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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PC6
Crawler | 2017-9-21 22:46:11

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章 勇氣



看看這裡也不行,那裡也夠嗆,若水看來看去都找不到一個適合落腳的地方,不禁心下大急。

眼見得白素蓮已經上去有一會兒了,卻始終不見她那裡有什麼動靜。臨近花船的那片位置,眼看著已經開始出現了騷動,人們交頭接耳的私下討論著,大家都在猜測為何這名女子從站上台到現在,足足一炷香的工夫卻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不是她不想說,實在是她已經緊張的無法發聲了!

從管事說出那句“下面有請白素蓮白坊主”之後,她的腦中就已經一片空白了。之後接下來究竟是怎麼爬上的高台,她根本一點印像都沒有,更別說當她站上高台,真正面對著無數的目光之後,握著講稿的那雙手,便已經瞬間汗濕,甚至已經暈開了稿上的些許墨跡。

若水呢?她不是說要來的麼?為什麼還不來?

焦急的目光四下搜尋著,白素蓮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哭出聲來,心中的無助和悲觀漸漸抬頭,甚至竟然已經開始怨起了到如今這個時候,還不曾露面的若水。

明明答應了要來的,為什麼不來?為什麼還不出現!

“別緊張,放松……”

突然,她聽到耳邊,仿佛是有人在輕聲說話。但是當她左顧右盼時,卻什麼也沒發現。

“我在下面看著你,不要害怕,稿子在你手裡,照著念就可以了。”

一句不算長,卻也不算太短的話,讓白素蓮終於意識到究竟是什麼人在她耳邊說話了。

高台下面,花船側弦的位置不知何時站上了一個人,正是葉楓天。

他就站在那裡,看到白素蓮低頭看他,便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這是一種傳音入密的武學絕技,卻用在這麼平談無奇的場合,只是為了給一個害怕的不敢說話的女子一種張口的勇氣。

看著那張雲淡風輕的俊朗容顏,白素蓮突然感覺胸臆之間似乎湧起了一種莫名的力量,她緊了緊手中的講稿,再張口時,略顯顫抖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就這麼發了出來。

“各位參賽選手都是從各個州縣一路過關斬將,走到今時今日,不能不說,各位的才學,沒有一個不是出類拔萃的。感謝各位,能讓我們湘南縣的百姓見識到大凌王朝最頂尖的楹聯水平,大凌王朝的歷史,將銘記這一刻!”

“好——”

不得不說,若水的講稿寫的是極具煽動力的。即便像白素蓮這樣並沒有什麼演講氣勢的人,讀起這稿子也招來了一片轟然叫好聲。

有了葉楓天的鼓勵,又有了腳下成片觀眾的熱情,接下來的演講內容便就這麼順理成章的繼續下去了。鼓吹過了參賽選手的高水准,又借機宣揚了這次大賽的高檔次,白素蓮順勢將本次大賽的贊助商一一請到高台上來,做了簡短的介紹。有些出價頗高的贊助商,甚至還能得到一次與白相的簡短談話。

能堅持到晉級賽的書生們得到了莫大的榮耀,觀眾也一飽眼福,情緒不斷地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煽動起來,出了銀子的贊助商們也在官府和百姓面前露了臉,也算變相為自己的生意做了一次廣告。

這次淘汰賽轉為晉級賽的講演,一箭三雕,皆大歡喜。

而趴在樹上的若水,在看到場面終於還是順著自己預想的那樣順利進行了下去,終於也放下了自己懸了大半天的心。

緊繃的身體終於放松了開來,若水稍一松懈,身子就開始往樹下滑落。她尖叫了一聲,剛想扒住身下的樹枝,哪知手臂還未來得及使力,下墜的身子卻驟然停住了。

“怎麼?不想去了?”

若水的驟然放松,涼生自然是看在眼裡的,他及時的將人一把拽住,一只手就拎著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嗯,這樣就可以了,再之後,就沒什麼了~”

淡淡地回了一句,若水的臉上有欣慰,也有掩飾不住的失落。

這大賽畢竟是她從無到有一手操辦起來的,直到大賽進行到最輝煌的時刻,卻沒有了她的參與,說不遺憾,肯定是假的。

不過要不要站在那個高台之上接受萬人歡呼,也全都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而已,事到如今,她得到了想要的平淡,便不能再去計較曾經放棄的榮耀。

“你……跟那個比賽,是不是有什麼關系?你是想參加,又被淘汰了?嘖嘖嘖,一大早就看見你在碼頭上晃來晃去,難道是海選都沒通過麼?真是……嘖嘖嘖~”

真是什麼?

若水斜著眼睛瞥了涼生一下,沒有吭聲。

她又不是什麼參賽的書生,這些話對她根本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巴拉巴拉說了這麼多,最後卻只得到了一記白眼,涼生自己也覺得有些無趣,砸吧了一會兒嘴巴,便尷尬的閉了嘴。

“喂!你叫什麼名字?”

比賽還在繼續著,若水一點也沒有要下來的意思,一直盯著花船上的比賽目不轉睛的看著。涼生的心思本就不在那比賽上,左右無趣,便又開始尋找新的話題。

“蕭若……額,蕭若。”

“水”字幾乎都要脫口而出了,又被生生咽了回去,若水可還記得自己現在穿的是男裝。

“昂~我,我叫涼生。”

兩人實在沒什麼交集,所以能夠找到的談話主題也就是寥寥那麼幾個。

“我知道,之前你已經說過了。”

兩人共同經歷過上房上樹之後,若水對這個無意中害過她卻也幫過她的男子,也不再那麼排斥或是講究了。一掃之前文縐縐的客氣,若水這次的回答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涼生,這讓他多少有些失落。

“那……那你今天來這到底是干什麼的?”

沒有話題,就創造話題,老是這麼干巴巴的待在樹上沒事做,涼生覺得渾身的骨頭都閑的發癢。

這不過這次的話題起的實在沒什麼技術含量,人家來做什麼,不是很明顯麼?

只見若水又是斜了涼生一眼,這次連話都懶得說,直接朝高台那個方向一指,然後再次無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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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零一章 可疑之人



這一刻涼生覺得自己簡直是吃飽了撐的無藥可救了,他氣悶地轉過臉去,決定還是不要再試圖找到什麼新話題了,正經找個地方趕緊離開這棵樹,把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小家伙放下之後,他就再也不管了。

一番賭氣的仔細搜索之下,還真讓他找到了一個頗為合適的地方。

在碼頭的一角,有一處緊緊排列在一起的高大木樁,上面纏滿了粗細不一的鐵鏈。

因為錦羅江的流水比較湍急,所以一般的花船平常都是停泊在江邊的,很少會在江中遠行。他們除了會用鐵錨來固定船身,還會另外備上幾條鐵鏈系在碼頭的木樁上,以防風浪過大把船衝走。

而那一排木樁,是這次大賽專門為了那些租借來的花船另建的。

花船說大也不算大,但是卻也不算小,為了固定船身所建的木樁自然是要結實高大一些,所以那些木樁圍出來的地方,倒是沒有人爬得過去,空落落的顯得有些突兀。

不過那空間到底還是有些小了,所以涼生乍一看過去都沒能發現,只是在接下來的細看之下,才終於找到了那麼一小塊地方。

“哎!你……”看那個地方怎麼樣?

涼生往自己的新發現那處一指,還沒來得及告訴若水,卻突然發現不遠處有幾個穿了衙門制服的人朝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糟了!

剛才只顧著跟這個小家伙鬥嘴,竟然忘了觀察周圍,眼看著那些人與這棵樹的距離已經越來越近了,要想再帶一個人跑恐怕已經來不及了,涼生低頭看了看還一門心思放在比賽上的若水,念頭急轉,終於決定還是先離開再說。

“小兄弟,我突然想起家中還有急事,先告辭了!我們後會有期!”

話音還未落下,他就一個跟頭翻到樹下,轉眼間就已經不見了人影。

“嗯?喂!怎麼就這麼走了?靠!你倒是先把我放下來再走啊——”

若水聞聲回過頭來,也只來得及看見涼生轉瞬消失的背影,又過了一會兒,才發現那個家伙居然又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麼高的地方了!

而被涼生發現的那幾個衙役,這麼一會兒工夫也馬上就要走到樹下了。

“你說老爺讓咱們抓可疑人物,到底什麼樣的人才算的上是可疑人物呢?”

“這我哪知道,我看就算是咱家老爺恐怕也不知道,只是把白相的話原樣告訴了我們而已。”

“唉~咱家老爺也不知道還能在那位置上坐幾天了,上次得罪了節度使張大人,直接搭上了半條命,剩下的那半條,還不知道能保多久呢~”

“話可不能亂說啊~有白相在呢~張大人是大將軍王那個派系的,與白相本來就是死對頭,眼下這個節骨眼是絕對不可能再有動作了。”

“眼下是眼下,白相可不是永遠都會留在湘南縣的,他走了以後,咱家老爺還能當多久的咱家老爺,那可都是不一定的事兒~”

“哎?你這話說的,就好像你沒有跟著老爺吃過那些商販員外的回扣似的,我告訴你,老爺倒了,咱們這幾個肯定也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

“怎麼就不能有好下場了?咱們就是些小兵小卒,誰還能緊抓著小蝦米不放……”

幾個衙役刻意壓低了聲音的爭吵由遠及近,已經漸漸走到了若水所在的那棵樹下。這個時候,正處於再一次被丟下的暴怒之中的若水,還在樹上破口大罵呢~

“哎?什麼聲音?樹上有人——”

那群衙役終於把注意力從彼此之間的爭吵轉移到了身旁的樹上,一抬眼,正看見一個衣衫凌亂的男子抱著樹枝大喊大叫,這場景看上去實在是詭異的很。

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的心中都突然騰出了一個念頭。

難道這就是老爺所說的可疑人物?

“大膽宵小!鬼鬼祟祟的躲在樹上,意欲何為?還不快快下來束手就擒!”

為首的衙役急忙攥緊了自己手中的長槍,槍頭直指樹上大呼小叫的若水,余下的幾個也都迅速圍住了這棵樹,齊齊將目光和手中的武器一起指向了樹上的人。

一心沉溺在咒罵涼生的無恥心思中,直到聽到樹下傳來的一聲大喝,若水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被包圍了。而且這些人的衣服看上去著實熟悉的很,這些不是縣衙的衙役麼?他們怎麼跑來這裡了?

“樹上的人聽著!你已經被包圍了!速速下來束手就擒!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見樹上沒什麼動靜,樹下的衙役也有些害怕了。

他們比之普通百姓來說,也就是多一個趁手的兵器和官家的名頭罷了~欺壓一下市井的百姓倒是沒什麼太大壓力,但是一旦抓起某些朝廷要犯來,那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尤其是在大型圍捕的行動中,他們充其量也就是個炮灰的角色,個個心裡都巴不得自己永遠都碰不到什麼“可疑之人”。

這次雖然沒有朝廷明確下發的通緝令,但是白相這麼大的官下了命令要抓的人,鐵定也不是什麼好惹的鳥。其實他們這會兒雖然抱著槍在樹下喊得起勁,其實心底裡虛的要命,還不知道有多後悔今天巡邏居然選擇走了這邊的路。

而被誤認為是“可疑之人”的若水,這一下子腦中也突然亂了起來。

如果她沒做什麼壞事,倒也不怕抓捕。反正今天是個大日子,人山人海的為了能更好的欣賞比賽,爬到樹上去看也不是什麼說不出口的理由,關鍵是她的身份!

她可以為了躲避與白相碰面,這才稱病在家的,現在又生龍活虎的出現在比賽現場附近的樹上,這已經不是自己抽自己臉的問題了,分明就是自己給自己栓上吊繩子的節奏了!

怎麼辦?怎麼辦?

她的腦筋急轉,一時間也不敢吭聲回答下面人的話,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暴露了。

於是,下面的人因為害怕而心虛不敢上去,上面的人也因為害怕被認出而沉默著,一時之間竟成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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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零二章 騷亂




樹上樹下的僵持,吸引了周圍前來觀看比賽的觀眾。他們這些人所站的位置本來就基本看不到花船上,倒是離著若水所在的那棵樹,距離更近一些。

與其去聽花船上的比賽自行腦補場面,還不如就近看些更熱鬧的。一圈人漸漸將這棵樹和樹下的人圍了起來,彼此之間交頭接耳的猜測著樹上到底是什麼人。

按理說一群衙役如此謹慎的拿著武器不敢上前,樹上肯定是藏著什麼大人物,可惜湘南縣歷年來幾乎就沒有出過什麼太大的案件,百姓們的腦中也根本就沒有誤傷這個概念。至於那些衙役們,他們還巴不得身邊多站幾個人給他們壯壯膽呢~

雖然還沒有爆發什麼衝突,但是那一片區域對於能夠總覽整個碼頭的花船來說,實在是突兀的很。

本來,所有人都面向花船的時候,雖然遠處的人面目看不清楚,但至少能看出他們的朝向來,但是當那一圈的人都把目光放到了身旁的樹上時,那一小片的黑色後腦勺,還是分外明顯的。

很快就有人發現了。

管事倒是機警,一發現不對,就已經派了幾個小廝前去查看。哪知人海茫茫,撒出去的兵全都擠在了路上,以那個可憐的移動速度,恐怕過了今晚也到不了那個位置。

眼看見動靜越鬧越大,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好奇那裡發生了什麼,紛紛回頭望去,最後,終於連白相也被驚動了。

“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還沒有派人過去麼?”

白相慍怒。

“已經派過去了,已經派了!就是,就是人有點多,走得慢一些……”

管事面上諂笑著,內心卻在淚流滿面。

何止是慢一些啊,簡直跟原地踏步走沒什麼區別了。

“快點把鬧事的人清出去!大賽到了關鍵時刻,不能節外生枝!”

“是!是!”

撤下來的管事,臉上的笑容已經比哭還要難看了。他無措的向船下眺望著,發現自己派出去的那些小廝們還掙扎在最前排的位置,眼看著奇跡是不可能出現了,心中頓時連跳江自盡的心都有了。

他沿著船舷來回的踱著步,四下裡眺看著,突然,一個白色的身影印入了他的眼簾。

葉楓天?居然是葉楓天!他可是有功夫的人!普通人過不去的地方,他肯定能過去!

