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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你要打那就打!

“哼!”

靳雲濤萬萬沒想到,這出好戲,竟然是如此收場,頓時面上全無光彩,只覺得這裡群魔亂舞,到處都是嘲笑地眼光和神情,再也呆不下去,重重“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武鳴等人自也覺得十分無趣,一個個跟在後邊,一言不發。

“靳科長,就走啊,再玩玩嘛……”

陶德明一眼瞥見,連忙小跑著跟上去,嘴裡連聲說道,看上去非常客氣。不過細心一點的話,就能從他眼裡看到無論如何都難以完全掩飾得譏諷。

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幸好在大多數人看來,陶經理還是很講禮數的,半點都沒有怠慢靳衙內,只有極少數幾個知道內情的人,不斷的冷笑。

“呸!”

“什麼東西!”

唯獨蕭瀟直截了當地將這種不屑表露了出來,隨即就興高采烈地沖到燕飛揚身邊,挽住他的胳膊,揚起嬌俏的小臉,滿臉都是笑意。

“快說,你怎麼知道那錢包是在他口袋裡的?”

燕飛揚笑著指了指李無歸,說道:“我不知道,他才知道。”

李無歸永遠都知道人家值錢的東西到底藏在哪裡!

“耶,好厲害!”

小丫頭又蹦又跳,高興得了不得。

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幾家歡喜幾家愁。

蕭瀟興高采烈,喜笑顏開,吳慵卻垮著臉。好像一夜之間死了老子娘一樣,牙齒咬得咯咯響。其實他現在還能咬牙切齒。已經是李無歸手下留情了,不然的話。他如今就是個豬頭,滿頭滿臉不會有一塊好肉。

“四哥,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們馬上把哥們都叫來,這就殺回去,把那兩個小王八蛋砍死!”

刺青男子跟在後邊,咬牙切齒地說道。

“砍死尼瑪,你個王八蛋,叫你不要帶錢包不要帶錢包。你特麼就是不聽……特麼讓那個王八蛋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老子來這一手!老子先砍死尼瑪的!”

吳慵驟然爆發,沖著刺青男子咆哮起來。

這口惡氣,從夜總會一直憋到現在,吳慵總算找到了發洩的物件。

刺青男子頓時就焉了,耷拉著腦袋,一聲不敢吭。

他也是奇了怪了,明明自己將錢包塞進了沙發縫隙之中,怎麼會跑到吳四哥口袋裡去的?要說真是那小子搞的鬼,那手法也太快了些。

吳慵咆哮完。伸手攔了一台計程車,刺青男子總算還知道給老大拉開車門,吳慵坐在了副駕駛座,刺青男子連忙上了後座。

計程車徑直開到火車站旁邊的一棟六層樓房停了下來。吳慵下了車,直接上了四樓,打開一間房門。大步走了進去。

這不是他家,是他的辦公室。

吳慵正兒八經開了一間貿易公司。

在社會上混了那麼久。吳慵也知道,繼續這麼混下去。是沒前途的,如今這世道,有錢的才是大爺。撈社會終究不是正道。

吳慵嘴裡不說,在他心裡,卻一直以蕭雄作為榜樣,努力追趕。

當混混就要當到蕭雄那個份上,那才叫出人頭地,沒事就和大人物混在一塊,推杯換盞,稱兄道弟,到哪裡都被人尊稱一聲“蕭總”。像他們這樣的,到死也是個爛仔,一輩子被人瞧不起,動不動就被派出所收拾一頓,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得急匆匆跑路。

這日子,也真不好過。

所以好幾年前,吳慵就開起了貿易公司,而且生意還過得去,再這樣下去,吳四哥用不了幾年,也能上岸了,就像蕭雄一樣,牛逼哄哄地被人尊稱為“吳總”。

也正因為他開了公司,才答應武鳴,今晚上去冠軍夜總會找點麻煩。

不管怎麼說,那幾個都是衙內,和他們搞好了關係,今後做什麼生意都有個關照。

否則的話,這樣砸場子的事,哪裡還輪得到吳四哥親自上陣?

誰知就一頭撞在鐵板上,撞了個鼻青臉腫。

吳慵一屁股坐進大班椅裡,呼呼地喘粗氣,習慣性地伸手去敲自己的額頭,卻忘記如今腦門子都紫了,剛一碰到,就痛得大叫一聲,猝不及防之下,差點連眼淚都飆了出來。

“我日尼瑪!”

吳慵只覺得一股怨氣無處發洩,重重一掌排在大班桌上,卻又差點將自己的巴掌拍腫。

什麼世道!

“不行!不能就特瑪這麼算了!”

吳慵哼哼著,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翻開電話號碼本,隨即抓住了桌面上的座機,開始往外撥號。

世紀之初,手機話費貴得要死,多數人還是習慣用座機打電話。

由此可見,不管吳慵裝得多像個老闆,內心深處也還是個屌絲,這種屌絲心性,絕非一朝一夕能夠改變得了的。

第一個電話撥打的,也是手機。

“喂,卷毛?是我,四哥……對!你現在馬上叫幾個弟兄,到我辦公室內,記得帶上傢伙……對!咱們今晚上有活要幹!”

第二個電話撥打的是座機,畢竟不是每個爛仔,都買得起用得起手機的,家裡有個座機的,都算很不錯了。

不過沒有人接聽。

這個時間段,吳慵要找的人多數還在外邊花天酒地,誰會守在家裡當好兒子好爸爸?

真要那樣,就不會跟著吳慵混,給人當小弟了。

不是每個爛仔都能跟蕭雄一樣,返璞歸真的。

“你,馬上去白寡婦那裡,把眼鏡給我叫過來,讓他也多帶幾個弟兄,記得抄傢伙!”

吳慵“吧嗒”一聲,將話筒丟了回去,指著刺青男子,喝道。

眼鏡這色鬼,這時候一準在白寡婦的小店裡鬼混。不過這小子心夠狠,手夠辣,今晚上這活,光卷毛帶人過來還不夠,非得眼鏡到場。

“哎,好咧……”

刺青男子大喜,看這架勢,四哥是要玩個大的,好好教訓一下冠軍夜總會那幫不開眼的小王八蛋。當下向吳慵連連點頭哈腰,轉身就往外跑。

吳慵這才掏出煙來,點上一支,深深吸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噴出來,就聽得門口“哎呀”一聲慘叫。

正是刺青男子的聲音。

吳慵猛地坐直了身子,一口煙嗆著,不由得連連咳嗽起來。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在靜夜中聽起來,格外令人驚心動魄。

“誰?”

吳慵只覺得渾身汗毛倒豎,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沖著門外大叫了一聲,隨即眼前一暗,一個高大的身影,將整個門洞都遮住了。

正是燕飛揚。

手裡還提溜著一個人。

乃是刺青男子,不過好像已經暈死過去,渾身軟癱,像條死狗似的,被燕飛揚揪住脖領子,拖了進來。刺青男子雖然身材並不高大,也有一百多斤,燕飛揚就這樣一隻手提溜著他,看不出有絲毫費勁的意思。

燕飛揚緩步走進吳慵的辦公室,“吧嗒”一聲,將刺青男子隨手丟在地上。

刺青男子就這麼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暈死得十分徹底。

吳慵臉色大變。

他剛才明明只聽到刺青男子“啊呀”了一聲,就此沒了聲音,也就是說,燕飛揚只一下,就讓他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吳慵沒有練過武,卻也明白,這絕不是一般的手段。

“吳四哥,你是真不打算講規矩了,是吧?”

燕飛揚慢慢走到吳慵的大班桌前,居高臨下看著他,冷冷問道。

“啊,不是不是,小……兄,兄弟,你誤會了,我沒那個意思……”

吳慵嚇得渾身一激靈,忙不迭地站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道。

在夜總會的時候,他挺傲氣,那是因為他很清楚,做生意的和氣生財,不會把他怎麼樣。縱算如此,還是被李無歸重重磕了一下,磕得鼻青臉腫。如今到了他的辦公室,面面相對,沒有第四個人看見,燕飛揚下手不會再有半分顧忌。

看刺青男子如今的德行就一清二楚了。

他心裡明鏡似的,眼下只要自己說錯一句話,下場絕對比刺青男子要慘得多。

不管日後能不能找回場子,至少這個眼前虧是吃定了。

這兩個年輕哥子,下手重得很!

看那氣勢,就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

“冠軍夜總會,以往得罪你了?”

燕飛揚還是不輕不重地問道,臉上表情平靜,看不出絲毫激越之意。

“沒……沒有沒有,是我錯了是我錯了……兄弟,我老吳認錯,以後再不會了……”

社會上號稱“智多星”的人,一般骨頭都很軟,反倒是瘋狗那種純粹的凶鬼,有時候骨頭還比較硬一點,要打掉半邊牙齒才會明白這世界上有人比他更狠。

“吳四哥,你號稱‘智多星’,我還以為有多聰明,現在看來,也蠢得跟豬一樣。幾個紈絝子弟一句話,你幫著咬人,這跟狗有什麼區別?”

燕飛揚淡淡說道。

“還是說,你原本就是一條狗?”

吳慵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連脖子都紅了,咬著牙,卻是不敢有半句反駁。

“好,看來吳四哥還是不死心,那咱們就等著吧。”

“等,等什麼……”

吳慵結結巴巴地說道。

“等你的兄弟過來。你不是要打嗎?不用去別的地方了,就是這裡。我的兄弟就在樓下等著,結果怎麼樣,咱們待會就知道了。”

燕飛揚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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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落花流水

“這個,這個……燕總,燕總,誤會誤會,我沒有那個意思,就是叫幾個熟人過來玩牌……燕總要是不喜歡,我,我再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不要來了……”

吳慵只覺得自己的舌頭都有些打結了。

且不說卷毛他們過來之後,能不能打贏燕飛揚的兄弟,但至少在這間辦公室裡,他是死定了的。哪怕卷毛他們在樓下將燕飛揚的兄弟活活砍死,燕飛揚也有足夠的時間將他吳四哥虐得體無完膚。

吳四哥是很怕痛的。

說著,吳慵就拿起了手機,作勢要給卷毛打電話。

“嗤——”

眼前金光一閃,一聲輕響,吳慵手腕劇震,手機拿捏不住,直飛出去,重重跌落在地。雖然吳四哥買的是號稱堅不可摧的“神器”諾基亞手機,此刻也已粉身碎骨,連電池都摔出來了。

“哎呀……”

吳慵嚇得一身尖叫,一屁股坐回大班椅裡,臉色慘白,驚恐萬狀地望著燕飛揚。

“燕總,燕總,我真的沒那個意思……”

吳慵嚇得幾乎連尿都要飆出來了。

因為他壓根就沒看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將他的手機打得粉碎。

肯定不是槍!

難道是傳說中的暗器?

這種可以取人性命於無形的殺器,吳慵只在電視和裡看到過,現實生活中,還真的從未見過有誰用暗器傷人。據說蕭雄身邊那個陰陽怪氣的顧白蓮會用暗器,但也只是聽說罷了,從沒有親眼見過。

這一刻。吳慵終於明白,自己到底惹了什麼人。

這是和顧白蓮一路的高手。

在衛周道上。最神秘莫測的並不是蕭三爺,而是顧白蓮。

江湖上流傳很多有關顧白蓮殺人不留痕的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誰都說不好。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些年來,凡是和蕭雄作對的哥們,一個個都下場淒慘。

不少人都死得莫名奇妙!

據說都是顧白蓮的傑作。

知道自己惹上了這樣的煞星,吳慵連腸子都悔青了。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搞不好就會和那些人一個下場!

燕飛揚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句話不說,目光淡漠。神色更淡漠。

吳慵不住地吞著口水,不知該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他已經完全沒有“找回場子”的妄想,只要燕飛揚答應不再找他麻煩,那就謝天謝地了,讓他倒貼都沒意見。關鍵現在,他不知道要怎麼做怎麼說,才能讓眼前這個冷峻的少年相信他的誠意。

“哎呀……”

這時候,暈死過去的刺青男子悠悠醒轉。嘴裡哼哼唧唧的,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燕飛揚抬起腳來,腳尖輕輕在他太陽穴上一碰,刺青男子尖叫一聲。兩眼翻白,再次暈死過去,嘴裡不住往外吐白沫。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吳慵只覺得一股尿意,驟然升騰而起。差點沒忍住就拉在褲襠裡。

“燕總,您說。要我怎麼樣,我都聽你的……”吳慵站起來,不住地點頭哈腰:“都是武鳴那個小子,他騙我……我明天就叫人把他打一頓,保准打得他爹爹媽媽都不認得他……”

“都是這個王八蛋,挑撥離間。”

吳慵到底不愧是號稱“智多星”,知道這會,只有收拾那些想要和燕飛揚作對的傢伙,才能得到燕飛揚的歡心,免了自己的黴運。

便在這個時候,樓下響起了摩托車突突突的聲音,隨即就是一迭連聲的吆喝,聽得出來,正是卷毛的聲音。

卷毛是吳慵手下第一幹將,雖然沒有眼鏡那樣心狠手辣,卻馭下有方,身邊聚集了一大批小兄弟,乃是吳慵能在火車站這一塊“說一不二”的基本力量。

尤其卷毛對他忠心不二,只要他一個電話,水裡水裡去,火裡火裡去,絕不含糊。

正因為這樣,吳慵才專門為他買了個手機,還給他報銷電話費,為的就是隨時都能聯繫到他,調動他的“兵馬”。

比如現在,這大晚上的,吳慵一個電話過去,卷毛不到半個小時,就叫了幾個兄弟急匆匆趕過來。

吳慵暗暗一喜。

不管怎麼樣,卷毛殺過來了,局面都會有轉變,起碼他不再是單槍匹馬面對燕飛揚了。

至於說燕飛揚的兄弟,吳慵一點都不擔心。

那小子固然有點力氣,又哪裡會是卷毛他們的對手?

卷毛他們可是“槍林彈雨”裡面殺出來的!

“啊——”

一聲尖利的慘叫驟然響起,極其短促,只不過叫了半句,便戛然而止,然後就是人體重重倒地的聲音。

“誰?”

“王八蛋,敢偷襲我……”

緊接著,樓下就亂七八糟響成一片。

“砍死他!”

“特麼的,敢偷襲老子,砍死他砍死他……”

吳慵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還瞥了燕飛揚一眼,燕飛揚依舊靜靜站在他面前,淡淡看著他,吳慵嚇了一跳,忽然想起,卷毛還在樓下,這間辦公室裡,只有他獨對燕飛揚。

“哎呀……”

吳慵的笑容還沒完全收斂,就聽到了卷毛的尖叫聲,叫得極其淒慘。

吳慵頓時嚇得渾身一哆嗦。

樓下的打鬥聲並未持續太久,約莫十來分鐘,就重新安靜下來。由沸沸揚揚一下子變得寂靜無聲,一時間,吳慵還真有點不大適應。

緊接著,響起了上樓的腳步聲,只不過這個聲音實在太過沉重,似乎一個兩百多斤的大胖子,正在一步一步踩踏著樓梯。一不小心,就會將樓梯踩塌下去。

四樓的樓層並不高。很快,沉重的腳步聲。就來到了辦公室門前。

“噗通!”

一道黑影,猛地從門外撲了進來,重重撲倒在地。

吳慵儘管嚇得渾身亂抖,卻看得清清楚楚,此人正是卷毛。只不過此刻的卷毛,腦袋上血糊糊的,就這麼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和刺青男子一樣。徹底暈死過去,沒了半點聲息。

李無歸站在門口,拍了拍手,望著吳慵,咧嘴一笑,淡淡說道:“這傢伙死沉死沉的,白長了一身肉,一點不經打。”

吳慵喉結一動,咽了口口水。怔怔地望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李無歸大步走了進來,看上去,他的衣著還十分整齊。絲毫都看不出來,剛剛在樓下,經歷了一番大戰。一個人放倒了卷毛叫過來的五六個兄弟。

李無歸徑直走到吳慵的大班桌前,伸手拿起他面前的香煙。叼了一支在嘴上,吳慵趕緊起身。雙手舉著打火機,湊到他跟前,給他點上。

李無歸深深吸一口煙,慢慢噴出來,望著吳慵,笑了笑,說道:“吳四哥,你辦事不地道!”

“是是,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吳慵不住點頭哈腰,一疊聲地說道。

李無歸又抽一口煙,再慢慢噴出來,全都噴在吳慵的臉上,吳慵就這麼站著,躲都不敢多。

“我跟你說,吳四哥,你開公司也好,做爛仔也好,都要講規矩,不要自以為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明白嗎?”

“是,是,我明白我明白……”

吳慵知道,對方這是還在計較他說過的那些話。

實在也是些屁話!

嚴格說起來,燕飛揚和李無歸是很講規矩的,明知道他們在打秋風,也不恃技壓人,而是按照社會上的規矩,破財消災,事情做得明明白白,漂漂亮亮。當時要是照著規矩,他收了那兩千六百塊錢,交代幾句漂亮點的場面話,轉身就走,裡子有了,面子也有了,何等不美?偏偏要在那拿捏,充大爺,這可就把人惹火了。

“我們跟你講規矩,你卻不跟我們講規矩,現在你說,該怎麼辦?”

李無歸伸出手,拍了拍吳慵並不厚實的小臉,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對不起對不起,兩位大哥,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改,我一定改……兩位大哥說要怎麼辦,就怎麼辦,我絕對沒二話。”

吳慵到底算是想明白了,現如今自己說什麼都是錯的,只有一切按照燕飛揚和李無歸的規矩來,這個事才能了結。

“那好,兩個事,你聽明白了!”

“是是……”

吳慵又連連點頭,佝僂著腰,望向李無歸,等他示下。

“第一個事,冠軍夜總會平時沒招你沒惹你,你無緣無故上門砸場子,總得給個交代吧?”

“該,該……”

“明天,你擺桌酒席,請陶經理他們幾個負責人喝個酒,賠禮道歉。從今往後,你們火車站這一塊的兄弟,要是有誰再去冠軍夜總會鬧事,這個賬,都要算在你吳四哥的頭上。怎麼樣,沒問題吧?”

李無歸不徐不疾地說道,還帶著絲絲的笑意。

“沒問題沒問題,就這樣就這樣,明天一定請……”

“好,第二個事,誰讓你來鬧的,你也得給我們一個交代吧?”

李無歸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給給……兩位放心,我肯定好好教訓……”

“哎!”

他一句話沒說完,李無歸就舉起手止住了他。

“你怎麼做是你的事,沒必要說給我們聽。你想要做什麼,我們也不知道。都是你自己的事,明白嗎?反正讓我們滿意就行。”

“吳四哥,我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今晚上才跟你談這些,不然的話,真的懶得和你囉嗦。”

吳慵一驚,心中暗暗吃驚,這兩位年紀輕輕,辦事可不是一般的老辣,嘴裡不敢遲疑,一迭連聲地答應:“是是,明白明白,我全明白,兩位儘管放心……”

“很好。那我們就失陪了,你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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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茅支隊生氣了

“孫老師,你真漂亮!”

當衛無雙見到公孫蘭的時候,不由得嘖嘖讚歎,恭維話脫口而出。

“我從來沒見過一個律師長得像你這麼漂亮的。”

公孫蘭就笑了,輕聲說道:“衛警官,你是不是有點懷疑我律師身份的真實性?”

衛無雙不由得愣怔了一下,對公孫蘭立時刮目相看。這位孫老師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極其聰明,一下子就看穿了她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她確實對公孫蘭的業務能力頗為懷疑。

燕飛揚說,要找一個懂催眠術的人來幫忙,聽得衛無雙將信將疑。不過,因為是她主動請燕飛揚幫忙,最終還是決定相信燕飛揚。

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只是衛無雙再也想不到,燕飛揚請來的催眠大師,竟然這麼嬌怯怯的,簡直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空谷幽蘭,而且,燕飛揚居然還說,公孫蘭是執業律師。

一個執業律師,外加催眠大師,正式工作卻是高中化學教師!

儘管衛無雙有著極其天馬行空的思維,自詡見多識廣,對這樣的事,還是抱著嚴重懷疑的態度。

當然,公孫蘭可以懂法律的同時也懂催眠還懂化學,但在衛無雙想來,公孫蘭的職業應該是律師,而不是化學老師。

尤其公孫蘭是從省城來的,無論怎麼說,在省城的話,一個女律師的逼格,絕對比一個女老師的逼格要高。收入方面應該也不是普通高中老師可比的。

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衛無雙覺得公孫蘭這樣的美女。就該是金絲雀,被一個有錢或者有權的男人娶回家去。用金屋好好藏起來,從此養在深閨人未識。

拋什麼頭露什麼面,做什麼老師做什麼律師?

“嘿嘿,孫老師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你太漂亮了,簡直漂亮得不像話!”

公孫蘭微笑說道:“衛警官,有沒人告訴你,你其實也漂亮得過分!”

這句話還真不是恭維。

單以五官輪廓的端正度而論,衛無雙還真的不在公孫蘭之下。只是兩人的氣質完全迥異,基本上沒有任何可比性,公孫蘭的女人味,比衛無雙足多了。

“好,我相信你了。”

衛無雙大咧咧地說道,不但嘴裡是這麼說,眼裡的狐疑之色也消除得乾乾淨淨。

公孫蘭一句話就說服了她。

既然你這麼漂亮能做刑警,憑什麼我就不能是律師?

在衛無雙的運作下,胡靜辭了陳律師。重新委託公孫蘭為自己的辯護律師。其實對胡靜來說,她是沒得選擇的,因為她不懂。衛警官是專案組成員,願意主動幫她。她就感激不盡了,對衛無雙簡直是言聽計從,衛無雙說什麼就是什麼。

但衛無雙這麼做。卻明顯引起了專案組負責人的不滿。

專案組的負責人就是茅先鋒。

衛周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在市區發生兇殺案了,燕飛揚幹掉梁文梁武那兩回都不算。因為那哥倆是劫匪,犯罪過程中被燕飛揚擊斃。只能算是制止犯罪,決不能說是兇殺案。

故而夏河這個案子,引起了市里領導的重視,責成公安局儘快破案,給全市人民一個交代。

茅先鋒是刑偵支隊業務能力最強的尖子,自然成為專案組組長。

這個案子簡單明瞭,專案組三下五除二就搞清楚了緣由,將謀殺親夫的胡靜抓捕歸案,雖然還有一個兇手鐘俊尚未抓到,只要將胡靜一定罪,這個案子就算是了結了。以後什麼時候抓到鐘俊,什麼時候開庭審理,但那已經無關大局。

實際上,有很多類似的案子,多少年都抓不到兇手,最終都成了懸案。

但衛無雙這麼弄,卻明顯是和專案組其他同志唱反調。

茅先鋒一個電話就將衛無雙叫到了自己辦公室。

“衛無雙,你怎麼回事?”

在辦公室裡,茅先鋒黑著臉,兩眼直勾勾地盯住了她。

在刑偵支隊,茅先鋒是出了名的冷面冷心,眼裡只有案子,沒有別的。原先一般叫“小衛”,現在直接連名帶姓了,足見茅支隊心中十分不滿。

“茅支隊,我對這個案子有不同看法。我認為胡靜是冤枉的,這個案子不是情殺!”

衛無雙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裝傻,直截了當地說道。

茅先鋒敲了敲桌子,說道:“你對案子有不同看法,可以提出來。但你現在這麼做,是無組織無紀律!”

