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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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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葬王

黑色死地中的李初一,自是不知道虛空中一直在尋找自己的百劫道人,更是不知道百劫道人已經找到了他進入這死地的入口處,離他可謂是一步之遙。

坐在一塊安全的黑地上,運盡全身功力不斷抵禦著無形的壓迫力,李初一低頭默默地翻看著手裡的書籍,一旁的紫苑則警惕的望向四周,守護著他。

他手中的書很是奇特,雖然只是薄薄的一本,但是裡面的內容卻好像永遠看不完一般。當李初一翻開一頁時,上面充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以及配圖。而當李初一翻過之後,再次翻回這頁後,同樣的一頁上,竟然立刻換成了新的字跡與配圖,神奇無比。

早已見怪不怪的李初一自是沒有感覺,但是旁邊第一次得見的紫鳶卻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警惕的環視四周間,時不時的將充滿好奇的目光投向那本《乾坤百物》。

翻看良久仍然毫無結果,李初一心裡暗暗焦急。最後,將書一合,李初一抬頭呆呆的看著前方那黑色的祭壇,喃喃道:“沒有啊,找不到啊!”

“一點線索都沒有嗎?”紫鳶問道。

李初一搖搖頭,無奈的道:“一點都沒有。陣法篇裡雖然有傳送陣的介紹,但是與眼前的這個祭壇完全不一樣。甚至,陣法篇裡面關於其他陣法的介紹裡,也都沒有與這祭壇相合的內容。”

紫鳶微微沉默,問道:“那麼我們怎麼辦,退回去?”

李初一嘆了口氣,微微搖頭。

“再等等,我再看看。說不定,我看漏了什麼。”說完,便又一頭扎進了書裡,尋找線索去了。

時間在兩人的沉默中和偶爾翻書的“嗦嗦”聲中一點點過去。便在紫鳶猶豫不決,想要再次詢問李初一要不要退回去的時候,卻見李初一猛然抬頭,張著嘴巴,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黑色祭壇。

紫鳶心中一動,問道:“有線索了?”

李初一沒有答她,而是有看向手中的《乾坤百物》,反复的將上面的內容與前方的黑色祭壇對照比較,表情越來越難看,最後更是有種想哭的感覺。

紫鳶心裡一沉。

“怎麼了?”

這次,李初一沒有不理她。只見他圓圓的胖臉上糾出了一個想哭又想笑的複雜表情,看著紫鳶,哆哆嗦嗦的說道:“紫鳶,這次咱們可能玩大了。”

“到底怎麼了?”紫鳶皺眉問道。

深深的吸了口氣,李初一沒有答她,而是帶著哭腔的問道:“紫鳶,你聽說過葬王嗎?”

“葬王?”紫鳶搖搖頭,“沒聽過,怎麼了?”

“葬王,本名已不可考,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超級變態的傢伙,這貨的變態程度甚至可能比我那色鬼道士師父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傢伙本來是人族修士,天資卓絕,一百多年便修到了羽化飛升的境界,隨時可以闖仙門渡仙劫,進入仙界成為真仙。但是,這變態的傢伙,他竟然並不滿足,而是想要吸納人界的冥冥天道,妄圖將天道納為自己的道行後再入仙界,成為仙界的至尊。結果,天道不可欺,他被人界的天道規則連同仙界的仙道之力一同出手鎮殺。”

“然後呢?”紫鳶被他引起了興趣。

“然後,然後這傢伙竟然沒死!他的元神竟然逃出,奪捨了人界的一個妖脩大能,成為妖修,結果竟然妖修一道又被他修至絕頂,再次展開他瘋狂的計劃!”

紫鳶頓時瞪大了眼睛。她不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女鬼了,已經步入修行的她自然知道人界茫茫天道的威力。天道之下,一切皆為芻狗,眾生都是螻蟻。但是,就是這無上天道,連同那更是不可測的仙道之力,竟然沒有殺死這個葬王,可想而知這個葬王有多變態。

這時,便聽李初一接著說道:“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又失敗了。這次,天道似乎被激怒了,將葬王的全部生機徹底抹殺,鎮殺成了死魂。而這個變態,竟然,竟然還未死,而是硬生生將本應消散魂魄重新凝聚,化為鬼修,重新修行。結果,幾千年後,這傢伙竟然又成功了,成為鬼修中凌絕頂的人物,而這次不光是仙界,便是那極少顯現於人間的冥界竟然也入口顯現,想要招攬他。到了這步,若是他正常渡劫,即便不入仙界做個鬼仙,也可入冥界做個冥神。”

說到這裡,李初一一頓。早已心有猜測的紫鳶,接口說道:“結果他還是想要吸納天道入己身,繼續挑戰天道是嗎?”

李初一點點頭,表情複雜的嘆息道:“這次的天道似乎徹底被激怒了,不光是天道,連仙界和冥界都傳來冥冥之力相助人界天道,共同鎮殺葬王。結果,這次葬王的好運似乎到頭了,面對三股無法想想的力量,葬王終是不可敵,被一舉鎮壓。但是這個變態是古往今來第一個同修人妖鬼三道的修士,不知道他產生了什麼變化,雖然被鎮壓,但是卻無法被完全滅殺。面對無法被完全滅殺的他,天道便想用它無上莫測的力量將其永世封印,可就在這時,一些葬王收服的心腹死忠卻突然出現,想要將其救出。這些人雖然也都是修為絕頂的人物,但面對無上天道卻如飛蛾撲火一般。在付出幾乎全滅的巨大代價後,殘存的幾個心腹終於將僅餘一絲不滅靈性的葬王殘魂救出,破開虛空自此消失。”

“但是,雖然他們自此再未出現過,但人界一直流傳著一個說法。傳說,這些葬王麾下的餘孽帶著葬王的殘魂,前往了虛空中一處三界都探查不到的不可知之地。他們在這裡築起了一座祭壇,並將葬王的殘魂埋葬在了那裡。傳說,這座祭壇蘊含著重生的力量,這些餘孽想要藉祭壇的力量,使葬王在未來的某一日,重新復活。”

“同樣是因為這個傳說,後人將這位連天道都無法滅殺、只能將其封印的蓋世人物稱為——葬王。”

李初一說完一臉的神往,似是在揣摩葬王這等牛逼之人的牛逼心境。而旁邊的紫鳶也是聽的一臉的默然,她實在無法想像,明明有著大好的前途,為何這葬王竟然非要執著的去尋那死路,而且是三次。

突然,紫鳶想到了什麼,臉色難看的看了遠方的祭壇一眼,然後滿眼難以置信的望著李初一。

李初一哭喪著臉點點頭,衝那祭壇努了努嘴,語帶哭腔的說道:“若傳說是真的,那座埋葬著葬王的祭壇幾乎與這黑色祭壇一模一樣。”

看著紫鳶呆愣的俏臉,李初一絕望的補充道:“而且傳說中,葬王封印之地,死地萬萬里,無物存活!葬王封印之地,死氣凝聚,匯集無上劫數,死極還陽! ”

看著李初一微微開合的嘴巴,紫鳶本就白皙的俏臉,變得更加煞白。

沒有理會紫鳶,李初一望著遠方那巨大的黑色祭壇,臉上神色變換不停。最後,只餘一聲心若死灰的輕嘆。

“看來,這輩子是吃不到肉了。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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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黑地異變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沉默良久,紫鳶低聲問道。

深深地吸了口氣,李初一凝望著遠方的黑色祭壇,緩緩說道:

“往前走是肯定不可能了,就算想走,憑你我的修為也走不過去。我們能走到這裡,已經是逆天的運氣了,而且這裡應該還是那個祭壇的外圍,防護還算薄弱,若是我們不知趣的繼續走下去,估計僅憑投石問路這個笨辦法,有幾條命都不夠我們死的。”

紫鳶也凝重的望向那個祭壇,不可置信的問道:“難道這個黑色祭壇真的是埋葬藏王的地方?三界那麼多修為絕頂的逆天大能,甚至連無上天道都在尋找的地方,竟然被我們給找到了,這太不合理、太不可能了!”

李初一搖搖頭,無奈的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這地方絕對不是我們能探察的。至於可不可能、合不合理,道士曾經說過存在就是合理,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只能說,我們真的真的是太\'幸運\'了!”

存在就是合理,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想著這句話,兩人又是一陣許久的沉默。最後,李初一輕輕晃了晃腦袋,將雜念排出,看著紫鳶說道:“別想些沒用的了。趁現在還算風平浪靜,我們趕緊退回去。不管這裡是不是藏王的埋骨地,肯定都不是什麼有益身心健康的好地方。若是等下再有什麼天塌地裂的變故,我們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紫鳶點點頭,兩人站起身來。最後深深地凝望了一眼遠方的黑色祭壇,兩人回過身去,便準備向回折返。

嗡~~~~~~~~

突然,一聲異響從天空傳來,瞬間打破了死地的寧寂。

李初一兩人頓時一驚,趕忙抬頭望向天空,驚恐的發現那一直微微泛著朦朧的慘白色光芒的天空,竟然如同一張被猛烈地抖動了一下的巨大白布,翻湧起滾滾的波浪,猶如風暴中的怒濤。

“什麼情況?!”李初一愣愣的看著天空。

“不會是那個什麼葬王醒了吧?”紫鳶猶猶豫豫的猜測道。

李初一聞言,立刻沖地上連吐好幾口唾沫:“呸呸呸!好的不靈壞的靈,你個烏鴉嘴別亂說!”

紫鳶立刻眉頭一豎,冷聲道:“是你烏鴉嘴才對!方才那麼久都沒事兒,你剛說完天塌地裂,這天便跟要翻個個兒似的,你說是不是你的嘴太黑?!”

“你.... .你.....你才烏鴉嘴!這是碰巧,碰巧!”

看著上躥下跳的李初一,紫鳶無情的補刀:“還說不是你烏鴉嘴,你不光烏鴉嘴,你還臉黑!你說虛空那麼大,空間裂縫那麼多,你往哪漂不好,竟然飄到了這麼一個死地,你是不是黴仙轉世啊?”

李初一氣得直翻白眼,但是竟然啞口無言,沒法辯駁。就如紫鳶所說,一路走來,他確實就跟衰神附體了一般,霉運連連。如今隨口說了句天塌地陷,也就幾個呼吸的功夫,這天就真的跟要翻了似的,這太邪門了!

這時,遠方那巨大的黑色祭壇似是被不斷翻湧的天空觸動了一般,竟然也是“噔”的一聲響起,彷彿被什麼東西從裡面重重的撞了一下似的,之後便微微的震動起來。對祭壇來說雖然是“微微”的震動,但是當這股震動順著黑色的地面蔓延到兩人腳下時,兩人頓時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身體好像被篩子篩選中的稻穀似的,隨著地面顛簸個不停。

“我不會真的是烏鴉嘴吧?!”被顛的七上八下的李初一哆哆嗦嗦的說道,而旁邊的紫鳶則白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

忽然,李初一拿出來伏魔鏡,衝紫鳶說道:“你先回去。”

紫鳶柳眉一豎:“你什麼意思?”

被顛的腮幫子直抖,李初一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總得活一個。”

“我是女鬼,我已經死了。”紫鳶淡淡的說道。

李初一被噎了一下,“呃呃”了半天,又道:“你是死了不假,但神魂未散不是?你趕緊進去,等下萬一小爺我命沒了,你好想辦法把我的迷散的魂魄召回來,讓我凝成鬼身,成為鬼修不是。”

紫鳶看了他一眼,她明白李初一是怕她遭遇危險魂飛魄散,想要保護她。而且李初一的話說的也沒錯,他若是死了,紫鳶還有可能將他飛散的魂魄收回來,助他凝魂成鬼,而紫鳶若是神魂再散,那麼便真的就會就此消失,再也無法救回了。

但是,紫鳶不能,也不願將李初一獨自一人留在這麼危險的境地中。看著眼前這個經常神神叨叨、腦子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小胖子,紫鳶無比留戀那絲從他身上傳來的那股令人迷醉的溫暖。

微微沉默,紫鳶低聲道:“再等等,等真有威脅生死的變故發生,我一定趕在之前回到伏魔鏡。”

說完,微微皺了下眉頭,紫鳶又道:“雖然我很不願意跟你同修《幽冥冊》,但是若你真的死了,那麼我保證,一定竭盡所能助你化成鬼身,踏入鬼修之道。”

“這傻娘們儿,這都什麼時候來,還玩什麼道士整天念叨的狗血劇情!”雖然心裡暗罵,但是李初一不得不承認,對於紫鳶的做法,他確實是很感動的。遭逢巨變,有個人陪著比他孤單一人面對,感覺確實要幸福很多。

就在李初一暗想該說點什麼把這溫馨的狗血劇情繼續下去的時候,黑色祭壇方向,一聲帶著弄弄威壓的低喝傳來。

“烏馬蘇里薩布隆卡,呔蘇嗯!”

聽著這讓他發自內心的恐懼,直叫他喘不過氣來的聲音,一句沒聽懂的李初一瞪圓了眼睛,心裡狂吼:“你丫說了些草?!”

面對這含有濃濃威壓的怪異語言,翻湧的天空中竟然傳來了一聲回答:“吾乃人界天門山太虛宮三代掌門,百劫道人鄭義。不知道友在此修行,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聽到“太虛宮百劫道人”這幾個字,李初一頓時充滿狂喜。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有救了!

黑色祭壇的聲音微微沉默後,再次響起,這次竟然是李初一能聽懂的人族語言:“人界?人族修士?”

“沒錯!”天空中傳來百劫道人的回答聲。

“太虛宮?沒聽說過,我只知道太虛道,太虛道的老祖曾與我有過幾年之緣。”黑色祭壇的聲音說道。

百劫老祖似是微微一愣,驚愕的聲音響起:“太虛道正是太虛宮的前身,前輩竟然認識我太虛道的老祖,敢問前輩名諱?”

黑色祭壇的聲音沉默良久,似是在思考什麼,過了許久才再次響起:“不記得了,我的記憶有損,記不清那許多事情了。不過,我記得在我閉關前,他們都稱呼我為——葬王。”

聽到葬王兩個字,李初一和紫鳶都是心下一沉,知道他們猜對了。而虛空中,一直沒停下破解陣法的百劫道人更是手裡一頓,倒吸一口冷氣。

“葬王?!當年那個天地難葬的絕代人物葬王?!”

葬王何許人也,百劫道人當然知道。他怎麼也想不到,道士的那個徒弟竟然落在了葬王的閉關之地,頓時心里大罵道士。

“你個老混蛋,當年便整天讓老夫給你擦屁股,如今倒好,直接從人屁股跳到了龍屁股,你讓老夫怎麼擦?!你炸就炸吧,虛空這麼大,你把你徒弟炸到哪不好,單單炸到這天地難尋的藏王埋骨地來了,你是想玩死老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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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破陣

罵歸罵,人還是要救的。將陣法稍稍破開一點的百劫道人,已經能從陣法內那滿是死氣的空間中感應到那一縷生的氣息,李初一的氣息。知道李初一還活著,百劫道人心下安舒一口氣,更是不能不救。

於是,百劫道人呵呵一笑,傳聲道:“原來是葬王前輩。前輩揚名天下、錚錚傲骨,著實讓我等晚輩仰慕已久。”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百劫道人一個馬屁先拍過去。

葬王對此並不在意,而是問道:“你是如何發現這裡的?”

百劫道人哈哈一笑,似是隨意的說道:“這事說來也是巧合。晚輩的一個寵愛的小輩貪玩,偷偷拿了老夫的一件法寶玩耍,不想竟然破開虛空,漂流至此,機緣巧合下竟進入了前輩的閉關之所。晚輩也是一路尋這小輩的踪跡而來,實數無意。”

聽到百劫道人的話,李初一瞬間感覺似是被什麼東西掃了一下,將他從里之外通通透透的探查了一遍,頓時渾身汗毛乍豎,一股發自靈魂的恐懼傳來,讓他忍不住的渾身顫抖,慘白的胖臉上冷汗如小溪般滾滾而下。

而旁邊的紫鳶更是被這一掃之下,鬼體陣陣翻湧,竟然有分解消散開來的趨勢。李初一趕忙強忍懼意,拿出伏魔鏡衝著紫鳶一照,紫鳶並未抗拒,化作一縷紫煙逃也似的衝進伏魔鏡中。

“既然是無意,那麼此事就此作罷,你離去吧,切記不可將此地之事對外人言述。否則,本座定追殺你至形魂聚散!”葬王淡淡的說道。

百劫道人微一皺眉,隨即化作滿臉的喜色,呵呵一笑道:“如此最好。前輩大度,晚輩感激萬分。便請前輩將我那小輩放出,我倆立刻馬上離去,絕不對外透露半分。”

“你,沒聽懂我的話嗎?”葬王的聲音冷冷響起。

百劫道人眉頭皺起,心下暗嘆“果然如此”,隨即語氣也冷淡了下來,淡淡的開口道:“前輩何意?”

葬王冷哼一聲,說道:“你真不明白嗎?本座之意,是讓你一人離去。你此次擾了本座修行,已是大罪,若放在以前,本座定將你碾為齏粉。此番本座念你態度誠懇,也實數無意,格外開恩放你離去,至於你這小輩,便當作賠禮,留在本座這裡罷了。”

“前輩,此事恐怕不妥吧?!”百劫道人的臉已經徹底拉了下來。

“有何不妥?本座給了你生的機會,你要珍惜!”葬王冷聲道。

百劫道人深吸了口氣,他知道,此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前輩,我那小輩乃是我最喜愛的後人,今日晚輩是一定要帶走的。前輩何不考慮考慮,換個條件,換個對你對我都好的條件,我們皆大歡喜可好?”百劫道人冷冷的說道。

“哼,實話告訴你,你這小輩於我有用,人,我是要定了。怎麼,你這小輩莫非還想與我動手強搶不成?”葬王一聲威嚇。

百劫道人聞言,頓時哈哈一笑,隨即冷聲道:“葬王,老夫敬你是前輩,一直與你好言好語。如今你如此相比,說不得,老夫倒是要請教一番了!”

“憑你?!”葬王冷笑一聲,聲音中充滿了不屑。

“就憑我!”百劫道人也是一聲冷笑,“若你是全盛時期,哪怕只剩下一半修為,我在你面前可能也如同螻蟻,甚至連螻蟻都不如。但是現在的你,還剩下幾分修為?若我沒記錯的話,當年你被轟殺至只餘一絲殘魂苟且下來。道傷滿身的你,憑那一絲殘魂,如今又恢復了幾分?”

“恢復幾分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知道,這點修為殺你是夠了!”葬王毫不在意百劫道人的威脅。

“是嗎?既然能殺我,為何葬王前輩一直不動手呢?反而讓我一邊破著你的陣法,一邊與我言語許久,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想將我嚇走?”

“本座耗費無數載才恢復的珍貴修為,豈能浪費在你這鼠輩身上?何況,外面的大陣乃是我親自設計,由我的數位修為皆強你百倍的門人共同出手佈置。憑你,能破的開?”葬王嘲諷道。

百劫道人聞言,朗聲一笑道:“前輩既然如此自信,那麼晚輩便獻醜了!”

說完,只見百劫道人突然伸手向虛空一戳一按,頓時空無一物的虛空中憑空多出一道漣漪,波動了幾下後,如泡沫破裂般般“啵”的一聲輕響,那看不見的大陣頓時出現了一道缺口,陣陣濃郁的死氣如同旋風般從裡面衝出。

百劫道人早有猜測,此事恐怕無法善了,所以方才兩人對話時他一會未停手,暗暗的破解陣法。這大陣乃葬王親自設計,雖然只是外圍陣法,但百劫道人還是無法將其完全破開。但是若是只開一個小口,那麼他還是有信心做到的。

見百劫道人竟然真的在外圍陣法上破開了一個缺口,葬王頓時一聲驚咦,似是對此十分震驚。

“怎麼可能?!竟然真的讓你破開了一絲縫隙?!”

百劫道人聞言哈哈一笑,傲然道:“葬王,你雖然是不世出的超凡人物,但是你在這裡自封了多久了?人界,是在不斷發展的!道,也是在不斷探索進步的!如今的人界,其底蘊已然是你想像不到的了。你,老了!”

