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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五行缺木

燕飛揚的答覆大大出乎王局長的意料之外。

“這個事情不忙,先等王局長自己的事辦好了再說。”

燕飛揚淡淡說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態極其鎮定,絲毫不像作偽。

王局長顯示愣怔了一下,隨即就明白過來,燕飛揚這是發自骨子裡的驕傲。上午的時候,自己說他是騙子,如今這小郎中非得跟他較真了。

不把你的事辦好,我的事你就不用辦了!

王局長忽然間,就對燕飛揚信心大增。

實話說,雖然燕飛揚說得頭頭是道,王局長內心深處的疑慮,始終都難以打消。畢竟燕飛揚的年齡擺在那裡,這是一道很難邁過去的坎。

如今燕飛揚這樣傲氣,也彰顯出一種極度的自信。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怎能如此自信?

“那,燕醫生,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把老虎獅子去掉?”

王局長小心翼翼地問道。

燕飛揚點點頭,說道:“老虎獅子去掉是肯定的了,但沒有這麼簡單。這兩樣東西,在你家裡不是一天兩天了,單純去掉他們,不會有太大的改變,至少短期之內是見不到什麼效果了。”

說到這裡,燕飛揚又瞥了他一眼。

“王局長,請恕我直言,你沒有多少時間耽擱了,如果不馬上採取行動來補救,十天半個月之內,大局就會定下來,到那時候人家已經掌了權,再想翻盤,那可就千難萬難了。”

王局長心頭一片冰冷。

他知道燕飛揚沒有危言聳聽,從他得到的消息來看,老局長離職的日子已經近在眼前,由覃副局長接替一把手的位置,目前看上去,似乎是大勢所趨了。

之所以還沒有板上釘釘,是因為市里某位負責人還沒有表態。

這位上級,王局長也曾經多次想要接近,奈何他以前並非這位上級的嫡系,負責人對他的觀感比較一般,努力了好幾回,也不見什麼動靜。

只要有這位負責人的表態,這個位置就能定下來。

老覃比他的手段強得多了,多半就能拿下這位上級!

“燕醫生,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幫幫忙,就算……就算不能更上一層樓,起碼也要維持現狀不變……”

王局長沉重地說道。

對於打敗老覃,登上一把手寶座,王局長是沒有這種指望了,太不切實際。但他實在是不想去下邊的偏遠小縣城,那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燕飛揚就笑了,淡然說道:“王局長,男子漢大丈夫,要贏就要贏得酣暢淋漓,這個一把手的位置,本來就該是你的,維持什麼現狀?”

“啊?燕醫生,要真能這樣,我……我老王感激不盡,往後你就是我的座上嘉賓,不管要我做什麼,只要我能辦到,絕沒有二話。”

王局長就差拍胸脯下保證了。

說實在的,燕飛揚這番話也再一次激起了他的鬥志。

“王局長,報一下你的生辰八字吧。”

“好好……”

足足一個多小時之後,燕飛揚和王局長才從包廂裡出來,兩人也不通知石大姐和周丹青,驅車直奔花鳥市場而去。

作為益東省西南門戶,數省交界處的“中心城市”,衛周市有一個名氣頗大的花鳥市場,周邊很多先富起來的老闆,裝修新房時都會跑到這個花鳥市場來選購自己喜歡的鮮花盆景等裝飾物。

很快,王局長的車裡就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盆景飾物。

等他們再驅車趕回王局長家裡時,發現石大姐和周丹青早已到家,正在那裡聊天說話,石大姐是憂心忡忡,周丹青便說些寬心的話安慰她。

和王局長同車回家的,還有兩個花鳥市場的臨時工。

“快,把這東西取下來。”

王局長一到家,來不及和老婆打招呼,就直接沖兩個臨時工叫道。

他說的是那幅鑲嵌在玻璃框內的“猛虎下山圖”,圖畫中的老虎威風凜凜,平日裡王局長頗為欣賞那種百獸之王的氣質,如今見了,卻說不出的憎惡。

兩個臨時工不敢怠慢,忙即上去,將“猛虎下山圖”摘了下來。

“快拿走拿走,丟出去……”

王局長連連揮手。

“丟了?老王,這是……這東西很貴的……”

石大姐嚇了一跳,不知道王局長忽然間發什麼瘋。

“是啊,領導,這幅畫值不少錢呢。”

幹活的臨時工也覺得可惜。

王局長一疊聲說道:“你喜歡就送給你好了,不要錢,你趕緊拿走。”

“真的?”

臨時工嚇了一跳。

這種“猛虎下山圖”拿到店裡去賣,起碼要幾百上千元,他們辛辛苦苦一個月下來,工資還不到一千,真要是這幅畫送給他們了,可是一筆不小的收穫。

就怕是領導信口開河,跟他開玩笑的。

“當然是真的。”

王局長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快,把這新的名畫掛上去。”

臨時工見王局長不大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頓時大喜過望,點頭不迭,馬上和同伴一起動手,將王局長新買的“山羊圖”掛上去。

這幅“山羊圖”是名家畫作的仿製品,畫的是一頭公羊帶領著一群母羊小羊在攀登高峰,那領頭的公羊長著長長的犄角,身體健壯,奮勇向上,寓意非常之好。

是燕飛揚親自在花鳥市場選定的。

等“山羊圖”掛好之後,王局長左看右看,只覺得寓意深遠,怎麼看怎麼順眼,心中頗為歡喜。

石大姐本來還要問個究竟的,被老公狠狠瞪了一眼之後,就不再說話了。眼見老公興致高昂,和這些天長籲短歎,情緒低落的模樣判若兩人,心裡頭暗暗納罕。

王局長隨即走進自己的臥室,從櫃子上搬起那座威風凜凜的雄獅雕塑,大步走到門口,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重重摔了下去。

雕塑應聲而碎。

王局長又咬著牙齒罵了一句髒話,這才算是解了心頭之恨。

這兩樣東西這幾年可是把他害苦了,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差點將他的前程毀得一塌糊塗。

見王局長這般模樣,石大姐差點嚇住了。

不會是被燕飛揚灌了什麼迷湯吧?

“這個盆景,放在這裡。”

對王局長的激動,燕飛揚熟視無睹,自顧自在房子裡轉了一圈,指著客廳一角,說道。

“快快,搬過去搬過去。”

王局長立即一疊聲說道。

新買的這個盆景,頗有特色,看上去,是一株盤根錯節,枝繁葉茂的大樹,旁邊還有一片鬱鬱蔥蔥的小樹林作為點綴,製作得十分精巧。

當然,價格也不菲。

盆景同樣是燕飛揚親自選定的。

之所以選這個盆景,那也是有原因的,他推演過王局長的生辰八字,老王五行缺木,就用這個鬱鬱蔥蔥的盆景來進行補救。盆景所擺放的位置,正好處於開門所在的位置,與生門遙相呼應。

這樣一來,老王的生克五行就算是補齊了。

經此佈局,客廳裡立即就變得生機勃勃,五行各按方位。

另外一幅圖畫,燕飛揚吩咐掛在了王局長的臥室之中。

這是一幅草原遠景圖,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旁邊,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翠綠的青草,連接到天邊。

森林的寓意和盆景差不多,這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自然就是為老王準備的“食物”了。

有這麼大一片草原,一頭羊怎麼都不至於餓死。

隨即燕飛揚又指點臨時工搬動了屋子裡的幾樣傢俱,有的是完全調換了位置,有的只是略略移動,差不多折騰了大半個小時,才算是大功告成。

最後,燕飛揚看了看老人家住的偏房,很認真地對王局長說道:“王局長,石阿姨,我還是建議給老人家換個房間。放心,這間偏房對老人家有妨礙,對年輕人是沒任何問題的。而且,老爺子是有福之人,他在一天,對你們這些後人晚輩,就多一天的好處。”

“你家小孩孝敬老人,對他自己也沒有壞處,只會有好處。”

“好好,換換,馬上就換!”

王局長這當兒對燕飛揚簡直就是言聽計從,聞言忙不迭地點頭。

石大姐本來還有點遲疑的,聽了燕飛揚這席話,再看王局長這個態度,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擺佈完畢,臨時工扛著大大的“猛虎下山圖”高高興興地走了,連工錢都不要。這麼大一幅畫,還用玻璃框裝裱好的,足夠抵得他們倆一個月工資了。

再向人家要工資,就不厚道了。

燕飛揚也告辭而去。

王局長連聲挽留,說是要請他們倆在家裡吃晚飯,燕飛揚自然謝絕了。說到好吃,一般飯店裡的飯菜,又哪裡比得上李家嬸子的手藝?

王局長和石大姐一直送他們到樓下,再三揚手,一直等周丹青開車過了拐角看不到了,才轉身上樓。

“老王,這是怎麼回事?”

回到家裡,看著大變樣的客廳,石大姐遲疑著說道,滿臉疑惑之色。

“這麼搞,有用?”

“有用沒用,過幾天就知道了,反正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王局長“哼”了一聲,說道。

“這倒是……”

石大姐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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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好消息

好消息被預想中還要來得快。

不過數日之後,王局長就將電話直接打到了燕飛揚的手機上。

這手機號碼自然是燕飛揚告訴他的,見燕飛揚居然有手機這種極致的奢侈品,當時王局長對燕飛揚的信任度又增加了幾分。

在世紀之初,衛周能買得起用得起手機的人,個頂個都是了不得的角色。

那時候的手機雙向收費,打電話出去還分距離遠近執行不同的收費標準,通常情況下,每個月沒幾百塊錢的電話費是下不來的。

幾百塊,已經相當於普通幹部職工一個月的工資了。

要說這燕飛揚是普通學生,還真是讓人不能相信。

接到電話的時候,燕飛揚正和蕭瀟李無歸一起,向食堂走去。蕭瀟手裡提著保溫飯盒。現在他們在食堂吃飯,基本也只吃食堂的米飯和蔬菜,葷菜全部是蕭瀟從家裡帶來。

食堂的葷菜,在蕭瀟看來,實在是沒法吃的。

都不知道是什麼肉。

等燕飛揚下課後才給他打電話,足見王局長的細心。

“燕醫生!”

王局長在電話那邊很興奮,聲音很大,震得燕飛揚耳膜嗡嗡作響。

“事情已經定了!”

王局長急急說道,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好,恭喜王局長!”

燕飛揚微笑說道。

王局長笑哈哈的,叫道:“燕醫生,你現在有沒有時間?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燕飛揚笑著說道:“現在就不必了,我已經到了食堂,馬上就吃飯了。”

“那,晚上,晚上好不好?哎,一定要來啊,我可是在等你!”

王局長有點霸道地說道,看得出來,他已經充分恢復了領導的自信。當然,也可以理解為他很迫切的想要向燕飛揚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意。

“好。”

燕飛揚點頭應諾,他從來都不是扭扭捏捏,拖泥帶水的人。

晚餐還是在那個小酒店。

看得出來,王局長很謹慎,不想讓太多的人看到他和一個年輕的高中生關係密切。要是讓人看到他居然在向燕飛揚獻殷勤,那就更不好了。

有些影響還是要注意一下的。

燕飛揚和周丹青一起去的。

蕭瀟也想去,被燕飛揚連哄帶騙的勸住了。這個事,多多少少和冠軍夜總會有關,要是讓蕭瀟看到周丹青也在場,不定心裡怎麼想呢,小丫頭的腦袋瓜裡會轉些什麼圈,對燕飛揚來說,是最難猜的。

至於李無歸,燕飛揚也沒有邀請他一起。

再是鐵子,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同進同退,尤其隨著彼此年齡的增長,就更需要一些空間了。

不過讓燕飛揚意想不到的是,周丹青居然帶了葉小桐一起赴宴。

看得出來,葉小桐經過精心的打扮,雖然時間上比較倉促,穿得也還是白底蘭花的連衣裙,白色球鞋,不過略略描了一點眉,還抹了點口紅。

葉小桐長得很漂亮,不過身體嬌弱,嘴唇上血色不足,抹點口紅,立馬就增添了幾許嬌豔。

無疑,這個女孩子很會打扮自己,總是能將自己最優秀的一面恰到好處地展現出來。

對於為什麼要帶葉小桐一起赴宴,周丹青沒有做什麼解釋。

任何解釋都是多餘的,周丹青相信,以燕飛揚的聰明,他必定知道自己的用心。其實周丹青早就下定了決心,只要燕飛揚肯答應,她可以將老葉家的財產全部轉到燕飛揚名下。

當然,周丹青知道,現在時機還沒有成熟,不能操之過急。

但必須讓燕飛揚明白自己的心思。

石姐親自在酒店門口迎候燕醫生大駕。

王局長躲在包廂之中沒有露面。

這倒是很符合體制內人士小心謹慎的作風。

“燕醫生,你好你好……”

見到燕飛揚,石大姐就笑容可掬地迎上來,兩隻眼睛都要笑得看不見了,瞧那模樣,恨不得當眾摟住燕飛揚,狠狠親上一口。

以她的年齡,她要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當然,石大姐最終還是克制住了自己。

“喲,丹青,這是……”

“我女兒,葉小桐。小桐,快叫石阿姨。”

周丹青忙即說道。

她已經知道今晚上王局長請他們吃飯是怎麼回事,心中底氣十足,自然就變得自信滿滿,揮灑自如。

“石阿姨好。”

“哎,好好。哎呀,丹青啊,這女兒真好看,太漂亮了。還在上高中吧?”

葉小桐的模樣,一看就是個學生。

哪怕再過很多年,只要她還是這樣的打扮,恐怕依舊會被人當作高中小女生看待。

“是啊,在衛週一中奧賽班,和飛揚是同學。這次全省高中生化學競賽,他倆代表我們衛周去參賽,整個衛週一中,只有四個名額。”

周丹青不露聲色地點了一下。

“啊呀,原來是這樣,一中奧賽班的,可都是尖子生。厲害厲害,了不起……”

石大姐說著,眼神就在燕飛揚和葉小桐臉上掃來掃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的“親戚”!

瞧兩個小傢伙的外表,倒真是非常般配的。

寒暄已畢,大家禮讓著進了包廂。

王局長忙即起身,又有一番寒暄客氣,包廂裡氣氛很熱烈。

“燕醫生,真是了不起……”

一坐下,王局長便伸出大拇指,滿臉敬佩之色。王局長四十幾歲,要他在一個高中生面前露出這樣的神色,可實在不簡單,不是打從內心深處的佩服,絕對做不到這樣。

隨即,王局長就告訴燕飛揚,今天上午,那位一直遲疑著沒有表態的上級,忽然吩咐他過去,在辦公室裡,很是誇獎了他一番,告訴他,領導們已經決定讓他擔任單位的一把手,接替即將退二線的老同志,住持單位全盤工作。

上級勉勵他好好幹,不要讓大家失望。

“這位上級,你後來還找過他沒有?”

“沒有。這回是他主動找我談話……”

王局長笑著說道,望著燕飛揚淡淡的笑臉,馬上就明白過來,這其實都是燕飛揚的功勞。不然,上級的態度怎麼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燕醫生,還是那句話,你這次幫了我的大忙,只要你開口,我做得到的,一定沒二話。”

王局長滿臉嚴肅,十分認真地說道。

葉小桐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長時間停留在燕飛揚臉上,毫不掩飾自己的仰慕之情。

這個男人,在她眼裡幾乎就已經是無所不能的代名詞。

現在,連王局長這樣位高權重的人物,四十幾歲大叔,都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滿口感謝。

燕飛揚笑著說道:“王局長,還真有點事想要求你幫忙。”

王局長一疊聲說道:“你說你說,千萬不要說一個求字,太見外了。”

“我老家是浩源吳山鄉的,我們那裡交通極度不便,很多山民,一輩子都沒去過縣城。不知道王局長能不能想辦法,為吳山弄點修路的資金?”

燕飛揚也很認真地說道。

王局長不由得愣怔了一下,半晌沒回過神來,再也沒想到,燕飛揚居然會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原以為,燕飛揚會給自己撈點好處。

王局長甚至都已經準備好了一個大紅包。

當初他請徐先生那個大騙子,害人精上門,都打發了老大一個紅包。如今燕飛揚將他從萬丈深淵中拉出來,更得好好感謝了。

可是,為吳山修路,這個算是怎麼回事?

見王局長遲疑猶豫,燕飛揚鄭重說道:“王局長,實話跟你說,有些事我不應該出手的,原本是天意如此,一定要逆天行事的話,對自己也有損害。所以,要多做善事,在我們這一行,這叫消業。”

王局長不由得恍然,連忙說道:“好的好的,我來想辦法我來想辦法……”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家為他逆天改命,損害的可是風水宅師自己的福祿,多做善事消除惡業,乃是理所當然。

這個要求他要是達不到,萬一燕飛揚一怒之下,再給他改回去,卻如何吃得消?

好在燕飛揚提出的這個要求,也不算多麼離譜。他所在的單位雖然和架橋修路毫不沾邊,但扶持貧困鄉鎮卻是一個很不錯的由頭,而且每年每個單位都還有扶貧任務的。以他新官上任的面子,為吳山鄉爭取個一二十萬的扶貧資金,絕對沒有問題。

當然,這還需要吳山那邊打個報告上來。

但這些事,自然是他吩咐手下去搞定,哪裡還用得著麻煩燕飛揚?

當下大家吃飯,菜肴一如既往的精緻豐盛,石大姐對葉小桐特別的照顧,不斷給她夾菜。在她內心深處,既然已經認定葉小桐是燕飛揚的女友,那麼對葉小桐好,燕飛揚會更加領情。

她家老王這回算是化險為夷,更進一步了,但將來的道路還很寬廣呢,無論如何,都要和燕飛揚搞好關係,有百利而無一害。

搞得葉小桐有點莫名奇妙,卻又不好拒絕,只得一迭連聲的道謝。

燕飛揚陪著王局長喝酒,幾杯下肚,酒桌上氣氛更是融洽,王局長仗著酒勁,忽然說道:“燕醫生啊,那個老覃太可惡了,這樣的小人,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

他雖然正位一把手,覃副局長卻還在單位上,這個人是不肯服輸的,今後肯定要在單位上出么蛾子,讓他不痛快。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徹底收拾了他。

老覃當初讓風水宅師來陰他,如今他找到了燕飛揚這樣厲害的宅師,正好狠狠報復一傢伙。

燕飛揚臉色微微一變,有些不悅地說道:“王局長,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些歪門邪道,還是少搞的好。否則,對你自己反而不利。老覃這種人,遲早會自食其果的。”

“啊?對對對,自食其果,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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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蓄謀報復

燕飛揚再神機妙算,卻也算不到,就在他和王局長把酒言歡之時,另外有人正在謀劃著要讓他好看。

這個人就是靳雲濤。

靳衙內很大氣,在衛周大酒店請客。

靳雲濤坐在衛周大酒店的包廂裡,嘴裡叼著支煙,臉色陰沉沉的,不住咬腮幫子。

奇恥大辱!

對靳衙內而言,前不久一中的籃球賽,絕對是奇恥大辱。

他靳雲濤從小到大,還沒吃過這樣的虧。尤其是當著孫蘭的面,被一個小小的學生伢子收拾得這樣狼狽不堪,靳衙內“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孫蘭心裡頭,不定笑成什麼樣子呢。

自己一番精心準備,全都成了笑話。

武鳴坐在他旁邊,也是一臉鬱悶,武衙內腳踝上還貼著膏藥呢,那小子腳下一點不留情,差點就給他把足踝給踩碎了。

虧他還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這混蛋比武衙內自己還陰啊!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哎,小武,你介紹的那個傢伙,靠不靠得住?”

靳衙內抽著煙,眯著眼睛問道。

武鳴嘿嘿一笑,說道:“雲哥,你就放心吧,瘋狗這傢伙,在衛周是出了名的狠,收拾個學生,小菜一碟。”

“希望是這樣。”

靳雲濤點點頭。

武鳴說道:“要我說,雲哥,還不如直接把那小子開除掉,比什麼都強。我可是打聽過了,那小子是山裡的,老家是吳山。你想啊,那鳥不拉屎的窮地方,出一個高中生多不容易,還進的一中奧賽班。他家裡不知道買了多少紅薯雞蛋才送他到衛周來讀書,直接把他開除了,讓他哭都找不到墳頭。”

“哼,要開除他,沒那麼容易。他又沒違反校規。”

靳雲濤哼道。

“嗨,違反不違反校規,還不是學校說了算?我就不信了,你雲哥開了口,一中孫校長敢不賣你這個面子?這種無權無勢的農村土豹子,誰還護著他?”

武鳴壓根不信。

靳雲濤家老子,就管著教育這一塊,要開除個學生,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尤其是這種山裡來的泥腿子,難道還有誰敢為了他來得罪老靳家?

靳雲濤鬱悶地說道:“孫蘭護著他。”

“啊?”

武鳴隨即就覺得好笑。

“她一個剛來沒多久的科任老師,自己都是立足未穩,能護著誰啊?”

“這小子,是一中報名參加全國化學奧賽的種子選手,全一中就四個人報名,他的成績最好。”

武鳴還是不以為然:“這算個什麼理由?你開了口,一中還找不出一個化學成績好的學生來?”

還真就不信,一中除了他們四個,再沒有第五個人能參加那什麼化學奧賽。

靳雲濤吐出一口濃煙,說道:“關鍵孫蘭是化學老師,我這樣做,會給她造成仗勢欺人的印象……”

武鳴恍然大悟。

想想也是啊,既然靳雲濤想要把孫蘭弄過來,這印象就不能太差了。那孫老師看上去挺清純的一個姑娘家,肯定正義感爆棚,最看不慣仗勢欺人了。

“得咧,那就讓瘋狗去收拾他吧,保管打得他爹爹媽媽都不認得他!”

“瘋狗一個人行不行?我看那小子也不是很弱,至少有一把子蠻力。”

武鳴笑道:“誰說瘋狗一個人了?他那幫子爛仔多的是,一個不行就上兩個,兩個還不行就上四個,空手不行就操傢伙,總之肯定收拾得那小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靳雲濤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抬手看了下手錶,說道:“怎麼還不來?”

武鳴說道:“快了,應該已經到了酒店,我出去看一下……”

話沒說完,包廂門就被人推開了,四五個人呼啦啦地湧了進來。

“鳴哥。”

當先一人,穿件髒不拉嘰的牛仔服,大敞開,裡面不要說襯衣,連件背心都沒有,就這麼光溜溜的裸著,胸口青慘慘一團,紋著一個虎頭。給他紋身的人水準還不錯,至少虎頭紋得沒有走樣。當然,因為這人個子並不高大,胸口也沒什麼鼓鼓的肌肉,氣勢什麼的是談不上了。

不過這麼一個青慘慘的虎頭紋身,走在街上,確實能嚇到很多循規蹈矩的普通市民了。

武鳴頓時滿臉堆笑,迎了上去,和這紋身男就來了個熊抱,拍打著他的脊背,一副很熟的樣子。

武鳴家老子雖然不是個多大的領導,他自己好歹也是在機關上班的,正經人家的子弟,卻和這樣紋著虎頭的街頭混混親熱無比,不知他家老子見到之後,會作何感想。

“鳴哥,這麼急著把兄弟我叫過來,有什麼事啊?”