“我早提出來過,你們誰聽?”

茅先鋒就憋了一下。

衛無雙確實明明白白在專案組會議上提出過自己的不同意見,但被否了,除了茅先鋒,專案組其他兩位副組長也都不支持衛無雙的意見。儘管這個案子還有些疑點,可是基本能夠確定是情殺。

不然,你也找不到其他的犯罪動機。

如果說為了劫財,胡靜已經確定,並沒有丟什麼貴重物品,夏河的一些郵票,古錢幣收藏都在,至於現金,他們本就沒多少。

不為劫財,只能是為情所困。

這是專案組大部分成員的共識!

而且衛無雙反對的最主要原因,是她以前認識胡靜,直覺告訴她,胡靜不是殺人兇手。

這樣的理由簡直莫名奇妙,不值一駁!

雖然說刑警多數時候是憑直覺破案,但如今證據確鑿,可以直接定案,再憑直覺,那就是扯淡了。

照衛無雙這個邏輯,只要你們沒聽我的,我就可以“亂來”,反正我的意見肯定正確。

“你提了意見,沒被接受。也不能無組織無紀律亂來啊!”

“我怎麼無組織無紀律了?”

“哼,你私下裡和胡靜見面。這不是無組織無紀律是什麼?”

“我跟她見面沒說別的,就是告訴她。可以請律師為自己辯護。這是她的權利。再說,我也不是私下和她會面,每次見面的時候,都有其他同志在場,可以為我作證。”

衛無雙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她雖然敬重茅先鋒是前輩,但想壓服她,那絕無可能。

“那好,我問你,燕飛揚是怎麼回事?他什麼時候變成律師助手了?”

茅先鋒也不跟她繞彎子。開門見山地問道,目光炯炯。實則茅先鋒心裡,卻沒來由的一陣緊張。可以說這些年來,燕飛揚給他的震撼最大。

這個衛週一中的在校學生,小小年紀,手裡已經有了兩條人命。茅先鋒是老刑警,也很少見過這麼乾淨俐落,心狠手辣的傢伙。

關鍵是,他還能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兩條人命,都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這個人很古怪,明明長得十分陽光,卻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詭異感覺。就好像和他們不是來自同一個世界。

但燕飛揚突然出現在這個案子之中,可以想見,一定是衛無雙在推波助瀾。

衛無雙就笑。說道:“茅支隊,他成為律師助手。只要律師自己同意就行了,和我有什麼關係?”

“得了吧。那個小陳。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在追你,你說什麼他都奉若聖旨。”

茅先鋒很不悅地說道。

都說光棍眼裡揉不得沙子。

衛無雙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那是打他的臉。

“這我不管,茅支隊,起碼這不違反紀律吧?”

茅先鋒冷冷說道:“違不違反紀律,你自己心裡有數。不過我警告你,小衛,到此為止,你不能再這麼亂來了。再有下次的話,我會讓你離開專案組。”

衛無雙的老爸,也是市里某單位的主要負責人,身份地位不低,故而她在局裡的人緣很不錯,縱算是局領導,對她也是客客氣氣。

茅先鋒大約是唯一一個會這麼板著臉毫不客氣訓斥她的領導。

但這樣一來,算是徹底激發了衛無雙的“大小姐”脾氣,倏忽挺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茅先鋒,正色說道:“茅支隊,我也再次提醒你,這個案子必須慎重。人頭不是韭菜,一旦落地就撿不起來了。這麼草率地定案,把胡靜送進監獄關上二十年,就一定對得起死去的受害人嗎?就一定能給廣大人民群眾一個交代嗎?”

“你有沒有想過她的家庭,想過她的兩個孩子?”

茅先鋒哼了一聲,說道:“我是個刑警,就管破案。這些事,我管不了。”

“這個案子有疑問!”

衛無雙幾乎要咬牙切齒了。

茅先鋒連連搖頭。

談話到這裡,其實已經進了死胡同,再繞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除非他們中的一個,能拿出確鑿無疑的新證據,來證明對方是錯誤的。

“你去吧,不要在這裡跟我吵了,吵架不解決任何問題。我只是要提醒你,你身為一名員警,要遵守組織紀律,不能亂來。”

茅先鋒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再也不看衛無雙一眼,掏出煙來,自顧自點上,就趴在桌子上看起了案卷。

“茅支隊長,我也要鄭重提醒你,身為一名員警,對待每個案子都要慎重,絕對不能想當然。那是草菅人命!”

衛無雙板著臉,一字一句說道。

這分明就是抬杠。

茅先鋒再不吭聲,只是有點不耐煩地又一次揮了揮手。

衛無雙轉身大步出門,“砰”地一聲,將茅先鋒辦公室的房門碰得哐哐作響,將大辦公室裡的很多員警都嚇了一跳,都抬起頭來看她。

衛無雙哪裡去理會這個?

大踏步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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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態度不好

公孫蘭和燕飛揚前往看守所會見胡靜,遭到了阻擾。

看守所劉所長親自出面接待了他們。

見到公孫蘭的瞬間,劉所長和另一位看守所民警都愣了一下。再沒想到,孫律師竟然是這樣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和他們印象中的律師,可是大相徑庭。

“孫律師是哪個律師事務所的?”

劉所長翻看著公孫蘭的證件,隨口問道。看得十分仔細,似乎想要從中找出什麼不妥來。

公孫蘭微笑說道:“我沒有加入律師事務所,我的本職工作是教師。我現在就在衛週一中上班。”

“啊?”

劉所長和那位民警更是驚訝到十分,仔仔細細打量著公孫蘭,像是絕不相信似的。

“孫老師啊,這個我們還真是沒想到……不過孫老師,不知道是誰介紹你接手這個案子的?這個案子可不好搞啊……”

劉所長將律師證交還給公孫蘭,拖著長音說道。

“怎麼不好搞呢?”

“這個案子,怎麼說呢,這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的,這個胡靜不守婦道,勾結姦夫,謀殺親夫。很多律師都不願意為她辯護,怕損害自己的名聲。”

劉所長說著,臉上露出了鄙視的神情。

所謂不為這種人辯護,怕損害名聲,在大城市裡肯定有點扯淡,但在衛周這種偏地小城,封建思想還很嚴重,這種擔憂。還真的存在。

這句話其實就是在明著提醒公孫蘭,這案子麻煩。你還是算了吧,別弄了。回一中教你的書。

公孫蘭輕聲反問道:“劉所長,你說的這個,是專案組的結論嗎?”

“啊?不是不是,這是我個人的推理……”

劉所長一驚,馬上矢口否認,眼裡便多了幾分警惕之意。

這個孫蘭,看上去溫文爾雅,人畜無害,這張嘴可不簡單。不愧是做律師的,別一不小心就被人揪住了小辮子。

他身邊那個年輕民警都沒有那樣的機心,隨口說道:“孫律師,這個案子吧,不要說你,任何一個律師都不好弄。市里頭頭親自下了指示,要從嚴懲治。”

劉所長倒也並沒有制止他,反倒嘴角一翹,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是嗎?不知道是哪位領導下的指示?”

公孫蘭始終保持著微笑。柔和地反問道。

那年輕民警看她一眼,毫無顧忌地說道:“是岳正文……”

公孫蘭微微頷首。

衛周地處偏僻,一貫不是公孫家主要經營的地方,不過對衛周的幾個主要負責人。她還是心中有數,岳正文確實要算是個大人物了,是這一塊的主管領導。

“領導雖然做了從嚴懲治的指示。那也還是要以事實為根據,以法律為準繩。獲得辯護。也是胡靜的正當權利。”

“是啊,到開庭的時候。辯護席上總得有人嘛,哈哈……”

劉所長就不再說,轉而望向燕飛揚,雙眼便眯縫起來,臉上的神情也變得皮笑肉不笑。

“這位小同志,也是律師嗎?”

自始至終,燕飛揚就安安靜靜站在旁邊,一聲不吭,臉上神色平淡如水,聽劉所長問起,才淡淡答道:“我不是律師,我是孫律師的助理。”

“是嗎?你可別騙我哦,我看你年紀不大,應該是在校學生吧?”

劉所長似笑非笑的。

“是。我叫燕飛揚,是孫老師的學生,也是她的助手。”

“開什麼玩笑?”

劉所長頓時就垮了臉,滿面威嚴之色。

“你以為這是做遊戲過家家嗎?這是法律!你一個在校學生,怎麼可以充當辯護人?還有沒有規矩了?真是的!”

燕飛揚閉上嘴巴,又變得一聲不吭,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對劉所長這番話的不屑一顧。

公孫蘭秀眉微微一蹙,說道:“劉所長,請誰當我的助理,是我的權力。燕飛揚是守法公民,沒有任何違法犯罪的案底,我請他在本案中擔任我的助手,不違反規定。”

劉所長腦袋一昂,傲然說道:“違不違反規定我不管,總之我這裡是有規矩的。孫律師,你可以進去。他不行。”

公孫蘭眉頭蹙得更緊,緩緩說道:“這個事,劉所長,恐怕還真不是你說了算的。”

“是嗎?嘿嘿,還真有點意思了,我是這裡的所長,我說了不算,那誰說了才算?”

劉所長的聲音不知不覺間就拖長了,依舊高昂著腦袋,一副睥睨四方,舍我其誰的樣子。

他身邊那年輕民警更是“嗤”地一笑,說道:“孫老師,你大概是頭一回在我們衛周來辦案子吧?以前沒經驗……別的地方我不敢說,在這裡,就得按咱們所長的規矩辦。誰不服都不行!”

公孫蘭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再不多言,隨手掏出了手機,青蔥般的手指輕動,撥了一個長長的電話號碼。

也不避諱,就這麼當著眾人的面打的。

劉所長還是高昂著腦袋,不過眼睛卻時時刻刻關注著公孫蘭的反應,見她當場打電話,嘴角又浮起一絲冷笑。

我不管你有什麼靠山有什麼關係,今兒在我這裡,沒有我老劉的批准,這個燕飛揚就別想進門!

這可是局領導親口下的指示。

據說上次燕飛揚進了看守所,刑偵支隊的老茅很不高興,親自跑局領導那裡告狀去了。老茅眼下是刑偵支隊的臺柱子,據說用不了多久就要當支隊長了,局領導也很看重他。再說胡靜這個案子是他在辦的,局裡也得尊重他的意見。

電話一撥就通,那邊響起了一個頗為優雅的柔和男聲。

“你好,譚秘書,是我……對,我現在在衛周,遇到一點情況……對,是這樣的……”

公孫蘭在電話裡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情況,聽得出來,她和這位譚秘書之間的關係十分熟絡,甚至都不用自報家門,對方就知道她是誰。

而且從那個譚秘書優雅柔和,不徐不疾的聲音來判斷,這位的身份,怕是非同小可。

一個秘書,楞是比一般領導的派頭還要大!

古話說得好:宰相家丁七品官。

“譚秘書,我就想知道,衛周市公安局這邊的規矩,到底是法律定的,還是私人訂的?為什麼依法辦事,在他們這裡這麼難呢?”

公孫蘭有些不悅地說道。

劉所長臉色微微一變,輕“哼”了一聲,這是當面告狀啊。但劉所長也不是很在意,他還真不相信,那什麼譚秘書,是個多了不得的人物。

多半就是眼前這小姑娘般的孫律師裝模作樣,故意嚇唬人的。

劉所長四十幾歲的人了,什麼沒見過,可不是誰亂打一個電話,就能嚇得住他的。

眼見公孫蘭掛斷了電話,劉所長冷冷說道:“孫律師,我這裡的規矩就是這樣,今天不管你找誰來,我都是這個話。你可以進去,他不可以。”

公孫蘭點點頭,臉上神色已經恢復了平靜,就這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說話,甚至目光都平靜非常,絕不東張西望,絲毫都沒有和不熟的人面對面站著那種尷尬。感覺上,她的眼睛在關注著你,但你看回去,卻發現她壓根就沒注意你,而是在關注著別的東西。

明明這麼大個人就站在面前,卻仿佛一道虛影似的,如真似幻,難以琢磨。

不對!

不是一道虛影,是兩道虛影。

站在她身邊的燕飛揚,也是一般無二,好像忽然間就超然物外了。

對劉所長這麼直截了當地針對他,燕飛揚居然也沒有任何不悅或者過激的反應,如果換一個人,要不就是尷尬難言,要不就是沖著劉所長大喊大叫,問憑什麼不讓自己進去。

一對怪物!

劉所長和那位民警對視一眼,都覺得心中一涼,一股寒氣自腳底升騰而起,刹那間渾身都不自在了。

正尷尬的時候,劉所長腰間的手機“嘟嘟嘟”地震響起來。

現階段,凡是有手機的,都會在皮帶上綁個手機盒,挺胸凸肚,唯恐別人看不到。這個東西,絕對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世紀之初,在內地能用得起手機的,不是大款就是領導。

“喂……”

劉所長掏出電話,看都不看,就按下接聽鍵,中氣十足地應了一聲。

“老劉!”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不過聽上去,這個威嚴的聲音現在很憤怒。

“你怎麼回事?”

“局長……”

劉所長頓時就矮了三分,情不自禁地點頭哈腰,眼睛余光一瞥公孫蘭和燕飛揚,握著電話,向一邊快步走去。

“局長,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個,這就是個誤會,誤會……啊?”

說話間,劉所長眼神不住往這邊瞥,忽然驚呼了一聲,就呆住了,嘴巴大大張開,仿佛聽到了某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一下子就將他嚇住了,半晌回不過神來。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馬上改正錯誤,哎哎,局長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隨即,劉所長便一迭連聲地向著電話裡下保證。

不一會,劉所長掛斷電話,一溜小跑往這邊跑了過來,額頭上早已佈滿了細密的汗珠,這短短一兩分鐘的通話,就好像被放在火爐上烤了半個小時似的。

“對不起對不起,孫律師,燕……燕同學,這個,你們兩位請進……”

“剛才是我態度不好,請你們兩位多多原諒,多多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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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催眠術

接下來,事情變得異常順利。

在劉所長的親自引領之下,公孫蘭和燕飛揚來到了裡邊的審訊室。

很快,胡靜就在值班民警的看押之下,來到了公孫蘭和燕飛揚面前,這一次,她沒有一隻低垂著頭,而是一進門就抬起頭,很訝異地看著公孫蘭。

縱算同樣身為女人,胡靜也覺得公孫蘭真是太好看了,沒想到世界上還會有這麼好看的女孩。

只不過,她來這裡做什麼?

胡靜一時間,壓根就沒有將公孫蘭和她的辯護律師聯繫在一起。儘管她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搞清楚律師到底是個啥玩意,然而能夠和法官平起平坐(陳律師語),那就好了不得,絕對是需要她仰望的物件。

像陳律師那樣,都已經太年輕了,實話說,胡靜不是很相信他。如果對方是個四十歲開外的中年男人,一身黑色西裝或者中山裝,大背頭,滿臉威嚴,胡靜就信了。

在她心目中,那才是強有力的人。

隨即她又看到了燕飛揚,心裡頭不由一顫。

她有點怕燕飛揚。

這個人太冷了,冷到了骨子裡頭。問完話之後,就再不開口,直到結束會見,再也不說一個字。胡靜就怕這種人,誰都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可是這個人又來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冷,看著她,一句話不說,眼神平靜得嚇人,就好像上回他們根本就沒見過面。

“胡靜。你好,我叫孫蘭。是你委託的新律師。從現在開始,你的案子由我來接手。我會為你辯護,為你爭取最好的結果。”

公孫蘭微笑著說道,語氣平和,略帶一分暖意。

對公孫蘭而言,這已經很不錯了。

本質上,她和燕飛揚就是同一類人,都很冷!

或許是看著胡靜可憐,同為女人,觸動了心底深處的柔軟。或許就是純粹為了工作需要。想要催眠一個人,首先就要讓她信任你。否則,事倍功半。

說來也怪,這麼略帶一絲暖意的話,立馬就引起了胡靜的共鳴,從她的眼神之中,就能看得出來,她在瞬間就相信了公孫蘭的身份。

人家雖然年輕,又好看。但這派頭就很了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胡靜,相信陳律師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們律師就是為你說話的。我們會盡可能地幫你。如果你真的沒罪,我們會儘量為你做無罪辯護。”

公孫蘭繼續平和地說道,語氣之中的暖意。又增加了一分,聽上去。也比剛才更加輕柔。

連燕飛揚聽在耳裡,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感。

這就開始了?

燕飛揚不由得愣怔了一下。連忙收懾心神,靈台頓時清明,公孫蘭的話再傳到他耳朵裡,就沒有魅惑作用了,不過聽起來還是很舒服。

燕飛揚暗暗心驚。

沒想到公孫蘭的催眠術這麼厲害,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要對胡靜施展催眠術,只怕燕飛揚自己都會在不知不覺間著了道兒。

爺爺就曾明白跟他說過,他修煉的內功固然極其了得,是普天下數一數二的厲害功夫,但在定力方面的鍛煉,卻不見得如何的出色。故而面對擅長心學之人,需要特別小心在意,千萬不能墮入彀中,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走火入魔。

當然,如果他真能將“九息服氣”練到極高深的境界,源源不斷汲取日月精華,天地能量為己所用,這定力自然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就目前來說,他的“九息服氣”將將打通了三息,離九脈齊通還差得遠呢。

“我沒罪,我沒罪,我沒殺他,我沒有殺他……”

胡靜忽然嚷嚷起來,神情十分激動。

燕飛揚微微一驚。

好在劉所長很識趣,並沒有派人在一旁陪同。原本按照刑偵支隊的要求,從今往後,不但不准燕飛揚接觸胡靜,每次律師會見,看守所都要派員陪同。說是陪同,其實就是監督。

誰知公孫蘭竟然如此厲害,一個電話就搬動了大神,劉所長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得罪了刑警隊和老茅,那沒事,最多是被他們抱怨幾句,得罪了局長,事情就大條了。

“我知道你沒殺他,我知道你沒殺他。”

公孫蘭輕聲說道,語氣卻極其堅定。

胡靜果然就安靜下來,很感激地望著公孫蘭,從她的眼神裡,燕飛揚看到了她對公孫蘭的絕對信任,心中不由又是一動。

這個催眠術,可比他所瞭解的厲害多了。

在他想來,凡是被催眠的人,就進入了睡夢狀態,渾渾噩噩,問什麼答什麼。

現在看來,胡靜似乎還很清醒,並沒有進入睡眠狀態。

不過從她望向公孫蘭的目光之中,燕飛揚還是能發現,她實際上已經被催眠了,只是外表不是那麼明顯,似乎還有自己的思維,其實完全被公孫蘭所左右。

燕飛揚並沒有聯繫過催眠術,卻也知道,催眠術通常都需要一個道具,但自從進門之後,卻沒有看到公孫蘭使用什麼特別的物品,就是很輕柔地和胡靜說話,宛如聊天一般,胡靜就在不知不覺間被催眠了。

當真是神乎其技。

但接下來,燕飛揚仔細看去,忽然在胡靜的瞳孔之中看到耀眼的光芒一閃,心中一動,順著那道光芒,就看到了公孫蘭纖巧的小手,青蔥般的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小巧精緻的戒指。

應該是鑽戒。

燕飛揚沒見過鑽石,然而想也想得到,公孫蘭不可能戴鋯石戒指。以她的性格,要麼不戴戒指。戴了就肯定是貨真價實的鑽戒。

平時倒是沒看到公孫蘭戴戒指。

看來這就是公孫蘭的道具了,專門為了催眠胡靜戴上的。

“胡靜。把你和鐘俊的事情,和我們說一遍。”

公孫蘭望著胡靜憔悴的臉。柔聲說道。

“好……”

胡靜點了點頭。

這和燕飛揚第一次見她的情形,又自不同。那一回,陳律師也提到了鐘俊,胡靜臉上立馬露出又是羞惱又是憤恨的神情,猶豫再三才開口。這一回,卻十分平靜,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就開始講述她和鐘俊之間發生的一切。

大致和他們已經掌握的情況差不多,但胡靜描述得很清楚。確定無疑是鐘俊主動勾引她。

她本來只是喜歡到鐘俊家裡打麻將,基本上沒對鐘俊動過什麼心思。雙方外貌和年齡差距擺在那裡,胡靜又怎會“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鐘俊第一次勾引她的時候,胡靜還很吃驚,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接下來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面對鐘俊的“愛情攻勢”,毫無婚外情經驗的胡靜完全抵擋不住,很快就被鐘俊哄到了床上。成了他的情人。

“鐘俊向你打聽過什麼東西?”

公孫蘭問道。

燕飛揚情不自禁地豎起了耳朵。

到戲肉了!

“他問過我,夏河有沒有收藏什麼特別的東西……”

“什麼特別的東西?他有沒有給你看過樣品?”

“看過。”

燕飛揚精神一振,這可是前所未有的突破,在以往的資料中。胡靜從未說過,鐘俊給她看過樣品。

“是什麼樣的樣品?”

“是一張照片,黑白照片。很模糊,幾乎看不清上邊是什麼東西。好像有點像是個動物,不知道是老虎還是狗……”

胡靜迷惑地說道。

燕飛揚就汗了一個。

老虎和狗。這兩者之間的區別也太大了吧?居然連這個都無法區分,這張照片,是有多模糊?

再看公孫蘭的神情,卻已經變得極其凝重,慢慢打開了面前的卷宗。

既然是執業律師,這些道具總歸是齊全的。

“他給你看過的照片,是不是這張?”

公孫蘭從卷宗裡抽出了一張照片,站起身來,走到胡靜面前,將照片放在她的眼前。

燕飛揚不由一愣。

公孫蘭怎麼會準備有這麼一張照片?

難道鐘俊向胡靜打聽的東西,曾經廣為人知,以至於很多人手裡都有類似的照片?

“是,就是這張。”

誰知胡靜馬上就給了十分肯定的答覆,不住點頭,以示對自己答案的篤定。

公孫蘭將照片收了回來,慢慢轉身,卻沒有將照片收回檔案袋,而是遞給了燕飛揚。

燕飛揚滿腹狐疑地接過了照片,只看了一眼,就猛地坐直了身子,臉上露出極度震驚的神色,脫口驚呼:“這不可能……”

這是一張很模糊的黑白照片,看得出來,是翻拍的,不過翻拍的水準極高,基本上就是原貌,只不過作為母本的黑白照片本身,實在太過模糊,一看就知道是照相技術剛剛發明不久拍攝的作品。

整張照片模糊到看不清楚到底拍的是什麼,胡靜說的像個動物,其實就是寥寥數筆,勾勒出一個最簡單的形狀,確確實實分不清楚,到底是老虎還是狗。

而燕飛揚卻知道,這照片裡的動物,既不是老虎也不是狗,而是——狼!

“那天晚上,鐘俊掐住夏河的脖子,到底問了什麼?”

公孫蘭不理會燕飛揚的震驚,自顧自繼續詢問胡靜。

胡靜臉上露出極其困惑的神情,遲疑半晌,才低聲說道:“他,他問的好像是,好像是……狼頭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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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廬山真面目

狼頭令!