這會兒的管事也顧不得考慮為什麼他這個不相干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條花船上。就好像馬上就要溺亡的人看見了一塊木板飄過,管事撒開了腿就往葉楓天所在的位置跑去,可誰知葉楓天一發現管事朝著自己這邊跑過來,本能的就皺著眉頭想掉頭就走。

這一次他是聽說若水會來,這才借著贊助商介紹的由頭跑到了這只船上,不然,以他的脾性,是根本不屑於以這種拋頭露面的方式來給自己的店面做宣傳的。

哪知上來之後才知道,若水根本就沒出現。本來的目的落了空,他也就沒有興趣在這個過於受關注的地方多待了,要不是看著白素蓮在高台上緊張到卡殼,他好心幫了一把,恐怕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還被管事給看到。

他不願意跟那管事有什麼交集,兩人所處的行業毫不相干不說,管事背後官府的背景更是讓他避之不及,所以一看見最不願意打交道的人要往自己身邊湊,他便毫不猶豫的掉頭就走。

葉楓天可是有功夫的,雖然看著一步步走的不慌不忙,步幅看上去也並不是很大,卻是普通人拼了命的瘋跑也追不上的,所以管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越走越遠,竟是馬上就要跳到別的船上去了。

他可沒有身懷絕世武功,一步就能跨過十幾米的距離,要是讓葉楓天跳了過去,那就真的別再想追上他了。

可是,又不能大喊大叫的再驚到了身後甲板上坐著的評委們。管事眼珠一轉,突然停下了追逐的步伐,轉身朝著船下那幾個被擠得動彈不得的手下,壓低了嗓門小聲喊道。

“喂!你們幾個!去看看清楚,是不是蕭姑娘在那?”

與此同時,已經走到了船尾邊沿的葉楓天,突然停住了。

葉楓天對蕭若水,有著非同一般的關心。這一點管事早在之前頻繁去找若水商量比賽之事的時候,就已經看的清清楚楚了,所以他就是利用這一點,不需要自己去追,那葉楓天自然就會找上門來。

“你剛才說什麼?若水她在那?你怎麼知道的?”

只一個眨眼的工夫,葉楓天就已經閃到了管事的身旁,急切問道。

大樹那邊的異樣他也是看在眼裡的,只不過他本就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所以也沒有把心思放在那裡。現在一聽人提到心上人居然有可能出現在那裡,頓時就上了十二分的心。

我怎麼知道?我絕對不會告訴你其實我是瞎扯的!

管事在心底暗暗誹謗。

若水抱病在床,連爬都爬不起來,又怎麼可能跑到這裡鬧事?這葉楓天果然是關心則亂,居然這點事情都拎不清,竟然還真信了~

心中雖然不屑,表面上卻是絕對不能表現出來,管事一邊大喘著粗氣,一邊說道。

“是不是她,葉公子去看看便知道了。”

去吧去吧~等你去了發現蕭若水根本不在那,再跑回來向我興師問罪,我就知道那邊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了!

管事心中如意算盤打得震天響。

其實管事這個彌天大謊,撒的倒是恰到好處。他雖然不知道若水是裝病,但是葉楓天可是知情的,而且,更甚者,本該“抱病在床”的蕭若水,還真就如他所猜,是造成這片騷亂的罪魁禍首。

管事果然所托非人,葉楓天一個展身就飛了出去,接連踩了幾人的腦袋,便越過了最為擁擠的人群屏障。

他幾步就躥到了那棵備受矚目的大樹上,一眼就望見了一截粗壯的樹枝上,一個身穿男裝的狼狽身影,正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裡,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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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零三章 想跑,晚了




“若水——額,是若水麼?”

樹下的那一眾舉著長槍的,擺明了就是衙役,那唯一剩下的便是樹上趴著的這位了。可是……看這衣著打扮,怎麼瞧著也不太像啊~

葉楓天著急忙慌的落在樹上,卻在看清樹上那人的樣子時候,便遲疑了。

只是他認不出若水來,若水卻能聽得出他的聲音。更何況在這種山窮水盡的地步,突然出現的他,簡直就是上天派來的救星。

“葉楓天!你怎麼來了?快!快點把我弄下去!我下不去了……”

若水驚喜的回過頭來。

雖然臉上滿是灰塵,又是刻意用妝容修整過了容貌,一時之間葉楓天還真沒能認出她來,不過畢竟還是在一起住了很久,她的聲音倒是一聽就聽出來了。

“你怎麼跑上來的?”

這樹少說也有上百年的樹齡了,樹干又粗又長,就算是爬樹的熟手恐怕都很難上來,若水一個姑娘家家的,到底是怎麼上來的?葉楓天感覺分外疑惑。

“被某個混蛋……”

一想起某人,若水就恨得咬牙切齒,每次都不管不顧的把她扔在高處就跑了,著實可恨。

“什麼?什麼混蛋?”

“沒什麼,關於他的話題改天再說,你先把我弄下去。對了,要避開底下那些衙役,我看過了,都是縣太爺的人。那個老家伙本就因為我丟了半條命,想必現在恨我恨得緊,萬一他找白相告了黑狀,事情就不會像上一次那麼好解決了。”

兩人躲在樹上,說話的聲音也刻意壓得很低,底下的人倒是也聽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但是人家雖然聽不清,眼神還是好的,尤其葉楓天剛剛可是一路踩著腦袋飛過來的,如此招搖過市的行為,瞎子都能認得出他。

樹下的那幾位當然也不是瞎子,所以他們已經認出了這個替他們打破了僵局的人,正是與節度使張大人交好,最近風頭正勁的煙翠樓老板——葉楓天。

“葉公子——上面的人是您認識的麼?可否請下來與幾位兄弟們見上一面呢?”

見人上去之後,竟然過了許久都不曾下來,那領頭的衙役也不是個沒長腦子的,馬上就明白,上面那位很可能與後來的這位是老相識了。

“壞了!他們懷疑了!怎麼辦?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你能讓我不暴露身份的把我帶走麼?”

若水已經徹底陷入了慌亂的緊張之中。

“暴露身份?這個你就放心吧~”

輕笑一聲,葉楓天一把攬住若水的腰肢,徑直就從樹上跳了下去,緩緩地落在了樹下,一眾衙役和百姓的中間。

“各位兄弟,辛苦了~這是我遠房親戚家的小表弟,在山裡待久了,上房爬樹成了習慣,倒是擾了各位的公務了,還請見諒。”

松開了攬著若水腰肢的手,葉楓天雙手抱拳,以示歉意。

小表弟?誰?我?

無比緊張的若水死死的低著頭,兩手不停地搓著衣角,思考能力嚴重退化,已經無法理解葉楓天所說這番話的用意所在了。

“葉公子,不是我們哥幾個不給您面子,上頭下了命令讓我們徹查可疑之人,令弟……我是說,令弟現在的狀態,也實在是有些可疑啊~”

領頭的這名衙役是縣太爺的老部下了,早已與縣太爺瓜蔓連藤,關系扯都扯不清了。所以即便是知道葉楓天有著張大人的後台,卻也不冷不熱的往外扔著軟釘子,倒不是說他多有骨氣,但是頭腦卻是一定有一些的。

如果能找到上頭交代下來的可疑之人自然是最好的,當然如果能把眼前這個家伙也給牽連進去,想必他和老爺就都能因此解脫了。

“可疑?也對,就連我自己也覺得他挺可疑的。”

聽到耳邊響起的略帶戲謔的話語,若水驚詫的抬起臉看向身邊的葉楓天。但是卻只看見他一如既往雲淡風輕的側臉,看上去竟是完全沒有在開玩笑的意思。

怎麼回事?他到底在想什麼?

就連對方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與眾不同的回答,也是被噎了一下,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接口了。倒是葉楓天,自顧自的接著說了下去。

“白相也覺得這邊突然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很是可疑,所以就讓我過來看看了~沒想到竟然是這個調皮的小家伙,看來我得帶著他去向白相請罪了。哦~對了~不知道幾位說的‘上頭’,究竟是哪個‘上頭’呢?如果官階比白相還要高的話,倒是還要煩請幾位去向白相說明一下,免得在下難做呢~”

真是不得不佩服葉楓天這番四兩撥千斤的水平,官階比白相還要高?他可是當朝的一品宰相!誰還能比他更高?當今天子麼?一群偏遠縣城的小衙役,能直接得到天子的密令?這不開玩笑呢麼~

果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群衙役就算每人多長了十幾個腦袋,恐怕也沒有膽子再去阻攔了。

幾人面面相覷,在葉楓天溫文爾雅的笑容之下,默默地散開了包圍圈。

“各位抱歉了,在下告辭。”

又是客氣的抱拳,葉楓天再次攬起若水的腰肢,腳下一點,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呼……沒想到你這人還挺會嚇唬人的~干得不錯!”

眼看著總算脫離了險境,若水也終於放松了心情。

“哦?誰說我是嚇唬人的~”

“你,你什麼意思?”

耳邊輕輕一笑,一縷熱氣從頸下拂過,頓時驚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若水好不容易才放下的新,徒然又提了起來。

然而,什麼回應都沒有,若水茫然地回過頭去,又略等了片刻,這才驚恐的發現。這個家伙居然壓根就沒有就此離開的意思,竟然真的直直的就往花船上飛過去了!

“喂!你瘋了!快放我下來!”

剛出虎穴又入狼窩,若水開始拼命的掙扎了起來。

“別鬧,這麼多人看著,你現在就算想跑,也晚了。”

若水聞聲低頭一看,身下無數雙眼睛正追隨著他們的身影而來,心下終於絕望了。

他說的沒錯,想跑,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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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零四章 表弟




真沒想到,虧她還一直以為這個男人是對自己有好感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幫自己,虧她還在強敵環飼的時候還毫無保留的相信他,虧她竟然會認為這個人是個好人。

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離著花船越來越近,近到她都已經能夠看清坐在評委席正中央的白相,雖然面對她的到來,這個權勢滔天的大官始終是目不斜視的姿態,她卻已經能夠想像的出,接下來的審問與拷打,已經是近在眼前的事了。

兩人並沒有直接落在甲板上,而是落在了側弦上的管事面前。

“葉公子,這……”

若水低著頭,等待最終審判的到來,但……

“這是我遠方的表弟,剛才就在那樹上,是我的家人沒能看管好他,出了這樣的紕漏,還請管事大叔能夠原諒。”

表弟?他怎麼還說我是他的表弟?

若水驚訝的抬起頭來,正看見他面露無比的真誠,可信度簡直爆棚,要不是知道自己絕對不是他那什麼勞什子的表弟,恐怕就連她自己也將信將疑了。

“看什麼看?還不快向管事大叔道歉!”

葉楓天客氣的說了幾句過後,忽見若水正在盯著他看,便凶巴巴的罵著,一把將她的頭應按了下去。

“唔唔~~”

嘴裡像征性的支吾了幾聲,若水這才恍然發覺,難道他還在想著替自己隱瞞?可是早知這樣,為何一開始不把自己帶走?

“昂~原來是葉公子的表弟啊~不過是白相吩咐的抓人,在下也不能說放就放,還是要委屈葉公子帶著貴表弟跟在下走一趟,想來也不會吃什麼苦頭。”

“哦~原來如此啊~不過,我這弟弟沒見過什麼世面,怕在白相面前失了儀態,還是要請管事大叔能從旁說些好話。”

“這……”

本來就跟葉楓天沒什麼交情,甚至還算得上是對頭,管事又怎麼可能上趕著給自己找麻煩,自然是能搪塞就搪塞。

只不過他那點算計被葉楓天一眼就給看透了,還沒來得及說出什麼敷衍的話,就被直接打斷了。

“說起來我這小表弟倒是與蕭姑娘投緣的很,兩人經常玩在一起,如果管事大叔以後能經常與蕭姑娘走動,那想必也會經常見到舍弟了~還是請您能多關照一下。”

聽到這裡,若水幾乎都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了。雖然現在還是低著頭,但她已經能想像得出,管事大叔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表情肯定轉變的很精彩。

果不其然,如果只是葉楓天表弟這一重身份,管事絕對沒可能有心情去搭理她,但是一牽扯上蕭若水這個名字,別說是人了,就是阿貓阿狗,他也得著力捧著。

蕭若水是誰啊~那可是他的搖錢樹!

“啊呀啊呀~原來是蕭姑娘的朋友,失敬失敬!蕭姑娘的朋友怎麼可能會犯事,我定當竭盡全力。來人,快請這位小兄弟,啊,對了還有葉公子,一起去雅座稍等片刻,等儀式結束我再來帶他們去見白相。”

管事一門心思的向著若水傳說中的“朋友”獻著殷勤,一個轉眼的工夫,就連自己大賽的贊助商都給甩到一旁去了。

無比熱情的安排過兩人的暫歇之地,管事連連告假,這才點頭哈腰的跑到了甲板上,繼續自己未完成的工作去了。

花船裡本來就設有雅間,現下無人比賽,小廝就將若水兩人領到了其中一個雅間內,上過茶水之後便離開了。

仔細觀察過周圍,確定不會出現隔牆有耳的情況,若水這才得出工夫來興師問罪。

“喂!你把我弄到這來干什麼?不知道我是在裝病,不能見熟人麼?”

“放心吧~就你現在的模樣,恐怕沒人能認出來。”

若水聞言一怔,這才想起來,自己出門好像是專門化過妝的。其實如果不是這些人早就先入為主的以為她還在家病著,恐怕也不會這麼輕易的就被蒙騙過去了。就連葉楓天,在最開始見面時的那一愣怔,若水當時也是看在眼裡的。

如果就連經常見面的人都沒辦法一眼認出來,那白相自然是更不可能認出來了。

一想到這裡,若水終於松了一口氣。

“不過,雖然現在確實是沒人認出我,但是我也沒必要以身犯險吧~”

端起茶杯輕輕嘬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皺著眉又放下了。

這茶水比起上次在問鼎閣上的那“大紅袍”可差遠了,雖然不是貢品,到底也是正經好茶,比起一般用來待客的要強上許多。

“我以為你費勁千辛萬苦爬到樹上去,是為了見她來的~”

葉楓天突然抬起臉來,衝著若水背後的雅間門口努了努嘴。若水下意識地轉過臉來,正看見門口不知何時已經突然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

“白姐姐!”

葉楓天猜的還真沒錯,若水折騰了這一整天,還真就是為了找她。

“你……是若水?”

