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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Crawler | 2017-9-21 22:46:11

第59章 夜釣失踪

沒想到啊沒想到,繞了這麼大個圈子,就連藏屍地我們都不敢去探了,到最後還是和這珼母攪到了一塊兒——木晨曦提出的珼母這種情況雖然只是猜測,但卻和我的所見極為吻合,再加上吞屍生牙的這種情況確認,我幾乎可以肯定見到的就是珼母。

白生生的軟肉、卷裹而生的牙齒、棺材釘能夠傷它…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並無勉強。

那麼,要這裡面真的藏了珼母,恐怕我們那釣魚的法子就行不通了,人老精鬼老靈,這孫子的智商雖然比不上哥們我,但恐怕和一般人還是差不離的,太簡單的法子沒有用處。

木晨曦和我的看法一樣,把我約出來主要就是想知道我還有沒有辦法可以用,就算不能把珼母弄出來,但也不能由著這孫子藏在甬道中啊,那樣貿然進入的危險太大,誰都沒把握能夠全身而退。

我想了半天,除了提議使用石灰之外再無建樹,因為我也不知道這珼母到底怕什麼,藏屍穴中石灰有用,黃泉海則是白醋和酒,觸手怕的是棺材釘——我和木晨曦對此同樣一籌莫展,這不全的丈海經始終是有缺陷的。

不過我很快從那尋找丈海古法的路子中換了個思路,我們其實根本不用管它是不是珼母,是不是怕那些東西,只需要把這東西當成個巨大的怪獸,選個簡單粗暴的法子來就行。魚槍魚炮或者驚龍火,無論哪一樣,只要這孫子從太廟中出來,我們直接給他開瓢摘肝兒搗成泥,到時候變成稀巴爛攤爛肉,還有什麼可怕的?

問題只是在於,怎麼把這孫子給弄出來?

釣魚這法子多半行不通,按照我的想法,最好是使用個活誘餌,木晨曦立刻建議焊個鐵籠子,到時候留個人在裡面,在那太廟頂上作為誘餌就能把珼母騙出來…這提議不錯,但焊個鐵籠子是行不通的,因為那觸手可以變得很小,會從鐵籠子的間隙伸進來把人捉住,然後扯成碎片拖出去吃掉。

可是,倘若是別的東西呢?嚴絲合縫,沒有絲毫縫隙的東西,那它豈不是就不能把人捉住了?比如…潛水鐘?

轉而一想,這潛水鐘太過嚴密,那珼母又怎麼會受呢?

幾個念頭在我腦中反復轉動,但始終沒有找出個能解決的法子來,相信當時我臉上的表情也是變化萬千極為精彩,看得木晨曦是一愣一愣的,最終忍不住問我在想什麼,我只得老老實實把我的想法說了,集思廣益一起來解決這難題。

宗大叔建議在潛水鐘上面綁上魚肉或者雞肉,到時候就能替代人把珼母引出來了,我立刻反對:「我覺得更有可能的是,它伸出個觸手把肉拉下去吃掉,自己根本不會出來——我們必須讓它把這潛水鐘整個包咬結實,然後才用拖車把它拉出來。」

木晨曦突然笑了:「其實我覺得我們多慮了!」她提出了個新的看法,關於潛水鐘和釣魚這兩個法子其實是相對的,簡單說就是倘若珼母智商不夠,那麼我們多半可以把它給釣出來;假若智商夠高,那麼它一定會發現潛水鐘裡面的人,繼而出來把這潛水鐘給抓住。

你別說,還真是這個理兒,我立刻也想通了。

我們把這法子商量妥當,當時就準備返回給潘教授說說,把事兒給定下來,先試試釣魚,然後不行就用潛水鐘,外面綁些雞肉和魚肉,再把一大桶血給倒進太廟,誘出來再說——木晨曦讓我說這珼母的說法是我想出來的,法子也是,她不願意把自己是撈海傳人的事兒讓潘教授知道,這點我倒是沒有異議。

我們回到椰子林中,把這推測給他說了,潘教授立刻就認可了我們的提議,說是等到後天漲潮之後就去,使用漁船上的現代化工具來對付這孫子,到時候一定把前面的道路給打通。

我們把這一切談妥,時間已經很晚了,不過直到此刻那群夜釣的傢伙還沒回來,我看看時間還不到三個小時,乾脆也就不等了,躺在吊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睡夢中,我被鐵勇這孫子興奮的叫喊驚醒,一看他正站床面前,手裡拎著條巨大的海蟹在得瑟,只不過上次那一拳讓丫印象深刻,所以這傢伙和我的距離拉開很遠,我衝他揮揮拳頭轉個身就又睡著了。

除了得瑟的鐵勇,另外一個感覺就是似乎起風了,整個人有點冷,所以我把墊在身下的毯子扯出來一截,把自己整個人裹在了裡面。

再次醒來是在一個小時以後,嘩啦啦的雨點從天上猛砸下來,火堆發出嗤嗤的響聲,伴隨著那滾滾的濃煙,火光也同時在逐漸熄滅下去。所有人都已經醒來了,正在慌忙的把東西捲著朝船上趕,看來都不希望晚上睡覺得時候少床被子。

我從吊床上一溜就鑽了下來,抱著自己的東西就朝船上趕,等到了之後也沒得選,乾脆就到了下面一層去,拖了幾個紙箱子朝地上一鋪,倒地就睡,沒幾分鐘鐵勇卓越也滿身濕透的鑽了過來,哆嗦著把濕衣服換掉,然後拿毯子把自己裹起來。

外面電閃雷鳴,呼啦啦的風直灌船艙,瞬間就覺得有點冷了,我起身到倉庫去抱了幾床棉絮過來,一人給他倆扔了一床。

倒在床上這下暖和了許多,我聽得鐵勇呵呵呵坏笑:「他們這下肯定被淋成落湯雞了,哈哈,我們幸好早一步回來了…」「你偷著樂就成了,」卓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困了,我不和你說了。」我也迷迷糊糊的嚷:「睡覺睡覺,都那麼大人了,淋雨活該,誰叫幾孫子把時間給忘了呢?」

這麼一說鐵勇也不多說了,把自己擦乾就鑽進了被窩,比我還快的發出了陣陣鼾聲。

接著我就什麼都不知道,直到第二天被一陣驚驚乍乍的叫聲驚醒,一看面前那潘教授正急火燎燎的衝我嚷:「不好了,不好了!他們昨天一夜都沒回來。」

「沒回來?誰啊?」我還沒清醒過來,懵懵懂懂的瞇著眼,用手遮在臉上:「回不回來管我屁事…」「葉同學,鄭援朝他們沒回來啊!」潘教授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直接變成了叫喊:「他們一夜未歸啊,一夜啊!」

「什麼?他們一夜都沒回來?」我一下子清醒了,蹭一聲坐起來:「你說他們出去夜釣,到現在都沒回來?」旁邊的鐵勇和卓越也都醒了,倆孫子忙不迭的揉著眼睛嚷嚷:「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誰沒回來啊?」

「都沒有回來!」潘教授臉上就快哭出來了:「今天早上還是胡憶苦告訴我的,說念紅援朝他們到現在都沒回來,開始還以為一早就出去了,誰知道岸邊看了看,居然連那小船都沒見著。」

我猛然站起來,邊提溜褲子邊用腳踹了踹鐵勇:「愣著幹嘛呢?都起來啊,趕緊的跟我出去看看,看是不是昨天風大雨大被吹到海裡面去了,要真是這樣麻煩可就大了!」

倆孫子這才從吃驚中回過神來,三兩下把褲子拉上去了,看我搶著出門去了,他倆也顧不上套衣服,連趕著就跟我爬到了甲板上。這時候外面的風雨已經停了,餘下的幾個人都聚集在甲板上,木晨曦和宗大叔也在,胡憶苦更是蹲在地上嗚嗚的抽泣,旁邊何軍把頭髮揪啊揪的,滿臉悔恨。

「急什麼,在這裡著急有用嗎?」我走出去直接開始分派工作:「昨天風大雨大的,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被吹到遠處了,我們這裡急是急不出個所以然的,現在當務之急是大家該幹嘛幹嘛,把我們的漁船修好,那才能出海去找人。」

「但是…」潘教授從船艙中跟我們屁股後面鑽出來,剛一開口就被我打斷了: 「只不過今兒也不能說就不管了,我和鐵勇去海上轉轉,碰個運氣試試,看能不能找到。」

「我也去,」木晨曦在旁邊說:「多個人多分力量,我和宗大叔陪你們一塊兒去,他是老海員了,從昨天的風向能推斷出來小船的距離。」「咿,宗大叔呢?」說是要一起,但是看著他卻不在甲板上,我立刻就問了:「人不在啊!」

「他去江大叔那裡看海圖去了,」木晨曦解釋:「看看海圖再算算距離,然後他會告訴我們從那裡追出去有用,因為他們到時候回來一定會劃直線的。」

「那好!」我連忙點頭:「宗大叔和木晨曦算上…」

「我也去,」何軍這邊又開始了:「是我對不起他們…」「我要去!」那胡憶苦也來了:「紅紅昨天該有多害怕啊…」「我也去…」「我去…」

一群人頓時都嚷嚷起來,就連那潘教授都開始湊熱鬧,沒事找事說要和我們一起,搞得我頭都大了,不得已只能臉色一沉,把嗓門提高訓起了人來:

「你們這是幹什麼,做什麼?都想去是吧?好啊,我們都去,要是找到了就好,找不到了明兒也別想漁船能開出去,就讓他們在海上飄著吧,嘛時候沒吃沒喝了就餓著,運氣好等我們出去碰上了救命,沒碰上就該嘛樣嘛樣兒,出事就都是你們害的!」

我這一通罵把大家給弄糊塗了,都啞了不吭氣,我這才接著說:「告訴你們,要想把漁船開出去,還得今兒把船下面掏一坑才成,然後藉著漲潮船才能整個浮起來開出去,你們都走了,我都不說這救生艇坐不坐得下,反正漁船明兒是鐵打出不了海了——明兒也別挖,我們又去找,多幾天,就用這雞蛋殼在海上摟摟,看能不能把人找出來!?」

一幫人這才明白,於是都不再嚷嚷了了,我目光挨個從他們臉上瞧過去,最後才哼了一聲,衝木晨曦揮揮手:「走,我們上船,你去問問宗大叔好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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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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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喊屍

木晨曦還沒開喊,那宗大叔已經從駕駛室中走出來了,手裡拿著的除了海圖,還順便藉了江大叔的簡易羅盤和六分儀,耳朵上夾著隻B2鉛筆滿臉得色:「可算是行了,昨天晚上的風速風力和方向我都算了,應該是…」看那陣勢別說給我們說了,簡直是想完完整整給哥們上場航海課,我頓時就把他給打斷了:「上船再說,宗大叔。」

我頭也不回的開始從梯子上下船:「您老怎麼從鬼子手裡奪糧食的過程咱就不管了,只要記得分一份就成,那經歷您自己個兒藏心底當做革命回憶,我們就別分享了。」

我們四人上了船,首先沿著小島來到了西面,大致距離沙灘一海裡多的距離開始尋找,因為估摸昨天就是在這一圈開始的夜釣,所以我和鐵勇都還下了水,在海底花了一個多小時尋找卻沒有絲毫收穫。

既然這樣,那麼我們就只能順著昨天的的風向尋找了。

宗大叔給我們指出條路,然後四人開始齊齊划水,一路朝西開始搜尋,路上也不潛水,只顧著搜索海面上船隻的踪跡,心裡還是期盼這路上能和他們相遇,然後大家攜手返程。

但是,現實和理想總會是有差距的,這也是我第一次丈海記憶最深的地方…接近中午的時候,木晨曦終於通過望遠鏡發現了救生艇,它孤零零的飄蕩在海面,看上去一個人也沒有。

我們快速把船朝著救生艇劃了過去,然後靠近,我和木晨曦翻身上了船,開始檢查起船身上的痕跡來:救生艇上面什麼也沒有,既沒有血漬也沒有損傷,只是所有東西都亂七八糟扔在上面,魚竿、水桶、餌匣和些別的;甲板上有少半積水,我嚐了嘗那水的味道,有鹹味卻又比海水淡些,看來是雨水和海水混合了的,並非全部都是淡水。

我們在船邊繞了兩圈,跟著鐵勇又在水中找到了個漂著的帽子,正是何軍出發前借給鄭援朝的,說是夜風大的時候可以戴著,別把腦袋吹涼了。

我們面面相覷,似乎都不願意承認這一點,船上的人已經出事了。

等了片刻,宗大叔才嘆了口氣,「看起來…他們這是已經出事了,我們現在怎麼辦?」他朝著這片海域一指:「恩,是不是…是不是水下看看去?」

我們三人\'啊\'了一聲,這才從發呆中都回過神來,連聲道:「要去要去,我們下去看看。」就算是人走了,屍體我們總得找到吧,再怎麼說也要給他們家人帶個骨灰回去,免得被魚啃蟹咬得不得安寧。

我和鐵勇立刻下了水,想要把這屍體找到,但下水一看才發現,這裡是個極深的海溝,黑漆漆的深不見底,我倆根本就沒辦法憑著自己潛到那個深度,百般無奈之下只得折返,告訴他們海底太深沒有辦法。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我們只能在海圖上做了個記號,然後把這救生艇拖在我們的船後面開始返回。大家畢竟是在一起待了這麼長時間,多少有些感情,所以心裡都不是很痛快,回去的路上就連鐵勇都沒怎麼說話,只是使勁的劃著漿,滿臉愁雲。

我們回到小島,那些人遠遠已經看見了我們,才靠岸就全部圍攏了上來,只看我們的臉色,大家的心咯噔都沉了下去,不等我開口,胡憶苦已經用手掩面嗚嗚哭了起來。

潘教授還算鎮定,問我們究竟看見了什麼,我只得把所見原封不動的轉述了一遍,立刻就看見所有人都淌下了淚來…當晚船上一片淒風冷雨,所有人興致都不高,和他們關係最好的胡憶苦何軍更是把自己反鎖在房裡,哭得稀裡嘩啦。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一切都是注定的,這個思想從小就在我心裡根深蒂固,加上二叔的不斷教導,我一直深信不疑,所以雖然心中不痛快,但是我還是很快從悲痛中恢復過來,找到了潘教授:「這個,潘教授,他們的屍體沒有找到,你看看…」

「最好還是要找到吧,」潘教授長長嘆了口氣,抬眼看著我的時候盡是悲切:「你能幫我找到他們的屍體嗎?就算…就算再怎麼樣,也得給他們家人把…把這骨灰帶回去啊!」

「不好找,」我略略搖頭:「那一片下面是個海溝,又深又寬,他們如果真的是在這片海域出事,那麼我們要想把屍體找到,除非是用\'喊屍\'的法子試試,不然怕是要等許久。」

「喊…喊屍?」潘教授一下子不明白了,連忙問我這是怎麼個喊法…

喊屍這法子其實並不是海中所用的,更多的時候是用在河流和湖泊中,主要也是來尋找那沉入水底的屍體,最初就是扛匠所使的,我也是從二叔那裡學來的。

若是人溺水身亡,那屍體有時候很久都不會浮出水面,所以家裡人打撈起來往往找不到屍體,這時候若是條件允許,扛匠就會建議家人來喊屍。法子很簡單,家裡人拿著死者的衣物或者別的舊物,坐船到他溺水身亡的地方,用木片子在船上敲三下,開始喊:

「某某我的某某,我是你的某某,現在我來接你,帶你回家去~!」

比如說張三他母親來叫,就會喊:\'張三我的兒啊,我是你的娘啊,現在我來接你,帶你回家去啊~\'然後這時候扛匠和船上眾人會一起重複:出來嘍,帶你回家去哩!跟著,扛匠把一把米撒進河裡,再敲三下,到這裡為止算是第一遍叫完了。

一般來說,這種喊屍會重複七遍,叫完之後等著,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那屍體就會自己從水底浮出來,有些甚至剛開始叫,屍體已經出來了。

當年在陝北的時候,二叔就曾經親自帶人喊過屍,當時那死人從水裡出來的時候滿臉平靜,並沒有一般溺水而亡那種猙獰可怖,等二叔把屍體帶到岸上的時候,親人朝前一靠攏,頓時這屍體七竅都開始淌出了血來。

二叔說這是人要走了,所以給在哭,只是已經沒了淚水就只有血,就會哭得七竅流血了。

住在黃河邊的老人很多都知道喊屍這一條,有時候就算沒有扛匠,其他人去喊也一樣能把屍體喊上來,只不過這都僅僅限於落水很久,確定已經死亡的人,要是這人是才剛剛落水被人救起來,那是一定不能讓親人立刻湊近的。

親人一旦湊近,這人就算沒死,也會立刻七竅流血,到時候就算是搶救就搶救不回來了,只有死路一條。所以落水的人剛被救出的瞬間,家裡人是不能靠近的,非要等醫生搶救了再說,有些時候就算心跳停止了也會再次恢復跳動,救活回來。

潘教授聽我這麼一說,立刻就答應了,讓我一定把他們四位的屍體找到,我也沒有推辭,隻勸他還是要振作起來,畢竟這裡還有老大一條海船要我們去撈,組織大家該幹嘛幹嘛,趁著漲潮之前把船多挖挖,一次成功就可以去喊屍把他們找到了。

他定定神,點頭,然後出去把剩下倆學生何軍和胡憶苦找來開導,我則是回到了屋裡,鐵勇和卓越倆坐在床上自怨自艾,說是沒有和他們一起去,不然就能避免這場悲劇了——我把倆孫子罵了一通,要是他倆換個船,那就該這條船上的何軍和胡憶苦出事了,還不是一樣?再說,要是運氣差點,說不定他倆都沒了,到時候就該哥們我爬床上哭一場了。

現在說嘛都是白費,生者當努力,死者長已矣,他倆正該是擦掉眼淚繼續在革命道路上走下去,現在最該做的就是下去給我繼續挖坑,等著明兒早晨漲潮了跟我一起去喊屍。

倆孫子也算是還成,被我罵一頓很快就振作起來了,拿著鏟子就去了下面,繼續把那坑給挖大挖深,不多會子功夫看其他人也起來了,大家似乎都把悲憤化作了力量,一個勁兒在下面掏坑,幾乎把這船直接給掏翻了。

然後我們把那船上的拖網上綁了根纜繩,捆在淺水處個礁石上,等到了漲潮的時候開動馬達,借助潮水的力量還有拖網機自己的拉拽力,一鼓作氣,果然把漁船從沙灘上給折了出來,重新來到了海上。

接著,我們按照宗大叔在海上的標注,直接來到了發現救生艇的地方,正式開始喊屍。

喊屍的條件中有一條,是需要親人來喊,但這裡的幾位學生都沒有親人在場,所以我變通了一下,換成是潘教授來喊,而我非但要叫他拿著這幾個學生的舊衣服,甚至還要取一些衣服燒成灰,撒入海中。

兩個多小時之後,我們終於來到了那片海域,江大叔把船停住,而其他人則都來到了甲板上,看著潘教授在我的指導下開始喊屍。

潘教授那張老臉說不出的悲苦,長長的吸了口氣,看我抓了把灰燼灑落海裡,這才舉起手上的幾件舊衣服抖抖,用棍子在船尾敲了三下,微顛顛的喊道:「我的學生鄭援朝、陳擁軍、田念紅哦,我的朋友成天樂哦,我是你們的老師朋友潘教授,現在我來接你,帶你回家去啊~」

他聲音一停,我和鐵勇卓越立刻開始喊:「出來嘍,帶你回家去哩!」聲音拖得很長,尾音在海面上久久迴盪,然後我把手中的米灑落海中,再次拿著棍子敲了敲。

我們一連叫了三遍,按照我的想法,也許他們並不是在這裡落水的,所以叫完七遍之後或許就得沿著昨天的風向返回一段,然後再叫,可我沒想到的是,潘教授才剛剛開始第四遍,那船舷另一邊的木晨曦已經喊了起來:

「浮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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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懸餌誘魚

聽她這麼一喊,我們立刻都湧了過去,趴在船舷上一看,有具屍體正面朝下趴在海面上。浮屍中,男屍都是面朝下,而女屍則是面朝上,這是恆古以來不變的道理,所以只有從衣服上來判斷——只有一秒鐘,鐵勇就從記憶中找到了這衣服的主人:「鄭援朝,這是鄭援朝!我認識他的衣服。」

何軍和胡憶苦立刻失聲痛哭,其他人也開始長吁短嘆,我趕緊才把他們喊住,說這還喊屍呢,大家別岔道子糊湯啊…看那表情大家真是強忍剜心、悲遏心髓,好不容易才讓我們繼續了下去。

鄭援朝的屍體很輕易就被從海裡喊了出來,我們當即就認為這事兒不難,說不定真能從這裡把四個人的屍體全部找到,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隨後無論我們喊了多久,卻一具屍體都再也沒有從海中浮出。

難道不是在這裡,而是別得什麼地方?

我們把鄭援朝的屍體從海中撈出來,就放在甲板上蓋著白床單,然後順著救生艇的原路返回,一路上找到了來至這四人身上的鞋襪和些零碎,也喊過幾次屍,但卻始終沒有把屍體找到。

這樣整整一天,我們都在海上喊屍,反復無數次,可是這屍體一直未能再次出現,就像是他們並沒有在這片海域一樣。夜色來臨之後,我們終於停了下來,這才開始真正好好吃頓飯。

胡憶苦和何軍從廚房搬出了大盆的肉湯白菜和窩窩,我們就坐在甲板上,端著碗盤開始吃飯。林晨曦端著自己的盤子起來,望著船頭慢慢走去,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感到她腳尖在我身上一點,就像無意識之間的動作。

我兩三下把湯喝掉,然後拿著窩窩,跟著同樣漫不經心的踱步開始溜達,滿臉的表情都像是在思考,鐵勇剛剛要叫我,我就伸手把他制止了:「讓我想想,想想!」

兜個圈子來到船頭,林晨曦正在那裡等我,看看左右沒人注意到我倆,她慢慢靠近:「葉陽東,你們喊屍這事兒我不明白,也不懂是怎麼回事,我這裡發現了點情況,所以想給你說說。」

「哦?你說說。」

林晨曦道:「開始的時候,我去問了問關於他們幾個人的情況,發現了一點,這四個人裡面,鄭援朝的八字和別人不一樣,他是裡面唯一四柱純陰的,而其他三人雖然不是純陽,但是也都屬陽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立刻反問道:「認為他們不是因為風暴落水,而是出了意外?」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林晨曦點點頭道,「恐怕是這樣的,他們在風暴中被什麼東西襲擊了,所以只留下了純陰的鄭援朝沒有被拖走。你知道,水中的那些東西都趨陰避陽,有陽屬屍體的時候放棄了這陰屬,也在情理之中。」

林晨曦所說的,完全就是按照他們被海中魚獸之類襲擊而做出的推斷,這並不是沒有道理,可能性也是有的,而且能合理解釋為什麼喊屍的時候只有一具屍體從海裡浮了上來,完全滿足條件——可是,這卻也不是唯一的可能,假設按照我們所想,他們四人是因為風暴落水,其他三人的屍體被海底暗流帶著,一夜衝出去幾十里都是有可能的,喊屍同樣不會有任何結果。

總的來說,我們所知道的確實太少了,根本無法有效判斷出是哪一種情況,也不能揣測是不是出事了,唯一能讓我確信的只有一點,就是這仨屍體真的是尋不回來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想我們正視問題,別只因為想要撫慰傷痛而徒做無益的努力,非但沒有用,而且說不定還會把別的正事給耽擱了。

想了又想,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長嘆口氣:「那好吧,我去給潘教授說說,這打撈屍體到此為止。我們好好休息,完備潛水鐘的準備工作,明天正式開始對付那不知名的玩意兒…」頓了頓,我又補充了一句:「…或者,珼母!」

實話說,林晨曦真的比我更專業,完全不被感情左右,只是一味朝著自己的目標而行,有時候甚至有點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是我卻不得不承認她的選擇是對的,而且比我多了幾分專業精神…難道說撈海匠就都這樣,由於從黃巢那裡遺傳下來這個習慣,所以永遠比我們少了份人情味,多了點別的什麼東西?

我一面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一面回到了甲板上,反復思考,然後這才把自己的決定給說了出來——果不其然,連同潘教授在內的所有人都不贊成,堅持一定要把屍體找到才行,甚至說得說著胡憶苦又哭了起來…

即使難,可我葉陽東也絕非浪得虛名,唇槍舌戰的本事堪比諸葛孔明大戰群儒,先從語錄中\'中華民族有同自己的敵人血戰到底的氣概,有在自力更生的基礎上光復舊物的決心\'講起,接著又講了\'抓革命,促生產,促工作,促戰備\'的偉大教導,最後是任重道遠的階級鬥爭,重新給群考古老抽加上漁民進行了場思想文化教育,讓大家記起了我們現在反修反帝反封建,永保紅色江山萬萬年的偉大革命道路。

別說,這一套在那年頭還真是管用,一大幫子人全都被我鼓得熱血沸騰,瞬間昂揚起了鬥志,嚷嚷著要徹底砸爛封、資、修,一切封建等級、尊卑貴賤,一切資產階級個人名利、一本萬利,一切投機取巧、不勞而獲,一切剝削行為、一切損害勞動人民形象和利益的言行,立刻就從淒淒艾艾的怨婦變成了群革命鬥士!

所有人嗷嗷叫著開始了潛水鐘的準備過程,我也再次肯定了哥們的嘴皮子功夫,這他媽就是得瑟、就是本事、就是能耐,沒二話!

江大叔把船朝著那太廟的位置開去,邊開邊測量水深以及位置,而我們緊鑼密鼓的收拾起了潛水鐘,先是殺雞接了整整一盆子的血,跟著把雞肉用鐵絲綁在潛水鐘的上面,一圈圈跟包粽子似的——行,齊活兒,只差個人扔裡面就大功告成了!