儘管公孫蘭和燕飛揚都已有了心理準備,但這三個字從胡靜嘴裡說出來,還是讓兩人嗔目結舌了好一陣。

然而,無論如何,這三個字胡靜是絕對杜撰不出來的。

縱算是江湖中人,也並不是人人都聽說過“狼頭令”的傳聞。

可以說,這是數百年來,江湖上最為經久不息的一個傳說,每次有關狼頭令的傳聞一出現,都會攪動整個術師江湖,風起雲湧。

因為,狼頭令不僅僅是一個傳說,而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傳奇。

稍頃,公孫蘭才終於收斂了心神,又再仔仔細細地詢問了胡靜很多的細節,其中一些,早已超出命案的範圍,基本都是圍繞著狼頭令展開的。

但是,沒有所獲。

胡靜那天晚上,也是頭一回聽到“狼頭令”這個名詞,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足足兩個小時過去,公孫蘭才終於結束了詢問,身子輕輕靠在木制椅背裡,清秀絕倫的臉上,透出極其明顯的疲憊之意。

胡靜更是臉色蒼白,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催眠兩小時,不停地觸發她潛意識深處的記憶,不管對施術者還是受術者,都是極其沉重的精神負擔,也虧得是公孫蘭,才能堅持這麼久,一般的催眠師,早就頂不住了。

那些一催眠就是好幾個小時的催眠師,其實只是營造了一個夢境,讓受術者自己沉浸在夢境之中,絕對沒人像公孫蘭這樣,接連不住地向胡靜發問,時時刻刻掌控她的精神狀態。

只有極少數高明至極的催眠大師。才有這樣的水準。

招呼看守所工作人員將胡靜送回號子裡去之後,公孫蘭又在會客室內休息了片刻,這才收拾卷宗,起身離開。

燕飛揚一聲不吭,跟隨在後,但與公孫蘭之間的距離。卻在不知不覺間拉開了,足足相隔七八米,再不是先前那樣並肩而行。

兩人搭乘公共汽車來的,眼下卻是步行,並且不是前往學校的方向。

公孫蘭直接走向衛水之畔。

衛水是衛周城的兩條主要河流之一,橫穿整個城市,世紀之初,工業污染還不算特別嚴重,衛水部分河段還算清澈。

在衛水之畔。建有衛水公園。

今天是周日,天氣晴好,衛水公園遊人較多。不過公園面積夠大,總是能夠找到較為安靜的所在。

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一直來到衛水河邊,四周靜寂,無人靠近。

公孫蘭終於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淡淡地看著燕飛揚。柳葉條條垂下,將她的容顏掩映得若隱若現。

“孫老師。”

燕飛揚淡淡地叫了一聲,語氣平靜,臉色也平靜,只是目光炯炯。

“我其實不姓孫,而是姓公孫。我祖父是公孫霸,我是公孫蘭。”

稍頃,公孫蘭輕聲說道。

燕飛揚吃了一驚:“氣吞萬里公孫霸?”

那張黑白照片從公孫蘭的卷宗裡一拿出來,燕飛揚就已經知道,孫老師絕對不簡單。應該也是術師江湖的通道,卻也還是沒想到,來頭竟然如此之大。

數十年前,氣吞萬里公孫霸,可是術師江湖大名鼎鼎的人物,輕輕一跺腳,不說天下震動,至少這西南地界,會地動山搖。

“正是。”

“生裂虎豹常不悔,清水芙蓉公孫蘭?”

燕飛揚益發目光爍爍,盯住了公孫蘭。不遠處的這名美麗女郎,此刻忽然變得模糊不清起來,仿佛隱身在迷霧之中,讓人難以捉摸。

“不敢!”

公孫蘭微微欠了欠身子,嘴角浮起一絲淺淺的笑容。

直上雲霄九天鳳,驚天動地燕如龍;氣吞萬里公孫霸,明察秋毫上官鷹;拔山舉鼎項不破,踏雪無痕林清霜……

這是多年前,術師江湖名動一時的風雲人物。

只是,時間漸漸久遠,昔日的一代天驕,也日漸凋零,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然而,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數百年。

老一輩傳奇人物謝幕,新一輩傳奇人物又已登臺。

神力常不悔,知書公孫蘭!

這是近年開始在江湖上流傳的新傳奇。

“孫老師,我不明白……”

燕飛揚依舊對公孫蘭保持著相當的恭敬,但他的疑惑也是顯而易見的。當今術師江湖十六門的大致情形,爺爺和李叔他們跟自己聊過,有些說得比較詳細,有些隔得太遠,語焉不詳。

多年前,術師江湖的活動範圍,還比較有局限。隨著時代的發展和進步,術師江湖也早就走出國門,遍佈天下了。一些走出國門,主要在國外發展的術師流派,爺爺和李叔就說得比較簡單。

然而中八門的公孫家,卻是李叔向他介紹的重點。

倒也不是因為公孫家特別強大,而是因為,益東省是公孫家的“老巢”,江湖中人,通常都會將益東視為公孫家的“勢力範圍”。衛周在益東的轄境之內,對公孫家這個地頭蛇,自然要多加關注。

好在十幾年來,大家都相安無事。

衛周也從來都不在公孫家的關注範圍之內。公孫家在衛周的存在感,一直都偏弱。當然,肯定不是完全無視,還是有一定勢力滲透的。

公孫蘭雖然年輕,但隨著公孫霸逐漸退隱,公孫家的權杖,已經漸漸移交到了公孫蘭的手裡。

也就是說,公孫蘭其實才是益東地下世界的巨魁。

不過,時代不同,這個所謂地下世界,也早就和大家認識當中的地下世界有了很大的不同,公孫家的產業都很乾淨,多數都是脫去原罪,上得了台盤的。公孫蘭也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大姐大”。

只是。那些所謂的“大姐頭”,在她眼裡,就和螻蟻差不多了。

這麼一位掌握著無數金錢和巨大權勢的“少主”,不好好待在省城,運籌帷幄,指點江山。巴巴的跑到衛週一中來當什麼化學教師,還直接給燕飛揚當老師,那就太令人費解了。

難道衛周要出什麼大事麼?

“當然是為你而來!”

公孫蘭直截了當地說道。

既然已經決定在燕飛揚面前攤牌,那就不必藏著掖著了。至少到目前為止,公孫蘭沒有對燕飛揚表示出任何的惡意,不管是作為師生還是作為朋友,他們之間的關係,都堪稱融洽。

這個時候把話挑明瞭說,是比較合適的時機。

公孫蘭是這麼認為的。

真要是等哪一天一不小心露出了馬腳。讓燕飛揚心中起疑,再反過來防範她,那就太晚了。人一旦起了疑心,再要將這疑心抹平,可就千難萬難了。

公孫蘭在新一代江湖風雲榜上,有“智者”之稱,自然懂得把握最佳時機。

“為我而來?”

燕飛揚就笑了,邊笑邊搖頭。

“我不覺得自己有那麼重要。”

這倒是真心話。

燕飛揚雖然在一票同學之間是如此的“卓爾不群”。無論“文治武功”都出類拔萃,但也僅此而已。放在整個術師江湖。他這樣的水準,就有點不夠瞧了。

說到底,他還太年輕,不過是個三脈術士罷了。

連術師都還稱不上。

三脈術士,相信每個術師門派都有不少。就眼前這位看上去嬌柔如水的孫老師,其修為造詣。恐怕便遠在自己之上。

為了區區一個初出茅廬的三脈術士,公孫家少主親自出馬,實在太小題大做了。

完全不值得。

“因為你姓燕!”

公孫蘭微微一笑,說道。

燕飛揚愣怔了一下,隨即搖頭說道:“孫老師。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此燕非彼燕。江湖上除了燕家的子弟,難道其他人都不許姓燕了?”

公孫蘭妙目之中,精光一閃。

看得出來,燕飛揚對術師江湖的事,知道得不少,連“清水芙蓉公孫蘭”都聽說過了,她的大名,也是這幾年才漸漸在江湖中叫響的。

而現在,燕飛揚卻告訴她,“此燕非彼燕”!

這世界上,姓燕的人不少,絕大多數都是普通人,並非江南燕家的子弟。然而,一個姓燕的術士,而且是天才術士,十七八歲就有了三脈的水準,卻說他和江南燕家沒關係!

這種事,怎麼聽都覺得有點不大對。

不過她看得出來,燕飛揚是認真的,至少他自己就是這麼認為的,並沒有說謊。

一瞬間,公孫蘭幾乎就要信了他的話。

但是,高度疑似“驚雷手”是怎麼回事?

她可以接受“此燕非彼燕”,畢竟天下之大,同姓之人太多。可是一名懂得“驚雷手”的燕姓少年,絕不可能真的和江南燕家沒有關聯。不要說她絕不相信,就算是燕家,燕王孫本人,知道了這回事後,只怕也絕不相信。

不過,公孫蘭相信,燕飛揚自己,確實是不知道的。

他一點不像是作偽。

況且,他的長輩將他送到衛週一中來讀書,而不是和江南燕家嫡傳子弟一樣,打小就送到世界名校去培養,似乎也足以說明,他這個“燕”,是有些特別的。

燕飛揚不止一次和她說過,他的目標是上首都中醫大學,將來當一名好醫生。

怎麼看,都不像是江南燕家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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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狼頭令

“我沒失望。不管此燕是不是彼燕,我都沒失望。”

稍頃,公孫蘭低聲說道。

“謝謝孫老師。”

燕飛揚微微鞠躬。雖然公孫蘭已經明白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但燕飛揚顯然並沒打算改口。只要公孫蘭在衛週一中一天,她都是燕飛揚的老師。

“關於狼頭令,你知道多少?”

公孫蘭輕輕頷首,終於轉到了最重要的問題上。

她原本沒打算這麼快就在燕飛揚面前抖摟身份的,還可以再等一等,原計劃是等燕飛揚在全省化學競賽之中取得好名次之後,再找個適當的機會向他“攤牌”,這樣可以將衝擊波減到最低。

狼頭令打亂了這個計畫。

在看過夏河的屍檢報告之後,公孫蘭完全同意燕飛揚對此事的分析——夏河絕不是普通人,乃是江湖中人,這一點,確定無疑。

一個江湖高手因之丟了性命的東西,會是什麼?

結合到夏河隱藏在水塘街的身份,公孫蘭幾乎立即就想到了狼頭令。

當然,還有其他很多東西,也足以讓夏河喪命,江湖中的好寶貝,遠遠不止狼頭令這麼一件。但公孫蘭的直覺告訴她,此事或許就和狼頭令相關。

身為一族之主,公孫蘭的直覺驚人的準確。有時候,許多看上去條件差不多的人,最終的成就卻相去甚遠,有人脫穎而出,有人泯然眾人,這其中,直覺起著很大的作用。

結果一催眠胡靜,還真的就是狼頭令!

公孫蘭就只好提前在燕飛揚面前透露真實身份了。

為了狼頭令。無疑是值得這麼做的。

甚至,就算燕飛揚真的是她猜測之中的那個燕家子弟,和狼頭令比起來,仍然有所不如。讓公孫蘭二者擇其一的話,她還是會選狼頭令。

“聽說過一點。”

燕飛揚輕輕點頭,沉聲說道。

這話倒不是謙虛。關於狼頭令,他確實所知不多。因為這個東西,對現代術師江湖的人來說,實在有些太遙遠了。雖然說,狼頭令一直是掀起江湖腥風血雨的“不二法寶”,然而數百年的歲月流逝,還是讓這權杖的血腥味漸漸離江湖遠去。

或許他的長輩們覺得暫時還沒必要跟他詳細談論狼頭令,所以只是和他隨便聊了聊,沒深入。

既然眼前有一位號稱“知書”的公孫蘭。江湖上人稱“智者”,好好從她那裡汲取一些有關狼頭令的知識,自是再好不過。

“多年以前,術師江湖的門派,不是十六家而是二十家,這個你知道的吧?”

“知道。天狼宗是上五門之首。”

這個倒是難不住燕飛揚。

事實上,術師江湖的門派傳承,一直都不是固定不變的。在歷史的長河中,有不少門派興起。但也有不少門派沒落。

潮起潮落,雲卷雲舒,理所當然。

最近的一次大變更,發生在數百年前。

那時節,術師江湖的門派,一共二十家。上五中八下七門!

而天狼宗,是公認的上五門之首。較之其他四門的實力都要更加強大,隱隱有君臨天下的架勢。勢力之大,連朝廷都極其忌憚。

在一連出了好幾位雄才大略的宗主之後,天狼宗實力一再暴漲。很有希望“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正所謂“物極必反”“盛極而衰”,天狼宗也不例外。

最後一代天狼宗主,終於將“不作不死”發揮到了極致!

故老相傳,這位末代大狼主,是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其天賦之高,超過了天狼宗歷代大狼主,傳言說是世界幾百年,江湖幾千年才出一個這樣的天縱奇才!

也是術師江湖傳言中,曾經達到過九脈境界的大天師。

八脈俱通,是為天師!

而九脈,則是傳說中八脈合一,更上層樓的至高境界。

有史以來,術師江湖數千年傳承,據說只出現過寥寥數位大天師,每一位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人物,其所作所為,在術師江湖大名垂於千古,代代流傳。

末代大狼主的風采,蓋過了前代所有大天師。

他居然要混一天下,將二十個門派合而為一,從此真正的“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在他的威逼之下,各門派被迫將本門的傳功寶典送往天狼宗,大狼主揚言,要修撰一部真正的《術藏》,將普天下所有的“法術”都收藏進去。

大狼主發下宏願,要彙聚完整的天罡三十六術,地煞七十二變,開亙古未有之盛世,一統天下。

“這其實就是癡心幻想,完全不可能……”

說到這裡,公孫蘭情不自禁地微微搖頭,輕輕舒了口氣。

看著清麗脫俗的孫老師娓娓道來,口中說的都是普通人聞所未聞的江湖典故,詭異故事,燕飛揚居然並沒有絲毫違和感,反倒聽得津津有味。

“是不大可能。”

對公孫蘭這個說法,燕飛揚比較贊同。

雖然術師江湖一直都自稱傳承的是天罡地煞一百零八術數,但很多術數事實上早就失傳了,不少門派傳承的天罡術和地煞變,都是重複的。當然,細微處略有不同,每個門派都有各自的特色。

比如現在江湖上威名最盛的江南燕家,號稱傳承了天罡九術地煞十八變,也不是每一門術數,都有人在精研,真正修煉得最多的,自然是最拿手的那幾項,其他的只是湊個數罷了。

他們公孫家,也有“九息服氣”的天罡傳承。

否則,就不會有“氣吞萬里”這樣威風霸氣的綽號了。

但公孫家的“九息服氣”與燕家的“九息服氣”,區別很大,很難相容。

大狼主說要彙聚完整的一百零八術數,只不過是個藉口罷了,主旨是要奪取各門派藉以立足江湖的根基。試想將各大門派最重要的傳承功法收走之後。這些門派在天狼宗面前,就好像一座不設防的城市,不穿衣服的角鬥士,只能在敵人強大的武力面前瑟瑟發抖,再沒有掙扎抗拒的餘地。

不過,當時懾于天狼宗的強悍實力和大狼主九脈大天師的巨大威壓。大部分門派還是交出了本門的功法傳承,儘管沒有全部交出,也交出了一部分。

天狼宗的《術藏》,由此益發豐富。

緊接著,末代大狼主又開始更變本加厲的“作死”。

他居然要求各大門派將最傑出最有潛力的優秀弟子都送往天狼宗,說是要親自提攜指點。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這是在強征“質子”。

一旦這些最傑出最有潛力的優秀弟子送到了天狼宗,各大門派基本也就沒有了反抗天狼宗的能力。

這件事,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各大門派不堪忍受。終於聯手一致,開始反擊。

那一場大戰,打得驚天動地,慘烈無比。

原本術師江湖一直都是秘而不宣,在地下運行的,有自己的遊戲規則,明面上對朝廷還是很恭敬的。畢竟歷代統治者對這樣的事,抓得就很嚴。

這場曠世之戰。由地下打到地面,幾乎將朝廷都牽扯了進去。引發了風起雲湧的農民起義,最終導致改朝換代。

而天狼宗在各大門派的合力攻擊之下,終於抵擋不住,鬧了個全軍覆沒。

歷史上最傑出的九脈大天師,身敗名裂,為天下笑。

在見識了術數江湖的巨大能量之後。新上臺的當權者,嚴禁道門,竭盡全力對術師江湖的“餘孽”趕盡殺絕,術師江湖再一次完全轉入地下。

這一戰的結果,是將二十家術師門派。硬生生滅掉了四家。

除了天狼宗舉族全滅,另外還有三家術師門派,在這場大戰中徹底消亡,成了天狼宗的殉葬品。

原先排在上五門之內的一個大宗派,因為門內傑出弟子損失慘重,被硬生生的打落到中等門派的水準,成為中八門之一。

而原先中九門之中的兩家,下六門中的一家,完全消亡。

眼下術師江湖上三中八下五門的格局,就是從那時候定下來的。數百年間,各門派實力此消彼長,變化很大,然而基本格局沒變,變的只是各門派的排名。

原本在上五門中敬陪末席的江南燕家,經過幾百年發展,赫然躍居第一,號稱“天下江湖,燕家其半”。

“據說當年,在徹底覆沒之前,末代大狼主將天狼宗的功法傳承和驚天財富,都藏了起來……”

公孫蘭低聲說道,雙眼熠熠生輝。

金錢多寡,已經很難打動她的心,但是天狼宗的功法傳承,只要是江湖中人,就沒有不眼紅心熱的。

狼頭令,便是尋找這些寶藏的線索,也就是俗話所言的“藏寶圖”。

“狼頭令的傳說,在江湖上流傳了幾百年。可是,難道真的有人找到過寶藏?”

“當然!”

公孫蘭很肯定地說道。

“天狼宗的財富太多,那麼巨大的寶藏,不可能藏在一個地方。為了將來天狼宗還能東山再起,末代大狼主將寶藏分為好多處,功法傳承也分別和這些寶藏放在一起。數百年來,已經不止一次有人找到寶藏了……”

說到這裡,公孫蘭頓了一下,一雙妙目盯住了燕飛揚。

“江南燕家,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多虧了寶藏之力。江湖上言之鑿鑿,一百多年前,燕家找到過一處天狼寶藏,不但得到了天文數字般的財富,更重要的是,得到了天狼宗的好些傳承功法。”

“驚雷手,據說就是從天狼殺之中演變而來的,成為燕家最強絕技。”

一直目光爍爍望著燕飛揚的公孫蘭,略略有些失望。

燕飛揚面不改色,並沒有因為“驚雷手”三個字而有特別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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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四脈術師

“以夏河的身份,他是怎麼得到狼頭令的?如果他手裡真有狼頭令,為什麼不去尋寶,還要躲在水塘街當個體戶?連老婆都看不住……”

燕飛揚有些疑惑地說道。

雖然他們都已經確定夏河是江湖中人,但這個人在江湖中的地位肯定不高,否則以公孫蘭的博學,不可能沒聽說過他。這麼一個出身唐門支系的小人物,怎麼會和狼頭令扯上關係的?

公孫蘭搖了搖頭,說道:“機緣巧合吧。據說已經出現過的幾枚狼頭令,都是在極其偶然的時候被人發現的。包括燕家一百多年前找到的那處天狼寶藏,一開始也不過是出現在一個賭徒手裡,拿去燕家開的賭場抵押,才被發現的。那個賭徒,可不是江湖中人。”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孫老師對燕家可是關注得很。”

公孫蘭淡然說道:“燕家現在是第一豪門,身在江湖,又怎麼可能不關注?”

不然,你以為我會特意從省城趕到這裡來當什麼狗屁老師?公孫家每天不知有多少大事等著我去決斷呢,誰有時間陪你玩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

“好吧,就算夏河機緣巧合得到了一枚狼頭令,還是那個問題,他為什麼不去尋寶?”

公孫蘭輕聲說道:“你覺得有了狼頭令,尋寶就變得很容易嗎?”

“難道不是這樣?”

“當然不是。雖然狼頭令本身確實是藏寶圖,然而這藏寶圖,一般人可看不懂。據說當年,狼頭令都是由末代大狼主親手加持的,以無上功法,將藏寶圖封印在狼頭令之中。想要得到藏寶圖。首先就要勘破末代大狼主的封印。而要勘破這個封印,又必須先練成狼頭令上傳承的功法。”

公孫蘭一口氣說到這裡,臉上也顯示出熱切的神情。

狼頭令上傳承的功法,乃是當年天狼宗和各大門派的鎮教絕技,哪怕只要練成其中一樣,甚至只要能有所參考。都能受益無窮。

燕飛揚卻倒抽了一口涼氣。

末代大狼主可是九脈大天師,數千年來,寥寥數位術道宗師之一。他親手封印的傳承功法,又豈是他這樣區區的三脈術士所能勘破的?連門都入不了,又談何練成?

夏河這種唐門旁系弟子,年紀雖大,也不知道有沒有打通三脈,從他炙烤沖脈,陰蹺脈和陽蹺脈來看。可能最多就是三脈術士的水準,和燕飛揚大致相當。

不過這種遠門旁支的三脈術士,和燕飛揚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縱算夏河不被殺掉,終其一生,也許就停留在三脈境界了,難以再進一步。燕飛揚卻才剛剛開始邁進快車道,異日前程,未可限量。

同樣的三脈術士。修為上可以相差甚遠。

尋常術士入門,都是從其他經脈開始練起。燕飛揚卻反其道而行之,一上來就練的任督二脈,打通任督二脈之後,直接練的帶脈,俱皆是主導性的經脈。

這種練法最艱難,如果不是百年難見的天才。再加上自信到了極點的師父,絕對沒有人會這樣入門的。天賦尋常者這樣去練習,只怕一輩子下來,也未必能打通任督二脈中的任何一脈,到死也就是個剛入門的一脈術士。

當然。這樣入門也有個最大的好處,那就是基礎極其牢靠。任督二脈加上帶脈都是主脈,三者貫通,就能構成一個完整的周天脈絡,其他經脈都在這三大主脈的引導之下。

一旦三脈打通,基礎便穩固無比,再往後練習,就事半功倍了。

據說那些能夠修煉到七脈以上的大術師,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按照這種法子來練習的。

而天賦稍次的,會選擇修煉任督二脈中的一脈,打通之後,再練習其他經脈。

多數人則是直接拋開任督二脈,從其他經脈練起。這樣一來,最開始的進步會比較快速,哪怕天賦一般,至少也能在有生之年練成三脈,不說名揚天下,但也有了自保之力。

這說的是術法上的造詣,打通經脈越多,術法造詣越高。比如燕飛揚如今是三脈術士,他在施展“逆知未來”這種天罡術時,就需要借助很多其他外力,才能得到相對比較準確的結果。假如能夠踏入四脈境界,那麼不但起卦的流程要簡化許多,在沒辦法得到太多外力説明的情況之下,也能得到比較準確的結果,而且能夠蔔算的範圍也要大得多。

舉例來說,他那次尋找蕭觀的下落,就必須要在蕭觀平時住的地方佈陣起卦,又要得到蕭觀掉落的牙齒這種“血品”,還要借助蕭瀟這個親姐姐和蕭觀之間的血緣聯繫,才能得到精准卦象。

假如蕭觀被綁匪轉移到了很遠的地方,縱算有這些條件,那也是無能為力的。

然而,只要他打通帶脈,邁入四脈術師的境界,他的能力就會立即猛漲一大截,那些外力條件模糊一點,或者蕭觀被轉移到了一兩百裡外的地方,也還是能夠找得到。

燕飛揚七歲開始正式入門,十二歲打通任脈,十六歲打通督脈,如今正在全力打通帶脈,不過才剛剛練習了一年左右,徹底打通帶脈還早著呢。

李無歸和他一樣,七歲開始正式入門,十三歲打通督脈,十六歲打通陽蹺脈,目前正在練習陽維脈。

兩人練習的術法也大不相同,燕飛揚以練習天罡術為主,兼而練習一些地煞變。李無歸剛好相反,他是練習地煞變為主,練習天罡術為輔。

在術師江湖中,天罡之術比地煞之變要“高大上”得多了。

天罡術是大道,地煞變是旁門。

燕家有九大天罡術傳承,而一些下等門派,最寒酸的甚至只有一門天罡術傳承,其他的都是以地煞變來湊數。

燕飛揚和李無歸是鐵哥們,感情勝過親兄弟,但兩人卻分屬不同的流派。

自然,術師在術法上的造詣,和武術上的造詣,並不是一致的。

術師江湖,以術為主,武術修為不過是起個護法之用,乃是細枝末節,頗有一些術法上造詣高深的大術師,不會半點武功,手無縛雞之力。尤其隨著時代進步,熱武器橫行,傳統武術護身卻敵的作用大為降低,已經越來越淪為強身健體之用了,和其他體育鍛煉不再有本質的區別。

俗話說得好: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武功再好,一槍撂倒!