聽到百劫道人竟然說他老了,葬王頓時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吼,黑色的地面瞬間以祭壇為中心裂開了道道大縫,嚇的李初一顧不得那地面上有沒有什麼詭異的禁制阻礙,趕忙跟一個肥猿一般左蹦右跳的進行躲避,深恐摔入那深不見底的裂縫中。

聽到葬王憤怒的嘶吼,百劫道人哈哈一笑,朗聲道:“葬王,老夫進來了!”

說完,一步跨入那開口中,百劫道人便出現在了那慘白色的天空中。

“小輩,你找死!”見百劫道人真的進來了,葬王頓時一聲怒喝,祭壇散發出一陣詭異的波動,化作一縷灰色氣柱便向百劫道人衝去。

對直沖自己而來的氣柱視而不見,百劫道人看著下方的黑色祭壇,呵呵一笑。

“原來傳說是真的,你的那些門人將你的殘魂封入了一座祭壇中。怪不得一直不見你出手,想來在這祭壇雖然有將你復活的可能,但同時也阻礙著你的自由,讓你不能離開祭壇的範圍,對吧?”

這時,灰色氣柱衝到,百劫道人這才看向它,心念一動間,一柄浮塵突然出現在手中,一揮之下化作一條越來越長的披鏈,好似長鞭一般抽在灰色氣柱上。

一聲巨響過後,灰色氣柱消散,而百劫道人則是在空中飛退出好遠,才止住退勢。

“果然厲害!”握了握被震得有些發麻的手,百劫道人微微一笑,抬頭看著黑色祭壇。

“但是,不過如此!”

葬王聞言,憤怒的低吼了一聲:“小輩,你找死!”

百劫道人不言,身形微動間,已然化作一條青影,向著黑色祭壇衝去。

“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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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死氣化蛇

見百劫道人衝來,葬王低喝一聲,黑色祭壇微微顫抖中,又是一道死氣凝聚的灰色氣柱向他打去。

眨眼間二者相遇,但這次百劫道人卻並未像之前那般被灰色氣柱擊的飛退,而是在交擊的瞬間,手上用柔力連續拍打在灰色氣柱的側面,彷彿在拍打一個真正的柱子而不是由氣體凝成的虛柱。在輕輕地一拍中,百劫道人的身體好似輕若無物的羽毛一般,詭異的挪動了幾分,與灰色氣柱擦肩而過,絲毫無損,並且速度絲毫不減的繼續沖向祭壇方向。

而灰色氣柱自然不甘示弱,在葬王的控制下,竟然突然化為一條巨大的灰色巨蛇。那巨大的蛇頭張開巨口,像是被百劫道人激怒了一般一聲低吼,蜿蜒扭動著身軀不斷地追咬著蒼蠅一般不斷環繞的百劫道人。

二者追逐半天,那灰色巨蛇竟然幾次差點咬到百劫道人,但都在百劫道人那輕柔的一拍之下身形挪動躲了開來,氣得那灰色巨蛇不斷的嘶吼。

而這灰色巨蛇雖然傷不到百劫道人,但是卻攔住了他的去路。他幾次找到破綻想要衝出時,都被灰色巨蛇那一直安靜的守在一旁的尾巴給攔下,任百劫道人怎麼挑逗,甚至估計賣個破綻,那條巨尾都一直安安靜靜的守在那裡。看著瘋狂扭動的身體和不停發出嘶吼的蛇頭,再看看那條安靜的好像它們不是一體的蛇尾,百劫道人的眉頭漸漸皺起。

就在李初一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僵持好久的時候,那條巨蛇似乎是被徹底的激怒了,一聲巨吼之後,那張死氣凝聚而成的大臉上竟然露出痛苦之色,同時,它那巨大的蛇身如同被扔進了開水似的,翻湧起一個個巨大的灰色氣泡,遠遠看去好像癩子一般,噁心無比。

氣泡越來越多,也越鼓越大,最後在巨蛇的又一聲巨吼聲中全部炸開,一個個與那巨型蛇頭一模一樣的小蛇頭隨之出現。一聲低吼後,這些新出現的小蛇頭齊齊的盯著百劫道人,與母體相連的身體緩緩地滴著化為液體的死氣粘液,身體不斷的扭動也變得越來越長。突然,它們齊吼一聲之後便齊齊一動,無數蛇頭好似觸手一般箭射向一直躲避的百劫道人。

看著好似炸了毛似的灰色巨蛇,看著那些新出現的小蛇頭和他們那連著母體不停蠕動的半截身軀,即便是從小跟著道士“見多識廣”的李初一也直感覺頭皮發炸、汗毛倒豎,差點沒吐出來。以前跟著道士雖然也是殘肢斷臂的見過不少,但那隻是血腥,哪像這個死氣凝成的巨蛇一般詭異噁心,讓人發自內心的反感。

“這尼瑪也太噁心了!”強人胃中翻湧,李初一暗暗想到,“估計要是整天自稱有什麼密集恐懼症的道士在這裡,看見這麼噁心的東西,絕對一抬手給它炸成灰!”

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李初一轉念又想:“那葬王這麼不招人待見,估計不光是想吞噬天道這麼簡單。這老不死的肯定是發明了許多類似這個巨蛇般噁心的招式,所以超級不被人待見。要不然,怎麼可能引起三界之力的同時鎮殺!由招式觀人,這老不死的絕對不是什麼乾淨人,肯定從來不換內衣褲,不洗頭不刷牙,甚至上完廁所不擦屁股。小爺我要接受他的教訓,將來我的法術一定要華麗而低調,反正不能這麼噁心!”

與百劫道人激鬥中的葬王可不知道李初一的花花心思,若是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不顧後果先把李初一給滅了。

而天空中的百劫道人自是不像李初一這般不識貨。他一臉的凝重,對巨蛇變化後的噁心外觀視而不見,而是對巨蛇產生變化的本身感到無比震驚。

看著那一個個向自己射來的蛇頭,看著它們眼中閃過的彷彿活物一般的靈動光芒,百劫道人知道這些巨蛇是真的具有了神智,而且是能夠獨立思考的神智,這說明葬王將自己的靈魂融入了這些巨蛇之中。類似的招式他以前不是沒有見過,但他從未見過有人如葬王這般,能將自己的靈魂分成這麼多份而不消散而亡的。要知道,這個分割是真正的分割,是將自己唯一的靈魂分割成一個個獨立的個體,若是普通修士,哪怕是專研靈魂之道的一些大能,也不敢在匆忙間沒有任何準備的將自己的靈魂如此分割,並且融入未曾經過專門祭煉的載體中。

眼前的這條巨蛇是葬王用這死地的濃郁死氣所化,只是靠著葬王的法術匯集而成,並非專門祭煉過的法寶。若是換成其他修士,早在第一步將靈魂分割成如此多的份數時,便會因自身魂魄過於分散無法控制,魂飛魄散而亡。

但是,看著眼前的一個個小蛇頭,再看看母體那巨大蛇頭眼中的靈光,以及它們之間看似雜亂卻配合無間的動作,百劫道人很清楚,葬王不單單是將自己的靈魂如此分割而不死,並且他的主魂從未失去過控制,他能完全掌控所有的分魂。

這,讓百劫道人深深地震驚與震撼。要知道,目前人皆所知中,只有早已失傳的道家絕學《一氣化三清》可以將人的唯一靈魂三分成三個獨立的個體,相互之間互相獨立又相對統一,而今葬王竟然打破了常識,百劫道人心中的震動可想而知。

雖然心中震驚,但是百劫道人的動作絲毫不慢。面對無數從各個方向箭射而來的蛇頭,百劫道人頻頻出手,在雙掌輕柔的拍打中,身體好似怒濤中的一葉孤舟,任那海浪翻湧,卻都不能讓他傾覆而亡。

看著那噁心的巨蛇仍然奈何不了百劫道人,李初一忍不住鬆了口氣。要知道,他的小命可是系在百劫道人身上的,若是這百劫道人死了,那麼落在已經明言拿他有用的葬王手裡,李初一可不相信會有什麼紅羅帳暖衣食無憂的好日子等著他。

而不斷躲避著巨蛇襲擊的百劫道人,可不像李初一想像中的那樣輕鬆,一層細密的汗水已經悄悄地佈滿了他的臉上。感覺自己閃躲的越來越困難,百劫道人心中也不禁升起了一絲焦急,躲避的同時等著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不斷地尋找著巨蛇的破綻。

“此術肯定有破綻,絕對有破綻!天下間不可能有人將自己的靈魂如此分割後而不死的,哪怕他是敢與天鬥的葬王也不行!靈魂如此分割,已經不是死不死的問題了。變成瞭如此之多的個體,即便有主魂的控制,他也不是他了,沒死也相當於死了!只是,破綻,到底在哪裡呢?”

皺著眉頭,百劫道人暗暗思索。突然,一道靈光劃過心間。

“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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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耍

天空中,一直與巨蛇纏鬥不休的百劫道人突然身形一頓,在李初一驚愕的注視下身形一轉,不理身後襲來的條條猙獰的巨蛇,而是向下方的黑色地面猛然衝去。

如流星一般墜落,百劫道人一拳打在黑色磚板鋪就而成的地面上,那李初一無法損毀一絲的黑色地面頓時以拳頭為中心化成一片蛛網狀,好似靜止了一瞬後,隨即便碎石紛飛。而隨著地面的損壞,追在百劫道人身後的那無數條蛇頭卻猛然間一陣抖動,瞬間消失了一大半,只餘下母體和幾十條小蛇頭仍然來勢不停的向百劫道人咬來。

百劫道人恍若不見,而是在同一個位置又是一拳砸下,猛烈的拳勁將此地最後的幾塊僥倖未毀的磚板全部震為碎屑後,這才轉身迎向奔襲而來的蛇頭。而隨著此地黑色磚板全部的損毀,巨蛇身上最後的那幾十條小蛇也消失不見,只餘下母體本身那巨大的蛇頭張著猙獰的巨口向他咬來。

轟!

一拳打在蛇唇上,猛烈的拳勁將巨大的蛇頭重新絞成了一團灰色死氣,無頭的蛇神頓時倒飛而回。飛退中,那蛇頭的斷口處死氣不斷翻湧,一個新的蛇頭在重新凝聚。當蛇神飛到半空中止住去勢時,一個新的蛇頭已然重新凝聚。昂著重新凝聚出的蛇頭,巨蛇盤踞在半空中,並沒有如之前那樣發動猛烈的攻勢,而是蛇臉上露出人性化的凝重,謹慎的看著地面上的百劫道人。

將巨蛇一拳轟飛,百劫道人也並不好過。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足印,終於停住退勢的百劫道人一陣胸悶,終是忍不住的吐出一口淤血。

摸了摸嘴角的淤血,百劫道人看著盤踞天空的巨蛇,忍不住開心的笑了起來。

“裝的挺像,差點就被你騙了。”

巨蛇聞言沉默半餉,方才巨口微動,聲音隆隆的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百劫道人笑了笑道: “首先,我並不相信天下間有如此奇功,能將自身靈魂分成這般多的份數而仍能保持自身神智不散,道家的一氣化三清自古以來便是身外化身的終極之道,乃是神、魂、道三者皆至極限的終極表現,便是仙界的真仙也無法超脫出這個規則。哪怕有的功法能化身千萬,但那僅僅是化身,本身還是受本體控制,不可能個個都有獨立的意識。這一點,除非孕育萬物的無上天道,否則沒有任何生靈能夠做到,哪怕他的修為可以稱神。”

“除非你是天道,或者如你所願般將天道納入了你的道行之中,否則你絕對不可能做到。全盛時的你做不到,如今僅剩的這絲殘魂,更加做不到。”百劫道人目光炯炯的看著巨蛇。

巨蛇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巨口微啟道:“還有呢?”

“還有就是這片地面。”百劫道人指了指腳下滿是黑色石渣,露出底部灰色沙土的地面道:“方才你我幾番交手都未有結果,直到到了這片地域你才彷彿發狂似的施展此招。既然我不相信你能做到神分數万這種逆天之事,那麼你的這個法術就一定會有一些必要的條件。就比如,我們腳下的這片地面,看似毫無異樣,其實是個幻陣,對吧?”

見巨蛇毫不迴避的點頭承認,百劫道人微微一笑,接著道:“所以,我自然要賭一賭了。不過,說實話,你的這片幻陣真的很厲害,若不是因為你的法術太過不可能,我是根本不可能看破的。就連這破陣之法,我也只能蠻力為之。”

面對道士的誇讚,巨蛇毫不在意。微微沉默後,它張口問道:“若是你賭錯了呢?你就不怕我真的能夠做到神分億萬,一舉將你滅殺嗎?”

百劫道人淡然一笑:“若真是如此,那麼我只能再想其他辦法了,最後說不得只能付出點代價,拼命逃走了。不過,我賭對了不是嗎?”

看著微微點頭的巨蛇,百劫道人又微笑道:“再說了,若你真的有此逆天的修為,那麼我早已成你手下亡魂,被你打的形魂俱滅了,哪還能如此這般跟你侃侃而談呢。”

看著地上自信從容的百劫道人,巨蛇忍不住微微一嘆:“你很不錯,真的很不錯!即便是在我的那個時代,如你這般心智與果斷的修士也並不多見。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立刻離開這裡,以自身靈魂啟示不洩露此地之事,我們便就此作罷。”

“那我的這個小輩呢?”百劫道人指了指趴在地上哆嗦的望著自己的李初一。

“這個小輩於我真的有大用,我不能給你。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殺他。待我徹底重生甦醒那日,我便放棄離開,我可以立魂誓。”巨蛇毫無餘地的說道。

輕輕地嘆了口氣,百劫道人看著天空中的巨蛇,微微搖頭道:“如此,只能強搶了。前輩,再領教!”

說完不待巨蛇回應,百劫道人便合身向巨蛇撲去。半空中,他取出來時乘坐的那個褐色葫蘆,法決一掐,葫蘆迎風便漲。將葫蘆口對準巨蛇,百劫道人禦著葫蘆飛射向巨蛇,一道淡青色的火焰從葫蘆口中飛出,隨著他一起轟將過去。

巨蛇見狀,並未像之前那般強硬的頂上,而是身形微微一動間,順著百劫道人的來勢向後退去。

百劫道人追著巨蛇不斷疾飛,眼看就要追上時,突然面色一變,低頭看了下方一眼。不知何時,二者已然離開了那片被損毀的地域,重新進入了一片雖然有道道裂痕,但是仍然完整的黑色地面。而當百劫道人向下方看去時,地面上驟然飛起無數肉眼難辨的氣刃,或直飛或盤旋,從四面八方向百劫道人斬來。

“劍氣!”

百劫道人一聲低喝,對著巨蛇的葫蘆口方向瞬間一變,直衝下方,淡青色的火焰頓時如瀑布般灑向了地面,接觸的瞬間,地面便好像烈日下的冰塊般開始消融,幾個呼吸間便化為一團灼熱的黑漿。天空中的無數劍氣也隨著黑色地磚的融化而消散一空。

藉著這個機會,黑色巨蛇立刻脫離開百劫道人好遠,直接飛到了旁邊的一片地面上,蛇唇微動中,一些怪異難明的聲音從中發出。對著這些聲音,那空無一物的黑色地面瞬間一變,劃出一道道漆黑的霧氣在巨蛇的面前凝成一道巨型天幕,向著百劫道人籠罩而去。

聞著空中隱隱傳來的酸腐味,百劫道人心知那巨型天幕的腐蝕威力。手中法決一掐,座下的葫蘆口沖向那圍來的天幕,道道淡青色的火焰如浪湧般向那天幕滾滾卷去。

接觸的瞬間,彷彿熱油入水般,火焰與天幕間頓時響起巨大的“嘶嘶”聲,那淡青色的火焰不斷地燃燒淨化這腐蝕性劇烈的黑色天幕,而黑色天幕則也如深海狂濤般不斷地澆滅著那彷彿無物不焚的淡青色火焰。二者之間,灼熱的霧氣不斷升起,瞬間又被周圍烤的火熱的空氣蒸發一空。二者相互糾纏,不相上下。

“在這裡,你是贏不了我的。看看你腳下的地面,還有多少,本座真身不出,就憑這地上的眾多陣法,拖也能拖死你。你,還不明悟?!”巨蛇聲音隆隆的說道。

“你真身不是不出,恐怕是想出也出不來吧?”看著對面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的巨蛇,百劫道人哈哈一笑,“再說了,我只說請教,又沒說要跟你性命相搏。既然贏不了,那麼我走就是了。”

說完,不理錯愕的巨蛇,百劫道人猛然催動葫蘆噴出最強的一股烈焰後,將葫蘆一收,轉身頭也不回的飛快向著來時的方向飛去。

不明所以的巨蛇望著飛速離去的百劫道人,眼角突然劃過一道掠影。望去時,巨蛇頓時驚怒異常。那道掠影是一柄飛劍,上面載著的正是李初一。

看著飛劍上的喜極而泣的李初一,涕淚滿面的沖自己不斷地揮手,嘴裡念叨著什麼,即使聽不到,巨蛇也能從其口形中辨別出這個小胖子在說什麼。

“再見,再也不見,你個老混蛋老不死的!小爺我走了,等小爺修為高了,若是心情好,一定會來抓了你這什麼狗屁葬王回去當下人,到時候給小爺的府邸門口也布上這厲害的變態的陣法,天天給小爺看大門。”

怒急攻心,化為巨蛇的葬王瞬間感覺自己的頭都要被氣炸了,那青袍修士耍了自己不說,這連螻蟻都不如的小修士竟然也敢羞辱自己,這簡直欺人太甚。

頓時,天空中響起一聲巨吼。

“你們,一個都走不了!老夫今日拼著無數載恢復的些許修為不要,也要殺死你們兩個欺人太甚的小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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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一點光華

不理髮瘋怒吼的巨蛇,百劫道人急速掠回,半路遇到了被他暗中放出的飛劍帶回來的李初一,伸手一招將其拉在了身側。

“出去再說!”伸手指出張口慾言的李初一,將他按在葫蘆上,百劫道人猛的一催,座下的葫蘆頓時異芒閃現,速度比之先前又快上了幾分。

而葬王術法所化的死氣巨蛇卻突然炸開,重新散為滾滾死氣卷回了遠方那黑色祭壇中。等到最後一絲死氣也融入其中,一直震動不已的祭壇突然間靜止了下來,連帶著整個死地空間也跟著突然的死寂下來。這由動至靜的突然變化讓李初一心中一陣煩悶噁心,好像他的心跳也跟著黑色祭壇和這天地的寂靜而停止了跳動,讓他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他身旁的百劫道人雖然沒有吐血,但是看他那煞白的臉色和嘴角隱隱流出的絲絲血跡,便知道他也並不好受。

眼見李初一一口鮮血噴出後,竟然絲毫沒有好轉,而是如窒息般臉色醬紫,喉嚨不斷蠕動間,隱隱又是一口鮮血要噴將而出。百劫道人趕忙摸出一顆紫黑色的丹藥遞到他面前。

“吃了它。”

知道來救他的百劫道人是不會害他的,快被憋死的李初一哪還敢遲疑,張口便將那紫黑色的丹藥吞下,吃完還咂了咂嘴,似是在品這丹藥是什麼味道。

丹藥入腹,瞬間化為一股冰涼的能量,沿著他的全身血脈散開。雖然冰冰涼的感覺讓他感覺很新奇也很舒服,但是身體的舒服卻沒有解決他心臟好似停止跳動而快要被憋死的事實。

心裡暗罵會不會是假藥的李初一,忍不住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衝著百劫道人淒厲的吼道:“老頭,你的藥沒用!”

匆忙逃遁中的百劫道人看了他一眼,鬍子一吹,瞪眼道:“誰說老夫的藥沒用?看著,三、二、一!”