紋身男笑著問道。

其實他的年齡未必就比武鳴要小,這麼稱呼,無非也是給武鳴個面子。不管怎麼說,武鳴在他眼裡也是個“領導”,以後有什麼事還得求人呢。

“來來來,瘋子,先坐下,弟兄們都先坐下,喝酒吃飯,咱們邊喝邊聊。”

武鳴忙不迭地招呼和紋身男一起來的幾個兄弟。此人外號就叫“瘋狗”,不過這都是背後叫的,當著大夥的面,還得遮掩著點,叫聲“瘋子”。

這些人的衣著打扮,“形象氣質”,和瘋狗差不多,一望可知,都是街面上的混混爛仔。

衛周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太小。街面上總有這麼一些遊手好閒的年輕人,混著混著就變成爛仔了。

“瘋子,我給你介紹,這是雲哥,我哥們。”

武鳴笑哈哈地說道,辦事還是比較細緻的,只含含糊糊說了句雲哥,連靳雲濤的全名都沒說,更別說介紹他的家庭背景和個人身份了。

他知道靳雲濤不比他,那是真正的“公子哥”,靳雲濤家老子,據說還有上升的空間,搞不好將來還是市領導呢。和瘋狗這種人混在一起,影響不好。

其實靳雲濤倒不在乎這個。

此人的衙內習氣極重,加上他老子老娘又寵著他,就寵出個無法無天的性格。

不過武鳴既然瞞著不說,靳雲濤也就不自我介紹了。

“雲哥。”

瘋狗就向靳雲濤一抱拳,顯得很江湖的樣子。

“瘋子。”

靳雲濤抓起桌面上的香煙,就丟給瘋狗,樣子很隨意。

果然瘋狗臉上就露出滿意的神色。

他最討厭拿腔作勢的傢伙。

“雲哥,我跟你說,瘋子以前,正兒八經在派出所幹過聯防隊,他們所長很看重他,覺得他敢打敢拼,是把好手。後來瘋子自己覺得在派出所幹著太約束了,這才出來的。現在和派出所的關係還很不錯呢。”

武鳴便例舉了一下瘋狗的“英雄事蹟”。

其實這還真有點往瘋狗臉上貼金。

此人在派出所幹過一段時間的聯防隊員是不錯,但並不長,就幾個月。因為身上匪氣太重,當聯防隊員的時候,常常仗勢欺人,結果沒多久就被聯防隊開除了。

不過此人在聯防隊確實還有幾個熟人,倒是真的,仗著這一點,有時候他就能得到不少的關照。

靳雲濤對此也很滿意。

這就是說,只要不搞出太大的事情來,基本上此人自己就能擺平,用不著他事後再給擦屁股。

至於其他幾個爛仔,擺明是瘋狗的跟班,武鳴就懶得給靳雲濤引介,實際上有兩個他也不認識。反正瘋狗身邊的爛仔不少,他也沒興趣一個個去打招呼。

有什麼事,直接跟瘋狗說就是了。

靳雲濤不是個小氣傢伙,請客吃飯很像那麼回事,桌面上滿滿當當的擺了十幾個菜,白酒啤酒都上了,煙也是好煙。

瘋狗見了這麼一桌,就很高興。

吃什麼抽什麼是其次,這表明他瘋狗有面子。

至於他的幾個馬仔,基本沒見過什麼大世面,見了這麼高檔的一桌酒菜,頓時就大喜過望,也不講什麼規矩,拿起煙來就抽,夾起菜就吃。

有人更是積極,開了白酒啤酒,吆喝著就給大夥倒上了。

很快,包廂裡就吆五喝六地劃起拳來,氣氛變得十分熱烈。

幾杯白酒下肚,瘋狗滿臉漲得通紅,對武鳴說道:“鳴哥,雲哥,你們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瘋子沒二話……”

武鳴哈哈一笑,說道:“其實對你來說,這就是小菜一碟。你幫我教訓個人……”

“什麼人啊?”

“衛週一中的一個學生,叫燕飛揚,是高二奧賽一班的。”

“怎麼,這小子得罪你鳴哥了?”

“可不是嘛,你看看我這腳上,還貼著膏藥呢。這小子打籃球不規矩,搞小動作,玩陰的,差點沒給我把腳給踩斷了,你說,我能吃這個虧?”

武鳴氣憤憤地說道。

“那是,誰敢陰我兄弟,老子砍死他。”

瘋狗馬上將胸口的幾根肋骨拍得啪啪響。

“好兄弟!”

武鳴就舉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我跟你說,這小子是山裡來的,沒見過世面,光知道逞英雄。你給我好好收拾他,收拾完了,鳴哥我再請弟兄們吃飯喝酒。”

“沒說的,鳴哥說幹誰,我就幹誰!”

眼看著武鳴和瘋狗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不住灌酒,冷眼旁觀的靳雲濤眼裡飛快地閃過一抹不屑。

武鳴畢竟上不得台盤,低檔得很!

不過他這回找的人倒是很對路,夠那個山裡土豹子喝一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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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狹路相逢

晚上,燕飛揚陪公孫蘭在老街逛街。

這也是公孫蘭提出來的。

理由很冠冕堂皇,說是她初來乍到,聽說衛周老街很有特色,所以請燕飛揚做導遊,一起逛逛老街的風景。

其實燕飛揚也不是衛周市的土著,要論對老街情形的熟悉,自然遠不如本地學生。奧賽班和精英班有不少學生老家就在老街,做地陪的話,他們更夠資格。

但燕飛揚沒有提出異議,畢竟他才是化學課代表。老師這麼點要求,作為學生是不大好拒絕的。

衛周市的老街,實話說還確實有幾分特色,並不完全是“破爛”二字就能概括的。市裡面一些有遠見的頭頭們,也有意要保留老街的一部分,作為旅遊景點來進行開發。

或許將來,能在旅遊地圖上冒出一座“衛周古城”也不一定。

偏遠地區,也只有想方設法在旅遊上做文章了。

老街居民得到這個消息,已經開始自發的打造“旅遊景點”了,形成了不小的一個夜市,初夏的晚上,涼風習習,不冷不熱,頗為熱鬧。

公孫蘭對這樣的夜市,其實興趣不是很大,不過是借此機會,加深對燕飛揚的瞭解,同時增加兩人之間的親密度。

不管燕飛揚是不是他們猜測之中的那個可居的“奇貨”,就燕飛揚本身的天賦和將來的潛力而言,也很值得公孫家招攬。公孫蘭可以肯定,不要說他們公孫家的晚輩弟子,就算是整個門派的小字輩,也很難找得出比燕飛揚更加傑出的天才。

假以時日,必將大放異彩。

投資要趁早,買股票要買真正的原始股!

一個認認真真陪老師,一個有心要拉近彼此的距離,這夜市逛得還是很有誠意的,公孫蘭不時進入一些販賣傳統手工藝品的店鋪,很是挑了幾樣小玩意。

總之她的表現中規中矩,十分符合她目前的身份——既是一中的老師,同時也是童心未泯的女孩兒。

燕飛揚的高大帥氣和少年老成,加上公孫蘭的清麗脫俗,年輕美麗,很容易讓別人產生誤會,不少店老闆就將他們認定為一對兒,不時向他們招攬生意。幾個年歲不大的老闆娘,甚至直言不諱地讓燕飛揚為自己的女朋友買點好東西。

好幾次都將燕飛揚鬧了個大紅臉。

他再鎮定自若,再少年老成,在這樣的事情上,也還是無法做到波瀾不驚,更何況,公孫蘭正兒八經是他的老師,這樣的誤會,總是會讓人不好意思的。

公孫蘭倒是不很在意,嘴角掛著微笑。

誰也不開口辯解。

這種事情辯解毫無意義,人家壓根就不在乎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小倆口,只是想要推銷自己的商品罷了。真要是解釋清楚他們是老師和學生的關係,只怕還會招來更加古古怪怪的眼神。

老師和學生……原本就是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更別說女老師和男學生了!

意外情況是在快要結束逛街時發生的。

燕飛揚和公孫蘭饒有興趣地品嘗了一碗擂茶之後,轉入一條較為黑暗的小巷子。

從這裡可以抄近路回一中。

因為是陪老師逛街,燕飛揚並沒有騎他的二八杠,更沒有開桑塔納。梁文留下來的那台桑塔納,已經成為他和李無歸的私家車。李不醉兩口子完全沒有要將這台車交公和廢棄的打算,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一個可能的線索,現在是查不出什麼名堂來,也許對景時候能派到大用場也不一定。

當天埋伏在綁架現場的一男一女,一直都是他們心中的一大謎團。

從這兩人敏捷的身手和辦事的堅毅果斷來看,無論如何都不是沖著蕭瀟來的,他們的目標,只能是燕飛揚。

不把這些幕後黑手揪出來,終究是寢食難安。

當然,桑塔納做了一定的處理,起碼要不留下什麼後遺症。

連蕭瀟都不知道他有這麼一台私家車了。

在這些方面,燕飛揚一貫很注意,很低調。

離開主街進入小巷子,眼前一下子就變得陰暗起來,老街很多地方的路燈都壞了,這種小巷子,更是沒有什麼專人來管理巷子裡的路燈,只能借助主街上的一點餘光。

“很快就到糧站那邊了,這條巷子很短的。”

燕飛揚很細心地對公孫蘭說道。

通常女孩進了這樣黑暗的地方,都會不由自主的害怕,老師也不例外。

公孫蘭點點頭,臉上果然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哎……”

就在他們快要走出巷子的時候,瘋狗從巷子那一頭鑽了出來,揚起腦袋叫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獰笑。他身邊又鑽出兩個爛仔,三個人將巷子口堵得嚴嚴實實。

而另外兩個爛仔,則從巷子的另一頭走過來。

走得晃晃悠悠的,身子抖個不停。

香港古惑仔電影裡,街頭爛仔都要這麼抖,像得了羊癲瘋一樣。

“燕飛揚是吧?”

瘋狗雙手抱胸,看著被堵在巷子裡的一男一女,笑嘻嘻地問道。

這巷子極窄,最多只能容兩個人擦身而過,一前一後這麼堵住,除非他能飛過去。

“誰叫你們來的?”

燕飛揚淡淡問道,語氣有點不耐煩。

對這種屁事,他是真的有點厭煩了,總是有不開眼的傢伙。不過燕飛揚大致能猜到是怎麼回事,不由對那幾個所謂的衙內益發鄙夷。

都是些沒種的!

對一個學生,也只知道玩這種陰招,很損很缺德,沒一點男人氣概。

燕飛揚這種漫不在乎而且明顯不耐煩的語氣,一下子就將瘋狗激怒了,猛地板下臉,喝道:“小崽子,你很牛逼!”

“瘋子哥,廢了他!”

“就是,這麼囂張,想死啊……”

瘋狗身邊的幾個爛仔也跟著起哄。

哥幾個是真生氣了,在街面上混了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這麼牛逼哄哄的!

“唰……”

一個爛仔就亮出了雪亮的水果刀,搖晃著身子走過來。

“小逼崽子,你怕是沒吃過苦頭吧?敢這麼跟瘋子哥說話!”

這爛仔一臉痞子相,兩眼裡凶光直冒,走到燕飛揚面前,就將水果刀舉起來,在燕飛揚眼前比劃。眼見燕飛揚依舊沒有半點畏懼之色,更是勃然大怒,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極大的挑釁。

“特麼的,給老子跪下!”

燕飛揚就笑,嘴角浮起一絲極度厭惡的神色,淡淡說道:“第一,不要在我面前稱老子;第二,不要在我面前玩刀子。記住了!”

“什麼?”

“你說什麼?”

這爛仔先是一愣,隨即仰天大笑起來。

其他幾個爛仔,包括瘋狗在內,都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本來有一兩個行人想要從這巷子裡經過,一見這個架勢,頓時嚇得渾身發抖,趕緊溜走了。

“兔子,給他放點血,讓他長點記性!”

猛可裡,瘋狗的狂笑戛然而止,厲聲喝道。

“好嘞……”

持刀爛仔拖著長長的音調,舉起手中鋒銳的水果刀,就向燕飛揚刺來。

“哎呀……”

緊接著,大家就很清晰地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和兔子的慘叫聲。

然後,眾人才看清楚,兔子握刀的手腕,不知道怎麼就落在了燕飛揚的手中,並且向上彎曲成一個奇怪的角度,如果他們是行家,就能看得出來,只有完全性骨折,才會讓手臂彎曲成這樣的角度。

燕飛揚隨即揪住兔子的肩膀,往下使勁一按,同時膝蓋抬了起來。

“喔……”

兔子又是一聲悶悶的慘嚎,隨即捂住自己的肚子,身子躬了下去。

燕飛揚放開他的肩膀,兔子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去了骨頭一般,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緊接著就匍匐成一團,捂住肚子不住抽搐,兩眼也開始發白。

其他幾個爛仔頓時就愣在那裡,一時之間,完全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要說打架,他們打過不少,“戰鬥”經驗算是很豐富了,比這慘烈得多的場面也見識過,卻從未見過這樣乾淨俐落的打法。

大夥都還沒回過神呢,一轉眼兔子就徹底被收拾了?

這什麼狀況?

“特麼的,都愣著幹什麼,一起上啊,幹他!”

瘋狗畢竟是頭目,最先回過神來,頓時就扯起脖子叫喊起來。

“上,上,廢了他!”

剩下的三名爛仔也清醒過來,立馬各舉兵刃,呼啦啦就向前衝殺而來。這幾個縱算在爛仔之中,也是狠角色了,手裡拿著的都是刀子。雖然只是水果刀,卻十分鋒利。比起其他徒手或者只拿棍子的混混,他們更加心狠手辣,絲毫也不在意可能發生的嚴重後果。

這麼亂哄哄的拿刀子亂捅,對方還有一個女孩,是很容易出人命的。

燕飛揚眼中厲色一閃而過。

“孫老師,閉上眼睛!”

燕飛揚一聲低喝,腳下在牆角一點,身子猛往前沖去。

忽然之間,風雷驟起。

公孫蘭並沒有聽燕飛揚的話,一雙眼睛反倒瞪得大大的,死死盯住了燕飛揚的身影,對那幾個持刀混混,正眼都不看一眼。

雖然只是悶雷之聲,卻實實在在傳入了她的耳中。

感覺上,這股風雷之聲是從燕飛揚體內激發出來的,到底怎麼回事,公孫蘭也不明白。

驚雷手!

這三個字立即就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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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別在我面前玩刀子

在普通人眼裡,燕飛揚此刻的動作已經快到肉眼很難看清楚。

縱算在公孫蘭眼裡,燕飛揚的動作也有些走形。

很難想像,這瞬間他爆發了多大的能量!

轉眼間,燕飛揚就和沖在最前邊的爛仔撞在了一起,“砰”地一聲,那爛仔吭都沒吭一聲,身子立即離地飛起,向後撞了出去,將緊隨其後的另一個爛仔一下撞倒在地。

“哎呀,你麼的……”

那個爛仔被同伴重重壓著,一時間根本翻不過身來,嘴裡唧唧歪歪的亂叫,右手握著刀子,攤在外邊。

壓在他身上的同伴,半點聲息也沒有。

“啊呀……”

緊接著,被壓的爛仔只覺得手腕上傳來鑽心的劇痛,卻原來燕飛揚一隻腳已經踩在他持刀的手腕上。

這一腳,凝聚了燕飛揚全身勁力。

粗糲不堪的運動鞋鞋底,猛地在他的手腕上旋轉了一周,整個手腕立即就變得皮開肉綻,那爛仔長聲慘叫,一下子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腕了,也不知斷了還是沒斷。

借著這一周的旋轉,燕飛揚的身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

恰在此時,從瘋狗身邊沖過來的另一個爛仔,正好沖到他面前,舉起手中的水果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沖燕飛揚猛刺下去。

燕飛揚對他的水果刀視若無睹,右手握拳,猛地向前搗出,風雷迸發!

這一拳後發先至,正正搗在爛仔的胸肋之間。

那爛仔頓時就僵在那裡,只覺得口鼻間一陣鹹意湧動,一點點鮮血淋淋漓漓地滴落下來。他雙眼凸出,就這麼盯住了燕飛揚。

燕飛揚隨即將拳頭收了回來。

“噗通!”

爛仔雙膝發軟,跪了下去,和第一個叫兔子的爛仔一樣,彎成一隻蝦米,蜷縮在地,不住抽搐。

頃刻間,四名爛仔就跪了一地,三個在抽搐,一個完全沒有了任何聲息,死活不明。

燕飛揚還是延續了他一貫的風格,留情不出手,出手不留情!

對這些在街面上橫行霸道,欺善怕惡的混混爛仔,燕飛揚沒有任何手下留情的理由。

對於這種人,燕飛揚覺得,和他們講道理是一點作用都沒有的,唯有以暴制暴,徹底打服他們,也就老實了,或許被打疼了,還有幡然悔悟,重新做人的一天。

不打服他,想要讓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做夢!

瘋狗看看地面上躺著的四名“兄弟”,再看看已經站在他面前的燕飛揚,眼睛眨巴了一陣,好像還是沒回過神來,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種情形,在他“戰鬥”的生涯中,還從未出現過。

四對一!

而且是四把刀對一雙空手!

然後,他的兄弟們一個不剩,全被撂倒。

這架不對啊,怎麼是這樣打的?

燕飛揚比他高,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目光冰冷。毫無疑問,對他這個首惡,燕飛揚沒打算放過。從燕飛揚的目光中,瘋狗也能看得出來他內心的打算。

“我日!”

瘋狗到底不愧了瘋狗這個外號,一股沖天怒火從胸襟間迸發而出,一反手,從屁股後邊抽出了一把長長的殺豬刀。

這是瘋狗的標準“裝備”,不管什麼時候,只要出街,他屁股後頭就肯定配著這麼一把長達一尺多的殺豬刀,一言不合,拔刀就砍。

不管對方是誰!

正因為他這股瘋勁,才得了個瘋狗的外號,就算是衛周街上其他有名的混混,也不願意惹他。

這人發起瘋來,真是六親不認。

四名兄弟轉眼被放倒,非但沒有嚇住他,反倒激發了他的凶性。從骨子裡頭,這就是一個極度暴戾的傢伙,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這種人,若生逢亂世,沒有被別人砍死的話,就是最典型的殺人魔王!

“你麼的!”

瘋狗舉起殺豬刀,就惡狠狠地向燕飛揚的小腹捅過去。

他街頭混戰的經驗極其豐富,很清楚這麼一刀捅過去,遠遠比兜頭亂砍的殺傷力大得多。

這樣捅,不好招架!

連躲都不好躲。

但這只是對普通人而言,在燕飛揚眼裡,無論他耍什麼花招,都是徒勞的。

雖然有句俗話叫: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然而不管你有多麼兇狠,多麼不要命,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屁都不是!

燕飛揚一伸手,就準確無誤地抓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這是瘋狗覺得最不可思議的,他手裡握著刀,這麼不顧一切地捅過去,為什麼燕飛揚身子一動不動,就能奇准無比的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刀尖,幾乎就抵在了燕飛揚的小肚子上。

其實,如果燕飛揚不深深吸一口氣,殺豬刀已經捅在他肚子上了。

“呀……”

瘋狗怒目圓睜,右手竭盡全力往前捅。

差這麼一寸半寸,就能一刀捅捅死他了!

捅死他!

這當兒,瘋狗心中什麼都不想,什麼“殺人償命”,什麼判死刑之類的,完全不在他的考慮之中,他胸中充滿了兇殘暴戾之氣。

但他不知道的是,燕飛揚和他一樣,也是個極狠的狠角色,甚至比他還狠!

至少瘋狗手中沒人命,燕飛揚已經殺過兩個綁匪了。

“哢擦”!

毫不意外,瘋狗的手腕被雁飛煙捏碎了。

不是擰斷,是硬生生捏碎!

一直旁觀的公孫蘭,雙眼猛地一眯縫。

借力打力,折斷敵手的骨頭,於她而言,不值一笑,不過是基本功而已。但憑一手之力,硬生生捏碎敵人的腕骨,卻絕對非同小可。

這一瞬間,燕飛揚渾身爆發出來的力量,遠遠超出了尋常高手的想像。

這種強悍無比的爆發力,連公孫蘭都吃驚不已。

或許,這也屬於驚雷手的寸勁範疇?

當然,燕飛揚剛才施展出來的,到底是不是驚雷手,她還是無法確定。因為她沒有見過真正的驚雷手。到目前為止,唯一能施展正宗驚雷手的,只有燕如龍。

這是公認的。

其他全都只是揣測。

瘋狗悶“哼”一聲,額頭上冷汗就冒出來了,卻死死咬住嘴唇,控制著自己不要叫出聲來。

不管怎樣,他是“大哥”,大哥就要有大哥的氣度。

不過很顯然,燕飛揚並不認可他的大哥氣度。

在他眼裡,所有混混爛仔都是可惡的,敢不老實,那就打到他老實為止。

“啪!”

燕飛揚手一揮,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就甩在了瘋狗的臉上。

“我說過,不要在我面前玩刀子!”

“你沒聽見嗎?”

“特麼……”

瘋狗從牙縫裡迸出來兩個字。

“啪!”

第三個字還沒迸出來,他臉上又挨了一記耳光,將後邊的話,硬生生地打了回去。

燕飛揚下手很重,兩個耳光下去,瘋狗左邊臉已經紅彤彤的,腫了起來。

瘋狗只覺得半邊臉都麻木了。

但這還不是最讓他難受的,真正讓他怒火攻心的,是燕飛揚那完全無視他的眼神,他清楚地看得出來,在燕飛揚眼裡,他狗屁不如。

什麼“大哥”,什麼“名氣”,全特麼是虛的,燕飛揚想怎麼揍他就怎麼揍他,沒有絲毫顧忌。

揍一條瘋狗,要有什麼顧忌?

“啪!”

第三個耳光又抽了下來。

“別在我面前說髒話!”

燕飛揚淡淡說道。

瘋狗手腕劇痛,渾身都麻了,燕飛揚想打就打,他完全沒有絲毫閃避的餘地。這種屈辱感,前所未有。

“你特麼的……”

“啪!”

第四個巴掌毫不客氣地扇了過來。

“噗!”

瘋狗一口鮮血噴出,三顆牙齒一起飛了出來。

燕飛揚早有防備,身子輕輕往旁邊一閃,汙血和牙齒就濺不到他的身上。

“再敢放屁,把你滿嘴牙齒都打掉!”

燕飛揚盯住他,冷冷說道。

“你……你想怎樣?”

瘋狗含糊不清地說道,眼裡終於閃過一抹畏懼之色。

一連挨了四個嘴巴,打得滿嘴是血,終於讓他明白過來,跟眼前這個學生伢子耍狠,沒有一點出路。人家比他更狠!

燕飛揚似乎壓根就沒有想過善後的事。

瘋狗一點都不懷疑,他敢再強嘴,燕飛揚會毫不猶豫打掉他滿嘴牙齒。

這個人說得出做得到,絕不含糊!

“說,誰教你來的?”

“你覺得我像是出賣朋友的人嗎……”

“啪!”

第五個巴掌響起。

又是兩顆牙齒飛了出來。

“我不急,咱們慢慢來,看你還有幾顆牙齒。打完了牙齒,咱們再玩別的。”

燕飛揚淡淡說道。

“是,是武鳴……”

瘋狗終究不敢再強了,急急說道,滿嘴汙血亂噴,四面漏風,話都說不清楚了。

“還有誰?”