只是,這個人選倒是讓我們犯難了,不是沒人願意去,而是…

在那洶湧的革命鬥志鼓舞之下,他媽的一群人都朝著潛水鐘去,前赴後繼把這當成了狼牙山,死拉活拽的不鬆手,哥們頓時就火了:「幹革命也得講紀律啊,想誰是誰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性了?去去去,都給我撒鴨子一邊去,我來! 」

月色初露,現在已經到了晚上,我們沒有把船直接開到那太廟海溝而上面,而是隔了很遠就停了下來,這次丈海遇到的蹊蹺事兒卻是太多,夜裡也就安排了宗大叔和肖鋒、何軍仨人值班,一夜輪著下來也算平安,到了早上才開始了正式對付太廟隱藏海怪的行動。

按照我們的計劃,首先是用拖網的吊車把潛水鐘放到太廟的縫隙處,然後鐵勇潛水過來,把那裝著雞血的木桶拔掉塞子扔進去,接著他和林晨曦等等幾人就在遠處守著這潛水鐘,看到那海怪出來,立刻就開始上拉,直到把這東西拖出水面。

我們的潛水鐘屬於小型號那種,但是要進入太廟還是顯得有些大了,憑我的估計,恐怕把那上面卡著的石塊撬鬆拿來就應該可以了,但這提議一出,鐵勇林晨曦立刻齊齊反對,說是暗流一旦出現,這潛水鐘在裡面就跟個鐘擺一般晃蕩,根本不可能從裡面拎出來,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下去——我們爭論了半天,他倆的態度實在太過堅持,我只能最終放棄了這打算。

本來,開始的時候林晨曦還想把拖網下到水裡,潛水鐘懸空停在拖網上面,等它出來了只要一給信號,拖網一收,連同潛水鐘一併就拖出來,但後來請教了一下江大叔,這才知道下面的珊瑚實在太多,漁網掛上面的可能性極大,這主意也給否定了。

還是老法子,釣魚唄!

下水後,會發生什麼,該怎麼應對,我們雖然說商量好了,可其實這一切都是我們的推測和理想狀態,真實情況只有天知道怎麼樣,為了安全,我這潛水鐘裡面也帶好了很多東西,除了分根鐵勇的棺材釘,我還順帶著拿了個魚槍,背上備了個氧氣瓶,腳下擱了兩桶石灰,眼看這門都要關上了,林晨曦又探頭進來遞了把手掌大小的銀色小槍給我。

她衝我點點頭:「勃朗寧裡有五發子彈,保險已經給你打開了,自己小心點!」說著話,眼中滿滿的關切流露,我也在這一刻頓生感觸,笑了笑:「明白,我會的,你也小心。」

隨著這潛水鐘艙門悶聲關閉,我在裡面把門上的圓盤轉了幾圈,牢牢的鎖住,接著聽見觀察窗上面有人敲了幾下,鐵勇露出張笑臉來,伸手給我比劃一下:「小心。」

話不多,但裡面蘊含的關心不會比任何人的少,我立刻哈哈笑了起來,伸手把魚槍揚揚,翹起個大指姆,鐵勇也立刻就笑了。跟著,卓越、潘教授等等一群人全都來給我打個招呼,預祝哥們下水順利。

事兒都完了,我們這才開始正式行動起來,潛水鐘被搖搖晃晃的吊離了地面,然後平移段路開始下降。在潛水鐘的觀察窗和船甲板平行的時候,我看見鐵勇、林晨曦他們已經弄好了水肺,搶先我一步進入了水中。

跟著,潛水鐘一陣搖晃,觀察窗光線一轉即暗,然後整個下降的速度慢了,看著窗口的水波蕩漾,我知道已經放入了海裡——不知道為什麼,我這時候心裡還是狂跳起來,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緊張,或者莫名的興奮。

我深深的吸了幾口氣,不由感覺自己有些不爭氣:「葉陽東啊葉陽東,的還自稱是革命戰線的急先鋒,這點破事你都慫了?不就下去插了那珼母嘛,多大事兒啊還喘,趕緊的,打起精神來!」

我嘀嘀咕咕念著,然後從觀察窗朝外看去,見他們幾人正魚兒一樣在潛水鐘周圍繞著,跟著一路朝深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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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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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驟入

入海不說,只說入水,哥們也算是很多次在這暗無天日的深水中折騰了,更別說那海溝的位置都去過了一次,但就是感覺今兒特別的慢,似乎過了很久才從下面傳來輕輕的一震,潛水鐘觸底到了海溝。

鐵勇在觀察窗外面敲敲,呲牙咧嘴的提醒我開始,哥們立刻就站了起來,趴根兒觀察窗上面朝外瞅,看見他很快遊了回去,把身上掛著的兩個小桶拔掉塞子,一股猩紅立刻從口子冒了出來,他趕緊就把這桶扔下了縫隙。

這孫子朝我翹一大指姆比比划划,跟著就朝外面遊了過去,我看見鐵勇和林晨曦、宗大叔仨躲進了珊瑚林中,而卓越則是浮去了上面,隻把哥們一個人留在了海底。

珊瑚林中的鯊魚很多,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殺得太狠了,所以這次居然一條也沒出現,只是一片死寂,感覺就像進入了墳墓老半天都沒有動靜。

我們都知道,這雞血昨天就弄出來了,雖然加了點防止凝固的藥,不過從小桶慢慢溢出還是需要時間——這事兒我們就探討過,也算是預料中的變數,所以大家都不著急,我也趁著這難得得機會趴觀察窗上朝外面瞅,看看有沒有那支珊瑚漂亮的,等回去之前找機會掰了帶給二叔,當做額外的收穫,利益最大化。

正瞜瞜得開心,突然感覺潛水鐘似乎微微一顫,我忙不迭的朝著那縫隙看去,立刻發現太廟中一片灰濛蒙,原本清澈的海水就像打翻了一大桶的白色的墨水,渾濁如霧霾般的海沙在水中翻滾,激流出現,整個太廟再也看不清任何東西了!

與之同時,一個嗡嗡的沉悶聲音開始出現,就像是巨鐘山鼓在海中被人敲響,聲音雖然不大,但是穿透力極強,透過海水直接傳到了我的耳中,讓人好不難受,再加上這潛水鐘本來放在縫隙的旁邊,被水流一激更是搖晃不已,站都站不穩,我心中立刻就緊張起來。

搖晃之間,我從觀察窗朝外看去,見他們都已經從珊瑚林中露出了頭來,手裡各自舉著魚槍,宗大叔更是把手裡的重型左輪拿到了手上,架勢十足,看樣子都已是嚴陣以待了,我也不敢怠慢,把氧氣瓶緊一緊,勃朗寧和鐵勇的棺材釘左右插在腰上,一拎就把魚槍拿在了手裡。

水流越來越急,一股股海沙淤泥被帶著從縫隙中湧了出來,以這縫隙為中心慢慢瀰漫開來,漸漸把整個潛水鐘都籠罩在了裡面,已經無法看到縫隙的位置了。

眼看這渾濁翻滾的海沙就要把我觀察窗一併罩住的的時候,我看見林晨曦驟然一動,不知看見了什麼,比劃著和鐵勇一起慢慢逼近。

來了嗎?

我通過觀察窗拼命朝外面望去,但這時候海沙已經翻了上來,把我這潛水鐘整個給擋住了,朦朧中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感覺似乎外面光線開始變化,有道亮光開始出現,就像是誰打開了潛水探照燈。

現在這情況相當的特殊,要是陸地上有什麼東西怪物出現,我們至少咬咬牙還能逃跑,不過這深水中,我就像是個被裹在雞蛋殼中的肉餡,別說跑,怕是到時候想出去都難。

我猛然之間想起了江大叔說過的,這潛水鐘上面有個閥門,一關就可以切斷上面輸氧管道,靠著這潛水鐘裡面儲藏的空氣能挨上個多小時,立刻就伸手一陣摸,把這東西給找到了。

萬不得已之下,我說不定只能用這招數了!

我剛把那閥門摸到,驀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潛水鐘被這巨力猛然掀翻,我觸不及防之下摔倒在地,隨著那股勁兒在潛水鐘裡面左右連撞了好幾下,頓時一陣窒息,胸腹間氣血翻滾,像個攪蛋器裡面的蛋黃差點沒抖散架了。

那股力量並沒有消失,跟著把潛水鐘拉著就朝前面開始挪動,我此刻已經倒在了地上,觀察窗也轉到了身子下面,連忙就趴在上面朝外面望去,只覺得又是整個一震,幾塊石碑撞到了觀察窗上面,潛水鐘被拉著朝石碑使勁的擠壓,整個發出了種咯吱咯吱的輕響。

一看這石碑我算是明白了,潛水鐘明顯是被那珼母的觸手抓住了,現在正卡在縫隙上朝裡面拉,幸好這潛水鐘是蘇聯貨,扛得住這壓力,要不然怕是一擠之下已經裂了。

這時候我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不知道鐵勇他們有沒有開始行動,只知道自己應該準備起來了,連忙掙扎著把那閥門抓住,準備隨時把它關掉——就在這咯吱聲愈來愈響亮的瞬間,我只感覺猝然周身一輕,整個潛水鐘噌的一下子被拉近了太廟中。

同時我只感覺嗤一聲響,手腕刺痛頓生,進氣管子已經被整個扯斷,海水飆射進入潛水鐘內,待在我的手上身上,說不出的痛,我整個人頓時被淋得透濕。

這一切遠遠出乎我們的預料,驟然之間我也有些慌了,不過幸好開始就抓住了這閥門,所以我死死抓住不鬆手,竭力把另一隻手也伸了過去,任憑潛水鐘在海裡陀螺似的打轉,只是拼命把這閥門給扭動起來,封閉這進氣入口。

潛水鐘在太廟中輕飄飄片刻,很快又在那甬道壁上猛然一撞,我不小心之下又喝了口海水,一陣氣緊,差點沒把黃疸水給吐出來。

我現在更加不敢鬆手,只是把那閥門死死的抓住,盡量不讓自己的腦袋甩起來的時候撞到鐘壁。

潛水鐘被拖進了甬道中,整個周圍頓時一片黑暗,但是前面卻有股光亮透過這渾濁的海水傳了過來,應該就是這珼母珍珠所發出的光,這珍珠藏在珼母的甲殼中,一般是根本看不見的,但它現在打開了貝殼露出觸手來抓我們,所以就顯露了出來。

我在潛水鐘裡面的情況就好似現代人坐雲霄飛車,其實什麼都管不了,也什麼都無能為力,只能拼命把面前的東西抓住,任憑這玩意兒自己折騰,整個人騰雲駕霧的一通穿梭,腦子裡都幾乎空白了,直到最後被整個哐當丟在海底在慢慢回過神來。

潛水鐘觸底,我這才慢慢把手鬆開,這裡面現在已經有了一指深的海水,觀察窗又壓在下面,我跟著就把這潛水鐘旁邊的三個觀察窗蓋板給掀開,從這裡開始朝外面望去。

剛剛才掀開,只看遠處已有股子紅色的光亮驟然出現,接著四下飛開落在潛水鐘周圍,卻是這鐵勇和林晨曦他們追上來了——我連忙轉到另外兩個觀察窗去看,這才發現我已經被拖到了個新的石室之中。

這石室和外面的太廟差不多,但是這裡面最讓人吃驚的是居然像是個屋子大小的水潭,水面就在潛水鐘頭頂不到一米的位置,而那觸手更是從上面斜斜鑽出來的,現在正在拉扯潛水鐘上面的雞肉,鐵勇林晨曦倆一出來,不知怎麼回事,這觸手居然像是被嚇了一跳,立刻哧溜就縮了回去。

我再次轉回到正面的觀察窗,這才看見鐵勇、林晨曦、卓越和宗大叔魚貫從外面有了進來,林晨曦整個人似乎被股淡淡的黃色光暈包圍著,就像搞了個手電筒在衣服裡發光,而那光應該就是這觸手畏懼的原因——我心中一動,連忙把自己的項鍊抓住,伸手捏破了外面的蠟封。

龍骨項鍊出來,暫時並沒有什麼光亮,但是在接觸海水之後,很快我發現這龍骨項鍊也有了點淡淡的光亮,和她的如出一轍。

這時候有人在潛水鐘外面敲了幾下,我抬頭看正是鐵勇,這孫子比劃著叫我出來,於是乎我點點頭,伸手把這閥門重新打開,讓那海水把這潛水鐘灌滿,壓力平衡之後我從裡面拉開了艙門,從裡面遊了出去。

浮出水面一看,我們還真是置身在個巨大的石室之中,左面是個水池,右邊有三四間屋子大小的空間,兩旁列著一排真人高矮的陶人,中間是放個石棺,棺前有個古鼎,現在看著石棺的蓋子已經被掀開了,水痕無數,看來觸手便是從這石棺中伸出來的。

他們比我早一刻從水池中出來,現在都已經取下了潛水設備,我一出來就都圍了過來,問我有事沒事…我來不及回答鐵勇他們的問題,直接衝林晨曦冷笑一聲:「不錯啊,林同志,你這本事還真不是蓋的啊…說說吧,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臉色肅然,話語冰冷,談吐中隱隱有種發難的味道,鐵勇卓越倆的臉色頓時一變,齊刷刷把魚槍給抬了起來,學著電影中模樣指著林晨曦和宗大叔,「你們到底是誰?」

林晨曦還來不及說話,宗大叔已經一把將她擋在了身後,怒道:「葉陽東!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我們拼死拼活下來救你,你居然恩將仇報?」他嘩啦一聲把自己的重管左輪拔出來,沉聲怒喝:「我看誰敢動!」

雙方瞬間劍拔弩張,從戰友變成了敵人,這倒不是我的本意,「鐵勇、卓越,把你們的魚槍放下,我們還不到真要拼命的時候,」我伸手把兩人的魚槍頭朝地上一壓,抬頭對林晨曦道:「這會兒了,你還想瞞我們嗎?要是這樣的話,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立刻就走,反正你現在也進來了,用不著我和鐵勇了。」

我想,林晨曦之所以隱瞞身份,一定是有原因的,從一路上所有情況看來,應該是這裡面有她想要的東西,而且還必須讓我和鐵勇來做,不過現在既然到了裡面,她想攪什麼渾水怕是也差不多了,畢竟這裡涉及了某些國家的機密,我不想管,不想問,更不想知道,免得到時候真搞成個反革命罪來,那可就真是完蛋了!

最好的是她真別說,大家一拍兩散,那才是最穩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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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行家端木

木晨曦對我的質問顯然早有準備,此刻她更是顯得不慌不忙,先讓宗大叔放下了槍,這才微微一笑:「不錯,我是把你們騙了,說自己的撈海一脈的傳人,但是…」她臉上露出個譏諷的神色:「你們又何嘗不是騙了我呢?葉陽東,你自稱是扛匠,可你明明就是丈海葉陽家的傳人,這難道不算是欺騙嗎?」

「這…我那是給潘教授說的,不是騙你,」我頓時有些語塞:「你也沒問我…」

「你也同樣沒有問我!」木晨曦臉上露出點得意之色,「和你一樣,我說是撈海家的人也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大家都一樣,憑什麼厚此薄彼,我該給你說,而你不該給我說呢?」

我也不是那種被人指責時候忍氣吞聲的主,當年胡同組織跳忠心舞的時候偷偷在舞台撒尿,東西被人抓住了都不承認,別說現在還多少佔了那麼手指頭大的理,立刻就狡辯了起來:「我那不也是為了少點麻煩啊,而且,我這還在四九城的時候就給他們說了,難道見你還臨時改個口嗎?多大面啊!林同學,要說起來這還是你不厚道,既然發現我是丈海家人就該說啊,但是你卻沒有,所以,我這是無心之失,你那才是真正的存心欺騙。」

「你這還真是會說啊,」木晨曦一笑:「我不說就是存心欺騙,你不說有是有原因的…葉同學,你說這算不算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那強詞奪理的把戲確實有點過,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了,一時間還真沒想出繼續指責她的措詞,不過木晨曦倒也沒有多加追問,口氣忽然一轉,淡淡說道:「本來我今天也不想表露身份的,但當時事出緊急,我也確實沒有多想,徑直就把祖上傳下來的東西用了,所以才讓你看出來了…實不相瞞,我其實真名叫做端木晨曦,和你一樣也是丈海家的傳人!」

「端木?端木晨曦?」雖然開始我已經猜到了幾分,但直到現在他親口說出來,才真的讓自己吃了一驚: 「你就是我們丈海窺天行家,端木一脈的傳人?」

「不錯,我們小姐就是丈海行家傳人,端木晨曦,現在知道了吧?」宗大叔怒氣未消,話語中毫不客氣:「哼,如果不是為了救你,哪兒可能讓你現在看出來?」

「我其實早就知道了,」口頭認輸絕非哥們的本性,有理攪三分,無理更是要鬧七分,我腦中快速轉動,立刻找出個說辭:「別以為只有你們聰明,哥幾個就嘛都不知道了!實話說吧,端木同學,你早就被我懷疑了!」

「你看出來了?」端木晨曦和宗大叔齊齊露出個不信的神情:「這倒有點稀奇了,說來聽聽,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和你們一樣,黃泉海,」

我作出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你們太天真了,以為發現了我的秘密,但是你們萬萬沒想到吧,我也是同一天發現了你們的秘密。」

一面說著,一面腦中飛速的轉動,把當時的情景在腦海中不斷重複。

「吹吧,反正吹牛也不犯法,你怎麼開心怎麼吹,」端木晨曦明顯是嘲弄:「說說吧,你怎麼發現的?」

「呃,這個…這個…」我拖延著拼命回憶,先是出現屍體,接著海水開始變化燃燒,鐵勇這孫子發傻準備跳,接著開始救人——等等!我似乎抓住了什麼…

我先救了鐵勇,然後是卓越,接著鐵勇在駕駛室裡面把江大叔父子抓住,卓越也幾乎同時把潘教授按甲板上交給了我,他奔何軍去了…就在這時候,我看見田念紅出現在了船舷,救之不及的情況下嚷了一嗓子,跟著就看端木晨曦橫空出世,把她生生拉了回來!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究竟是誰把端木晨曦從被迷惑的狀態下喚醒的?我們都還沒來得及動手,但是她自己已經醒了,那麼答案就只有一個,她和我一樣,憑藉那龍骨項鍊之力而脫離了曼珠沙華的控制。

只是瞬間,這說辭就被我給準備好了:「這樣說吧,當時我們都被迷惑了,我也是靠著龍骨項鍊的力量才清醒的,然後開始救人。

我清楚的記得救人的順序,並沒有把你喚醒,但是你不但醒了,甚至救了田念紅…」我瞇起了眼睛,有種說不出個賤人模樣:「就在那一刻,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秘密!」

「你那是…」

「龍骨項鍊!」我打斷端木晨曦的話,得意洋洋:「你有一條吧?」

這話說得在理,甚至端木晨曦和宗大叔一時間都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了,我猜這胡謅算是差不多奏效成了,也正因為相信,所以端木晨曦臉上的表情才更加慎重,半響才又緩緩開口:「好吧,就算你早已經發現了,也許甚至猜到了我的身份,說明你還有點觀察力,沒辱沒了你們擇家葉陽的名頭…事實上,我們無須再爭論這誰騙誰的問題了,我也確實是有心騙你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一開始我根本不就相信你,所以沒這打算!」

端木晨曦這話讓我有點不明白了,按理說同樣是丈海一族,遇上了不說熱淚盈眶,但也不至於隱瞞身份提防吧,說得我好像是個隱藏在革命隊伍中的特務似的:「不相信我?為什麼?因為我是丈海擇家傳人,還是因為我是葉陽家的人?」

「都不是!」端木晨曦緩緩搖頭:「我不相信你,是我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你家的情況,也不知道以前發生了什麼,所以很小心,直到現在我知道你爸也同樣失踪…」

「什麼?我爸失踪?」

好吧,我承認這句話的殺傷力確實很大,我也瞬間從得意洋洋換做了愕然失色,禿嚕著開始追問:「你為什麼會提到我爸失踪這事兒,你究竟知道些什麼?和你有什麼關聯?」

激動之下,我猛然踏上一步想去抓她,但宗大叔搶先一步擋在了我面前,「這事兒和你有關,和她也有關——葉陽東,十四年以前失踪的不止你父親,同樣還有晨曦的父親,他倆人是一起失踪的!」

這話立刻把我給震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遲疑著轉頭望向端木晨曦,卻看她重重的點了點頭,滿眼都是鄭重和肅然,這才真的上了心:「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端木晨曦咬著嘴唇不開口,反倒是宗大叔長長嘆了口氣,「這事兒啊,要從十幾年前說起了…」

「聽宗大叔說,我也是宗大叔告訴我的。」端木晨曦補充道。

鐵勇卓越這倆也都同樣屏住了呼吸,老老實實待在我的身邊。

一段塵封的往事,在他娓娓道來之下漸漸拉開了帷幕,丈海家的典故來由、二叔所講的傳說、我爸失踪的經歷…沒想到在這深海之下,那一切故事和傳說被宗大叔整個完善,將我心中的多年困惑給解了開來!

要說我和端木晨曦兩家的老頭子失踪,就得從她家的故事說起。

清末明初年間,外國勢力入侵華夏大地,雖然大肆掠奪我華夏瑰寶,可是也同時打開了國民眼中的另一扇門,讓閉關鎖國的遺老遺少知道,在大海彼岸還有著法蘭西、英吉利、葡萄牙等等強國,也讓人知道了並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端木晨曦的太爺爺叫端木達,當年被人陷害所以遭到了清兵的追捕,他情急之下便用古董賄賂了個英吉利商船的船長巴克,央求帶著他全家離開華夏。

巴克船長還算是個真正的海上人,得人錢財之後也願意辦事,於是就把端木達一家七八口人統統帶上了船,然後按照說好的藏在貨倉中出了港。

開始的時候一馬平川,商船成功逃過了清兵的搜查,帶著他們到了外海,至此端木達才敢露面,原以為事兒就這樣過了,誰料到,那船駛到半路的時候,竟然遇上個極為罕見的大災難。

那災難不是別的,正是漁民口中的\'龍吞海\',也就是我們俗話中所說的大漩渦,直徑數百米、深達千餘丈,在海面上像個吞天漏斗,周圍海域的一切都全部被拉到了海底,根本無法可以逃脫——而這英吉利商船避之不及,已經被拉進了漩渦之中!

商船在漩渦中隨之轉動,每轉上一圈就下降一米,巴克船長命令水手發動汽輪機拼命朝外掙脫,但卻終究無能為力,整條船漸漸被拉到了漩渦當中,隨著海浪在裡面不住轉動,每轉上一圈就下降一米,眼看著朝著海底而去…

這時候,端木達站了出來。

他帶著家裡人把船上的酒桶倒空,然後每人抱著個酒桶,背上些細軟,然後把多餘的酒桶裡面裝上一半的糧食或者淡水扔進了海裡,跟著,又叫所有人和他一起棄船跳海!

身處漩渦,命懸一線,這些船上英吉利人早已經嚇得傻了,那還敢跳海?結果端木達喊了半天,船上眾人都只是死死抓住柱子桅杆,根本沒人聽他的。

龍吞海這種海上大漩渦有個特點,越是大、越是重的物件,那下降的速度越是快,而輕、小的東西則是下降慢些。

簡單說起來,像是商船這種東西,每隨著漩渦轉動一圈,高度就會下降一兩米,而人若是抓住木桶浮在水裡,那就慢上很多,一圈不過半米,相比起來被捲到海底的時間就要長上很多。

龍吞海來得兇猛去得也快,捱過了這段時間只要不捲入海底,那就能夠死裡逃生,端木達從《丈海經》中知道這情況,所以就選擇了最為有利的法子,帶著家人跳海求生,竭力留在漩渦中不被帶入海底。

見那英吉利水手都不動,端木達也沒了法子,但是他始終對巴克船長懷著一份歉意,所以就趁其不備一拳打暈,抱著跳入了海中,船上眾人也只是大呼小叫了幾句,沒有人敢放手來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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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端木家的經歷

《丈海經》中的所言確實不虛,端木達一家人浮在水面,半個多小時之後就見得了那商船沉入了海底,漩渦中間一轉之後不知道被甩到了那裡,船上眾人眼看是活不成了,而他們則還浮在漩渦的中間,一邊竭力把那些空閒的木桶收來綁在一起,一邊祈求著老祖宗保佑。

也不知道是老祖宗保佑,還是那海龍終於吞夠了海水,就在端木家下降到漩渦下半的時候,這龍吞海終於戛然而止,把那些尚未完全吞進去的東西全給拋了出來,端木一家人也海水翻到了海面上,驚險無比的撿回條命。

這時候,端木達招呼家裡人把木桶全部收攏,又找些海上漂著的木板繩索,全部綁在一起做了個木筏——直到這時候,那巴克船長才清醒過來,知道自己是被人救了。

端木達一家帶著巴克船長在海上漂流,換了別人,肯定是不願意收留他的,但是端木達卻宅心仁厚,不但收留他一起在船上,甚至還口糧淡水上多加照顧,和巴克結下了極深的感情。

同時,這端木達一家的本事也顯露了出來,糧食來源便是海中的各種魚蝦,淡水除了從海魚身上擠出的淡水之外,還用了自己的特殊法子收集霧氣凝聚,勉強支撐所有人的用度,在海上足足飄蕩了三個月之後,他們這才被過路的商船搭救,逃出生天。

有了海上共患難的遭遇,巴克船長到了英吉利之後便對他們百般照顧,兩家人之間的友誼也日漸深厚,後來巴克因為船隻失事破產之後,端木達便與他攜手成立了個小型的打撈公司,兩人在北海好好的發了次橫財。

多提一句,宗大叔的爺爺當時就跟隨著端木達和巴克,也就那時候成為了端木家族不可或缺的一員,直到現在他還屬於端木家族,幫助管理著現在的生意。

賺錢之後,巴克船長便開始做起了航運的生意,而端木達則是在英國北部買下了大批的土地,開始辦起了農莊和養殖,兩家人都過起了衣食不愁的日子,還把它同樣都順風順水傳到了現代。

即便如此,可那端木家始終沒有忘記自己丈海傳人的身份,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樣在家中開列祠堂,把那丈海經中的本事代代傳了下來——表面上,這是個很簡單的農墾家族,可是背地裡他們卻在不斷尋找資料和典籍,希望能完成祖先的心願,收齊三山玉佩,然後丈海尋龍。

到了後面,端木晨曦之父端木豈乾脆就報讀了倫敦大學的考古專業,然後成為了考古學的教授,之後潛心就讀數十年——接連三代都沒找到線索,端木家差不多都快放棄了,可就在這時候,他居然在個英國的拍賣會上見到而來其中一塊玉佩!