不過大多數修為精深的術師,同時也是武術高手。

磨練脈絡筋骨,充盈丹田內息,大幅提高人體感官的靈敏度,不但是修煉術法的竅門,對於武術而言,也是不二法門,就這麼浪費掉了,實在可惜。

似乎知道燕飛揚心裡在想什麼,公孫蘭微笑著說道:“夏河看不明白的東西,未必你也看不明白。”

燕飛揚微微頷首,眼望公孫蘭,問道:“孫老師,你現在修煉到幾脈了?”

“四脈。”

對燕飛揚提出的這個問題,公孫蘭沒有覺得絲毫的意外,燕飛揚話音剛落,就做了答覆。

“我練的是任脈,帶脈,沖脈和陰維脈。”

任脈號稱“陰脈之海”,沖脈號稱“血海”,陰維脈維絡諸陰,帶脈如同腰帶一般,束腰一圈,約束縱行諸脈。從公孫蘭修煉的這幾條經脈來看,立即就能判斷得出,這是名門大派的傳承功法。

作為公孫家未來的家主,公孫蘭肩上的擔子極重,打好基礎很有必要。

她年紀輕輕,就能打通四脈,天賦也是極其傑出了。

“你以後,還會在一中當老師嗎?”

燕飛揚忽然問了個和狼頭令不相干的問題。

公孫蘭輕輕一笑,伸手捋了捋烏亮的披肩秀髮,反問道:“你是希望我留下還是希望我走?”

“希望你留下。”

燕飛揚毫不遲疑地答道。

他是真心希望公孫蘭留下。雖然他知道自己是屬於江湖的人,然而長到這麼大,他接觸過的真正江湖中人,只有爺爺,李叔李嬸這麼幾個最親近的人。這些人和他的關係,讓他完全感覺不到江湖的存在。

顧白蓮和公孫蘭,是他接觸的其他門派的傳人。

這才是他想像中的江湖人。

至少現在看上去,公孫蘭對他沒什麼惡意,雖然是因為他才來到衛週一中當老師,但燕飛揚覺得,彼此之間,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利益衝突。

他並不想捲入江湖之中去,只想好好學習,將來考上中醫大學,成為一個受人尊敬,有高尚生活品質的體面人。

只要他不侵害公孫家的利益,公孫蘭肯定不至於針對他。

更何況,公孫蘭是如此的好看。

哪個男生不喜歡這麼漂亮的老師給自己上課?

“好,那我就留下。”

公孫蘭嫣然一笑,說道。

燕飛揚也笑了,隨即說道:“對了,孫老師,我今天下午打算回家一趟,要去看我爺爺。好久沒回過家了。”

“好啊,我也要回家去看爺爺。”

燕飛揚詫異地說道:“只看爺爺嗎?不看爸爸媽媽?”

公孫蘭臉上的笑容瞬間隱斂不見,輕輕搖頭,低聲說道:“我沒有爸爸媽媽,我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不在了,是爺爺把我帶大的。”

燕飛揚心中惻然。

原來他們都是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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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老龜寨

下午時分,一台桑塔納風塵僕僕開進了吳山鄉。

開車的是李無歸,副駕駛座上則是燕飛揚,李不醉兩口子坐在後邊,一路顛簸,兩人都有點昏昏欲睡,只有李無歸和燕飛揚還是那麼精神十足。

年輕就是不一樣。

對普通人來說,李不醉兩口子都是不折不扣的高手,然而高手一樣會老,一樣會疲倦,一樣無法擺脫自然規律。

這一回,他們並沒有在吳山鄉政府停留,直接繞鎮而過,往深山之中開去。

老龜寨是吳山鄉政府深入三十裡之遙後,唯一還通車的一個村寨。

在衛星地圖上可以看得很清楚,那條水泥公路是直奔老龜寨去的,從吳山鄉政府出來之後,幾乎就沒“三心二意”過。當然,水泥公路兩邊也密密麻麻長出了不少“蜘蛛網”,但一看就知道是後來加建的,路面品質較之主幹道要差得遠了,絕大部分壓根就是黃土路,只不過比其他的羊腸小徑略寬一些,打了硬質路基,可以勉強通車。

一旦到了雨雪天氣,這些泥濘不堪的山間黃土路,絕對沒人敢將機動車開上去,哪怕你駕車技術再好,一不小心就會掉落懸崖。

唯獨通往老龜寨的水泥公路,得到了很好的養護。

照理,在老龜寨這裡會形成一個集鎮,這裡比吳山鄉政府足足近了三十裡。三十裡山路,對於山民來說,一來一回幾乎就是一天的時間。無疑,在老龜寨趕集,比前往鄉政府趕集要方便得多了。

任何一個地方,只要條件合適。都會有人想要做點生意。

這是所有人類的共同點。

這個集鎮確實是存在的,但不在老龜寨,而是在離老龜寨五裡之外的三孔橋。

那裡原本不是集鎮,只有十來戶人家聚居,因為靠近公路,又靠近水源。就在小河之畔漸漸形成了一個集鎮,附近數十裡之內的山民,都肩挑手提,帶著自己的土產,到這裡來交易。

一開始的時候,這種集市不是每天都開,大約每過五六天會趕一次集。後來慢慢有人在這裡常駐,開起了小店鋪,久而久之。居然也有了點小集鎮的規模。

如今天氣好,幾乎每天都會有人來趕集,倒也頗為熱鬧。

不過李無歸也沒有在三孔橋停留,駕車疾馳而過,急速開往老龜寨。

太陽馬上就要下山了,再在路上耽擱,到家連晚飯都趕不上。

和煦的下午陽光,照射著掩映在鬱鬱蔥蔥樹林之中的老龜寨。讓這古老的山寨顯得幽靜而安謐,同時也充滿著生機與活力。

老龜寨建在山腰一處平整的坡地之上。遠遠看去,就像一隻憨厚的老龜,安靜地趴在大山腰際,微微昂首向天。

寨子也因此而得名。

一條小河,圍繞著半個山寨蜿蜒向南。河面不寬,但河水清亮。水量充沛,一年到頭從來都不見枯萎,整個山寨,背靠高山,面對流水。佔據了形勝,算是頗為難得的一處風水寶地。

燕飛揚和李無歸,就在這山寨之中長大。

老龜寨地處偏僻,人口稀少,只有二三十戶人家,寥落地分散在寨子之中,像是點綴一般。

相對來說,老龜寨的山民們,不如外間想像的那麼貧困,家家戶戶的房子,都還建得不錯,一部分是磚瓦結構的水泥房,還有一部分則保持著吊腳樓似的木制建築,不管是那種材質,房子都很結實。

家家戶戶的屋樑上,都掛著一些風雞,臘肉什麼的,一幅比較富足的山居村落圖。

通常來說,開春以後,臘肉就不好吃了,會變味,然而在老龜寨,通風良好,臘肉能保存更長的時間。當然,重鹽醃制也是必要的條件。

能保持到現在的臘肉也好,風雞也好,醃的鹽都比較多,下鍋之前,要用開水反復煮過,才能去掉那苦鹹的味道。

大夥在這小小的山村生活了十多年,每家每戶都是熟人,進了寨子,李無歸早就將窗戶搖了下來,車速也放得很慢。一路上不住和人點頭打招呼,大聲問好。時不時還要停下來,打開後備箱,取出一些東西交到村民手裡。

多數都是日常用品,李不醉和老婆答應給人家買回來的,鄉里鄉親的,幸好沒忘,不然多不好意思。

“喲,李老闆,買車了,發財了啊……”

間或也會響起這樣的聲音。

都是調侃,沒有任何“羡慕嫉妒恨”之意,這麼多年,老龜寨這二三十戶人家,百來號人,就跟一家人一樣,彼此相親相愛。因為燕飛揚和李無歸去城裡讀書,李不醉夫妻兩個才離開村莊的。

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記得,燕飛揚爺孫和李不醉一家,其實不是老龜寨的原住民,是十幾年前搬來的。隨著他們的到來,老龜寨就開始大變樣了。水泥公路修了起來,燕老爺子還掏錢給村裡人建房子,購置必要的傢俱。

還在小河上游建了個小水壩,安裝了一套小水電,可以保證寨子裡每家每戶的照明用電。當然,前提是白天不用電,晚上才供電。

只有老爺子的住所和李不醉家裡,才是二十四小時供電的。

然而這不是老爺子對這個小山村最主要的貢獻,老爺子最大的貢獻來自於兩個方面,第一是給村裡人看病治療,第二則是指點他們辨藥識藥,採挖藥材。

在此之前,老龜寨和吳山深處其他所有山寨村莊沒有任何區別,醫療衛生條件極其落後,山民普遍壽命不長,三四十歲的人,就渾身病痛,衰老不堪。一旦得了重一點的病,就只能躺在家裡等死。

絕對無錢治療。

老爺子來了之後,村裡就再沒有人上過醫院。

那中草藥和針灸,簡直就是神了。

所以在老龜寨,老爺子就是當之無愧的一寨之主,秉承老爺子的教導,大夥都親如一家。

而老爺子教大家辨識中藥材,更是給大家指出了一條過上小康生活的明路。吳山深處,別的東西沒有,各種名貴藥材不少。

山外的唐醫生,隔段時間就到這裡來收購一次,很多時候,唐醫師還親自進山去采藥。

有了這條門路,大夥的小日子過得滋滋潤潤的,有人甚至還買了摩托車。

當然,總體來說,老龜寨還是很落後很原始,只是相對其他山民村落日子要過得舒適一些。

老爺子住在寨子靠北的山坡上,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子,四周是蒼翠欲滴的綠樹翠竹,山風徐來,林濤陣陣,當真是好一處清靜福地。

這個小院子看上去十分普通,但和衛周市這邊流行的宅邸式樣大相徑庭,倒有點像是江南水鄉的四合院,靜謐幽深,雖然是十幾年前建造的,感覺上就好像經歷了數百年的滄桑。

不過眼下,院子的大門是敞開的,院子裡傳來輕聲低語。

桑塔納遠遠就停了下來,沒有直接開到四合院邊上。

四個人跳下車,提著大包小包的,在如血的夕陽映照之下,興沖沖地向四合院走去。

院子之中,一棵歪脖子老樹之下,擺著一張八仙木桌,桌旁兩把老師硬木太師椅,兩個人對面而坐,正在喝茶聊天。

坐在左首的是一位白髮老人,看上去,和大多數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樣,沒有多大的區別,氣色還算不錯,面容清臒,神態安詳,雙目平靜,並沒有目光炯炯。

在很多家庭,都有這麼一位容色慈祥的老爺子。也不知道是七十幾歲還是八十歲,又或者還不到七十歲。誰知道呢,老人的年紀本就難拿。

無疑,這就是燕飛揚的爺爺,燕老爺子了。

不過這祖孫倆的長相還真沒有太多的相似之處。相對來說,老爺子臉上的線條比較柔和,看上去慈眉善目,是與人為善的性格。而燕飛揚則是棱角分明,鋒芒畢露。

或許,經過那麼多年歲月的打磨,老爺子的棱角早就消失不見了。

又或許,這只是老爺子的表像,雷霆隱於九天之上!

坐在老爺子對面,微笑烹茶的,則是一位四十幾歲五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中等略偏高的身材,鬢角已經有些斑白,臉上神色儒雅中透出剛毅之色,顯然是極有決斷的人。

這樣的人,要說他是位醫生,還真的很少有人會相信。

但他偏偏就是個醫生,而且是衛周大名鼎鼎的名醫。

唐敬炎。

只不過,這位連市里第一領導都不放在眼裡的名醫,在老爺子面前,卻神色恭謹,仿佛弟子一般。實際上,唐敬炎對老爺子也是執弟子禮。

“爺爺!”

燕飛揚大步走進四合院,一眼就看到了老爺子,不由得高聲叫道,腳下再加快了幾分。

差不多有一個月沒回來看爺爺了,心裡頭怪想的。

“回來了。”

老爺子聞言抬起頭來,嘴角頓時浮起慈祥的笑容,兩隻不大的眼睛眯縫了起來,不停頷首。

看得出來,老爺子心裡是真高興。

“對,我們都回來了……師父,您也在呢……”

燕飛揚又忙著向唐敬炎打招呼。

雖然唐敬炎從來都不承認自己是燕飛揚的老師,燕飛揚卻堅持這樣稱呼他,糾正幾回沒作用,唐敬炎也就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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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佛門願力

夜色漸深。

雖然已經進入初夏,深山之中的老龜寨,晚上還是很涼的。

西廂房裡比較溫暖。

老爺子穿了件薄毛衣,雙腿上還罩著一條薄薄的毛毯。

怕冷,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

老爺子自己精通醫理,還有唐敬炎這樣堪稱國手的大醫生,也治不好這個老毛病。燕飛揚曾經不止一次給爺爺把脈,卻也是無可奈何。

這不是病,這是傷!

爭戰多年留下的種種傷痛,已經和老爺子的身子骨糾纏在一起,不管用什麼藥石,都是無效的。好在這麼多年過去,也並沒有進一步惡化。

燕飛揚心裡清楚得很,爺爺昔年在江湖上是驚天動地的大人物,在許多人眼中,乃是天神一般的無上存在。不過,燕飛揚也從未細究爺爺當初的身份。

老爺子到底是誰,對於他來說,並不是非搞清楚不可的。如果爺爺覺得有必要告訴他的時候,一定會告訴他。

這世界上,就沒有誰比爺爺更加疼愛自己。

房裡的燈光很柔和,燕飛揚坐在爺爺腳邊,抬頭仰望著爺爺慈祥的面容。

小時候,也不知有多少個夜晚,就是在爺爺的故事之中沉沉入睡的。爺爺的口才非常好,給他講過很多很多的故事,江湖上的許多規矩,就是通過這一個個真實發生過的小故事,灌輸到燕飛揚腦海之中的。

效果比板著臉教訓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這也是燕飛揚年紀輕輕,卻儼然老江湖的主要原因,打小就被薰陶。

現在,房子裡還有其他椅子,足可以和爺爺平起平坐,燕飛揚卻依舊習慣性地選擇這樣的坐姿。坐在爺爺腳邊。心裡很安然。

燕飛揚將三根手指搭在爺爺的脈腕之上,這也是個習慣性的動作。

“爺爺,狼頭令可能有線索了。”

稍頃,燕飛揚低聲說道。

這間西廂房裡,只有他們祖孫兩人。

平日裡,還有兩個人和老爺子住在一起。是夫妻兩人,負責照顧老爺子的生活起居。在這世外桃源似的所在,老爺子安然地過著日子。

因為大家都回來了,晚餐很熱鬧,老爺子甚至破例多喝了一小杯酒,多添了半碗白米飯。

老年人胃口好不好,實則就是判斷他身體好不好的主要標準之一。

大家扯閒篇到很晚才有些戀戀不捨地告辭而去,現在,是他們爺孫倆獨處的時間。

“哦?”

老爺子略顯稀疏的壽眉微微揚了起來。顯然來了興趣。

如果說,這世界上還有什麼能夠刺激到老爺子的神經,可能也只有狼頭令了。

這還真是個大消息。

只要和狼頭令相關的,都是大消息。

燕飛揚便將水塘街發生的那個兇殺案,以及自己和公孫蘭催眠胡靜之後查探的結果,都一五一十地說給了爺爺知曉。平日裡,燕飛揚惜言如金,無論描述什麼事情都是儘量簡單。這一回卻反其道而行之,將每一個細節都描述得非常詳盡。

“公孫蘭?”

老爺子很敏銳地抓住了這個名字。

“嗯。她現在是我的化學老師,自稱是氣吞萬里公孫霸的孫女。”

“江湖上號稱才女的清水芙蓉?”

老爺子雙眉微蹙。

燕飛揚吃了一驚,再也想不到,老爺子居然連公孫蘭這樣一個年輕後輩的外號都能記得那麼清楚,而且還知道公孫蘭再江湖上號稱才女。

看來,老爺子雖然身在深山。對江湖上的事,從來都沒有放鬆過。

燕飛揚估摸著,這些江湖上的最新動向,一定是李不醉兩口子給老爺子說的。李不醉和李嬸,俱皆是老爺子的記名弟子。實際上。比親傳弟子還親。

之所以是記名弟子,燕飛揚估計和雙方原屬門派有關。

李不醉是下五門排名第二的聶家傳承,多年前,在江湖上就算是小有名氣了,不知什麼原因,這些年一直隱居不出,這才漸漸被江湖人士遺忘。

李不醉夫婦既然是聶家弟子,再沒有得到師門允許之前,就不能再拜其他人為師。老爺子就算有心要收他們為徒,也不能鼓勵他們公然背反自己的門派。

越是老一輩的人,越是將江湖規矩看得很重。

記名弟子無疑是解決這個難題的好辦法。

不過老爺子先不去關注狼頭令,反倒一下子就盯上了公孫蘭,也讓燕飛揚略略有些訝異。莫非在老爺子心目中,公孫蘭比狼頭令還更加要緊?

“這益東本是他們公孫家的老巢,據說公孫蘭是下一任家主的繼承人,為了你專程跑到衛周去當化學老師,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老爺子緩緩說道,神色略顯嚴肅。

燕飛揚略略一愣。

實話說,他到現在也沒有覺得,公孫蘭出現在衛週一中,是專程為了他而來的。

因為他想不出合適的理由。

以他現在的造詣,在同學們眼裡,當然是好了不起好了不起,可是放在真正的術師江湖,卻也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三脈術士,公孫家就算想要招攬他,也沒必要下這麼大的本錢,讓未來家主親自喬裝改扮來接近他。

“他們把我當成江南燕家的子弟了。”

燕飛揚微笑說道。

這是唯一的理由,不過還是有些牽強。真要是將他當成了江南燕家的子弟,公孫蘭就更沒有理由來接近他啊,燕家怎麼可能容許自己的子弟被其他門派招攬?

雖然說,隨著時代的進步,術師江湖也有著翻天覆地般的變化,不少門派都有外派弟子加入,彼此融合,或者說彼此合作,在現代社會,是做大做強的必由之路。

然而任何一個門派的核心弟子,永遠都是最優先的保護對象,絕不可能被別的門派招攬。

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說道:“不過,那個小丫頭能夠主動來接觸你,起碼證明他們還是很謹慎的……只要守規矩就好。”

隨即,老爺子將話題轉到了狼頭令之上。

“你覺得,狼頭令之事,有幾分可信?”

燕飛揚謹慎地說道:“我覺得有七八分可信……胡靜很明顯是個尋常的家庭婦女,而且是被催眠,她不大可能編造有關狼頭令的假話。所以,這事八成是真的。現在,就不知道這狼頭令是否已經落在了鐘俊的手裡。”

“沒有。”

老爺子立即搖頭,很篤定地說道。

燕飛揚就專注地望著老爺子,希望他有進一步的解釋。

老爺子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掌,微笑說道:“因為胡靜還活著。”

燕飛揚猛醒。

確實如此。

假設鐘俊已經得到了狼頭令,那他就會毫不客氣地殺掉胡靜滅口。狼頭令這種東西,對任何一個江湖人來說,一方面是無價之寶,另一方面也是催命符。當然是知道消息的人越少越好。

一旦被別人知道狼頭令在他手裡,只怕整個江湖都會追殺他,那可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胡靜只不過是他用來打探夏河秘密的一步棋子,雖然一起上過床睡過覺,卻絕不會有什麼感情可言。鐘俊也不可能是心慈手軟之輩。之所以留下胡靜一條命,自然是還想要從她嘴裡掏出些有用的東西來。儘管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總也好過一點希望都沒有。

一想通了這個關節,前因後果便都貫通了。

一時間,燕飛揚望著老爺子,又驚又佩。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這種透過表像一下子就抓住本質的能耐,可不知道是經過了多少年的千錘百煉才練出來的。

“不管真假,這個事都值得去深究一下。既然這裡是益東省,倒是不妨和公孫家那個丫頭合作,他們終歸地頭熟。不過要多長一個心眼。”

稍頃,老爺子沉聲說道。

“是!”

燕飛揚連忙點頭稱是,卻又忍不住為公孫蘭辯解了一句。

“以我看,公孫蘭不像是兩面三刀的人。”

老爺子微微頷首。

他相信孫兒的眼光,既然他這麼說了,至少也有七八成的把握。燕飛揚在相術上的造詣,可是非同小可。再說那丫頭是公孫家未來家主,胸襟氣魄想來必定不小。

“還是要小心在意,畢竟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

利益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其他便都變得等而下之了。

“是。”

燕飛揚再次點頭應諾。

老爺子又打量了燕飛揚幾眼,臉色凝重,忽然說道:“飛揚,你身上的氣息,變得有點奇怪……怎麼會有佛門之力?”

燕飛揚馬上彎下脖頸,將谷婆婆送給他的那個護身符取出來,交到了老爺子手裡,說道:“這是谷婆婆送給我的。”

有關谷婆婆和水晶庵的事,燕飛揚以前就跟爺爺說起過的,爺爺很贊成。

老爺子接過護身符,一雙皮膚都有點皺起來的大手,仔細撫摸著光滑油潤的護身符,頻頻點頭。

“好寶貝!”

“好佛門之寶!”

老爺子由衷地讚歎道。

“這件護身符,至少也有二十年願力凝聚其中……你一定要隨身佩戴,不要取下來。還要再去好好感謝谷婆婆。”

老爺子很認真地吩咐道。

“是,爺爺,我明白。我每個禮拜都會去水晶庵看谷婆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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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小狼主

老龜寨祖孫夜話的時候,省會元平市郊外巨宅之中,也有一對祖孫在談論狼頭令。

公孫霸面前擺著一套茶具,紫砂壺裡噗噗地冒著熱氣。

這水其實已經煮得太老,不能泡茶了。

不過顯然,祖孫倆的注意力,都沒有放在茶水上。

公孫霸雙眉緊緊蹙了起來,沉吟著說道:“這麼說,這個年輕人也許和燕家沒關係?”