燕飛揚點點頭,他記憶力極好,武鳴在向公孫蘭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就聽得一清二楚,然後就記住了這個人。

“還有一個我不認識……武鳴叫他雲哥,就是個子很高,很壯的……”

“是靳雲濤。”

公孫蘭在一旁說道。自始至終,她都沒有開過口。

“嗯。”

燕飛揚這才鬆開手。

瘋狗大叫一聲,踉踉蹌蹌往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走吧,回學校。”

燕飛揚扭頭對公孫蘭說道。

公孫蘭微微頷首,兩人隨即走出巷子,頭也不回,去得遠了。

將瘋狗等人就這麼丟在這裡,似乎一點也不怕他們會去“報官”,甚至連一句場面話都沒交代。

瘋狗很清楚,這是基於極度的自信——隨便接下來你們要怎樣,我都不在乎!

公了也好,私了也罷,或許日後繼續尋仇,有什麼花招只管使出來,哥接著就是了。

轉過糧站之後,燕飛揚忽然問道:“孫老師,你剛才不怕嗎?”

公孫蘭笑了笑,說道:“我說不怕,你信嗎?”

“信。”

燕飛揚扭頭望著她,很認真地說道。

公孫蘭就笑,略略偏頭,避開了他爍爍的目光。

“就算我心裡害怕,我也不能表現出來。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你的老師。”

這個理由很大,燕飛揚不再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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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你得幫我查案

次日晚上七點,燕飛揚準時出現在鳳凰新區三號別墅。

每週兩個晚上,他會到這裡來給蕭瀟補課,一個晚上補物理,一個晚上補數學。其實蕭瀟的成績已經很好,這不過就是她的一個藉口。每天在學校裡和燕飛揚同桌,天天膩在一起還不夠,晚上也希望能和燕飛揚在一起待著。

青春少女情竇初開,誰都是這樣的。

蕭雄和蕭媽媽都不反對,讓燕飛揚給蕭瀟補課,還是蕭雄最先提出來的呢。

按照蕭瀟的想法,這補課的兩個晚上,燕飛揚就不回小餐館吃飯了,直接和她一起回家,在她家裡吃飯,吃完飯聊聊天,一起打打羽毛球什麼的,再補課,豈不是好?

不過燕飛揚暫時還沒有答應。

無論如何,他們現在也還是高中學生,下半年高三,明年就要參加高考,還是不要太“膩”,以免陷得太深,真的影響學習就不好了。

燕飛揚的自制能力還是很強的。

蕭雄在家,衛無雙也在,一家人剛剛吃完晚飯,坐在客廳裡聊天說話,唯獨不見蕭瀟,見燕飛揚進門,都很高興,蕭媽媽一疊聲招呼燕飛揚快坐。

“飛揚,前兩天在老街,碰到瘋狗了?”

蕭雄抽著煙,像是漫不經心地問道。

“嗯。”

燕飛揚微微頷首。

這個事,遲早會傳到蕭雄耳朵裡的,在衛周地面上,這樣的“大事”,不可能瞞得過蕭雄。雖然蕭雄正在慢慢抽身,但要想完全割裂關係,當真談何容易。

“眼下,四個傢伙在醫院躺著。”

蕭雄輕描淡寫地點了一句。

燕飛揚臉色如常。

估摸著也只有那個被同伴撞倒的傢伙能僥倖逃過一劫,不住院。

蕭雄接著說道:“這些傢伙,不知天高地厚,教訓教訓也好,你不必放在心上。”

“謝謝蕭叔叔。”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

蕭雄這話算是說得很明白了,這個事他兜下了,所有善後他都會擺平,燕飛揚不必再為此操心。雖然說燕飛揚也不怕瘋狗這種人報復,敢再來找死,無非就是再收拾一頓,對付這種爛仔,燕飛揚毫不手軟。不過蕭雄總歸是一片好意,燕飛揚也領情。

衛無雙秀眉揚了起來,詫異地說道:“舅舅,是不是瘋狗他們又惹是生非了?”

這段對話,蕭媽媽是聽得莫名奇妙,反正她不知道瘋狗是什麼人,衛無雙卻是知道的,瘋狗原先就在開元所幹過一段時間的聯防隊員,是個什麼德行,她心裡有數得很。如果不是所裡及時將這個人渣清理了出去,衛無雙說不定就親自出手教訓他了。

蕭雄哈哈一笑,說道:“也不算惹是生非,算自討苦吃。”

說著,就瞥了燕飛揚一眼。

衛無雙冰雪聰明,又是刑警,一點就透,見了這般情形,哪裡還不明白?不由得莞爾。

瘋狗這混蛋,平日裡兇狠霸道,在街面上欺行霸市,人見人厭鬼見鬼憎,衛無雙幾次想要收拾他,都被所裡其他人給攪黃了。畢竟衛無雙在所裡是管刑事案子為主的,瘋狗沒有犯到《刑法》,只觸犯《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她也不好強出頭。

派出所是紀律單位,有規矩的。

聽這意思,他們惹到燕飛揚頭上了。

這個煞星下手之狠辣,衛無雙可是見識過好幾回。瘋狗敢惹他,難怪蕭雄要說他自討苦吃。

衛無雙心中大感痛快。

既然沒人到派出所報案,她自然也就裝著不知道。

“至於那幾個小子,都是些紈絝子弟,被寵壞了的,家裡又大多有點裙帶關係,你以後少跟他們來往。”

蕭雄又點了一句。

毫無疑問,他已經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瘋狗在別人面前兇狠霸道,在蕭三爺面前可不敢炸翅。蕭三爺要收拾他,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真要是惹得顧白蓮出手,瘋狗恐怕就不止是折一根骨頭少幾顆牙齒那麼輕鬆了。

衛周地面上,很多人畏懼顧白蓮比畏懼蕭三爺還厲害。

這人是真的深不可測。

不過對靳雲濤那幾個衙內,蕭雄就要慎重得多了。

他自己固然不怕,那幾個小兔崽子也不能把他怎麼樣,蕭三爺在衛周根深蒂固,絕不是一兩個單位負責人能夠隨便搬得動他的。但燕飛揚最好就不要惹這些傢伙。

燕飛揚最擅長的“武力”,畢竟不是萬能的。

瘋狗這種人渣,你盡可以使勁收拾,沒關係,蕭三爺能夠善後。但靳雲濤他們不但是衙內,本身也正兒八經是機關工作人員,有點甚至還有一定的職務,這些人,可不能隨便訴諸武力。

畢竟現在是法治社會。

燕飛揚沒有吭聲,就仿佛沒聽見似的。

再看顧白蓮,也是滿臉不以為然。

蕭雄就暗暗鬱悶了一下。

莫非在這些江湖人眼裡,靳雲濤和他們身後的人,真的無足輕重?

果真如此的話,那就說明,他對術師江湖的理解還太膚淺了。

這邊正說著話,蕭瀟從二樓臥室裡沖出來,叫道:“媽,我蝴蝶結呢?”

一眼又看到燕飛揚,便即笑嘻嘻的,向燕飛揚揮揮手。

蕭媽媽笑駡道:“什麼蝴蝶結,我哪裡知道?”

蕭瀟一手抓著烏黑油亮的長髮,一邊叫道:“就是爸爸上回去香港給我帶回來的哪個蝴蝶結,上邊鑲了小碎鑽的那個……”

每次燕飛揚來之前,蕭瀟都要好好把自己打扮一番,讓自己在燈光下顯得益發的嬌媚動人。

這個蝴蝶結,她前不久才戴過的,現在卻不知放在哪裡了。

蕭媽媽連連搖頭,說道:“你自己的東西,自己收好,我哪裡知道你放在哪了?”

蕭瀟急得直跺腳,嚷嚷道:“我前幾天還戴過的,就是不記得放在哪裡了,我到處都找遍了,都沒找到……哎呀,你們誰看見了我的蝴蝶結?”

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燕飛揚站起身來,徑直走到靠窗的沙發邊,從架子上的花瓶後拿出來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舉了起來,問道:“是不是這個?”

“對對對,就是這個,哎呀,可找著了,快快,給我拿上來……哎,你怎麼知道在那裡?”

蕭瀟大呼小叫的,滿臉驚奇之色。

燕飛揚就笑,起身就向樓上走去。

燕家的“逆知未來”,乃是一等一的神乎其技,練到最深處,當真有逆知未來的本事,追蹤術不過是“副產品”而已。燕飛揚尤其天賦超絕,在追蹤術上有著人所不及的本事,在這麼小的範圍內,為朝夕相伴的女友找個蝴蝶結,還不是手到擒來?

“耶,太好了。”

蕭瀟從燕飛揚手裡接過蝴蝶結,又一把拉起他的手,往臥室裡走去,嘴裡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大喊大叫。

“補課了補課了……”

蕭瀟平時做作業什麼的,都在自己臥室裡,臥室又是書房。

燕飛揚為她補課,自然也是在她的臥室。

關起門來成一統,感覺上,兩個年輕人想要做點什麼都可以。不過蕭媽媽偶爾也會為他們送些水果糕點進去,太出格了的事,可不敢幹。

望著兩人的背影,衛無雙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一個小時之後,燕飛揚準時結束補課,離開了蕭瀟的臥室,蕭瀟送他出來,紅豔豔的小嘴撅著,一副戀戀不捨的神情。

蕭雄已經去書房,顧白蓮也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只有衛無雙和保姆阿姨在客廳裡陪著蕭媽媽看電視。

這個情形有點奇怪,平日裡衛無雙絕對沒有這麼好的耐心,陪舅媽看那種肥皂劇。

今天這是怎麼啦?

“燕飛揚,咱們一起走吧。舅媽,我就不陪你了。”

見燕飛揚下樓,衛無雙也跟著站起身來。

“好好,無雙你慢走啊,飛揚,你送無雙姐姐回家吧。”

蕭媽媽隨口說道,儼然將燕飛揚當成了自家人,甚至比衛無雙這個親外甥女還要親近。

蕭瀟笑著說道:“媽,姐還用別人送嗎?誰敢惹她?”

蕭媽媽就笑哈哈的,眼睛卻只盯著電視機,肥皂劇也很吸引人的。

衛無雙騎摩托車來的,不過她將摩托車的速度控制得很慢,和燕飛揚的二八杠並駕齊驅。

“燕飛揚,你好像有找東西的天賦?”

衛無雙忽然說道。

燕飛揚不吭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其實衛無雙已經不止一次的見識過他“追蹤術”的絕技了。救蕭觀那一次,尤其發揮得淋漓盡致。

“有個事,你得幫我!”

衛無雙說道,語氣十分篤定,完全不容拒絕。

燕飛揚問道:“什麼事?”

衛無雙接下來的話,讓他有點吃驚。

“幫我查個案子!”

衛警官居然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無雙姐,這有點不合規矩吧?”

他一個在校學生,有什麼資格幫員警查案子?

私下查案,那是犯法的。

“我知道不合規矩。你是員警還我是員警?”衛無雙瞥了他一眼,很不悅地說道:“但這個案子,我非得查清楚,我認為這是個冤案!”

燕飛揚還沒有開口,她馬上又接著說道:“哎,是不是哥們?是哥們就別廢話!”

這句話一堵,燕飛揚就無話可說了,只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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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情殺案

這個事情,燕飛揚的猶豫是有原因的。

術師江湖的傳統是不摻和“六扇門”的事。當然,術師江湖十六門,很少有不和官府打交道的,有些術師本身就是高官。每一門每一派,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都彙聚了大量的財富。

沒有錢,就不能發展,也就沒有勢力。

只要是在人類社會,這個道理就不會錯的。

但給“六扇門”當“鷹爪”,卻是很多江湖門派的禁忌,尤其是上三門和中八門靠前的幾個門派,自高身份,就更加視“六扇門”為下等之地,輕易不和他們發生往來。

不過下五門就沒有這樣的禁忌。

下五門的很多弟子,本身就是“六扇門”的人物,有些甚至直接把持了“六扇門”。

當然這都是老黃曆了,隨著社會的進步,時代的變遷,這些古老的禁忌和規矩,早就沒幾個人記得了。只是,就算不去管術師江湖的規矩,這現成的法律,還是要遵守的。

燕飛揚這些日子,遇到麻煩不斷,屢次出手,敵人非死即傷,但迄今為止,燕飛揚都很謹慎地恪守著“正當防衛”的規則,絕不超過這個範疇。

所以他現在就沒有太大的麻煩,如果超出了這個限度,那就很難說了。

眼下,他也是抱著姑妄聽之的態度,先聽聽是什麼事再說。

衛無雙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跟著我,先到我宿舍再說。”

衛無雙隨即一加油門,摩托車冒出一股黑煙,竄了出去。

燕飛揚雙腳蹬著二八杠,倒也跟得上。畢竟衛無雙沒有加力全開。

衛無雙的宿舍,就在開元派出所內。一個大院子,前邊是派出所的辦公區域,後邊就是宿舍樓。他們從後門進去的。

見衛無雙摩托後邊跟著一個騎單車的年輕男子,並且和她一起上了樓,門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還真是咄咄怪事,在此之前,門衛還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事情,很多時候,派出所的同志們甚至都忘記了,衛警長其實是個女的。

派出所只有一棟宿舍樓,前些年新建的,單元房形式。派出所的幹警多數都住在這裡,還有一些房子則充當集體宿舍,給聯防隊員們居住。

當然,多數聯防隊員都住在自己家裡,除了未婚的,或者家裡比較遠的,誰願意住集體宿舍?

衛無雙未婚,但她是正兒八經的幹警,而且是警長,級別不低,所以單位上給她分配了一個兩居室,使用面積有五六十個平方,廚衛齊全,實用性很好。

出乎燕飛揚意料之外的是,衛無雙的單身宿舍,居然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髒亂,啤酒瓶子沒有丟得到處都是,也不曾煙灰亂飛,胸罩和襪子更沒有隨手亂丟,相對來說,還比較整潔,只有書桌那一塊亂點。

“看什麼看?又不是我收拾的……”衛無雙就大大咧咧地說道:“我才沒有這種閒工夫呢,都是鐘點工收拾的。”

在衛周,也有家政服務公司,鐘點工並不是什麼特別新鮮的名詞。

只不過真正請鐘點工的人不多罷了。

多數還是捨不得花那個錢。

對衛無雙來說,錢不是問題。她自己工資不低,而且沒有任何負擔,父母都是國家幹部,家庭條件優越,時不時還給她一些接濟。

“別愣著啊,自己找地方坐,還指望我給你端茶倒水啊?”

燕飛揚就笑:“不敢,沒那個福氣。”

衛無雙真要給他端茶倒水,他還不習慣呢。

衛無雙瞪他一眼,哼道:“你知道就好。給……”

隨手遞給他一罐啤酒。

世紀之初,在衛周市,罐裝啤酒還是很時髦的玩意,一般人都是喝瓶裝的,罐裝啤酒很少見。

燕飛揚笑著問道:“在你這裡,客人們都是喝啤酒?沒有茶水?”

“有啤酒喝你還挑剔什麼?你以為我這裡經常有客人來的?切!”

衛無雙很不屑地說道。

這倒是實話,別看衛無雙平日裡大大咧咧,和很多人都是“哥們”,但真正能夠得到她的邀請,走進她宿舍的人絕對不多,在此之前,只有蕭瀟等少數幾個親近的女孩子才有此殊榮,燕飛揚是第一個夜間走進她宿舍的年輕男孩。

燕飛揚若是知道這一點,恐怕就要深感榮幸了。

燕飛揚端著啤酒,在書桌旁坐了下來,只有這一塊,還有點“爺們”氣息,其他地方,鐘點工收拾得很乾淨,像是女孩子的閨房,燕飛揚自然要注意一下。

縱算在蕭瀟的閨房裡給她補習功課,燕飛揚都不亂來的。

有些規矩,必須得守。

做人不能沒有底線。

衛無雙拉開椅子,就在他對面坐下,大馬金刀的,開了啤酒,一口氣灌下去小半,這才抬起衣袖一擦嘴角,說道:“前不久水塘街的殺人案,你聽說過沒有?”

燕飛揚點點頭:“聽說過。也只是聽說過。”

水塘街殺人案,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連他們學生都聽說了。

衛周城市不大,近年來也很少在市區發生殺人案,而且這個案子,據說是“姦夫謀殺親夫”,所以格外轟動。

當然,燕飛揚僅僅只是聽說了這麼回事,具體情形不清楚。

學生們對此事的熱衷程度,遠不及成年人。

成年人一說到這種事情,那才是津津樂道,口沫橫飛,滿臉都是猥瑣的賤笑。

“死者叫夏河,個體戶,從事金銀首飾加工,也收購古錢幣,還是個集郵愛好者,今年三十六歲……”

衛無雙隨即開始介紹案情。

聽起來,這是一起典型的情殺案。

夏河是那種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在水塘街的所謂古玩市場搞金銀首飾加工,就住在那裡。老婆叫胡靜,沒有固定工作,在家政公司掛了號,給人做做清潔工,鐘點工之類的工作,與夏河同年,也是三十六歲,都是本命年。

“這個胡靜以前給我做過鐘點工,人很老實本分……”

介紹到胡靜的時候,衛無雙加了這麼一句。

燕飛揚點點頭。

或許這就是衛無雙對這個案子特別關心的原因,因為她以前和胡靜接觸過,胡靜給她的印象是老實本分,所以她不大相信胡靜會殺人。

夏河有兩個女兒,大的已經十幾歲,小的只有幾歲。

一家人生活雖然談不上多麼富裕,倒也平穩,多年來,一直這麼默默無聞地在水塘街生活,直到前不久,夏河忽然在家裡被人殺死,所有的平安幸福就被徹底搗碎了。

“法醫檢測,夏河的死亡時間是淩晨三點多,現場有打鬥痕跡,但是不劇烈,死因是窒息。就是被人掐住脖子,直接掐死的。當時胡靜也在場,但她說,她是被驚醒的,醒來的時候,夏河已經死了,一個男人在他們臥房裡到處翻找,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她剛想喊叫,就被那男人打暈過去了,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急急忙忙報了警,等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夏河的屍體早已僵硬,現場一片狼藉。”

燕飛揚聽得很認真,輕聲說道:“聽上去很合理啊。”

“一點不合理。”

衛無雙馬上搖頭。

燕飛揚就望著她,等她的進一步解釋。

“有幾點很可疑。第一,胡靜說她認識那個男人,一個外來客,叫鐘俊,在水塘街收購古錢古董。但根據群眾反映,胡靜和這個鐘俊的關係非同一般,兩人之間是情人關係。”

“確實嗎?”

“確實。”

衛無雙頷首。

“胡靜自己也承認了這點。她平時喜歡打麻將,經常去鐘俊租住的地方和他一起打麻將,一來二去的,兩人就勾搭上了,差不多有兩三個月時間。”

“也就是說,如果他倆真的是情人關係,那麼胡靜說的這一切,就都站不住腳?”

“對,就是這樣。得知鐘俊和胡靜之間是情人關係,我們第一時間就認為這是情殺。”

燕飛揚淡淡一笑,說道:“無雙姐,作為一個刑警,這樣搞有罪推定,有點不對哦。一切都應該建立在確鑿的證據之上。”

“哼,這是因為你根本沒做過刑警,你說的那是法官的觀點。我們做刑警的人,首先就是要確定犯罪動機,有了這個為出發點,我們才能排定嫌疑人的大致範圍,順藤摸瓜地查案子。凡是犯罪動機不明確的案子,往往都是最難調查的,經常成為懸案。”

“胡靜說她根本就不知道鐘俊是怎麼進到他們臥室的,這根本就是撒謊。我們查看過,臥室的房門和窗戶都完好無損,毫無疑問鐘俊是開門進來的,不是強力破壞門窗進去的。胡靜有很大的共同作案嫌疑。”

燕飛揚只能點頭,聽上去似乎就是這樣。

“第三,胡靜說鐘俊在他們臥室裡到處翻找東西,我們去到現場的時候,也確實被翻得一片狼藉,但現金,存摺,還有一些金子銀子,古錢幣和郵票,這些值錢的東西都在,一點不少。這一點,胡靜自己也證實了,鐘俊確實沒有拿走這些財物。那麼鐘俊入室殺人的目的是什麼?”

燕飛揚歎了口氣,說道:“不是貪財,那就是為情所困了。”

“所以這個案子,怎麼看都是個情殺案,至於現場一片狼藉,不過是做做樣子,想要誤導員警而已……只是水準太過低劣。”

“好像是這樣的。”

燕飛揚很疑惑。

“那你找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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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疑點

“但是這個案子,如果真是情殺案,就像外邊說的,姦夫謀殺親夫,那也有幾點說不通啊。首先一點就是,他們沒有藏屍。你想想,鐘俊這個姦夫和胡靜這個淫婦,他們謀殺親夫的目的是什麼?”

衛無雙端著啤酒罐,一口一個姦夫,一口一個淫婦,絲毫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

燕飛揚卻略略有些違和。

他對面若真是個“哥們”,哪怕是眉清目秀的偽娘形員警,這麼說話,他都能接受。男人嘛,總是會粗獷一些。

然而衛無雙只是性格“漢化”,她的性別卻不會變,從頭到腳,都是如假包換的女人,而且還很漂亮。

不過燕飛揚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案子本身上來了,順著衛無雙的思路說道:“按照情理來分析,他們殺了夏河,目的是為了長相廝守。”

“對!”

燕飛揚的眉頭就蹙了起來,說道:“如果是這樣,他們應該隱瞞夏河的死訊。至少要把屍體掩埋起來……從夏河死亡的時間來看,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轉移屍體。”

衛無雙重重點頭:“就是這樣。胡靜自己報案,說不過去。而且,她是一大早就報案了,按照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她一醒來,看到夏河死了,想都沒想,立即報案!”

“事實好像也是這樣。至少他們並沒有要掩埋屍體,隱藏夏河死訊的意思。鐘俊呢?抓到了沒有?”

燕飛揚意識到,這其實是很關鍵的一個問題。

“沒有,鐘俊一直在逃。”衛無雙搖頭,雙眉緊蹙:“這就是疑點。胡靜親口說的,她看到鐘俊殺了夏河。如果這是情殺,怎麼都解釋不過去。現在鐘俊已經是在逃的殺人犯,胡靜也被抓了,這姦夫謀殺親夫,沒有任何好處啊……他們以後難道還能在一起嗎?”

“也許,是驚慌失措呢?”

燕飛揚沉吟著說道。

他們倆如今是在完全客觀的立場上來分析這個案子,自然頭頭是道,“算無遺策”,但當事人絕對不可能如此冷靜。尤其是殺人案。所以暈頭轉向出昏招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衛無雙瞪了他一眼,哼道:“你和他們的想法是一樣的,認定就是胡靜夥同姦夫殺了自己男人。”

燕飛揚笑了笑。

他當然知道衛無雙說的他們指的是誰。

“說說你的理由吧。”

衛無雙說道:“我的理由很簡單,我和胡靜打過交道,我相信她不是殺人犯。她也許對自己老公不是那麼忠誠,但決不至於殺了夏河。”

燕飛揚有點哭笑不得:“哎,衛警官,這像個刑警說的話嗎?”

衛無雙瞪眼道:“怎麼不像了?刑警首先也是人,有著人的情感。查案子,很多時候其實是要憑直覺的。單純憑技術手段,很多案子你連門都摸不著。”

這一點,燕飛揚倒是不反駁,他的直覺就極其敏銳。

“哪,這是胡靜的照片。”

衛無雙打開抽屜,拿出一本卷宗,從中取出兩張照片,遞給燕飛揚。

燕飛揚吃了一驚,說道:“你把卷宗帶回家了?”

燕飛揚不是員警,見識卻絕對比尋常的高中生要多得多,知道衛無雙這麼做,絕對是大大的違紀。搞不好就要被重重處分的。

衛無雙撇了撇嘴,說道:“你擔心的還真多……現在這案子早就由支隊接手了,卷宗都在重案大隊那邊收著,我哪裡拿得到?這是我自己收集的卷宗!”