李初一不明所以的看著百劫道人,待百劫道人最後一個數數完,只見李初一一翻白眼,頭一歪便倒了下去。

“老夫親自煉的假死丹,你個臭小子竟然敢說沒用?還敢叫我老頭?果然什麼人收什麼徒弟,師父是個混蛋,徒弟也是個小混球!”百劫道人忍不住給了已經毫無氣息彷彿死了一般的李初一一個暴力。

轟~~~!!!!

突然,一聲巨響響起,百劫道人微微回頭,便看見方才突然靜止的黑色祭壇竟然前所未有的抖動起來,祭壇的中心光華閃現中升起一物,隱隱能看清是個巨大的棺槨。

百劫道人眼珠微微一凸,輕聲道:“這老怪不會真的不計後果,想要把自己的本體祭出來吧?”

似是要應徵百劫道人的猜測一般,當那被強光包裹的棺槨完全升起,漂浮在黑色祭壇的正上方時,光華湧動間,一陣陣石頭摩擦的聲音傳來,好像是那棺槨的蓋子在被推開。

百劫道人眼睛一瞇,心中一沉。他知道,這葬王是真的瘋了,竟然不顧傷勢想要強行將他的殘魂和不知恢復了幾分的肉身給祭出來滅殺他們。要知道,這樣強行祭出幾乎會毀掉葬王之前這無數年來所有的努力,甚至一個不小心會真的隕落在此。

百劫道人知道這個嚴重後果,所以他在賭,他賭葬王不會瘋狂到行此下策。但是如今看來,這葬王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竟然真的瘋了!

“葬王,你我並無深仇大恨,此事雖然多有得罪,但是你我不至於如此這般性命相搏吧?”百劫道人趕忙說道。

葬王聞言瘋狂的大笑,笑道:“哈哈哈哈,你怕了!怕了就立下魂誓,留下這個小輩後給我滾!”

百劫道人眉頭緊皺:“就為了這個小輩,你竟然如此瘋狂?”

“沒錯!”葬王冷聲道,“這個小輩於我有大用,留下他,你可以活著離開。否則,你就留在這裡,當我複生之用的死氣的肥料吧!”

看看身邊毫無知覺的李初一,百劫道人怎麼也看不出眼前的小胖子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地方,竟然讓葬王這種祖宗級的老妖怪這麼看重。想想那麼混蛋高傲的道士竟然收了這小胖子為徒,百劫道人心下隱隱猜測,估計這小胖子肯定有什麼特異之處是自己所沒看出的。

若換了別人,百劫道人可能就把人交出去了,但是眼前的這個小胖子是那個道士的徒弟,而且身上有些自己不知道的神秘的地方同時被葬王和道士看重,百劫道人是怎麼也不能把人交出去的。若是真交出去,就算葬王不毀諾要殺自己滅口,便是來日那道士來找自己要人,得知自己把他徒弟給賣了,那還不得屠盡了他們太虛宮上下滿門?

嘆了口氣,眼看著快要飛到的缺口處,百劫道人回身朗聲說道:“葬王,這個小輩我是肯定不能給你的。再說,如今你重傷未復,恐怕就算想要留下我二人,你付出的代價恐怕也不小吧?別一個不小心,真的形魂聚散、徹底消失才好。”

葬王聞言,傲然道:“殺你是要付出些代價,但是還不至於要了我這條命!再說就憑這個小輩,這點代價也是值得的!”

“你就不怕兩敗俱傷?”百劫道人冷聲道。

“就憑你?!”葬王哈哈一笑,笑聲中充滿了輕蔑。

“憑我可能是不夠,但是如果加上人界天道呢?”百劫道人伸出一根手指,漸漸凝聚出一個不斷變換的光點,光點迷散出層層光暈,散發真陣陣浩然的氣息。

棺槨打開的磨石聲頓時一停,葬王看到百劫道人指尖的光點,驚愕的道:“天道碎片,這是天道的道則碎片!你竟然開始體悟天心,感悟天地道則了?!”

看著沉默不語的百劫道人,葬王突然開始瘋狂地大笑,那笑聲似喜似悲、似哭似笑,癲狂無比,一邊笑還一邊衝著百劫道人不斷地大吼。

“原來你也是,原來你也是!哈哈哈哈,吾道不孤!!哈哈哈哈,你也是,除了你,肯定還有其他人也是!!吾道不孤啊!啊哈哈哈!!!世人,終於睜開眼啦!啊哈哈哈哈哈哈!!!”

面對瘋了一般的葬王,百劫道人面無表情,繼續沉默的向著出口飛去,對葬王那瘋癲的話語絲毫未聞一般。

幾個呼吸間,百劫道人便飛到了他進入此地所開的那個缺口處。沒有猶豫,伸手向那缺口一點,那缺口微微波動後,卻並未像之前那般打開。

伸手摸了摸,感覺到缺口處傳來的阻力,百劫道人暗道一聲“果然如此”。之前他就有猜測,這葬王對自己的離去毫不在意,而是專心準備將他的本體祭出,顯然是有辦法封鎖住自己之前破開的那個陣法缺口。

這時,葬王也漸漸停止了瘋笑,天空中的百劫道人感覺到了身上一緊,便知道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的葬王正在“看”著自己。

看著那黑色的祭壇,看著祭壇上方被各色光華緊緊包裹的棺槨,百劫道人將指尖的光點舉到了眼前。

“你也看到了,這是天道的道則碎片。若是我拼著一身道果不要,將其引爆開來,那麼肯定會將那冥冥天道的目光吸引過來。那無上天道注意到這裡的結果,你是應該清楚的。不知以你葬王如今的實力,是否還有那個能力繼續對抗它呢?”

聽著百劫道人冷冷的威脅,葬王微微沉默後,突然一聲輕笑。

“我可以放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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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天門山上太虛宮

天門山位於人界極西之地,是目前人類探索過的最西邊的地方。無數年前,這裡還是一片荒山野嶺、杳無人煙,而自從第一位西行的修士踏足此地,發現了這裡的九座靈氣濃郁的大山之後,便就此在這里扎根了下來。

而這九座靈氣濃郁的大山綿延起伏間好似上達仙界的階梯一般,因此被人稱之為天門山,意味直達天門之地。

因為靈氣濃郁極為適合修行,天門山一經發現變成了眾多修行人士的爭奪之地。無數年來,不知有多少廝殺和滅門的慘劇發生在這裡,甚至傳說若是將死在這裡的修士的鮮血匯集起來,能澆遍這九座高聳入雲綿延不知多少萬里的大山的每一寸土地。

人類消失的那段黑暗歲月,同樣波及到了這片看似淨土實則兇殺之地的靈地。在不知發生了多少恩怨情仇生生死死之後,一座如今已經廣為之人的門派由此崛起,屹立在了這片被鮮血反复浸染的土地。

這個門派,叫做太虛宮。

太虛宮的崛起,一方面是因為門內那無數的高手以及不知數量的絕頂大能,使得周圍的其他勢力根本無法與之相抗衡。但更主要的是太虛宮那海納百川兼容並包的宗旨,使得周圍那些無數代恩仇糾纏根本不敢相信別人的宗族與勢力都心悅誠服,在太虛宮的保證與斡旋之下紛紛放下刀兵,和平共處起來。

無數年來,在太虛宮的控制與影響下,天門山這片染血之地漸漸變了,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仙靈之地。在這裡,再也沒有以往大家互相提防、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場面,反之則是一片欣欣向榮、和平共處的美好景象。

而且,不光是修士之間和平共處,就連修士和凡人之間,也是其他地方難得一見的和諧相處。凡人在這裡勞作生產、繁衍後代,而修士則會用合理的價格或等價的物資換取凡人的勞動果實,並且保護凡人免受天災帶來的危害。若是遇到凡人中具有靈根之人,更是會將其引入各自門中,帶其踏入修行之道。

經過無數年的繁榮發展,這裡漸漸成了人界中大有名氣的富裕祥和之地,而造就了這一切的太虛宮更是威名遠播,成為了人界如今少有的幾個敢正面抗衡強生的大衍的宗門之一。

大衍曾經幾次想吞併這裡,但都未成功。大衍的失敗不光是因為太虛宮門內那無數的高手和不知多少的隱藏手段,更是因為太虛宮庇護下同樣欣欣向榮的天門山其他宗族門派的鼎力支持。每當有外敵來犯,妄圖破壞這裡的祥和,這些宗族門派便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全力支持太虛宮,將其當做自己的宗門一般的守護。

大衍不是沒想過分化這些勢力,但是毫無用處。不論是威逼還是利誘,得到的都是一口唾沫,或者砍向派出使者的刀光。甚至偶爾能收買成功的那些人,若是一旦被發現,任你是嫡係長子還是未來的繼承人,哪怕是當今的族長掌門,不用外人動手,憤怒的門人便會立刻將你處死並公之於眾,讓你遺臭萬年。

在第三次征伐天門山無果後,當時的大衍皇帝,如今衍嶺皇宇文太浩的爺爺衍鼎皇宇文長寂曾經說過,“太虛宮小無私成大有私,人心之道已然巔峰。若論對門下和領地的掌控力,便是大衍也不如,甚至以後,也會不如。”

衍鼎皇宇文長寂的這番話不知怎麼流傳了出來,更是讓天門山太虛宮一脈聲名大振,不論正邪遇到其下門人均都禮敬三分,甚至與人族幾乎從不往來血仇代代的妖修與鬼修,也對太虛宮隱隱有絲尊敬,若非故意挑逗,輕易不會傷其門人。

而作為天下之首的大衍皇朝,更是在第三次討伐未果之後,再也沒有輕啟過戰端,似是默認了太虛宮這個不服管教的特殊存在。即便是二者發生一些小摩擦,也都在控制之中,雙方都沒有將其擴大,維持著脆弱的和平。

天門山九峰中,最高也是最大的一座山峰,因其有大半長年隱於雲層之上幾不可見,好似九層登天階梯的最後一層一般離天最近,因此被人稱為凌霄峰,喻義“凌於九霄上,仙門此中藏”的美好願望。修士中更是有一句流傳甚廣的順口詞句——紫氣東至仙門開,凌霄峰上接引來。由此可見凌霄峰在修士心目中的地位。

而凌霄峰也確實不凡,雖然沒有那傳說中可直入仙界的天門存在,但是作為天門山九峰中最高最大的一座山峰,這裡的靈氣濃郁異常,甚至在幾處靈氣極端濃郁之處,那本已濃郁到隱隱成霧的靈氣甚至能化為液體,成為修士修煉中夢寐以求的靈液,端的是靈異無比。

由此,凌霄峰便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太虛宮的主峰,太虛宮的本宗主殿便坐落於此,盤踞在臨近峰頂處的一處寬廣的山崖上。說是山崖,若是在常人看去,這片山崖的面積幾乎與一個較小的平原一般大小了。

圍繞著太虛宮主殿自上而下,開闢出了許多洞府居社,這些洞府居社便是眾多高手平時的修行隱居之地。這些高手中,不光是太虛宮之人,甚至還有天門山境內其他宗族門派的高手在此修行。

太虛宮將自身“海納百川”的宗旨發揮到了極致,凡是天門山境內的宗門修士,若是修為到了一定境界而自身門派的靈氣不夠其修行之時,在此修士自願的情況下便可申請進入凌霄峰修行。若要在此修行,除了要遵守太虛宮的一些規定,以及不可隨意廝殺惡鬥之外,竟然沒有任何其他條件,這些修士仍可保持自己本身門派的身份,甚至可以隨意來去。如此作為,天門山境內的其它宗族門派怎麼可能不擁護太虛宮的領導?太虛宮也因此穩穩的執天門山各宗各派之牛耳,莫有不服。

至於太虛宮其他的普通弟子,則分散於其他八座山峰,平日里若非得主殿召喚,否則是不允許隨意進入凌霄峰的。

凌霄峰上,太虛宮的主殿威嚴的盤踞在此。大殿正門之上,“太虛殿”三個大字被刻在一塊巨大的青石牌匾上,龍飛鳳舞的字跡透漏出陣陣凌厲的殺伐之氣,讓人望而生畏,而門廊兩側石柱上分別所刻的“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八個大字,則透露出一股博大祥和之氣,使人忘之不禁胸臆一舒,沖淡了那正門牌匾帶來的凌厲之感,讓人不禁為太虛宮的博大和威嚴所折服。

一般情況下,太虛殿常年無人,只有幾個修為不知深淺的掃地道童按時前來打掃一番,太虛宮當代的掌門有自己的修煉洞府,平時不會前來此處。而門中各個長老,除了八峰的峰主,以及個別不喜居住在此、在其他幾峰開闢洞府修行的長老外,其他也均在此峰有自己獨立的洞府居住修行,若無掌門召喚或特殊事宜需要來此決斷,否則也是不會前來此處的。

而這日,太虛殿寂靜的大殿中,竟然有兩人從天而降落入其中,瞬間打破了此間的寂靜。

將手中的李初一輕輕放在地上,百劫道人忍不住摸了摸頭上的汗水。

“總算回來了,這個老混蛋,為了他的徒弟差點把老命搭進去。”

嘴裡暗暗咒罵幾聲,百劫道人從懷中掏出一個藥丸餵入人事不知的李初一嘴中,之後便隨意的往地上一坐,看著將藥丸吞下的李初一。

那藥丸不知何物,入口即化,散做陣陣溫熱的氣息緩緩地融入了李初一的體內。不多時,只見李初一眼皮微微一動,睜了開來。

看著眼前直勾勾看著自己的青袍道人,有點斷片的李初一下意識的喊道:“老頭,你那什麼破藥沒用啊!還三二一,你就是再數上幾百遍小爺我還是一種要死的感覺!”

說著說著,忽然發覺情況不太對的李初一,緩緩地四處望了一下,那副癡呆的表情重新浮上了胖臉。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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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道士其人

看了看周圍雖然陌生但明顯已經不是那死氣瀰漫的死地的環境,又看了看面前這個一身青袍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百劫道人,李初一盯著他那已經垂過胸口的白色長須,一邊心裡暗暗猜測這老頭吃飯會不會吃到鬍子,一邊忍不住的撓了撓頭問道:

“老頭,我們逃出來了?這是哪?”

百劫道人頓時一瞪眼,一吹鬍子說道:“你這小娃娃,沒大沒小的!咱們是逃出來了,這裡是太虛宮!”

一聲歡呼,李初一差點興奮地跳起來。嘴裡不停念叨著“老天保佑”“臭道士保佑”的胡言亂語,李初一突然反應了過來,面色一愣問道:

“老頭,你說這是哪兒?太虛宮?”

見這小胖子竟然還敢沒大沒小的叫自己老頭,百劫道人額頭青筋隱現,冷哼一聲道:“對,太虛宮!”

“你是百劫道人吧?你是叫鄭義吧?你是我師父說的那個鄭老鬼吧?”小胖子仍是一臉的癡呆相,傻傻的問道。

“對!”百劫道人忍不住一聲怒喝。

“呃....這麼說這裡是你的地盤嘍?”李初一小心翼翼的問道。

百劫道人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沒有答他。

終於反應過來的李初一頓時心裡冷汗直冒,臉上卻瞬間擺出一副孝子賢孫的樣子,滿臉的乖巧懂事,用甜的發膩的聲音說道:“爺爺,你好!我叫李初一,是道士的徒弟,終於找到你了~~!”

看著李初一的模樣,百劫道人雙眼圓整,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後冷冷的憋出一句:“真是個小混蛋!”

見李初一聽到自己叫他小混蛋,竟仍然一副乖巧的模樣點頭同意,百劫道人終於忍不住搖了搖頭,嘆聲道:“你個小混球,怎麼就不跟你師父學點好!你師父那個老傢伙當年便是一副混蛋憊賴的性子,如今收了你這麼個徒弟,竟然也是這麼一個性子,真是,真是,唉......”

“爺爺你也知道我師父是個混球?你跟我師父很熟嗎?”李初一瞪著一雙“天真”的大眼,乖巧的問道。

百劫道人立刻一點頭,似是憋了很多年的怨氣般,鬍子一吹說道:“何止是熟!就算不熟,跟我們同一時代的那輩人誰不知道你師父是個混球!不但是個混球,還非常陰險狡詐,脾氣還不好,更是不要臉!一言不合就把人打得爹媽都不認識了,而且專打臉!偏偏他天資非凡,悟性更是奇高,修為之深厚別說同輩人,就是當年的一些成名已久的前輩高手也不是他的對手。”

“我師父這麼厲害?!”李初一頓時瞪大了眼睛,以前雖然知道道士厲害,但被這百劫道人一說,他彷彿又重新認識了一遍道士,心裡對道士的厲害程度有了新的認知。

“厲害是厲害,但也是個混蛋!這個混蛋,誰若是惹到他,若是能打過,他便會一直追著人家打,不把人家家的家門拆了灶台推了決不肯收手。若是他打不過,這個不要臉的混蛋便會避其鋒芒,趁人不備偷襲下絆子下毒放瀉藥什麼都乾,絕對的不擇手段!偏偏他的身法還好,許多明明能打過他的高手被他折騰的夠嗆,想要抓他卻總也抓不住,最後只能窩囊的認輸賠罪,你說他是不是混蛋?!”

“是!簡直太不要臉了!世間怎能有如此齷齪之人!”滿懷著對道士的敬仰,李初一一臉同仇敵愾的同意道。

百劫道人頓時知音之感大生,忍不住拍了拍李初一的肩膀。拍完之後方才想起眼前的這個小胖子是那個混蛋道士的徒弟,也是個小混蛋,心里頓時有點尷尬,當著人家徒弟在背後罵人家師父,百劫道人忍不住老臉微微一紅。

看著仍然在那跟自己“義憤填膺”的不可自拔的李初一,百劫道人微微好奇的問道:“我這麼說你師父,你不生氣?”

“生氣?”李初一有些奇怪的看著百劫道人,“我為什么生氣?臭道士本來就是個混蛋!你見過哪個當師父的把他徒弟炸到虛空中去玩漂流的?!”

“呃.....”百劫道人一陣語塞。

“你見過哪個當師父的坑自己徒弟錢的?你知不知道我身上幾萬兩的銀票被他坑的就剩下幾十兩,而且這幾十兩也被他一炸給炸成灰了!”李初一激動的道。

“呃......”

“你見過哪個當師父的有好東西藏著掖著不給他徒弟的?明明有儲物袋這麼好的東西,他竟然不告訴我!每次我們出行,大包小包的行李都讓我背!你看看把我累的,你看看我這皮包骨頭的可憐樣子!”李初一越說越激動,連道士告訴他不要告訴別人的儲物袋都順嘴說了出來而沒有察覺。

百劫道人自然不會對一個小輩的儲物袋有什麼非分之想。他看著“皮包骨頭”的小胖子激動地臉上的胖肉都直哆嗦,默然無語。

“還有!”李初一有點收不住的架勢,“最可氣的是,你知道他坑了我的錢幹什麼去嗎?你猜猜?!”

“不知道。”百劫道人“捧哏”了一下。

“這個不要臉的臭道士,就是一流氓!他坑了我的錢去逛青樓喝花酒,還說是什麼\'超度\'!真當小爺我不知道他去幹啥了是吧!你說他一個出家人,不好好的沐浴齋戒找個道姑尼姑啥的把自己嫁了,天天去喝花酒,你說這像個師父該有的樣子嗎?!”

百劫道人聞言眉頭微微一皺,略一思索後,用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原來,他一直在追啊!這麼多年了,唉......情之一字,禍了多少英傑,奈何,奈何......”

激動中的李初一自然聽不到百劫道人的低語,發洩了半天的他,突然面色一輩,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百劫道人奇怪的看著這個突然哭起來的小胖子,還在想這小混球又要出什麼么蛾子,便聽李初一低低抽泣中,哽咽的道:“雖然,我師父很混蛋,很好色,很貪財,整天欺負我,但是,我真的很想他!”

望著大殿外的天空,一片蔚藍中似是浮現出了道士的臉,李初一怔怔的望著,喃喃道:“師父,你還好嗎?我到太虛宮了,你,什麼時候來找我?”