公孫蘭端起茶杯送到嘴邊,卻沒有喝,想了想,說道:“他自己不清楚,但不代表著真的和燕家沒關係。我總覺得,他不簡單。尤其是上次綁匪的事,那忽然出現的兩個男女,很明顯是沖著燕飛揚去的。如果他真的沒有一點背景,人家沒必要這樣勞神費力來對付他。”

公孫霸微微頷首,卻又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丫頭,就算你的預感是對的,這小子那麼年輕,最多也做個長線投資,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公孫蘭臉色略略一變,輕哼一聲,說道:“唐門和常家,真要是敢沆瀣一氣,咱們也不和他們客氣了。”

公孫霸眉頭擰在了一起。

公孫家祖上的根基,其實並不在益東,而是在中原膏腴之地。百多年來,在江湖爭鬥中,祖業漸漸被人蠶食,而且兵連禍結,中原四戰之地,實在是呆不下去了,才慢慢向西遷移,最終在益東立足。

眼下,似乎益東是他們公孫家的“勢力範圍”,然而巴蜀唐門卻並不這麼認為。

唐門雄踞巴蜀長達數百年之久,在巴蜀大地,勢力可謂根深蒂固。益東緊鄰巴蜀,一貫被唐門視為自己的臥榻之側。只不過因為益東在過去實在太窮,屬於典型的窮山惡水,這才沒有著力經營。

加上二十世紀的驚世大戰,巴蜀之地驟然成為戰時權力中心,各種勢力蜂擁而入,公的私的。糾纏在一起,將唐門在巴蜀大地的傳統勢力一下子衝擊得七零八落。

雖然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可是這強龍實力如果太強,而且強龍數量很多,地頭蛇也只能避其鋒銳了。

當時不要說中八門下五門的高人異士大批湧入,連上三門的高手,都湧進來不少。唐門數次主動出手,結果都鎩羽而歸,最終只得收縮力量。固守幾個最要緊的城市和最要緊的行當。苦苦和那些過江龍對峙,對益東那邊,就完全顧不上了。

公孫家就是再那個時候大舉進入益東。

當時公孫家的家主,就是公孫霸的父親,作出了不入巴蜀,就在益東經營的決策,舉全派之力,全力經營益東。

無疑這是個十分正確的策略。

如果也和其他門派一樣。一窩蜂的湧進巴蜀,去唐門的飯碗裡搶肉吃。以公孫家的實力,能搶到點湯湯水水的邊角料,就算是祖上有靈了。

那時的益東,簡直就是要窮瘋了,落後得驚人,而且是作為巴蜀門戶存在的。直面侵略者的兵鋒,很少有大幫大派願意留在益東經營。

益東的“哥老會”,“袍哥”等組織,也和巴蜀的哥老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基本上是作為一個分舵存在的。本身的力量並不強,組織體系也比較鬆散。面對強勢的過江龍,他們自己是抵擋不住的,唯一對抗的辦法就是向唐門求援。

唐門無力東顧,其他大幫大派也不願在這裡耗費太多人力物力,結果最終就便宜了公孫家,逐漸將益東經營成了大本營。

但是現在,情況起了很大的變化。

唐門在休養生息這麼多年後,終於重新整合了巴蜀地面的各種勢力,“一統江湖”,實力逐漸膨脹,便開始向東發展,準備重新染指益東,如果可能的話,甚至想要將這個傳統的“前進基地”再次收入囊中。

本就是我嘴裡的肉嘛,憑什麼被你們霸佔那麼多年?

和實力蒸蒸日上的唐門比較而言,公孫家實力頗有不如。

更何況,據說唐門還在積極和常家接觸,希望能夠與常家結成同盟,共同擠壓公孫家在益東的生存空間。如果他們兩家真的聯手,公孫家的境況之窘迫,就可想而知了。

公孫霸知道自己這孫女外柔內剛的性子,敵人越是強大,她越是傲氣,絕不肯低頭服軟,不過眼下情勢確實不容樂觀。

“丫頭,常家那小子,你就真的那麼看不上眼?聽人說,這小子其實還不錯的。”

公孫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歎息著說道。

“生裂虎豹常不悔,清水芙蓉公孫蘭。”

常家這一代的少主,在江湖上也已經大名鼎鼎,與公孫蘭齊名,據說是難得一見的少年俊彥。自從見過公孫蘭之後,就立即為其傾倒,曾經展開過極其熱烈的追求,卻被公孫蘭毫不客氣地拒之門外。

如果這樁婚事能成,唐門和常家的聯合,自然就無疾而終。

公孫家和常家結為秦晉之好,兩家聯手,唐門就休想再踏進益東一步。

公孫蘭笑了笑,淡淡說道:“爺爺,常不悔是個好小子,也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但是,我不喜歡。”

公孫霸只有歎著氣,終止了這個話題,轉到狼頭令上去,說道:“丫頭,這個狼頭令,出現得實在有些突兀啊……”

公孫蘭略略一怔,說道:“爺爺,你的意思是,有假?”

公孫霸搖搖頭,說道:“真假先不說,反正數百年來,有關狼頭令的消息,從來都是假的多真的少,卻也從來都沒有人肯置之不理。畢竟還是出現過真的,而且有人得到過。燕家就是撿了個大便宜……所以,不管真假,這個事情肯定要追下去。我就擔心,這個消息只怕瞞不住,很快就會洩露出去,到時候。咱益東就熱鬧了。”

狼頭令在益東出現,這個消息一傳揚出去,只怕數不清的高人異士立時就會蜂擁而來。

公孫家作為益東的地頭蛇,想要置身事外都不可能。

況且,這消息真假難辨,公孫家也絕不可能置身事外——萬一是真的呢?

得到狼頭令。得到驚天財富和天狼宗功法傳承,對江湖中人而言,難道還有比這更能激動人心的嗎?

“把小德子他們調回來。”

公孫霸隨即下了決心。

不管是什麼勢力,只要形成了一定的規模,都會有核心力量和週邊力量的區別。公孫家也不例外。公孫霸嘴裡的小德子他們,無疑就是公孫家的核心力量。

公孫蘭遲疑地說道:“可是,京城那邊……”

小德子可是派駐京城,獨當一面的大將,現在將他和他的團隊調回益東。京城那邊的局面,可就不好維持了。

“凡事都有輕重緩急,先顧著眼前再說。真有狼頭令現世,哪怕拼光了血本也值。”

公孫霸臉上露出決然的神色,一股淩人的氣息,瞬間爆發出來。

氣吞萬里!

這綽號絕不是白來的。

公孫蘭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再反對。

與此同時,衛周市已經暗流湧動。

在衛水公園旁邊的一個樓盤裡。五樓一個單元房亮著燈光,書房內光線昏暗。一人背光而坐,只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給人的感覺,十分壓抑。

“鐘元展參見小狼主!”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單腿下跪,給這個模糊的人影打了個千。動作乾淨俐落。

這種古老的禮節,進入二十一世紀,已經極其罕見了,單從這樣的禮節和鐘元展的話語就能看得出來,這兩個都不是尋常市民。

“嗯。”

背光的模糊人影略一點頭。算是答禮。

由此可見這位“小狼主”的傲氣,連一個“免禮”都懶得出口。

鐘元展站起身來,在昏暗的燈光下,依舊能看得出此人不過三十上下,容貌俊朗,堪稱美男子。如果衛無雙在這裡,見到此人一定會大吃一驚。

這就是鐘俊!

根據胡靜的描述畫出來的畫像,和此人有八分神似。

眼下,他可是不折不扣的殺人犯。

原以為他殺人之後,早已畏罪潛逃,有多遠跑多遠,誰知還滯留在衛周市。

“鐘元展,狼頭令還沒有線索嗎?”

模糊人影淡淡問道,語氣有點冷。

鐘元展忙即一躬身,說道:“報告小狼主,現在情況變得比較複雜了……”

“什麼意思?”

“公孫家已經正式插手進來。”

“嗯?”

模糊人影的聲音變得頗為不悅。

鐘元展心中戰戰兢兢,壯著膽子說道:“根據我們的線報,夏河的老婆胡靜,前不久委託了一名辯護律師……這名辯護律師叫孫蘭,表面上是衛週一中的老師,實際上,她是公孫家的人……據說,她就是公孫家少主公孫蘭……”

“清水芙蓉公孫蘭?”

模糊人影似乎也有些意想不到。

“是的,就是她。”

“她在衛週一中當老師?”

模糊人影簡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是這樣,不過,她是不久之前才到衛週一中去當老師的,暫時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小狼主,現在情形有變,我覺得應該馬上向總舵申請支援……畢竟這益東是公孫家的地盤,他們插手進來,我們現有的力量,就顯得比較薄弱了。”

鐘元展急急說道。

屋裡陷入了沉寂之中,良久,小狼主才輕輕“哼”了一聲,卻沒有開口說話,誰都不清楚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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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燕七爺

很少有人想到,發生在西南偏僻小城的一件殺人案,竟然很快就驚動了遠在數千里之外的明珠市。

大海之濱,東方明珠,流光溢彩,璀璨生輝。

在春江之畔的一棟高樓之上,一個碩大的陽臺,探出高樓之外,視野極其開闊,縱算在晚間,也能看出很遠很遠。

這是最新開發的江畔樓房,國內還比較少見的電梯樓房,足足有三十六層之高。

一名男子,站在陽臺之上,俯瞰著夜景。

這是在第三十五樓,在這個位置上,他不但能將春江夜景盡收眼底,甚至能看到小半個城市。

明珠市實在太大了,大到連燕七爺這樣的牛人,都覺得很難一手掌控!

此刻站在碩大陽臺之上的,正是在整個明珠市都大名鼎鼎的燕七爺。明珠市商業界的大腕,就算沒有見過燕七爺,至少也聽說過。

其實燕七爺的大名,不僅僅在明珠市響亮無比,在整個東部數省的商界,都可謂如雷貫耳。

沒人知道他手下有多少產業,更沒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總而言之,在明珠商界,燕七爺是屬於金字塔最頂端那個圈子裡的。

那是一個很小的圈子。

每一個能擠進那個圈子的人,全都是最出類拔萃的天才,也是最背景深厚的紅頂商人。

縱算在這個小圈子裡,燕七爺也堪稱光芒耀眼。

現在,只能看到燕七爺的背影。雪白的襯衫,筆挺的黑色西褲。銀色的小馬甲,身材挺拔無比。哪怕只看這個背影,也能讓人立馬相信,這一定是位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光彩四射!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誰都知道燕七爺的規矩,沒有得到召喚,擅自闖進去,後果相當嚴重。最嚴重的時候,很可能在陽臺上一腳踏空,不小心從三十五樓直接摔下去。

曾經就有人這麼不小心過。

自從那一次之後。燕七爺的規矩就被每個人記得牢牢的,哪怕睡覺都不會忘記。

燕七爺喜歡聽話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聽話就好。

不過凡事總會有例外。

就好像有規矩就一定會有壞規矩的人。

這一回壞燕七爺規矩的,是一個女人。

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都說漂亮的女人傲氣,這個女人的傲氣,直接就寫在了臉上,甚至臉上都還放不下,傲氣充滿了四肢百骸。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透出高人一等的傲然。

她沒有經過任何通報,直接就推門走了進來。

這套房子,只是燕七爺在明珠的“行宮”之一。這樣的“行宮”,光明珠就有四五處,全國各地加起來。沒有三十處也有二十七八處。若是全世界各地加起來,怕是要超過五十處了。

燕七爺的財力可見一斑。

大家都知道。燕七爺是個講規矩的人,而且很多規矩還十分“古老”。所以。大夥都認為,燕七爺是個老派人。

只有進入過燕七爺“行宮”的人,才知道,燕七爺到底是不是老派人。

客廳很大,但這不是客人關注的重點。

重點是客廳的裝飾品和傢俱,都極其具有抽象主義的氣質,沙發是布藝的,茶几是不銹鋼加玻璃的……大多數傢俱和裝飾品,時代氣息都非常濃郁,十分超前。

頭一回來的人,還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來到了一個超現實主義藝術家的創作室。

不通報甚至連門都不敲就直接進來的美麗女子,對這一切顯然早就見怪不怪,連眼角的餘光都懶得瞥一下,徑直向著陽臺走去。高跟鞋敲打著骨瓷瓷板鑲嵌的地面,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美麗女子很高挑,是標準的模特身材,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正所謂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每走一步,都搖曳生姿。

長得也極漂亮,唯一的遺憾是臉上線條太過剛毅,感覺上竟然和那些手握手握生殺大權,生死予奪,一言而決的超級大豪一樣,外加她俏臉上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傲岸,讓人一見之下就心生懼意,等閒不敢接近。

美麗女子大步走上陽臺,卻並沒有如同大家預料的那樣,從後邊摟住陽臺上那個挺拔的男人,反倒將腕上的手包一甩,就坐在了陽臺上的籐椅之中,從胸中重重籲出一口濁氣。

她雙頰酡紅,看上去剛剛喝了不少酒。

“那幫京城來的孫子,一個個土鼈似的,沒見過女人。一見女人就流哈喇子,走不動道了。”

美麗女子拿起籐椅旁邊幾上的香煙,叼了一支在嘴裡,“噠”地一聲,點上了火,深深吸一口,再慢慢噴出兩股煙霧,俏臉上頓時就露出了十分愜意的樣子。

“那是因為,他們見的不是普通女人,他們見的是大美女。”

一直面向樓外站著的燕七爺,終於轉過身來,雙手抱胸,眼望美麗女子,微笑著說道。

大夥猜得沒錯,燕七爺果然是位美男子,長相和美麗女子頗有幾分相似之處,不過線條沒有那麼剛硬,略顯柔和,因此整個人看上去就不是那麼鋒銳,反倒顯出幾分紳士風度來。

在外間,燕七爺的博學多才和風度翩翩,一貫都是頗為受人稱道的。

“七哥,以後這種事,我不去了,看著那幫自以為是的孫子就來氣!”

美麗女子抽著煙,很不爽地說道。

燕七爺笑著說道:“你還是要去的,那幫孫子雖然土鼈了點,好歹也算是二代出身,家裡有權有勢,咱們要想在北方施展拳腳,還得他們多幫忙。”

美麗女子雙眉一揚,說道:“七哥,我們這麼搞,三哥不會有意見吧?畢竟京城那邊的業務,是以他為主的。還有內府那幾個老傢伙,可是把規矩看得比天還大!”

燕七爺笑了笑,說道:“咱們這是幫三哥呢,他能有什麼意見?再說,他去了京城那麼多年,局面一直都打不開,被鳳家的人壓得那麼厲害,再不出手幫一把,搞不好咱們燕家的名聲都要被搞沒了。”

美麗女子臉上立即露出深以為然的神色,不屑地說道:“說得也是。三哥那人,就是太肉了,該硬的時候總也硬不起來。和鳳家那幫人,有什麼客氣可講?實在不行就撕破臉,先幹掉幾個再說!”

一番話說得殺氣騰騰的,倒是和她滿臉的剛毅很相稱。

“前怕狼後怕虎的,真不知道七叔為什麼要派他去北邊。”

燕七爺嘴角翹了一下,嘿嘿一笑,說道:“派他去北邊,可不見得就是七叔的意見,只怕多半是內府那幾位老人家的意思。這幾年,你見過七叔幾回?他老人家都不怎麼露面了。”

“現如今,從內府傳出來的命令,到底是七叔的決定,還是九阿公的意思,誰知道呢?”

“也許是練功練到要緊關頭了吧……”

美麗女子說道,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許多分貝,臉上也露出肅然之色,顯然不大願意在背後議論七叔,九阿公和內府的事。

燕七爺笑了笑,也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談論下去。

“燕子,可能我們要關注一下西邊的事了……”

“西邊?西邊能有什麼事啊?”

美麗女子一臉不解之色。

“益東,衛周!”

從燕七爺嘴裡,輕輕冒出這樣兩個地名。

美麗女子就愣了一下,連遞到嘴邊的香煙都忘記抽了,詫異地說道:“七哥,你還在關注這個事呢?到底真的假的,現在都沒搞清楚,我看八成就是個謠傳……再說了,就算是真的,我看這個事也還是要慎重,不要輕舉妄動。”

遲疑了一下,美麗女子又說道:“那邊可是五叔管的地盤,咱們去插手,要是被五叔追究起來,怎麼解釋?五叔現在雖然還沒進入內府,遲早是要進的。畢竟他是長輩……”

要說得罪了主管北邊事務的三哥,美麗女子還無所謂,但要得罪五叔,似乎就嚴重得多了。

“誰說跟那個事有關?”

燕七爺反問道。

“哦?”

美麗女子如同男人劍眉般粗重的眉毛揚了起來,不解地望著燕七爺。

燕七爺抬起頭來,悠悠地說道:“狼頭令!”

“什麼?”

美麗女子差點跳了起來。

“七哥,你說什麼?”

她實在想不到,會從七哥嘴裡迸出這麼三個字來。

狼頭令,對她而言,實在太古老了,古老到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和這東西發生半點關係。這應該算作是考古學的範疇了。

“有消息傳來,說在衛周發現了狼頭令的蹤跡!”

燕七爺很篤定地說道。

“消息可靠嗎?”

美麗女子到底不愧是燕家出身,馬上就從震驚中冷靜下來,不過腰身也還是挺得筆直。畢竟這樣令人震驚的大事,想要一下子消化得熨熨帖帖,也不那麼容易。

“可靠。公孫家的那個公孫蘭,都已經趕到衛周去了。”

“哼!”

美麗女子就很不屑地哼了一聲。

在她眼裡,整個公孫家都不值一提,更不用說什麼公孫蘭了,偏偏這個公孫蘭,卻在江湖上博得了“智者”的大名,得了個“清水芙蓉”的外號,在整個江湖,比她的名氣大得多了。

燕七爺笑了笑,他當然知道這個妹妹的心思,但他可沒有小看公孫蘭的意思。

既然公孫蘭都專程去了衛周,看來這個事,還真的很值得關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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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蕭瀟的心事

雖然有了狼頭令的線索,但這件事並沒有太多地影響到燕飛揚的學習。

作為一個學生,他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學習。

這一點,殆無疑問。

不但燕飛揚是這麼認為的,其他人包括老爺子在內,都是這麼認為的。相對來說,公孫蘭的時間就比較充足,所以這個事,眼下是以公孫蘭為主。

儘管沒有明確的訂立什麼“協議”,不過燕飛揚信得過公孫蘭,相信她不會吃獨食,一旦有了線索,肯定會第一時間與自己通氣。

而且,在尋物這個方面,燕飛揚有著其他人無可比擬的優勢。

公孫蘭也是知道的,所以,背信棄義的可能性進一步降低。

有句話叫做“幹一行愛一行”,燕飛揚認為很有道理,做什麼就要像什麼。他現在是學生,就要像個學生的樣子,不能總是“不務正業”。

這一日吃完中飯,燕飛揚和蕭瀟回到教室休息。

中午休息的時間比較短,大部分走讀的同學,都是在教室裡稍事休息,當然,寄宿的同學可以回宿舍躺一會。

普通班的同學,有的會利用這難得的休息時間去幹點別的,比如打打球,偷偷摸摸和同學幽個會,或者直接看。

奧賽班和精英班的同學,多數都會休息,要不就是看書學習。

沒有人逼迫,一切都是靠自覺。

燕飛揚和蕭瀟一般會休息,就趴在桌上打個盹。中午休息好,對下午的學習至關重要。這一點,燕飛揚心中有數。他不但是個學生。還正兒八經是個醫生,有處方權的執業中醫師。

不過今天。蕭瀟明顯心神不寧,就這麼趴在他的身邊,和他面對面,彼此間的直接距離,只有不到十釐米,以往這個時候,蕭瀟通常都是滿眼含笑地注視燕飛揚一陣,偷偷在桌面下握住他的手,滿足地閉上眼睛。進入睡眠之中。

每次看著蕭瀟明豔的臉龐和嬌嫩欲滴的紅唇,燕飛揚都需要強行克制自己的衝動,真的好想親一口。

現在,小丫頭卻蹙起了眉頭。

“怎麼啦?”

燕飛揚主動握住她柔嫩的小手,輕輕摩挲著,低聲問道。

“我爸……這幾天好像有心思,心神不寧的,問他又不說……但是我覺得,他可能是遇上比較大的麻煩了……”

蕭瀟更是壓低了聲音說道。似乎生怕其他同學聽見了。

其實同學們都很識趣,誰都不會來打擾他們的。

這麼點默契,同學之間哪能沒有?

雖然他們在一起,讓數不清的男生女生嫉妒。但也僅僅只是嫉妒而已。

蕭瀟還是怕被人聽到,若是讓人知道她爸爸遇到了大麻煩,只怕馬上就會謠言滿天飛了。不知道多少人在暗中盼她倒楣呢。

紅眼病不分年齡,人人都有的。

“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燕飛揚笑了笑。低聲安慰她。

“你怎麼知道?”

蕭瀟覺得有些奇怪。連她都不知道蕭雄遇到了什麼難題,燕飛揚又怎能如此肯定不會有大問題?

“我前兩天去你家的時候見過他。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不對的地方。”

燕飛揚微笑說道。

至於什麼才是特別不對的地方,那就不必向蕭瀟詳細解釋了,反正解釋了她也還是不明白。面相占卜這種事,能明白的本來就不多。

“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對,要不,今晚上你跟他聊聊吧……你說的話,他能聽。除了顧叔叔,平時也沒人和他說話,連我媽和他說得都不多……顧叔叔那個性格,你也是知道的,一天到晚,不知道能不能講上三句話……”

蕭瀟依舊憂心忡忡。

“好。”

燕飛揚微笑著答應了,手上略略加點勁,握了握蕭瀟的手。

蕭瀟便滿足地一笑,長長的睫毛閃動,慢慢閉上了眼睛,卻又輕輕移動小腦袋瓜,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更加拉近了些,呼吸可聞。

燕飛揚更加緊握了她的小手。

片刻之後,蕭瀟的呼吸就變得十分平穩輕柔,已經怡然入夢。

戀愛中的女孩,是幸福而甜蜜的。

這個晚上,燕飛揚照例要去鳳凰新區三號別墅為蕭瀟補課,以往都是吃完飯後,七點鐘燕飛揚準時趕到,這回,卻是放學之後,兩人就一起騎車前往鳳凰新區。蕭瀟下午就給家裡保姆阿姨打了電話,說燕飛揚要來家吃飯。

蕭雄在家裡吃飯是沒有定準的,不過自從燕飛揚開始給蕭瀟補課之後,一般情況下,只要沒有應酬,燕飛揚來補課的每週兩個晚上,蕭雄都儘量待在家裡,和燕飛揚見個面,聊上幾句。等燕飛揚離開之後,再外出應酬。

他的應酬形式很多,不一定是吃飯,也可以是唱歌,喝酒,吃夜宵,或者打牌。

聽說燕飛揚要來家吃飯,保姆阿姨就特意多煮了飯,又多做了兩個肉菜,分量都很足。以往在家裡吃飯的人,只有顧白蓮胃口最好,一個人差不多要吃三個人的量。

練武之人,消耗大。

燕飛揚的胃口比顧白蓮還大,來家吃飯一定要預先通知,不然做的飯菜肯定不夠吃。

燕飛揚和蕭瀟趕到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了好幾個菜碗,都有同樣大小的菜碗小心地倒扣著,自然是為了保溫。

雖然現在天氣越來越熱,菜肴做好之後,放上十幾二十分鐘沒有多大問題,保姆阿姨還是很小心。

她知道燕飛揚在蕭家的地位,這是未來的姑爺。

尤其是蕭瀟,你怠慢了她自己沒事,倘若怠慢了燕飛揚,立馬就變臉。

蕭媽媽樂呵呵地在一旁幫忙。

“媽,我們回來了。爸爸呢?還沒回來?”

