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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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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菸斗老哥,縱橫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娛樂 > 宦海仕途

【內容簡介】:

官路漫漫,隨時要注意腳尖朝向,一步之差,往往會有地獄與天堂之別。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如何踏上巔峰,還需步步謀局,方能連連高升!市委新貴方志誠妙招不斷,若遊龍若驚鴻,展風華踏鐵律,終成星火燎原之勢。

【其他作品】:《妙醫鴻途》、《賞金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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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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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市委新貴!第1章 擦肩而過的艷遇


看女人是否極品,三眼即可。第一眼,先看身材,由下至上,小腿細、大腿直、腰身柔,才值得看第二眼;第二眼得看頭髮,髮質若能黑亮順滑,說明這女人生活品味很高,那便過了第二關;第三眼則是看肌膚,若是能達到滑若凝脂的程度,即使這女人樣貌再一般,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方志誠透過後視鏡,瞄了一眼坐在後排的女人,這女人便很耐看,符合極品的範疇,除了具備以上三個優點,她身上還有特殊的氣質,優雅如蘭,寵辱不驚,坐在那裡靜靜不動,整個車內瀰漫著一種香氣,這味道如有靈性,往你心口鑽,咬得你心癢難耐。

——與佳人一起練車,這讓工作中陰霾的心情一掃而盡:

不久之前,方志成以筆試第一,面試第二,綜合成績第一,考入了市委辦公室秘書一處。然而市委副秘書長、辦公室主任鄧能仁翻看他的簡歷後,還是挑了刺,“小方各方面綜合素質不錯,也仍有不足,居然都沒有一本駕照,要做一名合格的秘書,那可得十項全能,而駕照可是秘書必須的硬件。”

方志誠的編制名額原本應是為另一人量身打造的,但因為他的筆試成績太好,所以硬生生地擠掉了那位既定的競爭者。等方志誠被錄用之後,鄧能仁自然不會讓方志誠再次打亂自己的部署,於是用吹毛求疵的評語,硬是將他從市委書記秘書候選人的名單中給摘掉了。

剛工作沒幾天,便被辦公室一把手批評打壓,方志誠按只得捺住心頭的火氣,在駕校報名,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駕照——不是說我沒駕照嗎?等拿了駕照,用綠本子呼死你!

今天一起來練車的,共有四人。除方志誠與那位被教​​練稱作“趙總”的女人外,還有兩名中年男人,從他們射向趙總的目光中,能瞧出若隱若現的炙熱。

而趙總卻顯得很平靜,沒有因為兩人的無禮而羞怒,她嘴角翹起不易察覺的弧度,伸手壓了壓黑色裙角,玉腿交疊,卻仍遮掩不住肉色絲襪下流暢的線條,盡顯神秘。

女人嘛,總有虛榮心,別人越欣賞她,她才越滿足——方志誠猜想。

“小方車練得不錯,大家注意仔細看,一踩、二掛、三打、四鳴!”教練見方志誠學得很快,很滿意地說道。

方志誠謙虛笑道:“這其中的主要原因還是我們教練教得好。銀州首席教練的金字招牌,那可不是吹的!”

教練被拍了一下馬屁,臉上情不自禁地浮現出笑意,暗忖這小子嘴巴倒是挺甜的,這麼會做人,不妨就多給你點時間練練吧。

半個小時之後,方志誠主動要求換人。教練便讓趙總試了試,趙總似乎不太擅長,五分鐘車子熄火好幾次,教練無奈地搖搖頭,又讓另外兩人輪流練車。

後排空間很狹窄,趙總上車後,方志誠被擠在中間,車行駛到土路,車身劇烈地顛簸起來,方志誠的肩膀不經意地碰到了趙總的身體,這使得車內原本誘人的香味更加濃烈。

趙總上衣領口開得低,方志誠瞄了一眼,修長的脖頸下大片白膩一覽無餘。他連忙收回眼神,不過肘部傳來的陣陣棉柔感,卻愈發清晰。

“對不起!路段太顛簸,擠到你了。”方志誠挪了挪重心,擺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道。

趙總微微一怔,淡然一笑,道:“沒關係,地方不大,坐得不舒服吧?往我這邊來一點也沒事……”

趙總這樣的女人,有很深的背景,可不是輕易能碰的——薔薇雖美,可惜帶刺。方志誠有自知之明,可沒得寸進尺,他訕訕地笑了笑,把屁股往前面挪了挪,用手撐在前排座椅的背部,保持身體的穩定。

練完車,回到駕校,已是傍晚。眾人散去後,趙總突然喊住方志誠,“小方,能不能幫一下忙呀?”

趙總一路上寡言少語,方志誠沒想到趙總會主動與自己說話,心中很詫異,疑惑道:“趙總,請問有什麼事?”

正面看趙總,少了距離感,讓人很親切,從外表看,她其實年紀不大,大約只有二十五六歲,身材高挑,肌膚白膩潤澤,五官精緻小巧,兩條柳眉如同月牙,聲音很悅耳,溫婉柔和,略帶磁性。

趙總纖手指了指,不遠處停著一輛銀灰色的寶馬,從紅色皮包裡取出了一把車鑰匙,道:“能不能幫我把車開回去?”

2004年銀州牌照的寶馬還屈指可數,方志誠暗忖這果然是個富婆,疑惑道:“趙總,我駕照還沒拿到呢?若是讓我開車,你放心嗎?”