看見雅間裡坐著的兩人,白素蓮初時也是一臉的茫然,就如同葉楓天一般,是在若水開口說話了之後,這才意識到這人究竟是誰。

“呵呵~是不是很難認出來?我好不容易才混進來的~剛才我在那邊看了你的講演,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了,你看,就像我說的,只要客服了恐懼和不自信,這事本來就是很簡單的事麼~”

歷盡千辛萬苦才能見到本人,若水此刻也是百感交集,不自覺地話也比平時多了許多,拉著白素蓮的手絮絮叨叨一下子說了不少,倒是反看白素蓮這邊,襯得就不那麼熱絡了。

“在那邊……你,你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

還沒來得及考慮若水所謂的在“那邊”到底是哪邊,她就疑惑上了若水現在的衣著。

實在是凌亂的有些過分了呀~

臉上到處是灰,身上的衣服也刮破了好幾處,甚至看上去還有些不太合身,歪歪扭扭的掛在身上,說不出的狼狽。

“啊?你說我啊~這……”

實在有些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爬樹蹭的,所以一時之間若水也不知怎麼解釋,倒是結巴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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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零五章 文武雙全




不過也沒等若水解釋出個二五六來,雅間便又進來了一位。

原來是前面活動已經結束了,管事宣布了晉級賽開始之後,便上趕著跑了回來。

白素蓮能得空進來,自然是管事得知她與若水關系好,也定然能幫他照顧一下所謂與若水也很好的這位“表弟”。

她還納悶葉楓天哪來的這麼個表弟,竟然還跟若水有交情,沒想到進來一看,所謂的“表弟”,其實根本就是若水自己而已。

這一來二去的兩人其實根本就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交流,管事就已經進來了。

好在白素蓮本來就不是一個直腸子的人,心中有什麼疑問當時就想求個答案,更何況有葉楓天在側,只是一個眼神就讓她忘記了其他。

她還從未見過如此深邃的眸光,這一眼看進去,幾乎都要將靈魂都吸進去了。可是當她從這目光中清醒過來之後,所能看到的也剩下了三個人的背影罷了。

管事的大獻殷勤,葉楓天的維護關切,還有站在兩人中間的她的好妹妹,一行三人漸行漸遠,直到背影消失在了白素蓮的視線之外,卻始終都不曾有一個人回頭。

白素蓮望著,望著,便緩緩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隨即,深深地低下了頭……

晉級賽已經開始了,白相一行自然也不會一直待在甲板的評委席上。那裡視野開闊又無遮擋,根本就是一個現成的靶場,比賽一開始,場面更是混亂了起來,白相可不會再繼續坐在那裡當活靶子。

於是,心心念念又費勁千辛萬苦才好不容易混到船上的若水,正經話都沒來的及跟自己的白姐姐說上幾句,便只能身不由己的又被帶離了花船。

白相是何等人物,一得知鬧出騷亂的人,根本就是一個無知的野小子,頓時連見得興趣都沒有了,只是揮了揮手,吩咐管事自行處理。

有了若水這一層關系在,所謂的“自行處理”,也就是好生的接到自己的府中,又是送衣服又是燒洗澡水。可惜若水本就頂著一臉特意改變的妝容,又怎麼可能去洗什麼澡換什麼衣服。

然而頂著一張花貓一般的臉蛋,她又實在是沒有臉面再堅持回到花船去看比賽,於是關於楹聯大賽的後半截賽程,她也只能從高大壯和小勇那裡得知了。

比如她為了這次比賽特意制作的點心,並不像與管事所說的那樣,只是單純作為贊助商的邀請函來對外發放,比賽本身也設置了各項特別獎。

那些有幸奪得了較為突出的名次,又或是得到了某項特別獎項的書生們,都各自得到了自己獨一份的點心,正與那些發放出去的邀請函各自成雙。

於是,比賽結束後,大批量的小舟被放入了錦羅江中,借著兩岸星星點點地燈火,一對對的男女談詞論樂,一時之間又不知道成就了多少對才子佳人,給這次冠絕古今的大賽平添了幾分浪漫色彩。

而在對這次比賽繪聲繪色的描述之後,高大壯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在若水的再三催促之下,這才勉強說出了口。

原來李顯竟然一舉拔得頭籌,獲得了“大凌王朝楹聯王”的稱號。

這楹聯王自然是備受矚目的,因為家境貧寒而始終無緣京試的李顯,也終於因此得到了白相的青眼相待。有了一筆足夠進京趕考各項花銷的銀子,又有了當朝一品的舉薦,李顯的前途,眼看得就要扶搖直上了。

他想要見若水。

高大壯一直知道,若水不知什麼原因,對他的一往情深根本無動於衷,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支吾著不敢告訴若水,李顯他明明已經萬事俱備,卻遲遲不肯奔赴京城,就只為了想見若水一面。

這個時候的男人,非要死皮賴臉著見了一個女人之後才肯離開,那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無非是說些等著我呀~等我功成名就回來娶你啊~之類的。高大壯知道若水根本就不想聽他說這些。

可是李顯馬上就要飛黃騰達了,這是整個湘南縣都知道的事情,當然也包括高大壯。

為自家妹子找個好的歸宿,這也一直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做的事情,所以他思量再三,還是說了。只期盼著經此一事,若水能夠回心轉意。

然而,正如他所料,若水拒絕了。

她不想見李顯,正如她知道自己接受不了一個心裡裝著別人的男人,也接受不了自己只是另外一個女人的替代品,更加接受不了的是,她明明知道所有,卻根本無法做出任何解釋的那種無奈。

“轉告他,我蕭若水要嫁的人,必然是既有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裡的謀略,又有治國平天下的才能,同時還要兼有衝鋒陷陣的勇猛,又有出奇制勝的軍事才能。想要配得上我,那就向著這個方向努力吧~”

作為傳話人的高大壯,自覺都不好意思把這些話轉達給人家,這還不如直接告訴人家沒門呢~

當然,這也僅僅只是他認為的不可能,得到了若水回話的李顯,竟然鄭重其事的保證,自己絕對會成為一個配得上若水的人。

看的高大壯又是禁不住的一陣唏噓。

這兩人果然相配的很,一個說話不知輕重深淺,一個承諾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李顯走了,留下了那個看似完全不可能的承諾,一個人奔赴京城,去完成祖輩多年未曾完成的心願去了。

歷年的秋試之後,很快便就是廚舉了。

今年的湘南縣有了花點坊這一老牌勁旅的強勢回歸,原本沒什麼太多意外的湘南縣參賽名額,卻突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每個縣城都只能擁有兩只參賽的隊伍,近幾年來都是白素蓮的爹爹名下的“食祿閣”、城西賈家的“美味軒”以及城東藍家的“盛膳樓”三足鼎立,互相爭鬥。

三家或是以新奇取勝,或是以美味爭先,幾年的時間以來彼此各有勝負,幾乎各家都有幾次整裝上陣,每次也能拿個不好不壞的名次回來。只是再沒有當年花點坊一舉奪得廚舉探花的壯舉,也讓湘南縣的人們,幾乎都要忘了自己的家鄉,也曾經在大凌王朝的廚舉放榜之時名揚天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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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零六章 盛名負累




於是,每年只是像征性做做樣子的廚舉參賽隊伍選拔賽,這一次卻出人意料的熱鬧了起來。

閉店之後,花點坊的外廳當中,高大壯幾人正就出局選拔賽這一事宜高談闊論,對能取得什麼樣的名次皆有期許。

“我們也要參加麼?”

手中的帕子被絞成了條,若水咬著嘴唇,若有所思。

若水的突然發問,讓大廳中的熱烈討論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帶著異樣的目光看向了她。高大壯偷眼看了看白素蓮,又看了看滿臉糾結的若水,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說道。

“時候也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大家都去歇息吧~”

這般尷尬的氣氛下,眾人也都失去了討論的興趣,便紛紛應著高大壯的提議,各自回屋去休息了。只有高大壯,在看著幾人各自離去之後,單單叫住了若水。

“妹子,你等一下。”

“大哥?有什麼事麼?”

一整晚若水都處於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所以她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的一句話居然引起了這麼大的反響,這會兒還納悶怎麼提出要休息的是他,拉著自己不讓休息的人他?

“你……是不是還拿素蓮當外人?”

“素蓮?白姐姐?咦~怎麼叫得這麼親密?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啊?”

乍一聽到高大壯這麼稱呼白素蓮,若水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不過很快她就明白所謂的“素蓮”究竟是誰,表情也變得古怪起來。

“別鬧!我跟你說的是正事!”

上來就被揶揄了一把,高大壯的老臉也有些發紅,不過趁著夜色掩蓋,他很快就拿著嚴肅的語氣,把自己的窘迫給掩飾了過去。

“額,什麼事?”

與高大壯相處了這麼久的日子,若水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的這個單細胞大哥提起“正事”,雖然其實禁不住想笑,但看著他緊張嚴肅的表情,還是生生的忍住了。

“咱們都在花點坊住了這麼久了~當初一家被抓的時候,素蓮,額,白姑娘也是與我們一起共患難過的,她為咱們家的犧牲你應該也看在眼裡了,為什麼又要說些參不參加的事?”

說老實話,高大壯這幾句話分開來的意思,若水都是明白的,可是合起來就……

“什麼意思?我們與白姐姐的關系,與參不參加廚舉選拔賽有什麼關系?”

“我們既然是一家人,那你就應該頂著花點坊的名頭去參賽,也算了了她一個多年的心願。”

“你就這麼確定我肯定會通過選拔賽?又或者肯定會再拿一個不亞於花點坊之前取得的成績麼?”

被若水這麼一質問,高大壯語塞了。他撒了撒後腦勺,思索了片刻,又義正言辭的回答。

“我相信我家妹子有這個實力。”

聽著這麼想當然的回答,若水不禁啞然失笑。

“相信?如果相信就能做到的話,那這世間也不會有那麼多求而不得的遺憾了~”

若水輕輕嘆息。

“可是,可是如果你連參加都不肯的話,那就肯定什麼也得不到了!”

一看自己打了滿腹的草稿,居然還是被若水問的啞口無言,高大壯也有些發急了。

“你只看到了白姐姐想要什麼?我呢?你難道就從來沒想過,我想不想要那些虛名麼?”

這一下,高大壯是真的被噎住了。他赧赧的站在門口,過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名揚天下,這不是每個人的夢想麼?”

“大哥,不要把自己的想法想當然的安插到別人的身上。名揚天下?這等虛名最終能讓我得到什麼?盛名之下的負累你可曾想過?為何那楹聯大賽,到了末了我寧願佯裝抱病也不肯見白相?你忘了大賽過後,狀元樓的管事最後又得到了預期利潤的幾分?”

若水不是不想解釋自己不願為虛名所累的真正原因,其實是因為不願卷進身不由己的政治鬥爭當中。但是面對眼光局限太大的高大壯,她也只能最為現實具體的銀錢舉例子了。

說起成功舉辦了楹聯大賽的管事,倒是有著一些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小插曲。

若水與管事兩人在最早策劃大賽時,曾經算過一筆純利潤的賬目,其數額之可觀,曾經讓算的上見過一些大世面的管事都目瞪口呆。更有甚之,大賽真正開始之後,這筆利潤更是比預期的那比賬目還要誇張,銀錢像雪花一般打著滾的越來越多,然而,最終兩個大賽的發起人卻連百萬分之一都不曾拿到。

只因白相的到來,他帶來了無比的號召力,卻也帶走了遠超他的號召力所能帶來的幾乎全部利潤。

管事雖然沒分到幾個錢,但他至少如若水保證的那樣,狀元樓的盛名已然傳遍郴州,甚至在大凌王朝境內都有著不小的知名度。而花點坊呢~僅憑著白素蓮寡淡無味的發言,和桌椅板凳上的幾個標簽,其名氣就明顯不如狀元樓要大了。

名氣落於人後,利潤卻也被朝廷吞走了大半,分到自己的手中也只剩了寥寥無幾,如此明白的對比擺在了高大壯的眼前,這讓他也多少有些明白自家妹子的擔心了。

賺不著錢,要那些虛名做什麼?

單純地高大壯就這麼被若水忽悠了過去,他不曾想過盛名之後除了負累之外,還能帶來更多的關注和訂單,只單純的相信若水所說的“出名沒用”的歪曲理論。

但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固執地站在若水的門前不肯離開。半晌,才結結巴巴的說道。

“可是,可是……白姑娘她肯定很想參加……”

之前的談話已經讓高大壯明白了自家妹子的心意,若水恐怕是對那個什麼勞什子的廚舉大賽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囁喏著不肯離去,只為了另一個女人的願望。

“你是不是喜歡白姐姐?”

事到如今,若水要是再看不出自家兄長對白姐姐的心意,那就是傻子了。

“這個可不能亂說!我與白姑娘清清白白,絕對不可能有你想的那麼齷齪!”

高大壯連連搖頭又擺手,慌亂程度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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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零七章 同時掉河裡




“那我和白姐姐同時掉河裡,你救誰?”

若水眼珠一轉,突然想起了前世廣為流傳的一道號稱男人殺手的題目,隨口便問了出來。

“我……我……”

高大壯果然被噎的死死的,他“我”了半天,愣是沒能說出第二個字來,憋得臉都紅了,腦門上的青筋直跳。

“我不會游泳!”

憋了這大半天,高大壯終於說出來了一個算得上是答案的答案。

可是若水本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咪咪眼笑著繼續問道。

“你不需要會游泳,給你一條小船,船上只能放兩個人。”

“那我下去,你們倆上船。”

“那也不行,我們兩人都不會劃船,就算上了船也回不到岸邊。”

“那……那……”

高大壯“那”個半天,偷眼看了看若水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妹子……你會游泳麼?”

“好啊你!還說不喜歡人家!寧願把你妹子扔水裡,也不肯對人家放手。好啊~你繼續往下編,我看你還能扯出什麼理由來!”

眼珠一瞪,兩手往腰間一插,若水佯裝發怒的喊道。

“別喊別喊,我錯了還不行麼~我承認對白姑娘有好感。可是,可是人家對自己亡故的相公一往情深,我一個沒什麼本事又沒有家底的大老粗,怎麼能配得上人家……”

說著說著,高大壯便低下了頭,語氣無比的沮喪。

看著自家大哥終於肯承認自己的感情了,若水喜上眉梢。

“我說大哥,只要你不嫌棄白姐姐是個寡婦,一切都由我來辦。”

“啊?怎麼會嫌棄!妹子肯幫忙,那,那自然是好,好得很~嘿嘿~”

在高大壯的心目中,只要古靈精怪的若水肯開口,一般答應下來的事情就沒有做不到的。他單身了二十幾年,終於情竇初開懂得了感情的真諦,愛上的又是一個與自己身份背景相差甚為懸殊的寡婦,本來就自覺是一段沒有辦法開花結果的感情。眼下無望之事突然又有了轉機,自然是高興地嘿嘿傻笑。

“好啦~你的事還得從長計議,白姐姐是個死心眼的女子,一時半會兒這事恐怕也難以有什麼太大的進展,你還是趕緊回去睡你的覺,別杵在這傻樂了~”

“嘿嘿~好~好~嘿嘿~”

此事一直是梗在高大壯喉嚨中的一根倒刺,自從他意識到了這段感情的存在,便整日裡悶悶不樂。這會子終於有了解決的曙光,頓時感覺了了一樁大大的心事,自然是若水說什麼就聽什麼,扭頭就顛顛的往自己屋跑去。

只是他回到屋裡之後,興奮之余卻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但是他本就不是一個善於思考的人,一旦覺得想不出來的事,便自動的就拋到了腦後。

他當然會覺得不對勁,因為他本來堵在若水門口的目的,根本就是為了勸服若水參加廚舉選拔賽的。

連高大壯都看得出白素蓮想參加這比賽,若水又豈能不明白。

單純的高大壯被她忽悠著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若水卻不能不繼續的糾結下去。

是隨著自己的本心,繼續過著淡泊名利的日子,還是傾盡全力幫助白素蓮實現她的夢想,讓花點坊重新得回往日的輝煌呢?