看著李初一,百劫道人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

雖然說話做事像個小大人似的,但是李初一畢竟還是個孩子,而且與道士的感情很深,很深。方才的發洩,不過是他強忍了一路的擔驚受怕,在處在安全狀態下的一次宣洩而已。看著李初一稚嫩的圓臉,百劫道人忍不住心中暗讚他的心智之成熟,道心之穩固。試想,若是換做其他的同齡人,如他一般一路碰到如此之多的生死驚險,並且無人陪伴,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掙扎求生,估計早就道心失守,就算不死也會瘋掉了。

伸手寵溺的揉了揉李初一的腦袋,百劫道人溫言道:“好啦,你不用擔心啦,你師父的身手和那如妖似鬼的心智,這天下間沒人能降得住他。放心,他一定會來找你的。如今你就在這住下來,安心的修煉,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會來找你的。”

李初一這時也漸漸的平息了下來。方才的一陣宣洩,將這一路的恐慌與悶氣都好好的宣洩了一番,讓他自己感覺心裡舒暢了好多。

擦了擦眼淚,李初一忽然想到了什麼,抬頭問道:“爺爺,你跟我師父這麼熟,你知道他叫什麼嗎?”

“嗯?你師父沒告訴你他叫什麼?”百劫道人一愣。

“沒有。”李初一搖搖頭,“我問過,但是他不說,只告訴我他的道號叫紅塵道人,不過我更喜歡叫他青樓道人。”

“哈哈哈哈,青樓道人,這個道號好,哈哈哈哈哈~~!”百劫道人聞言開懷大笑,笑聲甚是舒暢。

末了,笑聲漸止,百劫道人微笑道:“他不告訴你,估計是因為他仇家太多,怕你不小心說漏了嘴,而被人惦記上。不過,他不告訴你,我告訴你,你知道便罷,外人面前切忌不可提起,除非等你修為蓋世、傲視群雄之時,那時再提起,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沒人能奈何的了你。”

李初一立刻點點頭,瞪著好奇的雙眼,屏息凝神的等著百劫道人的答案。

微微一笑,百劫道人眼神有些飄忽,語氣複雜中帶著讚歎地說道:“你師父因為其人心智似妖,天資高絕,年輕時便傲視群雄,同輩之人無有可敵之人,修為大成之後更是蓋世之姿,人界無有敵手。加上他極端的不要臉,極端的陰險,極端的狡詐,極端的記仇,總之性格飄忽各種極端,所以被人送了一個專屬於道號,名曰天一,意為各方面都天下第一之一。”

頓了頓,在李初一雙眼圓睜、驚愕的張著大嘴的注視中,百劫道人認真的看著他,如夢囈般的說道:“天一道尊,李在天!”

“記住,這,便是你師父的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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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她的兒子

呆呆的看著百劫道人,李初一腦中默默地回想著道士的道號名諱,越想越覺得牛x的一塌糊塗。天下第一,還不是自稱的而是人家送的,自己的師父竟然牛x到了這種程度?

突然,李初一張口問道:“爺爺,道尊是個什麼境界?”

“那不是個境界,而是個尊稱。”百劫道人笑著解釋道,“因為他把自己的道演化到了極致,不談修為,單論道的修行已經無人能匹,可謂道中稱尊,所以被人譽為道尊。道尊這個稱號,古來罕有,是不能隨便亂用的,必須得到世間修士的共同認可,方才能稱之的一種尊稱。”

“道士竟然這麼厲害!”李初一驚訝的道,“那他這麼厲害,為什麼還不飛升成仙呢?”

百劫道人聞言微微一滯,臉上露出一絲複雜之色,轉瞬消失無踪,微笑著道:“此中道理,現在與你說了你也不明白,就算你知道了也沒好處。你只要記得,好好修行,早日修煉到渡劫飛升的大成之境即可。”

李初一見狀,只能點點頭,不再多問。道士不告訴他,眼前的百劫道人也不告訴他,那麼自然有他們的道理,他追問也是無果,反而還可能如他們倆所說那般,對其有害。

突然想起道士跟自己分別時給自己的玉簡,李初一趕忙取出,遞給百劫道人。

“爺爺,這是我師父讓我給你的。”

百劫道人點頭接過。閉目感應半餉,他突然睜開眼睛,驚愕的望著不明所以的李初一,眼神凝重而奇異的將李初一上上下下認真的看了一遍,看的李初一渾身發毛時,方才收回目光繼續感知玉簡中的內容。

將玉簡中的信息全部讀完之後,百劫道人睜開了眼睛,微微吐了口氣,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李初一。

李初一被他看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忍不住出言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微微搖頭,百劫道人沒有多說。

微微沉默,百劫道人一伸手道:“拿來吧。”

“啥?沒錢!真的沒錢!”李初一頓時下意識的說道,雙手緊捂襠部。

百劫道人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下忍不住暗暗腹誹道士果然一如既往的無恥,竟然將他徒弟坑到如此地步。

“不是錢,是內丹。你不是有顆妖獸內丹要讓我幫你練成丹藥嗎,拿來。”

“哦,內丹啊,有,有,在這在這。”李初一也是胖臉一紅,知道自己會錯了意。丟人丟大了的他趕忙拿出那顆內丹遞給百劫道人。

結果內丹,仔細的查看了一番,百劫道人忍不住問問點頭。

“果然好東西,如今很少見這麼純淨而完整的妖獸內丹了,差不多就將近四百年的火候,著實能煉出一爐好丹。”

抬頭看著眼巴巴瞅著自己的李初一,百劫道人微微笑道:“這顆內丹能煉出不少丹藥,你師父跟我有約,我可取其中的十分之一作為報酬。”

“十分之一?!這麼多? !百分之一行不?”風都要抓一把揣進懷裡的李初一立馬開始討價還價。

“百分之一?!你以為這是糖豆?!”百劫道人頓時氣結,吹鬍子瞪眼的道,“你知不知道外面煉丹什麼價格?最少一半!而且是預估的一半!我這種境界的出手更是最少七成以上,而且還要附加一切其他的天材地寶、法寶秘術作為報酬,十分之一已經是你那個混蛋師父給我的底線了,百分之一?!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李初一立馬一臉訕笑,低眉耷眼的道:“十分之一就十分之一,我不是不知道規矩嘛,好啦好啦別激動啦,都這麼大年紀了,老是生氣對身體不好。”

百劫道人終於沒忍住,給了李初一一個暴栗,瞪著李初一道:“小滾球,你說誰老了?我年紀比你師父還要小上幾歲呢,你說誰老了?”

看著滿頭銀髮的百劫道人,又看看他那過胸的白色長須,李初一也不說話,只是滿臉的不信。

百劫道人一瞪眼,氣呼呼的道:“你還不信?你以為誰都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師父一般,整天花枝招展的,把自己弄成一副三十左右的樣子出去招搖?老夫認識你師父多少年了,老夫當年踏入修行之道時你師父已經小有名氣了。而且,在某種意義上來講,老夫也算你師父的半個師弟!以後不准叫我爺爺,免得亂了輩分,知道了嗎?”

“那叫你啥?”李初一問道。

“廢話,叫師叔!”百劫道人斬釘截鐵的道。

“可是,臭道士經常讓我叫他哥哥,對人說我是他弟弟。”李初一耷拉著眼皮說道。

已經對道士的無恥和他這個徒弟的混蛋無話可說的百劫道人,平靜的看著李初一,一隻手把玩著那顆內丹,另一隻手默默地施展著或火或冰的各種道術,淡淡的說道:“叫什麼?”

“師叔好!”李初一哪敢多言,趕緊乖巧的甜聲叫道。

百劫道人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微微昂首,百劫道人突然朗聲道:“來人!”

兩個修士應聲而入,靜立在百劫道人身前,躬身施禮。他倆是太虛宮值守大殿的修士,方才道士帶著李初一歸來時便已感知到,一直默默地守候在大殿之外靜候差遣。

“去,將神劍峰的葉之塵叫來。”百劫道人淡淡的吩咐道,威嚴的模樣與方才對李初一的和顏悅色判若兩人。

“是!”

兩個修士躬身應是,緩緩退出大殿後,便化作一道疾光離去。不到片刻,兩人便重新返回,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男子。

李初一望去,只見這個中年男子一身粗布長袍,腳上穿著一雙尋常布鞋,一把長劍掛於腰間,劍鞘的外皮都有許多磨損了,就好像凡間的一把尋常鐵劍一般。往上看去,隱於那濃密而雜亂的鬍鬚後的臉龐雖然依稀間能看出是極為俊朗的,但是雜亂的長發隨意的被一根麻繩束在腦後,那劍眉下面,一雙有些死氣沉沉的無神雙眼,使得這明明很英俊的男子顯得暮氣沉沉、滿臉的滄桑,甚至有些落魄。

看著這個中年男子,李初一忍不住想起了道士曾經對這種人的評價——若不是裝b玩深沉,就是狗血的有故事的人。

看著這個滿身滄桑的中年男子,百劫道人的眼中微微露出惋惜與痛惜之色。指了指旁邊的李初一,他輕輕開口道:

“這個孩子叫李初一,暫住在太虛宮。這段日子,便由你來照顧他。”

此言一出,不光那個中年男子一愣,甚至連旁邊的兩個值守修士也是一愣,驚訝的望著百劫道人。

中年男子微微皺眉,剛要開口回絕,沒想到李初一反而先反對道:“我說老頭,不合適吧?這大叔一看就是個穩重之人,我這跳脫性子跟他不和。你看這樣吧,我跟太虛宮的那個叫沐雪晴的大美女也認識,還認識你們當代掌門的女兒陸小雨,要不你把我送她們那兒?實在不行跟你住也行啊!不過,我個人比較喜歡雪晴姐姐~~~”

中年男子見狀,心知這胖乎乎的小孩兒絕對是無比頑劣的那種,更是眉頭緊皺,心下甚是不喜。而旁邊的兩個值守修士聽見這小胖孩兒竟然直呼他們的老祖“老頭”,更是猛吞一口唾沫,心下暗暗猜測其來歷。

百劫道人沒有理中年男子三人,而是衝著李初一一瞪眼,也不說話,只是一手內丹一手冰火的把玩不停。

李初一立馬訕訕一笑,連連道:“你定,你定,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看著百劫道人看似生氣實則像是對兒孫般寵溺的樣子,兩個值守修士更是心下一驚,暗暗猜測這個小胖孩兒會不會是百劫道人的後人,甚至,私生子?

而中年男子也是微微一驚,眉頭皺的更緊了。

微微搖頭,讓李初一折騰的有點頭疼的百劫道人淡淡的開口道:“此事就這麼定了,你先到門外等候,我跟之塵說兩句話,然後你便跟他離去。”

說完不理李初一,衝兩個值守修士一示意,兩人立刻微微躬身,走到李初一身邊,將他恭敬地嚮往引去。

李初一無奈,只得道:“那我走啦,老頭,哦,不對,師叔,師叔你別想我哈,丹藥連好了記得通知我哈,你不准偷藏哈!”

百劫道人忍不住微微透著額頭,連連擺手道:“你個小混球,快走,快走!對了,方才忘記跟你說了。黑地的那位放咱們走時提了點條件,其中一條與你有關。他讓我轉告你,等時候到了,他要你去助他一臂之力。”

說完,不待聽聞後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李初一抗議,一揮手掀起一陣柔風,堵住了李初一張口慾言的嘴巴並將他帶出了大殿,那兩位一直等候的弟子趕忙跟了上去。

待三人出去後,一直默不作聲的葉之塵才開口問道:“老祖,這不合適吧?我的性子你知道,照顧孩子這種事,我做不來。”

百劫道人沒有回他,而是答非所問的道:“他叫李初一,是李在天那個老混蛋的弟子。”

葉之塵微微一愣,隨後彷佛猜到了什麼。

沒有理若有所思的葉之塵,百劫道人接著說道:“此外,若李在天那個老混蛋沒騙我的話,他,便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葉之塵的瞳孔驟然一縮,瞬間爆出驚人的光華,灼灼的目光直愣愣的盯著百劫道人。而且百劫道人彷彿知道他所想一般,微微點頭道:

“他的母親,是沐雪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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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就叫李初一

“沐雪靈”三個字一出,徹底打破了葉之塵如覆寒冰的臉龐,他那緊縮的瞳孔驟然化為針狀,隨即便眼神渙散,目色迷離,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

在他的記憶中,有快樂、有悲傷、有憤怒、有委屈,各種各樣的雜亂記憶經歷了時間的長河後,很多都已經變得模糊,甚至已經遺忘,只餘下些許相關的感覺罷了。

但是,在他或清晰或模糊的記憶中,自始至終都有一個身影清晰無比,讓他刻骨銘心。這個身影伴隨在他最快樂的記憶中,讓他至今回憶起來仍覺得內心充滿了陽光與喜悅,這是他人生最寶貴也是最重要的記憶,甚於一切。

同樣是這個身影,也出現在了他最痛苦、最悲傷、最憤怒的記憶中。這些記憶葉之塵不願想起,他想遺忘,但是越想忘越難忘,以至於越來越清晰。這些記憶總是伴隨著快樂的回憶而出現,每每想起時,哪怕只是略微觸碰一點,都讓他的即便是到了今日也好似刀割一般,痛徹心扉。

以前,每次想起這些痛苦的回憶時,他都變得有些瘋狂、有些絕望,讓本來風流倜儻、臉上總是掛著溫和的微笑的他變得歇斯底里,讓人不敢靠近。每當此時,認識他的人都不禁對他流露出同情的眼神,而不了解他的人則拿看瘋子的眼神冷冷的看著他。而這些眼神卻讓他變得更加痛苦,也更加的瘋狂。

直到後來,隨著時間這把殺豬刀的揮舞,他漸漸的不再那麼瘋狂。這倒不是因為他忘記了這些擁有那道身影的記憶,而是他學會了冷漠。這個身影他是無法遺忘的,也不想遺忘。既然無法忘也不想忘,而他又因此這麼痛苦,那麼便將自己的心冰封,冷漠處之吧。

至少,這樣還能看到那個身影。

至少,這樣自己也能減輕一些痛苦。

以前風流倜儻、總是微笑示人的葉之塵不見了。

人間,多了一個性格孤僻、冷漠示人的酒鬼葉之塵。

世人再難見到那張如有萬張寒冰、滿臉滄桑的臉上露出記憶中那溫暖的微笑。

唯有在無人時,偶爾間,他的臉上才有可能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幾不可見的微笑,稍縱即逝。

這笑容,是為那道倩影而綻放。

那道倩影,有一個美麗的名字。

她,叫沐雪靈。

許多年已經過去了,已經很久沒有聽人提起過這個名字了。葉之塵甚至懷疑,這世間是不是唯有自己,才時常響起這個名字的主人,那個總是喜愛捉弄自己、讓自己心裡滿是愛意與寵溺的她。

此時聽到百劫道人再次提起這個名字,而且跟自己說方才那個古靈精怪的小胖子竟然是她的兒子,葉之塵的震動可想而知。

“不可能!”

毫不猶豫,葉之塵斬釘截鐵的說道。

可是,看著百劫道人沉默的看著自己,臉上那復雜而痛心的臉色,葉之塵猶豫了。

內心已經亂成了一片的他,緊緊地攥著雙拳,連指甲都嵌進了掌心之中。

“怎麼可能?”

微微沉默後,葉之塵又說了一句,顫抖的聲音中甚至帶著一絲哭腔。

百劫道人仍然沒有說話,只是複雜的看著他,微微搖頭,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唉......”

又是一陣沉默,葉之塵緊緊地盯著百劫道人,掙扎著說道:“當年我沒有救下她,也沒能救下她的孩子。那個孩子是在我面前死的,屍骨無存!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是靈兒的孩子?!”

“因為,他命不該絕。因為,他碰到了貴人。因為,救他的那個人,叫李在天。”一直沉默的百劫道人終於開口,輕聲說道。

一揮手,將李初一給他的那塊玉簡拋給葉之塵,百劫道人微微示意。

“看看吧。”

伸手接過玉簡,葉之塵顫抖的雙手緊緊地握住,閉目感應。半餉,他重新睜開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滿含著喜悅、驚喜、激動等情緒。

過了半天,終於平復下來的葉之塵低聲問道:“他知道嗎?”

百劫道人微微搖頭:“那滾蛋道士自幼將其收養,甚至連自己的道號跟名字都不告訴他,怎麼可能將他的身世告訴他?而且,這孩子身世複雜,牽扯甚大,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對他沒有好處。”

頓了頓,百劫道人又搖搖頭,一臉苦笑的道:“之前初見這孩子時,他身上有些地方我還覺著奇怪,似是有什麼隱秘。如今看了那混蛋的傳音玉簡,一些奇怪的地方自然明了。而且這孩子天資聰穎、古靈精怪被他那老混蛋師父給養成了一個小混蛋後,更是學會了偽裝自己,看似木實憨傻,實則一肚子壞水。你說,如此聰明卻又如此頑劣的性格,與雪玲那丫頭不正是一般無二?”

聽到百劫道人的話,葉之塵心裡不禁回憶起那總愛捉弄自己的美麗倩影,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幸福微笑。

微微點頭,葉之塵又問道:“那麼,雪晴知道嗎?”

“暫時還不知曉。”百劫道人微微搖頭。

“那要告訴她嗎?”

微微思量了一下,百劫道人點點頭:“你可以透露給她,但是一定要囑咐她,知曉便可,但是一定不能洩露此事,更是不能讓這孩子知曉。此間的厲害,相信她也明白。”

葉之塵微微點頭。沉默了一會兒,他有些猶豫的開口道:“為什麼將他交給我?雪晴是她小姨,交給她來照看豈不是更好?而且,雪晴是個識大體的人,知曉此事的厲害性,我相信她不會對這孩子透露半句。”

百劫道人呵呵一笑,微笑道:“我知道雪晴是她小姨,也知道雪晴不會對這孩子透露半句。但正是因為雪晴是個她小姨,我才不敢將他交給雪晴照看。要知道女子的內心都是柔軟的,而雪晴又是個外冷內熱之人,若是他們長期相處,我怕雪晴丫頭降不住這個小滑頭不說,反而會被他看出什麼端倪。”

頓了頓,百劫道人又道:“至於你,我相信以你對靈丫頭的感情,對這孩子肯定不會差於雪晴半分,而且你的控制力肯定要強於雪晴那丫頭,不會讓這小鬼看出什麼的。再說,實在不行,你就繼續擺出你那張冷臉,相信那個小鬼看見你那張冷臉,怕都來不及,哪還有功夫猜點什麼。”

聽到百劫道人的揶揄,葉之塵忍不住冷臉微微一紅,嘴角撤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看著葉之塵的樣子,百劫道人開心的笑了笑,然後說道:“此外,不知那老混蛋教了他什麼功法,這小鬼的法力有些古怪,竟然連我都有些看不透。而且據我觀察,這小鬼雖然修為不弱,但空有一身法力卻不會使用,只會用些蠻力。你的修為已經趨於大成,術法技巧更是不弱,一手劍法更是天下聞名。所以,你可以指點他,讓這小子至少能有點自保之力。”

葉之塵點點頭,內心暗暗琢磨該教李初一點什麼東西。

“行了,就這樣吧,你先帶他回去。過些日子,等老夫把他的丹藥練成,再通知你們過來。”百劫道人面色有些疲乏,示意葉之塵可以離開了。

葉之塵趕忙應是,知道百劫道人之前去救李初一肯定是一路的辛苦,恭敬拜別之後,便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葉之塵腳步一頓,回首問道:“老祖,弟子還有一事不明。”

見百劫道人點頭示意後,葉之塵才又開口問道:“你說這孩子叫李初一,顯然是跟他師父姓。那麼不知,這孩子本來的名字叫什麼?”

“玉簡你沒看完?”百劫道人問道。

葉之塵微微搖頭,臉色黯然的道:“方才只看到一半,便因為內心震驚而退出了心神,不曾看完。”

百劫道人嘆了口氣,微微搖頭,似感慨似譏諷的說道:“必死之人,何須費甚麼心思起什麼名字。這孩子,就叫李初一。”

葉之塵呼吸一窒,雙眼忍不住爆發出一陣濃濃的殺意。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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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私生子?

太虛殿外,被百劫道人一掌送出的李初一坐在白玉雕成的台階上,不停的長吁短嘆。

他愁啊!