趙總用尾指勾了勾鬢角的髮絲,微笑道:“我相信直覺,你能把我安全地送回家。”

也不知是膽子夠大,還是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竅,方志誠略微猶豫後,竟然真從趙總手裡接過了車鑰匙。

趙總坐在後排,從皮包裡掏出梳妝盒,餘光不時瞄向方志誠,她心裡也是五味雜陳,因為今天在教練車上的邂逅,其實是她精心籌劃的,方志誠至今還被蒙在鼓裡。

而她接下來該怎麼做呢?讓這個年輕人替代他,填補自己心靈的空缺?

手忙腳亂地試了一陣,方志誠將車開出駕校,趙總坐在後排,對著鏡子補妝,漫不經心地輕聲問:“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送我回家?”

“覺得我駕駛車時,特有安全感?”方志誠胡扯道,扶著方向盤的掌心在出汗,心裡卻浮想聯翩,暗忖,你這是在故意“釣”我啊!

“因為你很像我的前男友。”趙總玩味地說道。

方志誠壓住心中的火熱,佯作生氣道:“趙總,不要開玩笑,我可不容易上當受騙呢!”

“我叫趙清雅,以後喊我雅姐吧。”趙清雅情緒變化很快,突然傷感道,“今天有勞你送我了,以後若是有事,可以直接找我。”

言畢,她從後排伸出玉手,塞了一張名片,放在方志誠的口袋裡。

一路有驚無險,寶馬車駛入金色家園小區,最終停在一棟別墅前。別墅內有花園,幾株鬱金香開得正艷,天​​空卻有點不作美,兩人剛下車,烏雲密布之下​​,周圍瞬間陰沉,幾聲悶雷後,閃電撕裂天際,風雨欲來。

走進別墅,趙清雅給司機打了電話,又與方志誠道:“司機正在往我這邊趕,先進去喝杯茶,等會讓司機送你回去。”

“那就打擾雅姐了。”方志誠點頭應諾,一邊打量著周圍。

別墅裝潢得極為高檔,大理石地面,天花板上吊著水晶燈,牆角立著一對清朝瓷瓶,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趙清雅端出兩杯咖啡,方志誠喝了一口,味道很好,笑道:“從沒喝過這麼香的咖啡。”

“以後若是有空,便經常過來坐坐,姐,我泡給你喝。”趙清雅盯著方志誠看著,似乎有點出神,不知為何手一抖,咖啡濺出,滴在她的胸前,散成一團污漬。

她用紙巾在衣襟上擦拭了兩下,發現除不乾淨,輕嘆一聲,把咖啡杯擱在一邊,起身往客廳旁的臥室去了。

外面電閃雷鳴,雨勢遠比想像中要大,臥室門沒關嚴,亮著燈,從門縫流出來的光線,在大理石地板上晃動,能猜出那是趙清雅的身影,稀稀疏疏,她似乎在換衣服。

這暗示未免也太赤裸裸了?方志誠感覺血液上湧。

而趙清雅放緩換衣服的節奏,感覺靈魂在顫抖,給他留了個門,那小子能不能把握好機會呢?

方志誠下意識地往那道門挪了幾步,最終還是沒有下定決心,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

將咖啡一飲而盡,為轉移注意力,他在客廳裡轉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在書架上的一張合照上——他眉心跳了跳,驚訝之餘,又有種靈異之感。

照片上的趙清雅更年輕一些,正挽著一名青年,那青年模樣竟與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恰在此刻,趙清雅在身後清咳一聲,方志誠才回過神。

趙清雅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白色的打底衫,身材飽滿,線條流暢,成熟御姐風韻皆現,嘆道:“這就是我的初戀男友,跟你很像吧?。”

方志誠隱約見到白色薄衣下方,將肩膀勒得緊繃繃的火紅色長帶,有點恍惚,似有似無。他撓了撓頭,尷尬地笑道:“一開始還以為雅姐逗我玩的……”

“我可沒那麼無聊!”趙清雅見方志誠臉色漲紅,故意調笑道,“要不,你變成他吧,做我男朋友如何?”

方志誠嘴巴張大,不知該如何回答。趙清雅很漂亮,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這樣的邀請,但是讓自己成為他初戀男友的替代品,也太令人接受不了了!方志誠怔怔地盯著趙清雅看。

“逗你玩的!呆子!”趙清雅見方志誠痴痴地看著自己,臉漲得通紅,用手指輕戳他的腦門,低聲嗔笑道。

“雅姐,你笑得真好看!”方志誠心中騰起一股勇氣,鬼使神差地一把抓住她柔軟的手指,同時伸手攬住趙清雅只堪一握的楚腰,目光迎上了趙清雅失神的美眸……

趙清雅對方志誠的舉動,感到很震驚,她彷彿回到了過去,如同在夢中一般。

那時候,他也是這般擁抱自己,讓自己呼吸加速,霞飛兩腮……

時間過去十幾秒,兩人似乎能聽見對方心臟跳動的聲音,方志誠竟然有種衝動,想要俯身吻住趙清雅那嬌豔欲滴的紅唇。

手機鈴聲恰好響起,趙清雅恢復理智,推開方志誠,輕輕撫平微顫的胸脯,接通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她抿嘴笑道:“司機已經在外面等著,雨也沒有那麼大,你可以回去了。”

方志誠暗嘆可惜,感覺懷中還留有餘香,壓下心中諸多的疑惑,微笑著與趙清雅告辭,彷彿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等寶馬車駛離別墅門口,趙清雅端著咖啡,瞇著眸子,凝視著窗外的花圃,輕聲自言自語:“他如同五年前的你,一樣陽光帥氣,可我知道,他終究不是你……”