這一夜,有些人是在微笑中安然入睡,有些人卻只能輾轉反側,睜眼到天明……

離著湘南縣廚舉選拔賽的日子越來越近,縣城的百姓們對誰能拿到這個名額的問題,也不停地爆發著越來越激烈的爭論。整個縣城都沉浸在這一爭論當中,而處於此番風暴中心點的花點坊,卻分外反常的誰也沒有再提過此事。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避免提到這個話題,偶爾有客人會問道這些,也會被三言兩語的搪塞過去。

正如大家所想,白素蓮想要參加這廚舉,想的都快發瘋了。可是她與若水之間的關系本就是一種略顯畸形的姐妹感情,因著已經受過若水太多的恩惠,她反而更加不容易開口相求。

所以她思量再三,還是打算先找個中間人,能委婉的把她的想法轉達給若水。至於人選……

干娘安心養病,不問世事已久。小勇雖然聰明懂事,但是怎麼說也是個孩子,自然不適合搞這些彎彎轉轉的事情。算來算去,最適合的人選,也就只剩了高大壯而已了。

可是讓她想不通的事,自從那晚因為若水突然的一句話冷場之後,從第二天起,高大壯就明顯開始故意躲避她了。

有好幾次,她都已經看見了高大壯,卻在上前打招呼的時候,卻只得到了一個倉皇而逃的背影。她郁悶極了,滿肚子的委屈無人能訴,左右躊躇一番,最後竟然找到了葉楓天的府上。

“白姑娘,不知來我府上有何要事?”

葉楓天與白素蓮也算得上是老相識了,又因著若水這一層關系在,他對白素蓮的態度也是溫潤有加,比之旁人來也多有客氣。

“我……沒什麼事,只是……只是想謝謝之前葉公子在花船上的幫忙……”

找上門來只是為了讓葉楓天勸服若水替花點坊參加廚舉選拔賽而已,但是一看見葉楓天那張俊逸非常的臉,白素蓮就覺得實在說不出口,便只能東拉西扯著先說些無關緊要的。

“花船上?哦~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當時確實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乍一提起來,葉楓天還真是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到底是什麼事。

一來一回,就冷場了……

其實說到底,兩人也就只是單純地店主與顧客的關系,甚至還沒有正經的說過幾句話。就這麼不尷不尬的坐在廳中,沉默的時候要遠遠長過交談的時候,無話可說時也只能以喝茶來掩飾各自的尷尬。這一來二去,大半個時辰都過去了,兩人一點正經事沒說,反倒是茶水已經喝了好幾壺了。

終於,還是葉楓天最先坐不住了。

“白姑娘除了道謝之外,今日前來就沒有什麼其他的事麼?”

其實葉楓天也覺得白素蓮今日的到訪有些突然,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以兩人的交集來說,除了若水之外,好像也再沒有別的了。所以一想到這裡,葉楓天就突然緊張了起來。

“難道是若水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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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零八章 求援碰壁




"啊?若水會出什麼事?"

白素蓮茫然。

她可不知道葉楓天經歷過怎樣的心理過程,自然也跟不上他跳脫的思維。

"沒事麼?那就好,那就好……"

知道自己最關心的人沒出什麼問題,葉楓天也就放下心來了。只要若水沒事,其他什麼人愛怎麼折騰都與他無關了。

提起若水那一瞬間的緊張,白素蓮可都是看在眼裡的。她心中一黯,終於不再糾結要不要開口這等矜持的問題,低聲輕咳了幾下,便開始將自己來這裡的真正目的娓娓道來。

她想要以花點坊的名義重回廚舉的比賽場上,但是對自己的實力卻也有著清醒明確的認識。只憑她現在的能力,以及花點坊目前的規模,能不能在選拔賽中脫穎而出都是不確定的事情,更別提還要參加廚舉,所以她想借助若水的力量。

但是幾次試探過後,她發現若水好像對參加所謂的廚舉比賽似乎一點興趣都沒有,這讓她即便是想要求人家幫忙,卻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葉公子與我們家若水關系不錯,不知道能不能幫幫小女子,請若水她能代表花點坊參加一次選拔賽,就算以後她確實不想這樣繼續比下去,我再接受,即便拿不到什麼好的名次,業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

白素蓮話說的客氣,姿態放的也夠低,又拿出了自己的坎坷身世做襯托,再這麼條理清晰的一分析,倒是著實讓一般人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但是,要知道,葉楓天可不是什麼一般人。而白素蓮自以為與他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系,那也只是他因著若水不經意營造出來的一種假像。所以白素蓮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他所關注的也就只有那麼一點。

"你說若水她不願意參加麼?"

"嗯?對,對啊……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也覺得有些費解呢~"

說了這麼多,眼見的對方卻始終在問題的原因上徘徊,這讓白素蓮也有些拿不准葉楓天的態度。不過她對自己羅列出來的那些理由,和自己擺出的姿態很有信心,所以也並沒有為葉楓天這種不明確的態度擔心。

"既然知道她不願意參加,白姑娘不自己去問問原因,卻要跑到我這裡來讓我勸她幫你?"

這句話一出口,白素蓮就算再自信,也終於意識到葉楓天的不滿了。她有些慌亂,不為這次上門的目的有沒有達到,只是為了這個男人對她與往日截然不同的不客氣。

她甚至來不及去思考,什麼時候為了實現死去相公的心願,竟然要比讓另一個男人改變對她的態度更來的讓她焦心。

"我,我是怕她不肯告訴我……畢竟,我們相處的時間也並不算太久……"

其實話說到這裡,白素蓮自己都覺得有些心虛。她是知道若水與葉楓天怎樣相識的,比起她與若水的相交甚至還要更晚一些。要說因為相處時間的問題來求葉楓天,顯然是在做打自己臉的事情。

不過,還好葉楓天的不合作態度,也只是那一瞬的質問而已,接下來的談話內容,就又變回了往日那般客氣了。

"白姑娘與若水相識本就在我之前,我雖與她也有些私交,卻也是淺嘗輒止的層次,對於她本身的想法卻也是一知半解的。白姑娘拜托在下的事情,恕在下無能為力了。"

雖是拒絕,卻也是合情合理,讓白素蓮覺得遺憾之余,卻也沒有生出多少尷尬。

到此時,所有上門拜訪的目的都已說明,白素蓮也拿到了所有問題的答案,眼看時間也不早了。一個寡婦拜訪年輕男子本就已經不太合適,如果到時要吃飯留宿什麼的,坊間還不知道要傳出怎樣不堪入耳的留言呢~鑒於此,白素蓮自然便起身告了辭。

葉楓天並沒有多加挽留,這讓白素蓮感覺松了一口氣之余,又有些莫名的失落。不過她也並沒有放在心上,被葉楓天客客氣氣的送出門去之後,她的心思就轉回到了如何去勸服若水回心轉意這件事情上。

看來還是不能指望別人啊~我為她付出了那麼多,想來她也應該多少會因著這一點,考慮考慮我的提議。

白素蓮如是想。

可是此刻的她卻忘了,是誰曾經將她手中沒落的花點坊一舉推到了至高點,只是一門心思的想著她自己付出的,倒是忽略了自己從若水那裡得到的,是否還要更多。

花點坊的後廚裡……

煙翠樓離著花點坊並不算太遠,所以白素蓮很快就回到了坊中,在後廚發現了正在削著土豆的若水。

這會兒前台的生意是由高大壯和小勇來照顧的,下午雖然著實忙碌了一些,但是有若水在,生意倒是沒怎麼被耽誤。眼下正是到了晚飯時候,買點心的人自然也要少上許多,所以若水便去後廚研究自己的新菜式了,只留那一大一小,一時倒也出不了什麼紕漏。

"若水……"

看著這個有著一身好本事,容貌又是上上之資的女子,此刻卻是身著粗布衣裳,挽著袖子蹲在地上毫無形像的做著廚房裡的活計,白素蓮頓時覺得自己實在是渺小的很。

為何她總是活的這般輕松愜意,別人打破頭都要爭搶的東西,對她來說,卻只是唾手可得並不值得珍惜的。

"嗯?白姐姐,你回來了?"

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若水回過頭來,跟白素蓮打了一個招呼,便又回過頭去繼續搞自己的去了。大家平時都是生活在一起的,整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當然犯不著一碰面都要客客氣氣說上一大堆有的沒的。

不過這樣的無視,卻讓對她有事相求的白素蓮有些尷尬。

"你在做什麼?"

她自顧自的尷尬了一會兒,又反復的給自己做了幾遍心理建設,隨即便走上前去,在若水身邊蹲了下來,故作好奇的詢問道。其實她現在哪裡會有什麼心情去關心若水在做什麼,只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話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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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零九章 誤會




“在做澱粉。”

反正都是自家人,若水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見白素蓮似乎有些感興趣的樣子,便很利索的就回答了。

“哦~”

白素蓮應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倒不是說她見過或是聽說過這種東西,主要她現在的心思是完全懸在如何勸服若水同意幫忙參賽上,至於若水現在正在做的什麼,就算她聽了,卻也是完全沒去記。

倒是若水有些意外的回過頭來了。

大凌王朝好像還沒有澱粉這種原料出現,這一點在她研發出炸雞這種新食物來之後,就曾經刻意的在市場上調查過,也帶了些自己做的成品去往各個商鋪詢問過。在問到是否見過這種原料的時候,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她以為這已經算得上是這個時代的創新了,而這種從未出現過的東西,白素蓮聽了卻並沒有太意外的反應,這不禁讓她感覺有些疑惑。

“白姐姐是在哪裡見過這種東西麼?”

“嗯~”

這一句問話白素蓮還是沒聽進去。

“是麼?在哪裡見的?快說與我聽吧!”

將手中刮了一半的土豆隨手就丟回了盆裡,濺起了不小的水花。若水一把拉住白素蓮的手,她手上的泥水也就順勢抹了出去。

也難為她會如此激動了。

雖然說做出這世上還沒有過的東西,也算得上是一種驕傲,但是比起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虛名,自己對這種原料的大量需求顯然要更迫切的多。

做澱粉的工藝並不復雜,卻是耗時彌久,而做生意需要的量實在太多,如果真的要將炸雞這種食物推出去,量產就更為困難了。

來到這花點坊的日子已經不短了,眼看著花點坊的生意一日紅火過一日,名聲鵲起,若水從未有一刻忘記,她是不屬於這裡的。

花點坊是白素蓮的,是她與自己亡故相公的心血,不會因為任何人停止前進發展的腳步,也包括將它親手捧起來的若水。

所以,若水早就想著離開的事情了。而干娘的病和一家老小的吃住問題尚未解決,即便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離開的她,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和底氣。

當然她並不是一直這麼渾渾噩噩的等待著機會卻絲毫不作為,不然也不會在研發出新菜品來之後,卻遲遲未曾推出去。炸雞這種食物,其實就是她打算當做自己另辟山頭的新起點。

目前新品餐車已經找到了能夠做出來的木工作坊,這段日子攢下來的銀錢也足夠在縣城裡租上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了,一切都已經做好了准備,只差找到解決澱粉大量生產的方法,若水就會徹底搬離花點坊。

驀地被濺了一身的泥水,白素蓮這才終於從自己的臆想中醒了過來。此時此刻她也終於下定了決心,打算直接把話挑明了說出來,至於若水會不會答應,一切都要看天意了。

“我……有話要對你說……”

“正好,我有事情想告訴你……”

誰知,兩人卻不約而同的說出了同樣的話。

“你,你先說。”

白素蓮本就底氣不足,見若水也有事,便自覺地把話語權先交了出來。若水也不矯情,這些話在她心裡已經憋了有段時日,好不容易解決了困擾她許久的難題,這會子倒也顧不上客氣了,自覺的就把話頭接了過來。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所謂的解決問題根本就是誤會而已,只因著這麼一個誤會,引出了這麼一個巧合的時機,卻將她與白素蓮之間積壓已久的矛盾,徹頭徹尾的爆發了出來。

“我想離開這裡了。”

“你,你說什麼?”

白素蓮震驚了,她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若水並不會在花點坊待太久,只是兩人在一起經歷了太多,花點坊已經與若水牢牢地拴在了一起,她已經很久都沒有想過若水其實也是會離開的這件事。而就在此刻,在她還打算著讓眼前這個女子幫她的花點坊去參加比賽的時候,這個女子卻輕輕巧巧的說了一句,她要離開了。

“我說,我要走了,白姐姐。這裡畢竟不是我的家,我這一大家子在花點坊打擾了你這麼久,也到了該走的時候了。最近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想等到時機什麼時候成熟了,我再告訴你,沒想到這一刻來的這麼快。白姐姐,我會想念與你生活在一起的這段美好時光的。”

被一雙滿是泥水的髒手抓著,耳朵裡聽得是若水絮絮叨叨的離別感言,白素蓮反應了半晌,這才掙扎著將自己的手掙了開來。

若水有些尷尬,卻也理解白素蓮不算客氣的舉動。

離開這事她自己確實是醞釀了許久,卻始終未曾告訴別人,眼下因為原料問題突然解決,她一時有些忘形了這才衝動的說出了口,要擱白素蓮身上,確實是有些突兀了。

“你要走?不行!你不能走!尤其是這個時候,你怎麼可以拋下我和花點坊,就這麼離開了!”

白素蓮猛地站起身來,瞪著眼睛看著若水,柳眉倒豎,口氣也頗有些質問的意思了。

“這個時候?什麼時候?”

突然被這麼搶白了一句,若水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那廚舉之事在白素蓮的眼中雖是絕頂大事,在她眼裡,卻只是很無關緊要的一場比賽。身為一名不喜名利的廚子,可能要去參觀的興趣,恐怕要遠遠大於參賽的興趣了。所以白素蓮突然這麼一說,她根本就沒反應過來說的是什麼。

“所以你說不想參加廚舉,其實就是不想代表花點坊麼?你是想另立門戶麼?是在嫌棄花點坊不是你自己的生意,所以不想將賭注壓在花點坊上麼?”