端木豈大為震驚,暗地裡下了決心,要把這玉佩買到手,於是請巴克家人出面找到了這玉佩的主人,出個高價在拍賣前就弄到了手。

至此,端木家也才真正相信了祖上口口相承的傳說,肯定了尋龍三山玉佩的存在。

端木豈也算是奇才了,他憑藉勘察這塊玉佩的來歷,居然反推出了很多種可能,然後逐一開始證實,最終在個墓穴中找到了第二塊玉佩的下落。

(我驟然吃驚:「墓穴中?難道你們所說的是…」「甘彌之墓!」宗大叔毫不掩飾:「端木大哥挖了他的墓,然後找到了刻著第二塊玉佩下落的石碑!」「這下我們明白了,」鐵勇點點頭:「看看,我說怎麼鬼眼張找不到玉佩下落呢,原來是被他們搶先了。」)

找到玉佩下落之後,宗大叔只知道這玉佩應該是跟隨著沉船落入了海底,所以他就前往華夏尋找能幫上忙的丈海后人一起前往,可不巧的是他最終也只找到了我爸,在支付了一大筆錢之後把他忽悠著去幫忙了。

臨行前,端木豈把女兒託付給了宗大叔照顧,同時叮囑他尋找丈海家別的後人,希望能夠湊齊四家之術,行、擇、法三法齊備,然後等他回來之後說不定有用——只不過現在聽起來,那不過是支開宗大叔的藉口罷了。

不過,這次尋找沉船的過程顯然是失敗的,結局就是端木晨曦失去了父親,而我爸也失踪了,兩人齊齊從家人名單上除名。

七年前,二叔按照我爸的吩咐找到了我,同樣的宗大叔也把端木家的秘密告訴了晨曦,唯一不同的是我從七年前才開始接觸丈海之術,端木晨曦則是從小就開始學習了,她得知的不過是父親失踪的真相而已。

過了不久,中國終於和英國在七二年正式建交,成立了大使館,所以端木晨曦再也按捺不住,在宗大叔的陪伴下來到了中國,開始尋找自己父親的線索,很快就和徐弘鳴大師拉上了關係,然後成功加入了幾個考古行動,得到了徐弘鳴大師的認可。

當然,這其中她也嘗試過尋找我,可是哥們當時還在大慶那水甸子裡貓著呢,她又怎麼找得到,只不過是找到了我家曾經的住處而已,後來還轉著彎尋到了我舅舅舅媽,可惜的是他們也不知道我在那裡上班,此事最終只能作罷了。

至於其他的丈海家,水丘家已經幾乎死完了,丈海兩大字訣也落到了二叔手上,她們更是尋不著摸不著了,只是很偶然找到了尚丘家的一些線索,可也沒能全部落實,只能最終找了些\'暗門子\'幫忙找尋其他的線索。

可就在這時候,她曾經顯露的淵博知識和臨危不懼的海上本事卻讓徐弘鳴大師惦記了起來,請她幫忙來潘教授的考古隊一趟,最終機緣巧合和我撞上了。

她顯然比我想像的要聰明,因為端木家一直對外宣稱的是姓\'木\'而非\'端木\',少去了別人從姓名上猜到來歷的可能,所以我毫無發現,而她卻已經猜到了我的來歷,加上我自稱扛匠而不是丈海家人,更是讓她懷疑…

簡單來說,端木晨曦認為是我爸爸暗算了端木豈,所以對我倍加防範,可是後來從各方面得知我的情況,特別是我爸也同樣失踪之後,這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心懷最終釋然。



「你是說,我們倆的老爹一起去丈海,然後倆都埋汰了?」我驚得有些合不攏嘴嘴,「這算他媽的什麼破事兒啊,就為了那些不著調的玉佩龍骨,讓我無依無靠這麼多年,都差點被這倆小子把整個人都帶壞了…」

鐵勇和卓越這倆孫子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緊張感一掃而空,「哥們一顆紅心向朝陽,沒被你帶壞已經算是運氣了。」

鐵勇嚷嚷:「我倆遇人不淑都後悔好多年了。」

閒話只是一扯,誰也沒有真去搭腔,跟著就聽晨曦緩緩開口:「這、這事兒其實是有原因的,我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弟弟,所以…」

「弟弟?你還有個弟弟?」我們仨哥們一起嚷:「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端木晨曦顯然有點不願提起這事兒,所以宗大叔替她代言了:「沒錯,她還有個弟弟,叫做端木旭日,但是這孩子從一出世就得了種怪病,全身骨頭都是軟的,所以端木大哥才想找到那海底龍屍,然後用骨法研磨龍骨龍血做藥給他,否則怕是活不過二十歲。」

這一說我算是搞明白了,搞半天端木家也是逼上了梁山,其實他們和我們一樣,雖然知道這祖上傳下來的故事,可沒真瘋到要把那三山玉佩收齊,然後前往無盡海撈那徐福搞死的龍屍。

雖然說龍這玩意兒死了千年不腐,可他媽誰能保證沒個和它類似的玩意兒好這口,比如龍啊、海蜃、蛟龍啊,一個不留神就把它給啃了?

這種富有冒險精神以及把自己埋汰了的事兒,正常人是不會做的,端木晨曦他爹這拼死拼活順便把我爹也給牽連進去,純粹是因為自己家裡有一倒霉孩子在等著那藥下鍋呢。

不過他們這一鬧騰好了,現在我們的事兒也跟著來了,雖然不是為了找那龍骨,可是必須按照尋找龍骨的流程來,這樣才能找到倆老梆菜的下落,至於說是不是死了,那就只能聽天由命——活著,哥們把倆老爺子帶回來;死了,哥們把倆老爺子的屍骨帶回來,搞一入土為安,也算是應了咱們老祖宗的傳統。

事到如今,我算是知道了端木晨曦的打算,轉頭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上:「所以,你這隱藏身份外加欺騙的,就只是因為不相信我,沒別的?其實你那內心深處還是渴望把哥們找到,然後求我幫忙去尋你那鹹菜梆子的老爹,是吧?」

「是我倆的父親,」端木晨曦糾正我:「這不光是我的事兒,同樣也是你的事兒。」

「行吧,算是,」我點點頭:「就算是為了尋找我倆的父親,那麼我有個問題想知道了,這裡面究竟又有什麼?」我朝著石室墓穴一指:「東吳孫權的龍脈珠穴,跟那三塊玉佩有關係?」

端木晨曦看看我,咬著嘴唇,最終搖了搖頭:「嗯,其實我不知道有沒有關係,所有的線索都被我父親記在個筆記本上,不過那筆記本帶在他身邊,我這裡一點線索都沒有…」

「你這是亂撞的?」我這下子明白了:「搞半天,姐們儿你就突突著漫山遍野的搜啊?跟雞刨食一個意思,逮著了就嚕一口,沒找著就接著扒拉?」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頭了:「雖然你說得不怎麼好聽,可事實確實如此,」端木晨曦頓了頓:「不過,現在你要是有什麼線索的話,我倒是可以按你的線索來辦,我們一起把父親找到。」

誰有法子聽誰的,這倒是話糙理不糙的大實話,可問題是哥們也沒有什麼法子啊,除了鬼眼張那裡幫忙找之外,別的更是蒙眼塞耳的嘛都不知道,所以我想了半天也沒找出個辦法來,只能嘆了口氣:「好吧,暫時…咳咳,暫時按你的法子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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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鎮兇十八煞

反正這裡也沒外人,我們就簡單商量了一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還是得先把這裡的事兒給了結掉,說不定就像端木晨曦打算的那樣,這海底的東西多少和咱們丈海一脈有關,指不著裡面就能找點什麼線索出來呢;往差了說,最不濟也就是隻賺了那幾千塊錢,反正哥們也回不了大慶拿便宜工資了,錢多點傍身,再怎麼看也不會是壞事。

我們擱這海底說事兒,自己不覺得,但其實時間過去了不少,首先我就問了問他們是怎麼過來的,藉以判斷這裡為什麼沒有水——大家這才從剛才叨叨的傳說典故中回過神來,然後把我被觸手拖走之後的情形說了。

潛水鐘被這觸手捲著拖著他們也急了,鐵勇更是連著就衝觸手開了兩槍,可惜的魚矛在激流之下被帶得偏了,最終都沒有擊中那觸手,此刻潛水鐘已經被強行拖進了太廟,他們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只能跟著就衝了進來。

等他們進來,那太廟中早已沒了潛水鐘和觸手的踪跡,四人也不多想,直接就鑽進了甬道中,結果等他們進去了才發現,那甬道在外面看起來之所以黑漆漆的,是因為它並不是一條筆直的通道,進去之後立刻折向下十餘丈,跟著立刻朝上翻轉——整個甬道就像是英文字母裡面的\'U\',不過也正因為這個形狀,所以能在裡面存的下些空氣。

他們從甬道中一路追來,冒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被卡在水潭邊的空氣,剩反正這裡也沒外人,我們就簡單商量了一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還是得先把這裡的事兒給了結掉,說不定就像端木晨曦打算的那樣,這海底的東西多少和咱們丈海一脈有關,指不著裡面就能找點什麼線索出來呢;往差了說,最不濟也就是隻賺了那幾千塊錢,反正哥們也回不了大慶拿便宜工資了,錢多點傍身,再怎麼看也不會是壞事。

我們擱這海底說事兒,自己不覺得,但其實時間過去了不少,首先我就問了問他們是怎麼過來的,藉以判斷這裡為什麼沒有水——大家這才從剛才叨叨的傳說典故中回過神來,然後把我被觸手拖走之後的情形說了。

潛水鐘被這觸手捲著拖著他們也急了,鐵勇更是連著就衝觸手開了兩槍,可惜的魚矛在激流之下被帶得偏了,最終都沒有擊中那觸手,此刻潛水鐘已經被強行拖進了太廟,他們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只能跟著就衝了進來。

等他們進來,那太廟中早已沒了潛水鐘和觸手的踪跡,四人也不多想,直接就鑽進了甬道中,結果等他們進去了才發現,那甬道在外面看起來之所以黑漆漆的,是因為它並不是一條筆直的通道,進去之後立刻折向下十餘丈,跟著立刻朝上翻轉——整個甬道就像是英文字母裡面的\'U\',不過也正因為這個形狀,所以能在裡面存的下些空氣。

他們從甬道中一路追來,冒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被卡在水潭邊的空氣,剩下的事兒你們知道了,是端木晨曦把她戴著的項鍊給拿了出來,這才把那觸手給嚇得退了。

多說一句,端木晨曦的項鍊和我的並不一樣,我那龍骨墜子看著似玉似石,晶瑩剔透,但她的卻略帶黃暈,有點軟金鑲玉的感覺,後來我問了才知道,這就是當年丈海四大家中唯一的條龍鬚墜鏈,和我們的倒是不同。

我們在石室中轉了一圈,仔細看了看那銅鼎和旁邊的人俑。

銅鼎雖然是個古物,但可惜個頭太大帶不走,對我們沒什麼價值,反而人俑模樣極怪,引起了我們大家的注意力。

這些人俑和真人差不多大小,一邊九個順著牆壁擺放,看上去表情都很淒慘,就像是在忍受什麼極大的痛苦似的,我們湊到最前面的人俑旁邊一看,只見那人俑背後的位置破了個指頭大小的窟窿,我輕輕從腿上拔出棺材釘在上面一扒拉,頓時就從那窟窿位置嘩啦一聲,一大塊的碎片掉落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奇怪的人,這人俑看上去竟然好像是半空的,並不是純粹實心的陶俑人偶。那外面不過是寸許厚的一層瓷皮,裡面看著凹凸不平、雜物無數,像是曾經有東西在裡面塞滿了,後來隨著時間的關係變沒了,所以就整個空了出來。

端木晨曦用刀子在內壁上輕輕一刮,平著刀身取出,光潔的刀身上有很多細密的黑色粉末,「這好像…好像是些殘留物吧?」她不是很確定:「你們覺得,這些東西是原本填充在人俑裡面的東西嗎?」

「不好說,」我想了想,皺起了眉頭:「除非把這東西砸開,不然我們恐怕…」話還沒說完,鐵勇已經把魚槍舉了起來,哐當一聲砸在了人俑頭上。

瞬間,那人俑就碎成了一堆陶片!

碎片之中,有一小堆同樣的粉末,就像是黑色的火藥,但味道聞著卻像是乾了很多年的狗屎,裡面還混雜著些白色的渣滓和布條,大家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我也看了半天,這才突然想到個事兒,連忙伸手把那白色的粉末捏到手上捻了幾下,這才想到了那東西的來路…

鎮兇十八煞!

這是一種古法,主要是為了鎮壓某些特殊的屍體,而且又是處在陰煞極重,或者三陽、純赤之力無法到達的地方,譬如這龍脈珠穴,使用這法子之後就能把所需要的東西鎮壓無法逃脫,同時不會影響此屍體的效果。

按照我們前面的推測算,這棺材裡面就該有具極為奇怪的屍身,是珠穴中的\'龍珠\',也等於說珼母蘊含的珍珠,用它來吸收龍脈之氣,可是又因為這屍身太過特殊,所以才使了這極損陰德的\'鎮兇十八煞\'的古法,制出了十八具煞氣衝天的人俑來佔據煞位,以為凶鎮。

鎮兇十八煞裡面,最難的是這十八具屍體,據說選擇的人都是四柱純陰的十八歲,剃淨全身毛髮灌入迷魂湯,隨後把她們的眼、嘴、耳、肛門、下陰全部用針線縫合,從肚臍種入個特殊的蜘蛛卵。

這可不是普通的蜘蛛,所選的是\'墳頭樹、向陽枝、北面掛、棺材板、七年雌、紅紋頭、鬼面背\',這七種不同的蜘蛛,然後放在個陶罐中,等它們自相殘殺之後,所留下的最後一隻,若是雌蛛,那麼就算成了,若留下的不是,還得重新再來。

等到這隻七邪挑一的蜘蛛產卵之後,蜘蛛卵就被收集起來作為種卵,安置在這的肚臍中。

蜘蛛卵放好之後,就是給這女子身上\'起封\'了,把那用糯米汁、蜈蚣汁、狗血、觀音土、陶土調和而成的稀泥,一層層塗在這女子的身上,兩個鼻孔位置插上鬆針留孔,不讓她憋死,共計要塗上十七八次,直到結成一個堅硬的外殼。

還不算完,現在的步驟只不過是封屍,還有一道就是封魂,那施法的方士等到觀音土乾了之後,接著又是桐汁、生漆、蟻卵汁、赤石脂…反正又是好幾層塗上去,紅蠟抹盡,才算是基本的工序全部完了。

接下來方士就是催產,他會把這陶封的女子放到養屍地挖出來的坑裡,灌入雞血貓尿,催促那蜘蛛孵化。

這時候那女子還沒有斃命,在陶俑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怨恨開始滋生,恨意開始四溢,等到蜘蛛孵化之後便會以她為食,一點點把這女子吞噬…

到了那一刻,她才真的是生不如死卻又死不了,五感盡封,全部感知都關注在自己體內,慢慢體會被蜘蛛一點點吃掉的痛苦,折磨上好幾天才會斷氣斃命——最終這女子的怨氣直衝霄漢,仇恨堪比竇娥,成為了個恨入骨髓、毒徹魂魄的厲煞。

九竅全封、百感無存、生無所託、死有餘恨,這厲煞的威力非同小可,也只有它們才能鎮得住那陰氣凝結之地的凶靈魂魄!

我把自己的揣測一說,卓越也想了起來,連忙把剩下的人俑也全部檢查一遍,這才點著頭說:「葉子說得沒錯,這裡的人俑都在鼻孔位置留了鬆針細孔,陶殼的味道也像是那幾味東西,算起來應該不差了。

不過我們運氣倒是不錯,這十八具人俑都破了洞,看來這蜘蛛是從裡面跑掉了,要不,就是被什麼玩意兒吃了。」

他說這東西跑了的時候,顯然自己心裡都拿捏不定,只是朝我瞅,看樣子想我拿個主意,不過哥們對此也只是從書上見過,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心中一動就找上了晨曦:「這個蜘蛛要是跑了還好,怕的就是沒跑,躲進了什麼地縫坑子裡,萬一出來還真不好對付——晨曦,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和我這種半路出家的丈海匠不同,她那可是從小就耳濡目染的考古教授,沒吃過豬肉也見了無數次的豬跑,想了想之後,她告訴我們說這東西按理應該是純陰的邪物,魂魄沒消散就全部附在了蜘蛛身上,作用一是用來鎮這凶靈,二其實該是珠穴的守衛,所以我們要對付它,最好的就是去弄點陽火三屬的東西來,到時候真碰上了能抵擋一下。

她說道這裡的時候略有些遲疑:「只是,現在這茫茫大海,叫我們那裡去找那陽火三屬的東西啊?」聽她一說大家都犯了愁,別說還真是這麼回事,一泡尿把幾個大活人全給憋住了。

看大家都愁眉苦臉,我反而嘿嘿笑了起來,吩咐鐵勇、卓越上去一趟,先是給潘教授他們說我們找到了入口,喊他們放心等著,然後把那船上帶著的汽油給我弄上兩桶來——「我們幹嘛非要用那勞什子的古法呢,現代化工具不是擺哪兒嗎?別的不用了,我們直接用汽油,萬一碰上了那蜘蛛就潑汽油來燒,管它多陰多邪的玩意兒,我還不信燒不死了!」

大家一聽我這法子都笑了,連說應該管用,沒耽擱鐵勇卓越就順著甬道遊了上去,不多會子功夫就弄了兩桶下來,順便鐵勇還拿了兩匣子火柴,裝在個厚皮塑料袋裡封著。

原本以為那蜘蛛要是跑了,說不定會躲在這棺材裡面,而且開始觸手也是從裡面伸出來的,所以大家都極為小心,做好了隨時準備潑汽油點火的工作,這才由我去把那蓋子給掀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弄開一看,非但沒有任何事兒發生,甚至說棺材裡面都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一句話,空棺!

這裡面要真是空棺材就奇怪了,至少說那觸手就不知道是從那裡冒出來的,端木晨曦拿著冷焰火照了亮,這才從棺材底遺留的水漬上面發現了點端倪: 「棺材底應該是空心的,」她朝著那水漬一指:「這裡是個活板蓋子,剛才觸手伸出來的時候把活板翻開,縮回去就又蓋上了。」

我們瞅上去一看,你別說還真是,輕輕敲了幾下也發出了空竹般的聲音,證明了她的猜測——難不曾說這只是個掩人耳目的迷棺,真正的珠穴還在下面?下的事兒你們知道了,是端木晨曦把她戴著的項鍊給拿了出來,這才把那觸手給嚇得退了。

多說一句,端木晨曦的項鍊和我的並不一樣,我那龍骨墜子看著似玉似石,晶瑩剔透,但她的卻略帶黃暈,有點軟金鑲玉的感覺,後來我問了才知道,這就是當年丈海四大家中唯一的條龍鬚墜鏈,和我們的倒是不同。

我們在石室中轉了一圈,仔細看了看那銅鼎和旁邊的人俑。銅鼎雖然是個古物,但可惜個頭太大帶不走,對我們沒什麼價值,反而人俑模樣極怪,引起了我們大家的注意力。

這些人俑和真人差不多大小,一邊九個順著牆壁擺放,看上去表情都很淒慘,就像是在忍受什麼極大的痛苦似的,我們湊到最前面的人俑旁邊一看,只見那人俑背後的位置破了個指頭大小的窟窿,我輕輕從腿上拔出棺材釘在上面一扒拉,頓時就從那窟窿位置嘩啦一聲,一大塊的碎片掉落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奇怪的人,這人俑看上去竟然好像是半空的,並不是純粹實心的陶俑人偶。那外面不過是寸許厚的一層瓷皮,裡面看著凹凸不平、雜物無數,像是曾經有東西在裡面塞滿了,後來隨著時間的關係變沒了,所以就整個空了出來。

端木晨曦用刀子在內壁上輕輕一刮,平著刀身取出,光潔的刀身上有很多細密的黑色粉末,「這好像…好像是些殘留物吧?」她不是很確定:「你們覺得,這些東西是原本填充在人俑裡面的東西嗎?」

「不好說,」我想了想,皺起了眉頭:「除非把這東西砸開,不然我們恐怕…」話還沒說完,鐵勇已經把魚槍舉了起來,哐當一聲砸在了人俑頭上。

瞬間,那人俑就碎成了一堆陶片!

碎片之中,有一小堆同樣的粉末,就像是黑色的火藥,

但味道聞著卻像是乾了很多年的狗屎,裡面還混雜著些白色的渣滓和布條,大家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我也看了半天,這才突然想到個事兒,連忙伸手把那白色的粉末捏到手上捻了幾下,這才想到了那東西的來路…

鎮兇十八煞!

這是一種古法,主要是為了鎮壓某些特殊的屍體,而且又是處在陰煞極重,或者三陽、純赤之力無法到達的地方,譬如這龍脈珠穴,使用這法子之後就能把所需要的東西鎮壓無法逃脫,同時不會影響此屍體的效果。

按照我們前面的推測算,這棺材裡面就該有具極為奇怪的屍身,是珠穴中的\'龍珠\',也等於說珼母蘊含的珍珠,用它來吸收龍脈之氣,可是又因為這屍身太過特殊,所以才使了這極損陰德的\'鎮兇十八煞\'的古法,制出了十八具煞氣衝天的人俑來佔據煞位,以為凶鎮。

鎮兇十八煞裡面,最難的是這十八具屍體,據說選擇的人都是四柱純陰的十八歲,剃淨全身毛髮灌入迷魂湯,隨後把她們的眼、嘴、耳、肛門、下陰全部用針線縫合,從肚臍種入個特殊的蜘蛛卵。

這可不是普通的蜘蛛,所選的是\'墳頭樹、向陽枝、北面掛、棺材板、七年雌、紅紋頭、鬼面背\',這七種不同的蜘蛛,然後放在個陶罐中,等它們自相殘殺之後,所留下的最後一隻,若是雌蛛,那麼就算成了,若留下的不是,還得重新再來。

等到這隻七邪挑一的蜘蛛產卵之後,蜘蛛卵就被收集起來作為種卵,安置在這的肚臍中。

蜘蛛卵放好之後,就是給這身上\'起封\'了,把那用糯米汁、蜈蚣汁、狗血、觀音土、陶土調和而成的稀泥,一層層塗在這女子的身上,兩個鼻孔位置插上鬆針留孔,不讓她憋死,共計要塗上十七八次,直到結成一個堅硬的外殼。

還不算完,現在的步驟只不過是封屍,還有一道就是封魂,那施法的方士等到觀音土乾了之後,接著又是桐汁、生漆、蟻卵汁、赤石脂…反正又是好幾層塗上去,紅蠟抹盡,才算是基本的工序全部完了。

接下來方士就是催產,他會把這陶封的女子放到養屍地挖出來的坑裡,灌入雞血貓尿,催促那蜘蛛孵化。這時候那女子還沒有斃命,在陶俑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怨恨開始滋生,恨意開始四溢,等到蜘蛛孵化之後便會以她為食,一點點把這女子吞噬…

到了那一刻,她才真的是生不如死卻又死不了,五感盡封,全部感知都關注在自己體內,慢慢體會被蜘蛛一點點吃掉的痛苦,折磨上好幾天才會斷氣斃命——最終這女子的怨氣直衝霄漢,仇恨堪比竇娥,成為了個恨入骨髓、毒徹魂魄的厲煞。

九竅全封、百感無存、生無所託、死有餘恨,這厲煞的威力非同小可,也只有它們才能鎮得住那陰氣凝結之地的凶靈魂魄!

我把自己的揣測一說,卓越也想了起來,連忙把剩下的人俑也全部檢查一遍,這才點著頭說:「葉子說得沒錯,這裡的人俑都在鼻孔位置留了鬆針細孔,陶殼的味道也像是那幾味東西,算起來應該不差了。不過我們運氣倒是不錯,這十八具人俑都破了洞,看來這蜘蛛是從裡面跑掉了,要不,就是被什麼玩意兒吃了。」

他說這東西跑了的時候,顯然自己心裡都拿捏不定,只是朝我瞅,看樣子想我拿個主意,不過哥們對此也只是從書上見過,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心中一動就找上了晨曦:「這個蜘蛛要是跑了還好,怕的就是沒跑,躲進了什麼地縫坑子裡,萬一出來還真不好對付——晨曦,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和我這種半路出家的丈海匠不同,她那可是從小就耳濡目染的考古教授,沒吃過豬肉也見了無數次的豬跑,想了想之後,她告訴我們說這東西按理應該是純陰的邪物,魂魄沒消散就全部附在了蜘蛛身上,作用一是用來鎮這凶靈,二其實該是珠穴的守衛,所以我們要對付它,最好的就是去弄點陽火三屬的東西來,到時候真碰上了能抵擋一下。

她說道這裡的時候略有些遲疑:「只是,現在這茫茫大海,叫我們那裡去找那陽火三屬的東西啊?」聽她一說大家都犯了愁,別說還真是這麼回事,一泡尿把幾個大活人全給憋住了。

看大家都愁眉苦臉,我反而嘿嘿笑了起來,吩咐鐵勇卓越上去一趟,先是給潘教授他們說我們找到了入口,喊他們放心等著,然後把那船上帶著的汽油給我弄上兩桶來——「我們幹嘛非要用那勞什子的古法呢,現代化工具不是擺哪兒嗎?別的不用了,我們直接用汽油,萬一碰上了那蜘蛛就潑汽油來燒,管它多陰多邪的玩意兒,我還不信燒不死了!」

大家一聽我這法子都笑了,連說應該管用,沒耽擱鐵勇卓越就順著甬道遊了上去,不多會子功夫就弄了兩桶下來,順便鐵勇還拿了兩匣子火柴,裝在個厚皮塑料袋裡封著。

原本以為那蜘蛛要是跑了,說不定會躲在這棺材裡面,而且開始觸手也是從裡面伸出來的,所以大家都極為小心,做好了隨時準備潑汽油點火的工作,這才由我去把那蓋子給掀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弄開一看,非但沒有任何事兒發生,甚至說棺材裡面都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一句話,空棺!