回到家中之後,方志誠一直翻著手中的那張名片“玉湖酒樓總經理——趙清雅”,手指在鍵盤上重複摁了幾次號碼,終究還是沒有勇氣撥通。

陣雨還在間斷地下著,窗戶沒關嚴,咕咕的水聲從陽台傳來,方志誠走到陽台,拉起窗戶,口袋裡的手機震動,提示收到一條短信。

“淮南省氣象台發布暴雨橙色警報,瓊金、登昌、銀州、臨豐……十二市將出現持續降雨天氣。市委組織部發出緊急通知,要求全市各級黨組織和廣大黨員、幹部高度重視,迅速行動,積極投入到抗洪搶險救災工作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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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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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搏一場錦繡前程


短信剛看完,手機鈴聲接著響起來,秘書一處的副處長王柯打來電話,吩咐方志誠明早八點之前趕到大院,參加市委辦公室的防汛動員大會。

市委剛換屆不到一個月,原市委書記被調任後,市委書記秘書、秘書一處的處長被調入省裡。秘書一處一般由市委書記秘書擔任,現在市委書記秘書未定,便由王柯暫時負責秘書一處的工作。

王柯是銀州市委第一支筆,寫得一手錦繡文章,但凡辦公室下發的文件,均要經過他的過目才可以,不過他為人太過謹慎,不夠圓滑,以至於級別一直卡在副處長的位置上。

第二日,果然不出方志誠所料,防汛動員大會過後,市委辦公室便擬定了抽調名單。方志誠是新人,又沒有背景,不可避免地被安排參加一線抗洪救災。前線傳來的汛情很緊張,需要立即動身至幻海縣,方志誠急著回家收拾行李,踏出辦公室的時候恰好與一人迎面撞。

“沒長眼睛啊!”邵凌峰捂著胸口,揉了一陣,凝眉怒罵。

邵凌峰塊頭很大,不過一身膘肉,與看上去瘦削的方志誠撞了一個滿懷,竟倒退數步,倚著牆才站穩腳跟。

其實,邵凌峰是故意朝自己身上撞,方志誠反應很快,算準了角度,故意肩膀上用了點勁,最終吃虧的還是邵凌峰。

邵凌峰養尊處優慣了,比不上方志誠經常鍛煉,一個照面,便被抗飛了。

邵凌峰偷雞不成蝕把米,又不願息事寧人,眼前正好是冤家對頭,搶了自己位置的方志誠。若不是方志誠,他便可以順利轉正,正式成為市委辦公室的一員,如今工作兩年,動用很多關係,買通人給自己定制了個職位,終究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原先的怒火,一並發了出來。

方志誠乜了邵凌峰一眼,並不示弱,不悅道:“走得太急,不是沒看見嗎?”

邵凌峰冷笑道:“好狗不擋道,但凡擋道的,早晚一點都會被宰掉,做成狗肉火鍋。”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誰是狗,自己心裡清楚!”方志誠有急事,不願與邵凌峰多費口舌,匆匆往外走了。

邵凌峰盯著方志誠的背影,惡毒地吐了一口吐沫,冷笑連連,暗忖這小子蹦躂不久了。邵凌峰的父親是市電視台的常務副台長,早已幫自己疏通好關係,“那原本屬於自己的位置,還得還給自己,至於方志誠,被挪到政協、人大那些冷部門,涼快著去吧!”

幻海縣處於銀州的西北角,位置偏遠,是所有增援小組中,任務最為艱難的一個。倒不是險情嚴重,而是銀州通往幻海的縣道還沒有打通,有許多路段,都是比較難走的鄉道。

一路上彎路泥濘,同車的一位女同志,忍不住顛簸之苦,捧著一個口袋吐了許久。方志誠有所準備,清早在藥房裡買了暈車藥,如今便派上用場,拆了一盒,遞給那位女同志。

見方志誠有暈車藥,陸續便有人過來借了一兩粒。甚至,車隊中途還停了幾分鐘,前面有領導似乎也暈車,過來討了藥……

因為雨勢很大,道路難行,足足花費了三四個小時,車隊才抵達幻海縣政府。

小組組長是市委組織部副部長邱恆德,他在市委大院很有名氣,在組織部排位第三,行事向來雷厲風行。幻海是邱恆德的故鄉,所以他主動請纓來幻海縣增援抗洪。邱恆德命令以最快的時間上抗洪前線,眾人在縣政府食堂草草吃了個飯,便趕往險情最嚴重的幻海湖。

這一行人大約有十來個,雨越下越大,能見度不超過三米。方志誠很低調,走在隊伍的中間,等上了湖堤,才感到生命的脆弱與渺小。

肆虐的洪水夾雜著折斷的樹枝和石塊從遠處奔瀉而下,不斷衝入早已翻騰洶湧的湖水中,那轟轟隆隆的聲音憤怒地拍打著岸邊,波濤洶湧,山崩地裂,排山倒海,怒浪濤天!

邱恆德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他身邊站著的是幻海縣委書記楊藩。

邱恆德臉上露出焦灼之色,問道:“之前決堤的口子,都已經堵上了嗎?”

楊藩點頭,凝重道:“都堵上了,不過新源鄉那邊情況復雜。新源鄉位於幻海湖的西北面,如果雨量持續增加下去,恐怕明天便會出現險情。現在已經疏散人員,但是很多鄉親不願意離開……”

新源鄉每年都是洪災重點防範區,若是出現嚴重的洪澇,為了保全大局,首先要放棄的便是那處。當地政府的工作人員,早已在那裡開展起疏散人群的工作。不過,鄉親們哪裡輕易捨得離開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家園?