若水茫然的反應,看在白素蓮的眼裡,卻是毫不在乎的模樣,這無疑是對她一種巨大的諷刺。在這種自以為是諷刺的刺激之下,她的腦筋一熱,便控制不住的將近幾日來腦海中轉悠的所有負面的念頭,一股腦的全部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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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一十章 鬧翻




“啪”地一聲脆響,突然從廚房門口傳了進來。廚房裡正在對峙的兩人,下意識的就把目光投向了發出聲音的方向。

小勇正站在那裡,腳下是碎了一地的青瓷碎片。他膛目結舌的看著兩人劍拔弩張的對峙著,好像眼前這兩位疼他愛他的好姐姐,此刻卻變成了陌生人。

“小勇……”

這一聲脆響終於驚醒了沉浸在自我迫害意識中的白素蓮,她好像突然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般,接連倒退了幾步,隨即又換上了一副張皇失措的表情,伸出手來想要去拉小勇。

“小勇……我……”

然而,小勇卻避開了她伸出的手,嘟起了小嘴巴。

“你憑什麼這樣說我姐姐?”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尷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白素蓮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卻被身旁的若水清冷的聲音給打斷了。

“白姐姐,原來我在你的心目中,一直就是這樣的形像麼?”

“若水!你別在意!我……我是一時情緒激動,所以信口胡說的!”

白素蓮急忙又向若水伸出了自己的手,然而這一次她依舊拉了一個空。若水面無表情的避開到了一邊,輕輕地走向了小勇,拉起了他的小手。

此時的她背對著白素蓮,輕輕說道。

“白姐姐……趁著現在我還叫你一聲‘姐姐’,我們就這樣分開吧~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給你帶來過這麼多的困擾。沒錯,我就要離開了,但是我從沒有拋下過任何人,可是與我漸行漸遠的人究竟是誰,白姐姐,你還是好好想一想吧~小勇,我們走。”

“嗯!”

小勇重重的點了點頭,跟著若水轉過身去,卻在剛剛要離開的時候,突然頓了一下。若水並沒有強拉著他一起走,而是順從的也停了下來,但卻仍舊是沒有回頭。

低下頭想了一小會兒,他又重新轉過臉來,看向了白素蓮。後者還以為他是回心轉意了,連忙收起焦急的表情,拼命擺出一副難看的笑臉,剛想要迎上去,卻被小勇接下來所說的話,給生生的鎮住了。

“白姐姐,再見。”

舉起小手揮了揮,接下來小勇再也沒有多做一個動作,與若水兩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白素蓮頓時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已經消失了。她軟軟的坐倒在地,雙手蒙住了自己的臉,不一會兒,嚶嚶的哭聲就從指縫間傳了出來。

“你們這是怎麼了?剛才發生什麼事了?後廚這麼吵?”

站在櫃台處忙活的高大壯,本就和後廚只有一牆之隔。後廚又是摔盤又是吆喝的,他當然也是聽得見的,只不過模模糊糊的沒怎麼聽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前台生意又只有他一個人在,不方便離開,最後也只能抓心撓肝的等著什麼人能出來跟他解釋一下。

這會兒果然等到了人,卻被若水和小勇兩人的表情給嚇到了。

若水還好一些,只是面沉如水,小勇卻是紅了眼圈。兩人站在他的身旁,半晌一句話都不曾說過,直駭得他心裡一陣陣的發毛。

又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聽到後廚的方向傳來了一陣若有似無的哭聲,虎軀一陣,臉色馬上就變了。

“後面是誰在哭?素蓮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聽到是白素蓮的哭聲,高大壯哪還能呆得住,剛要抬腳打算打算過去看看,卻在看到了若水也倏然轉紅的眼圈,到底還是沒能邁出那一步去。

“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高大壯從櫃台裡走了出來,一把抱起了早已淚水漣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勇,又騰出了一只手,笨拙的抹去了若水眼角滲出的淚滴。

他的狀似無意的動作,看在若水的眼裡,卻是如同寒冬中的一抔炭火,溫暖直擊內心。她突然忍不住的輕泣出聲,拉過了高大壯的肩膀,將自己的小腦袋深深地埋進了他的臂彎當中。

若水哭了!

如果白素蓮在現場的話,她也許會因為若水的眼淚,而重新衡量一下她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如果她能了解若水打從心底已經接納了她這件事,估計也就不會牽扯出這一連串的誤會,直到現在兩人徹底鬧翻。

她們的感情沒有敗給生死,沒有敗給金錢,卻敗在了猜忌上,這也是為什麼若水如此委屈落淚的真正原因。

又是過了半晌,後廚的哭聲漸歇,若水也終於抬起了臉。現在的她,除了眼睛還能看得出有一些微微的紅腫之外,已經完全看不出是剛剛哭過的樣子了。

“大哥,我們走吧~”

她沒有說原因,也沒有要征詢高大壯意見的意思,只是這麼淡淡地說了一句,輕巧的就好像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一樣。

“去哪?”

高大壯茫然。

“離開這裡,我去租一個新的院子,我們搬出去住。”

一字一句,若水清晰無比的回答道。

“離開?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要離開?你剛才是不是和素蓮吵架了?因為什麼?都是一家人,沒必要鬧成這樣吧?”

“一家人?呵呵~”

這三個字此時從高大壯的嘴裡說出來,聽在若水的耳朵裡卻是那麼的諷刺。她搖了搖頭,自嘲的輕輕一笑,沒再多說。

“怎麼了?難道事到如今你還沒有把她視作自己人麼?我們在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你怎麼還是那麼死心眼……”

一門心思的只按照自己以前的思維去考慮,高大壯這個頭腦簡單的家伙,竟然就這麼把自己腦中所想直白的說了出來。只不過他准備好的一肚子說服的話,這才剛剛開了一個頭,卻在若水驟然轉冷的眼神注視下,不知不覺地消了聲。

“你這個大壞蛋!”

沒想到突然爆發的人卻是自己懷中的小勇。

臂彎間驟然感覺出了他的拼命掙扎,高大壯生怕他一把小心從自己胳膊上摔下去,便急忙緊緊地箍住了他,卻沒想到這孩子掙扎不成,反倒張開嘴一口咬住了高大壯的胳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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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淪為人質




這一口咬的並不算深,只是留了一個淺淺的牙印,連血都不曾滲出一點,卻將高大壯嚇了一跳。手一松,小勇就這麼順著他的身子滑落了下來,好在這孩子抱著他的大腿緩了緩下落的衝勢,這才只是摔了個屁股蹲兒,並沒有受傷。

“小勇!你干嘛去?”

忙不迭地彎下腰去想扶上一把,到底是沒能來得及,眼看著這孩子並沒有受什麼傷,高大壯這才松了一口去。哪知他伸出手去本想拉上一把,卻是直接撈了個空,小勇衝他做了個鬼臉,徑自朝後院走去。

“若水,你……你們這是怎麼了?”

沒抓住小勇,高大壯還想回身再去叫若水,沒想到臉還沒有完全偏過去,就看見若水面無表情的從他的身側就這麼走了過去,追著小勇離開了。

“今天的人到底怎麼了?”

高大壯氣悶。

“伙計,那種點心給我來一份!”

“哎!哎!好好~”

他倒是想追回屋去看,但是櫃台赫然就只剩了他一個,顧客一個接一個的上門,他到底還是沒能走開。

他沒想到,若水是真的打算要離開了。

這一大一小離開了櫃台沒大一會兒,竟然很快就收拾好了包裹又站在了他的面前。

“大哥,你走不走?”

“啊?真要走啊!怎麼說走就走,這……”

說話間,又有一個顧客上了門,高大壯急趕著去招呼了,若水也不著惱,她躬下身來對著小勇說道。

“小勇在這裡乖乖等一會兒,姐姐去車馬行雇輛馬車來。白姐姐今天心情不好,大哥還要顧著生意,如果他今天走不開,你也不許生大哥的氣,知道了麼?”

聽著聽著,小勇又把嘴巴嘟了起來。他側過臉去看了一眼高大壯,見他確實如若水所說,忙得連看都顧不上看他們姐弟兩人一眼,皺起的眉頭慢慢地就舒展開了。

“好~”

糾結了一會兒,小勇還是小小聲的答應了下來,若水見狀也是松了一口氣。小勇還是個孩子,她還真怕這個孩子不理解大人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只拿著眼前發生的事情去衡量對錯,反而傷了彼此之間的感情。

“我出去了,大哥。”

走到櫃台處,若水喚了高大壯一聲,見他好像因為太忙壓根沒聽見,也沒有刻意再去打招呼,便就這麼孑然一身的離開了。

此時此刻,誰都沒有意識到,她這一走,便就走到了鬼門關,險些走上了黃泉路。

花點坊的位置不算太偏,但是離著車馬行的距離卻有些遠了。天色早已暗下來了多時,若水與白素蓮鬧了那一場,根本就沒顧上吃晚飯,這會兒走在路上,不多時就已經感覺到了肚子裡空落落的,手腳也乏力了起來。

去車馬行的路線,有一條小胡同是必經之路。這條小胡同的兩側都是即將拆除的舊民房,現下已經沒有人在住了,所以當若水走在這條胡同裡的時候,總感覺四周陰森森的分外可怖。

她刻意加快了腳步,想著趕緊穿過去,心中大為後悔。明明可以就近找一個客棧先安頓下,她偏偏卻要因為不想再看見花點坊徒增傷心,而自作主張大晚上的跑這麼遠的路,去為自己雇一輛拉行李的馬車,現在仔細想一下,這分明就是腦子進水的節奏。

這胡同看著不長,走起來卻彎彎折折的半天也走到頭,若水緊張的手心都已經出汗了,無比活躍的腦神經也在此時腦補起了各種恐怖畫面。

什麼無頭屍啊~沒有腳四處飄的鬼魂啊~喜歡趴在人的耳後根處呼呼吹冷氣的鬼啊~還有身體的某個部位突然被莫名扯住什麼的……

正想著,突然,若水感覺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什麼東西給掰住了,緊接著腦後的辮子被什麼拽著往後一扯,頭皮被扯得生疼。

“啊——”

本來就在想著那些有的沒的,想像卻突然成了真,她自然是不遺余力的將吃奶的力氣都嚎了出來。

“臭娘們!不想死就給我閉嘴!”

辮子又被扯了一記,若水感覺喉嚨處突然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耳邊同時響起了一個粗嘎低啞的男聲。

怎麼?是人?不是鬼?

盡管耳邊的聲音口氣冷的幾乎都要掉下冰碴來,若水卻清楚地感覺到,掰著自己肩膀的那個,好像是類似於一只人手的形狀,隔著衣服,隱隱透出了絲絲熱氣。

是人!

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她終於放下了幾乎都要從嘴裡蹦出來的那顆心,一片空白的腦筋也終於開始活動了起來。

如果是人的話,那現在的狀況……難道我是被綁架了?

感覺拉住自己的那個人正畏畏縮縮的躲在自己的身後,而且看樣子一時也並未打算接著離開,這個姿勢的意思,好像是……

“放開她!”

若水看見自己的正前方,另一個黑影從胡同的拐角處竄了出來。

就在此時,擋在月前的雲彩突然被風吹開,月光突然鋪灑了下來,若水也終於看見了自己所處的這個糟糕的環境。

坑坑窪窪高低不平的路面,雜草叢生的檐角土牆,還有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匕首,折射出的月光正投在她的眼睛上,刺得她一時有些晃目。

不過即便是她不曾被晃了眼,也是看不清那黑影的真面目的。那人背對著月光,影子在地上拉出長長的一道,整張臉都埋在深深地陰影當中,只有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才堪堪能知道他是個男人而已。

“你放我走,我就放了她!”

耳邊那粗嘎的男聲又響了起來,聲線略有顫抖,聽得出是有著些許懼意在裡面。

“哈~笑話~誰知道你抓的是什麼阿貓阿狗,我憑什麼就要顧忌她~”

那人哈哈一笑,滿不在乎的口氣聽得若水心髒驟然一縮。

不會吧!這人居然這麼冷血!不是根本就不打算管她的死活吧!

“別騙我了~既然你不在乎我抓的是誰,那為何還要讓我放開她?”

耳邊的聲音略一停頓,緊接著如是說道。聽得若水總算稍稍放下了一點心,但是下一刻,在聽到對面那個男人的話之後,她頓時感覺偷生無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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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一十二章 瘋子




“她擋到我的視線了~”

如此理直氣壯的回答,好像若水就是一個礙眼的物件一般,這種滿不在乎的語氣幾乎都要把若水氣得背過氣去了。

“哈哈~你不用解釋了~我知道你肯定是怕失手傷了她~是為了她這張臉蛋麼~吆~仔細這麼一看,確實也算的上是個美人坯子呢~”

緊緊抓著若水肩膀的那個家伙,此時的話卻突然多了起來。借著月光,他多少也能看得見一點若水的側臉,頓時驚為天人。只是語氣多少有些干巴巴的,想來也是為了自我暗示,亦或是為了暗示對方,好歹自己手中抓著的這個也得算得上是一個保命的籌碼才行。

現在的局面算起來可笑的很,一個人質居然與綁架她的綁匪一條心,生怕對面人不在乎她的死活,一劍捅過來,兩人就得穿糖葫蘆了。

“廢話真多~”

對方話音剛落,身形突然暴起,手中的長劍借著月光折射出一道光線,閃的若水下意識地一閉眼,心中頓時開始吶喊。

完了!要死了!

身後那人見對方好賴不聽,果然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完全不在乎人質的安全,只好一把將若水朝著那劍尖所指的位置甩了過去,以期多少能阻上一阻對方的衝勢。

若水感覺後背突然湧來一股大力,自己纖弱的身板自然是控制不住的朝前飛去。她這會兒還因為那一閃而逝的月光耀的閉著眼呢~此時倒是也不著急睜開了。當然,誰會有興趣大睜著兩眼看自己是怎麼掛到人家的劍上去的。

人在閉上眼睛的時候,聽力總是格外敏銳的。

急促的腳步聲,衣服在風中翻飛拍打的細微聲響,還有利劍破空的尖鳴,這一切都一股腦兒的湧進了若水的耳朵裡,再然後,一切歸於寂靜……

我死了麼?

手指,好像還能動?

空氣,有些涼,還有感覺!

我的胳膊?腿?臉?都還在麼?

都還在!我還活著!

閉著眼睛一路摸索上來,直到兩只手完全蒙在了臉上,手下柔軟的觸感,還有因為害怕不爭氣留下來的未干的眼淚,這一切終於讓若水意識到,自己居然還活著!

拿下手來的若水終於睜開了眼睛,月光還在,可是人卻已經沒影了。

剛剛發生的那一段玩命的綁架事件,其實總共持續了也沒有多久,所以當這一切都歸於沉寂之後,若水總覺得,難道剛剛發生的都是一場夢麼?

但是喉嚨間的刺痛感還清晰的存在著,夢境裡可是絕對不可能會有痛感的。

胡同還是那個陰森森的模樣,一陣冷風吹來,若水周身一個激靈,感覺好像不知哪個拐角裡,又會突然蹦出個拿著個匕首或是什麼的凶器。想到這裡,她頓時感覺喉嚨處的傷口更痛了,腳下也馬上開始動了起來。

這個時候還不趕緊走!難道真要等著那兩個瘋子回來麼!