既然衛無雙覺得胡靜冤枉,想要為她脫罪,那全面收集本案的資料就很說得過去了。

第一張照片是一張全家福,一男一女兩個成年人和兩名女孩,大的有十二三歲的樣子,小的只有五六歲大小。

燕飛揚知道,這就是夏河與胡靜的家庭了。

從照片上看,胡靜身材比較高大,在女性之中,算是“很大只”,嘴巴闊大。不過衣著妝扮很土氣,人看上去也十分的老實本分,實在想像不到這樣的女人居然會紅杏出牆,甚至姦夫還殺了親夫。

再看夏河,與胡靜是極其鮮明的對比。這位受害者十分瘦削,如同竹竿也似,非常顯老,帶著明顯的病容。從雙方的身材來看,兩口子如果打架,夏河未必打得贏胡靜。

另一張照片,是胡靜的單人照,益發顯得這女人十分壯碩。

燕飛揚的眉頭輕輕蹙了起來。

一直都在關注他神情的衛無雙頓時就來了勁頭,湊過來說道:“怎麼,有什麼發現?”

“你說得沒錯,胡靜確實不像是會殺自己丈夫的人。”

燕飛揚沉吟著說道,眼神一直落在胡靜的照片上。雖然只是一張照片,卻也能看出些端倪,從相術上來看,胡靜不是殺人者。

當然,單單看照片不是很准,看相必須看到真人才行。

因為真正懂得看相的行家,不但要看面相,還要看手相,身相,骨相;不但要看外相,還要看內相。多種相理綜合一起,才能得出比較準確的結論。

“對啊,我就說嘛!”

衛無雙重重一拍自己的大腿,叫道。

“胡靜那麼老實的人,殺只雞還行,你讓她殺人,她哪有那樣的膽量?”

燕飛揚隨即又拿起那張全家福,說道:“夏河的屍檢報告,有嗎?”

衛無雙就很詫異,說道:“你要看屍檢報告做什麼?”

夏河就是被掐死的,這一點明明白白,殆無疑問。

“他好像有病。”

燕飛揚指了指照片。

“這張全家福,什麼時候拍的?”

“就在一個多月前,他家大女兒滿十三歲生日,一起拍的,沒想到成了絕唱。”

“夏河身體不好,會不會是胡靜紅杏出牆的原因?”

燕飛揚也開始進入狀態,一些尋常高中生說出來會臉紅耳赤的話語,他絲毫也不忌諱。

“不是。夏河身體是不好,但胡靜說了,並不影響到那方面的功能。鐘俊出現之前,她跟夏河的夫妻感情還算一般,後來是鐘俊主動引誘她,她又不善於拒絕,這才糊裡糊塗和鐘俊發生了婚外情。”

燕飛揚微微頷首。

“胡靜還交代了一個情況……她說,鐘俊一直都在問她,夏河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收藏品。”

燕飛揚頓時精神一振,說道:“哦?什麼叫特別的收藏品?有個大致範圍嗎?”

“沒有。鐘俊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那個東西一定會很特別,一眼就能看得出來,與眾不同。至於到底怎麼與眾不同法,鐘俊也說不清楚。”

“所以,這也是你懷疑的理由之一?”

衛無雙很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對,如果胡靜沒有撒謊的話,這個案子,就很有可能是有預謀的為財殺人。夏河有一個藏品很特別,所以才引起了鐘俊的覬覦。他接近胡靜,甚至引誘胡靜,不是因為看上了胡靜本人,而是為了得到夏河那個藏品。”

“根據胡靜和水塘街其他人的描述,鐘俊長得是很帥氣的,而且比胡靜年輕。如果不是有所圖謀,他和胡靜實在有些不般配。要說為情殺人,我認為說不過去。”

“到底是什麼藏品?在哪裡呢?鐘俊得到了沒有?”

燕飛揚一疊聲問道。

“不知道。這個人連一張照片都沒有,我們只能根據其他人的描述,為他畫像。”

說著,衛無雙又從卷宗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燕飛揚。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男子,大約三十歲左右,因為是素描翻拍,具體年齡無法判斷。倒是棱角分明,儀錶堂堂。和土裡土氣的胡靜,實在不搭。

正常情況下,鐘俊完全可以找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做女朋友。要說這樣一個男人會為了胡靜,鋌而走險去殺人,真是有點令人難以置信。

“你想讓我怎麼幫忙?”

良久,燕飛揚將鐘俊的照片放下,望著衛無雙,問道。

“找到鐘俊。”

衛無雙直截了當地說道。

“只要抓到了他,就能真相大白,還胡靜一個公道。”

燕飛揚不由得苦笑起來,說道:“無雙姐,你還真是瞧得起我啊。”

“哎,別給我找理由啊,你當初能夠憑空找到蕭觀,現在就能找到鐘俊。”

衛無雙理直氣壯地說道。

燕飛揚就暈了一下:“這是兩碼事好嗎?”

“怎麼是兩碼事?不都是找人嗎?我知道你很特別,你有些奇怪的本事,既然這樣,你就得幫助別人。胡靜是兩個孩子的媽媽,這個案子坐實了,就算不槍斃她,也得在牢裡關個一二十年。真要是冤枉了她,你於心何忍?她的兩個孩子怎麼辦?”

衛無雙正氣凜然地說道。

“沒那麼簡單。”

燕飛揚還是不住搖頭。

“能不能找到人,是有很多先決條件的。上次能順利找到蕭觀,那是因為我和蕭瀟很熟,蕭瀟和蕭觀是親姐弟,又有蕭觀的牙齒,而且範圍很窄,就在衛周,所以才能找得到。現在這個鐘俊,我連他的面都沒見過,任何線索都沒有,讓我上那找去?況且,他犯的殺人案,難道還會待在衛周嗎?早不知跑哪去了!”

“我不管,你到底幫不幫?”

衛無雙火了,怒氣衝衝地說道,狠狠地盯住了燕飛揚。

衛警官就是這麼不講理的,你要怎麼著吧!

不過哥們之間,不就是這麼處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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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後備鑰匙

“我有說不幫嗎?”

燕飛揚苦笑說道。

“這就對了嘛,這才夠哥們!”

衛無雙登時轉嗔為喜,抽屜一拉,取出一盒香煙,敲出一支,叼在嘴上,“噠”地一聲,點上了火。猛可裡見到燕飛揚爍爍的眼神,不由得俏臉一紅,忙不迭給自己解釋起來。

“我現在抽煙抽得很少了,一天只抽五六支……”

燕飛揚不吭聲,只是望著她,眼神柔和。

“好吧,不抽就不抽……”

衛無雙終於受不了,恨恨地將剛剛點著的香煙,掐滅在煙灰缸內,櫻桃小嘴撅了起來,被人硬生生掐斷了抽煙的興致,衛警官非常不爽,曾幾何時,衛警官受過這種“鳥氣”?

可她剛才還口口聲聲跟燕飛揚說著“哥們義氣”,轉眼間就將燕飛揚的忠告拋到九霄雲外,似乎也有點不妥。衛警官雖然是條“漢子”,臉皮卻不算太厚。

“手伸出來。”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

衛無雙將纖巧的胳膊伸到他面前,身子往書桌上一歪,右手支住了自己的腦袋,歪著頭望向燕飛揚。

這個動作相當的女性化,一下子就將原本顯得有些僵硬的衛警官襯托出幾分嫵媚之意來。燕飛揚看得呆了一下。別看他叫的是“無雙姐”,那只是脫口而出,實際在他心裡,就沒有在意過衛無雙的性別。

就一哥們!

燕飛揚很快就將自己的心猿意馬收了起來,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衛無雙的脈腕之上。

衛無雙畢竟是正經科班出身的刑警,觀察能力極其細緻,燕飛揚這一瞬間的表情變化,如何能瞞過她的眼睛,不由得嘴角一扯,浮起一絲笑容。

無論人前人後,她都是不折不扣的女漢子,她自己也不認為這種性格和行事作風有什麼不好,但本質上她還是一個女孩,所以從燕飛揚身上看到年輕男孩子面對她的“嫵媚”時流露出十分正常的反應,還是很能滿足衛警官的虛榮心理。

  燕飛揚的眉頭隨即蹙了起來,很不悅地說道:“我給你開的方子,到底吃了沒有?”

對自己的醫術,燕飛揚是非常自信的,如果衛無雙能夠按時服藥,她的身體,絕對應該調理得比以前好很多,然而現在他卻發現,衛無雙那些毛病,幾乎不見好。

毫無疑問,這是衛無雙沒有遵醫囑。

衛無雙就嘿嘿一笑,嬉皮笑臉地說道:“你也知道,我很忙,所以……”

“所以你就這麼放縱下去,讓自己不到四十歲就變成老女人?”

“哎!”

衛無雙頓時就瞪大了眼睛,惡狠狠地盯住了他。

“有你這麼說話的?”

“什麼叫放縱?你懂不懂放縱的含義?什麼叫老女人?”

衛警官簡直要氣死了。

凡是和她打過交道的人,都對她印象十分深刻,誰都知道她是個女漢子,但也誰都承認,她是個美女。明知她大大咧咧的性子,又抽煙又喝酒,動不動還打人,卻還是有很多男人主動追求她。

唯一的理由就是:她確實長得很好看!

燕飛揚卻不去理會她的生氣,搖了搖頭,皺眉沉吟片刻,歎了口氣,說道:“好吧,我回去做點丸劑,你家裡放一點,辦公室放一點,什麼時候想起來了,什麼時候吃幾顆,這總可以吧?”

說起來,燕醫生這也是被逼無奈。

換作別人,燕醫生能給你開個方子就很客氣了,你愛吃不吃,反正身體是你自己的。但衛無雙不一樣,不但是蕭瀟的表姐,本身和燕飛揚也算是很好的朋友。

衛無雙都說了,他們是哥們。

一個高中生,能夠被小有名氣的刑警之花稱為哥們,這本身就代表著衛無雙的態度。

何況,衛無雙現在還向他求援,試圖拉著他去對一樁殺人案進行“非法偵破”。

所以,燕飛揚只能遷就她了。

有些中藥並不適合做成丸劑,還是水煎服的效果更好。但燕飛揚也對衛無雙目前的情況表示理解,她獨身,又在派出所當負責刑事案子的警長,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作息時間之混亂,可想而知。她能管住自己每天都睡上幾個小時,就算是生活有規律了,再指望她按時煎中藥喝,完全不現實。

見燕飛揚這麼說,衛無雙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了,不管怎麼說,燕飛揚這是關心她,而且很“暖男”,總得領情。

“好吧,我保證按時吃藥。丸劑比煎藥省事……”

燕飛揚點點頭,隨即又將話題回到案情之上,說道:“這個案子,確實有點疑問。但我能不能幫上忙,現在不好說,一定要我橫插一竿子進來的話,首先就有兩個問題必須先解決。第一個,就是我要一份屍檢報告;第二個就是要和胡靜見個面。我得親眼看到這個人,才能確定她是不是兇手。”

這話聽在普通人耳朵裡,沒有什麼不對,聽在衛無雙耳裡,就有點意思了。

只要他親眼看到胡靜,就能確定她是不是兇手!

對於一名刑警來說,這種說法很荒唐。

犯罪嫌疑人最終是否能夠定罪,當然靠的是證據,難道還能是別的東西?

但衛無雙並沒有反駁。

事實上,到目前為止,她之所以認為胡靜是冤枉的,憑的也是直覺,是胡靜以前給她做鐘點工時留下的老實本分的印象。

要說有什麼證據,那是扯淡,至少目前她沒有任何直接證據。

燕飛揚提出來的兩個條件,難度都不小。

相對來說,屍檢報告還好辦一點,燕飛揚這麼一說,衛無雙已經有了辦法。但讓燕飛揚親眼見到胡靜,可就比較麻煩了。

胡靜現在是殺人嫌犯,除了預審人員,誰都不能見她。衛無雙是水塘街殺人案的專案組成員,但縱算她要提審胡靜,都需要經過專案組長的同意,而且必須是兩名以上的專案組員同行。單獨提審,是制度所不允許的。

怎麼才能讓燕飛揚見到胡靜,還不違反規定,這是個難題。

“好,我來想辦法。”

衛無雙沒有遲疑猶豫,一口應承下來。

燕飛揚出門的時候,衛無雙忽然又叫住了他,隨手丟給他一把鑰匙。

燕飛揚有些奇怪地看著她,希望能得到進一步的解釋。

“這是我宿舍的鑰匙,放一把在你那裡,我萬一要是忘了,可以找你去拿鑰匙。”

衛無雙大咧咧地說道。

燕飛揚不由得鬱悶了一把。

這是什麼理由?

衛無雙性格大路,經常會忘記帶宿舍鑰匙,這一點,燕飛揚能夠理解,衛警官就不是那種會居家過日子的女孩。但無論如何,他燕飛揚都不應該成為她收藏後備鑰匙的合適人選。

再怎麼說,衛無雙也是女的,他是男的。你說一個年輕男人手裡有一個女孩的宿舍鑰匙,誰知道半夜三更會發生什麼事?

“你爸爸媽媽,還有蕭瀟……”

燕飛揚也不藏著掖著,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你不讓這些人給你收著備用鑰匙,你找我?

“哎呀別提了,他們囉嗦得要命!”

燕飛揚話音未落,衛無雙就已經很不爽地嚷嚷了起來,一邊胡亂揮手,似乎不勝其煩。想想也是,忘記宿舍鑰匙,一次兩次也就罷了,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忘記,誰家父母受得了?

而且衛無雙還是幹刑警的,這樣粗心大意,怎能讓她父母放得下心來?

“至於蕭瀟,你難道不清楚嗎?她比我還那個……哼!”

燕飛揚就汗了一個。

蕭瀟的性格,比衛無雙好不了多少,這姐妹倆的區別就在於,蕭瀟沒有被“漢化”,但性子粗疏,卻絲毫不在衛無雙之下。

讓她給衛無雙收藏後備鑰匙,搞不好連她自家的鑰匙都一起弄丟了。

燕飛揚就知道,這個麻煩又落到他頭上了,只好不聲不響將鑰匙收了起來,跨上他的二八大杠,晃悠著出了派出所的家屬院。

“嗨!”

眼望著燕飛揚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衛無雙興奮地打了個響指,滿臉得意之色。

這傢伙,不怕你再厲害,也一樣被衛警官忽悠住!

但衛警官做夢也想不到,燕飛揚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是做什麼?

卜卦!

回到自己的單人宿舍,燕飛揚手腕一翻,三枚黃澄澄閃耀著金屬光澤的重寶浮現而出,在他的手指間飛快轉動,宛如活物一般。

然後,手指一松,三枚銅錢掉落而下,在桌面上滴溜溜的轉個不休,絲毫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這也是咄咄怪事。

燕飛揚明明就是鬆開手,讓三枚銅錢做自由落體運動,就這麼掉落在桌面上,卻轉得這樣的歡快,並且絕不彼此碰撞。

良久,三枚重寶才終於停止轉動,在桌面上沉寂下來。

一連六爻,燕飛揚才手臂一揚,將三枚重寶收了起來,拿起書桌上的一個竹筒,從中倒出一堆蓍草,在桌面上擺出了一個卦象。

然後,盯著這個卦象,雙眉緊緊蹙了起來。

無疑,他是在為剛才的事情求卦,想要卜算一下,自己摻和此事,吉凶如何。

誰知卻得了如此奇詭的卦象!

似乎這個案子背後,真的隱藏著讓人難以捉摸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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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奇怪的傷痕

衛無雙這個要求,並沒有影響到燕飛揚的作息。第二天,他還是按時上學,很認真地聽課,做作業,表現和所有尖子生一樣,中規中矩,深得老師的喜愛。

衛無雙到晚上才聯繫他。

“在哪?”

電話鈴聲響起,燕飛揚放下手裡的《梅花易數》,按下接聽鍵,就聽到了衛無雙略帶嘶啞的聲音。

雖然衛無雙已經開始戒煙,但這幾年煙酒不忌的生活,已經損壞了她的聲帶,不過這略帶嘶啞的低沉女聲,卻又給衛無雙平添了一股奇特的魅力。

“在宿舍。”

“那你開門吧,我上來了。”

燕飛揚愣了一下,剛想說“我下去”,衛無雙已經掛斷了電話,樓梯上響起了快速的腳步聲。

燕飛揚輕輕搖頭,原本這時候他也可以立即出門,和衛無雙另約一個談話的地方,但這樣一來,反倒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平白無故的讓衛無雙對他起疑。

朋友之間,不是這樣相處的。

再說,他這方小天地,也不能總是這麼躲進小樓成一統,終究還是要向一些最親近的朋友敞開來的。

衛無雙不比蕭瀟,見多識廣,想必不會太驚訝。

但是很顯然,衛無雙也十分吃驚。

當她走進燕飛揚的宿舍,見到那一架子的“亂七八糟”的書籍,頓時就瞪大了眼睛,半晌回不過神來。不要說燕飛揚還是個未成年的高中生,就算在那些自詡“飽學鴻儒”的學者家裡,也很難見到這許多醫卜星相的書籍,而且大多是古籍。

就藏書的絕對數量來說,燕飛揚這裡不算多,也就百來部書,多也多不過兩百部。然而衛無雙很清楚,這裡每一部書的內容,都遠不是她所涉獵的其他書籍可堪比擬的。那種休閒性質的書籍,一百萬字或許只有十萬字的核心內容,其他都是水分,完全可以一目十行。

而燕飛揚這裡,一部《易經》不過五千字,普通人就算一輩子也未必能看得明白。書中的每個字都蘊含著深意,需要用數百上千個字來進行解釋。

一時間,衛無雙完全忘記了自己的來意,盯著書架上的那些線裝書,吃吃地說道:“我靠!這些書,你都看過?”

“看過。最少讀過一遍。”

燕飛揚平淡地答道。

他看書的習慣是,第一遍通讀,第二遍細讀,第三遍才是“甚解”。這裡的大多數書,他都已經開始進入“甚解”的階段了。

其實這些書並不是他在這一年多時間裡看的,而是從他七八歲開始,就一直都在鑽研。大多數書的內容,他幾乎都能夠背誦了。

天賦之傑出,甚少有人能出其右。

“好吧,我現在相信,找你算是找對人了。”

隨即,衛無雙歎息著說道。

實話說,對於燕飛揚的“占卜術”,她一直都是將信將疑的,儘管燕飛揚找到蕭觀很難用科學道理來解釋,但衛無雙寧願相信那是出於某種直覺,而不相信是“占卜”的結果。

現在她覺得,有必要糾正自己的一些看法了。

正如燕飛揚所言:你不知道,不代表著不存在!

衛無雙相信,燕飛揚這裡擺放那麼多醫卜星相的書,絕不是為了裝飾用的。

她不過隨口一句感歎,卻差點將燕飛揚憋得!

這麼說,你從來就沒有真正相信過我,只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的無奈之舉?

眼見燕飛揚神色不善,衛無雙也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忙即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紙,遞給燕飛揚,低聲說道:“給,你要的夏河的屍檢報告……”

燕飛揚接過去一看,頓時便愣了一下。

“手抄本?”

這不是正規的屍檢報告,而是普通信箋紙,明顯是衛無雙的筆跡。

衛無雙翻了翻白眼,哼道:“當然是手抄本,難道我還能給你影本?”

沒有專案組長的許可,任何人都不可能複印卷宗裡的任何材料。

衛無雙給他的這份手抄件,不但有文字描述,甚至還有“插圖”,雖然線條極簡單,卻十分傳神。正宗刑偵專業科班出身的人,都有這本事。

但能將枯燥到極點的屍檢報告硬生生背下來,再抄寫在紙上,這份過目不忘的本事,也讓燕飛揚對衛無雙刮目相看。

衛警官真夠堅韌的!

而且,這份過目不忘的本事,也很了不得。

對任何人來說,屍檢報告都是極其枯燥乏味的,燕飛揚卻看得很認真,很快,雙眉便揚了起來。

“怎麼?有什麼發現嗎?”

衛無雙頓時便來了精神。

實話說,對於燕飛揚堅持要看夏河的屍檢報告,衛無雙是有點不大理解的。在她看來,夏河的死因清清楚楚,沒有任何可疑之處,就是被人掐死的。

難道燕飛揚還從這屍檢報告中看出什麼與眾不同的道道來了?

“夏河到底是什麼人?你們有深入調查過嗎?”

衛無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詫異地說道:“夏河還能是什麼人?不就是水塘街的一個個體戶嗎?”

“那你們有沒有懷疑過,他身上這些傷痕是從哪來的?”

燕飛揚指著手抄本上的簡明圖,問道。

屍檢報告上寫得明白,夏河身上有許多陳舊性瘢痕,雙腿之上,肚腹之上,尤其集中,法醫鑒定,是燒炙留下的瘢痕,一些瘢痕很陳舊,但也有一些瘢痕是新近才有的。

對於這些燒炙的瘢痕,法醫沒有給出明白的解釋,只是做了標注。

“這些傷痕啊,我們也和法醫做過探討,主要有兩種意見……”

“哪兩種?”

“第一種意見,是自殘。這種情形,我們並不是頭一回見到,有不少人因為心理上太過痛苦,就只能以自殘的方式,來進行紓解。我見過好幾個年輕姑娘,用煙頭燙自己的手臂。第二種意見,就是治病。法醫說,他對中醫沒有什麼研究,只聽說有用艾草燒炙治病的方法,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以治病,他就不得而知了。而且,夏河以前受過傷,渾身上下很多骨頭都有骨折的現象,肺也有毛病,所以他才那麼瘦,滿臉病容。”

衛無雙斟酌著語氣,解釋道。

“自殘肯定不是。”

燕飛揚斷然說道。

“你憑什麼那麼肯定?”

“因為他燒炙的都是穴位,主要集中在沖脈,陽蹺脈,陰蹺脈這三條經脈之上。”

“你怎麼知道?”

衛無雙很奇怪地說道。

燕飛揚輕輕一笑,隨即收斂笑容,指著屍檢報告說道:“這上邊都說得很清楚了,比如說這裡,肚臍上方十釐米,略偏右,這裡是石關穴,是沖脈和足少陰腎經的交會穴;這裡,腹股溝上方,肚臍下方十五釐米,這是氣沖穴,是沖脈和足陽明胃經的交會穴;這裡,足踝後方,跗陽穴,又稱為陽蹺穴,屬陽蹺脈;這裡,足踝上邊五釐米左右,是交信穴,屬陰蹺脈……”

燕飛揚熟極如流,一一解說。

實際上,傳統的醫學書上,對穴位的位置,都是以幾寸幾寸來標注,寫這份屍檢報告的法醫不懂中醫,所以都是以“釐米”來進行標注,不過燕飛揚還是很自然地將這些長度換算成了“寸”。

“所有這些燒炙的部位,都和經脈**道有關,集中在腹部和腿部,一般自殘的人,怎麼會選那麼偏僻的位置?而且認**極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

想當初為了認穴精准,燕飛揚沒少吃過苦頭,在自己身上紮過無數銀針。

這是一個極其艱苦的鍛煉過程。

要想在激烈交手的過程中,精准認穴,不下十來年苦功,那是想都不要想。以燕飛揚現在的水準,針灸治病認穴是沒問題了,但要在和高手交鋒之時,一招制住對方的穴道,那就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你學武術,還學了這些?”