本來心情還是不錯的,感覺終於能過上幸福生活的他,臨走竟然得知被人代為答應了一個條件,將來要出手相助那個葬王,他怎麼能不犯愁呢?

雖然內心有過將來收了那葬王當看門的這般宏偉的願望,但是那隻是想想,讓自己爽一下。打心底里,李初一是再也不想見到那個地方一次的。

對代他答應的百劫道人,李初一的內心還是很幽怨的。但是想想那等危險的情況,他還清楚地記得昏迷之前看到百劫道人好像已經漸漸的敵不過葬王那個老妖怪了,若是換成自己還清醒,想必自己也是會一口答應的。

愁眉苦臉的他,想到了百劫道人所說的那句“等到合適的時候”,心下略有安慰。

什麼是合適的時候?

不知道。

但是李初一知道,按葬王那化石級都快化成灰的老妖怪的修為,自己想要能“助一臂之力”,估計還是很遙遠的事情。至少,近期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

再說,他已經出來了,天高任鳥飛,要是他不想去,誰還能逼他不成?難道葬王還能從那死地中跑出來不成?

心裡重新開心起來的他,忍不住美滋滋的幻想著今後的幸福生活。那個大美女雪晴看到自己會不會驚訝?那個直沖自己拋媚眼的小丫頭小雨會不會直接撲上來?還有其他的那幾個弟子,自己怎麼說也算他們的半個恩人,相比都會給自己送點謝禮啥的吧?

復又想到那冷臉冷面的大叔,好像是叫做葉之塵,今後這段日子要跟這麼一個冰塊待在一起,李初一忍不住又鬱悶起來。

“一定要找個機會,跟雪晴姐姐好好商量商量,讓她想辦法把我接出去!”咬牙切齒中,李初一暗暗打定主意。

兩個當值的修士靜立在旁,默默地看著李初一,心下暗暗猜測他的來歷。開始他們還暗猜這個小胖子是不是百劫道人的什麼後人,但是聽到小胖子臨走一句“師叔”,兩人立刻猜到應該是這小胖子的師父是他們老祖的故人。

看著李初一的臉時而欣喜、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愁眉苦臉的不停變幻,兩人暗暗驚奇他在沒有法力的支撐下這麼快速的變幻臉色竟然也不抽筋。復又想到百劫老祖方才的提議,說是要讓神劍峰的葉之塵照顧他,這使得兩人內心暗暗震驚。

要知道,葉之塵乃神劍峰峰主,神劍峰雖然弟子眾多但沒有一個是他的。葉之塵是太虛宮乃至整個天門山的異類,永遠一張冷臉不說,性格冷漠的他從來不收弟子門人,甚至連給他打掃屋舍的僕從都沒有幾個。他,永遠是獨身一人,生人勿進。

如今老祖不知怎麼想的,竟然讓葉之塵來照顧一個皮孩子,兩人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而且他們相信,以葉之塵的性格,絕對會一口回絕的。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兩人回首一看,正是葉之塵。只見他臉色冰寒,雙眼更是隱隱透出殺意,兩人忍不住心下一個咯噔,暗想:“不會殺人吧?”

李初一沒有兩人的修為,直到葉之塵走近,方才察覺。抬起頭看著滿臉滄桑的葉之塵,李初一眉頭一挑,問道:“大哥,你跟我師叔談妥了嗎?我可不可以去找雪晴姐姐?”

已經收斂起殺意的葉之塵聞言眉頭一跳,看著李初一,冷聲問道:“你叫我什麼?”

“大哥啊!”李初一翻了翻白眼,“你看,你叫百劫道人老祖,我叫百劫道人師叔,按理說我輩分比你大,你應該也稱呼我聲師叔或者師叔祖之類的,就算百劫道人是你師父或者師叔,那麼咱倆也算是師兄弟。所以,我喊你大哥,有錯嗎?”

看著胡攪蠻纏的李初一,葉之塵仔細的看著他的臉龐,越看越覺得與她有些相似之處。加上這眼珠子亂轉一肚子壞水的樣子,又想像當年她捉弄自己時那古靈精怪的樣子,葉之塵忍不住眼神微微一動,露出了些許柔軟。

李初一見狀,反而嚇了一跳,心想:“這大叔不會是個變態吧?我這麼噁心他他不生氣不說,眼神竟然還柔和了許多,難道他天生挨罵的命?嗯,等道士來了,一定讓他算算!”

收攏心神,葉之塵看著一臉詭異的看著自己的李初一,微微沉默後,冰冷的臉上竟然融化出了一絲微笑,說道: “不要調皮。我叫葉之塵,你可以叫我葉叔。我與你師父有過幾面之緣,在你師父來之前,就由我來照顧你。”

說完,竟然還有些寵溺的揉了揉李初一的腦袋。李初一被他揉的汗毛倒豎,臉上更是詭異而惶恐了。傻愣愣的看著葉之塵,李初一忍不住暗想:“這麼噁心他還笑?不會真是個變態吧?”

而旁邊的兩個當值修士更是早已經傻了。在太虛宮這麼多年,別說他們,整個天虛宮乃至天門山,有幾人見過神劍峰的峰主葉之塵笑過?不但笑了,竟然還揉了揉這小胖子的頭!誰不知道葉之塵出手見血,以往他的手碰過的腦袋哪個不是被他一劍斬下提在手裡的?而今葉之塵竟然也會寵溺晚輩似的揉別人的頭?

難道這小胖子是葉之塵的私生子?此次來太虛宮是尋親來的?

兩個當值修士面不改色,但內心的八卦之火早已熊熊燃起。沒辦法,若換了別人,以他們的修為心境自不會如此,但這是葉之塵!人稱“天道有情人無情”的無情劍聖葉之塵!

不知三人在想什麼的葉之塵,微微收起笑容,和言說道:“神劍峰離此地頗為遙遠,想必你一路走來也累了,我們這便出發吧。等下到了之後你先休息,晚些時候我會將你的消息通知雪晴,讓她來看你的。”

李初一有些掙扎的問道:“一定要跟你住嗎?我去找雪晴姐姐不行嗎? ”

葉之塵面色一冷,瞪眼說道:“沒大沒小的,要叫雪晴阿姨,或者晴姨,不可以叫姐姐。”

“可是,雪晴姐姐很年輕啊,叫阿姨他會生氣的。我師父說過,女人生氣時最可怕的,甚於天劫!”李初一不滿的說道。

葉之塵微微一滯,有些頭疼。以前他就不善言辭,後來性格大變後更是孤僻多年。如今碰到了李初一這麼一個熊孩子,怎麼可能不頭疼?

於是,他面色微微一冷,瞪著李初一嚴肅地說道:“我說不許就是不許!要叫晴姨,聽見了嗎?”

“是,葉叔。”

李初一本來就有些怕這個冷臉的中年男子,見他如此臉色怎敢說不。雖然心裡暗暗腹誹這個不通人情的中年漢子,但是臉上趕忙擺出乖巧的樣子,甜聲答應。

滿意的點點頭,衝兩個在一旁面色恭敬心裡卻早已驚濤駭浪的值守修士微微點頭,葉之塵劍指一出,便見他腰間的長劍驟然出竅,圍著他盤旋了一周後,無聲無息間悄然變大,彷彿一艘扁舟般漂浮在前。

伸手將李初一拉到劍上,腳下微微一催,飛劍便化作一道掠影,瞬間消失在雲海。

飛劍上,李初一默默地坐在葉之塵身後,心中對自己今後可能要面臨的悲慘生活悲傷不已。

而前方的葉之塵背對著李初一,在李初一看不到的臉上,複雜之色浮於其上,眼中更是隱隱有回憶的淚光閃現。

他的腦海中,忍不住的浮現出了那道倩影。

“你叫葉之塵?”

“以後就叫你小葉子吧,看你這麼年輕,生著這麼一張俊臉,怎麼能叫葉之塵這麼老氣的名字呢?”

“憑什麼叫你葉大哥?你怎麼就知道我比你小?憑什麼你不叫我雪靈姐?我叫要叫你小葉子,氣死你,哈哈哈哈~~~”

銀鈴般的笑聲,彷彿仍然繚繞於耳畔,最後化為了那一聲輕嘆。

“葉大哥,永別了。若有來生,我們,再相見。”

一滴晶瑩的水珠突然出現在空中,隨即被風吹散成了無數的小水滴,飄散在空中,隱隱泛著晶瑩的光華。

默默凝視著前方的白雲,葉之塵在心裡默默說道:“靈兒,當年救不了你,是我畢生之憾。如今,你的兒子來到了我身邊,我一定會照顧好他。”

“你,放心吧!”

遠方的白雲,好似幻化成了一個白衣的倩影,衝著飛劍上的葉之凡微笑點頭。那吹來的輕風中,葉之塵似乎聽到了,那熟悉的、銀鈴般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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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你想學劍嗎?

神劍峰是天門山九座靈峰的其中之一,其山勢極為險峻,很多地方幾乎都是垂直的懸崖峭壁,遠遠看去就好像直插在地上的一根通天巨柱一般,因此很早以前得名天柱峰。

後來,隨著早期定居在此的修士不斷的探索,他們在此峰上發現了許多奇異之地,這些奇異的地方不但靈氣遠遠濃郁其他各處,而且濃郁的靈氣形成的靈霧飄蕩浮動間,竟然隱隱流露出一些暗合大道的奇異軌跡。這些軌跡乍看之下毫無規律,但時常觀之便會心有所感,讓修士對自己所學的功法招式有些新的明悟,甚至有些修士還從中悟出了一些新的招式技法,並藉此名揚天下。

而這些修士有所得的修士中,修習劍道的修士竟佔了絕大部分,因此漸漸地有了一個傳說。傳說稱,這天柱峰其實不是普通的山峰,而是一併真正的天劍,不知何故墜落此地,成了天門九峰之一。而那些特殊之地的領悟之所以會產生能讓修士參悟的奇異軌跡,其根本原因是因為這些軌跡其實是這柄天劍的劍氣外露所致,也因此修習劍道的修士從中獲得感悟的可能性遠遠高於其他修士。

久而久之,因為這則傳說的緣故,天柱峰便被修士們改稱為神劍峰,意味天降神劍的意思。而太虛宮統領天門山一脈後,歷代神劍峰的峰主均是劍道高手,因此也坐實了神劍峰之名。而這代的神劍峰峰主葉之塵,一身幾近得道飛升的修為加上一手超凡的劍法,在數十年前的一場血戰中劍鋒所過之處敵人皆化為塵埃,更是讓神劍峰與無情劍聖葉之塵之名聞名於天下,幾乎無人不知。

而當今世間,天門山的神劍峰更是與大衍皇朝的劍皇府、塞北莽荒山脈的莽山劍派以及南部海濱的南溟劍宗被世人稱之為劍道修行的四大聖地。

神劍峰的半山腰處,有著許多屋舍洞府,這是在此居住修煉之人的居所。而這些屋舍洞府中,一座毫不起眼的茅草屋夾雜其中,看上去極為普通,就如普通農戶居住的草屋一般。

草屋並不精緻,但是十分整潔。茅草蓋成的三間屋舍成品字排列,一排木頭做成的柵欄圍在開口處,合圍成了一個小院。小院內很是整潔,夯實的地面上,一條碎石鋪就的小路由門口延伸向三間屋舍,小路旁種滿了花草,隨著山上不時拂過的微風,輕輕地搖曳擺動。

但是,正是因為草屋的平凡和簡潔,才顯示出了此地主人的不凡。看看屋外不遠處,那輕輕拂動花草的微風在吹進院內前,可是飛沙走石的強風,而這強風在神劍峰上隨處可見。神劍峰海拔極高,只比凌霄峰矮上幾分,草屋所在的半山腰處已經處在雲層上方,不要說不時吹起的強風,甚至連能重傷修士的罡風都偶有出現,其掃過之處如同利刃劃過般,在神劍峰堅硬的山體上留下一道道刀削般的痕跡。

在這半山腰處居住的修士,均是修為身後的修士,其居所之外皆被布上了各種防護的陣法來抵禦這強風的襲擾。如這草屋,看上去好像絲毫沒有任何防範,但每當勁風吹過時,遇到這草屋均是風勢一弱,化為一縷輕風緩緩拂過,只能搖動一下花草,無法損那茅草做成的屋子分毫。

而做到這一切的,是一柄劍,一柄插在院門口青石上的長劍。而它的主人,叫葉之塵,當代神劍峰的峰主、無情劍聖葉之塵。

這草屋,便是他的居所。

葉之塵性格冷漠,不喜與人相處,甚至連朋友幾乎都沒有幾個。而他居住的草屋,雖然整潔乾淨,但難掩冷冷清清之感。這里平時除了按時過來打掃的僕役,幾乎鮮有人來,而葉之塵更是沒有自言自語的怪癖,因此這裡幾乎常年都安靜無比,彷彿空屋一般。

但是,自從葉之塵帶回了某人開始之後,這裡的寧靜便被打破,那時常響起的吵鬧聲讓這裡變得吵雜起來,也變得有了生氣。

“大叔,我快餓死了!”李初一捂著肚子,可憐兮兮的看著葉之塵。

閉目打坐的葉之塵微微睜開眼睛,皺眉道:“不是拿吃的給你了嗎?”

李初一聞言,眼淚都快下來了,憋著嘴嚷道:“大叔,我是人,不是兔子!天天青菜麵餅,怎麼可能吃得飽?!我要吃肉!!!”

葉之塵眉頭更皺,看著淚汪汪的李初一說道:“修行之人先修心,區區口腹之欲都不能忍受,怎麼可能登臨大道?”

李初一翻了個白眼,大聲道:“但是修士也是人,也要吃飯!吃飯就要吃肉!”

“辟穀期的修士可以不吃飯。 ”葉之塵淡然道。

“是可以不吃,不是不能吃!辟穀期的修士也不全都辟穀、水米不進的!”李初一反駁。

葉之塵看著他,冷聲道:“你看哪個修為絕頂的大能,如你這般為了些許口腹之欲神分夢擾的?吃食,飽腹即可,何須如此講究?既然踏入修行之道,那麼便不能如凡俗一般碌碌懵懂。”

“誰說的!”李初一立馬不願意了,“我就知道一個蓋世高手,不但吃喝講究,穿著打扮、七情六欲一個不戒的! ”

“誰?”葉之塵一皺眉。

“我師父!”李初一大聲道,“我師父就一樣不戒!不但吃飯葷素搭配,而且還必須有酒,偶爾還會打些不開眼的妖獸拿來打打牙祭!”

葉之塵聞言一愣,便聽李初一接著說道:“而且,我師父還貪財,整天帶著我給人算命做法事,掙的錢都被他花在吃喝玩樂上了,連我留的私房錢都不放過,天天想著怎麼坑我!我師父還好色,整天說自己是什麼紅塵道人,乃是超凡脫俗之人,但是他逢樓必進,所過之處的青樓紅院哪個沒留下他的身影?什麼紅塵道人,我看就一青樓道人!”

葉之塵啞口無言,默然不語。

天一道尊他是有所了解的,甚至還有過幾面之緣,這位被世人共尊為天下第一的蓋世高手,若說他不是決定大能,那麼世間也找不出幾個能稱之為絕頂之人了。而這位大能的一些風評,他自是有所知曉,如今被李初一一說,頓時被噎的無話可說。

見葉之塵沉默,李初一得理不饒人,朗聲問道:“大叔,你說我師父是不是蓋世高手?”

“是!”葉之塵微微點頭。

“他是不是酒肉財色樣樣不戒?”李初一更是來勁了。

微微猶豫,葉之塵忍不住有些頭疼的按了按額頭,低聲道:“嗯,是吧。”

“那不就行了!”李初一露出勝利的笑容,“你看,我師父都樣樣不戒、隨心所欲,我身為他的徒弟,只學他在吃上的態度,沒有錯吧?大叔你是不是應該幫我搞點肉食過來,讓我填飽肚子?”

“不行。”葉之塵毫不猶豫地說道。

見葉之塵又是一口回絕,頓時氣憤不已,怒視著葉之塵問道:“為什麼?難道你要看我被活活餓死,或者被活活饞死?”

無視李初一的怒目相視,葉之塵淡淡的說道:“我說過了,什麼時候你能走出這個院子,那麼我就什麼時候帶你去山下打打牙祭,讓你吃個夠。”

李初一頓時焉了。

想想這些日子來的痛苦,一切都源於他跟著葉之塵剛到此地的那日。

那日,葉之塵載著他來到這座小院,落地後回首問了他一句:“你想學劍嗎?”

本著有好處絕對不放過的心態,自感實力低微的李初一自是一臉欣喜,毫不猶豫的答應道:“想!”

於是,自那日開始,他就再也沒出過這個院子,如同一個兔子般被圈養在這裡,被葉之塵天天青菜蘿蔔的餵著,苦不堪言。

每當回想起當初自己的回答,李初一都忍不住在心裡狠狠的給自己幾巴掌。

學什麼劍啊!已經都夠賤的了,還學個屁!

自己怎麼就這麼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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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何苦

突然,屋外的天空出現一點亮光,愁眉苦臉的李初一見狀,立刻滿臉喜色,一個高蹦起直奔院門口。

“雪晴姐姐來啦!雪晴姐姐終於來啦!!”一邊跑,李初一一邊嚷嚷著,結果因為太興奮忘記了門口的禁制,跑到插在門口的那把劍的位置時好像撞在了一堵牆上,頓時被彈了回來。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李初一,揉著紅腫流血的鼻子,眼淚都疼下來了。狠狠的暗罵了幾句葉之塵和門口的這把破劍,轉眼看到已經落在門外的雪晴,李初一頓時又開心了起來,連鼻子疼都顧不上了,一抹鼻血,趴在那堵無形的氣牆上眼巴巴的看著向自己走來的雪晴,眉開眼笑。

看著緊緊將臉貼在禁止上都變形了的李初一,看著他那紅腫未消仍然緩緩向外滲血的鼻子,雪晴忍不住又心疼又好笑,趕緊加快腳步,絲毫沒有停頓的穿過了那道讓李初一暗恨不已的禁制,來到了李初一面前。

“看看你,怎麼還是這麼沒記性,撞了多少次了還沒記住教訓。疼不疼?”雪晴心疼的摸了摸他的紅鼻子,掏出一塊手帕輕輕擦去殘留的血跡。

“沒事沒事,我年輕,流點血不怕。道士說過,年輕人火力旺盛,多流點血沒什麼壞處。”李初一傻呵呵的撓撓頭。

“你呀,就是不讓人省心。”雪晴輕輕的點了一下他的額頭。

李初一滿臉的傻笑,悄悄回頭望了一眼,見葉之塵沒出來,趕緊低聲問道:“雪晴姐姐,東西帶來了嗎?”

“叫我晴姨!”雪晴有些氣惱的看了他一眼,轉為化作微笑,拿出一個紙包遞給了李初一。

聞著紙包裡隱隱傳來的香氣,李初一忍不住口水直流。但他知道此處不是打開此物的地方,又悄悄回頭看了屋子一眼,見葉之塵還是沒有出來,趕緊做賊似的一把抓過紙包,拉開褲襠就要往裡塞。

雪晴忍不住摀住了額頭,一拍他的腦袋,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傻小子,你幹什麼呢?你不是有乾坤袋嗎?”

李初一這時也反應了過來,趕緊將紙包收進儲物袋中,尷尬的看著雪晴,不好意思的笑道:“失誤,失誤,習慣了,忘了還有這寶貝了。”

雪晴忍不住又是一陣低笑。

“最近過的怎麼樣?”一邊與李初一向屋內走去,雪晴一邊問道。

李初一頓時擺出個苦瓜臉,毫不猶豫的回道:“不好!餓!”

