,指向地上的蝙蝠,「它們主動攻擊狩獵隊,而且還是在白天,有十幾隻,讓我們小隊傷了好幾個。阿成讓我帶人過來找你們幫忙,但我沒想到,這些東西都已經飛到這裡來了。」

  邵玄聽著他的話,注意到旁邊的凱撒有點不對勁,看看它的傷口,並沒有惡化。血的顏色依然很健康,只是它看上去非常困似的。

  「它被咬了吧?」碴說道,「被那些東西咬後。會渾身無力,不過不會死。給它吃點這個。」

  碴遞給邵玄一個樹根狀的東西。跟著巫學草藥這麼久,邵玄自然認識。這種樹根能提神,也能解一些麻醉性的毒藥。不過在狩獵場很難尋到。而且,碴他們在狩獵出發前也不看好凱撒,還笑過麥允許凱撒隨隊的行為,現在碴竟然捨得就這麼拿出來。

  見麥和郎嘎等人也看過來,碴無奈地道:「我還得指望它幫忙找人呢。」

  這倒也是。

  讓你之前笑,現在需要幫忙又找回來了吧?郎嘎幾人很想嘚瑟一下。但想到發生的事情,心情又沉重起來。

  莫名其妙就消失,連人的都尋不到,聽著令人發寒。他們不怕與兇獸搏鬥,但是,對於未知的東西,卻總抱著一種忐忑情緒。

  「阿成怎麼說?」麥問道。

  「阿成說,取水的人可能被那些東西咬了,不能反抗,可能還被那些東西給拖走了。只是,找不到多少痕跡,難以尋到人。」碴再次將目光看向已經漸漸精神起來的凱撒。「希望它能管用。」

  邵玄檢查了凱撒身上的傷口,確定沒有問題之後,便將注意力放在那兩隻死去的蝙蝠上。

  這些蝙蝠的唾液中有強烈的麻醉效果,邵玄用石刀撬開它們的嘴巴,發現它們的上門齒相比其他臼齒要大得多,而犬齒更是如刀一般,異常銳利,凱撒身上的咬傷就是這幾顆牙齒的功勞。

  有這樣牙齒的生物,顯然是吃血肉的。

  除此之外。這種蝙蝠的爪很鋒利,後肢強大。還有一雙非常大的眼睛。

  「怎麼樣?現在可以過去嗎?」碴有些急,耽誤得越久。越難找到人,他現在還不知道狩獵隊那邊到底怎樣了。

  麥看看邵玄,見邵玄點頭,說明凱撒已經恢復了,便道:「可以,出發吧。」

  狩獵小隊先回了一趟山洞,多帶上了些石器,防備著。

  碴帶著他們,並沒有從山上走,雖然山上相對來說危險性小一些,但是需要繞很遠的路,他們現在趕時間,必須盡快到達,所以,直接選擇了最短的路線。

  路上,他們又遇到了幾隻那樣的大蝙蝠,眾人聯手砍殺了。

  「大家小心點,抓傷還好,重要的是咬傷,我手上已經沒有足夠的藥了。」碴提醒道。

  「狩獵場的獵物少了很多,大角鹿群和巨牛群都離開了原來的地方,跑得更遠,就連兇獸都出來得少了……這些是以前從來沒遇到過的。」

  聽到這個,大家就知道並不是什麼好徵兆。

  獵物少了,可能被其他掠食者抓走;大角鹿群和巨牛群在這個時候遷移,可能是為了避開這片危險的地方。但是,連兇獸都出來得少了,有什麼東西連它們都會忌憚?

  「果然不是好事。」郎嘎幾人低語道,在看到那些大蝙蝠的時候他們就有種不好的預感,現在更加確定了。

  正走著,邵玄突然聽到一些異常尖銳的鳴叫聲,如聲波一般傳來。但是,看看旁邊的郎嘎等人,並沒有任何反應,似乎並未聽到。

  凱撒背上的毛又立了起來,眼睛警惕地盯著天空。

  走在前面的碴,以及麥等幾個中級圖騰戰士突然停住步子。

  麥朝其他人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家安靜,保持高度警惕,他則仔細聽著什麼。

  「是它們?」麥壓低聲音說道。

  「嗯。」碴點點頭,「不過,它們現在的目標並不是我們,應該是發現了其他獵物。」

  「麥你聽到什麼了嗎?我怎麼什麼都沒聽到?」郎嘎問。

  「你們能力還不夠。」麥說著仔細聽了聽,然後指了指一個方向,道:「上樹!注意隱蔽,先看看情況。」

  由於凱撒不能爬樹,邵玄就讓它在草叢裡藏著。

  靈活地爬上旁邊的一棵大樹,直到高度足夠能看到不遠處某個地方,邵玄才找了根粗粗的樹葉茂密的叉枝藏起來。

  抬頭,斜上方的一根樹枝上,站著一隻樹貍。此刻那隻樹貍正渾身緊繃,毛都炸了起來。嘴巴張大,眼裡帶著驚恐。這樣的防備和恐懼,並非是針對邵玄的。而是天空中那些正在接近的生物。不過,它剛正在警惕著。邵玄就猛地躥了上來,嚇了它一跳,差點從樹枝上掉下去。