衛無雙又開始瞪眼睛。

衛無雙一直在內心深處以高手自居,說起來也不算離譜,她打小就跟著武師學藝,基礎打得非常牢靠,在公安學校,又系統學習過擒拿格鬥術和散打,縱算面對兩三個年輕小夥子,徒手搏鬥,衛無雙也有把握拿下。

但她從來沒學過認穴!

她一直認為,所謂“點穴”“制穴”,都不過是武俠和電影電視裡的噱頭,現實之中,哪有那麼神奇的武術?

到目前為止,衛無雙其實並沒有真正見識過燕飛揚出手,她趕到的時候,基本都已經打完了,凡是和燕飛揚放對的傢伙,非死即傷。但那也一樣和點穴制穴沒關係。

衛無雙堅持這麼認為。

“是啊,這是必修課。”

燕飛揚說道,顯得十分的理所當然。

衛無雙就鬱悶了。她感覺,自己和燕飛揚練習的,不是同一個“武術系統”,畫風完全不同。燕飛揚覺得非常基礎的東西,她只是聽說過而已。

“這麼說,是治病留下來的傷痕?”

衛無雙沉吟著說道。

“我看不是。”

燕飛揚還是搖頭,臉色變得極其凝重。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夏河其實是一個武術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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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巴蜀唐門

“那不可能!”

衛無雙一聽,就大搖其頭,嘴角甚至浮起了一絲不以為然的嘲笑之意。

當然,這不是嘲笑燕飛揚,而是嘲笑夏河。

夏河瘦得!

就是皮包骨,一個大男人家,也不知道體重有沒有一百斤。從他的身高來看,恐怕是不夠一百斤的。不但有照片為證,在走訪水塘街的街坊鄰居之時,大家也都證實了,夏河與他老婆胡靜站在一起,感覺上胡靜還要高一點。

實際身高是夏河與胡靜差不多。

這樣的人,如果也是武術高手,那這世界上,就沒有不是高手的人了。

“你別忘了,他是怎麼死的。被鐘俊掐死的。這像是一個高手的死法嗎?”

更不用說,事發的時候是在淩晨,萬籟俱寂之時,任何一點聲音都能傳出老遠,如果當時發生了激烈的打鬥,沒理由鄰居聽不到。

水塘街那種老房子,隔音效果可是尋常得緊。

“誰說高手就不能被人掐死的?”

燕飛揚說著,情不自禁地望瞭望衛無雙雪白的脖頸。

衛無雙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喝道:“喂,你看什麼?”

這傢伙莫不是想要以事實證明一下“高手也能被人掐死”吧?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你有沒有想過,鐘俊可能是更強的高手呢?”

“哪來那麼多高手!”

衛無雙連連搖頭,絕不相信。

也不怪她不信,實在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普普通通的群眾,朝九晚五上班下班,像他們這樣受過一定培訓,懂一些擒拿格鬥手法的人,在普通群眾眼裡,就算似乎高手了。

至於燕飛揚嘴裡的高手,那更是鳳毛麟角,萬中無一。

燕飛揚不笑了,將屍檢報告卷起來,在手裡輕輕敲打著,沉吟起來。

衛無雙便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儘管她不相信夏河是什麼高手,卻也希望能從燕飛揚嘴裡聽到更多的解釋和說明。

沉吟稍頃,燕飛揚說道:“據我所知,有一個武術門派,主要練的就是陰蹺脈和陰蹺穴,這個門派的傳人,輕身功夫極好,被稱作是神行太保。”

“什麼門派?”

衛無雙禁不住問道。

“是巴蜀唐門的一個分支,就叫神行宗。”

衛無雙幾乎要出聲了,以手加額,說道:“大哥,您別給我講武俠裡面的故事,還唐門呢……”

各種武俠之中,巴蜀唐門,乃是一個極其古老,同時又非常神秘的武術世家。唐家的弟子,以暗器和善於使毒而著稱,相當的邪性。

但大家都相信,這個唐門其實是子虛烏有的,完全由家創造出來。

現在燕飛揚卻一本正經地向她解釋,夏河是唐門的弟子。

燕飛揚淡然說道:“這個唐門,和你在武俠裡看到的唐門,不是一回事,但也絕不是空穴來風。”

術師江湖十六門,唐門的地位很高,雖然還沒能躋身上三門,卻在中八門排名靠前,勢力最強盛的時候,一度將上三門中較弱的某個門派踩在腳下。

實際上,術師江湖十六門的劃分,是很早時候流傳下來的,主要是根據各門派傳承天罡三十六術和地煞七十二變的功法多寡以及水準高低來進行劃分。

自然,當時各門派的實力如何,也是劃分的重要標準。

可是,經過這麼多年的變遷,很多門派的傳承都發生了變化,而且勢力此消彼長,到眼下,已經和當初上三中八下五門的劃分有了很大的不同。

最開始劃分的時候,上三門之中,燕家最弱,在上三門中敬陪末席。如果不是因為燕家有天罡九術和地煞十八變的傳承,只怕連上三門都擠不進去。

而現在,江湖傳言卻是:天下江湖,燕家其半!

但不管世事如何變遷,巴蜀唐門卻一直穩居中八門的前列。這是因為,他們所處的地理位置相對偏遠,歷次戰火兵禍都很少波及到唐門的根基。同時也因為相對偏遠的地理位置,唐門子弟很少與外界接觸,外界的人想要混入唐門,也是千難萬難。久而久之,唐門在江湖上就變得十分神秘,外界對他們瞭解甚少。

不過,甚少不代表這什麼都不瞭解。

見燕飛揚說得鄭重,衛無雙又有些將信將疑了。

“難道現實生活中,真有唐門?”

燕飛揚不答覆她,徑直說道:“唐門的這個分支,主要就是輕身功夫了得,以往也有不少弟子在古代的所謂六扇門中辦事,這讓他們很受唐門正宗傳承的歧視……”

“為什麼?”

衛無雙頓時就有些不爽了。

她可是知道,古代的所謂六扇門,幹的就是她們公安的活。

居然會受歧視!

燕飛揚看她一眼,說道:“在古代,胥吏其實是賤民,雖然他們手裡有權,但社會地位是很低的。而且相互勾結,欺壓百姓,無惡不作,是最壞的人渣。”

衛無雙哼了一聲,卻無可反駁。

她是學過歷史的,知道燕飛揚說的是事實。

“這個分支的弟子,因為得不到唐門正宗傳承,所以他們練功就另闢蹊徑,用針紮火炙之法,刺激陰蹺脈陽蹺脈和其他經脈的穴道,強行提升自身的功力。這種練功的方法,雖然也算有效,卻終究不是正道,對身體是很有害的。”

“所以,你就認為夏河是這個……這個唐門分支的弟子?”

衛無雙有點犯結巴。

作為一名科班出身的刑事員警,忽然之間,讓她將案件中的受害人和所謂的江湖人士連在一起,實在有些不大適應。而且衛無雙完全沒辦法想像,用針紮火炙之法來刺激穴道,到底是怎樣的“奇葩”,這樣能練出什麼功夫來?

“應該是!”

燕飛揚說得很篤定。

如果是其他術師流派,燕飛揚還有點拿不准,但唐門這個分支傳承的練功方式太獨特了,絕對的獨一無二,那就肯定不會搞錯。

“好,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新的問題就來了。夏河既然是武林高手,那他跑到水塘街來做什麼?當一個個體戶,這難道是高手應該有的生活模式?”

燕飛揚就笑,說道:“高手也是人,也一樣過正常人的生活,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難道每個高手都必須要去幹驚天動地的大事?”

比如像他燕飛揚,也算是高手,卻規規矩矩在衛週一中讀書,每天上課下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話雖如此,但夏河這個生活也太基層了……而且他老婆還紅杏出牆。”

無論如何,這都與高手的身份不符。

“第二個疑點,他身上那些陳舊性的骨折傷痕是怎麼來的?難道是和人結了仇,就一直躲在水塘街?”

衛無雙嘴裡說不相信,卻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腦洞大開,跟著燕飛揚的思路在想問題了。

“很有可能。”

燕飛揚腦海中又浮現出全家福上夏河的樣子——滿面病容。

這起碼說明,夏河的身體一直不好,這應該是身受重傷的後遺症。

所以他也那麼瘦!

與人結仇,身受重傷,然後躲到衛周這種偏僻的小城市來,隱居不出,閉門避禍。

完全解釋得通。

“那鐘俊又是怎麼回事?”

衛無雙隨即提出了最大的疑問。

鐘俊在能夠不弄出太大聲響的前提下,輕易殺死夏河,而且是徒手掐死,那就說明,他的武功比夏河要高明得多。

“說他是夏河的仇家,真不大像……”

“是不像。”

燕飛揚點頭稱是。

如果是仇家來尋仇,鐘俊沒必要在水塘街租房子住下來,既然已經找到了夏河,而且他武功遠在夏河之上,直截了當將夏河殺了不就完了,用得著那麼費事?

尤其讓人難以索解的是,他居然勾引了夏河的老婆胡靜。

從目前的種種跡象來判斷,胡靜是普通女子,不會武功,想必也不知道丈夫的真實身份。說起來,娶這麼一個相貌尋常的普通女子做老婆,只怕也是夏河掩飾身份的一個障眼法。

鐘俊比胡靜年輕好幾歲,又長得很帥,如果說他勾引胡靜僅僅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某種私慾,實在是說不通的。

“他在找東西,這個東西,他認為是在夏河的手裡,想通過胡靜,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樣東西搞到手。”

燕飛揚緩緩說道。

據說,胡靜的口供之中,也有這樣的交代,就是鐘俊曾經問過他,夏河有什麼特別的收藏。

這個所謂特別的收藏,就是鐘俊想要得到的。

“是什麼東西?那麼重要?值得他花這麼大的代價?”

衛無雙不解。

代價是不小,這不都成了殺人犯?

而且,還要犧牲色相,去勾引長相普通,身材壯碩的胡靜。

這樣東西絕對非同小可!

“不清楚!”

燕飛揚微微搖頭,雙眉緊蹙。

這個事,他也越來越有興趣了。

“看來,咱們還得去夏河家看看現場……無雙姐,你最好想辦法安排我和胡靜見個面,有些話我必須要當面問她。”

稍頃,燕飛揚說道。

現在,是否能為胡靜脫罪,已經變成次要的了,燕飛揚很想搞清楚這中間的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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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凶案現場

中午時分,燕飛揚和衛無雙來到了水塘街,走進殺人案案發現場,也就是夏河原先的家。

作為一名高二學生,星期一到星期五,燕飛揚只有中午能夠自由活動一會。畢竟經常性請假不那麼靠譜,燕飛揚的性格也決定他不會隨便向老師開口。

其實就現階段而言,縱算是中午,燕飛揚也不是自由的。

中午,他屬於蕭瀟。

小丫頭一定要他陪著才能入睡。

當然是趴在課桌上午休,但這也不妨礙他倆做點小動作,比如隔空飛個吻什麼的。這都是蕭瀟的原創,而且到目前為止,也只有蕭瀟給他飛吻,燕飛揚臉皮薄,不大做得出來這樣的動作。

燕飛揚此番中午離開學校,自然找了個理由,好不容易忽悠住了蕭瀟。

幫衛無雙查案這樣的事,是絕對不能告訴蕭瀟的,小丫頭不嚷嚷得盡人皆知才怪了。燕飛揚倒沒什麼,雖然私下辦案是個罪名,但衛無雙肯定會竭盡全力為他脫罪,關鍵衛無雙自己很麻煩。她那樣心高氣傲的性子,要是挨個處分,哪裡吃得消?

時令已然入夏,中午陽光明媚,太陽照射在身上,可以感受到火辣辣的熱度。

但水塘街一百一十二號,卻依舊陰冷潮濕,了無生氣。

夏河家已經“黑門”。

房門上貼著封條。

案發之後,夏河死亡,胡靜收監,兩個女兒頓失依靠,在居委會的干預之下,兩個女兒暫時住回外婆家去了。

胡靜是本地人,家裡在鄉下。

家裡沒有了大人,孤零零兩個女娃兒住在這裡,確實讓人挺擔心的,這街上有不少心術不正的傢伙,會盯上這兩隻小羔羊,真要是被禍害了,就悔之晚矣。

再說這屋裡死過人,兩個女娃兒晚上肯定睡不著,搞不好會嚇出毛病來。

至於門上的封條,卻是居委會特意向派出所要求之後才貼上去的。雖然值錢點的東西肯帝要帶走,總還有些七零八碎的小東西,免得被人覬覦。

不管怎麼說,夏河生前也是加工金銀首飾,收購古玩的。

金銀古玩這樣的名詞,給人的感覺就是很金貴。

其實這個封條還真就是意思意思,完全不起任何作用。燕飛揚和衛無雙輕而易舉的從一人多高的圍牆上翻了進去。

衛無雙還助跑了幾步,燕飛揚直接腳一蹬,倏忽就翻過去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一股陰冷氣息,撲面而來。

沒有人居住的房子,就是這種模樣。

這是很老式的建築,外間還好,看得出來進行了簡單的收拾,但臥室裡一片狼藉。

“夏河就死在那個位置……”

衛無雙指點了一下,雙眼四下掃視起來,忽然雙眉倏忽揚起。

“有人來過!”

隨即走到一扇牆壁前,死死盯住了上邊露出的一個黑乎乎的孔洞。

“這個洞,是新掏出來的,我以前沒見過。”

燕飛揚也走過來,看了那個孔洞一眼,沉聲問道:“你能肯定?”

“當然。接到報案之後,我第一個來到現場。我可以肯定,當時這個位置沒有洞。”

衛無雙十分篤定地點頭。作為一名專業刑警,她的記憶力是毋庸置疑的。而且牆壁上的孔洞,這樣明顯的細節,她也不可能漏掉。

“會不會是胡靜的娘家人掏的?”

夏河從事的職業,總讓人覺得他肯定秘密收藏了一些值錢的東西。而且這種可能性也不小。尤其燕飛揚確定夏河是江湖中人,就更有這個可能了。

衛無雙立即否決了這個說法:“不會。真有值錢的東西,收藏地點最多也就是告訴胡靜,兩個女兒太小,夏河不可能將秘密告訴她們。在案發的當天,胡靜就被刑拘了,迄今都關在拘留所,她娘家人怎麼會跑到這臥室裡來掏牆洞?”

“有理。”

燕飛揚微微頷首,蹲下來,仔細往牆洞裡看了看,就是一塊普通青磚的空隙,裡面空空如也,看不出來以前是否藏了東西在內。

“會是誰?鐘俊嗎?他真有那麼大膽子回來?”

衛無雙雙眉緊蹙,沉吟著說道。

但是除了鐘俊,應該不會再有別人了。

燕飛揚皺眉不語。

如果事情涉及到術師江湖,那麼鐘俊沒有得到他想得到的東西,是一定會回來的。員警又沒有在這裡布控。現階段,全國各地警力都非常緊張,員警的任務也不僅僅是辦案那麼簡單,還有許多其他的任務,都比辦案要緊。

至少上邊是這樣認為的。

而且此案,專案組已經認定為情殺,準備結束偵查,向檢察院移交材料了。鐘俊雖然沒抓到,可以先審判胡靜,不能長時間把她關在拘留所,總要做個了結的。

至於以後抓到了鐘俊,再開一次庭就是了。

既然是情殺,鐘俊已經跑路,除非是腦子燒壞了,不然他哪裡還會回來?

這地方根本就沒布控的必要,完全是浪費警力。

“你說鐘俊到底在找什麼,他找到了沒有?”

衛無雙有點煩躁地說道。

見到這個牆洞,她已經徹底接受了燕飛揚對此案的推斷,情殺絕對只是一個幌子,鐘俊另有所圖。關鍵鐘俊要是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那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必定遠走高飛。這個案子想要推翻,幾乎就變成不可能。

因為只有抓到了鐘俊,真相才會大白。

衛無雙覺得胡靜挺可憐的。

身敗名裂不說,還要把牢底坐穿。由於沒有抓到鐘俊,胡靜被判死刑立即執行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但很可能會判處無期徒刑以上的刑期,甚至死緩。

沒有二十年,休想走出監牢。

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再坐二十年牢,出來就徹底廢了,還能做什麼?

人家還能歡度個晚年,她的晚景註定淒涼無比。

到那時候,她的兩個女兒會認這個“謀殺親夫”的媽媽麼?

燕飛揚手腕一翻,三枚銅錢浮現而出,在他的手指間快速流動,動作嫺熟無比,忽然間,猛地將三枚重寶拋了起來。

“你做什麼?”

衛無雙看得莫名奇妙。

這當口,還有心思玩這種小孩子把戲?

三枚沉重的“咸豐重寶”並沒有掉落在地板上,燕飛揚身子一動,手臂一揚,三枚銅錢就都回到了他的手裡,在他手掌中排成一個並不規則的品字形,幾乎將整個手掌都占滿了。

燕飛揚盯住三枚銅錢,良久不語。

“哎,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卦象比較模糊,沒有太多有用的資訊。既然夏河與鐘俊都是術師江湖中人,只怕也懂得占卜之道,肯定會想方設法遮蔽自己的氣息,想要用占卜之法來尋找線索,難度比普通人要大得多。

不過燕飛揚自然沒有向衛無雙多做解釋。

和一名刑警解釋這樣的事,很難講得清楚。

“還是得和胡靜見個面,我有些問題要問她。”

“嗯。”

既然只有燕飛揚才知道那個所謂的術師江湖,那麼衛無雙就得盡可能協助他。

衛無雙想出來的辦法十分的中規中矩,讓燕飛揚扮作一名律師的跟班。

當天晚上,衛無雙就請燕飛揚和律師見了面,地點在東北菜館,衛警官請客,請他倆吃醬骨頭。

這位陳律師,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長得還行,個子略略偏矮,西裝革履的,打扮得十分莊重。讓燕飛揚略略有些奇怪。不過是吃個便飯而已,穿得這麼正式幹什麼?

不過在衛周這種偏地小城,大夥對衣著打扮通常都沒什麼研究,逮到什麼就穿什麼,誰去講究哪個場合該穿什麼服裝?就算你講究了,人家看不明白,還不是白搭?

陳律師對衛無雙言聽計從,甚至還有點畏懼,衛無雙說什麼就是什麼。

燕飛揚一眼就看明白了。

世紀之初,律師絕對是個時髦的職業,在衛周這樣的小地方更加不用說,但前途卻未必見得多麼光明。原因很簡單,這當兒,在衛周打官司,律師的作用實在不明顯,大家拼的都是關係。

既然律師可有可無,那麼受歡迎的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但陳律師在衛無雙面前的“狗腿”模樣,卻不是因為這個律師不吃香,需要巴結警官的原因,而是因為,他對衛無雙“心懷不軌”。

很多男孩在第一眼望見衛無雙的時候,都會立即生出愛慕之心。

衛無雙不但漂亮,身材也好,而且衣著打扮乾淨俐落,一副精明強幹女強人的樣子,特別受人追捧。陳律師無疑是衛無雙許多愛慕者之中的一個。

以往他在衛無雙面前不知碰過多少回釘子,卻始終“癡情不改”,貌似頗有點受虐狂的傾向,如今女神忽然請自己吃飯,陳律師頓時就喜出望外。

幸福真是來得太突然了。

直到他看見燕飛揚,那激動無比的心情才略略有點回落。

合著衛無雙不是請他一個人。

見到燕飛揚高大挺拔的身材和棱角分明的臉,陳律師暗暗對比了一下,儘管他不自覺的在心裡給自己加了很多分,卻發現雙方的差距還是那麼明顯,不由得大為喪氣。

單以外表而論,這個競爭對手實在太強大了,自己獲勝的幾率實在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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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看守所

為了表示自己對女神的絕對“服從”,陳律師幾乎是有求必應,無論衛無雙說什麼,都點頭稱好,算是讓燕飛揚見識了什麼叫“愛情盲目症”。

嚴格來說,陳律師和衛無雙之間壓根就不存在愛情,只是單相思,但這更讓人神魂顛倒。

饒是如此,當衛無雙提出,讓他帶著燕飛揚去拘留所見胡靜的時候,陳律師還是猛地一搖頭,從“癔症”中清醒過來。

“這……這不太好吧?”

陳律師手裡拿著一條醬骨頭,瞪大眼睛望著衛無雙,吃吃地說道,滿臉驚訝之色。

雖然他早就知道,衛無雙是出了名的“瘋女人”,派出所很多男警官都怕她,至於那些流氓混混,更是怕衛警官怕得要死。衛無雙收拾起人渣來,毫不手軟,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身份,搞不好她比燕飛揚還要心狠手辣。

然而這個要求,還是讓他目瞪口呆。

這明顯是違反規定的。

“我跟你直說吧,這個案子我有不同看法,我覺得胡靜是冤枉的。我要給她一個公道。問題是,現在沒人相信我的話,專案組基本已經有了定論。所以,你必須得幫我!”

衛無雙直截了當地說道,端起玻璃杯,一口氣灌下去半杯啤酒。

“當然當然,我肯定幫你,可是……”

陳律師忙不迭地點頭,眼神卻直往燕飛揚臉上瞥,那意思明擺著——跟這小子有何關係?

現在,陳律師已經知道,燕飛揚不是衛無雙的男朋友,因為他沒有從這兩個人眼裡看到任何“電流”。作為一名律師,他的觀察力是很不錯的。

而且,仔細看去,燕飛揚的年紀也不大,應該還不到二十歲。

所以,他也不大可能是衛無雙的男朋友。

儘管是這樣,陳律師還是對燕飛揚保持著高度的戒備,萬一呢?

好,現在衛無雙要做“青天大老爺”,沒說的,火裡火裡去,水裡水裡去。然而這個功勞,陳律師不願意和其他男人分享。

“你得帶他進去,他有話要問胡靜。”

衛無雙還是簡明扼要地說道。

陳律師很詫異:“有什麼話,你不可以直接提審她嗎?”

“說你笨你還不服氣!”

衛無雙毫不客氣給了他兩個大白眼珠子。

“我們專案組有規定,提審犯罪嫌疑人必須至少有兩個人,還得有組長的批准。我這一申請,一提審,專案組誰都知道我要給胡靜翻案了。”

搞不好她會被直接趕出專案組。

說到底,她只是派出所的警長,因為這個案子發生在開元所轄區內,她才被列入專案組的。如今案情已經大致明朗,她是不是繼續待在專案組裡,已經無關緊要。

“那你覺得有哪些疑點,你告訴我,我去問她。”

說來說去,陳律師就是看不上燕飛揚。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陳律師,我想要給胡靜看看相,這個你也會嗎?”

“看相?”

陳律師不由得目瞪口呆。

這都哪跟哪啊?

我們談的是一回事嗎?

“那個,看相是什麼意思?”

稍頃,陳律師才吃吃地問道。

燕飛揚笑道:“看相的意思就是看相。陳律師,我知道你不信這個,但沒關係,我也不必要向你解釋。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你要是再推三阻四,衛警官說不定扭頭就走了。衛警官最看不上不利索的傢伙!”

陳律師大吃一驚,馬上向衛無雙望了過去,只見女神的臉色早已變得很不好看,隨時都有可能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這種事,陳律師知道衛無雙幹得出來。

據說有一次,衛無雙直接將一杯啤酒潑在一個惹她生氣的男人臉上,那個人,還是衛無雙領導的兒子。

在女神的強大壓力之下,陳律師最終“屈服”了,委委屈屈地接受了這個莫名奇妙的任務。

他相信,燕飛揚肯定是另有目的,絕不可能真的是去為胡靜看相。

看什麼相啊?

莫名奇妙!