邱恆德望著洶湧澎湃的湖水,沉聲道:“去新源鄉那段去看看吧,給鄉親們先做工作。一家一戶地說服。實在不行,那就通知軍隊,強行疏散。比起家園,生命更重要!只要活著,便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楊藩點頭,旋即與身後的縣委秘書長吩咐事宜。

眾人乘車行了五六公里路,前面的鄉道徹底毀了,邱副部長一聲令下,眾人徒步淌水進入新源鄉。

半個小時之後,終於來到了新源鄉的大壩上。不少人正在抗沙包,打木樁,加固堤壩。

新源鄉黨委書記梁大海匯報工作道:“現在我們正在兩步走,一方面繼續鞏固堤壩,已經把全鄉所有青壯勞力都調動起來了;另一方面,在全力做說服工作,增壩、龍河兩個村,處於一級危險區域,正在做工作,進行緊急疏散。”

邱恆德點了點頭,沿著堤壩一路走,不遠處出現嘈雜聲。

“怎麼回事?”邱恆德凝眉問道。

梁大海也不清楚,猜測道:“可能是村民不願疏散,鬧上堤壩了。”

天色已黑,等走近,才看清,十來個年齡大的村民在哭鬧,死活不願意撤離。

邱恆德嘆了一口氣,快步走過去。

楊藩緊緊地跟在邱恆德身後,介紹道:“鄉親們,我是縣委書記楊藩,我身邊的是市委領導楊部長,他代表市委來看望你們。你們不要急躁,有事好好說!”

邱恆德的嗓門大,很有穿透力,擲地有聲道:“鄉親們,我知道你們不願意離開,但這是天災。現在讓你們避災,是為了保護你們的生命安全,等洪災過去了,政府保證,一定支持你們重建家園!”

“房子便是我們的命,沒了房子,我這條命也不要了!”其中一名老者搥胸頓足,痛苦地說道。

場面很複雜,人亂糟糟的,足有三四十人,七嘴八舌,事態越來越嚴重,繼續動搖軍心,還會影響加固堤壩工程的進度。

邱恆德當機立斷,脫離了隊伍,主動走到村民中,他彎下腰,將為首坐在地上的老者扶起。這時,不好的感覺,掃過大腦,驚得他頭髮根根直立,如同要炸開,隨後從腰側傳來一個很大的力量,狠狠地推他一把。

邱恆德一個踉蹌,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正想站起來,腳步卻一打滑,順著堤壩坡度往下滑。

“糟了!邱部長墜湖了!”

風雨交加,水聲濤濤。

幻海湖沒了平時的溫柔,露出了獠牙,水底的暗潮,如同魔獸,將邱恆德一口給吞了下去。幾秒的時間,他已經被捲遠,自己離岸邊有十來米的距離。

邱恆德會游泳,可他剛剛用力撲打兩下,腿部便傳來激烈的疼痛感,竟然抽筋了!

身上的衣服越來越重,如同蜘蛛網一般,把他越纏越緊,邱恆德想要呼吸,但渾濁的湖水源源不斷地湧入口中,嗆得他幾欲眩暈過去。

自己會死嗎?邱恆德恐懼了,面對死亡,誰能毫無懼色?

“趕緊救人啊!”

楊藩焦躁地在堤壩上喊著,周圍沒人出聲,或有行動,水勢這麼大,誰敢跳進去,這不是找死嗎?

“我下去,你們趕緊通知捕撈隊!”方志誠站了出來,開始脫衣服,他也不知為何胸腔裡燃燒起了一把火。

“對啊!趕緊通知捕撈隊!”經過方志誠提醒,下面趕緊有人拿著手機去打電話了。

遠水解不了近渴,邱恆德被大浪席捲,已經越來越遠,微弱的燈光下,只能看到他在水中掙扎的身影。

“噗通……”

方志誠跳下了水,陰冷的寒意讓他頭皮發麻,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順著水勢,緩緩地往遠處淌過去。

方志誠敢於跳下水,最大的依仗,怕是他曾經在大學時代,參加過學校游泳隊,還在大學聯賽中獲得過不錯的名次。

不過,游了三五米,他便後悔了。

暗流洶湧,人力太渺小,若是與波浪博弈,直接會被吞噬。

方志誠咬了咬牙,奮力地揮舞著雙手,往前方衝去。現實,讓他沒有任何退路,既然腦袋一熱下了水,如今只有破釜沉舟,勇往直前!

邱恆德身體已經沉了下去,再過十來秒,想要找到他的位置,那就更不容易。

方志誠深吸一口氣,往水底扎了下去。湖面上風浪很大,湖下水流略微小一點。他保持著靈臺清新,按照記憶中的方向摸了過去。

水下很渾濁,清晰度不高,難度也不小。

又過了一分鐘,他暗呼僥倖,終於看到邱恆德的身影,精神振奮之下,發酸腫脹的小腿竟又多一股力,往那身影挪了過去。

命運對邱恆德有所眷顧,方志誠若是遲一秒找不到他,邱恆德便沒意識,隨著大浪不知被沖到哪裡去了。

方志誠靠近邱恆德,幾乎脫力,他換成仰泳的姿勢,一手摟住邱恆德的腰部,一手托住他的下巴,從水底浮了上來,岸上的人心情異常激動,人群中發出驚喜之聲。

不過,危險並沒有完全解除,方志誠水性好,若是在尋常情況下,救一個人輕而易舉,但如今在肆虐的湖浪之中,顯得勢單力孤。

方志誠咬牙堅持,往岸邊緩緩挪移,邱恆德已經失去了意識,需要盡快地送上岸治療。

十米、八米、五米……岸上拋出一根長繩,方志誠眼疾手快抓到了手中,隨著拉力,緩緩飄向了岸邊。

方志誠趴在湖堤上,大口地喘息著,又過五六分鐘,救護車的聲音響起,停在不遠處,醫護人員扛來擔架,將處於昏迷中的邱恆德搬上車。

身邊傳來喝彩與稱讚聲,方志誠只覺得耳鼓很疼,精疲力竭,腦袋一陣放空,眩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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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獲市委書記親睞


邱恆德連夜被送至市人民醫院,經過搶救,保住了一條性命。清晨七點左右,市人民醫院高級病房,便來了一名特殊客人。

身材高大的宋文迪捧著茶杯喝了一口茶,盯著躺在病床上邱恆德蒼白的臉色仔細看看,笑問:“在鬼門關走一圈的感覺如何啊?”