這裡面要真是空棺材就奇怪了,至少說那觸手就不知道是從那裡冒出來的,端木晨曦拿著冷焰火照了亮,這才從棺材底遺留的水漬上面發現了點端倪: 「棺材底應該是空心的,」她朝著那水漬一指:「這裡是個活板蓋子,剛才觸手伸出來的時候把活板翻開,縮回去就又蓋上了。」

我們瞅上去一看,你別說還真是,輕輕敲了幾下也發出了空竹般的聲音,證明了她的猜測——難不曾說這只是個掩人耳目的迷棺,真正的珠穴還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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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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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珠穴船桲

我拿個東西把那棺材底捅捅,活板隨著被掀開了,露出了棺材底下面個帶階梯的通道,頓時一股陰風就從裡面傳了出來,刮在身上除了感覺冷,還有股說不出的邪性氣息,我和鐵勇跟二叔的時間久了,這東西多少有點感覺,當即兩人對視一眼都不說破,只是悄悄把那腰間的傢伙給拔了出來。

這棺材活板一開,算起來我們該是找著真正的入口了,當時那端木晨曦的心中頗為激動,翻身就想先去,但才把手撐在棺材邊緣準備發力,我已經一把把她抓住了:「別急啊,這事兒還是讓我們男同志先來吧。」

她一愣,趁著這功夫鐵勇已經翻身進到了棺材中,一腳把活板掀開靠著牆壁,另一隻腳已經踏了進去:「就是,見榮譽就上是哥們的專屬,憑什麼讓你搶了?」

端木晨曦不傻,怕是聽這一說已經猜到了我們的打算,見鐵勇進去之後我也跟著準備翻身到棺材中,連忙手上一使勁把自己搶著扔了進去,緊跟著鐵勇開始朝下走,「你們這是怕我走前面出事啊?」

被她這一搶,我只能老老實實待在後面跟著了,連忙就翻身進去了,還笑著順便打岔:「沒有沒有,我們哪敢瞧不起你啊,婦女能頂半邊天,我們早就沒有歧視婦女的這種行為和思想了。這不都告訴你了嘛,我倆真是打算搶個榮譽,沒別的心思。」

端木晨曦被我的話一逗也不多說了,只是把手裡的探照燈遞給了鐵勇叫他照路,翻手就從懷裡摸出了柄明晃晃的匕首,得意的衝我一晃——這匕首吞金鏊口,流鏜蘇華,隱隱有股殺氣離刃飛出,一看就是把難得的寶貝,想是他父親弄到的,只是我對那兵刃的典故確實不懂,一時半會之間到真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端木晨曦把手一揚,示威的般的衝我晃晃,應該是還在為剛才讓她走後面不服,所以我也不多說,只是嘿嘿笑了笑,老實跟她後面順著暗梯而下。

我們仨搶先下了暗道,但是宗大叔和卓越卻不急,回頭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倆在折騰活板,用幾顆子彈把活板軸承卡上,這才跟了下來。

我們走了二三十步,暗道已經到底,面前出現了個獨獨的門戶,這一石門陰森森的藏在水下暗道中,殘破的石樑上顏色極為暗淡,一時間讓我們感到頗為駭人,只不過當中那門朝外開了條縫,並沒有關得很嚴實。

門一拉開,我們面前立刻出現了個極為雄偉的大殿!

大殿構造簡單古樸,沒有飛簷鬥拱的奢華,但規模宏偉,採用的石料極為巨大,氣勢磅礴森然,頗有幾分雄渾巍峨的氣象,身入其中,黑暗幽森的巨大空間讓人感覺到了種說不出的壓抑和不安。

大殿正中是個凹坑,坑內略有積水,藍汪汪的積水中有個金光閃閃的木船,船身像個蛋似的密不透風,全數封閉。

每塊木板都雕了騰雲海浪,縫隙中灌滿米漿,外面有黯淡褪色的金漆蠟粉,在大殿中碧幽幽陰沉沉的發著光,倍顯詭異。

在那蛋形船桲的旁邊有兩個跪著的人偶,和真人差不多大小,同樣金光熠熠,一看就明白是兩個金人。

金人的頭朝上揚,嘴略張開,跪伏在地上舉著雙手,手中各自托著個盤子,左邊盤中是一方雕出來\'鎮國寶璽\',

右邊則是一大盤的粉色珍珠。

珍珠若粉,則聚陰陽,吞天換日,也不知孫權花了多長時間才湊齊這一盤粉色的珍珠!

看來我們沒有猜錯,這就是孫吳當初所立的棺桲了,還特意做成了龍珠的形狀——當年孫吳之所以晚了那許多年才稱帝,想來就是在做這裡的工作了,足足花了八年的時間,最終一切完備妥當,這才心滿意足的登上了帝位。

我們五個人站在入口瞠目結舌,都被那裡面的奇觀所震驚,足足一刻鐘才回過神來,當即只聽端木晨曦一聲驚呼,立刻飛奔了過去。

「真找到了!」

不光她高興,我們也樂得不行,當即就看大家歡呼雀躍著朝裡衝,所不同的是端木晨曦指著那中間的船桲去,而我們則是直溜溜衝到了金人的旁邊。鐵勇和卓越忙不迭的弄個口袋出來,招呼我:「葉子,趕緊的。」

「你們別…」端木晨曦聽見響動,一轉頭就看見了我們的舉動,正想說什麼已經被我給堵了回去:「什麼別啊,這都是戰利品知道吧,戰鬥勝利之後打掃戰場誰擼著算誰的…你別管,到時候分你一份!」

當時我根本沒管她在說什麼,只顧自己嘴裡嚷嚷著,手已經一把抓到了珍珠上——但是我根本沒料到的是,那看上去完好無比的一把珍珠,結果被我這麼一碰直接就散架了,成為了半盤子粼粼灑灑的珍珠粉沫子!

我頓時傻眼,瞅鐵勇卓越倆也是一樣,仨人六眼珠子差點就突突了出來,腦子裡全都蒙了。

這時候才端木晨曦假模假式的咳咳兩聲,補充了一句:「呃,這幾千年的珍珠早就散了,我正想提醒你們呢…」

「提醒有個屁的用啊,」我哭喪著臉把那珍珠粉抓起來一把,然後讓它們順著手指縫嘩嘩的朝下淌:「說不說都一個樣,你以為你說了就不散架了是吧?」

「呃,那倒是, 」端木晨曦嘿嘿笑了起來:「要不,你們把這珍珠粉收了?回去看看有沒有人要拿來入藥的,也能換個三五塊錢使使?」滿臉的譏笑,朝著我們哥仨直樂。

我們哥仨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當時驟一看珍珠變沫子確實沮喪,可跟著不到五秒鐘就都恢復了平常心,這就是撿的,撿著了算是運氣,撿不著也沒損失是吧,犯的著把哥幾個的心情都搞壞了麼——我真就叫鐵勇把珍珠粉裝進了袋子裡,然後伸出手指去戳戳那旁邊的玉璽。

運氣還行吧,這玉璽在我一戳之下紋絲不動,眼看著該是沒事,於是乎我接下來把這東西一抓扔給了鐵勇:「收著收著,這東西也是有年頭的物件了,怕是不會比珍珠便宜,我們哥幾個還是賺了。」

鐵勇頓時心情大好,把這玉璽就接過了手上,剛看一眼就被卓越拿了過去:「你瞅什麼啊瞅,又不認識,哥們來看看胚子估估價唄。」

他看了幾眼扔回給鐵勇,咂舌:「可惜了,這還真不是玉的,就是一方青綠石的雕印,看來賣不出大價錢。」

「管他呢。」鐵勇喜滋滋的把這東西收起來:「只要不變成沫子,比什麼都強,」說到這裡還沒忘晨曦她們那邊,接著補充了一句:「這東西也一樣,有你們一份。」

端木晨曦此時已經開始圍著那船桲轉圈了,聽到說只是哼了一聲,「行了,你們愛怎麼辦怎麼辦,我不管——咿!這是什麼?」聲音中透著驚詫,我們立刻就停止了逗悶子,仨人一塊兒衝了過去。

過去一看,端木晨曦正蹲在那凹處的旁邊,手中正在接過宗大叔遞來的水中探照燈,我們湊到近處順著光照的方向看去,所見的這凹處水中滿是骸骨,但沒有一具是完整的,幾乎都像是被拆散了扔在裡面一樣,有些骨頭上還有纏繞著兵刃和甲胃的殘骸,不過也幾乎鏽蝕得看不出來了。

粗粗一數,光是這顱骨就有幾十,而且這還是沒有完全溶掉的,那水中的下半部分渾濁不堪,也不知溶在水裡的又有多少。

看到這一切,大家開始那種輕鬆的心態又立刻揪緊了,都在紛紛猜測這骸骨的來歷,想知道究竟這是由於祭祀而殺死的,或者說是當初開鑿這一切的工匠,不過我一開口,他們頓時就啞口無言了…

我認為這些並不是工匠或者人牲,而應該是在很多年以前進入這裡面的兵卒,或者是為了珠穴而來帝王之師,或者是為了破孫吳珠穴風水的魏蜀兵卒,甚至有可能是簡單的撈海傳人,但不管是誰,他們進來之後就沒出去,被這裡面的某些東西給殺死了,然後骸骨留在了水中。

這樣解釋非但合服情理,甚至還解釋了些開始我們見到的情形,把一切都說清楚了。

像是這太廟頂上的縫隙誰弄開的、堵住甬道的巨石為何在外面、人俑蜘蛛緣何破腔而出、觸手究竟何意、甚至這大殿石門沒有完全緊閉,這一切似乎都證明了我的猜測。

同時,這猜測證明了的話,我另一個揣測也就呼之欲出了——這裡面的遠遠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平靜,暗流藏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似乎稍不留神就會爆燃而起,把我們五個人都留在水下不得脫身。

聽完我的推測,他們四人也感覺到了緊張,大家立刻分散開來四處查看,冷焰火好不吝嗇的四處扔著,把整個大殿照得一片通明——就在這時候,我突然感覺到頭頂有什麼東西在動,立刻就讓晨曦把探照燈仰面抬了上去。

眾人隨著我一看,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大殿頂上有著一團團的白色絨球,看上去該是蛛網,那蛛網懸空掛在大殿的頂上,燈光照射的時候裡面還隱隱透著肉色,分明是有東西在裡面!

那些蜘蛛的塊頭不小,從光亮上判斷個個都有人頭大小,而且遍布了整個殿頂,只一眼望去,我們全部人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成百上千的大蜘蛛,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就算真是擺地上讓我燒,怕是這兩桶汽油也不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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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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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北面坐棺,南相開戶

開始大家沒怎麼注意,該說說該樂樂,現在一看滿頭頂子掛著的都是那蜘蛛炸彈,頓時都噤若寒蟬的收了聲,就連走路也是輕起輕落,生怕擾了這幾百上千位大爺的休息,到時候出來和我們得瑟可就事兒多了——我輕輕把兩盞探照燈放在地上,調動光源,讓這兩束光線直對著金人射了過去。

光亮照在那金人表面,立刻四散射了出去,把光亮整個灑滿大殿之中,不過卻不耀眼,也少了直射蜘蛛網球驚動它們的可能,跟著我讓卓越在這裡盯著,而我們加快了尋找船桲入口的速度。

大家賣力這麼一弄,很快就在蛋形船桲的下面找到了個豁口,邊緣略略內陷凹入,看著像是被大錘硬物所砸破的,旁邊積水中有具屍骸,周身穿戴雖然已經鏽蝕大半,可還是能看出原本的華貴模樣,更有把玄鐵精金所煉的巨鐧扔在一旁,等於把我們的揣測給坐得實了。

端木晨曦從那豁口處取了點木屑木渣,細細查看了一番,不由得眉頭就皺了起來,說這船是用的海鐵木所製,堅硬牢固,除非是找到真正的入口,否則的話,從別處開鑿就太過艱難了,等閒的大錘巨斧都沒用,換成現代的工具來用,又怕把上面的蜘蛛給驚了,倒還真是難辦的很。

我圍住這船桲轉了一圈,突然想起《丈海經》中在礁字訣裡有這麼一句,\'應通存本,守陰定陽,三由開源,變守其數\',那意思就是說這海裡的東西雖然和陸上不一樣,但是風水脈絡始終遵守著陸地上的規矩準則,特別是涉及了山、脈、絡之間的東西,那一定是有關的——這船桲雖然存在龍脈珠穴,又是個船的形狀,但只要是源何龍脈,那就一定遵照了\'北面坐棺,南相開戶\'的道理,也就能從這上面找出船桲的入口了。

我把這想法一說,他們也都頓時醒悟了,大家立刻都到了船桲的南面開始尋找,順著這船外殼逐一摸索過去,果然沒多久就在船桲上部找到了條極不起眼的縫隙,四方成型,縫隙中並沒有填充米漿蠟粉,若是沒有想明白這方向,或者說沒有那麼明亮的光照,怕是根本就發現不了。

端木晨曦把那中間的按了按,這船桲並沒有任何變化,我隨手拔出那美式軍刀遞過去,她把這刀尖插進縫隙中稍稍用力一撬,結果刀身都彎了也不見木板打開,顯然是裡面卡著的,非要找准機關才能打開。

要找這機關可就難了,因為我們根本沒有任何的線索,除非是一塊塊船身的木板來試,而且還不知道是按是壓或者是朝上掰,全憑運氣——我們挨個在船身上找,但是運氣似乎這時候不怎麼眷顧了,直找了快一個小時都沒發現任何線索。

我們正在百無聊賴的尋找機關入口,突然感覺整個船桲驟然一震,接著就聽見了卓越這孫子的嚎叫,我們齊齊回頭一看,卻看那水裡豁口伸出了幾條巨大的觸手,其中一條已經卷住了卓越,而其他的正在朝我們捲動過來。

這觸手顯然便是在水中把我抓住的玩意兒,一出現把大家都嚇了一跳,連忙朝著四面八方逃竄開去,但是這觸手上就像有眼睛一樣,立刻伸展開來,朝著我們逃跑的方向亂抓亂卷,觸手盤上大大小小的牙齒無數,看著極為駭人。

他們率先一退,這觸手分別追逐而去,倒是我反而正好落在觸手的中央,眼看卓越被這觸手捲著朝豁口拉去,我救人心切,順手就從懷裡抽出了鐵勇的棺材釘,拼了命的朝他跑去,路上有兩三次差點被橫掃的觸手抓住,我在躲過它們之後奮力朝前一撲,借力從半空落下,把整個棺材釘都插進了這觸手裡面。

觸手被我這一刺立刻劇烈的抖動起來,接著飛快的左右甩動,像是要把那棺材釘從裡面甩落,我觸不及防之下居然被這觸手擊中,頓時甩出去了好幾米,而卓越卻被帶著左右猛甩,連連被揮舞著撞在船身上,痛得他嗷嗷怪叫喊聲連連。

等那觸手又一次被甩動過來,我猛然躍起抓住了卓越的小腿,那觸手吃力下猛然下墜縮回,把他狠狠撞在了船桲的側面——我大喊一聲,接著那猛烈的震動使勁兒一拉,兩個人一起衝半空中落下,雙雙摔在了地上。

於此同時,我們也聽見一聲沉悶的嘎吱聲,南面船殼上赫然彈起一塊,卻是南面那道門不知怎地開了。

落地之後,我立刻翻身就爬了起來,但是卓越這孫子卻沒有,看來因為剛才被勒得幾乎斷氣,所以丫只顧趴在地上大聲的咳嗽,我連忙衝過去把他給拖了起來:「走!我們去那邊。」

卓越勉強提起腳步,踉蹌著和我一起朝遠去跑,可沒等我倆跑出幾步,忽然看見大殿對面的鐵勇他們大呼小叫的跑了過來,一面跑還一面朝著山壁上指,我一抬頭就看見大殿的上面有大堆黑壓壓的東西順著牆壁已經衝了下來,沙沙亂響。

不好!觸手撒丫子一通亂甩,我們居然把上面的蜘蛛給忘記了,現在那些掛在頭頂的網卵紛紛裂開,裡面的蜘蛛潮水般的湧了出來,順著石壁朝下黑毯似的湧來。

他們一朝這邊跑來,觸手也瞬間折返跟了過來,我看得心裡著急,連忙撿起地上的魚槍就是一射,那魚叉呼嘯著從三人身邊掠過,狠狠的紮在了根觸手上。

也是這觸手太多太大,不然那兒有那麼容易射中的?

被射中的觸手鮮血四濺,立刻就揮舞著在地上猛砸,旁邊的幾根觸手伸過來把那魚矛緊緊裹住,發力一扭,整個魚叉被咯吱拔了出來,折得彎了——看他們已經衝得近了,我連忙抓住船桲翻身而上,又把卓越拉了上來:「趕緊上來!」

船桲位處凹陷,周圍被水團團圍住,我雖然不知道蜘蛛究竟怕不怕水,但事到如今也只有先躲上去再說了,要是能行的話,單一對付觸手可就簡單多了。

他們忙不迭的跑了過來,我和卓越連忙伸手去拉,先是端木晨曦和鐵勇,後面跟著宗大叔…就在我把宗大叔拉上來的瞬間,鐵勇這丫居然猛然又跳了下去,我放聲大吼:「鐵勇,你丫幹嘛?」

「汽油,我去拿。」這孫子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一抓住汽油桶就朝回衝,就在後面不到十米的地方,那蜘蛛已經潮水般的鋪了過來。

鐵勇猴子似的衝回,手一揚就把倆汽油桶扔了上來,跟著抓住我的手猛然一躍,整個人似乎騰空而起飛了上來,此時那蜘蛛已經抵達了剛才倆金人的位置,跟著四散朝著我們的船桲衝來。

宗大叔和端木晨曦一人一個把倆汽油桶接住,放在我身邊,五個人一起目不轉睛的看著下面蜘蛛的動向,手裡的傢伙事兒都抓得緊了,生怕這東西不怕水。

蜘蛛頃刻間已經衝到了凹處,向下爬了過去,但是一觸到水就跟著反轉,沿著這邊緣開始蔓延散開,我們這才鬆了口氣:「這東西似乎怕水!」

我們這邊慶幸,那邊的觸手看著可是不妙,那些蜘蛛似乎不是隻衝著我們來的,完全是見什麼咬什麼,觸手縮回的慢些,已經被蜘蛛整個圍了起來,啃得血肉橫飛,那觸手慌亂不已的朝回猛縮,但還是被咬得七零八落,地上拉出了條長長的、帶著粘液的血痕。

那觸手從最初的豁口處退回了船桲中,順帶著把無數蜘蛛帶入了水裡,這些蜘蛛一入水立刻就鬆了口,亂爬亂舞著四肢爬回岸上,但也有少數幾隻爬上了船桲,沙沙沙的朝我們而來,很快被魚叉全部給拍死在了地上。

這些蜘蛛個頭很大,最小的也有拳頭大小,大的更是堪比人頭,背上滿是黑紅相間的條紋,口器旁邊長著數根尖刺,八條腿上也密密麻麻佈滿了尖刺和絨毛,整個看著猙獰恐怖,這麼多把我們圍著更是讓人心底發涼。

端木晨曦重重喘了幾口氣,問道:「葉子,不是說祖上的龍骨項鍊能克制陰屬的玩意兒嗎,怎麼今天不行了?先是那觸手,後面蜘蛛也來了?」她捏著自己的項鍊左右揮動,「你看看,一點用也沒有。」

「怕不是沒用,是我們的法子不對,」我想了想:「以前我在陝北的時候有過一次撈屍,那屍體不知怎麼就詐窩起了,結果二叔就叫我把項鍊泡進水裡——你看,海裡的時候龍骨有光亮,但水一干涸就沒了,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

「那,我把項鍊扔下去試試?」端木晨曦半信半疑,作勢朝下準備扔:「是不是這樣就行了?」

「別,別別,你還是等等,那下面像是泡腐屍的水,不乾淨,怕是也沒用,」我朝著遠處我們出來的水潭一指:「現在要是可以的話,我們最好是退回那水潭中…」

按我的意思,是想退進水潭裡把項鍊浸泡,然後再看看能不能回來管用,但我這話才說了一半,那盯著下面的卓越鐵勇突然嗷嗷的叫了起來:「他大爺的,這些玩意兒要疊羅漢!」

我連忙回頭,這才看見整個船桲已經被蜘蛛密密麻麻給包圍起來了,它們就在那凹處的邊緣,一隻隻的疊了起來,像個黑色的毛絨絨柱子正在抬高,只要柱子一偏就會搭在我們的船桲上結成個橋,周圍這樣的柱子一共數十個,都在不停地朝上累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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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1 22:46:11

第68章 火燒鬼蛛

大家一下子慌了,鐵勇嗖嗖就把兩柄魚槍裡的叉子射了出去,那宗大叔也第一次把重管左輪開了火,沉悶的聲音在這密封的大殿反復回響,差點沒把我們自己給震聾了;端木晨曦從我手裡搶過勃朗寧手槍,啪啪啪就是一通亂打,三五下把這蜘蛛羅漢柱就給拆了。

不過可惜,這蜘蛛羅漢柱打散,殺死的不過一兩隻蜘蛛,那些蜘蛛根本就不管,散架之後又呼啦啦的重新開始,就看見這周圍不斷有柱子被打散,然後新的柱子壘起,四面八方源源不斷,根本不停!

鐵勇幾柄魚叉用完,魚槍也就沒了作用,這孫子把那魚槍朝著蜘蛛柱狠狠一砸,又多砸塌個蜘蛛柱,這時候開始朝我嚷了:「想點辦法啊葉子,你這光瞅能把蜘蛛瞅死啊?趕緊拿倆法子出來啊,不然一會子彈用光,我們可都變成蜘蛛糞了!」

說哥們沒想這真冤枉我了,一直都拼死拼活的想轍呢,只是沒有找出個能有效逃到水潭去的辦法,倒是鐵勇這一嚷的時候我突然有了靈感,伸手就把那兩桶汽油給拎了起來,接著擰開蓋子就朝蜘蛛堆裡亂潑——還真他媽應了剛才的話,蜘蛛這不是擺地上讓哥們燒嗎?

被那莫名其妙的氣體潑到身上,這蜘蛛堆立刻就躁動起來,幾根柱子也散架塌了下來,但是片刻之後,這些東西或許是發現了汽油沒什麼殺傷力,又立刻湊一塊開始疊了起來,如此這樣兩三次之後,基本上蜘蛛已經被換了幾茬,個挨個身上都沾了不少。

鐵勇一看我這法子不錯,連忙拿起另外一桶去旁邊潑,我倆一起動手很快就把周圍的蜘蛛給澆得遍了,跟著把那火柴點燃朝著蜘蛛堆裡一扔!