不過陳律師也想不到,在燕飛揚眼裡,他就是一個“帶路黨”,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作用。

星期六上午,這對奇怪的組合就取了衛周市看守所,要求會見自己的當事人胡靜。

之所以耽擱了一天的時間,是因為讓胡靜委託陳律師做自己的辯護律師,需要履行必要的手續,這中間自然少不了衛無雙的首尾。

作為一個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家庭主婦,胡靜是想不到聘請律師來維護自己權力的。雖然法律規定,對於有可能被判處死刑和無期徒刑的罪犯,如果沒有委託辯護律師的,法庭必須為其指定辯護律師。

然而這種指定的辯護律師,實在很不靠譜。

沒有什麼利益可圖的事,完全靠律師的道德水準來進行自我激勵,怎麼可能有多大的效果?再說了,最終指定律師的時候,時間上已經非常緊張了,也會造成許多客觀上的現實問題。

正式判決之前,在犯罪嫌疑人羈押期間,只有辯護律師可以查閱案卷,與當事人直接會面。

按照規定,會見犯罪嫌疑人,必須是兩人以上,其中一人必須是犯罪嫌疑人正式委託的執業律師,另外一人可以是見習律師或者律師助理。

現在燕飛揚的身份就是律師助理。雖然看守所警員覺得這位律師助理未免太過年輕,但陳律師出示了所有證件和委託書,程式合法,警員也就沒有多問。

再說胡靜這個案子,專案組都已經快偵查終結了,也沒有太多的秘密可言。

燕飛揚一言不發,跟在陳律師身後進入了看守所。

這是他頭一回來到這種地方,習慣性地勘查起風水地脈來。

看守所建在一處背影的低窪之處,乃是一處典型的陰煞之地!

這樣的地脈,用來建造住宅自然欠佳,但用來打造監牢,卻是再合適不過。縱算是在夏日的驕陽之下,整個看守所也顯得陰森森的,令人心裡壓抑得很。

兩人由一名看守所的工作人員引領,前往靠裡的一間會見室。

陳律師扭頭望向燕飛揚,原以為會在燕飛揚臉上看到緊張甚至害怕的神情,但是很明顯,陳律師失望了,這個小子看上去比他這位執業律師還要鎮定自若。

不過陳律師還是低聲說道:“振作點,打起精神來,不要害怕……”

燕飛揚就笑了。

這位老兄是想在他面前建立心理優勢啊,看來內心深處,還是對他十分戒備,時時刻刻想要壓他一頭。對此,燕飛揚也不怎麼在意。

一般來說,別人想要激怒他,並不容易。

看守所還是很老式的建築,腳下是磨花了的水泥地板,會見室內是那種十分陳舊的小木桌,幸好還算結實,三張四方的木凳子,木桌上有一部電話機,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陳律師,你們先等一會,我把人給你們帶出來啊。”

工作人員很客氣地說道。

別看陳律師在衛無雙面前一副無腦男的弱智模樣,實際上卻是個機靈角色,和看守所的人員,關係也處得很不錯,一進門就塞給工作人員一包好煙。

眼見工作人員離去,陳律師望著燕飛揚,低聲問道:“小燕,你到底要問胡靜什麼?”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我就問她幾句話,其他一切都由你做主。”

陳律師“哼”了一聲,顯然對燕飛揚這態度很不滿意。

燕飛揚也不去理他,就這麼安安靜靜坐著,陳律師便有點鬱悶地點起了一支煙來。

大約十分鐘之後,一連串沉重鐵門的轉動聲響起,工作人員領著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穿著白色短袖恤的中年女子走進了會客室。

這女人頭髮剃得短短的,嘴巴很大,每走一步,碩大的胸脯便波浪般抖動一圈,耷拉著腦袋,滿臉憔悴和愁苦之色。

原本胡靜還算有中人之姿,眼下這愁眉苦臉的,顯得十分難看。

好在他倆都不是為了欣賞美色而來,也不去在意這女人的美醜。不過燕飛揚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這案子肯定不是情殺。

鐘俊的畫像顯示,那是一個很俊朗的年輕人,堪稱美男子,決不至於為了這樣一個毫無姿色可言,除了胸大就一無是處的中年女子“謀殺親夫”。

看得出來,胡靜很緊張很害怕,磨磨蹭蹭地進了會見室,就這麼低頭站在門口,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這是你的辯護律師,你別害怕,他們是來幫你的,你坐下吧。”

工作人員和顏悅色地說道。

對於這些有可能被判處重刑的犯罪嫌疑人,看守所的工作人員其實都是比較和氣的,不會隨便呵斥他們。原因很簡單,就是怕他們想不開尋短見。

真要是尋死覓活的,看守所的工作也不好做。

胡靜如蚊呐般“嗯”了一聲,在會見室正中的木凳子上坐了,依舊還是連頭都不抬。

“好啦,陳律師,人帶來了,你們有什麼要問的,就請開始吧。”

工作人員向陳律師揮了揮手,徑直走了。

雖然法律規定,在偵查階段,律師會見犯罪嫌疑人,偵查機關可以根據實際情況決定是不是派員在場,但上級沒有明確的指令,這位元工作人員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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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至關重要的細節

胡靜是克夫相,但是不典型,很隱蔽。

在胡靜終於抬起頭,望向他們的時候,燕飛揚便作出了這樣的判斷。

胡靜的長相和神態,一看就是那種老實本分的女人,而且因為她體態豐滿,似乎面如滿月,這種面相的女人,在民間很少有人會將她和“克夫”二字聯繫在一起。

胡靜的顴骨很高,只不過由於她的豐滿,臉上肉肉的,將這高聳的顴骨掩飾得比較圓潤,看上去不那麼突兀。然而顴骨高大,乃是“克夫”之首。

如今在看守所關了這許多時候,擔驚受怕,寢食難安,這些日子已經清減了不少,高大顴骨的輪廓便清晰地顯露出來。

胡靜的鼻樑一側,有一點傷痕。這是很舊的傷痕印記,不仔細的話,還真有點看不出來。燕飛揚估計,這是點痣留下的痕跡。

這是很明顯的“克夫”痣。

和點不點痣並沒有什麼關係。

都說胖的人不大容易起皺紋,胡靜也是如此,但她鼻翼兩側的“苦淚紋”卻十分明顯,向下延展,只不過弧度比較柔和,不太給人“愁苦”之感。

有此三樣,克夫無疑。

只是,每一樣都很隱蔽,尤其是克夫痣,可能很早就點了,所以一般人壓根就不會把這當回事。

夏河固然也是江湖中人,卻不見得是相師,看不出胡靜面相之中隱藏的克夫痕跡,也是情有可原。實際上,能夠看出這些隱蔽面相的相師,本就不多。

否則,在術師江湖之中,相師的地位也不會這麼高了。

不過,燕飛揚幾乎可以肯定,胡靜不是“謀殺親夫”的兇手。

克夫和謀殺親夫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在胡靜的“夫宮”之中,燕飛揚沒有看到任何刑殺的痕跡,有血光,但無刑殺。夏河斃命,或許與她克夫有關,然而不是她殺的。

“胡靜,我是你的律師,我姓陳,你叫我陳律師就好。我是來幫你的……”

陳律師擺出了∝dǐng∝點∝小∝說,.≦.o⊙< s=&quot;arn:2p 0 2p 0&quot;>s_();高高在上的律師派頭,端正了坐姿,推推眼鏡,很威嚴地說道。

倒也不是陳律師一定要裝酷,關鍵很多底層的人,未必分得清律師和員警的區別,他越是威嚴,胡靜就越是害怕,問什麼就會答什麼,省了許多時間和手腳。

“陳律師……”

胡靜怯怯地叫了一聲,不過眼神依舊呆滯,並沒有任何激動的表示。很明顯,她就是分不清律師和員警有何不同。

“胡靜,我知道你沒有殺夏河,也不是你讓鐘俊殺他的。”

陳律師咳嗽一聲,正要繼續,冷不防他身邊的燕飛揚已經開口了,連個招呼都沒給他打。

“你說什麼?”

胡靜倏忽抬起了頭,瞪大眼睛盯住了燕飛揚,一時間,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

自從被抓進號子裡,她就一直都在喊冤,但沒人信她的,以至於現在,胡靜自己都神情恍惚,以為是自己勾引鐘俊,謀殺親夫!

只有在她的內心深處,在她的潛意識裡,她才知道,夏河之死,和她沒有關係。

至少是沒有直接的關聯。

“你應該知道,如果你被槍斃了,你的兩個女兒,就永遠都沒人照顧了。所以,你必須要告訴我們真相,這樣我們才能幫到你,明白嗎?”

燕飛揚不徐不疾地說道,平靜的語氣,卻給了胡靜莫大的鼓舞。

“喂!你到底懂不懂啊?”

陳律師勃然大怒,狠狠瞪著燕飛揚,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不帶這樣的!

簡直什麼都不懂,就在這胡說八道。

你怎麼能肯定夏河不是她殺的,怎麼能肯定她沒有幫鐘俊的忙掐死自己老公?這種偷人的**,什麼事做不出來?

如果不是衛無雙出面,陳律師絕對不會接這個案子。

他才不願意給一個謀殺親夫的**當辯護律師!

燕飛揚明明是個西貝貨,卻在這裡喧賓奪主,儼然他才是老大,簡直豈有此理。

燕飛揚瞥他一眼,淡淡說道:“陳律師,請你一定要分清楚主次,如果不是要借重你的律師身份,你覺得無雙姐會看中你哪一點?”

你就是個“帶路黨”,我才是主角,別搞錯了!

將陳律師憋得。

不過這威脅十分管用,陳律師果然就變得色厲內荏,不敢再發飆。

他要真把這事搞砸了,衛無雙能將他辦公室都掀翻,一想到衛無雙暴怒的樣子,陳律師就不寒而慄。

“胡靜,你聽清楚,我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整個過程是怎麼樣的,你再給我複述一遍,要盡可能詳細,不要有任何遺漏,好嗎?”

淡淡訓斥了陳律師一句,燕飛揚就不再理他,重新轉向胡靜。

“我……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我不知道你想聽什麼……”

胡靜有點迷惑地說道。

燕飛揚就悶了一下。

看來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在胡靜這裡已經有了至少兩個以上的不同版本,她分不清律師和員警的區別,所以也就不知道要按照哪個版本來描述。

估摸著她以前不按照專案組版本描述的時候,可能吃了不小的苦頭。

“我要聽真相!”

“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麼,就說什麼。沒看到,一個字都不要說。眼見為實!”

燕飛揚很耐心地開導她。

“那……好吧……”

胡靜漸漸開始有點相信,燕飛揚是來幫她的了。

胡靜的描述,大致和衛無雙那天的轉述差不多,就是她從睡夢中驚醒之時,正好看到鐘俊掐住她老公夏河的脖子,然後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夏河就已經倒在地上不能動彈,鐘俊隨即將她也打暈過去,等她再醒來,房間裡一片狼藉,鐘俊早已不知去向,夏河死去多時。

但胡靜描述的其中一個細節,卻立馬引起了燕飛揚的重視。

胡靜說,鐘俊在掐死夏河之前,好像問了一句話,但是她記不起來了,當時驚嚇過度,腦子裡完全一片空白。

“你再仔細回想一下,鐘俊到底問了一句什麼話?”

燕飛揚立即緊盯著問道。

胡靜垂下頭,伸出粗糙的手掌,不住捶打著自己的腦袋,顯然正在絞盡腦汁回憶當時的情形,稍頃,痛苦地搖了搖頭,說道:“我真記不起來了,當時都嚇蒙了,就好像被鬼壓身,連叫都叫不出來……”

燕飛揚微微頷首,說道:“嗯,那麼當時,鐘俊是一隻手掐住夏河,還是兩隻手掐住他?”

“一隻手!”

胡靜很肯定地說道,馬上又補充了一句。

“他很壯,夏河力氣小……”

根據得到的情報,單以外表而言,鐘俊與夏河完全不成比例,鐘俊頗為健壯結實。

不過燕飛揚心裡很清楚,既然夏河是巴蜀唐門的旁支弟子,哪怕有傷在身,一般的壯漢也絕不是他的敵手,鐘俊卻只用一隻手就掐死了他,由此可見,鐘俊多半也是江湖中人。

“我問完了,你問吧。”

燕飛揚點了點頭,身子往後一靠,再不開口。

陳律師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咳嗽一聲,開始了自己的詢問。陳律師的詢問,自然要正式得多了,一板一眼,章法井然。

燕飛揚卻沒有興趣去關注這個。

他相信,陳律師肯定會按照正規的途徑,設法為胡靜脫罪,這就不是他該關心的了。

兩個小時後,他們離開了看守所,陳律師理都不理燕飛揚,騎上自己的摩托車,“突突突”的跑了。燕飛揚給衛無雙打了個電話,說要去找她。

“可以,我在所裡值班,你給我帶個盒飯過來。”

衛無雙毫不客氣地抓了燕飛揚的壯丁。

燕飛揚給她帶了個誠意很足的盒飯,青椒炒肉,外加爆炒豬肝,還有一個青菜,兩份飯,兩瓶啤酒,騎著二八杠,優哉遊哉去了開元派出所。

中午的派出所,靜悄悄的,衛無雙的辦公室大敞開門。

相對來說,開元所的辦公條件還不錯,房間也多,衛無雙和另一名員警一個辦公室,那名同事老早下班回家吃飯去了,辦公室內就衛無雙一個人。

見燕飛揚進門,衛無雙沒有任何寒暄,直奔主題:“怎麼樣,有什麼收穫?”

燕飛揚笑了笑,不急著回答她,而是將幾個飯盒在桌面上一一排開,又開了啤酒,一瓶放在她面前,自己面前也放了一瓶。

衛無雙便兩眼放光。

一個人吃飯,有時候也夠無聊的。

“來!”

衛無雙舉起啤酒瓶,和燕飛揚碰了一下,仰起脖子就灌下去幾口。

衛警官喝酒,啤酒瓶從來都是發出“頓頓頓頓”的聲音!

燕飛揚搖搖頭,衛無雙還真是一點不懂得養生之道。

“有一個細節,可能至關重要!”

喝了半瓶啤酒,燕飛揚才說道。

“什麼細節?”

燕飛揚便將胡靜的描述轉述了一遍,蹙眉說道:“可惜胡靜當時驚嚇過度,實在記不起來了。”

“這麼說,鐘俊是真的在找一樣特別要緊的東西?”

衛無雙放下酒瓶,說道。

“嗯。”

燕飛揚雙眉皺得更緊。

得想個辦法,讓胡靜能夠回憶起當時的情形。

忽然間,燕飛揚的眉頭又猛地揚了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要緊之事。

“看來,我們可能需要一個催眠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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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執業律師孫蘭

“孫老師,有個事,我想要請你幫忙。”

燕飛揚將化學作業本送到公孫蘭的單身宿舍,公孫蘭正在用一個小水壺澆花,聞言抬起頭來,很柔和地望著他,嘴角浮起溫柔的笑意。

“我記得,你說你學過催眠?”

燕飛揚的眼睛在公孫蘭的書架上掃來掃去,那上邊有不少的心理學專著。催眠術,其實就是心理學的一個分支。

燕飛揚和公孫蘭之間,相處得很融洽,因為燕飛揚的化學成績極好,公孫蘭所教的全部班級,化學卷子都是燕飛揚幫忙批改,連標準答案都用不著給,燕飛揚自己的試卷,就是標準答案。

每次需要在課堂上做實驗,燕飛揚也是公孫蘭理所當然的助手。

甚至公孫蘭課餘時間做的一些實驗,也叫燕飛揚去幫手。

全國性質的化學競賽,不但有書面考試,也考動手能力。燕飛揚將代表衛週一中參賽,這段時間,公孫蘭開始給他開小灶。

其他老師對此都沒有什麼意見,唯一心裡不踏實的,大約就是蕭瀟了。

不過也只能埋在心裡。

公孫蘭和燕飛揚一起批試卷或者做實驗的時候,偶爾也會聊天說話,免得房間裡太過沉悶,公孫蘭就說過她懂得催眠術。

公孫蘭嘴角的笑開來,輕聲說道:“你想要學催眠術?”

燕飛揚也笑了,說道:“我倒是想學,不過時間上有點來不及了。”

“哦?”

公孫蘭臉上的笑容收斂不見。

“是這樣的……”

燕飛揚簡明扼要地說了目前的情況。

“那個鐘俊到底說了什麼,我認為至關重要。”

燕飛揚凝神說道。

公孫蘭的面色也變得十分凝重:“你想用催眠術,重現當時的情形?”

實話說,她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燕飛揚雖然沒有著重說明夏河的江湖身份,但從他的描述之中,公孫蘭也能猜得出來,夏河絕不是尋常搞收藏的個體戶。那個鐘俊為了得到他收藏的某樣東西,也算是下了血本,連美男計都使將出來了。

“是這樣。不過要委屈你了,孫老師,你得扮演一回律師助理……”

想起陳律師的不友好,燕飛揚也有點頭疼。

公孫蘭微微一笑,說道:“我可以直接扮律師。”

“啊?”

燕飛揚愣了一下。

公孫蘭說道:“我有律師資格證。”

燕飛揚就笑起來。

都說他博學多才,原來孫老師也不差。一名中學化學老師,不但深研心理學,懂得催眠術,居然還是一位執業律師。

看來天才並不是誰的專利。

公孫蘭確實有律師資格證,而且用的名字就是“孫蘭”。孫蘭是她的另一個名字,有正式的身份證,在很多場合,她都是用孫蘭這個名字,公孫蘭反倒用得不多。

在江湖上,公孫蘭的名氣可不小。

“那好,我讓胡靜重新委託一位辯護律師。”

燕飛揚馬上作出了決斷。

這下可以不必和陳律師鬧彆扭了。

燕飛揚本質上就不是一個喜歡和人鬧這種小心眼的人。和孫老師一起,肯定是合作愉快了。

馬上就要上課,燕飛揚也不便在公孫蘭的單人宿舍裡久留,便即告辭而去。結果剛一打開房門,就差點和人撞了個滿懷。

“是你?”

來人臉上顯出又是驚訝又是憤怒的神色。

說起來也算冤家路窄了,來的竟然是靳雲濤。

見到這位靳衙內,燕飛揚的心情自然也不好,此人前段時間雇凶找他麻煩,他還沒和靳衙內算帳呢,居然又在公孫蘭宿舍門口碰到了。

最搞笑的是,靳衙內懷裡還抱著一大束鮮花,都是紅豔豔的玫瑰花。

在沿海大城市,送花或許已經成為朋友間來往的某種時尚,但在衛周,送花絕對是極其燒包的行為,尤其是送玫瑰花。

靳雲濤這當兒忽然抱著一束玫瑰花出現在公孫蘭宿舍門口,用意不問可知。

燕飛揚索性往後退了一步,重新回到房間裡。

靳雲濤的眼神,好像要殺了他似的。

這小子,居然躲在孫老師的宿舍裡!

而且,貌似宿舍裡沒有第三個人。

見到靳雲濤,公孫蘭眉頭微微蹙了一下,隨即舒展開來,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連話都懶得說。她當然知道靳雲濤想幹嘛,只不過這位自我感覺極其良好的靳衙內,在她眼裡,真的什麼都不算。

連常不悔的求婚她都沒有答應,靳雲濤算什麼東西?

“孫老師,對不起,我是來道歉的……”

公孫蘭蹙眉的動作雖然只是一瞬間,卻也逃不過靳雲濤的眼睛,刹那間心裡頭一股無名怒火就直沖上來,不過靳衙內還是強行忍住了,哈哈一笑,將手中的鮮花送到了公孫蘭的面前。

公孫蘭淡淡說道:“靳科長,為什麼道歉?”

“前幾天,在老街,讓你受驚了。”

“我有個朋友,以前在派出所當聯防隊員的,聽說我在一中打球,被人陰了,心裡不舒服,一定要幫忙找回場子。不過我沒想到,那天孫老師你也在……早知道,我就會攔住他們了……所以,對不起了,向你鄭重道個歉,希望你能原諒。”

靳雲濤大咧咧地說道,瞥了燕飛揚一眼,神色中滿是挑釁。

此人也真跋扈得可以。

明明知道瘋狗被打得滿地找牙,居然還敢當面挑釁。

不過燕飛揚並沒有勃然大怒,甚至連眉毛都沒揚起半點,就好像壓根就沒聽說過這回事。

不管怎麼樣,靳雲濤和瘋狗他們的身份完全不同,那不過是幾個混混爛仔,表面上很威風,誰都不敢惹,實際上被燕飛揚收拾得半死不活,也沒人管。

強力機關一般不會為這種人出頭。

靳雲濤不一樣,他正兒八經是個衙內,在這衛周城,他爸爸也算是頗有能量的“大人物”。

最要緊的是,現在靳雲濤並沒有先動手,也沒有操傢伙威脅他要動手,不過是言語挑釁,在這種情形下,燕飛揚先出手就很容易授人以柄。

就這麼無緣無故的把靳雲濤揍一頓,明顯會闖禍,想要善了,難度不小。

本質上,燕飛揚是個學生,並不想惹事。

見了燕飛揚這麼行所無事的態度,公孫蘭心中暗暗贊了一聲。換她在燕飛揚這樣血氣飛揚的年紀,面對如此赤裸裸的挑釁,只怕也忍耐不下。

但這種態度,在靳雲濤眼裡,卻變成了進一步的挑釁。

他老子若不是教育這一塊的頭頭,他也不會這麼生氣。明明知道他是“少主”,居然還敢如此囂張,不買他的賬,這個靳衙內是真受不了。

“小兄弟,我知道你很傲氣,也知道你成績好。但是你得知道,這個世界上,光成績好是不夠的,單單只有傲氣更不夠。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讓你滾出一中?”

靳雲濤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冷冷說道。

燕飛揚輕輕一笑,上下打量了靳雲濤幾眼,淡然說道:“靳科長,你已經說過很多話了。我都數不清是多少句,不過,我在等著管用的那一句。廢話就不用多說了。”

“你……”

靳雲濤氣得脖子上青筋暴漲。

“好好,你狠你狠,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照靳雲濤以往的脾氣,他這就要動手了。

他身高體壯,長年鍛煉,有的是力氣,當真動手,一般人遠不是他的對手。以前讀書的時候,靳雲濤就是學校裡出了名的小霸王。

不過,他總算還記得瘋狗躺在醫院的慘狀,強行將動手的慾望壓了下去。

公孫蘭走出宿舍,帶上房門,望著靳雲濤,輕聲說道:“靳科長,你知道他爸爸是誰?你知道我爸爸是誰?”

靳雲濤略略一愣,雙眉蹙了起來。

“孫老師,你什麼意思?”

莫非這倆很有來頭?

公孫蘭淺淺一笑,淡然說道:“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靠自己辦到的事情,才算是本事。靠著打老爸的招牌,那還是算了吧。再說,無緣無故開除一個學生,恐怕就算是靳主任,也不好獨斷專行。”

“孫老師!”

靳雲濤一張臉立馬垮了下去,眼裡怒火如熾。

堂堂靳主任公子,這樣的金字招牌,居然在區區一個小老師和一個普通學生面前不好使!

簡直就是當眾打臉。

孫蘭不但藐視他,甚至還藐視他老爸。

難道不明白,整個衛周的老師,都歸他老爸管嗎?