邱恆德面露苦笑,嘆道:“原本以為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現在仔細想想,自己很怕死!沉入水底的那一瞬間,腦子裡跟放電影似的,那麼多事情沒有做,現在就死了,豈不是太可惜?”

“當官的,誰對權力沒有執念?豈會那麼容易死!”宋文迪笑了笑,放下茶杯,突然嚴肅道:“推你下河的人,我已經安排人調查,初步分析,應該是有人故意動的手腳……”

“哼!”邱恆德臉上閃過一絲​​憤怒,低聲道:“把他逼得太緊,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老曹那幫人夠毒辣!他們已經瞧出了我的佈局,所以才會如此無所不用其極。”宋文迪拍了拍邱恆德的肩膀,站起身踱步到窗口。

市委書記宋文迪在銀州上任後的這一個月,頻繁的人事調動,引起了銀州地方派系的警惕。若是把地方派系的主要核心市委組織部長曹紅章調出銀州,邱恆德就可以再往上走一步,幫宋文迪主持組織部工作。

曹紅章把邱恆德視作潛在的競爭對手,才會動殺機。

邱恆德點頭,冷笑:“曹紅章在銀州組織部多年,身後有複雜的關係網,如果打掉這隻大老虎,對於你穩定銀州的時局,有很大的好處。”

“想要穩定銀州時局,先要經營維護好身邊的人。”宋文迪輕描淡寫道,“對了,你有沒有什麼可靠的人,我現在缺一名信得過的秘書。”

邱恆德沉思片刻,踱步到床邊,在櫃子第二層翻出了一份材料,遞到宋文迪的手邊,笑道:“看看他的簡歷……”

“哦?”宋文迪翻了兩頁,“今年市公務員考試狀元?”

邱恆德笑道:“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他,我這條命,就丟在幻海湖了。”

宋文迪盯著邱恆德上下打量,好奇道:“你要推薦他?素質很不錯,也有膽氣,不過,沒有足夠的經驗,完全就是一張白紙!”

邱恆德挺直腰板,沉聲道:“他的優勢就是一張白紙,你現在拿到的那些簡歷,想必都有些背景,不是眼線就是臥底……咱們現在最能信得過的,無疑便是白紙……”

宋文迪未作多言,默默地將材料放入文件包內。

等宋文迪離開病房,邱恆德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思緒翩然。

邱恆德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俗語云,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

既然你救我一命,那我就送你一場錦繡前程的機會,不過,一切還得看他的運氣與實力,能否成為市委書記的秘書,還得過市委書記宋文迪那一關。

宋文迪可不是好應付的人物。

暴雨持續下了十多天,最終迫於天威,市委還是放棄了新源鄉,這使增援小組每個人的心裡都籠罩了一層陰霾。到七月初,天空放晴,增援小組才由幻海撤回銀州。

剛回到辦公室之後,方志誠從王柯那裡得到一個消息,因為自己救了邱副部長,市委組織部及市委辦按照《公務員獎勵規定》,竟然要給自己記二等功。方志誠聽到這個消息,偷偷溜到廁所,一邊抽著煙,一邊狠狠地揮了揮拳頭。

拋開生死,用性命搏殺,成了組織部副部長的救命恩人,原本以為要沉寂的仕途之路,無疑要迎來轉機了。

快下班的時候,市委副秘書長、辦公室主任丁能仁將方志誠喊至辦公室,開門見山道:“小方,這次防洪表現得不錯,所以辦公室決定給你一個機會,明天參加市委書記秘書的面試會,結果不重要,關鍵是要展示出咱們辦公室的風采。”

方志誠不動聲色地點頭道:“我會努力的,丁主任。”他心中瞭然,這不是辦公室給自己的機會,肯定是邱恆德在暗地裡幫忙。

丁能仁微微一笑,起身在方志誠的肩膀上輕拍一下,又道:“我知道這對於你而言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不過我還想跟你深入地探討一下……”

方志誠微微凝眉,問道:“還請丁主任明示!”

丁能仁親自用一次性茶杯給方志誠倒了一杯水,微笑道:“展示風采固然重要,但我希望你能注意尺度與分寸,不要覬覦那個不屬於你的位置!”