嘩啦一聲響,火柴落到蜘蛛堆中頓時引起了衝天大火,那些蜘蛛身上沾滿了汽油,又遍生絨毛,被這火苗一燎就都燃了起來,火勢走得極快,只是片刻功夫,船桲的周圍已經成了一片火海,無數蜘蛛在火裡翻滾嘶叫,八足亂抖,很快被燒成了一團黑炭。

但事有未盡,有些蜘蛛還是拼命逃了出去,跟著就看見它們開始順著牆壁朝頂上爬,看起來倒是無數火星在牆壁上蔓延穿行,有些爬一半掉了下來,還有些則是衝了上去,直接把上面的蛛網給引燃了。

頓時,整個大殿中火海一片,隨處都是火星火焰在舞動,更夾雜著蜘蛛慘死的吱吱叫聲,聽起來極為悅耳,我和鐵勇哈哈大笑,齊聲喊起了四九城時候的口號:「誰丫要是反對哥幾個,就砸爛誰的狗頭,打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讓這孫子永世不得翻身!」

我倆齊齊\'耶\'了一聲,伸手擊掌。

眾人逃脫大難,都有些失魂落魄,就只看我和鐵勇在那沒心沒肺的瞎樂呵,但是現在心裡邊都突突狂跳不已,誰也沒精力來管我們,只是把手裡剩餘的子彈清點了一遍。

鐵勇見大家都忙著自己也發覺了,見船桲周圍的火勢漸小,乾脆就下去把那幾把魚叉給撿了回來,清理下重新給魚槍上膛。

大家身處在這海底的環境中,周圍遍布危機,驟然間又遇到和觸手和蜘蛛的襲擊,情緒一時間有些異常。我記得在本書上看過這種說法,這可能引發一種叫\'幽閉症\'的情況,因為在密閉空間待得時間太長,又加上受到了驚嚇,所以感覺到緊張和恐懼,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盡快的從這裡離開,

若是一時半會走不了的話,那麼盡量讓大家別那麼緊張,說點笑話或者罵點髒話之類的,發洩出來。

我收拾著汽油桶,沒話找話的給卓悅扯簍:「嘿,這把火燒得,讓我瞬間想起了咱們在四九城那次刷夜,說好了是烤火,你偏去給我弄了一瓶子汽油過來,倒著底兒朝上面一倒,好傢伙,那火燒得叫個旺,差點沒把你旁邊那妞兒的頭髮給點了…」

一說起當初,大家興致驟然就提起來了,卓越連忙嚷嚷:「什麼叫我旁邊?那妞兒不是我的好吧,分明是跟胡同口的小張三來的。對了,那妞兒叫什麼來著?」

我們這一扯,旁邊的晨曦和宗大叔也被吸引住了,雖然沒說話,可是明顯看著在聽我們扯段子。

「莉娜,」鐵勇在船桲下面搭腔,拎著魚叉邊爬邊說:「小張三當時那得瑟,說拍的這婆子是老毛子哈薩克人種,身上的毛每天突突著瘋長,跟猪鬃差不多。」

卓越哈哈大笑:「你聽丫吹,這我看了,可不是那麼回事兒——這小子嘴裡沒兩句正經的,都他媽突突著跟一喇叭壺嘴兒似的,我就不愛聽。」

我立刻反駁:「去你的吧卓越,當初我可記得不是那麼回事…那妞兒給我們說法國大革命的時候,我瞅你丫眼都直了,特別是那妞說到巴黎學生鬧騰起來建了街壘,警察一靠近就掄大板磚拍他們的時候,你差點都要哭了,還嚷嚷著什麼生不逢時,得去幫助法國的後進青年闡述革命要點,你丫記得嗎?」

「沒有吧,我怎麼不記得了?」卓越開始耍賴:「這絕對不是我!」

鐵勇爬了上來,一面把魚叉朝槍裡塞,一面陪我擠兌卓越:「這絕對是你!後來聽那妞兒說到巴黎學生在街壘上玩浪漫,插一旗子,白天鬧完革命晚上就鑽草堆,你丫立刻就抽身準備去弄一面,一起身就把褲衩給崩了口…這事兒大家都知道,你少給我咧咧著不承認!」

這糗事一提,我和鐵勇立刻哈哈大笑樂了起來,就連旁邊的晨曦和宗大叔都忍俊不住的露出了笑意,抿著嘴憋得相當難受,卓越臉上頓時掛不住了,摟摟著朝鐵勇撲了過去:「我插了你丫的!」

「你試試!」鐵勇也不含糊,魚槍一扔就準備上:「看誰今兒插了誰。」

這倆孫子就這樣,無論我和誰一塊兒擠兌,最終都是他倆準備拼命——我朝他們中間一站,立刻把這倆孫子攔了下來:「幹嘛呢?你倆給我記住了,這還在海底下呢,要練等回去再練,少給我在外面丟人現眼了。」

不知倆孫子習慣的晨曦和宗大叔一看,這架勢是真要幹起來了,連忙也一起上來勸,他倆這才唧唧歪歪的收了手,嘴裡還都不依不饒的提勁,所有人早把開始那蜘蛛和觸手的事兒丟到了九霄雲外,換句話說,現在大家的心情重新都平復了。

他們還在嚷嚷,但是我已經不打算管了,轉而到了那船桲彈開的入口位置:「嘿,你們難道不想進去看看嗎?」我這一說,大家都不叫了,把注意力轉回到了考古上面。

我們圍在船桲入口朝裡望去,那裡面真的就像是個船的結構,整個有一圈外廊似的東西,裡面全部都是木板牆壁,整面牆都紅漆封蠟,上刻飛簷,下挑龍眉,寓意黃雲蓋頂,牆壁的正中有龍鱗行雲紋路,就像準備紋個龍身的形狀。

外廊中既沒有觸手,也沒見到別的什麼東西,只是一整個的漆黑,端木晨曦藉著外面的光亮辨識一會,告訴我們這應該是船桲的內槨,只有進到裡面才能看見這內中的棺材。

看了片刻,既然沒有別的什麼東西,我們也就不耽擱了,立刻就魚貫進入船桲之內,眼看這身邊的飛簷走梁美麗異常,我們也不由對孫吳由衷欽佩,這海底工程極為巨大,就算現代人來弄怕是都得花上好幾年,沒想他們僅僅八年時間就把這玩意兒給搞好了。

這船桲中的內槨看起來和外面一樣,整個都是橢圓,我們沿著這外廊走著,希望找到個入口可以進去,正在尋找之間,晨曦突然咿了一聲,朝著頂上的飛簷一指:「葉陽東,你看看這是什麼?」

我剛剛靠過去,晨曦已經把那上面的東西從飛簷縫隙中抽了出來,看是個扁平無比的玉牌,上面的字極細極小,又是那亂七八糟的小篆,根本看不明白,她雖然勉強認出了幾個,卻不懂其意思。

我倆對視了幾眼,她直接把這玉牌就塞進了衣服裡,我則偏過頭去假裝沒看見。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但猜也該和我們丈海有關的,交給潘教授簡直浪費,所以還是由我們收著算了,無論到時候是賣是留,這也總不回比交給潘教授更差。

話說回來了,下面已經有了倆巨大的金人,他還嫌少嗎,就算分贓也得有個先後多少吧?

我們沿著走廊朝前,沒幾步就看見了朝上下分道的樓梯,這才發現走廊是圍著那中間內槨所建,整個棺材就像是兩層。

裡面是真正的棺材,外面則是船似的船桲,中間則建造了樓梯把它包裹著,就像是支撐套俑之間的橫條豎柱。

不過很顯然,這走廊樓梯似的東西並沒有整個支撐在內槨和外桲之間,至少樓梯下面只有一層,而上面則是整個佈滿了,這種構造和結構讓我有些拿不准——內槨難道不是懸在整個船桲的中央,而是整個沉在底部麼?

若是這樣的話,那這船桲的形狀豈不是有些浪費?

我還來不及把這問題的答案想出來,這時候晨曦她們已經在上面叫了起來,顯然是找到了入口。

我趕過去一看,便見到了地板上黏糊糊帶血的痕跡,一看就該是剛才那觸手留下來的。

觸手的痕跡從個內槨上的門中延伸出來,外面則是順著走廊底板拖動,不太遠的位置就從個破洞消失進去,我朝裡面瞧瞧,只見一片粼粼水光,應該這裡就是最初壓艙的地方了。

那內槨上的門一直敞開,很簡單就被他們給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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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海中之海

到了這內槨一看,倒真是讓我們吃了一驚,因為這裡面…怎麼說呢,完全就是空的!

不,說是空的似乎還不准確,正確的說法是,門裡面整個是個巨大的深淵,不可見底,說起來簡直像是先在這裡挖出了深淵,然後再在深淵上面搭建的這個船桲一樣——我和端木晨曦的推斷在這一刻變得支離破碎,全部都不成立了。

最初我們認為這裡只是個海底挖個坑,然後把沉船駛到這裡來沉底就行了,但是很快我們就發現了太廟、石室和大殿,於是我們又猜,這裡應該是修建了個地下的太廟來存放屍體…但是到了這裡,我們竟然發現這裡面找來找去都沒有屍體,而唯一的船桲之中竟然是個無盡深淵,都不知道那屍體到底在那裡!

要想解開這個秘密,看來還非要下去一趟不可。

我咬牙看看眾人:「怎麼辦,這就不用說了,下面肯定是那珼母觸手的老巢,也是真正的孫權藏屍的位置,我們是就此打住回頭,還是…?」「下去看看, 」端木晨曦非常堅定的告訴我:「我們只有下去看看,才知道裡面究竟有沒有關於三山玉佩的線索。」

我看看別人,鐵勇和卓越也連連點頭:「必須去啊,最少我們得把這事兒搞清楚才成吧?反正這一路什麼事兒都見過了,倒也不差這一件半件的…」

看他倆也一個鼻孔出氣,我立刻把頭轉向了宗大叔,本意是想問問他的意見,看看能不能找個同盟軍說是不繼續找了,誰知道卻看見總大叔正雙眼發直,直愣愣的朝著那深淵望著,臉上整個一副見鬼似的神情。

鐵勇卓悅還在繼續嚷嚷,我則是用手肘碰了碰晨曦,眼睛朝著宗大叔一瞥,她順著我目光立刻看見了宗大叔臉上的奇怪的表情,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朝著宗大叔喊道:「宗大叔,宗大叔。」

宗大叔被她一喊驚醒,見我們都盯著,臉上立刻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神情來。

不過他也算是老江湖了,立刻明白了我們那奇怪眼神的含義,「對不住啊諸位,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這輩子還真的能見到個真的成穴的龍珠寶穴位,所以有些失態了…」

「您這是什麼意思?」晨曦一下叫了起來:「什麼叫做成穴的龍珠寶穴位?」

宗大叔想了想,這才告訴我們,原來很多年以前晨曦太爺爺丈海的時候,曾經收留過些懂得風水異數的人在隊中,其中就有兩人和宗大叔父親的關係好些,有時候家裡也常常講些外面的趣聞軼事,而這龍珠寶穴便是其中的一樣。

他當時年紀很小,這些東西已經不怎麼記得住了,所以我們談論龍珠寶穴的時候完全沒有想起,可當進入這裡面之後,有些記憶在慢慢甦醒,特別是看見這深淵之後,就全部都記了起來。

按照古派風水學來說,龍脈其實並不是簡單的一個龍形山脈,其中還有魂魄靈怪,總歸來說是有行跡可循之物,而不是現代風水所說的死物。

傳說明末崇禎皇帝就是因為欽天監看出了遼東紫氣成龍,所以派人前往去把那龍脈挖斷破毀,最終因為神樹立龍而功虧一簣,方才成就了大清的幾百年江山。

龍珠和龍脈一樣,古派認為,這並非指的是個位置,其實還真是有,只不過這龍珠和龍脈不一樣,龍脈那是有形之物,

龍珠則是虛形以質,是一個中空的圓形孔洞——這地方將會是以個溶洞或者天然洞穴的形狀出現,無論陸上海上亦然…只要一旦成型,那麼無論在什麼地方,這空穴都是必然存在的。

古代傳說中曾經有人挖地挖出個空穴來的故事,其實所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一個空蕩蕩的密閉空間藏在地下,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這就是龍珠位的寶穴。

這空穴,便是所稱為成穴的龍珠寶穴之位。

聽了宗大叔關於風水的一番解釋,我們恍然大悟,想不到這龍珠寶穴還有這樣個說發,那這麼算起來的話,這下面深淵空洞就該是天然形成的了,也不知孫吳當初是哪裡找了個高人指點,這才能在水下還隔了那麼深的海底找到龍珠,當真本事不小。

大家把這事兒想明白,立刻就開始準備,我和鐵勇也趕著回到了潛水鐘,把那裡面收著的幾卷繩子給取了出來,然後捆一起綁在船桲的柱子上,老規矩讓卓越和宗大叔守著,而我們仨則是準備順著繩子摸下去。

那深淵確實很深,我向下才過了船底的位置,已經發現整個洞窟驟然間就大了起來,黑乎乎的空間敞曠若野,我先停了下來,把手中的冷焰火點燃一扔,隨著火把在半空落下發出的光亮,這才把整個洞窟看得清楚了。

這形成龍珠的海底隧洞極為宏大,身入其中,就像是一個人孤零零站在了先農壇體育場裡面,周圍球場看台至上而下,陡然便覺得了自己的渺小。

隧洞空曠,下面碧幽幽、陰沉沉的海水把下半淹沒,也不知道有沒有古蹟紋雕殘留,只是中間有個極大的石島,看著猙獰怪誕,倒是唯一的落腳之處。

冷焰火一晃而逝,周遭的情形也看得差不多清楚,我這才順著繩子慢慢落在了石島上,踩踩覺得堅實牢固,我跟著就吹個口哨,告訴晨曦和鐵勇下來。

很快,他兩人也順著繩子落在了我身旁,仨人一同拿著探照燈朝著四周打量。

這隧洞藏在海底千萬年,也不知經歷了多少朝代變遷,周圍壁上長滿了藤壺貝類,只不過無論位於水平線上或下,這些原生動物都已經死了,枯乾得只剩下個空殼。

兩旁石壁上有些紋刻,看著到和我見過的三國古物不一樣,或者猙獰水獸,或者兇猛惡煞,一個個面目猙獰醜惡,瞪目張口,神情各顯殺氣。

這些紋刻的古獸都是刻在石壁之上,半截淹沒水中,半截露出,還有些已經被藤壺植被給掩蓋了,不過看起來依稀能看個輪廓,倒有點像是洪荒時代的產物。

古人之力雖然在現代人看起來不值一提,但是他們虔誠的信仰和堅韌不拔的毅力,確實是我們所不能及的,再加上很多神鬼莫測的術法本事,往往能造就出非同一般的古物奇蹟。

我們站在這石島上,主要是首先像看看那珼母藏在那裡,所以鐵勇和晨曦手中的探照燈都是朝下而射,逐一在水面上掃射尋找,我也只是藉著那微弱的光亮看出了這些東西——不過正當我準備和他們一起尋找珼母的時候,突然眼角似乎看見了什麼,連忙叫晨曦把探照燈朝著頂上照去。

探照燈朝著上面一揚,突然間便是無數的雪白的光亮朝我們照來,把我們仨人一起嚇了一跳,忙不迭的躲開,這時候才發現頂上明晃晃一片,居然是無數的銅鏡,那些銅鏡被鑲嵌在這隧洞的頂部,被探照燈一照就折射光亮,正好對著了我們。

銅鏡大小不一,大的堪比桌面,小的卻只有巴掌大,所有的銅鏡以一種奇怪的順序排列,看著雜亂卻感覺有著自己的規律。

我和鐵勇都不怎麼懂,茫然看不出個所以來,正瞅的時候晨曦突然驚聲開口:「這、這些是周天星空,上面排列的是北斗死星,北斗…死星…」說到後面已是滿目驚恐,盯著我話都說不清楚了。

我雖然沒看懂,但這北斗死星卻是知道的很清楚,傳說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古人的墓葬其實之所以雄偉壯麗,甚至像秦始皇還弄了車馬兵卒在裡面,然後頂上水銀灌注而成周天,只要就是為了通過這北斗星宿之力,能夠直抵達陰冥,在地府中在做自己的皇帝,不過,這裡畢竟是龍脈珠穴,又是為什麼會採用這樣個通陰召冥的星宿週天圖呢?

我心中的念頭千萬,苦苦思索不得其解,晨曦和鐵勇更是把探照燈兩兩都抬了起來,對著那滿頂的銅鏡照射——那些光亮經過折射之後,全部都匯聚到了這石島上,竟然一絲一毫都沒有散到別處,我在思索之中驟然見到這一幕,有個隱約的念頭頓時就冒了出來!

「不好!」我猛然把她倆一拉,讓那探照燈垂下:「這孫吳難道用龍珠穴位不是為了聚集龍氣稱帝,而是…而是…」

我絞盡腦汁沒想出個合適的說法,只是按照大意給他倆解釋:「而是為了通冥…他、他是想…」

「他是想弄個什麼東西出來?」晨曦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目光驟然轉回,盯著我們腳下:「難道這裡面…這裡面是…」

她蹲下來用匕首在那石島上一敲,頓時發出了金鳴之擊的聲音:「這不是石頭,這是被人造出來的,應該是陶島!」

「這裡面就該是孫吳藏著的玩意兒了!」鐵勇頓時怪叫一聲:「我們趕緊走,這裡面待不得!要這裡面是那珼母還好,若不是,這一出來我們可就都歇菜在這兒了!」

孫吳這幫孫子!搞半天根本不是為了稱帝才佔據的這龍珠寶穴,結果丫的想法更進了一步,看著蜀魏兩國又是佔龍脈,又是搶地盤的,估摸著自己覺得也是搞不過,所以就不知那裡去找了個古代的法子,想藉著這龍珠寶穴的位置來聚靈養陰,弄個大殺器的怪物出來,到時候以為對敵——他奶奶的,這玩意兒別說不好弄,就算真的弄出來了,孫權你小子控制得住嗎?

簡直背到姥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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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死嬰怪魚

折騰了十幾天,現在我們可算是把這龍脈珠穴的秘密給瞜瞜了個底兒掉,雖然不說潘教授挖坑陷害,但這實際情況可是擺跟前兒的,等同說就是個火坑,哥們現在別說立馬撒丫子扯呼,就算是剛找到船桲入口那會子回去,都算對得起他了。

明白說吧,這事兒把咱們五個折進去的可能太大了,犯不著為這點小錢去埋汰自個兒,畢竟我們還都花樣年華大好青春十八歲,美麗祖國的未來還等著我們添磚加瓦呢,歇菜這一狗不啃貓不撿的地界兒算他媽怎麼回事?

這次好了,鐵勇終於站了哥們這一邊,晨曦那樣子似乎也不反對,所以我立刻就準備撤了,首先就得讓晨曦上了再說——正拉她叫爬繩兒呢,結果發現晨曦根本沒理我,嘴裡突然\'咿\'了一聲,轉著就蹲在了地上,目不轉睛的把水下盯著。

我急得不行,連忙就拉她叫起來,誰知道晨曦反而一伸手把我給拉蹲她一塊兒了,朝著水裡一指:「葉子,你瞅瞅,那水裡是個什麼東西?」

她這一說我也發現了,現在那水裡突然多了很多氣泡,就像是鍋底子被燒開了突突著朝上竄,隔著厚厚的水層看去,底下還有些白生生的東西,正在他媽優哉游哉的朝上浮,就像一群自尋死路的水母。

「這是嘛都不重要了,我們還是先走,」我雖然有好奇心,可是現在這地方誰敢多待,立馬就拉著她準備走:「你快點上,我和鐵勇後面跟著。」

「要不,再等等吧?」晨曦咬著嘴唇,「不是還沒出來嗎?」「出來就晚了,我的姐!」我大叫一聲把她拉起來:「走走走,別耽擱了。」

說著我把她推到繩子跟前,拽過繩子拉拉緊:「行了,你上,我和鐵勇給你看著。」

晨曦雖然百般不願意,但到了現在算是明白了這裡沒有和我倆老爹有關的東西,為了安全還是只能回去,她伸手拉著繩子,手上徑直發力一拉,頓時整個人朝上竄了半米,跟著左右手不住的使勁,人也不斷朝上攀去。

這手勁,這臂力,嘿,你別說,還真不比我差到哪兒去!

我和鐵勇盯著晨曦朝上爬,誰知道這時候水裡那觸手不安分了,這孫子不知什麼時候摸到了周圍,居然偷偷從下伸了上來卷住了鐵勇的腳,猛然之間一拉。

鐵勇觸不及防,只是啊的叫了半聲,整個人已經噗咚跌進了水裡。

我回頭一看當時就火了,哥們你說都要走了,這他媽破觸手你還來攪合個什麼勁兒啊,難道不知道我也有龍骨項鍊?我把手中的棺材釘一把拽手上,跟著就跳到了水中,循著那水泡子氾濫的地方就衝了過去。

你別說,龍骨入水之後確實不一樣,那觸手沒等我竄到近前,居然已經把鐵勇給丟開了,那丫開始翻身朝著水面遊,嘴在水裡還罵罵咧咧的,只是沒聲,我連忙給丫比個手勢一起浮出了水面。

到水面一看,沒想到居然看見晨曦又返回來了,正站在瓷島上朝下張望,手裡拿著勃朗寧,滿臉《紅色娘子軍》裡面吳瓊花搜查南霸天時候的架勢,見我們連忙問:「沒事吧你們,到底怎麼了?」

「沒事,」鐵勇浮出水面,呸呸呸的吐水:「被那孫子偷襲了一下,不過馬上就把我丟了。

」「那是哥們我來了,知道吧?」我劃著水朝陶島靠近:「你怎麼又回來了,趕緊的走啊,別磨磨唧唧的!」

見我們沒事晨曦放心了,點點頭回去又抓住了繩子,準備要爬的時候回頭還給我叮囑:「那行,你們自己當心點…」

話說一半聲音突然提高八度,幾乎是驚聲尖叫了起來:「後面,後面!」

我們被她這一叫頓時嚇了一跳,雙雙翻身朝後面看去,只見背後水面翻滾不已,浪花湧動,很多白生生的東西隨著海水被噴湧出來,看著就像是死掉的嬰孩,只不過肥大鼓脹手足渾圓,瞪著的眼仁慘白無色,像是在水裡泡了很長時間的模樣。

看到死嬰我倆也吃了一驚,但跟著就覺得有些好笑,雖然這裡屍體多了點,又都是些嬰孩看著詭異,可我倆畢竟撈過那麼多的海,從黃河中牽出來的屍體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怎麼就今兒被嚇著了呢——但還沒等我倆笑出聲來,最近的個屍體手中驟然伸出了幾條觸鬚,猛然在水中劃動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還不等我和鐵勇看明白,嗖嗖幾聲,那屍體的另外一手兩足都飛快的伸出了觸鬚,嬰孩屍身的皮膚也整個開裂,露出個扁頭扁身,梭子一般的玩意兒,那東西周身長滿觸鬚,飛快的在水裡劃動,拼命朝著我們衝來!

這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看那樣子就不是個好玩意兒,我倆頓時轉身猛然朝著陶島飛快的遊了過去,晨曦站在邊緣上毫不怠慢,手裡的勃朗寧對著我們身後就是一陣亂射,槍聲在隧洞中反復回響,嗡嗡大作,震得我倆耳朵都快聾了。

那些嬰屍中出來的怪魚被擊中了幾隻,但這似乎對它們影響不大,只是稍稍阻了片刻的來勢,接著又猛然朝著我們游來,我和鐵勇趁著這片刻的機會連滾帶爬登上了陶島,也都各自把武器抽了出去,嚴陣以待。

我可不相信那些東西的觸鬚只能划水,說不定就和章魚似的能攀岩上來,所以這對敵準備是完全有必要的。

眼看那些扁頭怪魚越來越近,就在距離陶島只剩不到兩米的時候,忽的沉入了水底,不見了踪影——我們對視一眼,各自朝後退開一步,小心翼翼等著它們從水裡出來。

等了半響,那從石梯中爬出來的怪魚卻始終沒有出來,像是已經潛入了水底或者乾別的什麼事兒去了,我比個手勢讓她倆等我,自己則小心翼翼的朝前一步,低下頭朝著水中望去…

就在我即將低頭的剎那,陶島突然劇烈的搖晃起來,觸不及防之下我整個人都被甩到了海裡,手中的魚槍也隨之脫手,幸好反應及時才沒有嗆水。

我雙腳在水中連蹬幾下,正要浮出水面的時候感覺頭上一黑,隨著聽見了轟然聲巨響,我來不及多想就連忙側身,朝著旁邊猛然划水躲避,險險感覺個巨大的黑影擦著我肩膀朝水裡落下,看樣子似乎正是我們才踏足的陶島的一塊。

水中朝四面看去,到處都是大小不一的瓷塊從水面落下,遠近各不相同,但是中間那瓷島的主體還在,水中的部分也沒有任何的變化,看樣子是上面部分整個兒的碎裂落了下來。

這時候我非常吃驚的發現,這陶島其實並不是生根在海底的,而是由六根巨大的鐵鍊在側面水下所繫,分別延伸到了六處的石壁上掛著,懸空掛在海裡,鐵鍊每根都有人的手臂般粗大,結實萬分。

朝著水底看去,有著無數的大缸罐子,有些已經打開了,還有些依舊被封著,看樣子嬰屍和怪魚都是從那裡面來的——我正在看著,突然背後升起了股莫名的恐懼,急著回頭一看,發現那海底有股淤泥翻滾湧動,裡面嗖嗖衝出了無數剛才看見的扁頭怪魚,直愣愣朝我撲來。

我猛然開始划水,兩三下就浮出了水面,露出頭的時候看見鐵勇晨曦正在四下張望,看樣子是剛才一併落水了,而那陶島果然若我猜測的般,整個蓋子已經掉了,就像棺材被打開,但裡面是什麼卻是不知道。

他倆見我出水還挺高興,招手叫我過去,這時候那些怪魚基本已經到了身後,我猛然抽出美式軍刀轉身就一揮而出,嘩啦把個當前的怪魚切成兩半,嘴裡大叫:「當心,這些怪魚來了!」

也不知道這些怪魚究竟是什麼,此刻我和晨曦的龍骨項鍊已經微微散發出毫光,但它們卻絲毫不懼,一味的朝我們湧來。

他倆朝我飛速游動過來,晨曦更是乾脆潛入了水下,片刻之後就看見水裡不斷有著子彈飛出,把靠近我的怪物打得千瘡百孔;鐵勇的魚槍和我一樣已經脫手,這孫子一靠近我就抽出了棺材釘,和我拼命抵擋那怪物的攻擊。

有了鐵勇和晨曦的幫助,我頓時勇氣大增,把二叔教給我倆的本事使了個十足,雖然這怪魚在水裡的速度極快,但是我和鐵勇背向而立,往往能趁著它們在身旁游弋盤旋的時機出手,利刃寒光閃動,刀鋒刺刺不虛,很快就把周圍的怪魚殺了個七零八落,污濁的血水和漿液在水中蔓延散開。

這怪魚數量極多,雖然在我們手裡沒有討到好,但依舊悍不畏死的朝我們衝來,而且海底似乎又重新湧現了許多嬰屍,還不等浮水露面就爆炸開裂,從裡面梭子般的衝出了無數扁頭怪魚,繼續衝向我倆。

這次的的屍體比剛才更多,密密麻麻隨處都是,而且個頭顯然比剛才小了很多,我連連三四次出手都落了空,而且晨曦的子彈也似乎沒了多大用處——我突然感覺腿上一陣劇痛,低頭才發現有隻怪魚已經貼在了我的腿上,無數觸鬚抱緊,正在放口大咬大嚼!

我翻過手腕,狠狠一刀扎在這怪魚的背上,順勢一劃拉就切成了兩半,但這孫子就算已經這樣了,卻還依舊緊緊咬住我的腿不放,我極為費力的把它從腿上扯下,立刻飆出了幾股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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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1 22:46:11

第71章 鬼縊蟶

腿上這一陣劇痛傳來,我心裡倒突然撲棱一下子醒悟了——我明明都知道這些玩意兒是他媽的魚了,而且又不會上岸,還傻帽似的待水裡折騰呢,這不送上門給人家湊嘴邊收拾嗎?要是早一步上岸多好,別說陸地上佔個優勢先手,它們敢不敢上來還是一說呢!