公孫蘭再不和他多言,微微頷首,隨即從他身邊繞了過去,燕飛揚不動聲色地跟隨其後,就這樣將靳雲濤晾在那裡,雙手抱著大大一束火紅的玫瑰花,收回去也不是,不收回去也不是。

靳公子這張面皮,還從來沒丟得如此之狠。

靳衙內猛地轉過身去,一張臉已經黑得如同要滴下水來。

然後,他的雙眼猛地瞪大。

只見公孫蘭忽然伸出白皙的小手,輕輕拉住了燕飛揚的手,燕飛揚略略一怔,卻並沒有掙脫,兩人就這麼手拉著手,轉過了樓梯拐角處。

靳雲濤的臉,驟然扭曲,如同一個拙劣的卡通面具。

“麼的!”

稍頃,靳雲濤一聲怒駡,高高舉起手裡的鮮花,重重摔在水泥樓板上,頓時落紅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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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夜總會開業

上午第四節課是化學課,剛一下課,葉小桐就跑過來找燕飛揚。

“燕飛揚,今天夜總會重新開業,我們今晚上約幾個同學一起去唱歌吧?蕭瀟,好不好?”

不待蕭瀟露出不悅之色,葉小桐及時加上了後面那句話。

“好啊。”

蕭瀟就很大度地點頭。

其實蕭瀟很喜歡唱卡拉o,只要不是燕飛揚和葉小桐單獨待在一起,那就沒問題。

“孫老師,一起去吧?”

葉小桐向公孫蘭發出了邀請,她是衛週一中參加全省化學競賽的代表之一,這段時間和公孫蘭走得很近,公孫蘭似乎也非常喜歡這個文靜嬌柔的學生。

“好。”

公孫蘭含笑點頭。

只要燕飛揚去,她就去。

看來此番衛周之行,會有不小的收穫。

葉小桐又約了其他幾位和她玩得比較好的同學。

晚上七點三十左右,十來個年輕男女在紅旗路冠軍夜總會門口會齊。冠軍夜總會門口,彩旗招展,兩個巨大的氣球高高飛舞,一道道恭賀的紅綢條幅,從五樓的屋頂上直掛而下,地面鋪滿了一層爆竹灰,紅豔豔的,甚是喜慶。

周丹青一身得體的女士西裝,親自站在門口迎賓,陶德明站在她的身邊。

都是滿臉笑容。

冠軍夜總會選在今天開業,日子是燕飛揚看的。周丹青本來不知道燕飛揚還懂這個,見識到了王局長家裡發生的變化之後,便即死心塌地地信服了燕飛揚。

原本周丹青的意思,是想要燕飛揚參加白天的典禮,身份乃是冠軍夜總會的大股東之一,在一眾客人面前露個臉。這一次冠軍夜總會重新營業,周丹青邀請了葉冠軍生前的大批朋友,多數都是在衛周地面上有身份有地位的成功人士。燕飛揚如果在這些人面前露個臉,隱隱就有了葉家東床嬌客的身份。

其實周丹青一直都是這個目的,就是想要讓燕飛揚做她的女婿,自己只有葉小桐這麼一個女兒,交到燕飛揚手裡,才能放心。

不過周丹青也很清楚,燕飛揚和蕭雄的女兒關係非同一般,遠比和葉小桐的關係要密切得多。就這麼硬生生從蕭瀟身邊搶男朋友,明顯不靠譜。真要是惹火了蕭雄,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事急不得,只能不顯山不露水的慢慢來。

但燕飛揚婉拒了這個邀請。

他對這種活動沒有多少興趣,而且又要向老師請假,也不好意思。

平日裡夜總會的生意要到十點鐘之後,才會真正紅火起來,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今天自然提早了許多,天還沒黑透,冠軍夜總會就已經燈火輝煌,霓虹燈一閃一閃的,很多包廂裡傳出了嚎叫聲。

學校離紅旗路不遠,大家都是走路過來的,葉小桐早已在夜總會門口等著。

說起來,她也是夜總會的大股東。

看到燕飛揚等人走過來,周丹青立即笑吟吟地親自迎了上去。

“飛揚,無歸,都來了。今天阿姨請客啊,大家別客氣,想吃什麼只管點……蕭瀟,哎呀,一段時間不見,這是越來越漂亮了,嘖嘖……”

周丹青拉著蕭瀟的手,讚不絕口。

她一直都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當初沒得病的時候,堪稱是葉冠軍的得力助手,葉冠軍掙下偌大一份家當,其中有周丹青一半的功勞。

明知當初她們孤兒寡母被人欺負,受盡委屈,都是蕭雄的背後推手,眼下卻對蕭瀟如此親熱,就好像這些事情壓根就沒發生過一樣。

“媽,這是孫老師,我們化學老師,北方大學的高材生。”

好不容易,葉小桐才覷准一個空隙,插進話去,介紹了一直安安靜靜站在旁邊,臉帶微笑的公孫蘭。

“什麼?老師?”

這回,周丹青是真的愣住了,上下打量著公孫蘭,說什麼都不肯相信。

“小桐,你跟媽開玩笑呢?這明明就是你們同學吧?哪有這麼年輕的老師?哈哈,孫老師,有沒有滿二十歲啊?”

公孫蘭就笑,周丹青果然不愧是商界精英,嘴裡說不相信有這麼年輕的老師,實則早就信了,孫老師叫得倍兒順溜。

公孫蘭固然清麗脫俗,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幾歲,但老師的氣質和學生有著本質的區別,以周丹青的眼光,她不可能真的看不出來。

“葉媽媽,過獎了。”

公孫蘭微笑說道。

按年齡,她可以跟著叫周丹青“阿姨”,不過她的身份不允許她這麼叫。如果叫周大姐,又未免顯得太老土,也叫老了周丹青。

不過這樣的問題,自然難不住公孫蘭。

這邊寒暄熱鬧,遠遠的一台轎車裡,靳雲濤和武鳴等人冷冷盯住了這邊。

武鳴得意地說道:“雲哥,我都調查清楚了,這個冠軍夜總會,有那姓燕的小子兩成股份。是葉冠軍的老婆許給他的。”

靳雲濤重重噴出一口煙霧,冷哼道:“葉冠軍的老婆幹嘛要許給那小子兩成股份?難道看上他了?想要老牛吃嫩草?”

轎車裡響起一陣壓抑的笑聲,說不出的淫穢猥瑣。

除了靳雲濤和武鳴之外,轎車裡還坐著他倆的一些狐朋狗黨。

武鳴笑著說道:“老牛吃嫩草的心思,我可不知道他有沒有,不過那小子,好像和蕭雄的女兒走得很近……那個穿紅裙子的,就是蕭雄的女兒……”

靳雲濤冷笑道:“蕭雄又怎麼樣?以前不過就是個街面上的混混,如今不知道搞了什麼歪門邪道,弄了幾個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那是,雲哥說得對,他賺他的錢,我們上我們的班,鳥都不用鳥他。”

車裡有人隨聲附和。

“再說,都還是小屁孩呢,這也能算是蕭雄的女婿?”

後面這句,才是重點。嘴裡是這麼說,真正能夠不將蕭雄放在眼裡的人,衛周城還真不多見。不要說他們這幾個小王八犢子,就算是他們的老爹,也不敢如此托大。

關鍵燕飛揚就不能算是蕭雄的女婿,不過就是蕭瀟的同學而已。

“我查過,聽說先前信達公司的副總葉勇軍就是被這小子搞垮的,把葉勇軍請的幾個保安,打得傷的傷殘的殘,一多半送進了醫院。要不是搞垮了葉勇軍,這冠軍夜總會是不是還屬於葉冠軍家的,就很難說了。當時周丹青許給那小子兩成的股份,就是為了這個事。聽說,現在這小子還是夜總會的總教頭呢……”

武鳴低聲說道。

要說這小子也算是個很厲害的包打聽了,竟然連這些事都打聽得清清楚楚,並且基本符合事實。

當然,這主要是因為周丹青沒有藏著掖著,幾乎是在冠軍夜總會半公開地宣揚,燕飛揚是大股東。畢竟那天燕飛揚收拾那些保安,整個辦公室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這樣強悍的武力,在正規的公司自然起不到太大的震懾作用,總歸如今是法治社會,不是誰拳頭硬誰就能橫著走的。你拳頭再硬,能硬過國家暴力機器?

然而在夜總會這種地方,“能打”絕對是強有力的震懾。

夜總會的草莽氣息很重,本就是一個魚龍混雜的所在,不管是客人,還是陶德明統帶的團隊,誰都不是循規蹈矩的人。

不服?

打到你服!

這就是草莽的規矩。

“總教頭?”

靳雲濤聽得莫名奇妙。

武鳴便笑著解釋說:“就是看場子的,據說冠軍夜總會還沒有開業,就放出了風聲,道上的朋友誰要是敢在冠軍夜總會亂來,就讓誰吃不了兜著走。”

“是嗎?這小子那麼囂張?”

靳雲濤只覺得一股怒火直沖頂門,腦海中又浮現出今天上午公孫蘭和燕飛揚手把手的情形。

他堂堂靳主任的公子,竟然搞不定一個新來的小老師?

還被一個山裡出來的高中生羞辱一番!

這事傳出去,不要說別人,就算靳雲濤自己,都決不相信。

“雲哥,聽瘋狗的幾個弟兄說,這小子是真的很能打,可能正兒八經練過武功。”

車內有人急忙說道。

“嘿嘿,那又怎麼樣?很多事情,可不是靠拳頭能夠解決的。”

武鳴冷笑著說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靳雲濤抽了口煙,不耐煩地說道:“好了好了,你也別在那賣關子了,有什麼好主意,直接說出來吧!”

“是啊,武鳴,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車內其他人又開始起哄,這幫二代,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二百五性格。

武鳴嘿嘿一笑,說道:“好主意也談不上,不過今天不是他們夜總會開業嗎?咱們就叫幾個道上的弟兄過來,好好給他們熱鬧熱鬧。”

“又叫那種人過來?他們行不行?”

靳雲濤明顯有些不滿意。

上回請瘋狗他們吃飯喝酒,就花費了不少,誰知這幫廢物被人家收拾得屁滾尿流,最終將他賣了不算,還從他手裡又訛走不菲的一筆湯藥費。

對瘋狗這種人,靳衙內對他的觀感並不比燕飛揚好到哪裡去。

“雲哥,放心吧,這回我叫的人,可比瘋狗他們聰明多了。在火車站那一塊,被人稱為智多星,鬼點子多著呢。今晚上絕對夠那小子喝一壺的。”

武鳴笑著說道,自信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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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燕總

葉舟站在夜總會門口,雙手背在背後,腰杆挺得筆直,保安制服十分挺括,鬍子刮得乾乾淨淨,看上去還頗有幾分俊朗。

這是陶德明要求的。

想在冠軍夜總會當保安混飯吃,如今就必須要守陶德明的規矩,否則的話,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現在已經不是葉勇軍當家了。

葉舟一開始也很不習慣,覺得十分受拘束。不過很快就適應了,這樣也挺好的,至少好幾個姑娘都開始用正眼看他了,讓他心裡美滋滋的。

燕總說過,只要好好幹,就給他轉正,讓他做保安隊長。

今兒重新開業第一天,葉舟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果然看到了燕總,和老闆娘的女兒一起來的。雖然按照族譜來說,葉舟可以稱周丹青為五嫂,不過他也知道,這東西越來越沒人在意了。

老闆娘就是老闆娘,打工仔就是打工仔,不可混為一談。

燕總身邊的美女真不少,除了老闆娘的女兒,還有兩位美女,也是好看得不得了。

好豔福啊!

當燕飛揚一行人走近的時候,葉舟就努力挺直了身子,敬了一個禮,大聲喊道:“燕總好!”

燕飛揚頓時就愣了一下。

誰是“燕總”?

其實燕總這個稱呼,是葉舟“封”的,除了他,沒人這麼稱呼燕飛揚。但葉舟知道,燕飛揚有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且老闆娘對他言聽計從,這不是老總是什麼?

一般的老總,還沒這樣的待遇呢。

跟在後邊的陶德明也愣了一下,不過隨即就回過神來,微笑著對葉舟說道:“葉舟,你領燕總他們去三零六號房間。”

覺得葉舟這聲“燕總”還真是神來之筆,不然,連他都不好怎麼稱呼燕飛揚。

燕飛揚輕輕搖頭,知道從今往後,只要在冠軍夜總會,這“燕總”算是跟定自己了,甩都甩不掉。

但很顯然,燕總還忘了一個人。

“燕總,請!”

  蕭瀟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還伸手做了個裡面請的姿勢。

燕飛揚恨得手癢癢的,終於忍耐不住,在她腦袋上敲了一個爆栗。

蕭瀟便笑嘻嘻的,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在學校的時候,要顧忌個影響,蕭瀟也不好太出格,如今到了校外,雖然身邊同學不少,甚至還有一位老師,蕭瀟卻也無所謂。反正學校裡誰都知道她和燕飛揚之間的關係,早將他們當成一對兒了。

而且在蕭瀟心裡,恐怕就是想要向別人宣示自己的主權,尤其是公孫蘭和葉小桐。

這樣的小動作自然瞞不過眾人的眼睛,其他同學倒是無所謂,嘻嘻哈哈地笑個不了,葉小桐臉色微微一變,扭過了頭,不向他們那邊多看。

公孫蘭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長。

在等待重新開業的這段時間內,冠軍夜總會也趁機進行了必要的修補,傢俱和用品也進行了部分更新,衛生打掃得乾淨徹底,倒也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

雖然葉小桐邀請的大多數都是城裡學生,但不少同學也還是頭一回來到這種娛樂場所,一個個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東張西望,充滿好奇之意。

夜總會佔據了整個三樓四樓兩層樓面,四樓全部是包廂,三樓有一個很大的大廳,即可以作為迪士高舞廳,也可以作為節目表演大廳,夜總會請來的歌舞演員,會在這個大廳裡表演各種歌舞。當然,歌舞表演是有一定時間段的,並不是整晚表演,否則就會影響到包廂裡客人的興致了。

歌舞大廳右側有一排包廂,葉舟領著燕總一行,去往三零六。

歌舞大廳裡,早已有不少人在隨著節奏搖擺,雷射燈閃耀,舞廳中央群魔亂舞,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今天晚上,陶德明是這樣安排的,年輕人儘量安排在三樓,熱鬧。四樓的包廂,則主要安排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要緊人物。這些人通常都不太年輕了,一般不喜歡太過吵鬧的環境。四樓相對來說要清靜些。

王局長和他們單位的同事,就安排在四樓的一個大包廂。

眼下王局長可是成了燕醫生最忠實的粉絲,但凡單位上或者家裡有什麼大的舉措,都要打電話向燕醫生請教一番,這麼做是否合適。

既然冠軍夜總會有燕飛揚的股份,王局長非來捧場不可。

三零六是個大包廂,十來個人坐進去,一點不顯擁擠,葉舟殷勤備至,跑前跑後的,讓服務員趕緊上水果拼盤,上酒水。

公孫蘭打量了一下這個包廂,發現還帶衛生間,不由微微頷首。

在衛周,有這樣的水準就算很不錯了。

難怪當初連蕭雄都覬覦,這冠軍夜總會經營得當的話,就是棵搖錢樹,除了部分單位是簽單消費,大多數客人都是付現金,也算得是一頭現金奶牛。

在公孫家操控的產業之中,就有不少娛樂業的場子,現如今省城最有名的夜總會和歌舞廳,其實都由公孫家控股。

江湖上的朋友都很自覺地將益東省看作是公孫家的主場,其他門派想要到益東搞大動作,通常都會和公孫家打個招呼,省得發生什麼誤會。

一般來說,只要不是和公孫家搶市場,通常公孫家都不會得罪同道朋友。

然而這樣的規矩,也不見得人人都遵守,最強大的幾家勢力,就不怎麼將公孫家放在眼裡。主要因為益東是個窮省,沒多大油水,所以多數強大勢力,都對益東這邊不屑一顧,公孫家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傳統“勢力範圍”,但想要走出去,大發展,難度卻是不小。

想從人家鍋裡搶飯吃,也要人家答應才行。

尤其是燕家,鳳家,巴蜀唐門這些龐然大物,早已將觸手伸到各個利潤高的行業之中,縱算公孫家也不弱,想要和這些龐然大物爭奪利益,那還差得遠。

除非,能和其中的一個龐然大物攀上關係,而且還必須是非同一般的密切關係。

一念及此,公孫蘭禁不住望了不遠處的燕飛揚一眼。

不知道自己這步棋,到底走對了還是走錯了?

“我們唱歌吧……”

葉小桐站起身來,嬌聲提議。

看到大家進門之後都有點拘謹,只是坐在那裡東張西望,葉小桐身為東道主,就必須要主動站出來了。

“孫老師,你要唱個什麼歌?我給你點……點歌單就在茶几上……”

葉小桐尊師重道,第一個就問公孫蘭。

這當兒的卡拉ok,遠遠不如後世那麼先進,還得用點歌單點歌,然後交給服務生,由服務生找到歌碟,再放進機,手續相當繁瑣。偏偏大家卻樂此不疲,將唱卡拉ok當成是上等人才有的享受。

“好啊,點一首同桌的你吧。”

公孫蘭微笑說道。

這也算是首新歌,前幾年才出的,非常流行,而且曲調婉轉,雖然原唱是老狼,但由女生來唱,也一樣好聽。

蕭瀟就扁了扁嘴。

這首歌本來是她打算要唱的,還要叫燕飛揚一起唱,誰知卻被孫老師搶了先。

很快,婉轉的音樂響了起來,公孫蘭拿起麥克風開始演唱,果然聲音美妙,一開口就博得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燕飛揚同學,和我一起唱吧。”

唱過一段之後,公孫蘭向燕飛揚發出了邀請。

很正式的稱呼,很正式的邀請。

“啊,好……”

燕飛揚有點走神,愣了一下才拿起了麥克風。今天上午在公孫蘭的單人宿舍外邊,公孫蘭忽然拉住他的手,雖然是故意做給靳雲濤看的,一轉過樓梯口就放開了,依舊在燕飛揚心裡激起了一陣陣的漣漪。

這樣的事情,他真的經歷得太少,而且也從來都沒有人傳授給他相關的經驗。不像江湖中的種種規矩,爺爺和李叔他們,都給他反反復複講過很多次,非常的詳細。

唯獨這男女之事,得靠他自己去悟。

燕飛揚原以為還要等很久才會發生這種事,至少也得在上大學之後吧,誰知道剛剛進入高二,“桃花運”就接踵而來。

早知道這樣,上次在家裡的時候,就該讓阿昌伯好好給自己算一算,看看這兩年是不是命犯桃花。

蕭瀟和葉小桐還則罷了,都是同學,彼此間又發生了這麼多故事,漸漸拉近距離,也說得過去,不算多離譜,公孫蘭卻真的是突如其來,燕飛揚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當然,應該是自己多想了,就是想要氣一氣靳雲濤而已……

一陣掌聲打斷了燕飛揚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思緒。

“唱得真好……”

葉小桐率先鼓掌,同學們掌聲一片。這首歌雖然不是男女二重唱,也不是情歌對唱,兩個人卻唱得十分合拍,尤其公孫蘭飄逸,燕飛揚劍眉朗目,當真是郎才女貌。

蕭瀟也跟著鼓掌叫好,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不過小丫頭接下來,點唱了一首《滾滾紅塵》,也拉著燕飛揚一起唱,終究還是漏了底。

任何一個女孩,碰到這樣的情形,都不可能真的沒心沒肺。

不過這暗地裡的較勁,絲毫也不影響包廂裡的氣氛,很快就變得十分熱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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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攪局

約莫一個小時之後,包廂門被推開,王局長走了進來,除了他,還有胖乎乎的石阿姨,兩個人都笑哈哈的,一進包廂就沖燕飛揚揮手致意。

“燕醫生,你好你好……”

除了蕭瀟和葉小桐,其他同學都很驚訝地看著燕飛揚。

這位,什麼時候又成醫生了?

不過今年開學以來,燕飛揚已經給了大家太多的驚訝,如今再多一個醫生的頭銜,也不算多離譜。“燕總”都有人叫。

“王叔叔,石阿姨。”

對王局長,燕飛揚還是很客氣的,不管怎麼說,此人手裡也握著夜總會的生殺大權。尤其要緊的是,王局長兩口子現在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

據說,老爺子吃了燕飛揚配的藥之後,情形大有好轉。

燕飛揚知道這有很大的心理作用在內,心腦血管疾病,可不是那麼容易治好的,但只要用藥對症,效果肯定有,持之以恆,完全痊癒是不大可能,卻也基本能穩定病情,不使其持續惡化下去。

對於一個七十幾歲的老人而言,這就很不錯了。

“燕醫生,來來來,我們兩口子敬你一杯,有時間一定要常來家裡玩啊。”

王局長是場面上的人,這一套玩得十分順溜,端起桌面上的酒杯,服務生早給斟滿了啤酒,拍著燕飛揚的胳膊,笑哈哈地說道。

照理,他年紀大,又是單位負責人,該當拍燕飛揚的肩膀,奈何燕飛揚個子比他高,拍肩膀很容易鬧笑話,幸好拍胳膊也一樣能表達自己的親熱。

這樣的場面,燕飛揚其實有點應付不了,他不善於這種應酬,好在他一貫的惜言如金,王局長知道他這個性子,自也不會見怪。再說他跑到這裡來,本就是為燕飛揚捧個場,說什麼並不重要,只要他們兩口子在這裡露過臉,那就行了。

不過度沒想到的是,這個過場還沒走完,包廂門又被人大力推開了,幾個年輕人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

公孫蘭,蕭瀟,葉小桐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竟然是靳雲濤,武鳴他們那一夥,看他們一個個臉紅耳熱的模樣,很明顯已經喝了不少。

“小靳?”

王局長也認識靳雲濤,有點詫異地叫道。

“哈哈,王局,你好……”

靳雲濤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個包廂裡碰到王局長,愣怔一下之後,才笑哈哈地叫了一聲,擱著老遠,酒氣就直沖過來。

其他幾個年輕人,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靳雲濤隨即將王局長丟到一邊,直接沖公孫蘭去了,老遠就舉起大拇指,噴著酒氣叫道:“孫老師,孫蘭小姐,你很傲氣……”

王局長不由暗暗蹙眉。

一聽這話,就知道靳雲濤是來找茬的,而且是因為男女情事。

不過因為公孫蘭起了這樣的糾葛,王局長覺得倒也能夠理解,這孫老師確實有點漂亮得過分了,不要說年輕男子會為其瘋狂,就算是他王局長,人到中年,閱人無數,咋一見孫蘭也有點頭暈目眩。

但這也不是跑到這裡來撒野的理由啊。

這不是不給老闆面子嗎?

別的夜總會也就罷了,這裡可是有燕飛揚的股份,重新開業第一天,就出狀況的話,多不吉利?

王局長到底是官面上的人,遇事相當冷靜,並沒有急著說話,且冷眼旁觀,搞清楚狀況再說。

公孫蘭端起面前的白開水,輕輕喝了一口,秀氣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原本靳雲濤這種人,壓根就沒放在她的眼裡,為她瘋狂的男人,她見過不少,如果每一個這樣的男人,她都要為之費心的話,這日子就沒發過了。

在這些男人中,靳雲濤不過是很普通的一員,公孫蘭連正眼都沒打算瞧他一眼。此番前來衛周,主要是為了弄清楚燕飛揚的底細,再決定這一步棋,該如何走下去。

誰知道此人卻如此不識進退,一而再再而三地上來糾纏,還沒完沒了了!