雪晴無奈的搖搖頭。葉之塵她是很熟悉的,她知道葉之塵肯定不會虧待李初一,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李初一好。但是原本就對李初一很有好感,後來更是知曉了李初一身份的雪晴卻仍是忍不住一陣心疼。

李初一對她來說,不光是她姐姐的孩子、她的親外甥這麼簡單,李初一更是她如今唯一的親人。自打叛出沐家之後,雪晴就一直感覺自己是孤單的,就好像一個孤兒一般,心裡難免有些寂寞與惶恐。但是李初一的出現,卻讓她的世界充滿了溫暖,親情的溫暖。

看著一路絮絮叨叨不停訴苦的李初一,雪晴心裡泛起陣陣強烈的衝動,想要將真相告訴李初一的衝動。她想讓從小便是孤兒的李初一知道,在這茫茫人世間,他還有自己這麼一個親人,一個不同於他師父的、真正的親人。

微微嘆了口氣,雪晴知道她不能。為了李初一的安全,她不能告訴他,這個秘密在合適的時機到來之前,是絕對不能透露分毫的,不光是對李初一,對任何人都是如此。細細想來,連李初一的師父,那個強大的難以形容的道士都深埋著這個秘密從未對他透露過半絲,其原因和厲害性可見一斑。

忍不住揉了揉李初一的腦袋,雪晴明白為什麼百劫道人不將李初一交給自己照看了。自己與葉之塵相比,終究是不夠冷靜,也不夠狠心。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葉之塵打坐的屋舍前,葉之塵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沐師妹來啦。”

聽著葉之塵的聲音,感覺到了葉之塵聲音裡的那一絲淡淡的距離感,雪晴忍不住心裡暗暗嘆息,有些酸澀。

“葉師兄,正是小妹,我來看看初一,多有打擾還望莫怪。”雪晴平靜的道。

“無妨,你們畢竟共同經歷過生死之險,可謂是生死之交。再說,同門之間多多走動一下,也是好的。”葉之塵淡淡的說道。

“如此,便多謝葉師兄了。”雪晴微微點頭致謝。

“不過,初一今日的功課尚未完成,你先進來稍坐片刻,待他完成之後,再與你相敘。正好,我最近偶有所感,有些心得想與師妹交流一番。”葉之塵淡淡的道。

“如此,便依師兄所言。交流之言師妹可不敢當,還望師兄能指點下師妹,師妹便感激不已。”雪晴聞言應道。

旁邊的李初一自然是一萬個不願意,但是見雪晴答應,沖自己微笑示意後已然走向屋內,便也只能垂頭喪氣的向左側的偏屋走去。走著走著,李初一想起雪晴帶來的那個飄香的紙包,頓時忍不住開心起來。怕自己笑出聲讓葉之塵看出端倪,他趕緊將頭埋得更低,加快腳步走去。

不言喜不自勝的李初一,且說雪晴走進屋內,一眼便看到葉之塵那熟悉的身影。

略略靠近,雪晴輕聲喊道:“葉大哥。”

葉之塵睜開眼睛看著雪晴,嘴角露出一絲罕見的微笑,輕聲道:“雪晴師妹,坐。”

盤膝坐在旁邊的蒲團上,雪晴看著葉之塵,輕輕張口,有絲幽怨的說道:“葉大哥,此下無人,還要如此生分嗎?”

葉之塵微微一滯,有些無奈的說道:“雪晴,我這不是怕讓初一那孩子聽見嗎。”

“可是初一來之前呢?”雪晴盯著葉之塵的雙眼,“在以前,你待我不也是如此生分嗎?難道雪晴二字如此粗鄙,讓葉大哥你如此不願宣之於口嗎?”

看著目光有些幽怨的雪晴,葉之塵忍不住有些苦澀,說道:“你的名字自然靈動美麗,毫無粗鄙之意。至於原因,你是知曉的,又何必有此一問呢。”

雪晴聞言,有些黯然的道:“我知道,每次你喊我都會想起姐姐。我也很想姐姐,但是我相信,若是姐姐泉下有知,一定不會願意見你如此這般模樣,她肯定會希望你能重新振作,找到新的幸福。你,又何必苦苦的折磨自己呢。”

“唉... ...”

葉之塵一聲輕嘆,微微沉默後,苦澀的道:“世人道我無情劍,誰知我劍為情傷。閉心鎖情慾相忘,徒呼奈何,欲忘,難忘,不願忘。”

聽到葉之塵的話語,雪晴心中更是酸出,為她,為他,也為自己。深深地嘆息了一聲,雪晴輕聲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葉之塵微微沉默,也是嘆息一聲,凝望著雪晴,反問了一句:“你,這又是何必呢?”

看著葉之塵的目光,雪晴臻首微垂,避開了葉之塵的凝望,低聲道:“葉大哥,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

葉之塵忍不住搖了搖頭,又是一聲嘆息,望著窗外的天空,緩緩的說道:“我,一個千瘡百孔的殘人罷了。你,這又是何必呢?”

說完,葉之塵凝望著遠方飄過的白雲,雪晴低頭看著眼前的地面。兩人的眼中同時出現了一個美麗的倩影,耳邊迴盪著那彷彿銀鈴般的笑聲。

聽著那繚繞在耳邊讓自己也不由得跟著快樂起來的笑聲,兩人的目光都不由的有些迷茫與渙散,竟是癡了。

草舍內,重新變得寂靜,變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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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如同父親一樣

屋內的氣氛在兩人的沉默中漸漸變得有些尷尬。他們誰都不願先開口,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

就在雪晴忍不住想要起身告辭之時,她的耳朵忽然微微一動,轉頭看著臉色有點黑的葉之塵,忍不住微微垂首,掩嘴輕笑。

“這個小混球。”葉之塵微黑著臉,嘴唇抖動了半天,才擠出了這麼一句。

原來,到偏房進行每日功課的李初一,想到有雪晴的牽制,冷臉大叔一時半會兒應該抽不開身來檢查他的修行,便偷偷的將雪晴帶給他的那個紙包取了出來,打開來,赫然便是好幾條燒的噴香的雞腿。

看著雞腿如同看到親人的李初一,自然滿臉的喜不自勝,眉開眼笑的左瞧瞧又看看,瞅了半天,如同欣賞絕世珍寶一般。

看了半天終於看夠了,李初一抓起其中一個雞腿,放到鼻子邊,深深的聞了一口,頓時感覺神清氣爽、好似如要昇仙的一般。回頭瞅了瞅,又側耳聽了半天,確認確實沒有什麼動靜後,方才輕輕地舔了一口,雞腿表面的肉汁隨著舌頭化在口中,李初一瞬間感覺自己被滿滿的幸福感所包圍。

“小爺這輩子值了!”

一聲沒出息的讚嘆,李初一再也按耐不住,開始狼吞虎咽起來。陣陣如同豬拱食般的聲音中,不時還夾雜著一些低低的暗罵與抱怨。

“你個木頭臉的大叔,竟然想餓死小爺!我啃死你!”

吭哧吭哧。

“還是雪晴姐姐好,若不是有她在,我估計早就撞牆自殺了!”

呼嚕呼嚕。

“你個沒生活沒情趣的大叔,怪不得這麼大年紀了還形單影隻的,就這生活品味連我師父的萬分之一都趕不上,哪個不開眼的女人能看上你?!”

咔哧咔哧。

“道士雖然整天欺負我,但是至少沒餓著我。你這大叔倒好,天天青菜大餅的餵我,真當小爺是兔子啊?也就是我適應能力強,換個人來,估計早被你給逼瘋了!”

吭哧吭哧吭哧。

......

“還在門口弄個什麼破禁制,不讓我出去!有這麼欺負人的嗎?”

“嗯?這塊骨頭怎麼這麼硬?嗎的,姓葉的木頭臉欺負我,連你也敢欺負小爺,我咬死你!”

隨著陣陣嘎嘣聲響起,一條雞腿被當成葉之塵,就這麼連肉帶骨頭的進了李初一的肚子。

心滿意足像是過了大煙癮似的李初一,一邊吮著手指,一邊將兩道綠油油的目光投降了剩下的雞腿,內心不斷掙扎著是再吃一個還是先存起來,絲毫不知道他自以為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話語一字不落的被屋內的兩人聽了個門清。

屋內,葉之塵看著花枝亂顫低笑不停的雪晴,臉色越來越黑,最後終於忍不住,有些尷尬的說道:“你能不能不笑了?”

“好,不笑了不笑了。”雪晴口中答應,但是臉上的笑意卻難以消散。

看著雪晴,葉之塵有些氣惱的道:“還不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給他帶的葷食,他能如此這般嗎。”

“怎麼能怨我!”雪晴美目一瞪,反駁道,“若是你在他的飲食上面用點心,弄些他喜歡吃的東西給他,他能如此這般跟餓狼似的嗎?你可知道,我第一次來的時候,這孩子都眼冒綠光了。幸好你這沒有老鼠,否則估計他可能連老鼠都不會放過。”

想起第一次來此見李初一時他那餓狼似的神情,雪晴忍不住又是一陣輕笑。

“我也是為了他好。”葉之塵辯解道,“修士需修行,修行需修道,修道需修心,心定氣定則神魂固,神魂固方可窺天機。若是連這區區口腹之欲都無法做到置之不理,他將來的路怎麼可能走得遠?我不是不讓他吃,而是他要達到我的要求。若他能做到食而不欲、思而不念,將這種慾望對他心的干擾徹底排除掉,到時他想怎麼吃就怎麼吃,我自是不會再加阻攔。”

“可是,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孩子。”雪晴低聲道。

“就因為他是個孩子,還小,所以要從現在開始打好基底,為將來步入大道而夯實道基。而這第一步,便是如今我想讓他學會的克制,和忍耐。”葉之塵正色道。

“葉大哥,你十三歲的時候做到了嗎?”

“沒有。”葉之塵微微搖頭,“我十六歲才開始修行,二十年苦修之後才真正明悟了這個道理。所以我要趁初一年紀還小,將我的明悟傳授給他。我相信,他能做到,而且還會做得比我還好。”

雪晴聞言,忍不住嘆息的搖搖頭。她相信葉之塵不會害李初一,更不會折磨他,她知道葉之塵確實是為了李初一好,想要固其道心,打好根基。可是,葉之塵畢竟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常年孤身一人、從未養過孩子的男人,他沒有女性的細膩與柔韌,更沒有母親的無微不至和全心呵護。他只會強硬的將自己的好意施加在李初一的身上,而這種方式往往會適得其反,反而傷害到對方。

微微斟酌了一下措辭,雪晴開口道:“葉大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你的好意李初一真的明白嗎?他畢竟只有十三歲。要知道,十三歲的孩子已經不像小孩子那般沒有自己的思想只知道盲從,他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他的思想可能比你想的還要成熟。但是他的思想有沒有成熟到可以如成年人那般從另一個角度來辨別一件事情的好與壞,而你這般做法只會讓他變得叛逆。也許今日他只敢躲在角落偷偷的抱怨幾句消消怨氣,但長此以往,這股怨氣總有一天會集中爆發出來,而這種後果,想必是我們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

看著沉默不語的葉之塵,知道他在思索自己的話,雪晴頓了頓,又開口說道:

“再說,葉大哥你雖然與初一有很大的關係,可以說是他的親人,但是他並不知曉。對他來說,你只是他在太虛宮期間照顧他的人罷了,甚至可以說是 剛剛有些熟悉的陌生人。而你又不是他的師父,卻要他做這做那,想要如同一個師父一樣的管教他,這讓他怎麼可能接受得了。你想想,若是換做你突然被一個陌生人當徒弟一樣的管教,你會願意嗎?”

“可是,百劫老祖讓我指點一下他,好讓他能有自保之力,不會如同現在辦空有一身法力卻只會使蠻勁,而我也確實想傳授他點什麼。”葉之塵開口道。

雪晴微微搖頭,看著眼前這個一直在自己心裡的男子,看著往日心思機敏的他此時竟然如此的笨拙,微微嘆息後開口道:“葉大哥,百劫老祖是讓你指點,而不是管教。初一的師父是那位前輩,而那位前輩不知傳了初一什麼功法,竟然如此奇異,相信你應該是看出來了。你想,初一從小跟著那位前輩,而那位前輩卻一直放任他獨自修行,從未如你這般管教於他,難道不是有什麼原因在其中嗎?你如此做法,雖是好心,但是我怕反而會壞了初一的修行之路。 ”

葉之塵聞言,心中不由的一凜。細細思來,雪晴說的很有道理。李初一的法力他是感應的,那法力很奇怪也很詭異,竟然不像普通修士般如同能量一般,而是一種氣息。若不是李初一確實能施展道術,葉之塵甚至會將這股氣息當成凡人武者修煉的內力。

而正如雪晴所言,天一道尊將功法傳授給李初一後,便放羊似的任其修煉,從來未加管教過,而李初一竟然修煉到瞭如今的地步。以葉之塵的感應,李初一的詭異法力的深厚程度已經幾乎可以媲美快要結丹的修士了,要知道普通修士修煉到這一步,若沒有十幾二十年的苦修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可是李初一才十三歲!

一個十三歲的快要結丹的修士,整個人界從古至今也沒有過幾例。這已經不能說是天才了,甚至妖孽都不足以形容,連葉之塵如此心靜之人,閒暇偶有想起時也不禁感到陣陣驚悚。

想想天一道尊的做法,再想想自己的做法,葉之塵不禁感到暗暗恐慌。自己雖是好意,但若真如雪晴所說那般,反而會壞了李初一的修行,那麼自己可真的要萬死難以辭其究了,即便將來死了,也無臉去見李初一的親娘。

微微沉默,葉之塵低聲開口道:“我是個粗人,確實不如你們女人家細膩。雪晴,你說我該怎麼做?”

看著有些黯然的葉之塵,雪晴忍不住有些憐惜。輕嘆一聲,雪晴柔聲道:“其實很簡單。指點他,照顧他。如同,一個父親一樣的照顧他。”

葉之塵微微一愣,隨後將復雜的目光投向窗外,看著那變換不停的潔白雲朵,輕輕吐出一口微有澀意的嘆息。

“如同,父親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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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萬劍訣殘篇》

不知道房間裡兩人的對話,偏屋裡的李初一經過一番的激烈的掙扎與自我妥協之後,終於決定再吃一條雞腿。

將其餘的雞腿重新用紙包好後放入儲物袋中,李初一拿著雞腿,沒有如同方才般狼吞虎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輕咬,細細的咀嚼,確定鮮嫩的雞肉被牙齒研磨細碎佈滿整個口腔後,方才緩慢的吞下。細細的品味的樣子,讓此時的他看起來彷彿朝聖一般虔誠。

慢慢啃著雞腿,李初一隨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冊。這個房間是葉之塵專門用來收藏各種功法典籍的,有書冊有玉簡,雖然不像五羊墳塚中的那個藏經樓那般數目眾多,但也絕不算少,裡面更是有不少放在外面會引起無數修士血拼爭搶的精品。

可能因為葉之塵專門使劍之故,這些藏品中,絕大部分都是各種劍譜或與之相關的功法。就如同李初一抽出的這本《萬劍訣殘篇》,便是一本被製成書冊的飛劍類劍譜。

這些日子以來,葉之塵除了“餓”著李初一,他所佈置的另外一門功課便是憑自身實力闖過門口的劍氣禁制,走出院子。而為了讓李初一能夠做到這一點,葉之塵每日都讓李初一到此處觀看一本叫做《劍術心要》的入門劍譜。葉之塵承諾李初一,當李初一看完並將這本入門劍譜全部弄懂之後,他便傳李初一他的獨門劍法之一,也是他賴以成名的劍法《塵心劍決》。而《塵心劍決》,便是突破門口劍氣禁止的關鍵所在。

而開始的時候,李初一確實很刻苦的研讀那本《劍術心要》,一心想要破開禁制下山吃肉。但自從有雪晴這個“幫兇”之後,他便淡了心思。那本《劍術心要》是使劍的入門法決,裡面講的都是一些動作要領和基礎招式,李初一早就看膩了,他真正感興趣的是其他的那些能御劍飛行、傷人於千里之外的高級劍譜。

每每想到自己將來腳踏飛劍,一手雞腿一手美人快活如神仙般的逍遙樣子,李初一都喜不自勝,心里美美的。至於他胖胖的體型需要多大的飛劍才能承載,手拿雞腿是不是仙人所為,身畔的美人會不會因此很膩歪他,則不在他的考慮之列。

所以,從小就喜歡看那本好似永遠看不完的《乾坤百物》的李初一,立刻拋開了那本早就厭煩的《劍術心要》,轉而拿起其他的劍譜秘籍看個不停。

“就算不能修煉,哪怕過過眼癮也好,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當閒書看了。現在把這些劍法都記熟,等將來能修煉了就不用再找劍譜了!”

怀揣著這種想法,李初一一頭扎進書海中,每隔幾天便挑選一本高級劍譜,仔細研讀起來。

而今日被他“寵幸”的,便是這本《萬劍訣殘篇》。

在身上蹭了蹭油膩膩的胖手,李初一翻開書冊,一邊小口細品這手中的美味,一邊翻看起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天開葷心情好的緣故,這本《萬劍訣殘篇》竟然讀的極為順利,其上所述內容不似以往那般讓他看的雲裡霧裡的,反而隱隱有所領悟。不多時,第一部分看完,李初一愕然發現自己竟然懂了大半。

“難道是心情好?”

李初一撓撓頭,轉而開心的笑了起來:“心情好是一方面,關鍵時小爺我天資聰慧,腦瓜聰明,悟性高!”

自我誇讚一番,李初一默思第一部分的內容。不知不覺間,他體內的氣息開始運轉起來,按照第一部分所示內容不斷地開闢著他體內的一些經脈。而因為之前穿越空間裂縫時滿身傷口渾身劇痛的緣故,李初一對痛覺的忍耐竟然被無形中提高了很多,以至於原本閉塞的經脈被開闢時產生的微微刺痛他竟然毫無察覺。

就這樣,隨著經脈的不斷拓展,當他體內的氣息重新回到下丹田的聚集處時,這些氣息竟然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循環,開始沿著這些經脈不停地自行運轉。

“我去,難道就這麼修煉成了?!”後知後覺的李初一愕然不已。仔細的檢查了幾遍,發現氣息確實如書上所說般運轉,他終於確信自己真的成功了。

想了半天沒想明白自己為啥糊里糊塗的就成功了的李初一,只能將其歸為自己太過天才之故,並因此又忍不住的使勁誇讚了自己一番。

若是讓其他修士知道有人竟然就這麼輕易地開闢出一個小周天,估計會直接將李初一拉去解剖研究。普通修士修習功法,開闢新周天時哪個不是小心翼翼,細細分成好幾個步驟,一部分一部分的完成。他們恨不得自己時刻保持清醒,生怕自己一時失神而走火入魔,產生可怕的後果。哪有如李初一這般,一邊想著事情,一邊不自覺的開闢著經脈,而且一路高歌猛進一次性完成的?

自己美了半天的李初一,迫不及待的翻開了第二部分。這本殘篇一共有四個部分,第一和第三部分是御使心法,第二和第四部分則是御使術法,兩兩配套。如今他無意間修成了第一部分,那麼與之配套的第二部分術法便已然可以修習。

細細研究了半天,李初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原本還感覺踏劍而飛的日子離自己越來越近,可隨著對第二部分的修習,李初一發現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按第二部分所示內容,他可以施展一套頗為玄妙的劍法。但是僅僅是劍法,既無禦使劍氣之術也無飛劍之法,就是如尋常武者那般持劍近身廝殺的劍法,這讓從小就想飛的李初一怎麼能夠接受?

黑著臉,他直接跳過了第三部分,翻到第四部分的技法篇,通讀一遍後,發現第四部分竟然也是一套進階的劍法,與第二部分的劍法相比只是更為玄妙,而且能在劍上微微行程一層薄薄的劍氣增加殺傷力。

徹底死心的李初一黑著臉,沉默了許久,方才一身嘆息。

“唉......”