想明白這點我頓時有了主意,立刻朝下游到了晨曦身邊,把她一拉,手指朝上一比劃,她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後和我合力朝著海面浮去,不時有那扁平怪魚從我們身邊襲來,我倆左突右擋,好不容易才和鐵勇湊到了一起。

到了海面我立刻發現這事兒不好辦,剛才我們在海底海面的和這怪魚一倒騰,那還管在那兒啊,三下五除二暈了菜,不知不覺和這陶島拉開了老大一截子距離,現在那陶島的下面密密麻麻無數怪魚在游弋,這麼一衝還不知道要被咬上多少口。

正在犯難,我旁邊的鐵勇似乎發現而來什麼,猛然間揮刀把近旁的數條怪魚逼退,口中大喝一聲,朝著旁邊某處迅捷無比的遊了出去——我和丫嘛關係?那是一塊兒燒開水澆花、撒圖釘餵豬的鐵瓷發小啊,這點默契還是有的,立刻在晨曦背後一推,口中跟著叫了聲\'走\',兩人緊跟著就追了出去。

我和鐵勇那鳧水都是二叔帶出來的,速度自然不會慢,只是沒想到晨曦也並不差,加上這順手的武器,我們仨直從這怪魚群裡殺出了條血路,飛快的游到了隧洞壁旁個陰影處——萬萬沒有想到,這看著沒有任何異樣的一片陰影,靠近了居然看得是一片凹陷,洞壁水平線上有幾個房屋那麼大的凹處,內陷半米,恰好能讓我們三人躲得進去。

我們先合力把晨曦推了上去,跟著自己也迅速的朝上爬,這時候追近的幾條怪魚猛然躍出水面朝我們撲來,結果倒是先一步上去的晨曦及時轉身,揮刀把它們統統攔截在空中,斬成兩半。

我們仨躲在那凹處,藉機稍事休息,這時候聽見上面傳來了宗大叔的焦躁的喊聲:「大小姐,怎麼樣?」藉著我們看見入口人影晃動,顯然是宗大叔已經按捺不住想要下來幫忙了。

現在這樣子下來也沒多大用處,晨曦連忙就喝止了他,然後再問還有沒有什麼可以扔下來幫忙的東西,宗大叔和卓越過了片刻才告訴我們還剩下了半桶汽油——我突然記起潛水鐘裡面似乎還有兩桶石灰,雖然這比不上白茆沙,可現在這情況只能試著來了,誰還管的上有用沒用,先拿來試試再說吧!

我一提這石灰,晨曦立刻就想了起來,告訴我說這下面的怪魚她現在看清楚了,應該是種叫做鬼縊蟶的古代屍蟲,這種東西活在海中,尋找才死去的動物為食,無論人獸魚禽均不挑剔,算是典型的屍蟲,只不過由於這是生活在海裡的種類,所以才一直很少被人認知。

這東西比起陸上的屍蟞、骨獸、腐蛔等等屍蟲來說,它的特別之處有兩點:其一是生產方式極為古怪,必須將魚蛋產在人類的顱腦之中才行,如此孵化之後自然會以人腦為食,不用外出,就這樣在腦中囚禁著一直長大;其二是這種怪魚生性奇怪,在沒有腐屍的時候就會自己結冰固化,等到有屍體才會自己溶解出來,尋覓食物。

據說,古代很多海中藏寶常常用此作為守衛,把它抓住之後,用蠟封在陶罐中任其結冰,等到有人盜取寶藏的時候,那埋在屍堆下的屍骸落水,就會引得它們脫封出甕,然後把偷盜者吃個一乾二淨。

說到這裡鐵勇提出個異議,說是我們根本就沒弄出什麼屍骸,怎麼會就把這鬼縊蟶引出來了呢,難道說上面殺的那些蜘蛛啊,或者是人俑中找到的人骨粉末會有影響?但就算是,這也不科學啊,出來的這些玩意兒根本就不是鬼縊蟶,而是一具具的嬰孩屍體,然後才看它們從裡面破腔冒出來的。

晨曦對此倒是不怎麼意外,說她所知道只不過是古書中的偶然提及,真實的鬼縊蟶究竟什麼樣子倒是誰也不知道,保不准這就是種她不知道的另類法子,比如說把這鬼縊蟶的幼蟲藏在嬰孩的顱腦中,然後不等孵化就整個封在甕裡,這樣一來或者說就能延遲它們孵化誕生的時候,再不然,那就是另外用了什麼法術藥劑,以達成這種目的。

這話說得在理,當時我們也就不多糾纏了,只想趕緊把這些東西趕走,然後快點回到上面去——宗大叔得知我們需要石灰和汽油,立刻就飛奔著過去取了,而我們仨心裡此刻才有了點底,安安穩穩的等著他們把東西取來。

我們在凹處等了片刻,他們已經把東西從上面取得來來,從上面努力朝我們拋來,都落在不太遠處,但是光靠手是夠不著的,這時候我就提出了搏一搏的法子,說要不然我們仨一起跳入水中,先衝去取桶拔塞子,然後趁著石灰入水的機會衝回到陶島上。

建議一提出來立刻遭到了晨曦的反駁,她說雖然自己知道鬼縊蟶的兩個特點,但就是不知道這石灰究竟有用沒有,再加上鬼縊蟶似乎對龍骨項鍊都不怕,所以感覺相當詭異,這一切還是不能貿然而為,不然到時候被包圓可就當真要歇菜了。

我立瞬子反駁,雖說咱不知道石灰究竟對那玩意兒有用沒用,但事已至此還有別的路可選嘛,貿然下水雖然危險,可畢竟有一線生機,只要奪路逃到開始那陶島上就能溜繩子上了;否則,我們留這裡幹等著也不是個辦法,要麼活活餓死,要麼就熬到沒體力了掉水裡餵魚…

一說到餓死,大家全都肚子咕咕響了起來,看起來在水裡待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我倆在這裡討論激烈,鐵勇也湊邊子嚷了起來,說什麼他有個法子可以試試,明知道這孫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但這時候死馬當活馬醫我還是叫他發表了下自己的意見,不曾想他立刻建議圍魏救趙,說是只要能搞個屍體扔水裡,那些鬼縊蟶立馬就會去啃屍體了,我們則可以趁著這機會逃之天天——我頓時呸呸呸唾了起來,擠兌丫說這時候叫我們那去找屍體,除非鐵勇你小子自絕性命了斷於人民,給我和晨曦換條生路出來,不然一切免談。

鐵勇不甘示弱,立刻朝著那陶島的位置一指,破天荒難得和我對著乾了一次,問我那陶島裡面有什麼,開始大家不是說了孫吳準備弄個大殺器出來嘛,那這陶島棺材似的,裡面一定藏著的就是具屍體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可這鬼縊蟶不挑食啊,逮什麼都成,只要把那裡面的東西搞水裡,豈不是就一切都成了?

他這提議讓我和晨曦眼前瞬間一亮,沒想到鐵勇這孫子還很不賴,我倆沒想到的事兒他倒是率先給找出了法子——確實,陶島裡面有屍體是個不爭的事實,而且不需要我們下水,只要上面倆人隨便順著繩子下來一個就落那島上了,倒算是無驚無險的好法子。

這陶島裡面雖然極有可能是孫吳放的大殺器,不過自從這蓋子開了之後,那東西半天都沒有個響動,猜著不是這東西根本沒成型,就是其實這古法根本就錯了,反正是對我們造不成什麼傷害。

由於破蓋子開始的時候我們就下了水,現在又待在水平線上,瞅不見裡面究竟如何,所以晨曦就衝上面開始喊,讓宗大叔和卓越從上面看看,能不能看出這島裡面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聽我們這麼一說,上面的探照燈立刻就朝著陶島直直射了下來,他倆看了一晃子眼回話,說這島上面根本看不見什麼,雖然說蓋子沒了,但看起來裡面滿滿的充填了東西,看著整個是個平整的一塊兒,究竟有沒有屍體都無法確定。

沒等宗大叔給我們說完,他旁邊的卓越突然哎呀哎呀叫了起來,驚兔子似的嚷嚷叫我們趕緊看看,他在上面總覺得這海水有點什麼不對勁,我們以為是那鬼縊蟶又從那冒出來了,趕緊全部朝水面瞜瞜,但卻發現這海面上波瀾不驚沒有任何變化。

我以為是這孫子眼花,正說擠兌兩句,突然旁邊的晨曦臉色大變,「不好了,這海水在漲,而且上漲的速度還越來越快!」聽她這一說,我連忙朝著我們這凹陷石壁的邊緣看去,果然發現海水正在滿滿上溢,開始的時候凹處距離水面差不多一米,但才這麼會兒功夫,那距離已經拉近到只剩半米不到了。

我心中恍然醒悟,這大半個石壁都是藤壺貝類的屍體,而且很多距離這吃水線還很高,那麼這海水是必然會上漲的,否則這些東西不能說是爬牆上去貼石壁上的吧?不知道漲水是隨著外面的潮起潮落,或者是因為月亮的陰晴圓缺,但總歸有一點是無需置疑的,就是說這玩意兒水絕對不死,而是有個通道連接外面,甚至還會蔓延起來把整個隧洞給淹了。

眼看那水漲得越來越快,我們立刻就叫他們下來把這陶島中的屍體給扒拉扔海裡,聽得我們喊,那宗大叔立刻就沿著繩子蹭蹭的朝下來了,手腳麻溜得跟個猴子似的。

這宗大叔不愧是當過多年水手的主,年紀這麼大了本事也沒放下,比起那沒指望的卓越簡直厲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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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屍胎巨人

宗大叔蹭蹭就落到了陶島上,在裡面一摸就告訴我們這填充的東西是木屑,而且聞起來香味很怪,看樣子有金絲楠木、古柏、鐵馬花等等東西,看樣子還準備好好研究研究——我心裡說這老梆子沒事鬧騰這個幹嘛,還不趕緊,但是嘴裡卻只能咳咳幾下,說宗大叔這事兒咱們現在不費這勁兒了,能不能先刨坑把裡面的屍體找到扔下去啊,您看這鬼子都衝三叉裡了,您那子彈還不發給我們,這台兒莊咱們還怎麼打啊?

宗大叔被我一提醒也記了起來,連忙就在這裡面開始把木屑朝著外面掀,裡面摸摸索索找起了屍體。

這些木屑一下水那些鬼縊蟶可就耐不住了,全部蹭蹭游到了水面上,翻著浪子開始撒歡,一時間水面浪翻亂滾,撲騰撲騰濺起了無數的水花。

海水越漲越快,差不多已經抵達了我們腳邊,我們仨急得使勁衝宗大叔嚷,讓他老人家能不能快點,結果宗大叔自己也急得不行,從陶島中甩句話出來,說是這坑都刨了快兩米多了,邊刨旁邊邊朝下垮塌,怎麼也刨不到底,而且看起來下面還遠遠不止,估計一時半會是弄不到底了,叫我們趕緊像個別的法子撐撐再說。

原本計劃的好好的,誰想到半路上遇上漲水這麼個破事,我們心裡都沒準備,此時此刻更是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鐵勇這孫子一急就犯渾,當時就衝我倆說了,他先下水朝著旁邊遊,等把那鬼縊蟶引開之後我倆再下水,到時候他是死是活就看運氣…明明一犯渾的事情說的豪情萬丈義蓋雲天:「爺就不信了,今兒他媽非得被這幾小鬼子繳了我的槍?」

看丫那樣子,還真是準備跳了,我連忙拉住,說這不是還沒到彈盡糧絕需要你董存瑞捨身取義的時候嗎,急個屁啊急,就算找死也得給自己留個囫圇,到時候要不然我上墳祭拜的時候那地兒插香都不知道——這時候我腦子突然特別好使,猛然之間朝著那石壁一指:「他大爺的,沒法子了,我們爬牆吧!」

爬牆這完全就是個飲鴆止渴的法子,只要到時候爬上去了,那可就完全沒抓沒撓扔出去了,手扣著雕紋是點都騰不出空來,真要到時候上不得下不了,宗大叔那邊又還沒把屍體刨出來,我們可就真只能跳水裡和鬼縊蟶拼命了。

現在的鬼縊蟶數量比起開始多了數倍,估計下去就是個死,沒二話。

時間緊迫誰也不敢磨嘰,我們立刻就翻身扣著那雕紋的線條開始爬,別說,這石壁爬起來倒真是不難,乎乎兒功夫我們已經竄上去了一大截,遠遠把那鬼縊蟶都拋在了身下,這時候我才朝著周圍的石壁瞅瞅,算了下那水最終會上漲的高度。

從乾死藤壺貝類的位置,我大致可以推斷,這水上漲不會到頂,最多不過漲到隧洞的三分之二位置,而且這位置遠遠高出了那懸在水中的浮島— —這樣一來,只要我們能堅持到水漫陶島,到時候自然而然,這些鬼縊蟶也會衝著陶島中的屍體而去了。

這陶島露出水面的部分將近兩米高,水下的部分更是有四五米深,大小和個籃球場差不多,裡面容納的偏偏還是木屑,邊挖邊塌,要是屍體藏在最下面,那怕是宗大叔挖上一天也未必能找到,乾脆就等著海水自己漲上來算了。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晨曦,她隨即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的關鍵,看宗大叔還在裡面挖坑刨啊刨,連忙就喊了,叫宗大叔別再挖了,免得到時候挖深了一塌,把自己給埋裡面了還真不好辦了!

宗大叔從那坑裡出來沒有回到上面,而是把那繩上打了個結,自己爬結上站著,懸在半空陪著我們。他一手抓著繩子,一手把重管左輪朝下面指著,隨時準備開槍替我們掩護。

陶島表面並不是完全平整的一塊,那陶蓋碎裂落水的時候也有些高低不一,水平面漲到那低凹處的時候隨著就流進了陶島之中,跟著從裡面冒出了無數的木屑,而陶島中的凹坑也漸漸充滿了海水——我們屏住呼吸,雙手緊緊扣在石壁上扭過頭去,想看那浮島中最終會出來個什麼樣子的怪物!

陶島中水漸漸充滿,眼看木屑也全都被衝了出來,原以為接著就會看見具屍體漸漸從水中浮出,結果就在我們眾目睽睽之下,木屑下面閃電似的彈起個白生生的東西,迅猛之極的朝半空中的宗大叔抽去!

那東西來勢極快,我從看見它到宗大叔被擊中,晃眼的時間只看見一抹白色唰的飛過,至於那白色是什麼、從那來、要幹嘛等等,還點都還沒在腦中形成概念,甚至那聲\'小心\'還堵在嗓子眼沒有吐出來,宗大叔已經噗通一聲從空中翻落,掉進了陶島旁冰冷的海水中。

宗大叔落水之後根本沒動,像是被這一拍直接就給扇暈了,緩緩悠悠的朝著海底沉去,而那些水中的鬼縊蟶也像是打了雞血,哧溜著就衝他飛快的遊了過去,同時晨曦毫不遲疑的在石壁上奮力一蹬,藉著這去勢從空中猛然躍了過去!

只是片刻,鐵勇和我也學著她的模樣轉身在牆上雙腿蹬出,從石壁上猛然朝著宗大叔的方向落下——救人啊,至於這怪物是從哪裡來的,現在根本就不重要了。

水裡不比空中,鬼縊蟶游得再快也趕不上我們從半空飛躍,當我們落水之後,那些鬼縊蟶距離宗大叔落水的位置尚且還有段距離,晨曦已經潛入水中去撈他了。

我倆雙雙把爬牆時候收起的棺材釘和匕首拿回手中,背靠背嚴陣以待,一方面要對付那衝來的鬼縊蟶,另一方面還要防著這棺材中出來的怪物。

嘩啦一聲水響,晨曦已經飛快的從水裡把宗大叔救了起來,此刻我才看見宗大叔確實是暈死過去,整個人癱在水中,全靠晨曦的手托著,我和鐵勇立刻朝她靠近,把她圍在我們之間。

那鬼縊蟶速度極快,我們位置剛剛賬號,它們已經全部衝到了我們近前,而那最前面的一隻已經鑽進了木屑之下,我瞳孔驟然收縮,手中捏著軍刀的手中指骨已經有些發白,隨時能夠飛掠而出,把面前的鬼縊蟶斬成兩段。

鬼縊蟶越來越近,我甚至已經能看清楚那醜陋無比的魚嘴和觸鬚,就在軍刀即將出手的剎那,我身後的海水突然一陣湧動,那急速襲來的鬼縊蟶就像受到了驚嚇一樣,齊齊在半道把尾巴一甩,轉身就朝著海底逃了出去!

怎麼回事?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鬼縊蟶居然就逃了?

我嚇了一跳,要是這棺材中的東西出來居然能把鬼縊蟶都給嚇退,那它確實就不簡單了!那裡還顧得多想,頓時轉身朝後和鐵勇並排,尖刀橫胸前,全力以赴迎接那陶島中出來的怪物。

白浪一陣翻滾,那陶島中的怪物終於緩緩隨著水流漂了出來,讓我們大為吃驚的是,這裡面居然是個人的屍體,或者說,是個和人長得差不多的某種玩意兒!

來的這東西有著頭手四肢、口鼻眼耳,整個就和常人一般無二,但是身高超過四米,肚子鼓脹得就像古代衙門口的鳴冤鼓,全身慘白,身體表面的皮膚極為怪誕,給人的感覺不像是肉,而是一灘和好的麵團,隨時可能從他的骨頭上全部剝落下來。

這、這、這…這是巨人?!

在華夏悠悠五千年的歷史中,史書記載過無數身材驚人的武將,可即便是被稱為身高丈八之人,換成現代的計量單位,也不過就是一米八幾九幾的樣子,說是身材高大已經頂天了,哪能說是巨人?但是,在上古洪荒中,華夏卻真的出現過一個身材巨大無比的氏族,在後世記載中被稱為\'夸天族人\'。

根據春秋時期晉國史官寫過一本書,名叫《汲冢紀年》,那裡面關於夸天族人有過粗略的介紹,形容他們\'跺步穿河,舉手擎天,拂雲摘月,吞雲吸霧\',並且把先秦《山海經·海外北經》中\'夸父與日逐走\'一篇做了注譯,說夸父其實就是夸天族人的其中一員,這古老氏族與建造黃河古船的西陵骨國一樣,同屬洪荒古族遺民,在夏商年代已經竟然滅絕,真是不知道當年孫權是從那裡翻了這麼個主來。

鬼縊蟶逃掉,結果卻來了個更狠的,這他媽叫什麼事兒啊?我們從這孫子一露面漂出來,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朝後面退了,眼看和這巨僵浮屍拉開了段距離,突然看見那巨人冬瓜大的頭顱朝上一抬,露出個奇怪詭異的笑臉來。

這笑臉直把我和晨曦鐵勇嚇得毛骨悚然,本就在退的節奏越來越快,明明知道繩子就懸在它頭頂,現在非得靠近才能出去,但心中卻只想離得越遠越好,不知覺就溜邊摸著朝邊上去了…

就在那笑臉出現的時候,另一個不可思議的場景出現了——巨人周身的皮肉彈而飛出,變成了無數白生生、軟趴趴的肉蛇,猛然間朝我們捲了過來,鋪天蓋地都是毒蛇般靈活的肉須,水上水下無數,既快又迅,要是衝近了怕是誰也躲不過。

我和鐵勇一看,也不需要相互說什麼,徑直轉身就朝著那肉須而去,雖然那肉須的速度靈活異常,但是我倆畢竟也算和它過過一次招了,手起刀落,頓時戳中了最近的兩條肉須。

與之同時,或者是因為觸感,或者是因為刺下之後的反應,讓我心中驟然升起了個奇怪的念頭:「這肉須,為什麼和第一次襲擊我的觸手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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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胎中端倪

這巨殭浮屍上伸出的並不是觸手,雖然動作相差無幾,可是不過是一條條碩長無比的軟肉,匕首刺中只感覺像是紮在了自行車輪胎上不得力,即便如此,我和鐵勇雙雙戳入還是讓這兩條肉須吃痛,跟著就縮了回去。

我們這一擊刺中兩條,但其他的肉須卻趁機逼得近了,眼看著周圍又是五六條肉須蜂擁卷來,鐵勇和我左突右擋,連連用匕首和棺材釘抵擋肉須的侵襲,但這時候我才發現,那先前退縮的肉須並沒有真的縮回到屍體上面,而是繞了圈子,又換了個位置朝我們重新卷來。

我倆雙拳難敵四手,更別說這裡的肉須足足幾十條之多,一個不留神之間,已經有肉須從刺落的匕首空隙快速穿過,眼看就要一口咬在晨曦的肩頭。

晨曦雖然躲在我們後面,但是早已經把自己的勃朗寧抽了出來,看那肉須近前便是一槍,嘭的一聲把肉須轟成了碎片,青綠腐臭的屍液濺了我們一身。

一槍成功,晨曦也似乎找到了攻擊敵人的辦法,躲在我們後面不斷開槍,啪啪啪幾槍下去,那肉須被她擊中無數,水面上更是浮起了一層碎末似的肉屑。

那巨殭浮屍似乎今兒是盯上我們了,雖然被刺戳槍擊打中無數次,可是那身上的肉須依舊伸伸縮縮的不住卷來,我和鐵勇不留神之間連續多次遇險,差點就被它們卷住拉走,這時候海面依舊在不住翻滾,水位朝著頂部空洞不住的攀升。

正在我們招架難支的時候,突然聽見上面卓越嗷的叫了一嗓子,驟然抬頭見那半空中有個木桶扔了下來,朝著巨殭浮屍砸去,我當時完全沒有任何的想法,憑著感覺就大吼了一聲:「晨曦,開槍!」

端木晨曦聽我喊稍稍慢了半拍,槍口上轉的時候那木桶差不多快落到巨殭浮屍身上了,接著便聽到一聲清脆之極的槍響,跟著轟然一聲,那木桶被這一槍整個打得爆裂燃燒,無數火焰像是流蘇般落到了巨殭浮屍的身上,熊熊燃燒!

這時候我才想起,原來卓越是把這剩下的汽油給扔過來了。

汽油瞬間在巨殭浮屍身上燃起了大火,那觸手此刻才是真的怕了,猛然之間朝著軀幹上縮回,不住在身上伸縮,不過這東西根本沒見過汽油,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個東西,如此三拍兩打,沒幾下就把全身都給引燃了。

巨殭被火一燒,很快就發出股難聞的腥臭,那身上的肉須也劇烈的抖動起來。

這你死我活的關頭哥們可不會因為它受傷而住手,我左右想找魚槍來射那孫子幾下,結果一回頭槍沒找著,卻看見了宗大叔手中還死死拽住那把重管左輪,立刻毫不客氣就從他手中扯了過來。

我一搶槍晨曦也明白了,頓時兩槍轟然大作,朝著那巨殭浮屍不住開火,打得屍液飛濺無數,晨曦是瞄準了巨殭的頭在射,我則是沒個準頭,只管照著開槍就行,乒乒乓乓把子彈打空了事。

鐵勇見我倆開槍,自己也左右摸了起來,沒兩下就看見了不遠處漂著的個小桶,正是宗大叔他們最初扔下來的石灰,他立刻就過去拿在手裡,朝著巨殭嘩嘩游去。

「鐵勇,回來!你丫的找死啊…」話音未落,鐵勇已經從水中回了我一句:「哥們不靠跟前,到時候扔了就回來,端木晨曦你給我瞅准了打,別給哥們開個窟窿眼兒啊!」

鐵勇這孫子嘛都好,就是有時候腦袋一充血就容易犯渾,看樣子今兒也是憋屈得火大了,我叫不回來他也只能由著他去,一面叮囑自己千萬別衝動了開槍,到時候真把鐵勇給打著了;另外一面又趕著叫晨曦上子彈,萬一有什麼事兒的時候可以火力支援一下。

鐵勇速度很快,而且這孫子對面前海面的燃燒根本不理,徑直就從火海中穿了出去,跟著把那木桶一拋——木桶咕咚一聲落在巨殭的身上,跟著滾了兩滾,卡在幾塊皮肉的褶皺處。

汽油火焰依舊燃燒,但那桶中的汽油畢竟不多,火焰燃燒已經沒了當初那種烈度,當然也就不可能把這巨殭整個燒死,只不過我們沒有別的法子可想,現在也只能尋著什麼用什麼了,看究竟有沒有法子把它能夠給整個弄歇菜,然後再逃走。

石灰桶既然扔到了巨殭的身上,晨曦自然端槍、瞄準、扣動扳機,隨著槍響,木桶在巨殭身上猛然炸開,白茫茫的石灰飛散灑落,把它整個籠罩在了裡面。

石灰沾水加上高溫火燎,頓時發出種瑣碎的吱吱聲,腐臭的空氣裡也開始夾雜了股嗆人的味兒,讓人感覺有點喘不上氣來。

「他奶奶的,太難受了,」鐵勇大聲咳著遊了回來,扶著我的肩膀不住猛咳粗喘,我拉著他罵:「還不是你小子自己弄的,拉不住喊不住的,現在你小子倒給我開始嚷嚷了?」

鐵勇這才想起我剛才喊他那事兒,連忙換個話題:「沒事沒事,來點風就不嗆人了,多大點兒事兒啊——葉子,現在我們槍口得一致對外啊,先把階級敵人消滅了再來討論這人民內部矛盾,是不是這理?」

「是你個頭啊!」我從宗大叔褲兜裡好不容易把子彈扒拉出來,一顆顆往槍裡上膛:「這地方你說有風?來來來,你小子告訴我,這風那裡來的?」

「這風…」鐵勇也一下子想起有點不對,還沒來得及說完,眼神突然一跳,整個直接越過我瞅到了身後,嘴裡咿呀一聲就叫起來了:「有風!真的有風啊!」

我順勢瞅去,真的還別說,一股微風居然真從不知什麼地方刮了過來,把這瀰漫大半塊的石灰霧塵給漸漸吹散了,吹散之後的海面上一片死寂,那開始的巨殭、陶島都已不見了,只留下了中間個晃晃悠悠的繩子,等著我們的卓越也滿臉堆笑,使勁兒的招手…

「不、不見了?」我頓時愣住了,就像是掄圓了抽過去的手落了空,滿身的勁兒無處宣洩,反而讓自己無所適從:「去那了?那些東西去那了?」我慌忙轉身望去,身邊兩人也是如出一轍,仨人六眼中滿是困惑,根本搞不懂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了。

我急忙探頭入海,接著看鐵勇也把腦袋埋了進來,兩個人在水裡整個掃了一遍,除了看見滿海底的陶俑罐子,其他的再無一物——這麼碩大的巨殭浮屍,竟然真的說不見就不見,憑空從我眼前消失了!