方志誠恍然大悟,終於知道丁能仁另有深意,繞了一個彎兒,原來是希望自己放棄成為市委書記秘書的機會。

他盡量克制著心中的怒火,反問道:“面試的時候,宋書記是主考官,我能不能成為他的秘書,可不是我能說的算的,按照丁主任的意思,莫非要我故意在面試環節,製造失誤?”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丁能仁對方志誠的悟性很滿意,“雖然你這次選不上市委書記秘書,但我會給你在市招商局或者財政局安排一個位置。這兩個部門的發展平台都很好,能讓你一展所長。”

丁能仁給了一個不錯的選擇,市委書記的秘書,方志誠不一定能競爭得上,若是他主動放棄,自己可以為他謀好後路。

“請問另外一名候選人是誰?”方志誠悄悄地捏緊拳頭,深吸一口氣問道。

“告訴你也無妨,現在秘書二處的邵凌峰。”丁能仁淡淡笑道。

雖然在公務員考試中,自己擠掉了邵凌峰的位置,丁能仁還是動用資源,幫邵凌峰在二處謀得一個職位,如今丁能仁用邵凌峰來擠掉自己成為市委書記秘書的位置,這便有報復的意味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方志誠冷笑道。

丁能仁見方志誠想要反抗,板起面孔,赤裸裸地威脅道:“如果不同意,那我只能祝你好運了。不過,我要提醒你,市委書記秘書雖然身份特殊,但站得高,摔得重。千萬不要看著眼前的利益,而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丁能仁是正處級幹部,身上自有一股不可拒絕的威勢。

方志誠輕蔑地笑意一閃而過,站起身,主動告辭道:“丁主任的意思,我明白了。究竟該怎麼做,我心中自有評判,還請您放寬心。”

等方志誠轉身處了門,丁能仁目光中很厲之色一閃而過,似是自言自語道:“這小子很有個性,如果讓他成為市委書記秘書,豈不是還得翻了天?一定要阻止他!”

言畢,他從抽屜裡取出了一張文件袋,然後他撥通了邵凌峰的電話,吩咐道:“小邵,你過來我這邊取個資料,希望明天對你面試能有幫助。”

第二日,市委辦內部第三次選拔市委書記秘書。

邵凌峰從市委書記辦公室內出來之後,心情舒暢。雖然直面市委書記有點緊張,但所有的題目都在丁能仁交給自己的那份材料上,自己雖然沒有超常發揮,但也能打個九十分吧。

他見方志誠正迎面走來,輕聲道:“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方志誠眉頭一皺,道:“有什麼話,就這麼直說吧,鬼鬼祟祟的,讓人厭惡!”

邵凌峰抽動臉部,不自然地低聲笑道:“方兄,如果你願意退出這次市委書記秘書選拔的話,我可以給你點好處。”

“哦?什麼好處?”方志誠似笑非笑地問道。

邵凌峰輕聲道:“男人愛的,無非金錢、美女,如果放棄這次選拔,我給你五萬塊現金,同時還讓市電視台的美女主持人,陪你睡一晚,如何?”

方志誠大笑兩聲,指著邵凌峰的鼻子,罵道:“你這個垃圾,認為我會如此短視嗎?竟然妄圖用這種歪門邪道的東西,成為市委書記秘書?你認為我會被這種花招給迷惑?”

方志誠不給邵凌峰好臉色,邵凌峰做賊心虛,他意識到自己碰到了軟硬不吃地傢伙,憤怒地跺了下腳,低罵了兩聲“不知好歹”,灰溜溜地下樓。

進了市委書記辦公室,宋文迪正坐在沙發上泡茶,他抬頭瞄了一眼方志誠,指著對面,道:“坐!”

方志誠依言坐下,主動請纓,“宋書記,請讓我來泡茶吧?”

“哦?”宋文迪微微一怔,笑道:“可以啊!”暗忖方志誠果然初生牛犢不怕虎,剛才面試的邵凌峰見到自己,滿頭大汗,唯唯諾諾,而方志誠臨危不懼,倒是有大將風度。

方志誠其實掌心全是汗,他輕吸一口氣,保持平和地心態沏茶。

宋文迪見方志誠洗茶、泡茶動作流暢,沒有一點生澀感,目光中閃出一道異芒,淡淡問道:“你對茶藝有研究?”

方志誠點頭,道:“我媽喜歡喝茶,去世之前,我經常泡給她喝。”方志誠知道宋文迪若是看過自己的簡歷,肯定知道自己的家庭背景,現如今孑然一身。

宋文迪輕聲道:“倒是一個挺重感情的小子。”

“今天原本市委辦公室給我擬好了面試的題目,但我覺得題目是死的,人是活的。況且,你是今年銀州公務員第一名,基礎知識想必很紮實,問你其他問題,也沒有太多用處。”喝完兩杯茶,宋文迪放下瓷杯,倚著沙發,沉聲問道,“你認為市委書記秘書,首要素質是什麼?”

“運氣!”方志誠毫不猶豫地答道。

宋文迪被這個匪夷所思的答案給逗樂了,幸好茶水飲入腹中,不然要當場噴出來,他笑了一陣,追問道:“你這個答案,讓人耳目一新,為什麼說是運氣呢?”

方志誠見宋文迪的情緒被調動起來,暗忖正中下懷,與領導談心,切忌不能死板,需要出其不意,搶到話語權。

他不動聲色地侃侃而談道:“但凡能成為市委書記的秘書,經過層層篩選,基本素質都過硬,若是細分的話,可以分為三種人,第一種人擁有足夠的家庭背景,靠的是家運;第二種人與市委書記關係很親密,能受到書記的信任,靠的是人運;第三種人是為應屆生,是一張白紙,靠的是機運。無論哪種人,能受到市委書記的認可,運氣都是極好的,因為這是可以看到未來的崗位。”

宋文迪點頭道:“雖然有些牽強,倒是分析得倒是有點道理。不過,我問的是素質,你說的只能算是共性吧?”

方志誠微微一笑道:“不知宋書記聽過福將沒有?”

“哦?”宋文迪面帶笑容,暗示方志誠繼續說下去。

方志誠道:“古人言,勇將不如智將,智將不如福將。魏太祖重用曹子孝,唐太宗重用程咬金,便是深知其中道理。”

宋文迪點頭,笑道:“你這個觀點很有意思!那你認為,自己是福將?”