  樹貍圓溜溜的眼睛盯著邵玄看了會兒,確定邵玄暫時沒有威脅,便朝邵玄呲了呲牙,爪子裡拽著的沒吃完的某種節肢動物,朝著邵玄用力扔了過去,似乎是氣邵玄嚇到它。

  邵玄頭一側。避開扔來的半隻昆蟲。

  那昆蟲直接砸在樹幹上,但是濺出來的綠色液體飛了幾滴到邵玄臉上。

  邵玄面無表情地將臉上的昆蟲液體抹掉,心裡暗罵:樹貍這小東西,果然脾氣差。

  不過,邵玄也不至於為了這點事而跟它置氣。

  突然,樹貍頭一扭,看向一個方向。

  那邊,就是麥剛才所指的地方。

  邵玄和其他人一樣,隱藏在樹枝裡,借著樹葉的遮擋。從葉片間的縫隙看過去。

  四周很安靜,但是,卻帶著一種恐懼的氣息。

  前面不遠處的一塊草地上。四隻牙獐站在那裡,朝著四個方向,耳朵直立,眼神警惕。

  呼——

  天空中黑影閃過,降落在草地。

  不止一隻蝙蝠,降落的蝙蝠有十一隻,它們將四隻牙獐圍在中間。

  對於大多數蝙蝠來說,在地面時,它們的行動是非常艱難的。就算能動,也很緩慢。但是。這些蝙蝠在落地之後,翼折起。留下的是一雙有力的長腿和前臂。

  這十一隻蝙蝠,任何一隻都比麥獵殺的那隻還要大。

  十一隻蝙蝠在牙獐附近落地之後,迅速跑動,朝著牙獐沖過去。

  牙獐想要從這個包圍圈跳出,但是,才剛剛跳起,就撞上了同樣跳躍起來的大蝙蝠。

  一隻大蝙蝠被撞出幾米遠,在草地山打了個滾,又爬起來,繼續向牙獐進攻。尖利的牙齒如剃刀一般,咬掉了牙獐的一塊皮。

  血腥開始蔓延。

  被咬後的牙獐行動越來越遲緩,它們一開始沒能逃出去,現在,就更沒可能了。

  四隻牙獐身上都被咬了,其中一隻已經開始腿軟。

  那些蝙蝠並沒有趁這個機會繼續咬食,而是耐心地等著。

  等最後一隻牙獐也終於倒地之後,它們並未立刻就開始享受美餐,而是兩三隻合力,將已經沒有行動能力的牙獐抓起來,展開翅膀,飛走。

  等那些蝙蝠離開之後,狩獵隊的人在樹下匯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

  「它們,似乎並沒有想立刻就吃掉獵物。」麥說道。

  碴陰沉著臉,「所以阿成說讓盡快找到失蹤的人,至少看到那些東西的行為之後,只要沒被立刻吃,失蹤的人有可能還活著。」

  「它們像是在囤積食物,但是冬季已經過去了。」隊裡一個年紀稍大的戰士說道,「那麼,它們將這些食物抓去給誰?」

  隊伍裡一陣沉默。

  「先找到失蹤的人再說吧。」碴嘆道。

  碴帶著麥一行人來到他們狩獵隊的第一據點,與狩獵小隊的頭目成會合的時候,阿成正在給人抹藥。

  「怎麼回事?又受到襲擊了?」碴急走幾步,看看傷員的情況。

  「還好,沒有過重的。」阿成起身朝麥迎過去,愁苦的臉上終於露出點笑意,「你們終於來了。」

  阿成的視線掃了一圈,落到站在邵玄身邊的凱撒上,「沒想,這次還真得靠它。」

  在兩位小隊頭目交流資訊的時候,邵玄觀察著洞內的情形。

  出發時還精神抖擻意氣風發的狩獵小隊戰士們,現在卻一個個蔫了吧唧的,大概是為同伴的莫名失蹤,以及可能會到來的大危機。

  每個人身上都有傷,好在大多是抓傷,被咬的比較少。

  「最該慶幸的就是,這次沒有帶那幫小子過來。不然……」阿成沒再說下去。

  若是隊裡有今年新覺醒的年輕戰士,受到攻擊最多的肯定也是他們,就如去年的邵玄一樣,新覺醒的小戰士們還沒有多少狩獵經驗,一個不好,就是死。

  「阿玄,接下來就看你和凱撒了。」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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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天坑

  離天黑還有點時間,為了能盡快找到失蹤的人,小隊頭目立刻領著邵玄出去看看。

  「我想知道,他們離開山洞之後,是不是直接去了取水的地方。」成對邵玄說道。

  雖然知道失蹤的人是去取水了,但成還是想讓凱撒幫忙,確定一下。

  「好。」邵玄答道。

  在山洞的時候,邵玄讓人將失蹤者使用過的物品拿過來,讓凱撒嗅過,所以,凱撒記得那三個人的氣味。

  成和麥各自帶著十來個人,和邵玄一起出去。

  「我們曾經嘗試跟著那些東西,希望能找到它們的巢穴,只不過,跟了好幾波,發現它們的洞都不同。」成說道。

  碴去找麥他們幫忙,一個是借用下凱撒,試試找人,最好能確定失蹤的人到底被帶到了哪個洞。第二,不管能不能找到,一下子失去三個人,現在的情勢還有些異常,必須提早尋求幫助,而尋求的對象,自然是狩獵路線離得最近的麥他們小隊。

  成長嘆一聲,看著走在最前方的狼。

  凱撒走在隊伍前面,走走嗅嗅。

  離開山洞之後的一段距離,確實是直接前往取水地點的路,但是,在中途,凱撒停住了。

  觀察了下凱撒的反應之後,邵玄說道:「有一個人朝那邊走了。」

  成看著邵玄所指的方向,搖搖頭。「那邊沒有山洞沒有樹林,也沒有水,我們平時不會去。」

  「那邊我們並沒有仔細找過。」碴說道。

  成沉默幾秒,說道:「先去取水的地方看看。」中途離開的只有一個人,但是,三個人都失蹤了。前往取水點的另外兩人又遇到了什麼?