他就知道沒有這麼簡單。若真是什麼能御劍而飛的高級劍法,他怎麼可能能學的這麼快?原來就是一套尋常的劍法,比之凡間習武之人所學之術自是強出許多,但是與修士那飛劍之術則相差萬里。

隨手便想將其丟到一邊,但是轉念一想,這畢竟是他學會的第一套劍法,還是很有紀念價值的。反正其他的劍譜他看不懂,那本《劍術心要》他又懶得看,既然這本劍譜已經學會了第一部分,說明這劍譜與自己有緣,那也不差剩下的那些了,索性都學了再說。

心意已定,李初一重新打開《萬劍訣殘篇》,翻到第二部分,開始細細研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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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道士說的驚喜

體內的氣息緩緩流轉,按照《萬劍訣殘篇》第三部分的所講不斷開闢著體內的經脈。感受著經脈開闢時那微微的刺痛感,李初一漸漸陷入了沉思中。

第一部分功法的名字叫做執劍,第三部分的功法叫做運劍。之前修煉執劍篇時她還沒有什麼感覺,而隨著對第三部分的修煉,他驚訝的發現,自己自由修煉的《道典》十篇經文中的第一篇,竟然有部分內容與之暗暗相合。

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隨著不斷的修煉,他越來越確定自己的感覺是沒錯的。自己體內的那股氣息好似無所不能般,對運劍篇中開闢經脈時專門標註的許多難點和瓶頸處竟然都一觸而過,絲毫沒有門檻瓶頸的感覺。而運劍篇中所提的一些需要與之配合的心境和感悟,他竟然也隱隱能夠體悟到個中精髓。

李初一十分確定自己以前從未修習過劍法,連五羊墳塚中所得的那把獸皮寶劍他也只是拿來當探路的探桿使,平時自己最多就是拿著木劍畫畫符驅驅鬼掙掙錢。而這些需要常年研習,通過不斷的苦練與運用中才能有所得的心境和感悟,他竟然第一次接觸就能有所領悟,好像她一直在苦修此道一般。

這種已經不能用天才來形容的事情,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隨著修煉進度的推進,他終於發現了其中的原因。這一切都是因為《道典》所致,準確的說是其中的第一篇經文。

《道典》的第一篇一共有五章,之前他只弄懂了其中的一小部分,能夠修煉第一篇中不到兩成的內容。而正是這兩成的內容,讓他此時的修煉竟然如魚得水,進展神速。

道士將《道典》傳授給李初一之後,便從未有過指點,只是按時考察他的進度。而只能自己鑽研的李初一,面對著這十篇不知所云的東西,可謂絞盡了腦汁。他將裡面的內容一個字一個字的拆開、研究,不斷的翻閱手邊僅有的那本好似百科全書般的《乾坤百物》進行對比、驗證,靠自己的理解與想像,連蒙帶猜的修煉到了今日的地步。

而他得那些想像中,不乏一些離奇古怪的畫面與場景,比如自己平步青雲,比如自己一統天下,比如自己天下無敵,比如自己找到了失散的爹娘。

而李初一不知道的是,在《道典》那些經文的作用下,他的那些想想無形中化為了一次次只有修士修煉心境體悟大道時才會進行的冥想。而與通常專修一道的修士不同,他的冥想極為駁雜也極為頻繁。

普通修士冥想時,為了防止心魔入侵而使自己走火入魔,修士冥想時都會摒棄雜念,將全部心神放在自己的大道上,專心感悟。待得感悟結束後,他們會用很長的時間消化和磨合自己的冥想所得,然後才會進行下一次的冥想。而如李初一這樣其實就是做夢瞎想的冥想,別的修士別說聽說過,就是連想都不敢想。因為這不是心境的修煉,這是純粹的找死。

不知道士是知道結果有意為之,還是根本就不知道,反正道士從來沒有提過此事,更沒有管過李初一。而李初一就如此詭異的成功了,而且這麼多年來就這麼稀里糊塗一直不斷地進行各種冥想,以至於他現在已經具備了頗有成效的心境修為,這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之前誤入黑地,渾身千瘡百孔痛不欲生的他,竟然硬生生挺了過來,除了強烈的求生慾望和穩固的道心,其中也不乏有他心境修為卓越的功勞。要知道,為了弄懂那本《道典》,李初一曾不止一次的想像過自己的各種死法,或轟轟烈烈、或無聲無息,形形**中,千瘡百孔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今日,這些他無意中的收貨第一次體現了出來。運劍篇裡面提到的一些心境感悟,李初一雖然沒有練過,但是他想過,並且被《道典》烙印在了他的靈魂中。

而隱隱有所猜測的李初一,只能感嘆《道典》的神奇。他不由想起分別時道士對他說的話。那時,道士傳音告訴他,讓他好好修煉《道典》,因為這些神奇的經文會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隨著最後一部分經脈的貫通,一個在之前經脈循環的基礎上略微複雜了幾分的周天出現在了他的體內,那股繚繞著一絲黑線的氣息沿著這個新的周天開始慢慢運轉。隨著經脈的不斷運轉,李初一感覺到自己第一次能真正意義上的控制自己體內的這股氣息,而不是如以往那般如瞎子摸象般的胡亂使用,自己的法力開始變得有條理。

雖然不能飛讓李初一很遺憾,但是掌握了一門新功法的他還是很欣喜。如同得到了一個新的玩具,李初一忍不住想要試試手。

將書放回書架上,李初一來到院中。從儲物袋中取出那把獸皮長劍,回想之前所看的與之配套的劍法,李初一開始舞動起來。

默默運轉《萬劍訣殘篇》,如劍譜所示將自己的法力運轉起來,感覺自己的氣勢達到了頂峰,李初一立刻雙目一睜,揮手間一件甩出,開始施展劍法的第一式。

隨著第一式使出,只見長劍瞬間化為一道寒芒,“嗖”的一聲飛射向天空,半天后才“咣啷啷”一聲掉落在地上。光可鑑人的劍身上,映照著目瞪口呆的李初一。

“不是吧?!”李初一愕然。他想過各種結果,但是怎麼都沒想到劍一出手竟然就脫手了,直接劃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飛劍”。

瞅了瞅四周,見無人看見,李初一紅著臉一路小跑過去將長劍撿起。

“嗯,應該是手滑了。對,手滑了。我這麼大的人,怎麼可能連劍都抓不住呢?”

心裡這般想著,李初一重新擺開架勢,運功提氣,然後一件甩出。

嗖~~~

咣啷啷~~~~

結果依然,好似重放一般分毫不差。

咬牙切齒的將長劍撿起,李初一不信邪,再度擺開架勢,舞動起來。

結果,小院的寧靜被陣陣打鐵般的聲音打破,長劍化為飛劍,以各種奇怪的角度飛出,或直射或盤旋,帶起陣陣落地聲,有一次甚至還差點戳到了葉之塵打坐的主屋門上。

抱著長劍,李初一坐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他修成了心法,那麼劍法也應該不在話下。要知道,便是那運劍篇所述的將長劍催發出一層薄薄的劍氣,他也是能夠做到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只要他一按照劍法舞動,這長劍便不聽話的直接脫手飛出呢?

“想不明白嗎?”

一道熟悉的磁性嗓音在身後響起,回首望去,正是葉之塵。

只見葉之塵站在那裡,淡淡的看著他,而旁邊的雪晴則有些驚訝更有些好笑的看著他,素手輕掩,低笑不已。

李初一胖臉一紅,趕緊站了起來。

“咳咳,剛才是有些走神,想別的事情去了,所以才會脫手,失誤,純屬失誤。”

“哦?”葉之塵眉角輕揚,點點頭道,“那麼,再使一遍我看看。”

“啊?還來?要不改天?”李初一自然不願。

葉之塵聞言,無所謂的點點頭道:“哦,你怕了。那便算了。”

“誰怕了?誰怕了?小爺我連虛空都耍過一會的人,還怕練個劍給你看?”李初一頓時不願意了。

“那便練給我看看。”葉之塵淡淡的道。

“練就練!”

說罷,看了一眼仍在輕笑的雪晴,自感絕對不能丟份的李初一握著長劍走回院中。站定後,看了眼看向自己的兩人,李初一微一沉吟,又是向後退了幾步,他怕自己萬一再失誤會傷到他們。而這又是讓雪晴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笑的李初一滿臉通紅,看都不敢看他們。

感覺足夠遠後,李初一重新站定。穩了穩心神,默想那邊最基礎的執劍篇,運功提氣,長劍一抖,舞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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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明白了嗎?

怕速度太快自己掌控不住,李初一特意將劍法施展的很慢。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好半天他才將第一式施展完畢。

看著李初一那好笑的慢動作,雪晴笑的更厲害了,而旁邊的葉之塵也皺起了眉頭。

“你中了定身咒嗎?你這是練劍嗎?便是烏龜也比你快上幾倍!”

葉之塵的嘲諷和雪晴的笑聲傳到耳內,李初一臉色更紅了,心裡更是不服。一咬牙,將第二式加快使出,結果剛一起手,長劍便不聽話的一挑,“嗖”的一聲直飛上天空,隨後筆直落下,嚇的李初一趕忙跳開,連連躲避。

“嗤”的一聲輕響,長劍筆直的插在地上,陣陣輕吟隨著微微顫抖的劍身傳出,好似也在嘲笑他一般。

愣愣的看著地上的長劍,李初一喃喃道:“為什麼?”

看著呆愣的李初一,雪晴已經不笑了,而是憐惜的看著他。

旁邊的葉之塵則皺著眉頭,看著李初一淡聲道:“想不明白嗎?”

李初一轉頭看向葉之塵,默然半餉,微微搖頭。

“看著。”

聲音還未飄散,葉之塵的驀然一動,化作一道掠影飄到院中,一把抓起插在地上的長劍開始舞動起來。

隨著一式式劍法使出,李初一發現葉之塵所施展的正是自己方才所用的《萬劍訣殘篇》。而與李初一那不是龜爬就是脫手的拙劣表現不同,葉之塵所施展的劍招行雲流水,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感覺,讓人望之心曠神怡。

長劍在葉之塵的手中,好像已經不是長劍了,而是他自身的一部分,是他的手臂,是他的腿腳,是他的身體。長劍如同精靈一般,隨著葉之塵的動作翩翩起舞,在陽光的照射下,雪亮的劍身綻放出道道美麗的光彩。而那劃破空氣的“嗤嗤”聲,以及掠過地面時帶起的道道塵土,則無不顯示著這美麗中暗藏的陣陣殺機。

看著此時的葉之塵,雪晴的眼中不禁露出了一絲痴迷,李初一更是已經呆住了。雖然一身粗布麻衣,滿臉的雜亂的鬍子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不得已的中年人,但一旦執劍在手,就像此時一般,葉之塵便會立刻化作另一個人,一個人不禁為之迷醉、為之折服的人。而他的敵人,見到執劍在手的他,則會膽寒不已。

看著葉之塵,李初一發現他並未運轉任何功法,只是在憑本身的力量施展劍招。即便如此,長劍仍然不知為何,不但在空中同時留下無數的劍影,好像葉之塵突然多出了無數隻手無數柄劍一般在同時施展,更是在明明沒有接觸到地面的情況下,在地上留下了道道劍痕。

若是葉之塵運使法力一併施展,那麼豈不是......

而更讓他驚奇的是,葉之塵明明速度很快,但那漫天的劍影卻毫無雜亂之感,反而章法有度,讓人感覺很有條理,能清晰的辨別出其運使軌跡。

李初一越想越心驚。他從未想過只是普通的舞劍,竟然也能產生如此的威力。之前他以為練成了心法便等於修成了精髓,但此時方知,他還差得遠,甚至,他根本就不懂什麼叫劍道。

此時,李初一終於明白,為什麼葉之塵的道號能夠被人冠以劍聖二字來尊稱。

最後一招使盡,葉之塵輕挽劍花,收劍而立。斜指向地的長劍劍身微微輕抖,發出陣陣輕吟聲。這不是李初一那嘲笑似的輕吟,而是彷彿終逢知己、無比的歡欣。

看了眼滿眼迷醉的雪晴,葉之塵轉頭望向李初一,臉不紅氣不喘,好似根本沒動過一般,淡淡的開口問道:“看明白了嗎?”

李初一沉默的點點頭,又搖搖頭。

見李初一如此奇怪的表現,葉之塵嘴角滑過一絲笑意,轉而滿臉淡然的問道:“又點頭又搖頭,你是什麼意思?”

“我點頭,是說我明白自己的不足。我以為劍道只要學會心法,便可心隨意使,但看你施展之後,我發現並不是如此。即便沒有心法的配合,單純的劍法竟然也能蘊含如此威力。而且,這《萬劍訣殘篇》我雖然修成了心法,但是卻仍然無法使出一套完整的劍法,也正說明了這個問題。之前,是我將劍道想的太過淺薄與簡單了。”

“至於我搖頭,是因為我不明白為何會這樣,要怎樣才能如你這般行雲流水、如臂使指一般的使出劍法。”

李初一解釋道。

聽著李初一的回答,葉之塵笑了起來,笑的很開心。細細打量著李初一,他的目光裡漸漸有了欣賞,更有一絲驚訝。

看著李初一,葉之塵微笑道:“你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並敢於承認自己的淺薄與狹隘,這點很難得,我也很欣賞。至於你想做到如我這般,那便只有苦練一途。從基礎練起,熟悉施展劍法的每一個動作,並將之練熟掌握,直至成為你的本能。當你掌握了這些要領後,你便會發現,其實任何劍法,都不過是刺、劈、撩、掛、雲、點、挽、崩、截幾個基本動作的組合罷了。組合的順序不同,角度與力度不同,便有虛實的不同,也便成了各種不同的劍法。而想要將這些動作一氣呵成的使出,靠的則是與之相適應的心法。總之,唯有苦練,才能成就大器。”

聽著葉之塵的講述,李初一不由想到了他之前一直不感興趣的那本《劍術要領》。之前看時還未感覺此書有什麼特別之處,講的全都是基礎動作,即無厲害的劍術也無厲害的心法,但此時聽葉之塵一說,才知自己真的是太小看此書了,或者說太小看基礎的重要性了。

這也不怪李初一。他自小跟著道士,被道士傳授《道典》十篇如同天書般的經文後,便一直放羊似的修煉,從未有過系統性的學習。就連道術,也是他軟磨硬泡,加上道士需要有個配合他“做法事賺錢”的助手,才教了那麼一兩手。而《道典》上雖然也有些法術可供學習,但那幾乎都要將每篇修至近乎大成時才能修習,並且那些法術與其他經文一樣,雲裡霧裡的讓人摸不著頭腦,不知威力高低、功效何用。

默默回想葉之塵的話,李初一忽然問道:“我還有一事不明。我們乃是修士,以往我看我師父使劍,都是直接一劍飛出直取敵首,或者一道劍氣劈出將對手斬成兩半,為何我們還要學這勞什子的劍法呢?開始我以為只是低階的劍譜功法才會有劍法配合,但是這幾日我看了許多你收藏的劍譜,我發現不論高階低階的劍技功法都會有心法和劍法兩部分。我不明白明明修士靠的是飛劍和劍氣,為何還要學劍法?”

葉之塵聞言,搖搖頭道:“你錯了。”

說完不待李初一說話,葉之塵衝雪晴微微一示意,見雪晴意會的點點頭,便隨手一劍斬出,頓時一道劍氣從飛出,直奔雪晴而去。而雪晴見劍氣襲來,卻毫不驚慌,身體只是微微一側,便將其讓了過去。

葉之塵見狀,不理一旁詫異的李初一,又是一劍揮出,頓時第二道好似與之前一模一樣的劍氣出現,與之前一般向著雪晴奔去。

面對著這道好似沒有任何變化的劍氣,雪晴卻眉頭微皺,不待劍氣臨身,她的身體便幾個晃動,左右飄忽不定,讓人不知道她要閃向何方。直到劍氣臨身,她才身形微微一動,側身讓過。但是這次,劍氣雖然也被讓過,卻不似之前那般完全躲過,而是尾端輕掃到了雪晴的身上,使得雪晴在避讓後仍需出手輕輕一抹,才將這道劍氣完全躲過,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葉師兄好劍法,師妹自愧不如。”雪晴美目一轉,微微施禮讚嘆。

“師妹莫要謙虛,只是為了讓這小子看清罷了,否則區區劍氣怎能觸及師妹分毫。”葉之塵躬身還禮。

見李初一云裡霧裡一頭霧水的樣子,葉之塵微微一笑,解釋道:“第一劍,是按照你所說,一劍劈出,直取敵首。而第二劍,則是將劍法技巧融入其中,看似與第一劍一般直來直去,但其實裡面有很多你現在看不出的變化,讓對手難以辨別,直至無法躲閃,或者不能全部躲過。至於結果,你看到了。那麼,你明白了嗎?”

撓了撓頭,李初一看著葉之塵,憨憨的道:“沒明白。”

葉之塵不由氣結,而雪晴則掩嘴輕笑。他們心裡都不由得感覺到,這個孩子確實太熊了。

“不過,雖然現在不明白,但是我知道基礎的重要性了。我以後會好好修習的,還請葉大叔多多指點。”李初一面色一正,恭敬地衝葉之塵施了一禮。

葉之塵則滿意的點點頭,淡聲道:“只要你有心,我自然傾囊相授。明日清晨,在院內等我,我開始教你練劍。”

李初一趕忙躬身應是。

看著淡然中透露著滿意的葉之塵,看著一臉恭敬卻趁葉之塵不注意偷偷朝自己擠眉弄眼的李初一,雪晴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她真的很為這兩個男人開心,同時也為自己能看見這一幕而發自內心的開心。

想到之前她對葉之塵說“如父親一般對待他”的話語,雪晴忍不住俏臉微微一紅,心中暗想此時此景,加上自己在這,豈不是就如一家三口一般?