哪知眼看著再拐一下就能走出這個該死的胡同了,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她差點就哭出來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剛才抓著她當肉盾的那個瘋子,竟然真的回來了!

連頭都沒膽子回,若水撒開腿就跑了起來。

快一點,再快一點!就差一點點了!只要跑出這個拐角,外面就是燈火通明的大街了!

然而,若水要是真能跑的了,就不會有接下來的事情了,所以,她還是被抓住了……

“小娘皮,想跑?你不會以為老子是死的吧~跑的了麼你!”

眼看著就差那麼一點,若水已經可以看到從斑駁的牆縫之間透過來燈火的亮光,可是也就是那一個瞬間而已,就像她內心突然湧出的狂喜,只一個瞬間,就連同她的身體一起被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四肢都好像散架了一般的疼痛,若水下意識地蜷起了身子,彎成了弓形。

“叫啊~為什麼不叫?沒想到你還挺硬氣的~哈哈~”

那瘋子一瘸一拐的繞到了若水身前,用腳尖踢了踢她,見若水不肯吭聲,便饒有興趣的蹲了下來。

這種時候,不管說什麼都是錯的,所以若水雖是疼得渾身都在顫抖著,卻始終不敢發出哪怕是一聲**。

然而,說什麼也是錯的,不說,卻也不是對的~若水的堅持看在那瘋子的眼中,倒成了故作姿態,更加激起了他的興趣,以及……性趣。

“嘖嘖嘖~這張臉蛋兒!那個瘋子雖然腦子有毛病,眼睛卻是好用的很,我說這樣的美人兒他怎麼舍得讓你化作劍下亡魂,果然,這不是好好地麼~哈~讓你硬氣,一會兒等你爽了,看你還硬什麼!”

“爽”這個字究竟代表的是什麼,若水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賣的閨閣小姐,當然清楚得很。如果到了這個地步還會以為只靠著裝聾作啞就能躲過去,那她就是個傻子了!

“閣下真是個亡命徒,你以為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就能把人徹底甩開麼?還不趕緊逃命!再碰上他,傷的可就不止是一條腿了!”

第一次碰面時這人並沒有現在瘸的這般明顯,所以若水也是利用了這一點,故作鎮定的威脅著他。

“吆~這還沒爽上呢~就這麼關心老子的安危了?放心,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個瘋子絕對不會想到我會折回來。哈哈~小娘皮,看在你這麼關心我的份上,待會兒我一定會溫柔一些的,哈哈~”

一陣又一陣的淫笑傳來,若水強忍住作嘔的衝動,不再妄圖用言語改變這人的想法了。她眼珠一轉,突然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猛地從地上竄了起來,一把將那人推到了一邊,衝著胡同口大聲喊道。

“救命——救命——”

“臭**!給臉不要臉!”

求救聲也就只能堪堪的喊出了兩聲,若水就被一把捂住了嘴巴,再一次被重重的摜到了地上。

這一次比之前摔得還要慘一些,她感覺眼前一陣發黑,緊接著,身子就被一路拖拉著朝胡同的牆邊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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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別走




耳邊“砰”地一聲巨響,緊接著若水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拋進了一個黑漆漆的房間裡。一股霉爛的味道衝鼻而入,若水落地之後,緊接著就開始咳嗽了起來。

那瘋子緊接著就跟了進來,猶如餓虎撲食一般壓到了若水的身上,一把就將她上身的罩衣撕了個稀爛。

“哈哈~今日這貨色可是非同一般啊~不枉老子素了這麼久!小美人~別急~哥哥我馬上就要來了~”

手腳被壓住,就若水那一點點力氣,又被摔了那麼多次,哪還能是習武之人的對手,自然是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她卻始終沒有放棄。

“你這混蛋,你會遭到報應的!”

“報應?笑話!如果真有天理循環,老子早就不知死了多少遍了,今日還能在你的肚皮上快活?”

嘴上毫不留情的嘲罵著,手上的動作也絲毫沒有減慢,那瘋子一把薅住了若水的內衫,猛地扯了開來。

這時的若水上身就只剩一件肚兜了,那瘋子也不只是多少日子沒有碰過女人了,在兩眼一抹黑的狀態下,竟然僅憑著想想就自己興奮了起來。

響亮的口水吞咽聲過後,那瘋子狼嚎一聲,猛地壓了下來。

“我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若水凄聲慘叫,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終於順著閉合的眼角流了下來。

那人猛地趴到了她的身上,而這時的若水似是強烈的恐懼激發出了無窮的力量,奮力一推,竟然真的把這人從自己身上推了出去!

還沒等若水騰出時間來愣神,身前卻又是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你的心願恐怕是實現不了了……”

什麼心願?

情緒大喜大悲過後,若水的反應明顯不如平常,在聽到人聲之後,第一反應竟然是去想到底是什麼心願。

“我說……先把衣服穿上吧~”

若水沒能反應過來,但是對方卻是識相的開了口。若水這才尖叫一聲雙臂環抱著掩住了胸前,再抬眼看向聲音發出的位置時,正看見月光透進來的門口處,一個人影正施施然的轉著身。

“好了好了——那人已經死了,如果你沒有鞭屍的愛好,那就趕緊跟我出去,這裡味道怪得很,這個變態佬,居然在這種鬼地方都忘不了風流快活,果然不愧自己‘色魔’的名頭。”

嘴裡不停地抱怨著,那家伙居然腳下也沒停,竟然就這麼不管不顧的走了出去。

那人走了,這黑漆漆的陰冷屋子裡,可就只剩了若水和那具“新鮮”的屍體了。若水馬上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便顧不得門外那人冷淡的態度,隨手拉過身上僅余的幾塊破布,深一腳淺一腳的趕忙也跟了出去。

急急忙忙趕了出去,在發現那人還站在門口不遠處等著她時,若水狂跳不已的心,這一刻卻突然有些平復了下來。

她甚至都沒有發現這人就是剛才那個無視她死活的持劍人,只是看著那麼一個背影,就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不過,安全感和羞恥心畢竟是不在一個階層上的東西……

“不許回頭!”

那人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知道若水已經跟了出來,剛想回過頭來,大概是想對若水說些什麼,卻遭到了突如其來的呵斥,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你……你……剛剛看到了什麼?”

手中下意識地拉著破碎的衣襟,只是這衣服早已爛的不成樣子了,擋得住上面就擋不住下面,若不是還有個被扯破了的小肚兜在前面掛著,恐怕若水連站在人家身後的勇氣都沒有了。

“啊?哦~屋裡太黑,你那又不大,我能看到什麼?自然是什麼也沒看到。”

這下子終於意識到若水突然緊張什麼了,那人輕笑了兩聲,滿不在乎的如是說道。他放松了僵住的身子,腳下也開始向前邁起了步子。

沒看到麼?那就好……至於什麼大不大的……

隨手又是扯了幾下衣襟,若水也跟在後面走了起來。可是剛走了沒幾步,她就突然意識到剛才那話有些不對勁了。

沒看到的話……是怎麼知道我那裡大不大的?

“喂!你……”

剛要叫喊著上前興師問罪,前面的人卻突然停了下來。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頭也沒回,他草草的甩下了這麼一句,剛要離開,卻發現後身的衣襟不知何時被人拽住了。

“你……你別走……”

在一個人面對過如此驚悚的事件之後,若水實在是怕極了再被丟下,她頓時也忘了自己剛剛還要上前興師問罪來著,滿心裡只剩了恐懼。

身後的聲音顫抖著,有著劫後余生的沙啞,男人愣了一下,然後便輕輕嘆了一口氣,將自己上身的衣服脫了下來,一只手拎著擎在了身子一側。

“我這衣裳染了血,你且先披著,我去買件蔽體的衣裳,你這個樣子,實在不太適合出現在大街上。”

衣服很快就被接了過去,似是連自己都不太適應自己剛才說話的輕柔語氣,他干咳了一聲,又打算離開,但是身後抓著衣襟的那只手,竟是依舊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別走……求你了……”

顫抖的聲音這時已經帶上了哭腔,男人皺起了眉頭,片刻之後,又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得罪了!”

話一說完,他就飛快的轉過身去,將已經把衣服裹在了身前的若水,打橫抱了起來,一個縱身,就消失在了屋檐上。

深深地窩進了這個男人的懷裡,外面呼呼地風聲在耳側不斷劃過,若水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她知道自己不該對一個連臉都還沒看清的男人生出這樣的感覺,但是此刻的她受過了連番的驚嚇和打擊,周身再也生不出一絲氣力了。

沒關系的,他救了我,定然不會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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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救人


麥田無界

我之前為什麼還會以為他只要救了我,就不會對我不利的呢~

若水淚流滿面。

那一晚她被那男人抱在懷裡,不知怎麼的就睡過去了,等醒來之後,就被關進了一個小屋子裡。

這屋子雖小,倒也干淨整潔的很,就是門窗都從外面被封住了,若水試過很多次,緊靠著房間裡面僅有的板凳碗筷,是絕對沒有可能破開逃出去的。

一天三餐送來的也算及時,只是就那麼一個小的可憐的送飯口,根本就沒辦法看到送飯人的模樣,若水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救了她的男人。

外面的光線透不進來,若水只能靠著送飯口透進來的光亮明暗變化,判斷著自己已經被關了幾日。

然而,近兩日不知怎麼了,已經有四餐飯未曾送過來了,初時若水還沒怎麼在意,但是很快她就開始撐不住了。

這一日,眼看著天色漸漸轉暗,若水已經餓得頭昏眼花了。她早已不再浪費那個氣力對著空氣去詛咒和破口大罵,而是眼巴巴的蹲在送飯口處,祈禱著那個瘋子千萬把她給忘了。

剛剛蹲下還沒多久,祈禱竟然成真了!

那扇早已被若水摳摳捅捅過無數遍的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盼望了許久的自由終於到來了,這時候的若水卻因為餓得腿軟,一時間沒及時站起了跑過去。於是,本來應該是撞到她懷裡的那個身影,只能以一種極其難看的姿勢,臉朝下趴在了地上。

“啊——”

若水應景的尖叫了一聲,在看到那個人影已經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時候,便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管?還是不管?

站在這個人前面,若水看了看地上,又望向了門外。

外面是一片頗為荒涼的草地,這一棟看起來是獨門獨院的小屋子,好像是坐落在了一個山坳間。天色已晚,本就窄的可憐的小徑,稍微遠一些就有些看不清了。沒有炊煙,沒有田地,沒有人氣……

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白日裡都不一定能走得出去,更別說現在已經這麼晚了。

心裡仔細衡量了一番,若水嘆了一口氣,認命的蹲下身來,查看起了趴在地上的這人。

比起在山澗中迷路死在野獸口中,還不如跟這個沒什麼攻擊力,甚至都不知死活的家伙待在屋裡呢~

拖著空落落的肚子,若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個人翻過來,卻見他一塊黑巾蒙面,露在外面的雙眼緊閉,即便是昏迷著,眉頭卻還忍不住的皺在了一起。

他曾經趴過的位置,在被翻過身去之後,一片鮮紅色的血跡就露了出來。

好嚴重的傷!

他的腹部有一道極深的傷口,現下仍在汨汨地朝外淌著鮮血。除了這個致命的傷口之外,周身上下也都有多處劃傷,看上去像是從許多人的包圍之下硬生生的突圍出來的模樣。

若是放任他在這裡躺著不管,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失血過多而死了。若水當然沒興趣跟一個死人在這屋子裡待上一整夜,只能撕了懸在床上的布幔,給他仔細地包扎了一下傷口。

不過,只是這麼簡單的捆一捆就能止血的話,這世間也就不需要什麼大夫了。血流的速度雖然已經比之前要慢上不少了,卻還是在淺青色的布幔上漸漸暈開了一片。

若水只是個廚子,並不是什麼妙手回春的大夫,止血這種活計顯然並不怎麼在行。眼看著這人露在外面的手漸漸冷了下來,她也開始急的直轉圈了。

對了!一個整天在外面與人打打殺殺的江湖人,應該隨身帶著些傷藥吧~

想到這裡,她便伸出手去開始在那人的懷裡摸索了起來。這一摸之下,果然摸到了三四個小瓷瓶。

興奮兮兮的將這些小瓶子掏出來之後,若水再一次犯了難。

這麼多瓶子,哪個是藥啊?

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這些都會是救命的良藥,不然這人就不是江湖人,而是個大夫了。

要不,隨便拿一瓶先試試?

不不不,人命關天,怎麼可以這麼兒戲!

要不,每樣都倒在他的手背上一點,看看效果?

不不不,萬一有一瓶是化屍粉那樣的效果,那不就把人送上死路了!

要不……

糾結過來糾結過去,若水費了好半天都沒決定好到底用哪瓶。她蹲在地上皺著眉頭無意識地四處亂看著,在看到一只從她腳下匆匆路過的螞蟻時,皺起的眉頭終於漸漸的舒展了開來。

“有了!”

忍不住歡快的叫了一聲,若水將手中的瓶子挨個倒出了些,又滿屋子抓了幾只螞蟻,分別扔進了倒出的幾下堆藥粉裡。

這法子很快就出了效果。

有一只在粉末中掙扎了片刻便不動了,還有一只奮力的爬了出來,但是也沒能爬出幾步去,很快也就不動了,剩余的兩只倒是毫不遲疑的爬了出來,各自逃竄出去,很快就沒了影子。

還好,至少已經排除了兩種,可是剩下的這兩種該怎麼分呢?

“小公雞點到誰,我就選誰……就你了!”

無計可施之下,若水到底還是草率了一把,抄起那瓶被自己點到的藥粉,一股腦兒的撒在了那人的傷口上。

也不知是該說若水的運氣好,還是這個男人的運氣好,白色粉末雖然很快就融了開來,血卻竟是漸漸地止住了!

……

涼生是被一陣如耗子偷食般悉悉索索的啃咬聲吵醒的。

他慢慢睜開眼睛,發現屋裡只有一點微弱的燭光,而這個時候,那個聲音也停了下來。

“你醒了?”

一個女人特有的嬌柔嗓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他艱難的偏了偏頭,便看見一個女子慢慢地走進了自己的視線範圍。

是她!原來我已經回來了麼?

看到是自己熟悉的那張臉,涼生松了一口氣,繃緊的肌肉也頓時放松了下來。這一放松,自然也感覺到了腰腹處撕裂般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命真大!流了這麼多血都沒死~”

那女人一走過來,隨手就掀起了蓋在涼生身上的棉被,看樣子是在檢查傷口還有沒有再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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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塊餅




這女人,救她的時候怎麼不見這麼奔放!一聲不吭就跑上來掀男人被子,這哪是一個黃花大閨女能干出來的事情?

"喂!你干什麼!"

涼生縮了一下身子,剛剛喊出聲去之後就開始後悔了。

這算什麼?一個大男人,被女人掀了被子還要喊,太丟臉了!