  成他們狩獵小隊取水的地方是個天然的水池,在靠近山腰的地方,離他們的第一據點山洞並不算太遠。

  「我們一般都是在這裡取水,每次至少是三個人一起,山上並沒有非常危險的兇獸,就算遇到了,也能順利逃離,我就來取過好幾次。但是,這次不同。」碴指了指腳下的草地。

  草地上有一些壓過的痕跡。應該是失蹤的人倒地時壓的,不少草直接歪了。旁邊的一顆石頭上還有刀痕和爪痕。

  刀痕是失蹤戰士的,爪痕和那些蝙蝠的利爪很相似,而且比之前見過的那些蝙蝠還要大。

  若失蹤的戰士,是被從空中抓走的,那也難怪狩獵隊的人找不到,因為地上除了這裡,就沒有其他有用的線索了。

  可是。從空中被帶走,就算是嗅覺比人靈敏得多的凱撒。也很難繼續尋找。

  「去看看那個吧。」成有些失望地說道。

  「嗯。」也只能如此。

  眾人折返,回到之前取水的三個人分開的地方,在這裡,有一個戰士離開了。凱撒仔細辨認著氣味,帶著眾人走。

  一開始只是在山腰,後來就往山上走了。

  「我記得。那一帶很多巖石,不太好走,我們只很早以前來看過一次。」碴說道。

  成看看周圍,道:「這邊有時候會出現一些山羚的蹤影。」

  「有血味。」碴突然道。

  不止是碴,麥等人也聞到了。

  不過這裡的風向有些亂。一時間並不好準確判別。

  眾人跟著凱撒繼續走,直到巖石旁邊,在那裡,有一隻山羚的屍體。

  那隻山羚身上很多被咬開的傷口,看痕跡,就是那些大蝙蝠們造成的。地面有血跡,但是不多,血大部分都被那些蝙蝠吸食了。

  若是沒跟著凱撒尋過來,狩獵隊的人很難找到這個地方,畢竟,他們以前極少過來,更不會想到,取水的人會過來這裡。

  「他一定是聽到了動靜,所以追著過來的。」碴說道。

  追蹤過來的人,是取水的三人中,實力最強的一個,大概他也沒想到,山上這個地方,竟然會遇到那些正在追殺獵物的蝙蝠,而且自己還折了進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吃過的食物那些東西不會再帶走,被帶走的,暫時還沒有被吃。」麥說道。

  不見了總比發現屍體的好,至少還有可能活著。

  眾人將目光轉向凱撒,只見凱撒在附近地面上嗅了嗅,然後朝著一個方向走了段距離,原地再嗅嗅,看向邵玄。

  「看這樣子,凱撒是發現了什麼。」邵玄說道。

  「地面有東西?」

  碴快步過去,手指在凱撒面前的地面沾了點土,放到鼻子下仔細聞,眉頭皺起,確實有點氣味,「這個氣味是?」

  「大概是,那些東西的……尿。」邵玄說出自己的猜測。

  「它們的尿?」

  「嗯,那些東西吃太多,多排點水,才能讓身體更輕,飛起來才容易。」邵玄說道。

  聽到邵玄這話,麥和成幾人都點點頭,覺得這樣說也有道理。

  有這麼個線索,眾人精神一震,跟著凱撒繼續走。

  從這片大巖石地帶走出去,周圍並沒有多少樹木,再走段距離,接近了取水的地方,但是卻並沒有過去,而是繼續往前。

  「那些東西尿了一路?」碴問道。

  「大概是沿路都有,只不過……這裡面也有人的氣味。」邵玄依著凱撒的反應,說道。

  「你的意思是?」成看向邵玄。

  「也就是說,被抓的人,可能被尿了一身。」邵玄說道。

  被尿了一身,而取水的戰士們穿的都是帶毛的獸皮衣,能吸點水,然後沿路滴下去。

  那個戰士真的很倒楣,出洞取個水,被蝙蝠抓走不說。還被尿了一身。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能留下連續的線索。

  眾人跟著凱撒,在山上一直走,中途有時候氣味中斷,還得擴大尋找面積。

  看看天色。麥有些擔心,「再尋下去,我們可能不能趕在天黑前回去。周圍也不知道有沒有山洞。」

  「這裡我們以前很少來,那些東西的洞倒是有不少,我們之前跟著它們找到了不少洞穴,就在這座山上。」成說道。

  「它們的洞在哪邊?」邵玄問道。

  成抬手指了幾個方向,「那些地方並不在我們的狩獵路線上,很多地方不熟。」

  凱撒已經停下腳步,氣味又中斷了。這次可能真的不能再繼續。

  「怎麼辦?」碴看了看周圍,這裡是一處並不算多高的山上,周圍沒有樹木,地上只有一片並不密集的草地。

  周圍一覽無餘,看不到有何異常。

  邵玄站在那裡,他感覺腦海中的圖騰有些活躍,看看其他人,似乎並沒有這樣的狀況。

  仔細觀察圖騰上火焰飄動的方向。邵玄朝那邊看過去,那邊就是山的山頂了。因為並不高,並沒有積雪,只有一片草地而已。

  邵玄抬腳往那邊走了過去,麥幾人見狀,以為邵玄又根據凱撒的表現而判斷了方位,便跟著一起走過去。

  離山頂越來越近。邵玄腦海中的圖騰也越發活躍。除此之外,邵玄還聽到一些聲音,像是氣流急速流動的聲響,近似於放大的呼氣聲。

  「麥叔,你們聽到什麼了嗎?」邵玄問。

  「沒有……不。好像聽到了,是那些東西的叫聲,只是不太清晰,應該離得太遠。」麥說道。

  「我也聽到了。」成加快了步子,朝著山頂跑去。

  蝙蝠的叫聲?邵玄皺眉,不,不是的,他聽到的不是蝙蝠的叫聲。

  先眾人一步跑到山頂的成,突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一般。

  「發現什麼了?」麥幾人也加快步子跑過去,幾個起落便站在山頂。

  和成一樣,其他人也呆住了。

  在他們面前,有一個直徑逾百米,深八十米以上的大坑。

  坑的內壁周圍並不像山頂其他地方那般貧瘠,裡面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數根大腿粗的藤蔓相互纏繞著往下延伸,巨大的跟傘一般的葉片展開。坑的內壁也長滿了各種植物,一些還開花結果了。

  「這裡是……」

  一直沒有往這邊來過,成不知道這邊竟然有如此大的一個坑,他們追著那些東西的時候,也從來沒往山頂上走過。

  邵玄站在邊沿往下看,現在天還亮,光線充足,能夠看到坑底的情形。不過,坑底相比起坑內壁來說,植物就少多了,只有一些不知什麼種類的草,單調地分佈在那裡。

  腦海中的圖騰異常活躍,雙角周圍的火焰呼呼地跳動。

  下方,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

  「下面有好幾種珍貴的藥草,有些我只在巫那裡的獸皮卷上看到過。」邵玄說道。

  麥跟成對視一眼,道:「我們先下去看看,你們幾個待會兒看情況再說。」

  麥和碴、成等幾人沿著藤蔓下去,看看坑內的是否有危險,探探情況,邵玄和郎嘎等人在上方等著,見機行事。

  跟邵玄說的一樣,這坑裡有很多長勢不錯的草藥,其中就有他們用來抵抗蝙蝠毒素的那種植物,數量還不少,這對於狩獵隊的人來說是個意外之喜。

  大致看了一圈後,成朝上方的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可以下來,但是要小心行事,這裡依然有不確定的危險。