“我給他打過電話,他知道飛揚要來吃飯,馬上就快回來了……飛揚啊,你先坐,我給你泡茶……”

蕭媽媽笑嘻嘻的,心情很不錯。

雖然她也看出來,這幾天蕭雄心情不好,卻也沒怎麼往心裡去,做生意嘛,哪有一帆風順的?以往蕭雄也碰到過不少難題,最終還不是一一解決掉了?

她很相信老公的能力。

“阿姨,不客氣,我自己來。”

燕飛揚忙即說道。

“媽,你坐著吧,哪能麻煩你啊,你是長輩呢,是不是?我來吧!”

蕭瀟笑吟吟的,將書包往沙發上一丟,蹦蹦跳跳的給燕飛揚泡茶去了。通常年輕人都喜歡喝冷茶,燕飛揚算是個另類,喜歡喝熱茶。

有時還會和蕭雄,顧白蓮三個人躲在書房裡泡一種很費事的功夫茶。

蕭瀟知道他們其實是為了聊天時有點事做,不閑著手。

泡功夫茶,是聊天的好道具。

其實蕭瀟在家裡的時候,也不是這麼“淑女”的,時不時還會指使老媽,給她端茶倒水,嬌嬌得厲害。蕭媽媽也是甘之如飴,有時保姆要動手她還不幹,非得自己親自動手,伺候一雙兒女。

她現在是全職太太,這些事都不做的話,簡直就是無所事事了,每天跟人打麻將也不是個事。

眼下燕飛揚不是在嗎,蕭瀟就表現得非常的懂禮數。

誰在熱烈的時候,不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

很快,蕭瀟就泡了一杯儼儼的熱茶出來,端給燕飛揚,燕飛揚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裡,很老爺的樣子。蕭瀟便沖他做個鬼臉,“哼”了一聲。

燕飛揚微微一笑,自不在意。

十來分鐘之後,門外響起汽車喇叭聲,隨即蕭雄顧白蓮和司機小五走了進來。

燕飛揚忙即起身。

“飛揚來了……”

蕭雄笑哈哈地跟他打招呼,進門的時候,還是雙眉緊蹙,滿懷心事的樣子,轉眼間就變得笑容滿面,“笑面虎”之稱,名不虛傳。

“蕭叔叔。”

客廳裡益發熱鬧起來。

保姆阿姨隨即招呼大夥入座,按時開飯。

吃飯的時候,蕭雄神態自若,還不時和燕飛揚說上幾句話。

蕭家畢竟不是三代貴族,嚴格來說,乃是暴發戶,什麼“食莫言寢莫語”的規矩,自然也是沒有的。不像燕飛揚,老爺子打小對這些禮儀方面的東西就抓得很嚴。這個嚴格,不是指別的方面,主要來自于老爺子的言傳身教。

那是真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自然而然就講究得很,絲毫也不像是刻意做作。

老爺子以前過的,肯定是一種人上人的生活。

正所謂居移氣養移體!

直到吃完飯,蕭瀟見燕飛揚始終沒有主動開口說要和蕭雄交流,終於忍不住說道:“爸,飛揚說有話要跟你聊……”

倒也不失為一個“趕鴨子上架”的好辦法。

蕭雄望了女兒一眼,頗為詫異。

燕飛揚一般很少主動提出要和他聊天的,今兒有點反常。

不過蕭雄自然不會拒絕,馬上就笑哈哈地說道:“好啊好啊,剛好吃完飯,聊聊天,挺好的……來,飛揚,咱們去書房聊天吧,泡點茶水喝。”

燕飛揚點頭應諾。

當下三人站起身來,相繼進了書房,保姆阿姨急匆匆跟了進來,將本就整潔的書房再收拾了一下,又給他們準備好了泡功夫茶的茶具,這才退了出去。

蕭瀟本來也想參加旁聽的,最終還是忍住了。

她知道,男人有很多的規矩,哪怕年紀再小的男人,只要有自己的主見,都一樣。

這些規矩,還是不要隨意去挑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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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吳山金礦

“最近這段時間,我都在忙礦山的事。是不是蕭瀟在學校發生什麼事了?”

蕭雄點起一支煙,對燕飛揚說道,神情頗為關注。

蕭瀟說燕飛揚有話要跟他說,蕭雄這也算是正常的反應。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蕭叔叔,蕭瀟說你這些天都有些心神不寧,肯定是碰上什麼煩心事了,讓我跟你聊聊,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蕭雄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起來。

顧白蓮也臉露微笑。

“好啊好啊,難得她一片孝心,這丫頭,我沒白疼她。”

蕭雄邊笑邊連連點頭,神情頗為高興,這些日子的鬱悶,似乎都因之消散了。

不用你們擔心,這事,我處理得了。

蕭雄正準備這麼說,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說出來的卻變成了另外一番話:“確實遇到點麻煩……吳山金礦,你聽說過吧?”

燕飛揚微微頷首,說道:“我老家就是吳山的。”

吳山金礦,並不是一個什麼新名詞。吳山出產金子,兩百多年前就有人在採挖了。只不過因為交通實在太不便利,自然環境也太過惡劣,所以才一直沒有大規模開採,只有零零碎碎的採挖。

隨著時代進步,整個衛周市的交通條件都有所改善,吳山金礦才逐漸變成了一個熱詞。

不過到目前為止,也只有一個小型的國有礦業公司在那裡進行採挖,規模很小,相對于吳山金礦探明的儲量來說。這個國有的礦業公司,實在太小了。按照他們的採掘水準,怕是要幾千年才能把吳山金礦的礦石採挖乾淨。

吳山的範圍很大。老龜寨和吳山金礦的所在地簡直就是南轅北轍,相隔極遠。

但這並不妨礙燕飛揚聽說過吳山金礦。

“嗯……”

蕭雄點點頭,繼續往下說。

這些年,國家的政策放開了,允許私人資本進入採礦業,當然,限制還是很多的,絕不是什麼人都能扛著傢伙就進山挖金子的。

在此之前,吳山金礦的礦脈上。到處都是手工掘進的孔洞,這些都是非法的,執法人員也不知道抓過多少盜采分子,判刑的判刑,拘留的拘留,罰款的罰款,卻很難根治。

畢竟金子對人們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蕭雄這段時間,正在組建一個大型的礦業公司,準備進駐吳山金礦。採挖黃金。只要這個礦業公司一旦投入運作,按照最保守的估計,只需要兩三年,蕭雄的財富就要翻番。所以。蕭雄和整個雄漢公司都在全力以赴,這是近期最重要的工作,所有其他工作都要為這個事讓路。

“挺好的……”

燕飛揚輕輕頷首。

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嘛。以蕭雄在衛周市的實力。想必組建這個礦業公司不會有什麼麻煩。

但蕭雄卻告訴他,現在萬事俱備。東風都卻忽然停下來了。

“蕭叔叔,這是什麼意思?”

饒是燕飛揚絕頂聰明。這當兒也有些犯迷糊。

都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現在蕭雄卻說他的東風停下來了。也就是說,東風原本有的,現在忽然停了。

“意思就是,能幫我的那個人,出問題了!”

蕭雄說著,重重噴出一口濁氣,神情變得頗為鬱悶。

“蕭叔叔,能說得具體一點嗎?”

原來蕭雄在市里的一個大靠山,一位姓齊的大領導,前幾天忽然病倒了,這病來勢洶洶,直接送進了衛周人民醫院。

“生老病死,很正常啊。”

燕飛揚有點不以為然。

這位齊領導,只要還是個人,就會生病。有病,治就是了。他身為領導,肯帝能享受到第一流的醫療服務,只要不是絕症,總能治好的。

現如今不比從前,醫療服務水準也大幅度提高了,尤其是市里的大領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定期組織體檢,有什麼隱患暗疾,一般都能提前查出來,所以他們忽然被診斷出得了絕症的可能性是比較小的。就算是惡性腫瘤之類,通常也在早期就被發現了。

故而燕飛揚認為,這位齊領導應該是某種急病忽然發作,來勢儘管洶洶,要治好想必也不難。

住幾天院,不至於影響到蕭雄的礦業公司吧?

蕭雄搖搖頭,說道:“要是別的時候病了,也沒什麼,就這幾天,卻是最關鍵的時候……市里馬上就要研究礦山的事,好幾家礦業公司在爭奪。吳山金礦雖然是遍地黃金,但真正好的礦脈,就那麼幾條,一旦被人家搶走,就沒咱們雄漢什麼事了。”

說著,眉頭又蹙了起來。

燕飛揚恍然大悟。

他終究還年輕,對市里的運作不是那麼清楚,蕭雄這麼一解釋,才算是明白過來。

齊領導固然是市里的大領導,到底也不是一把手,市里研究礦山問題的時候,他要是在場,自然就能為蕭雄爭取到好的礦脈,若是不在場,只怕這好礦脈就被別的公司搶走了。

這麼大一塊肥肉,盯住的人肯定不少。

當然,如果齊領導是市里的一把手,自有另當別論。

不管他生不生病,只要上級沒有將他的一把手拿掉,就算躺在病床上,他也能把這事定下來。

蕭雄雖然在衛周是個人物,卻也不見得就一定能搭上一把手的線。像蕭雄這種多年的坐地虎,關係最好的,通常還是本土領導。和一把手的關係當然要處理好,不過,通常不是關係最鐵的。

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嘛。

況且,這位齊領導和蕭雄關系那麼深,平日裡蕭雄仰仗他的地方還多著呢。要是就這麼一病不起,對蕭雄來說。絕對是極其巨大的損失,意味著他必須要重新佈局。再尋找一位深度合作的夥伴才行。

這東西還真不那麼容易,得看運氣才行。

“其他礦業公司,都是我們衛周的嗎?”

燕飛揚隨口問了一句。

如果都是衛周的礦業公司,以蕭雄在衛周的實力,倒也不怕他們來競爭。不說吃獨食,起碼自己那一份是肯定不會被人搶走的。

“不是。”

蕭雄輕輕舒口氣,搖了搖頭。

金礦歷來是大肥肉,盯住的這塊肥肉的,又怎會只有衛週一隅之地的商人?

“這個齊領導。到底得了什麼病?”

燕飛揚問道。

他相信,只要不是病得起不來,齊領導肯定不會長時間在醫院躺著。他們這些當領導的,最忌諱的就是身體不好,這是給了上級調整他們的名正言順的理由啊。

在醫院躺的時間長了,就算不被調整,大權旁落卻是必定無疑的。

“麻煩就在這裡!”

蕭雄鬱悶地說道。

“人民醫院壓根就查不出來,齊領導到底得了什麼病……”

燕飛揚不由得望了顧白蓮一眼,顧白蓮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也茫然不解。他雖然是顧家二爺,卻並不擅長醫術之道。當然,普通的跌打損傷是會治的。

“如果這兩天人民醫院再查不出所以然來,齊領導可能就要去首都看病了。”

蕭雄雙眉緊蹙。

市里研究礦山問題的會議就在這幾天要召開。齊領導這一去首都,無論如何都是難以參加這個會議了。雄漢公司那麼久的精心準備,只怕要泡湯。

燕飛揚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說道:“走吧。蕭叔叔,我們去人民醫院看看。”

蕭雄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他想燕飛揚說這些。只是找個人拉拉話,將這些日子憋在心裡頭的話倒出來,算是個發洩,再沒想到,燕飛揚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去人民醫院看看,有什麼好看的?

難道你還會治病?

燕醫生這個稱呼,並未流傳甚廣,蕭雄暫時還沒有聽說過。

顧白蓮也站起身來。

“好吧,去看看。”

蕭雄看了看顧白蓮,終於做了決定。

“哎,你們去哪裡?”

一直都在客廳裡等著的蕭瀟見三人從書房裡出來,馬上就跳了起來,急急問道。

“我們去看一個朋友,飛揚也要一起去,今晚上你自己學習吧。”

蕭雄微笑著對女兒說道。

蕭瀟立即就不幹了,馬上說道:“去看什麼朋友啊,我也要去。”

她早已經習慣每週有兩個晚上和燕飛揚待在一起的時間,太甜蜜了,忽然之間,今晚上這甜蜜時光要泡湯,立馬不樂意。

這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蕭雄笑道:“我們去醫院看個病人,你就不用去了。醫院又不是什麼好地方,髒。”

他知道女兒有小潔癖,不到萬不得已,不願意去醫院。

誰知這回卻是不靈了,蕭瀟嬉笑著過來,站在燕飛揚旁邊,笑著說道:“沒事,我不怕,我們一起去……”

看得出來,她是想拉住燕飛揚的手,不過當著爸爸媽媽的面,終究還是忍住了。

蕭雄便望了燕飛揚一眼,燕飛揚笑了笑,說道:“一起去吧。”

其實蕭瀟還真沒必要一起去,燕飛揚這是慣著她。

蕭瀟頓時便興高采烈的。

蕭雄搖搖頭,不過還是叮囑了一句:“蕭瀟,是齊伯伯病了,在住院,你去了別亂說話。”

兩家之間關係密切,逢年過節的時候,蕭雄也帶全家大小去給齊領導拜過年。

“哼,我什麼時候亂說話了。爸你真是的……”

小丫頭便猛翻白眼。

在燕飛揚面前說這樣的話,顯得自己還是個小孩子,老爸真不講究。

蕭雄哈哈一笑,自也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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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怪病

人民醫院特護病房外邊的情形,令燕飛揚歎為觀止。

他年紀尚幼,自然談不上見多識廣,但時常聽爺爺師父李叔等人談起江湖上的諸多軼聞趣事,也算博聞強記。未曾行萬里路,卻已破萬卷書。

不過,誰都沒有跟他談到過,領導生病時,病房外的情形會有這樣誇張。

燕飛揚見過排隊等唐敬炎看病的病人,最多的時候,加上陪同的家屬,得有好幾十個,從院子裡一直排到大門外。可是,和特護病房門口的情形比較而言,絕對是小巫見大巫。

排隊等著來探望領導的,足足有五六十人之多,幾乎將通往特護病房的走廊圍得水泄不通。

每個人都提著裝點得花團錦簇的水果籃,要不就是高級營養品,林林總總,不一而足,一個個伸長脖子往裡張望,自然是在點人頭,看什麼時候能夠輪到自己。

這些人大多衣冠齊整,神情儼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是有單位有工作的體面人,其中不少應該是手握權力的人物,平日裡也是有無數人捧著的。眼下卻乖乖在這裡排隊,還不敢露出絲毫焦慮和不悅的神色來。

怎麼,來探望領導,你心不甘情不願麼?

蕭雄頗費了些勁才從人群中擠過去。

一路上不少人和他打招呼,“蕭董”“蕭總”“蕭老闆”之聲,不絕於耳。偶爾還有叫“三哥”的,不過一般都刻意壓低了聲音,神色謹慎。

平日裡沒旁人的時候。叫“三哥”沒事,甚至叫“三爺”都沒問題。如今這許多同僚在,那還是要注意點。講究一下的。

正因為這不絕於耳的“蕭老闆”,這些在此排隊的人才勉強讓出一條道來。

蕭三爺在衛周,著實是個人物,誰也不願意無緣無故得罪了他。

好不容易擠到病房門口,卻發現病房房門緊閉。

這也是必然的,要是大敞開,外邊這許多人,早就擠進去了。

蕭雄也不客氣,抬起手來就敲門。

“蕭董。稍安勿躁,剛才從省裡來了兩位專家,正在裡面會診呢。”

已經排到了門前的一位四十來歲幹部模樣的男子,低聲提醒了蕭雄一句。

“哦,謝謝!”

蕭雄聞言便停止了敲門,隨即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講了幾句,片刻後,病房的門就打開了。一個三十幾歲的男子探頭出來,見是蕭雄,便微微頷首,將房門再打開些。讓蕭雄一行人進去了。

其他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儘管心中極其不滿,卻也只能憋著。誰也不敢抱怨出聲。

這時候抱怨,不但得罪了蕭雄。也得罪了領導。

能守在這裡等著見領導一面的人,誰都不是傻鳥。機靈得很。

特護病房和普通病房完全不一樣,是賓館套間似的結構,外間是一個會客室,有沙發有茶几,傢俱一應俱全,說這是醫院病房,還真沒幾個人相信。

裡面是臥室,哦,應該叫病房。

熱鬧得很。

那個三十幾歲開門的男子,顯然是齊領導的秘書,目光在燕飛揚和蕭瀟身上掃來掃去,嘴裡雖然不說什麼,那意思特別明顯。

蕭總你帶倆孩子到這來是幾個意思?

蕭雄笑了笑,也不多做解釋。實在是他不知道該怎樣解釋,原本他自己都不明白,燕飛揚為什麼要提出到醫院來看齊領導。

燕飛揚看了里間一眼,問道:“病人是在里間嗎?我們進去看看吧。”

“哎哎,你幹什麼……”

秘書嚇了一跳,忙不迭地壓低聲音嚷嚷起來。

“省人民醫院的莫教授和甘院長正在裡面給領導會診呢……”

這人簡直莫名奇妙。

“張主任,這個,飛揚是我女兒的同學,有些規矩他還不是很明白……”

蕭雄忙即向秘書解釋了一句。

“我是醫生,有執業證的。”

燕飛揚卻直截了當地說道,甚至還將自己的執業證掏了出來,在張處長面前擺了一下。

“啊?”

饒是張主任見多識廣,八面玲瓏,這當兒也被這莫名奇妙的小年輕搞暈了。且不說你這醫生的執業證是真是假,就算是你真的是個醫生,那也不能隨便往領導的病房裡鑽啊。

這市人民醫院幾百名醫生,有資格進入裡邊病房的,也只有區區數人罷了。

眼下,甚至人民醫院的甘院長都只是個陪客,省人民醫院大名鼎鼎的莫教授在給領導看病呢。

不等張主任回過神來,燕飛揚已經徑直推開里間房門走了進去。

“哎……蕭總,這是怎麼回事?”

張主任吃驚之余,完全來不及阻攔,頓時急得直跳腳,對蕭雄瞪起了眼睛。雖然他知道蕭雄和領導之間,關係非比尋常,但這會也不能帶個小屁孩過來胡鬧吧?

“放心,張主任,他有分寸。”

對燕飛揚這個動作,蕭雄也意想不到,但這時候只能這麼說了。

張主任氣得臉色都變了,卻也不便對蕭雄發作,只好緊跟著也進了里間病房。

里間病房也比普通病房要大,和賓館的豪華單間一樣,一張潔白的病床擺在房子中間,病床邊吊著兩瓶鹽水,一位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躺在病床上,形容憔悴,雙眉緊蹙,顯然就是齊領導。

好幾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站在病床邊,為首的一位,也是五十來歲的樣子,身材略胖,有些謝dǐng,紅光滿面,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儼然大知識份子。

想必這就是省人民醫院趕過來的莫教授了。

還有一位同樣五十來歲的男子,也是白大褂,與莫教授並肩而立,站在齊領導面前,從這個位置來分析,此人應該是衛周市人民醫院的甘院長,也不知是正的還是副的。

另外還有兩名中年醫生,一男一女,以及兩名女護士,都在三十歲以上,一看就知道是護理經驗比較豐富的資深護士。

領導身邊,可不能叫些太年輕的護士過來,萬一扎針紮得鮮血直噴,甘院長如何向領導交代?

除了醫生護士,病房裡還有幾個人。

一位五十來歲的中年女子,略顯富態,卷著大波浪,衣著十分考究,就坐在齊領導的病床一側,很專注地望著莫教授和甘院長,看情形,應該是齊領導的夫人。

她的身邊,則站著一對青年男女,女的約莫二十七八,男的年紀略大幾歲。女子的面貌長相十分端正,眉目間與躺在床上的齊領導以及坐在一側的領導夫人,都有些相似,估計是齊領導的女兒。

與她並肩而立的,自然就是齊家的東床嬌客了。

“莫教授,這到底是什麼病?”

富態的中年女子問道,滿臉焦慮之色。

莫教授稀疏的眉毛擰得緊緊的,遲疑著說道:“從各種檢查的結果來看,齊領導應該是受到了某種病毒的感染……”

語氣很不肯定。

“病毒感染?那是什麼病毒呢?”

莫教授搖搖頭,說道:“現在還不清楚,需要做病毒培養,才能有確切的結果。”

說著,與身邊的甘院長對視了一眼。

甘院長也是一籌莫展。

實際上,從各種檢查結果來看,齊領導壓根就沒病!

檢查幾乎一切正常。

當然,一些中老年男人普遍都存在的慢性疾病,器質性病變什麼的,那是不可避免。但這絕不是齊領導住院的原因。

“那……莫教授,是不是馬上送省醫院去啊?”

中年婦人說道。

衛周地處偏僻,市人民醫院的水準,還是太差了些,尤其在這些領導家人眼裡,只要病情略微嚴重些,頭一想到的就是往省裡送,再不行就直接上京了。

反正也不用為費用的事情操心。

莫教授沉吟著說道:“這個情況,就算馬上送到我們醫院,檢查也是差不多的,無非就是這麼個流程……還是先等病毒培養的結果再說吧。”

在他看來,齊領導就是個“好人”。

但齊領導和他夫人,顯然都不這麼認為。

“好吧,那就再等一天。”

中年婦人也有些無奈,不過看得出來,她對莫教授的話,也不是很信服。只不過現在已經是晚上,要去省裡那也是白天走比較方便。從衛周到元平,山路多平路少,晚上開車容易出事故。

衛周市又不是沒有領導在前往省城的路上出車禍的。

“我們一切都聽你的安排,莫教授……”

躺在病床上輸液的齊領導有氣無力地說道。

莫教授可不是市醫院的醫生,就算在省人民醫院,那也大牌得很,這回,若不是通過他一個在省裡某部門負責的老同學從中牽線搭橋,人莫教授才不樂意車馬勞頓的趕到這鳥不拉屎的衛周來呢。

齊領導顯然是怕自己老婆言辭不注意,得罪了莫教授。

就算去了省醫院,也還得是請莫教授看病。

在省裡可不比在衛周,齊領導在人莫教授眼裡,也就是一個地方幹部。請莫教授看病的省領導,都不知道有多少呢。

一言未畢,齊領導忽然“哎呀”一聲慘叫起來,隨即臉色驟變,猛地抱住了腦袋,在床上蜷縮成一團,慘叫不絕,片刻間,滿頭滿臉都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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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針灸

“爸,爸……”

齊領導的女兒趕緊上前摟住了父親的肩膀,一疊聲地叫。

“快,快,莫教授,甘院長,你們快想辦法啊,這樣不行啊……”

齊領導的妻子更是慌了手腳,連聲大叫。

甘院長便望向一旁站著的護士,那護士情親搖頭,壓低聲音說道:“一個小時前,才剛剛用過杜冷丁。”

甘院長也只好搖頭。

杜冷丁肯定是不能這樣頻繁使用了,會出現耐藥性不說,還有可能成癮。

但齊領導痛成這個樣子,他們一大群醫生在旁邊束手無策,面子上實在無光。然而對於這種無名的疼痛,還真的沒有多少辦法。

眼見丈夫痛得慘叫不止,中年婦人眼淚奪眶而出,哭著叫道:“你們快想辦法啊,你們不是醫生嗎……”

莫教授和甘院長等人面面相覷,卻是無可奈何。

止痛的手段,真的不多。

燕飛揚忽然上前,對站在床前的莫教授說道:“教授,請你讓一讓。”

“什麼?”