"吆~沒想到流了這麼多血吼起來還是中氣十足的,會功夫的人果然不一樣。不過你還是昏過去的比較好,現在實在太吵了。"

這女人正是若水,她在給這男人療傷的時候就發現了,就是他,在楹聯大賽的時候就陰魂不散的兩次害她丟臉,而且,他甚至還是將自己關在這小破屋裡好幾日的罪魁禍首。

掏傷藥的時候,他懷中的零零散散所有東西也順便被一起拎了出來,其中就包括這個屋門的鑰匙。如果這樣還猜不出這男人是誰的話,那就真是傻得可以了。

救了她,又綁了她。

若水實在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這個男人,說感激就覺得不值,說討厭卻也算不上,所以她也只能是說起話來惡聲惡氣的,手下的動作倒是依舊帶著幾分輕柔。

"別亂動!我摸摸,還燒麼?"

將被子又甩了回去,順便吼了一句掙扎著想要起身的涼生,若水抬起一只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額頭上。

"唔……居然已經開始降溫了~你這人是妖怪麼?肚子被豁了這麼大口子都沒事!奧~難道是那瓶藥?這麼神奇的藥我居然整瓶都給倒上了,太可惜了!早知道留一點,萬一以後磕著碰著的,就不怕好的太慢了~"

嘴裡絮絮叨叨的,若水好像是在對手下的病人說,又好像是在對自己說。在發現涼生的高燒竟然退的如此之快後,她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人的身上了。

驟然被一巴掌拍到了額頭上,涼生的身體下意識的就作出了一個小擒拿的動作,好在他及時反應過來,那手擎在半空,還沒有真的抓上去。

她,是在關心我麼?

盡管那一巴掌拍的力度著實不小,可是涼生卻發覺,微涼的柔荑貼上自己額頭發燙的皮膚時,那種打從心底裡湧上來的舒服感覺,有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已經開始發酵了……

可惜那柔軟的觸感也就持續了一小會兒而已,若水早就忙不迭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開始跑去桌子那邊研究,之前用過的那個瓶子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剩了。

涼生有些悵然若失,他下意識的抬起一只手來,輕輕撫上了自己的額頭,然後……

這些硌手的渣渣是什麼!

他猛地將手拿下來放到了自己的眼前,發現手心沾上了一些白色的顆粒。將這些顆粒捏到指尖搓了搓,再湊到眼前自己研究了一番,涼生突然抬起頭來,轉頭大聲問道。

"你在吃什麼?"

被驟然響起的大喝聲嚇了一跳,若水嘴裡正嚼著東西,一個激靈,就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了。

"你神經病啊!喊什麼喊?我吃什麼關你什麼事?"

雙手捧著自己的嘴巴,若水嗚嗚嚕嚕的說著。

"你這吃的是從哪拿的?"

涼生的口氣依舊嚴厲不減。

"從你身上摸出來的……怎麼,你都餓了我兩天了,一塊餅都舍不得給麼?"

不請自取是為偷,不管嘴上多麼理直氣壯,心裡那道檻卻是不那麼容易就過去的。所以,這一句話,若水的聲音已經明顯沒有上一句要高了。

"你知道你吃的是什麼麼?"

除了神經病和乞丐,沒有人會為了一塊餅如此不依不饒,涼生很顯然並不屬於這兩種人,所以若水終於開始正視自己手裡這塊啃了半截的餅了。

不對啊~雖然味道還算不錯,但是口感偏硬,好像已經放了有些日子了,不至於擺出那種被割了肉似的姿態吧?

"……什麼?難道……難道這東西有毒!"

一把將手裡的半塊餅甩飛出去,若水急忙衝到門口,開始對著門外猛摳自己的喉嚨。

"喂!你——"

餓了兩天,也就剛剛才吃進去了小半塊餅而已,若水嘔了幾聲,除了嘴裡直泛酸水,根本就吐不出什麼東西來,倒是本就空落落的腹部,這會兒順勢開始絞著勁的疼了起來。

彎著腰又干嘔了幾下,發現自己確實是不可能再吐出點什麼來了,若水這才捂著肚子轉過身來。

那個身受重傷的男人,腳下踉蹌的走到了房間的角落處,彎了幾次身,才終於從地上撿起了那塊被若水扔掉了的餅子。他輕輕的吹了幾下,用手拍了拍,動作輕柔,看上去著實是珍惜的很。

回過身來的若水,看到的就是這般場景。

看來這東西沒毒,不過應該算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想起初掏到這個東西的時候,裡三層外三層的包著那麼多的油紙,那時她就應該意識到這塊餅應該不是什麼普通的餅。只是當時餓急了的她哪還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析這些,頂多只有對自己找食物的敏銳直覺感到驕傲罷了~

看他這麼重的傷都要堅持的下床來,為的就是撿起這塊讓他無比珍惜的餅,若水頓時感覺慚愧極了。

"對不起……"

除了這一句,她也想不出自己能說些什麼了。

聽到若水的道歉聲,涼生愣了愣,這才回過頭來看向了她。

懊悔,愧疚,不知所措……這便是他從這個女子臉上所能讀到的所有信息了。

突然間,涼生的怒氣消失無蹤了。

他將桌上放著的那些油紙拿起來,又仔細地包了一遍,然後塞到了自己的懷中,轉頭對若水說道。

"沒關系。"

啊?就這麼簡單就完了?若水面露驚詫。

看他那個暴怒到極點的表情,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可能性倒是大的很,怎麼就這麼不痛不癢的拉倒了?

當然,人家能夠原諒自己當然是最好的,若水還不至於上趕著去追問人家怎麼不計較了。

不過,看在他這麼大度的份兒上,如果知道我還拿了其他東西,應該也不會太生氣吧?

若水將手伸到懷裡,摸了摸之前順手牽羊掖進去的一塊沉甸甸的牌子,開始給自己做起了心理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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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要吃魚,不吃蟲子



“去弄點吃的吧你。”

躺回床上去的涼生,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疲態。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要下床亂跑,即便是身體健壯的他也有些吃不消了,而腹部的傷口也隱隱透出了血跡,想來應該是強行活動導致漸漸愈合的傷口又掙開了些。

“啊?你說我嗎?”

若水吃驚地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

對方連頭都沒抬,有氣無力的回了一句。

“當然是你,這屋裡還有第二個人麼?我餓了,你去弄些吃的來吧~”

這麼理所當然的口氣,若水凌亂了……

“為什麼是我?”

她沒好氣的問。

“當然是你,難道是我麼?”

依舊理所當然,對方顯然是誤會了問題的方向。

“不不,我的意思是,憑什麼是我去!”

“當然是你,難道是我麼?”

“我憑什麼要伺候你?”

“當然是你來伺候我,難道要我伺候你麼?”

“你……”

這麼一來一回幾句下來,若水感覺自己不僅半點便宜沒占到,還被人繞進了個大圈子,怎麼反駁都不對。

“我不去!”

說又說不贏,若水索性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本意。

“你不餓麼?”

“……”

最好的回答當然是“不餓”,可是剛剛她還飢不擇食的把人家珍藏的餅都給啃了,現在再說不餓,那不純粹就是打自己的臉麼?

況且,還是一塊相當重要的餅……

想到這裡,若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算了!就當還了他一個人情!誰讓自己拿了人家的東西。

“這附近這麼荒涼,去哪找吃的?”

這麼快就妥協了?涼生有些詫異地看向了若水,發現她有些心虛得錯開了自己的目光,頓時覺得不太對勁。不過摸摸懷裡的那半塊餅,他又放下了心。

沒關系,只要這個東西在,其他的丟不丟也無所謂了~

“出門右拐,山下有條小溪,去抓些魚吧~”

隨便揮了揮手,涼生說完就把眼睛閉上了。除了需要吃些東西補充營養之外,他還需要補足精神。老是待在這小屋裡養傷也不是辦法,但是眼下若水又沒能力將他帶出去,所以一切還是要靠他自己。

“哦~”

嘴裡下意識地應著聲,若水就這麼出了門。

其實自從涼生帶傷回來,她已經折騰了一整夜了。眼下出門時,外面天色已經大亮,眼前的景色也清晰了起來。

小溪,小溪……在哪呢?

拎著裙裾在山坡上小心翼翼地走著,若水四下張望這尋找涼生口中的那條小溪,但當她無意中瞅見一條下山的路時,就猛然間愣住了。

我為什麼要去給他弄吃的?不是說好的天亮就逃走麼?

一想到這裡,若水禁不住淚流滿面,果然還是被他繞進去了麼?

在看到那條下山路之後,若水果斷掉頭,開始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然而剛剛走了沒幾步,她就又遲疑的站住了。

就這麼一聲不吭的離開,好麼?

他受的傷可不算輕啊~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沒被捅死倒是被餓死了,這樣的結果就連若水自己都無法接受,畢竟這條命也是她給救回來的。

躊躇之間,若水又想到了懷裡的那塊牌子。現在四下無人,她也就明目張膽的將這贓物掏了出來。

這是一塊做成了老虎形狀的牌子,有一面雕著許多筆畫奇怪的字符,另一面則是光滑非常。

這塊牌子在陽光下閃著的金色光芒,巴掌大小,入手沉得很,看這分量和表面成色,顯然不單單是塊銅制品,很有可能是貼了金的。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這做工也知道,絕對是個好東西。要擱在以前,若水是絕對不會做這等順手牽羊的事的,但是眼下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什麼地方,身上的錢袋也早在之前那一晚就遺失了。

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出門可不比在家待著,衣食住行樣樣都要花錢,如果沒有一點銀兩傍身,若水還真怕自己走不回去。

所以,她順手拿走了那個男人身上唯一看上去有些值錢的東西。當然,如果有選擇的話她肯定直接拿走人家的錢袋,這等看上去比較特別的贓物,要出手的話也不算太容易。

可是那個家伙也不知是不是窮鬼附身,身上連個錢袋都沒有,除了一塊破餅就是些瓶瓶罐罐匕首鋼針,真不知道是怎麼活著行走江湖的。

拿了人家的東西,又放了人家的鴿子,如果那家伙真的因為若水的離開而活活餓死,那不就跟謀財害命差不多性質了~

手裡攥著這塊沉甸甸的牌子,若水到底還是沒能狠下心來直接走人。她嘆了一口氣,認命的又掉回頭去,又踏上了尋找小溪的“征程”。

“吃飯了~”

帶著滿臉黑乎乎的柴火灰,若水手捧著一片芭蕉葉,邁著輕快地腳步走進了屋。

“怎麼這麼慢?”

床那邊很快就有了回應,想來也是餓壞了,早早地就等著上菜呢~

“肯給你做就不錯了,這麼多要求~”

不滿的翻了個白眼,若水將芭蕉葉捧到了涼生的面前。

“這是什麼東西?”

打從進門就聞到了香味的涼生,不用服就自覺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但是當他看清若水手中捧著的東西時,迫不及待的心情馬上就去了大半。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一捧黃白淺灰小指肚兒般大小的玩意兒,應該是蟲子吧?

一心等著吃魚的涼生,在看到午飯變成了一堆蟲子之後,這心情落差就大了~

“快吃吧~是好東西~毒不死你的~”

獻寶似的往前推了推,若水有些不滿涼生的磨磨嘰嘰。她可是一做出來就拿過來了,自己還沒能嘗上一口呢~這人遲遲不肯動手也就罷了,那嫌棄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做了兩輩子的廚子,她做的東西還從來沒被嫌棄過呢~

“我要吃魚,不吃蟲子。”

涼生此刻的表現就好像是一個挑食的小朋友,面對若水的殷切,一點動心的意思都沒有。把頭一偏,擺明了就是絕對不會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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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一十七章 燙不燙




“喂!你這人……好,愛吃不吃~你不吃是吧~待會兒看我吃的時候可別饞得慌。”

收回了手捧的芭蕉葉,若水抓起幾只“蟲子”就扔到了嘴裡,一邊嚼著一邊還故意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比起挑食的涼生來,看上去還要幼稚幾分。

“哼~一上午的工夫,你不會就做了這幾條蟲子吧?沒有別的了麼?”

看若水吃的香甜,心裡雖然知道她是在故意賣弄,卻也被這捧散發著奇怪清甜香氣的蟲子給吸引去了。涼生慌忙定了定神,故意不去看那葉子,別別扭扭的問道。

“自然是有的,不過看你表現不佳,我決定自己享用了~”

餓了三天的若水,吃到久違的美食之後,整個人心情都變好了。

“哼~不吃就不吃!我要睡覺了,你動靜小點!大姑娘家家的,吃飯這麼大聲響,也不嫌丟人!”

上趕著去求別人顯然不是涼生的處事風格,盡管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翻身閉眼睡覺。

“咕嚕嚕~”

人的身體是不受意志控制的,所以當涼生打定了主意要堅持到底的時候,自己的肚子卻不爭氣的先投降了。

“噗嗤——”

聽到身後的笑聲,涼生一邊懊惱著,一邊慶幸自己已經提前轉過身去了,至少不會讓人看見他羞赧的表情。

她一定會借機羞辱我的,我一定不要回答,認真就輸了!

涼生暗下決心。

然而,預想中的借機羞辱並沒有出現,他只聽到輕巧的腳步聲走出了門,過了片刻又進來了,緊接著就是一陣兵兵乓乓的清脆碰撞聲,不知道那丫頭又在搞什麼。

雖然心裡好奇的很,涼生卻生怕一出聲就落了下風,所以一直強忍著沒有吭聲,也沒有偷看,直到身後又響起了若水清亮的嗓音。

“行了,既然餓了就別裝了,快把這個喝了。”

緊接著,一股香甜溫熱的氣息就飄到了涼生的鼻子裡。這樣其實已經算得上是若水先低頭了,所以涼生打算再稍微堅持一下下就妥協。不過顯然他的肚子不會給他這麼一個揚眉吐氣的機會,十分應景的又咕咕叫了起來。這下子涼生自己也沒臉繼續裝下去了,他翻了個身轉過臉來,看向了若水的手。

屋裡沒有碗盤之類的東西,所以這會兒她的手裡拿的是一個茶杯。

茶杯裡好像是白粥一類的東西,但是在表面卻飄著星星點點的紅色,不知是些什麼。

有了之前的蟲子事件打底,涼生決定不再計較那些紅色是什麼了,只要不是看上去就無法入口就行了。

迅速地從她手裡接過這茶杯,涼生一仰脖兒,一口就全都灌到嘴裡去了。

“喂!你不怕燙啊!”