  藤蔓上還有一些毛刺,並不滑,對於大家來說,這是好事,讓他們行動更容易。

  邵玄和大家一起下去,只讓凱撒在上邊。

  坑內壁周圍的藥用植物很多,眾人先將認識的能救急的趕緊給割了。

  邵玄並沒有先去注意周圍那些稀罕的藥植,在坑底落地之後,感覺圖騰上的火焰似乎在興奮。

  垂頭看看腳下。

  一片蝙蝠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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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火晶

  氣味不怎麼好聞。

  地面的蝙蝠屎已經有厚厚的一層,有些看上去時隔已久,有些稍微新鮮點。說明每天都有大蝙蝠在這裡活動,只是現在暫時沒看到而已,或許,它們會在晚間再過來。

  坑的內壁上有很多寬一米至米不等的大裂縫,縫隙裡面穿來一些聲音,就是之前麥他們所聽到的蝙蝠的叫聲,有些蝙蝠的叫聲大家都能聽到,而有一些,則超出了初級圖騰戰士的聽覺能力,只有麥他們這些中級圖騰戰士能聽到,或許,還有些聲音,連麥他們都未曾聽見。

  急速的氣流流動聲響一直存在,隔一會兒就響一次,很有節奏,但這只有邵玄能聽到。

  雖然這些寬大的裂縫裡傳出了那些蝙蝠的聲音,但是聽起來離得有些遠,正因為這樣,麥他們才準許坑上方的人下來,不過也提醒了他們,要小心謹慎,不要弄出大聲響。

  裂縫周圍有爪痕,和在取水點的石頭上發現的爪痕差不多。那些大蝙蝠們尖鉤般的利爪,可以緊緊攀附著巖石的裂縫,靈活移動。

  「阿成!」碴低聲道。

  碴在縫隙周圍的地面上發現了一把石刀,是失蹤的戰士身上的。

  「看來他們的確被抓過來這裡,從這裡進去了。」成看著數米寬的大裂縫,眼神陰狠,恨不得將那些東西都殺掉。不過,現在並不是個好時機。帶過來的人還是太少,而對方數量太多。

  坑內壁四周都有縫隙,而這些,不禁讓碴想起他們之前追蹤那些東西的時候,找到的位於山各處的洞穴,或許。那些洞穴,與這裡的縫隙,是連著的。

  縫隙裡面有多長,延伸到哪裡,他們都不知曉,只能憑猜測,但是,那些東西的反常行為都是差不多的,他們的推測。有一半以上的可能性為事實。

  邵玄繼續盯著腳下的地面,同時,感受著腦海中圖騰火焰所翻騰的方向。

  和剛才在坑外的時候不同,此刻,圖騰上的火焰沒有朝向,只是翻卷著,非常激烈地翻卷。

  其他人或多或少有點感覺,但並沒有邵玄這麼明顯。他們只當在這個地方過於緊張的原因,防備著可能出現的危機。並不會往圖騰方向想。

  邵玄抬腳,慢慢走動。

  他走得並不快,每一步都很小心,其他人以為邵玄是為了不弄出動靜,但除此之外,邵玄還在感受每一步所帶來的變化。

  有東西影響了圖騰。依照圖騰的反應,很像巫給他看的一張獸皮卷上所說的那個物品。它可能在坑的內側石壁上,也可能就在腳下,甚至並不止一處。

  不過這個天坑太大,還得預防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不可能挨個地方去仔細查探,只能粗略感受一下,看能不能判斷出大致的位置。

  一步……兩步……十步……

  突然,邵玄頓住。

  就在這裡!

  邵玄蹲身,用石刀刮開表層的一些蝙蝠糞便,露出坑底的地面。

  下方的地面很硬,比一般的石塊要硬得多,也難怪長的植物這麼少,周圍這一片,也就只有零星的幾顆草而已,能長在這種地方,這草的生命力也夠頑強的。

  巖石般的地面,硬邦邦的,邵玄稍稍試了下硬度,他的牙刀可以將石面挖開一塊。

  也不嫌髒,邵玄將手貼到地面,感受著那個讓腦海中圖騰活躍的來源。

  並不遠,就在手下,一挖,就能挖開。但那樣一來,造成的動靜就大了。

  就在這時候,邵玄聽到上方的凱撒發出了咕嚕嚕的低吼聲。

  「麥叔!天上有東西過來了!」邵玄說道。

  凱撒在朝邵玄示警之後,便快速躥到藤蔓的一片葉子下躲著,這樣,天空中飛過來的東西就不會輕易發現它。

  「隱蔽!」

  麥和成都招呼自己手下的戰士趕緊找地方躲起來。

  其他人也不用多說,反應都迅速,找了藤蔓或者其他植物擋著。

  三十個人,很快隱藏起來,從外面看上去,極難發現他們的蹤影。

  不一會兒,天空中傳來聲響。

  邵玄從葉縫間看過去,天空中飛下來的,是幾隻棕黑色的蝙蝠,非常大,最小的一隻翼展也超過了五米。

  它們兩隻一起,抓著大角鹿。看起來,它們襲擊了一個大角鹿群。

  之前聽說大角鹿群已經從這片地方遷移,就是不知道這些大蝙蝠是襲擊的另一個大角鹿群,還是直接追殺了已經遷移的那個鹿群。

  從上方飛下之後,它們來到一個寬大的石縫處,大蝙蝠抓著獵物飛進去,一隻接一隻,消失在黑暗的石縫內,但是,這整個過程中,一隻深棕色,身上的毛要濃厚很多的大蝙蝠停在石縫外面,眼睛看著坑內。

  相比起視覺,它們的嗅覺和聽覺其實更強悍,它並沒有看到異常,但是,它聞到了不同的氣味。

  嘴巴張開,露出利刀般的尖牙,特化的鼻子動了動,發出大部分人難以聽到的聽音,然後猛地用力蹬石壁,展開翅膀,疾風一般飛向一處。

  過來的人中,藏得離它最近的,就在那裡!

  被發現了!!