莫教授有點莫名奇妙,但良好的教養還是令他下意識地主動讓開了一點,看著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年輕人,滿臉不明所以的神情。

燕飛揚也不客氣,就站在莫教授讓出來的位置,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齊領導的手腕。

齊領導這時候雙手抱頭,渾身蜷縮成一團,想要正兒八經地給他號個脈。那是不可能了。燕飛揚手上略一使勁,就想將他的手腕拉起來。誰知這當兒的齊領導。力氣卻是大得驚人,燕飛揚何等手勁。居然一下沒有拉動。

“你幹什麼?”

齊領導的女兒大驚,立即沖燕飛揚瞪起了眼睛,大喝道,滿臉憤怒之色。

這什麼人啊?打哪冒出來的?想要做什麼?

“給他號脈。”

燕飛揚淡然說道,隨即手上再一使勁,這回用上了五成勁力,齊領導如何抵擋得住?嘴裡發出一聲十分不滿的慘叫,手腕卻是被燕飛揚掰了過去。

“喂,你。你是什麼人啊?院長,他,他是你們的醫生嗎?”

那年輕女郎見狀,沖著甘院長叫喊起來,語氣中充滿疑惑與不信之意。實在燕飛揚太年輕了,看上去就是個高中生,若不是燕飛揚說了句號脈,只怕她完全不可能想到醫生的身份上去。

“不是……”

甘院長立即搖頭。

不要說他們醫院裡沒有這麼年輕的醫生,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帶到這裡來。

這是專家會診呢。

“你是誰?”

甘院長疑惑地問道。

一時間,大家都給搞蒙了。

燕飛揚理都不理,這會子,他可沒時間和他們廢話。當即伸出左手,牢牢抓住了齊領導的小臂,不讓他亂動。右手三根手指,搭在了他的脈腕之上。

“放開我……”

齊領導痛得渾身冷汗如雨。只想雙手緊抱頭顱,似乎這樣就能減輕一點痛苦。如今被燕飛揚牢牢拿住了手臂,不由得勃然大怒,咬著牙齒怒吼起來。

“快放開……”

“喂,快放開啊……”

頓時病房裡就亂糟糟的喊叫聲一片,卻是誰都沒有想到要上前去拉開燕飛揚。此人如此突兀地出現,自顧自為病人診脈什麼的,總讓人心裡面覺得怪怪的,還是不要輕易和他發生身體上的接觸為妙。

不過在旁邊吆喝幾聲,那是十分必要的。

不然,豈不是顯得自己對領導不夠關心?

只有那年輕女郎氣衝衝地從病床一頭轉過來,徑直走向燕飛揚,看樣子,似乎是想要將燕飛揚拉開。

“你們都別吵了好不好?”

正鬧得不可開交,病房裡驟然響起了蕭瀟清脆的聲音。

其他吵吵鬧鬧的聲音,頓時都被壓了下去。

“你們這麼吵,讓他怎麼給齊伯伯看病?”

蕭瀟其實也只看見燕飛揚給周丹青開過一張中藥方子,燕飛揚的醫術到底高不高明,她一無所知。不過這會兒滿屋子的人都沖著燕飛揚嚷嚷,立即就讓小丫頭感到不爽了。

滿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誰都不再開口。

畢竟燕飛揚看上去是在給領導診脈,而且雙眉緊緊蹙了起來,似乎齊領導的病情不容樂觀。

正當大家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眼前寒光一閃。

燕飛揚手裡已經多了一枚細細的銀針。

“啊……”

眾人驚呼出聲。

“你想幹什麼?”

年輕女郎更是大驚失色。

針灸術雖然大名鼎鼎,很多人都聽說過,然而真正見過針灸銀針的卻少之又少。看到這麼尖利的東西,人的第一反應就是緊張,害怕。

燕飛揚對周圍的一切,恍若未聞,手腕一翻,那枚閃耀著寒光的銀針,就直接插進了齊領導頭頂的百會穴。

“啊……”

滿屋子又響起女人的驚叫聲,所有人都被嚇呆了。

只有顧白蓮雙眼微微眯縫了一下。

這認穴之准,就算是他也自愧弗如。當然,他沒有認真習練過針灸術,沒有必要對每一處穴道都認得那麼清楚。

年輕女郎咬牙切齒,再也顧不得別的,上前就抓住了燕飛揚的手臂,就想要將燕飛揚拉開。她死命咬住腮幫子,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卻如同蜻蜓撼石柱一般,哪裡能撼動分毫?

“啊……”

女郎也是下了狠心,不管三七二十一,彎下腰,伸出雙臂,就死死摟住了燕飛揚的胳膊,飽滿的胸部緊緊擠壓在燕飛揚的手臂之上,竭盡全力。想要拉開燕飛揚。

手臂上一陣驚人的柔軟和滑膩的彈性驟然傳入腦海之中,燕飛揚再也不能安之若素了。只得順勢站起身來,手臂輕輕一抖。也不知他使了何種手法,年輕女郎只覺得自己雙手抱住的胳膊,就仿佛一條遊魚一般,光溜溜的滑不留手,一下子就被燕飛揚將胳膊從自己的懷抱裡抽了出去。

“別鬧!”

眼見這女人滿臉漲得通紅,就要再次往前撲,燕飛揚不得不一聲斷喝,止住了她。手腕一翻,又是三枚銀針出現在手中。上前去很不客氣地按住了齊領導的腦袋,右腕運轉如飛,“刷刷刷”,眾人眼花繚亂之際,三枚銀針已經分別插進了齊領導的印堂和左右太陽穴。

燕飛揚這才直起身子,輕輕舒了口氣。

那年輕女郎本來張開纖纖十指,就想要衝上來撓燕飛揚的臉,眼睛往病床上一瞥,卻忽然就愣住了。

只見齊領導仰面朝天躺在病床上。嘴裡呼呼出聲,胸口劇烈起伏,卻沒有再發出痛苦不堪的慘叫,竟然好了?!

“爸。爸,你好了?你好了……”

年輕女郎再也顧不得向燕飛揚發飆,急匆匆就撲到了床上。雙手抓住老子的手掌,連聲問道。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都說女兒是爸爸的小棉襖。果然。

只不過齊領導剛才痛得太過厲害,一時半會壓根就回不過神來,卻是沒有答她的話。

莫教授和甘院長面面相覷,又是驚詫又是疑惑。

他們倆都是西醫,但針灸術也是有所耳聞,知道這種古老的中醫療法對一些病症有療效,但止痛的效果如此立竿見影,幾乎趕上了杜冷丁,還是讓他們大感震驚,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燕飛揚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說道:“不要急,我還有些話,要問一下齊領導……”

年輕女郎看他一眼,情不自禁地往旁邊讓了讓。

儘管她現在依舊對燕飛揚的身份充滿著疑竇,但燕飛揚治好了她爸爸的頭痛,卻是實實在在的,自然而然就在潛意識中對此人刮目相看。

這一幕,不但看得別人目瞪口呆,就算是蕭雄和蕭瀟父女倆,也是面面相覷,驚詫莫名,唯獨顧白蓮神情自若,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阿姨,麻煩你把齊領導扶起來坐著吧。”

燕飛揚看了看四仰八叉躺在病床上的齊領導,又向著中年婦人說了一句。

畢竟這樣的姿勢,有點不雅觀。燕飛揚固然對權貴之人沒什麼敬仰之情,但齊領導年過五旬,乃是長者,這個禮數還是要講究一下的。

尊重別人,也就是尊重自己。

中年婦人連忙答應一聲,扶著丈夫半坐起來。其實齊領導並沒有別的病,就是疼痛得厲害,一旦止住了痛,就和尋常人一般無二,自己能很輕鬆地坐好。

“小夥子,你是哪位啊?”

齊領導坐好,長長籲了口氣,望向燕飛揚,問道,片刻間,就恢復了領導儼然的氣度。只不過他額頭上,兩邊太陽穴,頭頂百會穴都插著一枚亮閃閃的銀針,顫巍巍地抖個不停,這樣氣度儼然,就顯得頗為滑稽了。

自也沒人敢笑話領導。

蕭雄在一旁笑著接話:“領導,這是我女兒的朋友。小燕,燕飛揚。”

本來想說是女兒的同學,考慮到太過驚世駭俗,便臨時改口說是朋友。

蕭瀟發育得很好,個子高挑,身材凹凸有致,雖說臉上略有稚氣,要說已經在上大學,別人也肯定相信的。大學女生有男朋友,那就很正常了。

再說,蕭雄也只說是女兒的朋友,並沒有說是男朋友。

“齊伯伯。”

蕭瀟向他點頭問好。

“好好……”

齊領導劇痛剛止,心情說不出的高興痛快,對誰態度都很和善。

“小燕啊,你想問什麼,儘管問吧,我知無不言。”

燕飛揚點點頭,正要開口,卻只見齊領導臉色驟變,“哎呀”一聲,又慘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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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釘頭七箭

這一回,齊領導卻是伸手死死揪住胸口,臉色扭曲成一團,剛剛平息的大汗,倏忽間又冒了出來,片刻就浸濕了衣裳。

“哎呀哎呀,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又痛起來了?這樣子痛,怎麼得了啊……”

齊領導的愛人完全慌了手腳,死死揪住丈夫的胳膊,淚如泉湧,泣不成聲。

其他人更是慌了手腳。

“不行的話,再打一針杜冷丁吧……莫教授你看呢?”

甘院長見狀,也委實無奈。

莫教授搖搖頭,低聲說道:“疼痛原因沒有搞清楚,單單止痛,不是辦法……”

對醫生來說,純粹止痛的療法,肯定是不對的。這又不是惡性腫瘤晚期,沒有了治療的價值,只有止痛,減輕病人生命最後階段的痛苦。

而且一小時前剛打杜冷丁,現在馬上又打,真出了問題,誰承擔責任?

“不要緊張!”

燕飛揚又是一聲斷喝。

病房裡亂糟糟的各種聲音戛然而止,甚至連齊領導的慘叫都在這一瞬間止歇了。

“顧二叔,請搶斷坎位,花開並蒂!”

燕飛揚沉聲喝道,臉上神情極其嚴肅,一把抓住齊領導的手腕,一股沛然之力,自內關穴直沖而入。

眾人尚未回過神來,只見人影一閃,顧白蓮已經到了病房的窗戶之下,雙手比劃了一個奇怪的動作,仿佛兩朵蓮花同時開放,瞬間暗流湧動。一股強大卻無形的勁力,向四面八方鼓蕩而出。

燕飛揚左手一翻。又是一枚銀針浮現而出,正正插在齊領導胸口的膻中穴上。

說來也怪。銀針一進入,齊領導胸口的劇痛,立時停止。

齊領導雙眼一翻,幾乎要暈了過去。

“顧二叔,離位,顛倒乾坤。”

顧白蓮身影又是一閃,已經搶到了另一個方位,原先站在這個位置的一名護士,被他輕輕一碰。立足不穩,踉踉蹌蹌連退幾步,才終於站穩了腳跟,不由臉色大變,驚駭莫名地望著顧白蓮。

顧白蓮卻顧不得解釋,又做了一個在眾人看來更加古怪的動作。

這一回,鼓蕩而出的暗勁,連圍在床邊的眾人都隱隱感覺到了。

此刻的燕飛揚,卻是左手捏訣。嘴裡念念有詞,右手一翻,又多出來數枚銀針,一支支地插進了齊領導身上的幾個大穴。這才輕輕舒了口氣。

就這麼幾個看上去毫不顯眼的動作,燕飛揚卻好像極其費力,片刻間。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好了,暫時沒事了。”

燕飛揚輕聲說道。

這麼平淡無奇的幾個字一說出口。頓時所有人都長長吐出憋在心裡的濁氣,如釋重負。

不知不覺間。這個目前都還讓人深感莫名奇妙的小夥子,居然已經成了這病房裡絕對的“權威”。

顧白蓮慢慢走過來,望著燕飛揚,臉色極其凝重。

“釘頭七箭!”

燕飛揚嘴裡,輕輕吐出了這麼四個字。

“什麼?”

一貫喜怒不形於色,別人永遠都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的顧白蓮,大吃一驚,露出了極度震驚的神色。

“這不可能……”

天罡三十六術,最後一項絕技,就是“釘頭七箭”。

但是會這樣絕技的人,卻是少之又少,能夠練成者,更是鳳毛麟角,無一不是名動江湖的前輩高人。至於江湖上那些自稱懂得這項“絕技”的傢伙,最多就是懂得一點皮毛,有些壓根就什麼都不懂,完全是打著“釘頭七箭”的牌子唬人。

那些名動江湖的前輩高人,又怎會出手來對付齊領導?

齊領導在衛周市固然算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在那些前輩高人眼裡,卻什麼都不算。齊領導照理絕不可能和他們結仇。真要是結了這個仇,只怕也等不到今天。

燕飛揚點點頭,卻沒有多做解釋。

“這……小燕……啊不,燕醫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短短一段時間內,一驚一乍,大起大落的,不但將齊領導折騰得夠嗆,領導夫人也被弄暈了,到了還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

虧她還記得燕飛揚姓燕。

燕飛揚笑了笑,沒有直接答覆她,只是對旁邊的護士說道:“這些葡萄糖,鹽水都拿掉吧,掛著沒用。”

護士便向甘院長望去。

甘院長點了點頭。

本就只是掛些鹽水,加點維生素之類的東西,幾乎不起任何作用的,最多也就是給病人一個心理安慰罷了。

當下兩名護士手忙腳亂將生理鹽水拿掉了。

“這個……小燕是吧?”

稍頃,莫教授開了口,看得出來,莫教授開這個口不容易。燕飛揚斜刺裡殺出來,等於是當眾打他們幾個醫生的臉啊。但莫教授確實是想搞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

燕飛揚剛才的表現,不但鎮住了齊領導一家人,連他們這幾位有名的大夫,也一樣被鎮住了。

燕飛揚連忙轉向莫教授,微微一鞠躬,客客氣氣地說道:“莫教授,您好。”

他雖然止住了齊領導的痛苦,卻並不代表著他就會在莫教授面前趾高氣揚。對於這些有真本事的人,燕飛揚一貫都是很敬重的。

“呵呵,客氣客氣……小燕啊,這個,這個……”

莫教授這個了一陣,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詞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燕飛揚忙即說道:“莫教授,齊領導這是風邪內侵……哦,按照西醫的說法,就是感染了某種不知名的病毒。”

他剛才聽莫教授說了,要做病毒培養。

莫教授微微頷首,說道:“你是中醫?”

“是的,莫教授,我是執業中醫。”

說著,燕飛揚就取出了自己中醫師執業資格證。

這時候將執業資格證拿出來,自然不是為了顯擺,只是向大家表明,他正兒八經是個醫生,不是江湖郎中。而且,只要他是醫生,莫教授和甘院長今兒就不算太丟臉。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終究都是醫生在治病。一些病,西醫拿不出好辦法,中醫卻能手到病除,這種情形並不罕見。當然反過來說,很多病中醫治療太慢,西醫卻能立竿見影。

凡事都是辯證的。

莫教授接過他的執業資格證,打開來,很認真地看了一下,微微頷首,雙手交還給他,笑著說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記得,唐敬炎先生也在衛周懸壺,不知道……”

燕飛揚忙即恭謹地說道:“唐先生是我的師父。”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莫教授連連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唐敬炎醫術之高,不但在衛周市,就算在省城,也是大名鼎鼎的,不少有名的醫生都聽說過他,從莫教授這個神情來看,他和唐敬炎可能還有所交集。

如今燕飛揚自承是唐敬炎的弟子,那麼他這樣厲害,也就說得過去了,莫教授,甘院長這幾位著名大夫的臉面基本算是保住了。

“莫教授,甘院長,時間不早了,您幾位先回去休息吧……病人也需要休息休息一會。”

燕飛揚隨即彬彬有禮地說道。

“好好,那這裡就辛苦你了。”

莫教授可不是迂夫子,聽了這個話,立即就坡下驢。無疑,燕飛揚還有很多事藏著沒有跟大夥說,可能是要單獨詢問病人。他們就不方便在這裡旁聽了。

既然人家年輕人都知道給他們全乎個臉面,他們就更要“懂事”了。

當下幾位大夫紛紛向齊領導告辭而去。

連兩位護士,燕飛揚都打發他們走了。

齊領導和他的家人,也一個個都機靈得很,笑容可掬的送走了幾位醫生,張秘書急匆匆到外間,鎖緊了房門。

至於那些還在外邊候著,等待領導接見的人,就讓他們繼續等著好了。

這當兒,誰有時間去管他們?

病房裡安靜下來。

經過這短暫的休息,齊領導的精神比剛才好得多了,雖然身上插著許多寒光閃閃的銀針,形象多少有些不雅,這時候卻也不必理會。

“燕醫生啊,我這個病,到底是……”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內感風邪,鬱火上升。”

齊領導臉上露出不信的神色,遲疑著,忽然壓低了聲音,說道:“可是,你剛才說……說釘頭……釘頭七箭是什麼意思?”

燕飛揚雙眉微微揚起,露出詫異之色。

沒想到齊領導還聽到了這幾個字,並且記在心中。從齊領導的神情來看,他似乎對“釘頭七箭”還有所瞭解。

見燕飛揚驚訝,齊領導又說道:“我看過封神演義……年輕時,看過好幾遍……其中很多細節,現在都還記得。”

燕飛揚恍然。

封神演義之中,陸壓道人的絕技,就是“釘頭七箭”,趙公明便是死在“釘頭七箭”的法術之下。

術師江湖天罡三十六術之中的“釘頭七箭”,自然沒有那麼神乎其神,其實和風水凶吉之氣頗有關聯,一些厲害的術師,施展“釘頭七箭”之時,確實有鬼神莫測之力。

眼見齊領導神情緊張,眼神不住往四下張望,似乎生怕一不留神就有什麼古怪的東西鑽出來,燕飛揚就笑了笑,安慰他說:“不要緊的。今晚上,就不住在醫院了,我送您回家去住吧。”

齊領導何等聰明,一聽這話,就知道燕飛揚內裡蘊含深意,連忙沒口子的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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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陰煞之氣

當齊領導在病房門口露面之時,情形那叫一個壯觀,在外邊早就等得眼冒金星的一眾人等,蜂擁而上,裡三層外三層的將齊領導一家人圍在中央,噓寒問暖。

齊領導強顏歡笑,一一和大家握手點頭,說上幾句話。

這當兒,他頭上身上的銀針,自然早就取掉了,穿的也不是病號服,而是挺括的西裝,氣度儼然。只神色還有些憔悴。

畢竟痛了好幾天,這精神上被折磨得厲害。

足足一刻鐘,齊領導才算是和等著看望自己的人寒暄完畢,揮著手,離開了醫院。至於那些人帶來的禮品,自然是一律拒收的。

光他病房裡堆積如山的那些禮品,就得安排專人明天再來清理。

領導只要一住院,家裡立即就可以開一個營養品專賣店!

還有名貴藥材專賣店!

比如現在,張主任提著的袋子裡,就裝著好幾枚野山參。別的東西可以明天清理,這幾品野山參,那是一定要隨身帶走的。

這可是大補之物,領導剛剛大病一場,正需要這好東西來補補元氣。

一行人來到樓下,分別上車,向齊領導家裡疾馳而去。

蕭瀟興奮得小臉通紅,一直在車上緊緊抓住燕飛揚的手,若不是礙著老爸就在旁邊,一早整個人都趴在燕飛揚身上了。

“哎,你告訴我,釘頭七箭到底是什麼?”

饒是如此,小丫頭還是湊到了燕飛揚耳邊,壓低了聲音。問道。

在她看來,這一切。包括號脈,針灸乃至顧白蓮莫名奇妙做的幾個動作。都足夠神奇,每一樣東西後邊,似乎都隱藏著無窮無盡的秘密。

尤其這“釘頭七箭”,齊伯伯居然說和《封神演義》相關。

那是扎扎實實的神話故事了。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釘頭七箭是神話傳說,一個代指而已。齊伯伯就是偶感風邪,鬱火上升,沒別的。”

術師江湖的事,他可不想讓蕭瀟知道。

沒的讓她莫名奇妙地擔心。

女孩子家。快樂生活,開開心心才是第一位的。江湖上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不知道最好。

“哼!”

蕭瀟就撅起了小嘴巴。

不過片刻之後,小丫頭又高興起來。蕭瀟就是這樣的性格,永遠都能第一時間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將不痛快的事拋到九霄雲外,心中只記得那些美好的東西。

不管怎麼說,今晚上可真刺激,而且燕飛揚又得了個滿堂彩。比蕭瀟自己得個滿堂彩還令人開心。

其實不但蕭瀟,連蕭雄心裡面也是翻江倒海的。

今晚上這個事,再一次超出了他的知識範疇之外,沒想到那個所謂的術師江湖。是如此的神秘莫測。想不到自己也在有意無意間捲入到了這個江湖之中,到底是禍是福,還真難說得很。

但老齊忽然遭此劫難。肯定說不上是好事了。

看來為了吳山金礦,別家也都沒有閑著。來者不善啊。

所幸自己不但有顧白蓮,還有燕飛揚。

當初作出籠絡燕飛揚的決定。真的是正確無比。

齊領導住的別墅,或者說,一個小院子加一棟兩層小樓,單門獨院。和他差不多身份的負責人,都住在這一帶,山坡上栽了很多觀賞性的果樹,正在開花,香氣馥鬱,沁人心脾。

“蕭瀟,時間不早了,讓小五先送你回去。明天還要上學呢。”

到了別墅門口,蕭雄邊吩咐道。

“我不……”

蕭瀟立即將小腦袋搖得像撥郎鼓一般。

看戲看一半,這麼吊著心裡多難受啊?

燕飛揚微笑說道:“蕭瀟,先回去吧,接下來的事情,已經不好玩了,都是些醫術上的專業術語,聽起來枯燥得很。明天到了學校,我再和你說些好玩的。”

這小子還真會哄女朋友!