若水話音還沒落下,就聽見了一聲響亮的吞咽聲。過了半晌,涼生這才憋出來了一句。

“不燙……”

其實怎麼可能不燙?這可是剛從鍋裡倒出來呢~

看著涼生繃著一張臉故作輕松,卻忍不住微微張開口向外吐著氣,若水忍俊不禁。知道他大概是好面子,這才強忍著裝出一副沒事的模樣,其實估計早就一把火從舌頭一路燒到胃裡去了,這會兒肯定難受的要命。

“我再去給你倒一杯來。”

故意不去點破涼生的小算計,若水忍著笑轉過身來,故意磨蹭著慢慢倒著,甚至鼓著腮幫子打算吹涼它。

而身後的涼生果然就如若水所想,待她一轉頭就張大了嘴伸出舌頭來,拼命的向外吐氣。

何止是單純的燙而已啊~涼生簡直就要感覺自己的舌頭已經褪去一層皮了~

“好了~這次喝慢一點~至少要嘗嘗味道,也不枉我費心費力做了這麼久。”

先是背對著涼生提前做了一下要轉身的提示,若水這才端著兩個茶杯轉過身來。看見涼生果然還是那副緊繃著的表情,也沒有刻意去說些揶揄他的話,只是將其中一個茶杯舉到了他的眼前。

被燙慘了的涼生,這一次終於學會了細嚼慢咽。他拿過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很快就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紅色的東西,咬起來脆脆的,有種別樣的清甜,將這寡淡無味的白粥都襯得滋味十足,到底是什麼?

所謂廚子,最喜歡看到的就是吃著自己親手做出來的食物的人,露出像涼生這般的表情。

“好吃麼?”

雖然看表情就知道,這問題的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但是若水還是故意如此問道。

“嗯~”

微不可聞的輕輕應了一聲,涼生再次端起茶杯來,小心卻又迫不及待的一口接一口的嘬了起來。

兩杯白粥很快就見了底,涼生喝完之後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將空掉的茶杯又遞了回去,臉上滿是期待的表情。

然而若水卻並沒有急著接過來,反而饒有興致的問道。

“你就不想知道這粥有什麼特別的麼?”

特別?涼生聞言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是特別的好喝麼?

當然答案肯定不會如此單蠢,若水一定是在問他是否知道那些紅色的星星點點到底是什麼。只是這東西碎到這個份上,光從外表是指定沒法看出原本是什麼樣子的,如果論味道的話~確實好喝這涼生倒是嘗的出來,至於究竟是何種好喝的味道,他就無計可施了。要知道他那舌頭到現在還一個勁兒的發麻呢~

看到涼生一臉的迷茫,若水也沒有刻意去隱瞞。這會兒她的心情不錯,所以倒是蠻有興致來解釋自己臨場發揮做出來的美味。

“這是我在山坡下發現的野棗呢~碾碎了撒到熬好的粥裡,是不是感覺味道很是清甜呢?這荒郊野嶺的,我也沒處去找鹽,只能先將就著吃些甜食,這樣就不會覺得吃起東西來沒滋沒味了。況且這紅棗還是補血的好東西呢~你昨日流了這麼多血,順便補一補~”

看著眼前的女子談起食物來如此眉飛色舞,盡管頭發蓬亂臉上盡是黑灰,衣衫也是他那日草草買來暫時蔽體用的寬大男式罩衫,卻散發出了莫名的光彩,讓他一時竟有了目眩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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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騙你




‘你喜歡就多喝一些,我熬了不少呢~沒想到這裡還有一小片野生的水稻,雖然搓起來麻煩些,但是看樣子做幾頓都沒問題的。野棗也有不少,你這傷得且養幾天才能下床,粥時沒問題,但是營養也得跟上才行,回頭我再去山裡……‘

若水拿著茶杯又回到桌子那邊倒粥了,嘴裡還不停地絮叨著,一說起做飯菜這種事的時候,她總是這麼興奮的喋喋不休。可是就這麼說著說著,突然就停住了。

躺在床上的涼生頭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愜意的眯起了眼睛,這樣靜靜的躺著,聽著若水絮絮叨叨的說些瑣事,不僅不會覺得煩,甚至還感覺分外的溫馨。只是這樣的溫馨持續了沒多大會兒,絮叨聲突然就消失了,他等了一會兒仍是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便睜開眼睛看向了桌邊。

那個忙碌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停住了,只是楞楞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

涼生問道。

‘……‘

怎麼了?她還想問問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不是只因為愧疚才回來給他做上這麼一頓飯的麼?不是決定好了做過這頓飯之後就離開的麼?為什麼連日後的養傷補充營養都算計上了,那根本就不是她應該考慮的問題啊!

可是,如果放他一個人在這,就算這一頓吃飽了,以後該怎麼辦?

糾結的若水始終站在那裡,在走與留之間痛苦的抉擇著,根本就無意於回答了涼生的問題,而涼生在問話的同時,也發現了許多問題。

‘你的裙子怎麼濕了?‘

裙子?若水聞言低頭一看,果然自己整個裙裾的下半部分都已經濕透了,至於怎麼濕成了這個樣子,她突然想起來之後,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

‘我洗了個腳!‘

她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那你的袖子怎麼也濕了?手和腳一起洗了?‘

若水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果然是從肩部以下都濕了,整個濕答答的黏在胳膊上,說不出的難受。要不是涼生提了那麼一句,她竟然還發現不了。

誰會洗手洗到整個袖子都濕掉了,面對涼生調侃般的質疑,若水終於再也找不到塘塞的借口,便只能一聲不吭,裝作沒聽見了。然而她雖然不回應了,涼生卻依舊沒有住嘴。

‘你不做魚,是因為抓不到麼?‘

不得不說,涼生這一句真是一語中的。她何止是抓不到這麼輕描淡寫的簡單,她可是在河裡撲騰了將近一個時辰,結果連只蝦米都沒能抓到,不然裙子衣袖也不會濕成這個樣子。

一說起這事來,若水就想起自己在河裡折騰的那段不堪回首的時間,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她便抓起茶杯來‘噔噔噔‘地走到床前,直接堵到了涼生的嘴上。

‘快喝快喝,又不是老太太,居然這麼喜歡管閑事!‘

‘別鬧別鬧!燙!燙!‘

涼生急忙抓住了若水作怪的小手,這才堪堪沒有再被燙上一回。

‘哎?你這手……‘

抓住了她的手之後,涼生無意中掃了一眼,卻發現她的手指居然有不少疤痕,顏色都是鮮紅的,明顯是剛剛才弄出來的。

不過若水顯然並不想讓他知道,急忙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背在身後藏得嚴嚴實實,結結巴巴的說道。

‘剛說了讓你別多管閑事……‘

可是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涼生就皺著眉頭硬把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男人的力氣本就比女人要大,更何況涼生還是個練家子,就算是受了傷,那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再怎麼反抗也拼不過涼生。

這雙白嫩的小手表面,遍布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口,而且大多都因泡水而腫了起來,看上去竟有些可怖。

‘這是怎麼回事?‘

涼生板起臉來,嚴聲問道。

原本除了調侃就是嬉皮笑臉的他,何曾在若水面前擺出過這麼嚴肅的表情。他的身上好像突然就騰起了一陣莫名的氣勢,讓若水禁不住的生出了懼意。

‘不小心劃的……‘

盡管滿是不情願,但是若水還是小小聲地回答了。

‘你到底做了什麼?居然劃成這個樣子!‘

涼生厲聲喝到,他偏過頭去看向了桌子,發現那捧放著蟲子的樹葉旁邊,有一個好像是木頭做的板子,上面滿布著許多孔洞,看上去怪模怪樣的東西。

‘那東西哪來的?不會是你做的吧?‘

這裡是涼生的房產,房間裡有什麼他自然是知道的,除了有一個上次送飯剩下來的瓦罐以外,根本什麼其他炊具都沒有。

‘我……就是我做的,那又怎麼樣?‘

‘做那個東西干什麼?還把自己的手劃成這個樣子,是不是很疼?‘

之前涼生這麼凶,其實只是因為若水弄傷了自己而萬分的心疼,他生氣是因為若水沒有愛惜自己,也是知道這姑娘之所以受傷根本就是為了給他做頓吃的而已,更多的是在氣自己。

‘喏~就是你最嫌棄的那個東西。我花了一個多時辰才做出來的,你居然還不稀罕……‘

‘拿來!我吃!‘

若水正委屈著呢,卻突然聽到涼生的大喝聲,看著這個男人面露壯士斷腕般的神情,她突然‘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不願意吃就不要勉強,我就當是給自己做的。‘

‘你拿來!‘

哪知這個家伙給了台階也不肯下,依舊堅決的硬要吃,若水只好回過身去將那捧樹葉拿了過來。

‘這可是好東西呢~不喜歡吃真的不用勉強~‘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涼生突然抓起了一大把,一股腦兒的全塞進了嘴裡,看那樣子是打算連嚼都不嚼一下就直接咽下去的,可是剛剛吞進去,就突然愣住了。

他楞楞地看了若水一眼,試著嚼了幾下,緊接著就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怎麼樣?我不騙你吧~真的很好吃。‘

若水得意洋洋的衝著他笑了笑,自己也撿起一個放在嘴裡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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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鍋燴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離別在即



“這是什麼蟲子?怎麼有股……有股……”

這味道甜而不膩,涼生斟酌片刻,卻一時之間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來。

“是不是蜂蜜的香甜味?”

“對對!就是蜂蜜!”

“因為這是蜂蛹啊笨蛋~”

若水得意洋洋。

在知道這不是普通的惡心蟲子之後,涼生就不再抗拒了,他一口幾個的吃著,這一捧樹葉很快就一點也不剩了。

“額~沒了~”

在又是一抓卻抓了個空的時候,涼生終於發現自己已經把所有蜂蛹都給吃掉了,而若水卻只是笑盈盈的站在床邊看著他吃,一點也沒露出不滿的神情來。

“沒關系,我端過來之前就已經吃過了,要不要再喝一點粥?鍋裡還有一些呢~”

若水站起身來,隨手拿過涼生手裡已經空了的茶杯,很快就盛了一杯新的來。

“快喝吧~已經放了有一會兒了,這會兒應該不會再燙口了。”

望著眼前滿臉笑容的姑娘,涼生有些愣怔。

從小到大,他身邊鶯鶯燕燕的從來都不缺少女人,眼前這女子容貌雖然算得上絕色,卻也不是最為頂尖的姿色。可是當這個女人就是這樣端著一個茶杯,毫不做作的笑看著他的時候,涼生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麼突然撞了一下,緊接著便跳的越來越大聲,臉上也呼呼地發起燒來。

“怎麼了?快接啊~已經吃飽了麼?咦?你的臉怎麼紅了?”

若水將茶杯朝涼生的眼前湊了湊,不僅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反而卻見他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漸漸地泛起了血色。

“啊?可能,可能是又燒起來了吧?我,我吃飽了,要睡覺了,你,你輕便。”

活了二十幾年,涼生還從未體會過像現在這般奇怪的感覺,驟然從這種情緒中掙脫出來之後,他沒來由的就有些心虛了,恨不得現在一瞬間就睡過去,好不用再面對那雙讓他心髒都要跳出來的秋水剪瞳。

然而若水卻沒有依言離開,反而關切的俯下身來,又將小手貼在了涼生的額頭上。

這樣微涼柔軟的觸感讓涼生虎軀一震,整個身子再一次緊繃了起來。

“好像是有點燙啊~哎呀~怎麼又燒起來了~昨晚給你擦了這麼久的身子,好不容易才退下來的……”

說到這裡,若水突然神情古怪的住了口,自己的臉也倏地一下紅了起來。

“擦,身子?”

涼生疑惑的看向她。

這個所謂的“擦身子”,不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沒,沒什麼,就是用濕帕子擦擦你的手背脖頸,用來降溫罷了。”

若水支支吾吾的樣子,讓涼生禁不住懷疑起來。他掀起被子看了看穿在身上的衣服,在看到幾處扣得亂七八糟的盤扣和明顯打了死結的腰帶之後,身邊突然傳來了若水無比慌張的說話聲。

“你,你吃飽了對不對?那,那我現在,現在去把茶杯和瓦罐刷了去!”

當涼生再抬頭的時候,便只能看到若水慌忙離去的背影了。

只是擦擦手背脖頸?我看恐怕自己的身子都已經被這個色膽包天的丫頭看光了吧~

涼生也不著惱,只是失笑著搖了搖頭,好整以暇的又躺平了。失血過多的人總是很容易感到疲倦,所以他盡管心事重重,卻還是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想。

等若水磨磨唧唧的將所有的茶杯瓦罐,甚至是茶壺都仔仔細細裡裡外外刷了好幾遍之後,再看到的便是涼生沉沉入睡的場景了。

看見涼生睡著了,若水這才松了一口氣。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還是頭一次看過了一個男人的身體,雖然重點部位都遮住了,可是那副精壯結實的身子還是讓她一想起來就禁不住的臉紅心跳。

要是讓他知道了自己已經看了他的身子,那再面對彼此的時候,得有多尷尬~若水如是想。

五日後……

今天一早,趁著若水出去找吃的,涼生試著下床運動了一下,發現步伐不說健步如飛吧,至少已經算得上是步履穩健了。

近日若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中午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晚,而且每次都弄得滿臉黑灰,話也越來越少。草草吃完午飯又嚷著要去准備晚飯的材料,一整天都見不到個人影,這讓涼生覺得是不是附近可以吃的東西都被他們給吃光了,這才讓若水整天為了幾頓飯奔波忙碌。

雖然一直很享受跟若水在一起與世無爭的時光,涼生卻知道,現在並不是能夠靜下心來安然度日的時候,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辦,當初把若水關起來的初衷他還不曾忘記,只是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

當然,他是故意沒有提的,而若水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態一直沒問,所謂的默契也僅僅是他的猜測而已。其實她最近看上去總是神情恍惚的,有時候跟她說話都要多喊幾遍才能聽得到,這讓涼生多少有些擔心。

今日他已經能下床自由行動了,也就是說,上路的日子也到了。

算起來,他與若水一起度過的像現在這般安靜自在的日子,恐怕再也不會有了。分手在即,他裝了滿肚子的話想說與若水聽,卻是完全理不出個頭緒來。在屋裡來回踱步了幾圈,卻依舊一點眉目都沒有的時候,他最終還是決定去找若水,至少跟她談一下關於自己的事情,讓兩人不會因為分離之後環境的改變而變得陌生。

他不想與若水成為陌生人,一點都不想!他還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既然不想,那就至少要做些什麼,好讓彼此之間的關系更為拉近一些。

想找到若水其實很簡單,這裡到處都是荒山叢林,她唯一能去的不會迷路的地方,也就只有那條小溪了。

涼生沿著小徑找了過去,果然遠遠地就看見若水坐在河邊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想的入神,就連涼生毫不掩飾著腳步聲走到了她的身後,竟然還是一點也沒察覺的樣子。

隨手撿了一塊小石頭,涼生找准了方向輕巧的丟了出去。石子正巧落到了若水身前的溪水裡,濺起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水花,沒有濺濕她的衣服,卻是讓她一下子從自己的情緒中驚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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