  藏在那裡的人不得不拿起長矛抵禦,而這也意味著,他們將不能再躲在這裡,必須盡快離開,這裡的蝙蝠數量可比他們要多得多。

  「走!!」成低喝一聲,示意大家趕緊離開。這些傢伙們,一旦發現了人,會召喚其他夥伴,很快會有更多的飛過來。現在他們人少,必須得趕緊走。

  邵玄奔向剛才挖過的那處。手臂蓄力,揮動石刀,刀影閃動,在一個短暫的瞬間便連斬數下。

  嘭嘭嘭!

  石屑飛濺。

  下方的東西也挖了出來。

  緊緊撈在手裡,顧不上其他,邵玄雙腳連連蹬踏地面。飛速後退,也顧不上褲腿沾著多少蝙蝠屎,跑到藤蔓旁邊,沿著藤蔓,如靈猴般爬了上去。

  剛才在邵玄挖地面的時候,麥聽到聲音,看了過去,這一瞧,差點氣得他腦袋生煙。

  阿玄這小子到底怎麼了?!就算是稀罕的藥草。比命還重要?這種時候不逃命,竟然還去挖東西!!

  好在邵玄的動作快,從挖地到沿著藤蔓逃竄,也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並沒有落後其他人。

  出了坑,成帶著人,朝著第一據點山洞的方向跑。

  「趕緊離開這裡!」

  天坑那邊傳來一陣尖銳的叫聲,這個聲音大家都聽見了。回頭一看,不禁頭皮發麻。

  大坑上方的天空。一隻隻大蝙蝠扇動著翅膀,還不停有更多的飛出來。密密麻麻。

  腳下加快,開始逃命。

  眾人這次沒有從山上走,山上連棵遮蔽的樹都很少,還不如從山下林子裡走,那裡還能拉一些兇獸過來擋一擋。相比起那群蝙蝠。他們覺得,山林裡的兇獸還是可愛多了。

  當然,拉兇獸也得看種類,要是那種拉出來不僅不會給那些蝙蝠造成麻煩,反而阻擋了自己逃命的腳步。那就是自己作死了。

  那群蝙蝠追了一段路,狩獵隊眾人又是躲藏,又是吸引兇獸出來添麻煩,便放棄了,沒有再繼續追尋。

  就算沒看到那群蝙蝠繼續追,眾人也沒停住腳,一直跑到他們熟悉的狩獵區域,才放緩了速度。

  在這裡,他們要先緩一緩,確定沒有蝙蝠再跟著,不然,要是被那群蝙蝠跟到第一據點的山洞老窩,那就麻煩了。

  「怎麼樣?」麥看向仔細觀察四周動靜的成和碴幾人。

  「沒跟來。」成回答道。

  再看看凱撒,這狼的反應,確實不像是周圍有大麻煩的樣子。

  大家這時候才長長喘氣。

  清點了人數,確定人沒少,麥心下稍安,但是,目光看到邵玄,這火又飄了起來。

  大步走過去,麥抓起邵玄的獸皮衣,怒道:「你想死啊!挖什麼東西值得你這樣?!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被它們抓去吃了!我就該讓你留在外面!」

  麥難得發這麼大的脾氣,他將邵玄當做自家小輩,去年邵玄發生意外,他就非常後悔沒多注意,好在後來邵玄安然無恙。而今天,一直表現良好、遵從命令的邵玄,竟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在那般緊急的情況下,又有什麼值得如此冒險?

  碴坐在地上喘氣,搖搖頭,心想:還好不是自己隊的,不然,自己肯定要先揍一頓再說。

  被抓著衣服提起來的邵玄也愣了愣,從第一天加入狩獵隊,他還沒見過麥發這麼大的脾氣,不過,麥這是為了他好,不是純粹的責備,只是因為太關心。

  郎嘎想上前勸解兩句,剛一挪步,就被麥給瞪在那兒,訕訕一笑,沒敢繼續上前。

  「有什麼東西值得你這樣!你挖的什麼,拿出來!」若不是現在所處的環境,麥大概會大聲咆哮出來。

  「對不起,我確實沖動了。」邵玄也知道自己有些過急了,下次必須要冷靜。

  說著,邵玄伸出拳頭,掌心朝上,在麥面前,慢慢張開五指,露出抓在掌心的東西。

  「不過是個……」看到邵玄手心的東西,麥突然想到什麼,一句話沒說完,像是被人扼住脖子似的,卡在那兒,臉漲得通紅,呼吸有那麼一刻,幾乎停滯,像是不相信眼前所見一般。

  碴站起來想湊近看看,沒料,剛一起身,就被快步上前的成給撥邊上了。

  撥開擋在前面的碴,成盯著邵玄手上的紅色晶塊,跟麥一樣,眼睛都發紅,不知是因為太過激動,還是因為那塊不大的晶石,所折射出來的光的渲染效果。

  「火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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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五隊聯合

  「是火晶?!」成的聲音抑制不住地發顫,無法平息此刻的情緒。

  麥慢慢放下邵玄,看著邵玄手中的紅色晶石,想伸手拿過來看看,卻又顧及著什麼,一時有些進退不定。

  邵玄將手伸過去,手掌一翻,讓晶石落下。

  麥生怕慢一拍,趕緊接住,拿在手裡又像是托著什麼至寶一般,緊張、激動、難以置信,各種情緒此刻已經沸騰混亂,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入手,能感受到一股暖流在流動,這股暖流卻只能在晶石周圍,無法延伸更大的範圍,像是被禁錮住似的。

  整塊晶石不過鵪鶉蛋大小,形狀並不規則,上面也不算乾淨,還沾著一些石屑,但是,從上方樹葉間隙斜投下來的,並更不算亮的光,照在紅色晶石上,讓這塊鵪鶉蛋大的紅色晶石,周圍蒙了一層厚厚的紅色光影。

  上方樹葉在隨風擺動,投下來的光也在變動著,看上去,紅色晶石周圍的光影就在它周圍流連閃動,像是跳動的火,讓人迷醉。

  「真的是火晶?!」

  成哆嗦著湊近,想拿過來自己看看,麥手掌一合,緊緊拽在手裡。

  見麥這樣,成眼睛瞪得老大,面腮上鬍子都在抖動,一字一頓地道:「你不給?!」

  成看著麥,一副你不給我看我就跟你拼命的樣子。而麥面上的肌肉也都在顫抖著,不知道現在應該擺出個什麼表情。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麥才緩緩張開手指,比剛才邵玄張開手指的時候要慢得多,就跟慢鏡頭再放慢一般。張開手指的時候,還強調似的重重說了句:「這是我們隊的人發現的!」