公孫蘭這微微生氣的態度,進一步刺激到了靳雲濤,一時間酒氣上湧,紅著眼睛,像只鬥雞似的,直不楞登就向公孫蘭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

以他現在這種狀態,公孫蘭至少有五種不同的辦法,讓他在不知不覺間倒下去,任誰都看不出來是她下的手。不管是事前還是事後,都絕對牽連不到她的身上。

但燕飛揚和李無歸都在,公孫蘭就沒打算出手。

這種取巧的小手段,能夠瞞得過普通人,可未必瞞得過燕飛揚和李無歸。一旦露了餡,接下來的戲可就不好演了,還是小心為上,省得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最要緊的是,萬一燕飛揚當真是她猜測中的那個人,燕家知道了她的圖謀,只怕立馬就有天大的麻煩。

靳雲濤沒能走到公孫蘭面前,人影一閃,燕飛揚攔在了他的前邊,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他。

兩人差不多的身高,不過眼下,靳雲濤喝高了,走路歪歪斜斜的,身子怎麼都站不正,顯得比燕飛揚矮了半個頭。

“喲,燕總,燕總,哈哈……”

靳雲濤嘴裡打著哈哈,努力直起腰,盯著燕飛揚,滿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燕總,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那麼厲害,這軟飯吃得,腳踩幾條船啊……”

“哎,你誰啊你?跑我們這包廂來搗什麼亂?出去!”

燕飛揚還沒開口,那邊廂早惱了蕭瀟,猛地站到了燕飛揚身邊。

王局長見靳雲濤將矛頭對準了燕飛揚,也覺得自己不能再冷眼旁觀了,皺眉對靳雲濤說道:“小靳,你這是幹嘛?喝多了吧?走走,去外邊醒醒酒!”

他和靳雲濤的老子雖然談不上是什麼至交,好歹也算是熟人,這會把出長輩的架子來,也是頗有威嚴。

武鳴等人原本要隨聲附和靳雲濤,在這包廂裡攪一攪局,見王局長在這裡,也就不好亂來。畢竟王局長是真正手握實權的人物,據說近來更是得到了市里某位大人物的賞識,將來前程不可限量。他們可以不將衛週一中普通的老師學生放在眼裡,甚至可以不將蕭雄的女兒放在眼裡,卻絕不願隨隨便便得罪了王局長,不然,回到家裡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燕總,聽說你很能打,哪,我就在這,你把我打一頓吧,好不好?”

靳雲濤也不去理會王局長,更不去理會蕭瀟,就是揪住燕飛揚不放,還將一張大紅臉往燕飛揚跟前湊。

李無歸就笑了,笑著說道:“真特麼不要臉,這也太掉份了吧?耍賴皮啊這是……”

他聲音很大,絲毫都沒有要隱晦的意思。

“哎,怎麼說話呢?”

武鳴終於忍不住了,朝李無歸瞪起了眼睛。

李無歸冷笑一聲,說道:“就這麼說話啊,我就看不慣你們這樣的。想泡妞,可以,各憑本事。你們這算什麼?耍賴啊這是!想打架是吧?可以,咱們別在這鬧,咱們出去。單挑,群架,隨便你們選。要不你們五個一起上,我讓你們一隻手,怎麼樣?”

說讓一隻手,以一敵五,李無歸或許還有點誇大其詞,不過就這五位目前的狀況來說,站都站不穩,不用打自己就倒下去了。李無歸說一個打他們五個,是給他們面子。

這樣的醉漢,壓根就不值得李無歸出手。

“好!”

李無歸話音未落,立即就有同學大聲叫好,鼓起掌來。

“喲,動不動就說要打人,你們這是什麼地方啊?夜總會還是黑窩子?你們這要是黑店,那就早說,哥幾個就不來了。這衛周城裡別的沒有,找個卡拉ok還不成問題……”

靳雲濤冷笑著說道。

燕飛揚和李無歸對視了一眼,心裡明鏡似的。

靳雲濤這是在裝瘋賣傻,根本他就沒醉,口口聲聲黑店,這是要往夜總會潑髒水了。他在職能部門上班,先給扣個罪名,到時候就有藉口過來找茬了。

開娛樂場所,得罪了別人都不要緊,獨獨場面上和道上的朋友,得罪不起。

今兒只要他們先一動手,立馬就中計了。

“小靳!”

王局長不樂意了,雙眉緊蹙,這是不給他面子啊。

“王局,私人恩怨私人恩怨,和您沒關係……”

靳雲濤依舊說著醉話。

“喲,靳科長,您在這呢?走走走,回那邊包廂去,我給你敬酒!”

包廂門再次被推開,陶德明已經聞訊趕了過來,葉舟和好幾個保安緊緊跟在他後面,一湧而進,不由分說,架起靳雲濤就往外走。

重新開業第一天,陶德明也擔心出什麼狀況,早就做了充足的準備。

靳雲濤倒也並不掙扎,他也不想當真在這裡動手,被揍一頓就太不划算了,哪怕事後找回場子,這個臉都算是丟了。

“哈哈,燕總,知道你有本事,會討女人歡心,不過我靳雲濤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今兒晚上,我就等著看你們的好戲!”

靳雲濤說著,身子倏忽間站直了,左右一抖,甩開了架住他的葉舟和另一個保安,昂首挺胸,大踏步走了出去。

哪裡有半點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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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吳四哥

陶德明止住就要發作的葉舟,輕輕搖了搖頭,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遝百元大鈔,從中數出十張,遞到刺青男子面前,壓低聲音說道:“光哥,不好意思啊……這點錢,光哥拿去喝酒,以後還請多多關照生意……”

葉舟看得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

陶經理還真是大方。

這種來打秋風訛錢的傢伙,隨便打發他個三五百塊錢就是了,用得著給這麼多。

他在這裡當保安,一個月工資包吃包住也不過幾百塊錢。

誰知這刺青男子一點不買帳,手一抬,“啪”的一聲,打在陶德明的手腕之上,陶德明猝不及防,頓時紙幣漫天飛舞,其中兩張,直接砸到了陶德明臉上。

“你打發叫花子?”

刺青男子的咆哮聲益發刺耳。

“哥告訴你,我錢包丟了!”

“錢包裡有兩千六百塊,一分不少!”

“你以為我來訛詐你?也不去打聽打聽,光哥是什麼人?少你這點錢用嗎?”

“笑話!”

“你……”

葉舟勃然大怒,上前就拿住了刺青男子的肩膀,怒目圓睜,恨不得一拳就給這小子幹趴下。

太不識抬舉了!

“怎麼,你還敢打人啊?好啊,你打,你打啊……不打你就是王八蛋!老子來你們這裡消費,那是給你面子,是你們的客人。客人就是上帝,明白嗎?你們就這樣做生意?賊窩子,偷了老子的包不算,還要打人?有膽子你打!不打你是烏龜王八蛋!”

刺青男子大喊大叫。

也不知這傢伙是不是練過“聲樂”,嗓門特別洪大,大喇叭似的,震得大夥的耳朵嗡嗡作響。

本就是來攪局的,選這麼一個人,也算是“專業對口”。

從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來,他其實也怕打,畢竟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他這是在賭,賭陶德明投鼠忌器,不敢在開業第一天就表演全武行,打得雞飛狗跳的,不但會成為笑話,也不吉利。

做生意的,誰不是圖個好口彩?

陶德明臉色也變得鐵青,腮幫子鼓了又鼓,真想不顧一切把這混蛋揍一頓。

“給他兩千六!”

就在這個時候,燕飛揚忽然開口了,淡然說道,聲音雖然不大,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許多人都不認識燕飛揚,不知道他是打哪冒出來的,怎麼就敢這樣說話?眼見此人年紀輕輕,難道還是這裡的老闆不成?

燕飛揚慢慢走到舞廳中間,站在陶德明身邊,望向刺青男子。

陶德明二話不說,數了二十六張百元大鈔,遞到刺青男子面前,冷冷說道:“這裡是兩千六,拿著錢,馬上走人!”

該有的場面話都不說了。

對這樣不講規矩的傢伙,陶德明半句話都不想和他囉嗦。等過了今天,總要找回這個場子。不然的話,大家都知道冠軍夜總會的錢好拿,還不燙手,只怕各路牛鬼蛇神都會蜂擁而至。

他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

原本這兩千六他是絕對不會給的,只不過燕飛揚既然開了口,他就不好反駁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燕飛揚在葉家母女心目中的分量,可以說,燕飛揚其實已經是冠軍夜總會的幕後老闆了。只要他願意,周丹青隨時能給他一個總經理的頭銜。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刺青男子並沒有大喜過望的接過錢,轉身就跑,只是死死盯住那一摞厚厚的花花綠綠的百元大鈔看了又看,終於很不甘心地扭過頭,望向燕飛揚,詫異地問道:“你是誰?”

“他是燕飛揚,燕總——”

那邊廂,靳雲濤拖著長音,陰陽怪氣地叫道。

一干人哄堂大笑起來,帶著十分明顯的譏諷之意。

燕飛揚恍若未聞,只是看著刺青男子,淡然說道:“你不要管我是誰,拿了錢,走人。以後不要來了。規矩,你應該明白。”

“喲,是什麼規矩啊?說出來給我們大夥聽聽……”

靳雲濤又叫起來。

“他不僅僅是掉了錢,他掉的是錢包。你們開個夜總會,客人的安全都沒有保障,今天他被人錢包,你們沒個交代,哪一天我要是丟了錢包,你們也這樣糊弄我?嘿嘿……這是什麼規矩?”

刺青男子看著厚厚的一摞大票子,原本已經有些心動,聞言馬上一個激靈,忽然想起了自己今晚的任務,可不是為了訛點錢來的,當即說道:“對,就是這個理。我丟的不只有錢,錢包裡還有身份證,還有駕駛證,還有電話號碼本,對了,還有我的照片……這些怎麼算?你不給我找回來,我多不方便啊?大夥說是不是?”

“是!”

大廳裡響起了轟然應答的聲音。

看熱鬧不嫌事大!

來這裡消費的,大多是年輕人,也不去管誰是誰非,只要看得有趣,就跟著起哄。

“這太不像話了!”

王局長勃然變色,十分不悅地說道。他是官面上的人,幾曾見過這種社會無賴打秋風的做派?尤其是靳雲濤在一旁推波助瀾,更是讓他極其不滿。

“要不,我們給老靳打個電話吧,讓他過來管管他兒子,不要這樣了不得!”

石阿姨也在一旁幫腔。

早已經過來的周丹青卻似乎並不著急,笑了笑,說道:“不要緊,王局長,既然飛揚出面了,他肯定能把這事處理好的。”

石阿姨看她一眼,說道:“你對燕醫生倒是很有信心。”

“那當然。”

周丹青微笑說道,看樣子是真的一點不著急。經過這許多事,周丹青對燕飛揚已經有一種近乎迷信般的信任,換作是青春年少女,那就是近乎狂熱的崇拜了。

石阿姨有點將信將疑。

刺青男子斜眼乜著燕飛揚,冷笑著說道:“燕總是吧?我也不管你是什麼老總,既然你出了頭,那就麻煩你給句話吧……”

一句話沒說完,忽然“哎呀”一聲,似乎十分痛苦。

不知什麼時候,李無歸已經來到了他身邊,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胛骨,也不見李無歸如何使勁,刺青男子只覺得肩膀上如同被鐵鉗鉗住了,一時間痛徹心扉,連話都說不出來。

“光哥,這邊坐著聊吧!”

李無歸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輕輕一推,刺青男子就情不自禁地被他推著往前走,目標正是“智多星”吳慵所在的沙發。

“哎哎,你先放手,先放手啊,哎呀……”

刺青男子嚷嚷起來,轉瞬間,額頭便汗如雨下,有心要耍橫,半邊身子完全酸麻,渾身半點力道都提不起來。

三人徑直來到吳慵跟前。

所有人都屏息靜氣地看著。

一般人不明就裡,還看得有點莫名奇妙,也有人認識吳慵的,就一個個閉住氣,興奮得滿臉紅光,等著看好戲!

說起社會上這些有“聲望”的人,吳慵也許不是最能打,也不是最有實力的,卻絕對是公認最陰的傢伙,比起瘋狗那種人,難纏多了。

就算在社會上頗有勢力的真正厲害角色,等閒也不願招惹此人。

燕飛揚等人直沖著吳慵而去,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沒想到今天還能看到這麼一出好戲,這錢真沒白花,比唱歌跳舞好玩多了。

李無歸將刺青男子按坐在吳慵身邊,終於鬆開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刺青男子呲牙咧嘴的,悄悄活動著手臂,不敢吭聲。

他雖然搞不清這個半路上殺出來的程咬金到底是何來路,但人家直接把他推到了吳四哥身邊,就很說明問題了。現在已經不是他的事。

“吳四哥!”

陶德明站在吳慵面前,低聲說道。

燕飛揚居高臨下看著他,不吭聲。

吳慵嘿嘿一笑,點起一支煙來,深深抽了一口,再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笑著說道:“陶經理,什麼事啊?”

他今兒就是兩個人來的,沒有帶很多兄弟。

這其實也是一種極度的自信——我就是來砸場子的,我就兩個人!夠膽,你收拾我!

吳慵確定無疑地相信,陶德明和冠軍夜總會絕對不敢把他怎麼樣。

在衛周,真敢動他吳四哥的娛樂場老闆,還沒出生呢!

就算是蕭三爺親自開的場子,也會給他吳四哥面子。

陶德明望著燕飛揚,不吭聲。

將刺青男子推到吳慵面前,可不是他陶德明的主意,在此之前,他也並未對燕飛揚提起吳慵在社會上的“名氣”。像吳慵這種人,本就是各個娛樂場所的常客,今兒請他到這裡來娛樂,也是免費的。算是開業大酬賓。

甚至於,陶德明壓根就沒將刺青男子和吳慵聯繫在一起。

以往,冠軍夜總會和火車站吳四哥的關係,一直過得去,從來沒有缺了禮數。不至於重新開業第一天,吳慵就上門找茬。

但燕飛揚和李無歸徑直向著吳慵來了,毫無疑問,燕飛揚他們覺得此事和吳慵有關。

既然燕飛揚已經出面,那此事自然由燕飛揚全權處理,他陶德明為馬首是瞻。

“吳四哥,如果夜總會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你多多海涵。過了今晚上,我們一定登門拜訪四哥。”

燕飛揚緩緩說道,從陶德明手裡拿過那兩千六百塊錢,輕輕擺在吳慵面前的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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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1 22:46:11

第101章 大家都不講規矩

吳慵正眼都不看那一摞錢,這是抽著煙,望著燕飛揚,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兄弟,搞錯了吧?我吳老四今天晚上就是一個來唱歌的客人。”

燕飛揚就笑,笑容很淡,輕聲說道:“吳四哥,明人不說暗話。四哥既然是地面上的好漢,一些雲山霧罩的彎彎繞,咱們就不提了。”

吳慵雙眼微微一眯縫,隨即舒展開來,繼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兄弟,人家剛才已經說了,丟了錢包,裡面不但有錢,還有身份證,駕駛證什麼的,這些都是平時用得上的東西,丟了補辦很麻煩。並且我個人認為,這不是你們夜總會賠錢不賠錢的問題,而是要把這偷包的賊抓出來。不然,每天在你們這裡都有客人丟錢包,我看這夜總會也不用開了,趁早關門。”

聲音雖輕,卻字字戳心窩。

在人家重新開業的第一天,就說這樣的話,吳慵也夠刻薄的,說他陰,還真不冤枉。

“那依吳四哥的意見,這個事,該如何處理?”

吳慵嘿嘿一笑,說道:“簡單,報警啊。請員警來處理,今兒晚上,在場的每個人都有嫌疑。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也容易,主動讓員警搜一搜,沒搜出錢包來,就是清白的。”

陶德明臉色立變,雙眼中如欲噴出火來。

這是擺明要徹底攪局啊!

開業第一天,讓員警來給所有客人搜身,這事不用真的做出來。只要傳揚出去,冠軍夜總會的招牌就算是砸了。

平日裡也沒得罪吳慵。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和冠軍夜總會過不去。

燕飛揚臉上依舊帶著笑,微笑說道:“吳四哥。凡事都有規矩,這樣就是不講規矩了吧?”

“規矩?”

吳慵笑了,身子往後一靠,索性翹起了二郎腿,斜斜乜著面前的燕飛揚,抽了口煙,慢慢吐出一個圓圓的煙圈,向著燕飛揚飄了過去。

“小兄弟,規矩是有的。這衛周城裡,夠資格和我吳老四講規矩的人也不少,但就不包括你!”

說著,嘴角微微上翹,滿臉都是不以為然的神色。

“這麼說,吳四哥是不打算和我們講規矩了?”

燕飛揚臉上的笑容漸漸隱斂不見,不輕不重地反問道。

吳慵冷笑一聲,說道:“就算是又怎樣?我聽說衛周城裡,最近出了兩位少年英雄好漢。見到我們這些撈社會的兄弟就手下不留情,這是想要借我們這些老傢伙來揚名立萬啊!”

“很好!”

燕飛揚微微頷首。

“很好是什麼意思?”

“很好的意思就是說,吳四哥不想和我們講規矩,其實我們也不想和你講規矩。”

回答這句話的。不是燕飛揚,而是李無歸。

“可以啊,我就在這裡。單槍匹馬,赤手空拳。兩位少年英雄有種就把我打死扔出去!”

吳老四張開了雙手。作出一個歡迎之至的動作。

“不過我也要警告兩位,如果今天你們沒把我打死的話。我吳老四可是陰魂不散,纏定你們了……”

“就憑你?”

李無歸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譏諷和不屑之意。

“我們跟你講規矩,那是因為我們敬重這個江湖。至於你,姓吳的,你算個什麼東西?”

說著,人影一閃,眾人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李無歸倏忽就到了吳老四身邊,一伸手就揪住了吳慵梳理得油光錚亮的三七式分頭。

吳慵原本不屑的臉色驟然變得扭曲,滿是慌亂和尷尬之意,似乎絕不相信,李無歸竟然真敢對他動手。

還沒等大夥驚呼,就只聽得“砰”地一聲巨響,吳慵的身子猛地向前撲去,腦袋重重砸在沙發前的玻璃茶几之上,隨即就是玻璃碎裂的,碎渣子散落一地聲音。

“啊——”

直到這時候,才有不少圍觀者驚呼出聲,多數都是女孩子的尖叫聲。

李無歸再次將吳慵的頭髮拉了起來,讓他仰面對著燈光的照射,不過此時此刻的吳四哥,再也沒有“智多星”鎮定自若,自命不凡的翩翩風度,而是鼻血長流,額頭上浮腫一大片,呲牙咧嘴,模樣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你特麼……哎呀……”

吳慵一句粗口剛剛爆出,就被李無歸使勁往後一扯頭髮,頓時張嘴結舌,說不出話來。

“大夥都看清楚了!”

李無歸又是一聲斷喝,手一探,就伸進了吳慵的上衣口袋裡,從中掏出一個黑色錢夾來。

“這個錢包,是從他身上找出來的,大家都來看看,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說著,李無歸打開錢包,從中掏出一張身份證,一本駕駛證。

“身份證,羅宏光,男……益東省衛周市浩源縣城關鎮西門街五十二號……”

“光哥,這身份證是你的吧?”

李無歸已經放開了吳慵,身子一扭,就揪住了旁邊坐著的刺青男子,和剛才一樣,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之上,微微使勁,將身份證直接湊到了他面前。

“是,是我的……哎呀哎呀……”

刺青男子瞬間又冷汗如雨,面如土色,一疊聲地說道。

“這個駕駛證,上邊有你的照片,有你的身份證號碼,也是你的吧?”

“是我的是我的……”

“那這個錢包也是你的吧?”

“是,是我的……”

“這麼說,這個偷包的賊,就是他,吳慵,對嗎?你的錢包可是在他的口袋裡掏出來的。”

李無歸指著吳慵,嘿嘿一笑,說道。

“你胡說,這錢包不是我拿的……”

吳慵儘管被剛才那一下砸得暈頭轉向,這當兒也忍不住大叫大喊。雖然他是撈社會的人,好歹也是火車站那邊的“大哥”,整個衛周市都叫得上字型大小的“頭面人物”,平日裡大夥對他的評價不高,但那和小偷是完全兩碼事。

吳慵可以是“大哥”,但決不能是扒手。

這太丟臉了!

混混也分三六九等的。

“嘿嘿,不是你拿的,怎麼會在你口袋裡?這裡上百人,一百雙眼珠,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吳四哥,我本來還以為你是個大哥,沒想到你就是個扒手而已。”

“虧我還跟你講什麼規矩!”

“呸!”

李無歸一口啐在他的臉上,那不屑的神情,簡直就好像刻上去的,永遠都不會再消失了。

“你你……”

吳慵氣得幾乎要吐血,卻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

饒是他號稱“智多星”,這當兒腦袋裡也亂成了一鍋粥,再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為自己辯護。因為不但別人,就算他自己,也看得一清二楚,這錢包確實是從他口袋裡掏出來的,真要鬧到派出所去,這扒手的罪名,那是無論如何都洗刷不掉了。

不但吳慵目瞪口呆,一旁的羅宏光更是嗔目結舌。

這個錢包確實是他的,而且就藏在沙發墊子的縫隙之中,原本就是想要鬧事,等鬧完了,還得偷偷把錢包拿走。至於怎麼鬧事,事先他們也沒商量好,是吳四哥臨時決定鬧這一出的。

誰知這錢包居然跑到吳四哥口袋裡去了,這戲法到底怎麼變的,他一點眉目都沒有。

難道是吳四哥順手將他的錢包收了起來?

燕飛揚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這中間的戲法,當然只有他看明白了,那錢包分明就是李無歸直接送進吳慵口袋之中的,再從他口袋裡拿出來。

事實就是這麼簡單,但李無歸那快手,簡直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縱算燕飛揚,如果不是對李無歸的手法知之甚稔,只怕有時都不一定能看得清楚。

對於一個立志要做“偷王之王”的人來說,這種障眼法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用在吳老四這種土豹子混混身上,絕對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當然,也可以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講規矩”,可是吳慵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親口說的,那無論李無歸用什麼手段來對付他,都不算壞了社會上的規矩。

“吳四哥,咱們是不是還要報警,請派出所的員警同志來搜搜身?”

燕飛揚依舊居高臨下地望著吳慵,不徐不疾地問道,語氣平靜,聽不到半點波瀾。

吳慵死死盯了他一眼,伸手一抹鼻血,猛地站起身來,腦袋一陣眩暈,差點又倒了下去,連忙甩了甩頭,好不容易才搖搖晃晃地站穩了。

“好,有種。今天這個事,我吳老四記住了,山高水長,將來總還有再見面的時候。”

“走!”

說著,袖子一甩,邁開大步,就向門口疾走而去。

滿臉鐵青,雙眼中的憤懣和仇恨,幾乎要化為有形之物,將這夜總會一把火燒個乾乾淨淨,方才能泄心頭之恨。

刺青男子急急忙忙跟在後邊,知道自己今天闖禍了,嚇得戰戰兢兢,頭都不敢抬。

這就是“大哥”和“小弟”的區別。

說起來,今晚上刺青男子遠不如吳慵那麼狼狽,至少他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挨揍,也沒有莫名奇妙背上“扒手”的名聲。

然而看上去,他比吳慵狼狽多了。

雙方的氣勢,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看著兩人的背影狼狽地消失在門口,一直壓抑著氣氛的歌舞大廳之中,驟然爆發出一陣陣的哄笑聲和女孩子的尖叫聲。

其中尤以蕭瀟的聲音最為清脆,最為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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