“能在滔天洪水中,救出邱副部長,這本身便是一種證明!”方志誠目光中閃過狡猾的精光,機智地問道:“宋書記,您是想當魏太祖,還是唐太宗呢?”

“哈哈……”宋文迪先是沉默,旋即被逗樂,他指著方志誠笑了一陣,揮了揮手,道,“我對你已經有所了解,回去之後,等待消息吧。”

方志誠出了市委書記辦公室的門,才覺得自己後背完全濕了。與市委書記的對話,果然很有壓力,若不是自己昨日對著鏡子,演練了很多遍,怕是難以做到如此寵辱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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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戀人已名花有主


下午三點左右,市委秘書長劉強東將方志誠喊入辦公室。方志誠進入之後,發現丁能仁也在,他瞄向自己時,臉上雖帶著笑意,但笑得很不自然。

方志誠再次打亂丁能仁的佈局,這讓他恨到骨子裡。如果邵凌峰能順利成為市委書記秘書,無疑在關鍵位置安插了一枚重要的棋子。

市委書記秘書雖然級別不高,但身後是市委一把手,在關鍵時刻能給自己美言一句,抵得過千軍萬馬。

不過,丁能仁很老辣,他知道現在必須要轉變以前的態度,暫作偽裝,若是以後方志誠背著自己在宋文迪面前咬自己一口,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

仕途之路,要擅長見風使舵。丁能仁能到如今的位置,便是深得其中之玄妙。

劉強東低頭批改完兩份文件,摘下黑框眼鏡,微笑道:“小方,首先要恭喜你,宋書記親口下達指示,決定以後由你作為他的秘書,這對於你而言,是一份榮耀,也是一份責任;其次要提醒你,市委書記秘書可不是輕鬆的活兒,以後做任何事,都要小心謹慎,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問我,或者問能仁同志。”

方志誠謙虛道:“謝謝劉秘書長的指導,以後一定恪盡職守,做好本職工作,不讓劉秘書長失望……”

他故意決口不提丁能仁。

丁能仁臉皮很厚,笑著接話道:“放心吧,秘書長。小方原本便是市委辦的人,以後大家相處起來,絕不會有任何隔閡,有什麼需求,我一定會盡力幫助他的……”

“那我就放心了。”劉強東點頭微笑,“雖然與宋書記共事沒多久,但能瞧出他很勤奮的領導,經常加班至半夜,小方,你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成為宋書記的得力助手,幫助宋書記承擔部分壓力才行。”

方志誠拍著胸脯,保證道:“請領導放心,我一定盡快上手,完成組織下達的各項任務。”

隨後,劉強東又隨意問了方志誠的一些生活情況。大約二十分鐘之後,他翻了翻腕上的手錶,表示要急著參加一個會議,丁能仁、方志誠相繼起身,主動告辭,從辦公室裡走出。

丁能仁在前,方志誠在後,丁能仁故意落了兩步,準備與方志誠搭訕幾句,不過方志誠快走幾步,將丁能仁拋在身後。

被晾在一邊,丁能仁臉上紅白一陣,心中慍怒無比,暗下決心,要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吃點苦頭才行。

回到辦公室,方志誠找了個大紙盒,開始收拾辦公桌上的一些用品,王柯走過來,笑道:“小方,高升了,也不慶祝一下嗎?”

王柯雖然性格古怪,但平常對方志誠不錯,在公文寫作的指導上,算得上是方志誠的師父,仕途上的領路人。

方志誠豪爽地笑道:“如果方便的話,請大家晚上吃頓飯吧?”他與一處的人並不是很熟悉,平常也只是點頭之交而已。

秘書一處總共有七個人,見方志誠要請客,均欣然贊同。

官場便是如此,如今方志誠飛上枝頭變鳳凰,成了市委書記的秘書,秘書一處的同事心中都揣摩著要巴結方志誠,他主動要求請客,哪裡還有不給面子的道理?

在市委大院附近,選擇了一家野味館,方志誠經不起眾人灌酒,喝得酩酊大醉。王柯與一位同事,將方志誠一直送到家​​門口才離去。

等王柯離開之後,方志誠醉眼迷離地掏出鑰匙,在防盜門上鼓搗了一陣,許久也對不上鎖孔,索性便依著門沿,席地坐下,不知不覺竟然昏睡過去。

沉睡中,如同進入夢境,他見到一個美婦迎面走來,她穿著輕薄的衣衫,身段纖長,如夢如幻,口中鶯鶯燕燕,蹲下身,對著自己不知說著什麼,然後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了鑰匙,打開了房門,還向自己勾了勾手指……

方志誠感覺自己如同被催眠一般,站起身,跟在美婦身後,晃晃盪盪地進了屋子。美婦見方志誠動作不穩,又將自己引到了一條大床上,巧笑倩兮一陣,又幫方志誠寬衣解帶。

方志誠貪婪地嗅著對方身上傳來的陣陣香氣,又嘆道:“好熱啊……”

美婦嘆了一口氣,從客廳裡搬來電風扇,對著方志誠吹,然後又取了一杯涼水,遞到他嘴邊,讓他飲了一口。

被冰水刺激了一下,方志誠才舒服許多,他緩緩地躺下,沉沉地睡去。

美婦給方志誠掩好被角,轉身見他電腦開著,便走過去,準備想把電腦關掉。美婦摸了摸鼠標,不經意點亮顯示器,見桌面上有一個文檔,署名《暗戀日記》,猶豫一番,終究道德感敗給了好奇心,她竟然貝齒咬著紅唇,鬼使神差地點開了。