  成自動將麥那句『這是我們隊的人發現的』省了。將麥手上的紅色晶石拿過來。

  並沒有其他石頭那樣的冰涼感,而是帶著一股溫熱。

  「火晶啊……真的是火晶!」成拿在手裡就不想還,捨不得啊。

  火晶,是一種對部落人來說,極其寶貴的石頭,它其中蘊含著圖騰戰士所需要的能量,而且,還會幫助圖騰戰士提升實力。

  火晶的吸收方法比較特殊。它需要放在火種上燃燒。燃燒的能量,一部分被火種吸收,一部分被火塘邊的人吸收。

  二十多年前,歸壑的隊伍裡面,有人找到了比小拇指指甲蓋大一點點的火晶,而那一次,十多個初級圖騰戰士,一夜之間提升為中級,而幾個中級圖騰戰士,雖然沒有提升為高級圖騰戰士級別。但是,他們手臂上的圖騰紋,從剛剛過肘。變得更接近手腕了。

  很早以前,某一任巫說過,誰找到火晶,就有優先使用權,不管你是山上的,還是山下的,其他人不准干涉。不過,還有一點是,必須以狩獵小隊為一個整體。找到了就由哪個狩獵小隊的人使用,可以帶上他們的家人共同受益。

  這不論對麥還是對成。或者部落的任何一個人,吸引力都相當之大。

  「看夠了沒有?還給我們!這是我們隊的人找到的!」

  麥要過去搶回來。成又捨不得給。

  邵玄就看這兩位小頭目,不顧時間地點搶奪一塊石頭。在這兒鬧出大動靜來,不怕招來那些大蝙蝠和兇獸嗎?

  兩人搶奪的時候,成還說著:「我們隊也加入了,在場的可不止你們隊的人!別想著自己吃獨食!」

  見到兩位小頭目這樣,兩隊的戰士們也開始討論,有些人不知道火晶是什麼,被隊友一說,明白了,看向成攥緊的手,眼神火熱。

  部落裡的戰士,對於力量有一種執著的追求,這樣的讓他們寧願冒任何風險,迎上任何危機。

  雙方僵持了一會兒,突然有個人問邵玄:「阿玄,你在哪裡找到火晶的?」

  這話一出,兩位小頭目停下來看向邵玄。

  「就在之前那個大坑裡。」邵玄說道。

  麥也不跟成搶了,反正成不可能獨吞,在巫那裡就過不去。

  「你離開之前,挖的就是火晶?」麥問道。

  「嗯,那時候覺得腳下有什麼東西,感覺挺好的。後來逃的時候不甘心,就挖了。」邵玄說道,「抱歉,我下次會冷靜一些。」

  「不不不,如果是我,我會更不冷靜!」成這時候說道。若是他,感受到腳下有火晶的話,大概會當場就開挖吧?

  不過,這也未必是人人都能察覺到的,畢竟阿玄跟著巫呢。眾人心裡將邵玄能發現火晶的事情,歸因到巫身上。凡是聯系到巫的,他們都不問緣由地相信。

  碴這時候又不禁想:他怎麼就不是自己隊的呢?

  不過很快,大家意識到一個事情。

  成的呼吸有些亂,盡量放緩自己的語氣,問邵玄:「之前在坑裡,你還感覺到別的地方有火晶了嗎?」

  「有!」邵玄肯定道。

  那時候逃離,就感受到了幾處,只是當時沒有時間去挖。

  邵玄話音一落,周圍瞬間寂靜下來。然後,就是變得急促的呼吸聲。

  有火晶啊……

  不止一塊火晶啊……

  還他瑪這麼大……

  「頭兒!」

  「我們去挖火晶吧!」

  「對!去挖!」

  成的隊員們一個個都急了,恨不得立馬跑回天坑那邊去。

  「等等,等等!你們讓我先想想!」

  成在原地開始轉圈,思索著怎麼辦才好。就算是轉圈的時候,攥緊的拳頭也沒鬆開。

  邵玄發現,部落的人,一激動起來,似乎都喜歡原地轉圈。

  每次看到他們轉圈。邵玄就想到上輩子養的那隻狗,每次拉屎,總得先在原地轉幾圈。

  「如果我知道那裡有火晶。當時就算跟那些東西拼了,也要多弄一些。」成說道。「但是,現在咱們回來了,就得仔細考慮考慮了。」

  「的確,我們得多準備,不能急。」麥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語氣卻並沒比成緩和多少,他們心裡都是惦記著火晶的。

  「先回去!」成說道。

  「好!走!」一群人拿著石刀長矛就打算開跑。

  「你們往哪邊走?我說的是回咱們第一據點的洞裡去!」成抖著鬍子說道。

  一群人蔫了。

  回到成他們第一據點的山洞,麥終於從成手裡搶回了火晶。並且跟邵玄說了聲,東西先放在他那裡。邵玄不介意,麥並沒有獨吞的意思,再說,要享受火晶帶來的好處,都是以小隊為單位的,不可能少得了誰。

  麥和成他們幾個小隊中比較有話語權的人聚集在一起討論,因為是邵玄發現的,也叫上了邵玄一起討論。

  經過一夜的討論,兩位小頭目終於決定。去叫上另外三個狩獵小隊。

  邵玄說出還有火晶的時候,就想過,若是麥和成想吃獨食。他會阻止,並且拒絕幫忙。只有他們,未必能吃下那塊大肉。

  冷靜下來之後,眾人也知道,憑兩個小隊的人,肯定不能對抗那些大蝙蝠,何況現在小隊裡也有傷員,大家的狀態不算很好。

  麥和成拿出獸皮卷,以自己狩獵小隊頭目的名義。寫給另外三個小隊的頭目幾句話,至於他們來不來。就看他們怎麼想的了。不過,只要不蠢。就會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現在大家應該都還只在第一據點,沒走遠,趕緊過去還能找到人。」

  麥和成各自派出幾人,一起去給另外三個狩獵小隊送信。

  而留在山洞的,傷員趕緊養傷,沒受傷的,有時間就出去獵殺那些到處搞襲擊的大蝙蝠,有一隻殺一隻!