三個人,心中各有所想,在夕陽的照射下,拖出三條擦長長的影子。

如同,一家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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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真的很苦

和煦的陽光鋪灑在神劍峰上,讓小院裡一片暖意。

安靜的坐在門口的木凳上,紫鳶看著院中專注的舞動著手中長劍的李初一,不時將警告的眼神遞向旁邊五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幾個小娃娃圍在紫鳶身邊,也是一臉專注的看著場中的李初一,臉上不時露出或驚訝或讚歎的表情,忍不住便要驚呼喝彩,但在紫鳶那淡淡的眼神中,卻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五個小娃娃與紫鳶相處的日子也不短了,他們可是深知這位美麗的“紫鳶姐姐”那雙同樣美麗的雙手拍在屁股上是多麼的疼,而且他們深愛的“初一哥哥”此時正在專心修煉,他們更是不想打擾。因此,在挨了幾次巴掌後,沒當李初一再使出什麼精彩好看的劍招時,即便萬分的想要喝彩一聲,也只能用小胖手拼命的摀住嘴巴,只是默默地在心裡喝彩。

看著五個小娃娃一手緊捂小嘴,另一隻手拼命揮舞打氣,還不時用眼角的余光偷瞄自己幾眼的可愛樣子,紫鳶微微別過俏臉,在幾個娃娃看不到的地方綻放出一次溫暖的微笑。

他們已經跟著李初一在這個院子里呆了三個月了。原先只有紫鳶在修煉疲乏時才會偶爾出來,跟李初一聊聊天,聽李初一吹吹牛。後來五個小娃娃鬼身凝集完滿,不再是魂逸散體後,便急不可待從伏魔鏡中走出,天天纏著李初一陪他們玩鬧。

直到紫鳶那嚴姐的棍棒加上李初一慈兄的胡蘿蔔共同作用下,讓五個小娃娃明白了李初一修煉的重要性和他們自己修煉的重要性,這才消停下來。總算是跟著李初一安頓下來的他們,大部分時間跟著紫鳶修煉,但只要一有時間,在紫鳶的同意下便會跑出來找李初一玩。

即便李初一正在修煉沒有時間陪他們,他們也願意在旁邊看著他修煉。在他們心中,李初一就是他們的親哥哥,是對他們最好的人,只要能陪在他身邊,他們就開心無比,內心滿是幸福。

就如此時,哪怕那溫暖和煦的陽光讓幾個小娃娃感到渾身難受,他們也不願回到伏魔鏡中。他們畢竟是鬼,雖然修成了鬼身化虛成實,不再像遊魂野鬼那般的魂逸散體,被烈日一照便會魂飛魄散,但他們畢竟沒有紫鳶的修為,這陽光仍然讓他們感覺彷彿被不斷烘烤一般的難受,即便是躲在這陰涼處也只是略微好一些而已。

身後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身麻衣的葉之塵從屋內走出。

在紫鳶身旁站定,向立刻起身沖他施禮的紫鳶微微點頭回禮後,葉之塵看向了院中練劍的李初一,滿意的眼神中,不時劃過幾絲驚奇與讚嘆。

“這小子確實有兩下子,悟性竟然如此驚人,僅三個月就有如此進境,實在是讓人驚訝。”看了一會兒,葉之塵突然輕聲說道。

“初一的確是個聰明孩子,身上也確實有一些超凡之處。但光憑他自己自然是無法有此進步的,這還多虧了葉先生的不遺餘力的指點與傳授,紫鳶代初一感謝先生大恩。”紫鳶說完,又是微微附身施禮。

“紫鳶姑娘莫要客氣。”

葉之塵揮手虛脫,紫鳶便感覺自己一禮拜不下去了。暗暗讚嘆葉之塵的修為深厚,便聽葉之塵開口說道:

“老祖既然將初一這孩子交託給我,我自然要全心照顧。而且我與他師父天一道尊有過幾面之緣,雖然他老人家可能並不在意,但其實他老人家對我是有過大恩的人。如今天一前輩有事在身不能照顧初一,那麼我自然更是要將其照顧好,並且盡我全力幫助他提升修為,這樣才能不負他老人家對我的恩德。”

道士的身份,紫鳶之前已經聽李初一介紹過了。除了對道士的強大有了一個新的認知,她更是對道士的影響力深感心驚。看看這偌大的太虛宮,連他們的老祖都對道士如此,而被譽為無情劍聖的葉之塵更是言明道士與其有恩,而且這恩很可能還是無意為之,道士本人根本沒在意。由此可想而知,那個**的腦子也不太正常的道士,到底是何許強人了。

看著一臉不足掛齒的葉之塵,他的話雖然聽起來合情合理,但是以前是女人現在是女鬼的紫鳶,以她那女人獨有的細膩心思感覺到,事情很可能不像葉之塵說的這般簡單。

要知道,葉之塵對李初一的教導她可是都看在眼裡,那種毫不吝嗇,甚至有點彷彿恨不得將一身所學統統傳授的教導,讓紫鳶很是疑惑與心驚。這已經不是什麼指點了,甚至一般的師徒傳授也沒這麼盡力的,估計只有親生父子或門下親傳弟子裡面的首徒可能才會有此待遇。

若不是紫鳶暗中觀察、細細比較後,發現李初一跟葉之塵沒有任何半點相似之處,她幾乎會以為葉之塵很可能是李初一失散多年的生父。而幾番試探,加上從不時前來探望李初一的雪晴身上側面打聽之後,紫鳶終於確認葉之塵跟李初一確實沒有血緣關係,甚至葉之塵別說並未婚娶,他甚至連女色都不近。

心中雖然疑惑,但是紫鳶很肯定的是,葉之塵對李初一絕對沒有半點壞心與私心。只要他對李初一好,那便行了,雪晴也沒有再追探下去。

看著面色平靜的紫鳶,葉之塵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記得第一次見這個美麗的女鬼時,便連他這個見多識廣的老江湖也有些無語。要知道,鬼修乃是生者死後所化,天生與所有生者為敵,他們在這生者主宰的人界,不斷地與包括修士在內地生者爭奪天地氣運,妄圖昇仙還陽、長生不老。

在人界,人族修士和妖族修士雖然互相敵視,但是仍能控制,甚至還有所交往,因為他們都是生者。而這兩族的修士與鬼族的修士之間卻幾乎是百分百的死敵,生者與死者見面,除了極少數如太虛宮般的中立門派和更加稀有的親鬼族修士外,剩下的基本只有開戰一途,不死不休。

而即便這些中立門派,如太虛宮,也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中立態度,不得罪也不結交。就比如葉之塵。雖然不像別的修士那般見鬼族修士必殺之,但從心底里還是隱隱反感這些明明已死卻不願歸去的異類。而即便中立,倒在葉之塵劍下的鬼族修士也超百位,可想而知其他修士與鬼修間有多麼大的仇恨了。

在李初一的介紹下,葉之塵開始慢慢了解了這個美麗的女鬼修與李初一隻見那姐弟般的深厚感情。通過這些日子來的相處,冰雪聰穎、修為不俗的紫鳶讓葉之塵不禁感到驚訝,而她的心思細膩和沈著冷靜更是讓葉之塵暗暗感到欣賞。特別是她與李初一之間那悄然無聲卻無時無刻不再透露的深厚感情,更是讓葉之塵對紫鳶產生了極大的好感。

他發現,原來鬼修並不是以往自己所想的那般,都是邪惡的、無比痛恨生者的。原來,若是雙方放下芥蒂,人族修士和鬼族修士間其實是可以和睦共處的。眼前的紫鳶與李初一,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這一發現,讓葉之塵久無進境的心境修為竟然略略有了一絲鬆動,修為又漲了稍許不說,更是讓他感覺自己的眼界一下子開闊了不少,很多看待事物的方式都有了不同。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道又隱隱的邁進了一步。

為自己修為的提升略感喜悅的同時,葉之塵又忍不住暗暗憐惜。他很心疼李初一,這個從小沒有父母照顧的孩子,除了他的師父,甚至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在他的生命中,最親近的幾個人除了道士,其他的竟然連生靈都不是,竟然是一個女鬼和五個小鬼。

葉之塵倒不是對紫鳶和五個小娃娃有什麼意見,他只是很心疼李初一。

連一個正常點的朋友都沒有,李初一真的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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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劍罡

微微沉默後,葉之塵開口說道:“初一認識你,是他人生最大的幸運。”

“而認識他,又何嘗不是我的幸運呢?”紫鳶微微一笑,輕輕揉了揉旁邊大娃的腦袋,“還有這幾個小鬼,有李初一這麼一個大哥,是他們悲慘人生中最大的幸運,也是最大的幸福。”

看著接過自己遞過的糖果而眉開眼笑的幾個小娃娃,葉之塵微微點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轉頭看向院中的李初一,見他此時踏著一種奇異的步伐來回穿梭,葉之塵滿意的點點頭,低聲道:“三個月,能將我教他的\'遊龍劍步\'練到這種地步,他的悟性與身體素質真的很不錯,即便是門中的很多天才都無法與之相比。而這種修煉的專注力與刻苦更是難得!”

紫鳶聞言,點點頭道:“他的性格我是比較了解的。以往的他是很懶散的,有一個那麼強大的師父在,本就懶散的他沒有什麼動力,只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般的修煉。而經歷了這許多事情后,他已經深深的體會到了自身實力的重要性。再沒有道士的保護下,他拼盡全力,幾經生死之下,憑著自己的掙扎與逆天般的運起才活了下來,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提昇實力,他怎麼可能不珍惜?以往那般懶散的修煉都能讓他有如此修為,如今拼盡全力的去修煉,進步怎麼可能不快?”

“只是不知,這 力能持續多久,希望不會勁頭一過,便再度皮懶起來。”葉之塵低聲道。

“這點你可以放心。”紫鳶轉頭望著葉之塵,“你可知,當初在虛空中,他破入那絕死之地時,是什麼樣子嗎?”

葉之塵微微搖頭。

紫鳶輕輕嘆息,回憶著當初的場景,輕聲道:“我被放出來時,他已在那絕死之地中呆了一段時日,僅憑一口氣默默咬牙暗暗療傷,直至微微能動時才將伏魔鏡取出。而即便如此,我見他時他仍然渾身傷口,密密麻麻如同嬰兒小嘴般的佈滿全身,時不時地更是咳出幾口淤血,內傷極重。若不是他的功法神奇,加上他自己那非人的韌性,換做他人,恐怕早就死了。”

葉之塵問過李初一虛空中的經歷,但李初一隻是粗略一說,並未說得太詳細。此時聽紫鳶這麼一說,即便葉之塵如此修為心境,也忍不住心中一凜,面色微變。

他很難想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在那樣一個絕境中,到底是憑怎樣一股信念支撐下來的。他甚至將自己換位於他,暗想自己十幾歲時,若是遇到同樣之事,恐怕就算在虛空中僥倖不死,但在如此重傷的折磨下,也早已發瘋發狂,自殺解脫了。

看著臉色凝重的葉之塵,紫鳶嘆了口氣,說道:“經過這般生死考驗,你說他怎麼可能不警醒?再說他師父如今仍然下落不明,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是我能看出來,他很擔心。道士雖然厲害,但是那強大的大衍皇朝也不差。萬一道士有個什麼閃失,李初一怎麼可能不去救他?不管是為自己,還是為他師父,如今的李初一都絕對不會鬆懈,他會想盡辦法讓自己強大起來。”

微微沉默後,葉之塵開口道:“我會幫他的,盡我所能。”

“我相信。多謝!”紫鳶輕聲回道。

不知兩人對話的李初一,此時已經沉浸在一種奇異的狀態中。就如同當初修習《萬劍訣殘篇》時的感覺一樣,此時腳踏著葉之塵教他的“遊龍劍步”,李初一漸漸感覺到這步伐竟然隱隱間與《道典》有相合之處。他不光是在按照要求踏著這些奇異的步伐,而是通過《道典》的經文隱隱間理解出為何要這麼挪步,還可以怎麼變化。

其實這幾個月來的修煉中,他都或多或少的有過類似的體會,這也是他進步如此之快,甚至讓葉之塵都感到心驚的原因。只是此時的感覺尤為強烈,讓他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一種莫名的狀態。

此時的他,忘記了“遊龍劍步”的步法順序,忘記了葉之塵告訴他的要點,甚至忘記了《道典》的經文。他只是在冥冥中,遵循著本能的不斷移動,出劍,再移動,再出劍。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他步伐越來越快,出劍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角度更是越來越詭異。而隨著他的舞動,一種奇異的韻律漸漸出現在他的長劍上,隨著長劍的揮舞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殘影,幾息方消。

“嗯?”

李初一的異樣立刻引起了旁邊幾人的注意,葉之塵更是臉色驚異的看著雙眼茫然好想入魔一般的李初一。

“竟然是頓悟?這劍上的,是劍氣?不對,是劍罡!竟然是劍罡!!”

看著長劍上覆蓋的那層詭異的氣息,葉之塵臉上驚訝之色更濃,轉而化作濃濃的喜色。

紫鳶不懂劍道,但見葉之塵臉上的喜色,便知此時好像入魔一般的李初一應該沒有什麼危險,反而還可能是什麼好事。

放下心來,紫鳶低聲問道:“他怎麼了?”

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李初一,葉之塵頭也不回的說道:“他在頓悟!好小子,竟然有如此機緣!”

“頓悟?!”紫鳶微微皺眉。

“對,頓悟!”葉之塵點點頭,突然想起紫鳶說過她才踏入鬼修之道不久,有很多事情還不了解,便解釋道:“頓悟是一種奇異的狀態,是每個修士都夢寐以求、卻可遇而不可求的一種天大機緣。在這種狀態下,修士的道心會無比的貼近大道,會領悟一些平時自己想不到或想不明白的問題,甚至可能會直接體悟天心、修為大增。總之,這種狀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紫鳶了然的點點頭,又問道:“那他現在領悟到了什麼?”

“不知道。”

微微搖頭,葉之塵說道:“這個只有等他頓悟完畢才可能知道。不過以我觀之,他的長劍上竟然散發出淡淡的劍罡,他很可能領悟到了劍勢!”

見紫鳶不解,葉之塵解釋道:“劍之一道,大體可以分為五個部分,技、氣、勢、意、道。其中,技和氣不難修煉,前者靠劍法純熟,後者靠心法催發。而勢、意、道三個 境界,則需要靠修士自身不斷修煉領悟方可達到。就如這劍勢,需要對劍道的體悟達到一定境界,返璞歸真後,將自身的劍法融入到周圍的環境中,並與之產生共鳴方可達到。借助周圍環境中的勢,不但會使自己的劍法更加的詭異難防,共鳴時產生的劍罡也會讓招式的威力變得更加的強大。”

“只是,幾個月的時間,一個從未修過劍道人便能領悟到劍勢這個境界,實在是難以想像,至少我從未聽說過。”葉之塵暗暗咋舌。

雖然還是不太明白,但是紫鳶知道李初一變得更加強大了就是了。微微點頭,衝旁邊已經目瞪口呆的五個小娃娃遞了一個保持安靜的眼神,便轉頭專注的看向李初一。

而此時的李初一,則早已化為了一團虛影,彷彿幽靈一般忽左忽右的四處閃現。

突然,李初一身形一頓,面色萎靡的跌坐在地上,不再空洞的眼神中充滿了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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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嗯

七手八腳的扶起李初一,眾人圍在他的身邊,雪晴皺眉問道:“你受傷了?”

“累。”

李初一微微搖頭,有氣無力的回了一個字。

葉之塵伸手搭在李初一的手腕上,微微試探,發現確實沒什麼問題後,點點頭道:“確實沒什麼問題,不是受傷了。應該是他現在的法力不足以支撐他劍勢的施展,體內法力消耗過巨而有些虛脫。”

雪晴這才放下心來,幾個小娃娃則趕緊揉肩的揉肩、搥背的搥背、捏腿的捏腿,忙的不亦樂乎。

稍稍恢復點力氣的李初一趕忙從儲物袋中取出自己私藏的肉食,從中抓起一隻燒雞便大嚼起來,這些都是雪晴以往來看他時給她帶過來的。

看著吃的滿嘴油花的李初一,葉之塵忍不住微微皺眉。與雪晴一番談話後,葉之塵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不再像以往那般只給李初一吃些青菜蘿蔔之類的粗茶淡飯,偶爾也會給他弄些葷菜解解饞。

但是李初一這個無肉不歡的肉蟲怎麼可能滿足?因此每次雪晴來都會給他帶些肉食過來。這些葉之塵都知道,只是他裝作不知道,雪晴也裝作他不知道,只有李初一這個傻孩子一直以為葉之塵真不知道,所以每次想吃肉了都會躲到小院中的各個角落偷偷的吃。

這次他無意中踏入劍勢之境弄得自己虛脫,此時感覺腹中無比的飢餓,頓時忘了葉之塵的存在。待得一隻燒雞兩個肘子下肚,感到自己漸漸好起來的他方才想起葉之塵的存在。

嘴裡還咬著一隻吃了一半的雞腿,李初一微微抬頭,偷偷瞄了葉之塵一眼,見葉之塵只是微微皺眉卻沒有說什麼,想了想,將那隻吃了一半的雞腿從嘴裡拿出,遞到葉之塵面前,給了他一個“吃不吃”的眼神。

看著那隻被啃了一半的雞腿,葉之塵眉頭皺的更緊了。但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

李初一見狀,看了看手中的雞腿,略微思索後恍然大悟,一臉心疼的從紙包中重新取出一隻雞腿,又遞到了葉之塵的面前,滿臉肉疼的看著他。

葉之塵看著李初一那一臉沒出息的樣子,忍不住默然無語。輕輕吐了口氣,他淡淡的說道:“我不吃。”

李初一頓時一臉竊喜,趕忙將雞腿拿回重新包好,就準備重新放回儲物袋中,卻聽五個小娃娃在一旁嚷嚷道:“初一哥哥,我們想吃。”

李初一頓時一張苦瓜臉。這烤的噴香的雞腿讓這五個小鬼娃娃吃了,純屬浪費。但是不給他們,作為大哥的李初一又不忍心,畢竟他一直將他們當做弟弟看待。

求助的眼神看向大姐頭紫鳶,卻見紫鳶早有先見之明的別過了臉,任他怎麼示意哼哼,紫鳶就是不轉頭看他,而是一直研究著天上的白雲,氣得李初一直磨牙。

無奈之下,李初一隻得打開紙包,從裡面取出幾個雞翅,遞給了旁邊的五個小娃娃。怕五個小娃娃不要雞翅要雞腿的他,嘴裡不斷地念叨著:“小孩子不能吃雞腿,吃雞腿會發胖,長不高。吃雞翅好,吃雞翅能長大個兒,吃多了將來還能飛。”

五個小娃娃自是對李初一的話深信不疑,拿著雞翅飛奔到屋簷下的陰涼處,眉開眼笑的吃了起來。而紫鳶和葉之塵則很是無語,紫鳶狠狠的給了他一個白眼,而一向淡然的葉之塵更是有種想抽他一巴掌的衝動。

好半天,待李初一終於吃飽喝足,狠狠的打了個飽嗝重新恢復了生龍活虎的樣子後,葉之塵才開口問道:“你方才悟到了什麼?”

李初一皺眉思索,回憶道:“我也不知道悟到了什麼,只是感覺好像自己融入了空氣中,變得很輕,周圍的一切都在我的心中顯現,讓我有種能夠掌控一切的感覺。那種忘記一切、完全放空的感覺很奇怪,也很讓我沉醉。直到後來我感覺自己的法力將要耗盡,這才清醒過來,然後便感覺自己又餓又累,好像連著跑了好幾天卻一直沒吃飯似的。”

葉之塵眉腳一揚,臉上露出欣喜之色,笑道:“果然是劍勢!你果然悟到了劍勢的境界。”

“劍勢?”李初一疑惑的問道,“什麼東西?”

葉之塵微微一笑,將劍道的幾個境界給李初一解釋了一番,最後說道:“幾個月的時間,你竟然從一個劍道新手進步到如此的境界,你的悟性真 的很可怕!”

“這麼說,我很聰明了?”李初一愣愣的問道。

葉之塵點點頭。

“聰明得可怕!”

李初一頓時仰天大笑,大笑道:“我就說嘛!我就說我是個聰明人!道士整天說我笨,說我蠢,我就知道他是嫉妒我!哈哈哈哈哈哈!!”

美了半天,終於消停下來的李初一看著葉之塵,興奮的道:“那我現在可以出去了?”

“理論上是可以的。”葉之塵點點頭。

李初一一皺眉,問道:“什麼叫理論上是可以的?”

葉之塵微微一笑,解釋道:“你能領悟到勢的存在,我佈置在門口的那道劍氣禁制已經攔不住你了。但是,你方才是在頓悟的狀態下才進入到勢的境界,等什麼時候你能真正掌控這種狀態,那麼你便可以自由出入了。”

李初一聞言,立刻站起身來,提氣運功想要讓自己進入方才那中玄妙的境界,但努力了半天卻毫無結果。他雖然知道劍勢境界的滋味,也隱隱能感覺到自己能夠做到,但是卻總是差了一點什麼,遲遲無法進入。

看著忙活的滿頭是汗的李初一,葉之塵微微一笑,說道:“好了,別費勁了,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讓你掌握。要知道,勢境可沒那麼簡單,許多專心修劍的修士甚至努力了大半生都無緣踏入。你如今借頓悟狀態初步領悟了這一境界,若是能被你直接掌控自如,那才奇了怪了呢。”

李初一聞言停手,擺著苦瓜臉道:“這麼說,還要好久才能出去啊?!”

看著滿臉苦相的李初一,葉之塵不由得心情大好,微笑著點點頭。想了想,又有些揶揄的說道:“而且,就算你能靈活掌控如何進入勢境,也不代表你就能下山。要知道,我這門口的劍氣禁制好破,但是門外滿是高空強風,偶爾還有些九天罡風吹過。除非你能靈活掌握勢境,並且你的法力足夠支撐你走出強風籠罩的範圍,否則就算你出去,你也下不了山。”

“你,你欺負人!”李初一頓時滿臉的憤怒。

葉之塵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淡淡的說道:“就是欺負你。想要不被欺負,便好好修煉吧。”

說完瀟灑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回屋內。

滿心委屈的李初一轉頭看著紫鳶,憋著嘴道:“紫鳶,他欺負人!”

紫鳶點點頭:“我知道。”

“怎麼辦?”李初一感覺終於找到組織了。

“嗯。”紫鳶淡淡的回道。

“\'嗯\'?\'嗯\'是什麼意思?”李初一不解。

“嗯。”

又“嗯”了一聲後,紫鳶招呼了五個小娃娃一聲,便帶著他們身形一動,回到了伏魔鏡中。

院中,滿臉憋屈的李初一仰頭望天,咬牙切齒的吼道:“你們,你們都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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