我嘩啦一聲從海裡伸出頭來,把滿臉的水一抹:「行了,那東西真的不見了!鐵勇,你幫晨曦把宗大叔擔著,」說完我吩咐晨曦:「走,趕緊過去,你先上!」

說完,我接手把宗大叔一扶,鐵勇跟著攙住他的另一邊,然後我倆趕著就讓晨曦先走,她略一點頭,帶頭就朝著中間遊了過去,抓住那根懸在半空的纜繩,一發力爬了上去。

晨曦上去之後纜繩又垂了下來,我們把纜繩綁在宗大叔的腰上提上去,接著我和鐵勇再逐一爬上了船桲。

外面還是老樣子,燒焦的蜘蛛漂浮在水面或者在地上,我以為會有難聞的焦臭味道,誰知道聞起的味道居然是股難聞的腥臭,穢腐不堪。

我站在船桲上還沒動,鐵勇卓越已經把宗大叔扶了起來,兩人加上晨曦小心翼翼的把他抬到潛水鐘的旁邊,「怎麼辦,給宗大叔穿上水肺帶上去嗎?」「不行,」晨曦搖搖頭:「宗大叔已經這樣了,怕是沒氣力自己呼吸,我們還是把它放進潛水鐘裡帶出去吧,雖然麻煩點,但畢竟是安全。」

這確實是最穩妥的辦法,晨曦一說他倆也不多說了,立刻就把宗大叔抬著朝潛水鐘而去,就在這時候,我腦中突然傳來一股刺痛,似乎感到面前的潛水鐘是個龐然大物,正長大了嘴準備把他們活活吞進去,真切異常,就像親眼所見一般——我猛然從船桲上飛身躍下,大喝一聲:「住手!你們快回來!」

眾人一愣,都不明白我說的意思,但是我這時候已經風馳電掣的衝了過去,拉住宗大叔就朝後猛然拖開,口中咆哮道:「退開,退開!你們趕快退開!」

三人一愣,跟著就看鐵勇和卓越朝後飛快的跑了過去,晨曦滿臉不解,稍稍慢了半拍也在朝後跑來,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即,只看那潛水鐘突然像個怪獸似的裂開大嘴,裡面幾條猩紅無比的舌頭飛捲而出,把她裹住生生拖了進去!

潛水鐘轟然一聲閉上,將晨曦給關在了裡面,與此同時我們腳下的青石板突然變成了淤泥,把我們大半個身子都陷了下去。

至此同時,我們面前的景象全都變了,並非像剛才所見的那樣到了船桲上面,依舊留在這隧洞之中,那巨殭還在,不過已經不像剛才和我們距離甚遠,而是到了我們的面前。

所有人都被那巨殭身上的軟肉給牢牢裹著,我、鐵勇、卓越還有宗大叔,但是晨曦卻不見了。

居然卓越也被弄下來了!

我此刻面朝外被捆著,看不見後面的情況,於是拼命把頭扭過去瞅,這才看見那巨殭的腹部有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邊緣是排白生生的牙齒,乳白色的汁水摻雜著膿血從裡面流淌出來,就像是這裡曾經被生生扯開,有重新合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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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Crawler | 2017-9-21 22:46:11

第74章 活血養珠

就在瞬間,我腦中似乎把一切都想明白了,雖然還有很多疑點和困惑,不過不要緊,我腦海中已經清楚的知道了眼前是怎麼回事…

冷冰冰的軟肉裹在我身上,像是把我用牛皮繩給牢牢捆住,絲毫動彈不得,按理我心裡應該恐懼萬分,但剛剛想明白的那事兒卻像是雞血注入了我體內,讓我莫名的躁動起來——我突然發出聲狼一樣的嚎叫,拼命把手朝下,抓住插在軍刀旁邊的重管左輪的槍柄,朝後面扭動著,也不管槍管子杵在了什麼地方,拼命就是一扣!

轟的一聲,那炙熱滾燙的彈殼燙得我腿上發麻,但是背後的巨殭也被我轟出了個窟窿。

鐵勇卓越看我的樣子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已經知道了該怎麼做了,跟著不管手上有什麼,拼命就朝著那裹著我們的軟肉開始亂戳,棺材釘、匕首、魚矛不斷刺在那巨殭身上,我手中的槍也轟轟不斷,直到把子彈全部打空。

那巨殭雖然挨了無數下沒把我們鬆開,但動作卻不是沒有,鐵勇更是一聲嚎叫提醒了我,看背後那巨大的肚子慢慢裂開,露出了裡面——那肚子裂開之後並不是普通人的五臟六腑、肝膽脾肺腎,而是兩片硬殼包裹著的無數粉紅血肉,那些東西非但不像內臟,更像是個貝殼或者生蠔,裡面慢慢伸出兩條長鞭似的觸鬚,啪嗒啪嗒扇動著朝我伸來…

這觸鬚還沒碰到我們,突然就聽得那大嘴裡面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接著又是砰砰砰幾聲傳了過來,把我們裹著的軟肉觸鬚一陣顫抖,不由自主鬆了些,我連忙從這裡鑽出來,翻身就踩到了巨殭上面,接著把他們拉了上來。

這巨大的硬殼上被射穿了幾個窟窿,不用多想,這一定是晨曦在裡面開的槍了。

剛剛站穩,那正在顫抖的巨嘴開始慢慢合攏,我眼疾手快,馬上就搶過了鐵勇手中的魚槍,上下一撐不讓它閉上,「鐵勇,快點,把晨曦拉出來!」他倆齊齊一聲,馬上就把手伸進了大嘴裡面,摸索幾下抓住一隻手,朝外猛然一拖。

大嘴已經把魚槍穩穩的咬住了,咯咯直響幾欲斷裂。

晨曦被他們從大嘴中拉出半個身子,但是看著臉上卻毫無懼色,不等全身出來已經搶過了我的重管左輪,按上子彈就是衝裡面幾槍,轟得裡面一塌糊塗,「這才是整個巨殭的本體,打裡面才有用!」

晨曦所言不虛,這幾槍下去,那巨殭整個一陣猛抖,然後就看見身子朝著水底緩緩下沉,而腦中也傳來了一陣刺痛,似乎是什麼東西從我腦中抽離出去——我猛搖搖腦袋,感覺說不出的難受。

不止是我,同時他們也紛紛用手抱著了頭,看上去難受無比,而我似乎看起來情況還算好,至少能差不多忍受得住,而不是他們那種痛不欲生、幾欲覓死的痛法。

操,還是這他媽的怪物在搗鬼?

我猛然轉身,看那怪物身上還有一大堆沒有散開的石灰粉,連忙把身上衣服一脫,手抓起就朝大嘴裡面塞去,衣服一抖全部給撒在了裡面,海水和生石灰,頓時咕嚕咕嚕冒起了泡來。

巨殭下沉的速度瞬間加快,海水在大嘴裡面進進出出翻滾著,就像是人漱口一樣,但這時候他們的頭痛卻被緩解了,一個個站直了身子,晨曦從頭痛中好轉也不耽擱,急忙抓住自己的勃朗寧換上子彈,跟著就跳進了海裡。

我朝下看去,晨曦從自己懷裡不知道摸出了個什麼東西,飛快的朝著巨殭游去,然後把那手中的東西順著它咬著魚槍的縫隙朝裡一塞,然後立刻轉身遊了回來…

一面遊,晨曦一面朝我拼命的揮手,那意思看來像是叫我讓開——不好!

我連忙朝著鐵勇卓越一喊,把宗大叔帶著朝旁邊飛快的游去,晨曦也緊跟著來到了我們身邊,還不等說上一句話,只覺得一股極大的衝擊波朝我們襲來,跟著是一身巨響,整個海水翻滾起來,所有人都被這股巨浪頭衝向了旁邊!

爆炸!這下我算是清楚了,晨曦絕對是帶了什麼手雷炸彈之類的玩意兒,現在用了!

只看那巨殭壓在陶島上,肚子破了個大洞癱在上面,六根綁著陶島的鐵鍊斷了三根,整個地方搖搖欲墜,就在旁邊,一股巨大的海水從旁邊湧了出來,石壁上的豁口還在不斷擴大,而旁邊的石壁也在不斷剝落,一塊塊的石頭從隧洞上面落到海中,濺得水花四射。

這下子沒什麼好說的了,還是趕緊逃跑要緊。

此刻海面已經泛起了波瀾,水面上形成了個一尺多高的水柱,海面急速的上漲,眼看遠遠超過了以往藤壺貝殼的水平線,眼看距離頭頂的出口已經不足一米了。

我們連忙朝著那洞口游去,海水的巨大衝擊力讓我們游得相當費力,好不容易抵達的時候海水已經淹到了下巴,鐵勇卓越連忙爬上去,然後拖出了宗大叔,跟著才是我和晨曦從這下面鑽了出去。

海水嘩嘩的蔓延著,緊跟著我們從下面的洞裡湧出。

我們從船桲中出來,晨曦和我左右把宗大叔一架就朝石梯衝去,此時看那周圍的石壁也開始慢慢搖晃了起來,沙石土屑從頭頂沙沙掉落,裂縫像是蜘蛛網一樣開始在整個頂部蔓延,眼看就要扛不住了。

石梯確實不寬,我到了那裡就自己背上了宗大叔,晨曦在後面扶著,我倆很快從棺材中爬了出來,然後到水潭邊給宗大叔和自己戴上氧氣瓶和麵罩,弄好了才看見鐵勇卓越吭哧吭哧的從棺材中爬出來,每人身上都扛了個那端盤子的金人。

我一看火了,連忙叫他倆把這東西放下,結果卓越卻說這東西必須弄出去,不然潘教授那邊回去根本沒辦法交代,花了那麼多錢還死了四個人,你說啥也沒找到,那不是關牛棚就是進局子,到時候就該覺著我們哥幾個不厚道了——這樣一說我覺得也對,很乾脆就同意了他倆弄一個出去。

然後我回到潛水鐘裡抓起我最初帶的那個氧氣筒,這才算是夠了五個人的數,一起從原路返回。

這一路我們只覺得整個地方搖晃得厲害,像是個蛋殼受到了擠壓隨時準備碎掉,誰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奮力朝前,拼命回到了最初的太廟之中。

太廟的頂上已經破了,無數的水泡從隧道和我們一起湧出,遠近無數魚群在周圍翻滾游弋,尋找食物,更有無數條鯊魚在裡面穿梭不停,血盆大口清晰可見。

但是,這一次它們真的沒有撲過來,距離老遠就搖著尾巴逃走了——別說鯊魚,就算是其他的海中巨獸,怕是也受不了龍骨龍鬚帶來的威壓吧?

終於,在幾分鐘之後,我們已經躺在了漁船的甲板上,看著滿天星光不住喘息,而那沒心沒肺的潘教授在拿到金人之後老淚橫流,連叫人給我們弄點吃食都沒想起…他媽的,居然在水裡待了整整一天!

海面上一個一個巨大的水泡接二連三的翻出,震得漁船都有些搖晃,潘教授叫人在水裡下了幾網,什麼收穫都沒有,這才相信了我們的說法,認為整個海底的龍珠寶穴已經因為海底地震而被毀,所有東西都掩埋在了裡面。

不過相信是一回事,結束這次考古又是另一回事,即便如此,潘教授還是第二天安排了人下水,好好的搜索了一遍,只不過看起來那太廟整個已經塌了,把所有一切都埋在了海底,潘教授忙了一陣什麼都沒找到。

宗大叔的情況其實並不太糟,在船上休息了一夜之後自己就醒了,我們開始還怕他不妥,但是沒想一切都很好,聯繫起我們集體產生幻覺得事兒,我想他的情況也應該差不多,所以等那巨殭中的東西被炸死之後也就好了。

潘教授問起了我們在水底的所見所聞,我們也沒有隱瞞,把整個情況仔細細細的匯報了一遍,除了最後崩塌的原因說成是地震,還有就是鐵勇弄的珍珠粉沒有提之外,倒也算是老實坦白,只不過我們揣測的某些東西就都當成是我的看法,也算是扛匠對此的個說法,把晨曦的秘密繼續隱藏起來。

明面上是這些解釋,私底下我和晨曦也沒閒著,趁著潘教授他們在海底撈東西的時候,我倆把一些不明白的地方進行了討論,也算是丈海一脈兩大世家交流看法,其中就包括了她關於那巨殭浮屍裡那玩意兒的見解,和我對於這次丈海中對幻覺得看法。

加上宗大叔的一些說法,我們初步認定了陶島中那東西的本質,這應該是某種叫做血珼的玩意兒,最初是被孫吳養在巨殭體內的,但是最終吸收了陰氣,變作了另外一種的珼母。

傳說古代珠民為了多取珍珠,曾經弄出了個叫做\'養珠\'的法子,就是把那有可能長出珍珠的貝殼放進動物體內,然後藉著血肉來養這貝殼,能夠很快的滋養貝殼產出珍珠來——這動物放進不同的血肉中不一樣,也就產生了很多種的養珠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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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生金木剋

養珠的法子中,最普通的是宰殺一頭牛羊,然後身上切開傷口,把珠貝塞進傷口拋入海中,這樣年餘便能產生珍珠,而且一顆極大的珍珠往往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就成了。

以前有富商深知此道,由於家中獨子紈絝不堪,就採用這法子找了個孤島養了無數珠貝,後來兒子家產散盡之後醒悟,這時候他才告訴了兒子珠貝的所在地,於是撈起來剝殼取珠,發現珍珠個個都有龍眼大小,家裡又一夜之間重新恢復了往日的繁榮。

這種最普通的養珠之法被稱為\'肉珼珠\',也是最常見的一種。

當然,還有第二種法子,便是因為很多養珠之人等不及那麼久,所以便採用了更為激烈的手段來使血肉刺激珠貝,他們把牛羊捆住四蹄放在個架子上,然後活生生切開個口子塞入珠貝,架子放於海水中,每日用藥劑和草料餵養,這樣一來牛羊不死,血液在體內流淌的時候就能持續刺激珠貝,三五年時間之後,這牛羊奄奄一息,但是珠貝已成,往往能收穫到極大的珍珠。

只不過這法子中的藥劑是個秘密,會此道的珠民都把它當做不傳之謎,歷經多年之後最終失傳,現在再也沒人會了,晨曦不過是從書上見到過這說法而已。

只不過,這珍珠裡蘊藏了牲畜牛羊之類的怨氣,非但沒有珍珠滋養的作用,反而會給人導致厄運,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那養珠的人又不戴,而這種養珠的法子,就被成為\'活珼珠\'。

除了這兩種之外,還有種更加厲害的,乾脆連牛馬牲畜都不用了,直接把人抓來動刀開口,珠貝養育其中,這樣一弄只需要兩三年就能養出極好的珍珠,但與此同時也會奪取這人周身的精氣神血,此種養珠的法子叫做\'血養珠\',榨乾此人之後化作\'凐珠\',也就成了殺人於無形的利器。

我們今日所見的,顯然是從血養珠中變化而成的一種古術,把這珼母塞進個死去的誇天族人體內,改那活人養珠為殭屍養珠,藉著龍脈珠穴之氣孕育這珼母,最終的目的並非養出凐珠害人,而是整個要把這珼母養成\'凐珼\',用來對付蜀魏兩國。

那珼母塞進誇天族人體內之後,吸收\'龍珠破蝕\'之力不斷長大,雖然不知道孫權為什麼沒有來取這殺器,但結果很簡單,就是說這\'凐珼\'始終留在那誇天族巨僵體內,一直到了今天,最終和那海中的珼母一樣修出了生物磁場,也就是俗稱的幻術。

我記得有本書上曾經看到過,說是某些上了年紀的山精野獸,體內會產生出極為強烈的生物磁場,甚至可以放出脈衝信號來控制人的五感神經,產生幻聽幻視,也就是我們俗稱的腦電波衝擊——我想或者這孫子就是用這個來讓我們產生了幻覺,所以趁機把我們給抓住了,要不是哥們臨時醒悟,怕是發現的時候都已經進了硬殼之中,被那孫子給生吞了。

晨曦這時候也問了,想知道我是怎麼發現的是幻覺,我這才嘿嘿樂呵著告訴她,哥們那是因為發現了這裡面的觸手和我與鐵勇第一次遇見的不同,所以才看出了端倪,當時那觸手誤導了哥們,讓我們還以為是珼母生牙,只是沒想到其實是這麼個東西,靠著幻術把我們一路騙到了最後的船桲之中,讓我們把它給放了出來…這一點上這孫子是錯了,畜生就是畜生,估計是沒想到這點:就算它不來引誘我們,其實哥們還是會進到龍脈珠穴中去的!

這就是丫的目的,不過也沒妨礙它恩將仇報想把哥們順嘴給嚼谷了。

話說到這裡,基本上我倆這次經歷中的疑問都差不多全解開了,只剩下了兩點不解:其一就是這誇天族人的殭屍是怎麼找到的,這事兒我和晨曦都沒見到可尋的線索,只能作罷,怕是這輩子都摸不清真相了;

其二就是這龍骨為什麼在凐珼面前失效了,按照常理來說,這東西應該是會被龍骨所克的,而不是先用觸手,再用幻術和哥們死掐,雖然最後被晨曦一炸彈送去了見了馬克思,可是心中始終沒痛快,總想把這道道給擼擼清楚。

當時我們確實見識不夠,這事兒想破了腦袋也沒理出個明白,最終還是大眼瞪小眼擱一邊了事,直到多年以後我有幸遇到了諸葛傳人,他們這才按照五行之說給我理了理:龍命格屬水,乃是水屬之物;而那誇天族人是土屬,所以傳說中才會有夸父死後手杖成林,身軀化山;最後那木屑乃是普天萬木所削下的碎屑,代表的是木屬。

五行相剋中是金克木、木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木剋土,所以這木屑能夠克制夸天族人的殭屍,讓他在陶島中不得而出;土克水,所以有這土屬夸天族殭屍所成的凐珼能不懼龍骨,也算是那夸天族的屬性轉嫁到了凐珼身上,自此才會有龍骨無法對它產生威壓的情況出現。

到這一步,我們才算是真正把這事兒給搞明白了。



漁船開始慢悠悠的返航,雖然事兒算是了結了,但大家的心情都高興不起來,畢竟來的時候十七個人,回去卻只有了十三個,而且其中三個人的屍體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就像三塊大山壓在我們頭上,讓我們怎麼都喘不過氣來。

回到杭州,我們和潘教授他們打了個招呼分道揚鑣,該得的報酬是一分錢沒少要,只不過這錢我們都沒花,而是轉手又托潘教授送到那四位的家裡,算是哥仨的份心意。

托那金人的福,國家博物館方面在得知我們的收穫之後,很快聯繫各方部門,安排了一架飛機送我們回四九城,除了卓越之外,其他人都跟著一道就回了。

卓越這孫子倒不是不願陪哥們多待,而是鬼眼張給他留了話了,說自己現在去海南替朋友掌個眼,那東西都是難得的精品,難得一見,叫卓越趕緊去瞅瞅。

他倒是一分鐘都沒耽擱,回到旅店把包一拎,趕著就去了車站。

到了四九城之後我們自然群當鳥獸散,潘教授回去慰問家屬安排撫卹,肖鋒給徐弘鳴教授交差,只剩下了我和晨曦這兩幫四人,不過她也沒閒著,告訴我說上次不是說請人去查那尚方族人的消息嘛,現在準備去收收風,看情況究竟怎麼樣了。

我們這次從那龍脈珠穴回來,雖然僥倖沒出事,可還是被搞得灰頭土面狼狽萬分,心中對那尚方族人的屍、怪兩字訣早就產生了無盡神往,閒聊中都說還是得想法子把他們找到,僱傭幫手也行,搭伙丈海也行,反正攏堆一塊兒,到這時候才真正敢說是去救這倆老爹,而不是把自己給埋汰了。

晨曦也同意我的意見,但就是說現在沒線索,喊我問問二叔,他老人家既然能找到水丘一族,說不定也有法找到尚方。

我立刻就去郵電局給二叔打電話,但是沒想電話通了人不在,一問才知道他被司馬浩接到川渝去了,什麼時候回來都不知道呢,這事兒最終還是落回到了晨曦的身上。

只能作罷,她忙她的,我忙我的。

我和鐵勇在外面摟摟了一個多月,雖然沒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那步,可也算是任勞任怨艱苦卓絕,本還想抓撓把來事,結果四個同學這一出事完蛋了,好不容易弄那仨瓜倆棗的墊吧了良心,我倆又重新回到了一窮二白襠裡甩的地步。

回四九城第二天,我倆很明白就給隊上打了通電話,呂隊長聽說我倆要辭職倒也沒阻攔,只是要到大慶去辦手續,我和鐵勇想反正還留了一大堆東西在井隊沒收拾,乾淨利落的回去把事兒給辦了,順便把沒領的補貼拿到手,暫時解了這燃眉之急。

等我們重返四九城之後,沒想到潘教授又來拜訪了我倆一次,說是需要個詳細的入海過程,事無鉅細,包括石壁、階梯、船桲上的圖案最好都能弄齊,隨後還找了倆畫家根據我們口述把那些雕刻盡量復原畫出來,如此一來正好又給了我敲竹槓的機會,乾乾脆脆弄了三百大洋揣兜裡。

這一過程持續了十天,那是見天的重覆重覆再重覆,搞得我倆記憶都有些紊亂了,最後也不過憶起了六七成的東西,到了最後實在不行了他們也只能罷了,整個回憶過程就此完結。

當年那幾百塊可不是個小數目,我和鐵勇又不是喜歡存錢的主,當然是有多少用多少,每天一到飯點就去了那幾個有名的地方,吃飽喝足之後就在大街上曬太陽閒逛,有時候還學人去咖啡館坐坐,日子簡直美上了天。

這樣的日子我倆過了將近一個月,直到某個深夜晨曦到訪才算完結——她小心翼翼的踮著腳走進我們屋裡,捏著鼻子皺眉:「你倆這到底是屋還是狗窩啊,怎麼看怎麼不像是能住人的地兒呢?」

我和鐵勇沒心沒肺的大笑:「就這條件了,無產階級戰士那會像你們資本家樣一心扎物質生活的泥澤裡啊,頭有片瓦,地有錐地就滿足了…怎麼著,你要是瞧不過眼的話請我們老莫坐坐去?我倆勉為其難看在曾經一同戰鬥過的份上,倒也不是不能移駕陪陪你。」

「你倆還移駕?算了吧!」晨曦一樂,搖搖頭:「要想敲我一頓就明說,我也不是請不起你倆,不過今天還是算了,那邊人多眼雜,不方面我們談事。」

「喲,有事啊!」我用腳把地上的報紙雜物朝旁邊趕趕,又扯過件鐵勇的軍綠褲擦擦凳子等她坐,「那行,你要是不嫌棄就坐這兒說——不會是你找到尚方家的消息了吧?」

「那倒不是,」晨曦搖搖頭,臉色突然嚴肅起來:「我找到我們父親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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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父親的蹤跡

關於找到我和晨曦父親消息這事兒,其實是這樣的:早在她還未曾來到中國的時候,已經在英國聘請了兩家私人偵探社幫助尋找自己父親的下落,後來親臨中國之後,又在國內找了一家尋找其他丈海族人的消息,共計三家。

國內這家不說,英國那兩家之中,有一家名叫史丹佛偵探社的,和昔日東南亞的英國殖民地有著良好關係,於是就常年駐守在新加波等地尋找線索;而另一家名叫倫道夫偵探社的,則是通過英國遠洋公司搭上了線,在太平洋、大西洋和中國海這幾個地方拜訪當年的船隻,尋找端木豈當初出海的蛛絲馬跡——兩人這幾年消息真真假假找了不少,只不過往往都有偏差,等晨曦到了驗證才發現並不相符。

不過即便這樣,晨曦依舊每年支付大筆的費用,讓兩個偵探社繼續,始終不放棄。

就在我們今年去尋找龍脈沉船的時候,那倫道夫偵探社傳回消息,說是打聽到了六二年的時候,曾經一艘越南漁船在近中國海的位置撈到了個木匣,裡面有把精美的中國古劍和幾本書籍筆記,於是便動身前往追查,希望印證那古劍是不是端木豈帶在身上之物。

這種消息最近幾年聽得很多,晨曦也沒有了當初那種一聽就激動得直哆嗦的勁兒,只是告訴他盡力尋找,要是有什麼發現暫時聯繫不到她的話,就直接和英國家裡通話,讓他們轉述給自己。

當時晨曦正在準備和我們出海,這樣吩咐並無不妥,只是沒想到的是在東海來來去去的時間一長,事兒一多,這回子事情回頭就給忘了,等我們返程四九城給家裡通電話的時候只顧著詢問弟弟的情況,倫道夫偵探社那邊的事是點都沒有記起來。

當年四九城和現在可不一樣,往國外打電話不是你說打就能打的,別說很多地方的線路根本打不過去,就算是特殊機構能和國外通話的,也得有嚴格的審查和申請程序,端木晨曦也是靠著英國考古博士的身份和徐弘鳴大師的幫助,這才能使用中國考古總局的電話給家裡打過去。

就算能打可也不能長打啊,不然別人說不定就懷疑你的身份了,晨曦回來之處打了個電話,然後就去忙乎著尋找丈海族人的線索了,找來找去雖然沒得到可靠的消息,不過反倒是把這事兒給記起來了。

當時她也沒著急,等到一個月差不多完了,回到四九城的時候這才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結果一問,家裡真還收到了個包裹,她連忙就叫母親給拆開來看了——這一看還真不得了,那包裹裡面的照片,還真的就是自己父親失蹤之前隨身攜帶的那把匕首,和自己這把一模一樣。

看到這匕首,晨曦的母親當時就哭了,她連忙安慰,好不容易等收了眼淚,母親又才看到了那包裹中的書信,於是立刻拆了讀給她。

信裡面倫道夫說得很簡單,只說那木匣中有古劍、書籍和個筆記本,但是古劍賣掉無法查找,剩下的書籍和筆記本他已經花了高價買到,現在他準備從河內前往雲南昆明,到時候會在昆明舊日的天主教堂暫住,等待晨曦的到來。

「不過…」說到這裡的時候晨曦話鋒一轉:「我昨天已經打電話給了他說的那家舊天主教堂,裡面的牧師也承認他認識倫道夫,但是他告訴我說倫道夫雖然說過會去暫住,不過卻一直沒有來。」

「什麼意思?」我一下子不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倫道夫換了地方?」

「未必,」晨曦略略搖頭,「我想更大的一個可能,是他說不定出事了。」

見我不明白,她便解釋:「越南最近幾年一直在戰爭,這你們是知道,所以整個國家都很亂,雖然六八年開始美軍已經停止了軍事行動,但南越北越的戰爭一直不斷,雙方都派出了很多特工在對方的領地展開破壞和暗殺行動。倫道夫是英國人,又是準備來中國,所以被南越特工盯上的可能很大。」

說到這,晨曦不再接著往下說,只是直直的盯著我,眼神閃爍不定,像是在等待…我腦中一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吃驚道:「晨曦,你的意思不會是我們去趟越南吧?」

這一說鐵勇也明白了,嘴裡倒抽涼氣嘖嘖有聲:「姐們你膽子真大,我算是見識了。」

晨曦微微一笑,臉上露出種說不出的神情,也不知道是譏諷還是嘲弄,或者是種無所謂:「你們說對了,我確實是想親自走一趟,把倫道夫找到——怎麼樣?敢不敢跟我去?」

我腦中快速的轉動起來,要說去那越南是真危險,這槍林彈雨打仗的地方可比不得其他,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把自己給葬了,雖說北越和我們國家關係不錯,中國人聽說在那邊也還是受待見,不過你沒聽晨曦說嘛,那偵探倫道夫都是被特務暗殺的,我們這種平頭百姓去了還不是送菜上門啊?