  之前他們都是避開,但是,現在既然知道與火晶有關,態度就不同了,每天都跟打了雞血似的,抄起石刀長矛就沖出去。

  另外三個小隊的頭目在收到獸皮卷信之後,很快做出了反應,快的第二天就過來了,最慢的也在第三天早上過來。帶著全小隊的人。

  他們這次無法走完各自的狩獵路線了,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有異議,就算是先祖,也會爬出來舉雙手贊成。每一個狩獵隊成員,都是心甘情願過來的,而且一個比一個急,生怕自己分不了這塊大肉。

  五個狩獵小隊,五位小頭目聯合做出決定,此次以圍獵天坑為主要目標。在此之前,必須想好對策。

  在五位頭目想好對策之前,五個隊的成員們,每天都是精神飽滿的戰鬥機狀態。

  曾經聽說異況發生時,所有的不安、忐忑、忌憚、不確定,全都拋得遠遠的,現在一個個磨刀霍霍,每一分鐘都想著怎麼去多砍幾只。

  被咬了躺在洞內養傷的人,睡到一半,迷迷糊糊起身,踉踉蹌蹌走著『s』形路,語音不清:「放開我……我還可以……再砍幾隻!」

  他的隊友朝洞內其他人抱歉一笑,然後走過去將人拉回,「是是是,你還可以再砍。」然後,就是一拳過去,將迷迷糊糊的人打暈了,拖到一邊扔那兒讓他繼續安靜養傷。

  那人安頓好自己的隊友後,轉頭見大家都看著他,很無辜地道:「我們頭兒說,藥不夠,被咬的人吃點藥之後睡一覺就好,也恢復下體力。」

  五個小隊的人,都集合在成他們第一據點的山洞,有些擠,但無所謂。大家現在都滿懷希望。誰都期待能早點提升,麥他們更是期待著能離高級戰士近一些。在平時,他們能夠享受的資源,相對來說要少,其中大多數都是居住在山下的人,他們的野心更大,為自己,也是為了下一代。

  至於先遣隊……

  這個,先遣隊跑太遠,找不到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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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 煙熏

  五個小隊每天都會派人去天坑所在的山那裡查探情況,而成他們隊被抓走的三人,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消息。

  查探情況的人一直在遠處觀察,根本無法進去蝙蝠的山洞,洞周圍到處都是飛動的蝙蝠,比天坑那些石縫周圍的要多得多。

  已經過去七天了,依照大家的判斷,那三人還活著的幾率小得很。但是,因為事關火晶,而且現在還是五個小隊聯合,也不可能在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貿然行動,那樣的話,損失的就不僅僅只是三個人了,很可能是三個隊。

  「不過,不少獵物被抓進去,卻沒有看到任何東西扔出來。」一個剛剛從那邊查探回來的人說道。

  那些蝙蝠在外面啃食過的獵物,不會帶走,而且也不會吃完,很多時候更傾向於鮮血,血盡了,興趣也就沒了。

  這七天裡,邵玄又去了天坑那裡一趟,隨同的都是五個小隊裡實力拔尖的人,這次更為小心。

  邵玄仔細查探了幾個地方,只有一處最靠近地表,其他幾處需要深挖一點。

  最接近地表的火晶被挖了出來,當然也驚動了石縫裡的那些大蝙蝠,被追了一段距離。

  不過奇怪的是,前一次它們還追了很遠,若不是中途狩獵隊的人製造了一些麻煩,不會將它們甩掉,但這次,邵玄發現,那些蝙蝠放棄得更早,追一點遠便不再追了,似乎對它們來說,狩獵隊的這些人都只是小事,用不著上心。

  據推測,天坑所在的那座山裡,蝙蝠是慢慢聚集起來的。這一帶所有的蝙蝠,全部去了那兒。

  幸運的是,它們的智商大多數並不高。只能算是比較厲害的野獸而已。

  邵玄想做一些抓捕蝙蝠的大網,苦於沒有適合的材料製作。便放棄了。以那些蝙蝠的利爪和剃刀般的牙齒,藤蔓草網之類的,它們隨意就能破開。

  最後,五個頭目敲定的計畫是,用煙熏。

  五個小隊,合起來也不到兩百人,但是那座山裡,大蝙蝠的數量有數千隻之多。而且,根據觀察的人返回的資訊,還不停地有新的蝙蝠加入。

  好的是,並不是每隻都跟那天在天坑裡面遇到的那幾隻一般大,有很多都跟襲擊凱撒的那隻差不多。

  單個一隻好對付,但多了仍舊是個麻煩。

  現在狩獵隊的目標是挖火晶,找到失蹤的人,儘量減少與那些蝙蝠的正面碰撞。不管哪一個,都需要先將蝙蝠們趕走。而煙熏,無疑是一個好主意。

  對狩獵隊的人來說。狩獵時也常常會用到一些煙熏的植物,比如清除蟲子,逼退野獸等等。而這一次。大家也是打算先用煙熏的法子試一試。

  煙熏植物得仔細挑選,蝙蝠沒熏到,倒把自己人熏得死去活來,那就坑隊友了。

  五位小頭目對比了幾種常常用來煙熏的植物,選出了其中效果最明顯的一種。

  「那些東西似乎非常討厭這個氣味,我昨天朝它們扔過去一小團,它們就直接跑了。」郎嘎得意地說道。

  昨日,郎嘎遇到了幾隻正在狩獵的蝙蝠,原本已經快成功了。郎嘎扔了個冒煙的草團過去,就落在獵物旁邊。獵物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不能跑。而那些原本迫不及待想享用美餐的蝙蝠,在草團上的煙擴散之後,它們便尖叫著煽動翅膀離開,對草團的氣味非常不喜。

  「那太好了,這樣一來,我們成功的機會也大一些。」麥說道。

  除了選擇煙熏的植物外,還得備著草藥,防備被咬了昏厥,或者被煙熏住。煙熏草的氣味他們不算多討厭,但聞久了也夠人受的。

  狩獵隊的人在邵玄的提議下,將一種提神的藤草編織成口罩狀,到時候進洞時戴著,藤草清涼的氣味,能讓被煙味熏住的人更清醒。

  「頭兒,我們什麼時候能出發?」山洞裡有人問道。他們現在每天吃的食物都是跟那些蝙蝠搶的,這周圍一片區域,很多野獸和凶獸都離開,很難找到合口的食物,還得防備著那些蝙蝠先下手。