蕭雄聽了這輕言細語的一番話,心裡禁不住說道。

想當年,自己可也是花了好一番力氣,才終於將蕭瀟的媽媽弄到手的。

讓蕭三爺鬱悶的是,自己說的話,女兒一句不聽,燕飛揚這麼溫言軟語地一哄,效果立竿見影。儘管蕭瀟還有些不大樂意,卻終究還是答應下來。

“你可不許耍賴,明天我一定要聽最好玩的事。”

蕭瀟撅著小嘴巴,伸出青蔥似的手指,湊到燕飛揚面前,要和他拉鉤。

蕭雄看得更是連連搖頭。

這丫頭,老也長不大。

嘴角卻浮起一絲溺愛的笑容。

燕飛揚認認真真和她拉了鉤,蕭瀟這才心滿意足。燕飛揚就是這樣的性格,只要他答應了的,就絕不會敷衍了事。

當下小五調轉車頭,送蕭瀟回家。

燕飛揚等人則進了別墅。

嚴格來說,齊領導住的這別墅,遠不如蕭雄鳳凰新區三號別墅那麼奢華,顯得比較簡樸,實用面積也要小得多。

蕭雄那個家,光裝修怕就花了幾十萬。

在職工平均工資只有三四百塊錢的年代,這實在是個驚人的數字。

不過在燕飛揚看來,齊領導別墅的裝修簡樸是簡樸,卻另有一番韻味,未必就比蕭雄那豪華宮殿差了。但他現在顧不上欣賞別墅的室內裝修,一進門,立馬就感覺到此處的不同尋常。

陰煞之氣大積,都濃得化不開了。

燕飛揚不由得向顧白蓮望去,正好碰上顧白蓮的目光,兩人都微微頷首。很顯然,顧白蓮也有同樣的感受。顧白蓮雖然主修的不是風水堪輿,身為顧家二少,對這一塊也有所涉獵。

燕飛揚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對的,對方的“釘頭七箭”,修煉得並不到家,要不就是旁支傳承,沒有學到真正的精髓,所以才要借助風水佈局,來予以強化。

這就很好。

說明這個對手的實力並沒有強到離譜的境界。

燕飛揚雖然是難得一見的術師天才,修煉上進境神速,畢竟限於年紀,眼下也還停留在三脈術士的境界,這個境界,放在整個術師江湖,實在還有點不夠看。

比如“釘頭七箭”,燕飛揚確實修煉過,而且是修煉的最正宗的功法傳承,否則他也不能輕而易舉就將老齊治好。不過,阻攔別人向老齊出手容易,要燕飛揚自己用“釘頭七箭”去對付別人,卻力有未逮。假如對手真的將這天罡術修煉到了極高的境界,就算阻攔,都是攔不住的。

現在知道對方也技藝不精,自然心中大定。

“來來,燕醫生,請進請進,這邊請坐……蕭老闆,小顧,你們來請到這邊來坐。”

一回到自己家裡,齊領導愛人自然而然就展露出一家之主的派頭,神態也自在得多了。老頭子的怪病治好了,她真是渾身輕鬆。

連齊領導那個傲氣的女兒,也幫著端茶倒水。

只有老齊的女婿,自始至終沒有說幾句話,似乎是那種極其沉默寡言的性子。

不過無論燕飛揚還是蕭雄顧白蓮都沒有絲毫小覷他之意,此人只是不說話,一雙眼珠靈動至極,很明顯是個玲瓏心。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藏拙。

很快,茶几上就擺滿了各種時令水果和精緻的糖果點心。

“來來,燕醫生,吃點車厘子,這是美國進口的車厘子,很甜的……”

老齊愛人將一盤紅豔豔的水果推到燕飛揚面前,一疊聲說道。

所謂車厘子,就是櫻桃的英語音譯,無論何時,在國內水果界,都算是“奢侈品”,好幾十元一斤。一般人家是絕對消費不起的。

“謝謝阿姨……”

燕飛揚微笑點頭,也不客氣,拿起兩顆櫻桃吃了,果然味美多汁。

“小燕啊,你說我這風邪內侵,到底是怎麼引起的?”

寒暄幾句之後,老齊終於開始切入正題。

實話說,這突如其來的劇痛,是真的將他搞怕了。那種萬箭穿心般的劇痛,發作之時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只要一想起都會嚇得渾身發抖。

而且燕飛揚所言“釘頭七箭”,也讓他心裡栗栗危懼。

太神秘了。

非得搞清楚原因不可。

不過從老齊對燕飛揚的稱呼來看,很顯然是將他當成了自己人。

蕭雄帶來的嘛。

和蕭雄的關係,那就不用說了。

“齊領導……”

“哎,小燕啊,這麼叫就見外了,你是蕭總女兒的朋友,我就托個大,你叫我一聲齊伯伯吧。”

燕飛揚一開口,老齊就打斷了他,擺了擺手,說道。

燕飛揚微笑點頭,馬上改口,說道:“齊伯伯,這個風邪內侵,和風水五行,陰陽之氣有關係。可能因為天氣變化的原因吧,你這住宅陰煞之氣淤積得比較重了,需要好好祛除一下才行。不然的話,時間一長,風邪又會再次內侵。這樣反反復複的搞幾回,可就有可能成為痼疾了。”

“啊?”

老齊大吃一驚。

痼疾?

這種劇痛要是成了痼疾,那還了得,還讓不讓人活了?

燕飛揚鄭重地點了點頭。

其實這是因為顧忌到老齊的身份,燕飛揚才說得這麼委婉,甚至是似是而非。好在他又不是要為大家做風水佈局的科普講座,沒必要解釋得太清楚。

“那,那有什麼辦法根除嗎?”

老齊急急問道,滿臉都是熱切渴盼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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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江湖味

“有。”

燕飛揚很肯定地說道。

“不過,難度很大,需要配合。”

老齊聽到“不過”二字,本已心驚,他是官面上的人,知道聽話要聽後半截,通常“不過”就是要糟,燕飛揚話音剛落,馬上說道:“放心,無論要什麼配合,我都支持……”

這可真是救命的事,絕不含糊。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需要的就是你的配合,齊伯伯。”

老齊頓時一挺身子,說道:“沒問題,你儘管說,只要我做得到。”

燕飛揚沉吟了片刻,說道:“首先,這裡的陰煞之氣要馬上祛除掉。”

“陰煞之氣?”

老齊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倒是沒感覺什麼陰煞之氣。雖然現在已經是初夏,晚上還比較涼快,但這也是正常現象。

“嗯。這陰煞之氣,不是憑空出現得,是人為的。”

燕飛揚一點點地掰開來說。

實在這東西,要讓人相信,總得一步一步來。

“人為的?燕醫生,你是說,有人要害我家老齊?”

老齊愛人立馬揚起了眉毛,叫道。

這位的“鬥爭”意識還是蠻高的,但不得不說,她已經領會了燕飛揚話裡的意思。

燕飛揚微微頷首,說道:“是這個意思。”

“那是誰?誰跟我們家老齊那麼大仇?”

老齊愛人幾乎要咬牙切齒了。

燕飛揚輕輕搖頭,說道:“阿姨,這個我可就不知道了。”

以他之能。要查出這個人來,也不是辦不到。但那樣耗費的精力未免太多,而且要徹底得罪一個同道。如果是為了自己親近的人。那沒說的。但為了老齊,那可就不那麼值得了。

暗算老齊的人,是跟老齊有仇,不是跟他燕飛揚有仇。

燕飛揚從來都沒想過,要當救世主。

不過眼下,老齊的身體健康,卻和蕭雄的礦山計畫息息相關。燕飛揚給自己定下的目標,就是讓老齊這段時間不受影響,身體健康。順利幫蕭雄拿下吳山金礦的開採權。至於過後情況如何,那就不是他該關心的了。

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

當然,燕飛揚也估計到,此番老齊忽然遭人暗算,只怕多半和吳山金礦的開採權有關。真要是這事一定下來,也就不會有人要針對老齊了。

畢竟施展“釘頭七箭”這樣的天罡術法,再加一個風水殺陣,也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施法者要耗費極大的心血。沒有仇怨。又沒有利益,誰會無緣無故去幹這種完全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如果真不是為了金礦的事,是老齊有仇家要針對他,燕飛揚也未必會出手。

與其這麼費盡心血去救老齊。還不如幫著蕭雄重新找到一個新靠山省力得多。反正說到底也不過就是一種利益糾葛,壓根就不是真正的朋友交情,不必在意。

老齊止住還要說話的愛人。望著燕飛揚,沉聲問道:“小燕。你要我怎麼配合你?你說。”

“今天已經太晚了,就先過一夜再說。明天我會詳細勘察這座宅子四周的風水佈局。看看是不是被人做過手腳。這是其一。其二我會在這裡重新佈置個風水局,將這座宅邸保護起來。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請齊伯伯這段時間要儘量住在家裡,不要外出。時間,大約是一個月左右。”

燕飛揚很鄭重的說道。

至於老齊的辦公室,他提都沒提。一般來說,對方的風水師,不會輕易去老齊的辦公地點佈局的,那種地方,威壓極重,在那裡布風水局,事倍功半不說,還會折損佈陣者的福祿,實在是很不划算的。

“好,沒問題。”

老齊立即答應。

“那好,齊伯伯,今晚上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過來。”

燕飛揚也不囉嗦,便即起身。

老齊一愣,沒想到這小傢伙辦事如此乾脆俐落,話一說完,起身便走,隨即笑著說道:“也不要那麼急嘛,再坐一會,吃點水果……”

“謝謝齊伯伯,您先休息吧。”

蕭雄不由笑著說道:“領導,飛揚就是這種性格,您先好好休息,有飛揚在,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老齊哈哈一笑,點頭稱是。

當下老齊親自將燕飛揚等人送到別墅門口,小五已經重新將車開了過來,就在別墅外邊等著,蕭雄等人一上車,關上車門,小五便低聲說道:“蕭總,這地方真有點邪性,一開車門,一股陰風就直吹過來,涼颼颼的,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是精壯小夥子,對陰煞之氣尤其敏感。

蕭雄本來沒有什麼感覺的,被他這麼一說,都有點起雞皮疙瘩了。

“飛揚,你說的這個釘頭七箭,是有人要害老齊?”

“是。估計是為了礦山那個事。”

蕭雄頓時便憂心忡忡,說道:“竟然這麼喪心病狂……那你有把握對付他們的吧?”

燕飛揚略一沉吟,說道:“只要齊伯伯完全按照我的要求辦,最起碼在這段時間內,我可以保他平安。如果真是為了礦山那個事,等塵埃落地之後,就不會有人針對他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相信他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痛得那個樣子,我都替他難熬。”

“希望如此吧。”

燕飛揚輕輕點頭。

不過以老齊的身份地位,這事還真保不齊。老齊可不比蕭雄,歸根結底還是個私人老闆,愛怎麼幹怎麼幹,也不會有人來管他的。而且,最最要緊的是,蕭雄身邊還有個顧白蓮,可以讓蕭雄知道,什麼叫術師江湖。老齊身邊沒這麼個人在。

如果真是為了礦山的事,他們直接針對我,不是更好嗎?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這句話幾乎到了蕭雄嘴邊,最終還是沒說出來,只是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的顧白蓮。直接針對他,有顧白蓮在,可不那麼容易得手。

真惹火了顧二爺,還有大麻煩。

對顧白蓮來說,他和蕭雄就是“同命鴛鴦”,蕭雄斷不能出事。

事實上,燕飛揚的預感是對的。

他們剛一離開,老齊家裡已經起了爭執。

“爸爸,這個事,我反對!”

關起門來,那一直沉默寡言的老齊家姑爺,忽然開口了。語氣平靜,說話慢條斯理的勁頭,性格急點的,能給他活活憋死。

但是很明顯,這位姑爺在老齊家的地位很高,他一開口,所有人都很專注地望著他。

“高健,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齊的閨女,也就是他老婆,蹙眉問道。

“很簡單,我們不是普通人家,不能相信這種莫名奇妙的東西。”

高健還是那麼平穩,說出來的話,卻絲毫不留情。

“我雖然不明白他到底要幹什麼,但他提出來的那些個措施,我認為都是不可取的。江湖氣味太濃。這要是給其他同志知道了,肯定會引發軒然大波。”

一家人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是啊,老齊,高健說得也有道理……”

老齊愛人立馬動搖起來,剛才燕飛揚在的時候,她只覺得燕飛揚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理”,如今燕飛揚一走,自家姑爺如此一說,她馬上就轉變了看法。

高健那句話提醒了她,他們不是普通人家,無論做什麼,都要注意個影響。

“人家是正經的中醫,有資格證的,那針灸的水準,你也親眼看到了。”

倒是老齊閨女有些不高興起來,白了老公一眼,覺得他有點吹毛求疵。剛才老爸痛得受不了,眾多名醫束手無策,要不是燕飛揚及時出手,這當兒不定怎麼樣呢。如今卻在背後說人家是“江湖味”,未免太不厚道了。

高健也不生氣,只是徐徐說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針灸。針灸我信,但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不信。他會針灸,能止痛,這是事實。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說的一起都是對的,都有道理。爸爸身體不好,還是應該相信大醫院的醫療水準。相信這些江湖把式,只會讓人笑掉大牙。”

“我擔心,會影響到爸爸的威信。威信這個東西,要建立起來不容易,一旦被破壞了,還想要重新樹立起來,可就太難了。我不建議這樣做。”

他語調雖然輕柔,但每句話說出來,語氣都是那麼篤定,顯得特別的胸有成竹,似乎每個人都非聽他的不可。通常養成這種說話習慣的人,不是性格特別執拗,就是手握重權,習慣了一言九鼎。

或許二者兼而有之。

“你不想讓爸爸成為大家的笑柄吧?”

這句話,卻是對著自己愛人說的。

“……”

老齊閨女不由語塞。

“那高健你的意見是怎樣做?”

稍頃,老齊開口,沉聲問道。看來他也覺得女婿講的有一定道理。

“我們不必管他,明天一大早就直接去省裡,趕下午的班機去首都。省裡的醫院水準不夠,我們去首都的醫院。你們放心,我在那邊還有幾個朋友可以幫得上忙,我會安排好的。”

老齊在衛周市算個大人物,去了省裡好歹也還是個角色,可一旦到了首都,那就什麼都不算了,沒有朋友關照,去醫院看病,就得和普通人一樣排隊掛號,一整天也不知道輪不輪得到。

有姑爺這句話,他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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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1 22:46:11

第121章 破法

雖然甘院長一直要求大家保密,但是老齊這個事,還是被不少有心人打聽到了。

武鳴就是其中之一。

眼下,武公子乃是人民醫院骨傷科的一位病人。不過看上去,武公子腿腳利索,身子靈活,也沒有穿著病號服,壓根就不像是個病人。

事實上武鳴傷得也不重,傷得重一點的,是靳雲濤。

這個事說起來還真是憋氣,靳公子和武公子兩位衙內,前幾天騎摩托兜風的時候,在火車站那一帶和幾個年輕人起了衝突。雖然兩位公子第一時間將衙內的大牌子抬了出來,卻屁事不頂。結果一輪混戰下來,對方人多勢眾,兩位衙內被打了個落花流水。

對方下手毫不留情,將兩位衙內的骨頭都打斷了好幾條。

武鳴個子相對小巧,加上人機靈,挨的打就少些,傷得也比較輕,只是有輕微的骨折。靳公子就要慘得多了,正兒八經被打斷了兩條肋骨,整個胸部都打了石膏,眼下正躺在病床上,百無聊賴地看書。

武鳴就從外邊跑了進來。

這個傢伙也真是不肯消停,住著院,居然也勾搭上一個小護士。那小護士圓圓臉,長相可愛,一看就是涉世不深的那種人,武鳴這幾天醫院住得,有滋有味,春色無邊。

“雲哥,你知道嗎,燕飛揚那小子,又露臉了。”

武鳴跑到靳雲濤病床前,壓低聲音說道。

“別跟我提那小子的名字……”

靳雲濤立即露出深惡痛絕的神情。從小到大,靳公子就沒受過這樣的委屈。自從遇到那小子。靳公子便諸事不順,眼看著一朵鮮花就在面前。硬是夠不著。那天在一中教師宿舍,公孫蘭主動拉著燕飛揚的手那一幕。是真的刺激到靳衙內了。

要是能被那樣柔嫩的小手摸一摸,恐怕渾身的骨頭都要輕上二兩吧?

屢次在那山裡土豹子的手中吃虧,靳公子肺都要氣炸了。

現在,靳公子一聽燕飛揚三個字,馬上就要著急上火。

武鳴嘿嘿一笑,閉上了嘴巴。

“哎,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啊。”

誰知下一秒,靳公子就忍不住了。沖著武鳴吹鬍子瞪眼珠。

武鳴心裡有數,這哥們就是這樣的脾性,當下笑著將發生在特護病房裡的事說了一遍。

“吹牛逼!”

靳公子一聽,馬上就一撇嘴巴,很不屑地說道。

他堅決不信這種神乎其神的東西,事實證明,越是傳得神乎其神的東西,越是假的居多。而且省人民醫院莫教授都束手無策的病症,燕飛揚能治好。簡直就是開玩笑。

武鳴笑著點頭,說道:“我也覺得是誇大其詞……不過,雲哥,你還別說。這小子是有點江湖習氣,說不定手裡有什麼偏方,剛好能夠治療偏頭痛呢?”

武鳴的消息。是從小護士那裡得來的,小護士也是聽了不知道第幾手的傳說。燕飛揚給老齊治病的細節,自然是不清楚的。齊領導頭疼欲裂,也自然而然地被說成了偏頭痛。

傳言嘛,誰會去核實真偽?

“這還差不多,我就不信這小子真會治病,瞎貓碰到死耗子而已……哎,對了,武鳴,那幾個混蛋抓到沒有?”

靳公子望著自己胸口的石膏,不由又恨上心頭。

那次打架之後,火車站那幾個混蛋就一哄而散,跑得影子都不見了。那些傢伙,都是專門打架惹事的主,不但打架經驗豐富無比,應對善後的經驗也同樣豐富。打過之後,立馬就跑路,幾乎就不在城裡待著,讓員警連毛都撈不著一根。

武鳴搖搖頭,說道:“還沒,不過我已經打聽到了,那幾個傢伙,都是卷毛的人,也就是吳慵的人……我聽說,他們其實是受了吳慵的指使……”

武鳴一直消息比較靈通,算是這幫二代的包打聽。他的家庭背景不太硬,又想和靳雲濤這些人混在一起,抬高自己的身份,就只有在這些方面下功夫了,讓這些二代們都離不開他。

“受了吳慵的指使?這怎麼可能?”

靳雲濤完全不信。

他可沒有得罪吳慵,為了請吳慵出馬到冠軍夜總會鬧事,還答應了給他好處。後來他鬧事不成反被燕飛揚李無歸羞辱,自己也沒有找他的麻煩,他憑什麼反過來找自己的麻煩?

“哎呀,還不是為了夜總會的事?據說吳慵後來又被燕飛揚那小子打了一頓,為了撇清自己,就向燕飛揚保證,會收拾我們……”

武鳴說得頭頭是道。

靳雲濤聽得眼冒金星。

怎麼會這樣?

這種邏輯,他完全不懂。

“所以說這個燕飛揚有江湖氣,他們江湖中辦事,就是這樣的。”

武鳴再一次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靳雲濤頓時怒火滿腔,不是對吳慵,而是對燕飛揚。這個姓燕的小子,實在是將靳公子惹火了。

“要不咱們跟小霍說一聲,讓他出面,把那小子抓起來?”

靳公子腦袋開始高速運轉,尋找報仇雪恨的辦法。

武鳴搖頭,說道:“那怕是不行吧?小霍雖然在分局上班,要抓人總得有個理由。他沒犯事,小霍也不能隨便去把他抓起來。”

“他沒犯事,那就讓他犯點事。”

靳雲濤陰陰地說道。

吃過幾回癟之後,靳公子也學會玩陰招了。

武鳴眼前一亮,向靳雲濤伸出了大拇指,讚歎道:“雲哥,還是你有辦法……這個事我們得去請教小霍,讓人犯事,他可是行家。”

“那當然。他吃的就是這碗飯。”

靳公子頓時也得意洋洋起來。覺得自己聰明睿智,不可一世。

與此同時。衛周市開元區一套單元房內,一派陰森恐怖的氣息。

主臥室內看不到常見的大床。衣櫃,衣帽架等傢俱,只有房間四角各自點上了一盞長明燈,而屋子正中,卻立著一個木制玩偶,身高足有一米七以上,乍一看去,和真人一般高矮。

這木制玩偶的身上,貼滿了各種符籙。朱砂殷紅似血,仿佛一點點鮮血,即將滴落下來。

木制玩偶的頭部,釘著四枚利箭,一中印堂,一中頭頂,左右太陽穴一邊一支,深入玩偶的頭顱之內,沒有半點晃動。玩偶的胸口。也插著三枚利箭,分別插在三處穴位之上。

每一支箭上,都釘著一枚朱砂符籙。

玩偶面前不遠處,盤膝坐著一個中年男子。頭上挽著道髻,身穿一件陳舊的葛布道袍,滿臉陰沉之色。令人一見之下,就覺得此人絕非善類。

在這葛布道人對面。卻長身玉立,站著一男一女兩名年輕人。

那男子身材挺拔。容貌俊朗,穿著做工極其精緻的襯衣,下身則是筆挺的黑西褲,黑皮鞋油光錚亮,儼然一位風度翩翩的紳士,和這屋子裡陰森恐怖的氣氛,完全不搭界。

年輕女子更是打扮新潮,衣著大膽暴露,將她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更加襯托得火辣辣的,逼得那葛布道人只能扭頭偏向一邊,不敢往這邊看。

燕青小姐的脾氣,江湖上很多人都聽說過的,他可不想因為多看幾眼那高聳的胸部,就被人老大耳刮子扇得滿地找牙。

沒錯,這位身材火辣,滿面傲氣的女孩,就是燕青。

江南燕家嫡系傳人。

她本來不叫燕青,這個名字是她長大後自己改的。燕小姐說,自己就是個浪子,女中浪子!

而她身邊長身玉立的那名風度翩翩的男子,自然就是燕七爺了。

江南燕家負責明珠市乃至整個東部數省生意經營的大首領!

這兩位,在明珠市乃是跺一腳地動山搖的大人物。

葛布道人雖然也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江湖老鳥,見識過無數在江湖上牛皮哄哄的所謂大人物,但面對燕七爺和燕青小姐,還是感到一股莫大的壓力,撲面而來。

江南燕家!

這個名字,無論對於哪個江湖人而言,都太沉重了。

燕家一位旁系的弟子,對葛布道人來說,都是需要仰望的大人物,更不用說,眼前這兩位都是燕家真正的嫡系核心弟子。

所以,葛布道人一直都表現得非常謹慎。

“葛道長,你們天一道的七箭法,一般人應該解不了吧?”

燕七爺居高臨下地看著盤膝而坐的葛布道人,微笑著問道。

天一道,聽上去非常高大上的門派,實際上在術師江湖十六門之中,排在下五門的第三位,排名比聶家還低。和號稱上三門的燕家,更是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

“回七爺的話,小道學藝不精,七箭法只會點皮毛之術。不過,只要對方沒有學過釘頭七箭的法門,想要破解,也不是那麼容易……”

葛布道人恭恭敬敬地答道。

“是嗎?聽說,凡是不懂這七箭法的人,想要破解釘頭七箭,就只能以自身的修為來硬扛了,是不是?”

燕青笑著問道。

葛布道人同樣恭謹異常地答道:“回燕小姐的話,確實如此。”

話音未落,只聽得“畢啵”一聲,屋子東南角的長明燈忽然熄滅了。這間屋子窗戶緊閉,幾乎是密不透風,他們三個人對面說話,一動都沒動,這長明燈,居然就莫名奇妙的熄滅了。

“有人破法……”

葛布道人大驚,叫道。

一言未畢,又是“畢啵”一聲,西北角的長明燈也滅了。

葛布道人大驚失色。

燕七爺和燕青對視一眼,卻微微頷首,一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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