按照常人來說,這事兒是鐵定拒絕了,但到了哥們面前這卻有兩個理由,讓我不得不好好掂量一下:首先是這是為了尋找我爸的下落,哥們即使沒有百善孝為先那種認識度,可也好歹是個人,你說自己爸有危險都不管了還算人嘛;其二,端木晨曦就一妞兒,她都敢,我要是說不去的話,這份兒可算是跌到褲襠裡了,哥們以後還怎麼見人?

我當年才二十五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歲月,加上滿腦子的激昂革命思想信念,那裡還管得了那麼多,當時頭一昂就嚷開了:「喲,哥們這叫虛懷若谷,你還真就得瑟上來了——這點破事兒,也就你,還找咱們問問,換哥們和鐵勇怕是直接幫他把衣服都收拾了,怎麼不去啊,多大事兒!」

晨曦顯然沒料到我這麼痛快就答應了,瞅我的眼神有一剎那的吃驚,這讓我心裡很受用,立馬換一苦口婆心的架勢繼續貧:「晨曦,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我這也就是沒趕上打仗,要是換抗戰那會兒,哥們至少也得混一將軍!什麼叫英雄肝膽,哥們就是了!」

我這一鼓吹旁邊鐵勇也來勁了,在旁邊嚷嚷:「那是啊!敢叫日月換新天,這就等於是我倆內心真實的寫照了,沒別的,就一壯懷激烈心存天下。你也別羨慕,這學不來的,革命氣質天生天養,娘胎裡我們就受這革命鼓舞憂國憂民了。」

聽我倆貧晨曦也樂了:「算了算了,你倆也別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給我吹了,這事兒還沒到你們說那步,我們這次去的是北越,不會到前線去,還未必碰得著打仗。還有,宗大叔已經提前走了,通過朋友在越南那邊找了幾個認識的佣兵,到時候陪我們一塊兒,不會出多大事的。」

原來她早有準備了啊,咳,叫哥們白白心潮澎湃了一回,鬧半天這麼個結果。

第二天,我們輕裝上陣,乘著轟隆隆的火車南下,抵達昆明,在這裡沒有任何的耽擱,除了仨過橋米線之外嘛都沒撈著就換成了汽車,然後一路抵達了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的蒙自縣,在這裡找了個小旅館足足住了一周。

這一周裡面,我們做了三件事。第一是晨曦帶我們去了趟南湖旁邊的小街,這裡有個專門買賣槍支的黑市,在裡面花了二百塊給我和鐵勇一人弄了把五四手槍,然後每人兩百百發子彈,沉甸甸的包了一大口袋;第二件事就是帶我倆去了個靶場,讓我們練槍——不過說實話,我和鐵勇似乎對這玩意兒都不怎麼喜歡,雖然練習的時候準頭不錯,但我們內心深處還是很明白,要有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估計都是抽刀子,而不是拔槍。

多少年習慣了,那有那麼容易改的?

晨曦在黑市裡買了槍之後還轉悠,好不容易才買了顆美式香瓜手雷,臉上直到這時候才露出了笑,我立刻就明白了,搞半天上次海底爆炸的是這玩意兒啊,怪不得把整個隧洞都給震得塌了。

第三件事就是晨曦去買了一堆各種藥品,關乎於毒蟲毒蛇、止血縫針、青黴素、破傷風針什麼都有,然後分兩包給我和鐵勇裝上,晨曦告訴我們說,雲南到越南這一段路盡是深山老林,毒蟲毒蛇無數,就連中國到越南的公路也是在山林間穿行的,有時候遇到公路被飛機炸毀就得步行,所以有備無患。

還有,越南那邊食物雖然匱乏,但最近這幾年中國的支援充足,國內也有很多機構在北越支援,很容易找到從中國人那邊得到幫助;至於說槍支彈藥就更簡單了,明買明賣,這些東西都很容易補充,但獨獨就是藥品一直不夠,萬不得已的時候,藥品甚至比美金還管用。

在這一周時間中,宗大叔一直沒有出現,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周末了,來的人除了他之外,還有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大叔,宗大叔介紹說這是他以前在英國海軍的朋友,現在帶了幫人在東南亞做傭兵,這次正是找他來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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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大砲叔和串子耗

宗大叔這位好友姓賀,人稱賀大砲,年輕的時候倆在同一艘英國海軍的軍艦上做水兵,又都是華裔,很快就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這兩位大叔在英國海軍當了十五年的水兵,很快就在各項本事上超過了那些洋鬼子,最終甚至因為他倆的火爆脾氣而得了個【火砲重槍】的諢號。

火砲,指的是賀大叔習慣使用的馬克沁重機槍,重槍,就是指宗大叔使用的海軍重管左輪。

有一次,他們所乘坐的軍艦在馬來西亞沿海執行任務回來的時候,路上救起了個落水的馬來少女,艦長瞅見這姑娘漂亮又無依無靠的,這孫子當時就起了色心,把姑娘單獨帶進了自己房裡想要施暴,這事兒他倆可不依了,衝進了艦長房裡就是一通老拳,先是打斷了他三條肋骨,然後再用槍逼著這孫子把人給放了。

這事兒一出,兩人的水兵是當不成了,唯一幸好這次是艦長有錯在前,不然軍事法庭定然會處理的。

宗大叔回到了英國農莊,開始陪晨曦的老爸考古,日子倒也過得逍遙;大砲叔則是被那姑娘給看上了,死活不讓他走,結果一不留神就留在了馬來西亞結了婚,後來組建了個小僱傭軍團,在東南亞一代混飯吃。

這次聽說宗大叔找他,大砲叔二話不說就把兄弟幾個帶到了越南,先是從海防市登陸,跟著一群人來到了中越邊境的老街候著,而他過境到河口和宗大叔兩人碰了頭,這才來到昆名跟我們見面。

七五年,越南戰爭已經打完,共產主義支持的越南民主共和國終於統一了整個國家,這時候我國還在持續不斷的給予他們援助,所以想要過境倒不算難事,我們在昆明也沒耽擱,第二天就坐上了前往蒙自縣的汽車。

雲南省地勢丘陵,一路坡陡路窄路況又差,路面高低起伏,碎石坑洼又多,車在路上開得是上下起伏急彎不斷,一邊是湍急的江水,一邊是聳立的石壁,簡直猶如天險,我們在車上坐得是驚心動魄,鐵勇直嚷沒想到還沒進入越南,這危險就已經撞到面前來了。

車中的其他乘客顯然坐慣了這種車,絲毫沒有什麼反應,有的說說笑笑,有的呼呼大睡,司機也是一手夾著煙,一手扶著方向盤,時不時還端過杯子喝上口水,驚得我們連冒冷汗,結果整個路上都沒敢有片刻鬆懈…

下午到了蒙自縣,我們稍稍吃了點東西,接著又換上了去河口縣的車。

這會子路況差不多,甚至比起來還更差,但是我們已經確實熬不住了,都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只剩下宗大叔和大砲叔兩人劈劈啪啪說個不停——你說,這都聊了一天了,他們究竟那裡來的那麼多話?

抵達河口的時候已是傍晚,我們跟隨宗大叔來到他早先開好的邊境旅社放置行李,然後領著我們去那些邊境客商愛去的半條街吃飯,叫了滿滿一桌子當地美食,像什麼香茅草烤魚、越南小卷粉、河口燒豬肉、炸春捲、肉餡菜包等等,吃得我們不亦悅乎,一路的疲勞似乎都全部消除掉了。

吃飯的時候我們商量,第二天就去辦理出境手續,但沒想到晨曦向老闆一打聽,才知道說最近這幾天邊境並不算太平,下午的時候更是因為發現了南越殘餘部隊的蹤跡,所以把邊境整個給關閉了——由於是越南方面宣布的關閉,所以就算你能通過中國哨卡這邊也沒用,那邊進不去。

這邊都是中國人,所以對關閉邊境的時間是點風聲都沒有,也不知道究竟會要幾天,當時一聽晨曦就著急了,說糟糕了,怕是倫道夫出事就和那殘餘南越軍隊有關,別到時候被這些孫子把東西給弄走了,這又不值錢又沒意思的,兩三下給丟了麻煩可就大了。

她這麼一說我們也著急,那大砲叔就建議說了,這中越邊境說起來嚴防死守的,但其實這邊境處於深山密林中,其實倒也不是完全就給封嚴實了,要是膽子大的話我們可以直接從旁邊【布拉卡】老林子穿,步行三四天就能直接到越南最北面的城市馬登,到時候他聯繫自己手下來馬登和我們碰頭就行了。

晨曦一聽連忙說這行,反正邊境關閉這麼大的事兒,絕對不會是三幾天就能解決的,真要是關上一個月半個月的,到時候過去黃花菜都涼了,我看她有點詢問我意見的意思,連忙表示我堅決擁護端木晨曦同志的英明指導,做好自己螺絲釘的工作就好了,別的由著她安排。

這麼一說,宗大叔連忙拿出了地圖,仨湊一塊兒開始研究起了路線來,不過那地圖上整個一大塊就標注的是布拉卡森林,看了半天根本沒頭緒。

當年科技還不發達,不像現在有衛星定位、電子地圖之類的東西,進了那林子之後說不定就得迷路,任由你有一萬張地圖也沒用;再加上這些地圖根本沒有具體的勘察過,裡面有什麼都不知道,就是整個標記一森林,那和沒地圖其實也差不多。

我們正沒抓沒撓的想轍,突然我心頭升起了股奇怪的感覺,像是在被人偷窺,立刻就轉過身子朝後面瞧去,這一轉身目光正好和個小個子老頭兒對了個正著——他急忙低下頭去,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吃東西。

他不敢看我那就是心裡有鬼,我頓時大大咧咧的就開上朝他們那桌上下打量開了。

那一桌其實就三個人,小個子老頭正對我們,旁邊還帶了倆三十歲左右的漢子,看著都是的精明,不過和賀大叔他們比起來少了點凶悍之氣,多了些油滑和世故,更像是個買賣人。

兩個漢子都很瘦,其中一個頭頂略禿,滿臉油光,鬍子拉碴的不修邊幅,衣服上有些油漬;另外一個隨時陪著小心在笑,別人說話的時候也停手專注,看著膽子很小,像是個新人;而那打量我的小個子老頭下顎留著鬍子,眼神游動,說話中帶了幾分異常口音,應該是越南那邊的常客。

我這一回頭打量,旁的人也都注意到了那桌,大砲叔看幾眼回過頭來,告訴我們這三個人沒別的,多半是中越邊境的【串子耗【,也就是俗稱的倒爺,只不過他們不做別的生意,單從中國買到大批的消炎、止血、解毒的藥劑,偷偷運過越南去賣,然後再從那邊買回些高價的人參、靈芝之類的,回中國圈售,一來一往的利潤極大。

當年我國還沒搞改革開放,私下買賣東西叫做【投機倒把】,國家非但不支持,甚至還有相應的法律條文定罪,所以都是私底下進行的。

當年我國給予越南了大量的糧食和藥品支援,不過多數都用在軍隊上,民間物資還是很匱乏,就給這種串子耗找到了發財之道,唯一的好處是越南現在還屬於我們的友邦,國家本來就在給予援助,所以邊防這裡對他們也不是抓得很嚴,從事這行的人是越來越多。

說到這裡,大砲叔笑了:「別瞅了,沒用,他們估計也在找轍過去呢。」我和鐵勇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晨曦一臉嚴肅的嘆了口氣:「唉!」

看她心情不好,我咳咳兩聲開口:「其實我有個建議,地圖沒用我們就找人,直接花錢請個嚮導帶我們過去,本地的獵戶、藥農總有個進過這森林的吧?」

我這建議讓晨曦眼睛一亮,不過還沒等她開口宗大叔搖了搖頭,說他先來這幾天已經打聽過了,那森林的的名字叫做【布拉卡】,在彝族語中是有去無回的意思,所以根本就沒有當地彝族敢進到森林裡面去。

最近最近十多二十年有搬到河口住的人,但都是因為工作調動過來的,沒有這兩個行當的人…

正在這時候,旁邊突然傳來個聲音:「呃,幾位大哥… 」我們齊齊轉過頭去,看見那小個子老頭兒正站我們背後,滿臉討好的笑:「你們好啊,我這有點事兒想和你們商量一下。」

我們對視一眼,宗大叔咳嗽一下開口:「你說吧,有什麼事兒?」

老頭兒嘿嘿笑著,自我介紹姓曹,身邊禿頭劉國全,陪笑的孫列軍,都他跟班兒,三人全是中越邊境的串子耗。

最近越南有個小村莊流行了急性痢疾,所以他這裡談好了一大筆的買賣,要在七天之內把藥送過去,但等他弄好藥回來才發現這邊境被封了。

急性痢疾比不得別的,藥送晚人就沒了,到時候這批藥砸手裡不說,那談好的買賣路子也黃了,所以這曹老頭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來到了這地方想找轍。

布拉卡老林子他走過一次,知道大概的路線,但上次穿林的時候也遇到了很多危險,按照老梆菜自己的估計,光靠它們三個是絕對沒法過去的,真上路鐵定把自己給埋了。

路線清楚可不敢走,所以他就想找個和自己一樣急著過去的串子耗,人多點看有沒有希望。

老梆菜來到這裡之後,沒有碰到急著過境的串子耗卻碰到了我們,一見我們的氣勢就知道是有來頭的,當時就想湊上來搭伙——只不過這時候他被我發現了,眼睛一瞪,凶相一掛,這孫子立刻就慫了。

後來我們聽過老梆菜的原話,說哥幾個凶神惡煞滿臉殺氣,躲還躲不及呢,他一老實巴交的買賣人哪敢上來和我們搭話…他奶奶的,哥們都好人,那有他說的那麼惡?

不過事有湊巧,我們這計劃少了一環,找不到合適的嚮導,這話同樣沒有逃過曹老頭的耳朵,他一聽這話知道了自己的價值,這才鼓足了勇氣上前來搭話,希望和我們一起穿過布拉卡老林子去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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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山中客棧

雙方各有價值,目標相同,這是所有合作的原則,所以既然我們和串子耗他們符合這定律,那麼一切就好談多了:曹老梆菜他們三人帶路,而我們五個負責安全,大家相互幫著穿過布拉卡老林子,抵達越南馬凳市後結束。

晨曦和老梆菜很快商量了一下,決定今天先休息,明天一大早去搭乘順二零九省道往東南方去的車,然後在冷水溝、馬鞍天附近的時候下車,從那被人稱為坳頭山的地方上山,跟著就鑽老林子——不過按照時間估計,怕是開始進山的時候也是下午了。

約好時間我們也沒多耽擱,兩幫人就此分手,各自回去準備食物飲水,老梆菜還順便讓我們去找當地人買一種叫做葛兒根的植物,榨出汁水來抹在身上,說是可以防老林子裡面有毒的蟲子蚊子,當地人門框窗戶都有掛,找的著就買,實在找不著就隨便去人窗戶根下取兩塊了事。

事情還真像他說的那樣,分開之後我們順利買好了乾糧和露營的東西,只不過時間太晚了,那葛根找不到人賣,最後只能去別人窗根下面順了兩坨回去…

休息一夜,第二天我們順利搭上了河口縣去橋頭的班車,上車我和鐵勇就直接開睡,等到下午的時候抵達冷水溝一帶,曹老頭兒招呼我們下車,指著不遠處說已經到了,現在我們處在坳頭山的邊緣,再走上個把小時就開始進山。

說是準備進山,其實這裡早已經是屬於橫斷山脈的範圍了,高山深谷,人煙罕至,省道依山傍水的穿行,比平常的鄉間小路好不了多少,鄉、村、寨子也就建在稍微平坦一點的山坳谷坪之間,道路崎嶇轉折,盤旋若蛇,我們還沒下車之前就開始慶幸找到了這夥串子耗,讓我們自己來的話,恐怕不等找到路自己已經暈了。

坳頭山屬於布拉卡老林子最外圍的山,這裡已經沒有了彝寨和村子,只有採石場、獵戶、藥農些。

隨著越來越深入山中,最初的山路也消失了,變成了若有若無的土路,在天色開始變黑的時候,我們終於翻過了整座山,來到個山野客棧面前。

曹老頭告訴我們,這是建來給那些山貨商人所住的,再往前幾公里穿過個山隘就算是進入布拉卡老林子了,夜晚的森林充滿了危險,他建議我們在這裡住上一夜,清晨上路,爭取兩天之內穿過這老林子。

這法子顯然是經驗之談,所以一出來就得到了兩位大叔的首肯。

彝族風俗淳樸,這裡的客棧也繼承了這種民風,主人外出的時候從不鎖門,有過路客人來的時候,若是沒有主人可以自己住進去,水缸、米缸和鍋台裡備好了簡單的食物,客人吃飽喝足上路的時候自己把錢放在桌上就行,倒是很少有不給錢的。

不過我們今天沒遇著這種情況,到的時候已經有七八個漢子坐在裡面了,正圍著火坑喝茶抽煙,見我們之後紛紛站起來親熱的招呼,遞水倒茶,讓我們湊火堆邊暖暖,反倒叫我們搞不清誰是主人了,不過看大家熱情也沒推辭,坐在人堆裡摸出煙卷兒就開始發。

這會子才看見裡面出來個男人,滿臉樂呵呵的招呼我們,問是在這裡吃飯還是住宿,一副老闆的樣子,晨曦這才上去給他說了我們想要住上一宿的事,老闆立刻也就給我們把房間給安排了。

這男人叫沙瑪哈依,客棧就是他和老婆曲比阿美在這裡開的,平時自己還在不遠處的石礦場幹活。

等到晚上的時候,石礦場的工友就來這裡聚會,喝酒吃飯,倒也算是在大山中給自己找個樂子,這幾天石礦場打了隻野豬,所以晚上工友們都來了。

我們這時間湊巧,坐不了多久就看野豬肉大盆大盆的端了上來,工友們拉著我們一起吃飯,我一看覺得這頓顛真是沒白挨,一來就混了頓野味,當即就大大咧咧坐了上去,有了我帶頭,旁的人也都就不客氣了,便都圍著桌子坐了下來。

彝人淳朴善良,看我們這樣子反而覺得沒有和他們見外,更是喜歡,跟著就開始給我們倒酒,大海碗給我們每人斟滿,然後端著就開始敬我們這遠道來的客人——我一看這下蒙了,那種自釀的酒我和鐵勇曾經在荒甸子喝過,度數不高但後勁極大,當時我是直接被喝得斷了片,第二天什麼都記不得了,要是我們今天真由著性子這麼一通好喝,那明兒可別想早上能出門了。

再加上這荒山野嶺的,幾個人全都喝翻了算怎麼回事啊!

這時候,我旁邊的宗大叔和大砲叔站出來了,說我們是國家博物館的,他倆是老師,我們是學生,這按照學校的說法是我們還沒成年呢,酒不能喝,所以他倆就替我們喝了,說完,倆一人一碗開始,咕嚕咕嚕就把面前的七八碗酒給乾了,面不改色氣不喘,整個沒事人的模樣。

我開始還想多說兩句,結果晨曦把我拉住了,看她的眼色我頓時明白了,宗大叔那酒量絕對不差,這才讓我放心了——等到喝完以後我算是了解了,要是按照現在喝啤酒喜歡給人取外號,酒量好的叫【游泳池】、【洗澡盆】之類算起來,那這倆大叔的外號絕對是這個:下水道!

他倆這一露面頂雷,那工友們可算是找著人了,七嚷八鬧的就都端著碗上了,他倆也不含糊,一人一碗的對拼,沒多會子功夫把整整兩壇子酒都陪著一起給鬧鬧空了,工友們也全都給鑽了桌子底,這才算是了事。

至於說我們幾個就只管埋頭狠吃,啥也不管,吃飽喝足之後自己老老實實就下了桌,溜到火坑旁邊喝茶,由著他們在桌山喝五吆六,那渾水是再怎麼也不敢去趟了。

曹老梆菜也沒躲過,幾碗下來就不行了,跌跌撞撞出去嘔了一回,回來的時候直接到火坑便一歪就呼呼大睡,來了倆工友硬是沒拽起來,這才作罷——只不過等他們人一回桌,老梆菜那眼睛就立刻睜開了,滴溜溜亂轉,看沒人理會才裝模作樣的坐了起來,開始垂著頭有氣無力的和我們一起喝茶。

女主人曲比阿美見我們下桌,很快重新給我們熬起了餌茶,陪著我們在火坑邊聊天,對我們的工作倒是很感興趣,說平時這裡只有來收茶、收藥材的人經過,還第一回見到考古的,這考古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啊?

這種情況以前哥們也遇到過多次,按照書本所教的,這叫做革命工作要善於依靠群眾,發動群眾,讓群眾成為我們的眼睛,這種宣傳幹事的事兒一貫是我所作的,所以鐵勇立馬用胳膊肘捅捅,讓我說話。

哥們想了想,這才清清喉嚨解釋,說我們國家有著悠久的歷史,是世界上有名的四大古國之一,雖然封建社會制度是被我們批判的,但那也是我們老祖先的成果,社會的進步比老毛子洋人不知道超前了多少年。

我們的老祖宗都已經端碗喝湯、下桌看戲的時候了,別國家的人還抱著生肉在那吭哧吭哧啃呢——但是到了現在,嘿,居然一幫子不開眼的玩意兒不承認了,非要把我們的歷史掰扯掰扯拉他們頭上,否定了我們國家的偉大歷史,這可不是埋汰人嗎?

我們考古工作,主要就是把那些老祖宗的存在的證據找出來,帶回四九城去展覽,讓那些來咱們偉大祖國的洋人開開眼,順便證明老祖宗的光榮歷史,同時還能夠為國爭光,給國家創收,在改革道路上創造新的輝煌…這工作從廣度上來講,是我國在繼原子彈研製成功之後的又一偉大戰略部署,其現實意義不亞於四個現代化的早日實現。

我這一番話說得心潮澎湃群情激昂,別說曲比阿美激動萬分,就連鐵勇和晨曦都聽傻了眼,甚至覺得當時在東海沒拼著老命把倆金人都帶出來是禍國殃民。

曲比阿美激動之餘哎呀一聲,想起了什麼似的:「對了對了,考古就是找那些老舊的玩意兒吧?我們男人他們開石頭的地方曾經找到些打仗留下的頭盔彈殼,一看就是老祖宗留下的,你們有沒有興趣看看?」

說這話她就開始喊,讓自己男人趕緊回礦上一趟,把他們挖出來的東西給我們瞧瞧,看能不能也在這偉大的革命道路上給國家添磚加瓦一回——聽這話我連忙拒絕,說考古都找的是幾百上千年的東西,這子彈彈殼的年代不夠久,所以算不得古董。

阿美這人確實實在,聽我說需要年代久遠,立刻給我朝著門口那樹一指,說這樹也有幾百年了,那就該算古董,我連忙又給古董的定義加了一句,說必須是人造的才行,阿美想了會子,接著說那她們寨子裡那石板路的時間夠長,又是人造的,這總該行了吧?

阿美這麼接二連三的發問,我一時半會還找不著話來說了,憋一腦門子汗才告訴她說石板路這個似乎簡單了點,所以也不能算…鐵勇晨曦都嘿嘿嘿的樂了起來,擠兌我說自己這套子沒白下,總算把自己給套裡面了。

阿美似乎被弄糊塗了,想了半天才鄭重其事的點點頭,說她已經發現了,這考古果然不愧是和四個現代化相提並論的工作,真夠複雜和艱難的,真是辛苦我們了…

晨曦憋著勁和她解釋了半天,這才終於說明了古董是什麼,我這才嘆了口氣解嘲說思想工作確實不好做,怪不得我們軍隊非得配置個專門的政委來做這檔子事兒呢,要都掛部隊幹部身上,那仗也別打了,時間全折這裡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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