  「快了。」成說道。

  石器、藥草,以及其他所需的物品都備好,確實得開始行動了。

  邵玄坐在邊上,聽著他們談論著即將到來的行動,看看手。在他手上,握著一塊並不大的紅色晶石,這是他們第二次去天坑的時候挖的,靠近地表的火晶有兩塊,都不大,一塊被成拿走保管,而另一塊更小的,邵玄自己拿著。

  這塊小火晶,比米粒稍稍大一點,相比第一次挖出來的那個要小得多,也因此,其他幾位頭目對邵玄自己拿著這塊火晶,並沒有表現出異議,在他們看來,天坑那裡才是重頭。

  感受著手掌傳來的暖流,邵玄很疑惑。麥他們說過,火晶內的能量,只有火種燃燒後才能吸收,但是,從第一次握住火晶的時候,邵玄就從火晶上吸收了一點能量,並不多,但很明顯。而這次,他想自己保留一塊,也是為了確定而已。

  意識海中,能看到一絲絲紅色的『線』彙集至圖騰上,與圖騰融為一體。即便這塊火晶很小,但所蘊含的能量卻遠遠超過邵玄的預料。

  若是使用體內另一種能力視野,邵玄能夠看到手掌上的火晶在『燃燒』,而燃燒釋放出來的紅色能量,在空中打了個彎,便鑽進手心、手臂,或者身上其他地方,最後彙集至圖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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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後,五個狩獵隊開始行動。

  分配的工作已經做好,各司其職。

  邵玄跟著麥幾人,來到一個蝙蝠洞,原本打算直接從天坑那邊的縫隙進入,但最後經討論否決了,天坑那邊,周圍難以藏身。而且那裡活動的蝙蝠要大得多,容易被發現。相比,山上其他地方的蝙蝠洞就容易多了。那裡的蝙蝠比較好解決,周圍還有地方給他們藏身。

  「山上的石縫和其他地方的洞應該是連通的。我們先從其中一個洞進去。」麥跟手下的人說道。

  大家戴著藤蔓編成的口罩,不怎麼舒服,但實用就好,草藤清涼的氣味讓他們的急躁情緒都平靜不少。

  看了看風向,麥示意大家開始行動。

  一部分人藏在草叢裡,身上都用草遮擋著,而另一些人,則帶著煙熏用的草。靠近洞那邊。

  他們手裡帶著一些細長的長矛,都是木質的,矛頭上綁著一團團的煙熏草。

  打火,待火燒得差不多之後,將火熄滅,矛頭上頓時飄起濃煙。

  「射!」

  細長的矛身被扔出,如離弦的箭,飛射向前面的蝙蝠洞。

  一支接一支,每個人手上幾十根綁著煙熏草的長矛,數息之間。全部準確投射進蝙蝠洞中。

  很快,蝙蝠洞內冒起了濃煙。

  選擇蝙蝠洞,也是看了風向的。而面前這個,此刻風正往洞內吹。

  洞內的煙有一小部分被吹出,更多的則被吹進洞內更深處。

  吱吱吱——

  尖銳的聲音從洞內傳來,這些郎嘎等人也聽得到。

  看到洞內的煙開始飄出,這證明裡面的蝙蝠正在朝洞外扇動翅膀。

  投擲的人也立刻做好準備。

  呼呼——

  一隻隻蝙蝠從洞內快速飛出,眨眼間便出來數百隻。

  被逼出洞的蝙蝠在洞外飛動,有些在憤怒地叫喊,看看周圍,便見到站在那裡的一行人。

  吱——

  尖銳的叫喊聲響起。一群被逼出洞的蝙蝠,飛向剛才投擲長矛的人。

  「快跑!」

  扔長矛的這幾位都是狩獵隊裡跑得快的。一見那群蝙蝠追過來,撒腿就跑。

  他們跑的方向。有一個灰暗地帶,以前成的狩獵隊走過一次,知道那邊樹林裡有一群巨大的蜘蛛,再加上那片灰色地帶並不在他們的狩獵路線上,所以平時狩獵隊並不會去那邊。不過現在,他們打算利用那些大蜘蛛。

  將蝙蝠群引過去,讓蝙蝠群與那些大蜘蛛們混鬥去吧!

  等大批的蝙蝠群追著離開,隱藏在洞外的人便出來,往洞內走。進去了還不忘在洞口再扔點煙熏草。

  若是按照常理,今天這種大晴天,太陽正好的時候,那些蝙蝠都應該躲藏在洞內才是,但面前的事實卻並非如此。

  一部分蝙蝠早就外出了,一部分剛才追著出去,一部分往洞內更深處飛走,此刻還留在洞內的並不多。

  這些蝙蝠不難對付,麥帶著人,拿著火把,將過來的幾隻蝙蝠一一獵殺。這些蝙蝠的眼睛很大,但是在這個黑暗的山洞裡,卻沒有多大的作用,更多的是憑藉靈敏的嗅覺和聽覺。

  狩獵隊的人穿著厚厚的皮制鞋,平時很多人並不習慣穿鞋,行動之前也被強制穿上。

  洞內的蝙蝠屎已經累積了厚厚的一層,這些蝙蝠屎中還有一些小蟲子爬動著。

  噗!

  郎嘎用長矛將爬過來的一隻蟲子刺成兩半,緊皺著眉:「這地方真臭。」

  麥沒有說話,拿著火把,帶著人繼續往內走。清掃蝙蝠的同時,也會扔出一些煙熏草。

  其他四個狩獵小隊的人,跟麥他們一樣,現在也進了山洞,為了抓緊時間,以防有變。

  大家都忍著洞內的臭氣和煙熏草的煙味,快速往裡走。洞內並不平坦,凸起的石塊到處都是,有些還非常尖銳,若不是借著火把的光,他們幾乎寸步難行。

  之前大家都有猜測,山上的石縫跟其他蝙蝠洞是相通的,而不一會兒,五個狩獵小隊都聽到了其他人的聲音。

  「果然,這裡面是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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