“卷首語:暗戀是一種痛苦的事情,尤其還是暗戀一個名花有主的女人,那種滋味便更加令人心碎。我喜歡她,但不能告訴她,只能將心中的悸動,化為文字……她若幸福,我便安好……”

“志誠竟然有喜歡的人了。”美婦自言自語,語氣古怪,說不清滋味。

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美婦知道自己在侵犯別人的隱私,但心中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覺,似乎是嫉妒,又似乎是關心,她側身看了一眼方志誠,見他在熟睡,又繼續看下去。

“6月3日,嫂子請我吃飯,慶祝我公務員考試筆試獲得了第一名,她今天穿著一件粉色的小西裝,很漂亮。嫂子做了豐盛的一桌菜,有我最愛的滷豬蹄。我說,如果一輩子都能吃到滷豬蹄就好了。嫂子說,如果你願意,我就給你做一輩子。這是多麼美麗的謊言?……”

“5月28日,我親愛的嫂子,你知道我在想你嗎?今天程哥跟你又吵架了,你蹲在小區花壇邊哭泣,我看見了,但沒有勇氣​​去安慰你。只能站在陽台上,靜靜地守著你。陽台,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只因那裡視野開闊,僅有一牆之隔……每次你落淚了,都會讓我的靈魂顫抖,我想要保護你,可惜沒有資格……”

看到這裡,美婦眼眶裡泛起了淚花,濺落在鍵盤上。

她捂著嘴,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深情款款的字裡行間,令她清醒過來。嫂子,還能是誰,日記的女主人公,竟然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原來志誠一直暗戀著自己。

鼠標繼續往下滑落,日記裡詳細記錄每天他與自己的故事。那些故事很細碎,她從未關注過。

“4月9日,媽媽的祭日,我抱著吉他在墳前唱了一首她最喜歡的歌。其實,媽媽並不知道,我之所以開始學吉他,是因為嫂子喜歡。我盡量讓自己多才多藝,如此一來,她才會多看我一眼,稱讚我一句。若是有一天,她願意靜靜地聽我唱一首,那該多麼幸福?媽媽,若你在天堂能聽見,幫我完成這個心願吧!”

“3月15日,我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因為昨夜夢中,我竟然夢見了嫂子。嫂子你躺在我的身側,跟我低聲耳語,然後,我忍不住抱住你,吻了你,甚至還……在夢中,你和我糾纏在一起,夢境如同現實,你的諸般美好讓我迷醉,我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雙手摟住你的身子,而你口中不停地念著我的名字……這是一種下流的行為,卑鄙的想法,齷蹉的春夢……請原諒我,我實在忍不住,深愛你,讓我褻瀆了你… …”

看到這裡,美婦再也看不下去,她關掉了文件窗口,忘記還得關掉電腦,慌慌張張地衝出了臥室。而躺在床上,發出鼾聲的方志誠,似乎有所感應,轉過身繼續酣眠。

第二天清晨五點多,方志誠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是程斌打來的。他撐起身體,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努力回想昨夜發生的事情,依稀記得是嫂子——程斌的媳婦把自己攙回家的,心裡一驚,莫非昨夜發生了什麼事,程斌興師問罪來了?

程斌的笑聲很古怪,道:“誠少,能不能幫個小忙?”

程斌比方志誠大三歲,與方志誠是十多年的老鄰居。方志誠對程斌很了解,從這語氣瞧出,這傢伙八成又惹事了。

方志誠皺起眉,道:“你又怎麼了?”

程斌嘆了一口氣,苦笑:“這次我惹上麻煩了,估計有一段時間回不來。看在你媽還在世的時候,我對她老人家不錯的份上!你幫我照顧一下玉茗吧。”

“讓我照顧你老婆?你沒搞錯吧?”方志誠覺得程斌的話很荒謬,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摔在地板上。

程斌猶豫半晌,終於說出實情,嘆道:“我這次惹到了丁廣義,他發出江湖通緝令,要我的一隻手……”

方志誠瞪大眼睛,吃驚道:“丁廣義?你怎麼會惹上他?”

丁廣義在銀州很有名,人稱丁爺,手段通天。

程斌擺了擺手,後悔道:“你說還能是什麼事,誰知道那個八婆,竟然是丁廣義的姨太太……”

“這才多久,你又在外面拈花惹草了,怎麼對得起玉茗嫂子。”方志誠打抱不平道。

程斌是市話劇團的當紅演員,人長得風流瀟灑,器宇軒昂,如此一來,桃花運也就不斷。程斌經常與自己吹噓他多麼女人緣,沒想到如今遇到桃花劫。

畢竟是多年的鄰居,方志誠沉穩道:“玉茗嫂子這邊你放心,我會盯著。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千萬別鬧出什麼事,等過了風聲再回來吧。”

“還有一件事……”程斌欲言又止。

方志誠沒好氣地笑道:“是不是借錢?”

程斌嗯了一聲,道:“再借我五千,跑路要經費,前後借你一萬,等回來再一起還給你。”

“你把銀行賬號發給我,我明天一早便給你打過去。”方志誠無奈道。

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

方志誠主要看在秦玉茗的面子上,才願意如此幫助程斌。自己在外面上大學那幾年,媽媽沒走之前,身體一直不適,秦玉茗經常從旁照顧著。媽媽去世的時候,秦玉茗也一直鞍前馬後地幫忙。

方志誠從心底早已將秦玉茗視作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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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鮮花插在牛糞上


程斌雖然很風流,但唯一還能讓人諒解的是,他對秦玉茗是真心的。兩人結婚這麼多年,程斌行為出軌很多次,但精神從來沒有出軌過,每次被秦玉茗發現之後,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與第三者結束關係。被丁爺發了江湖通緝令,他還想著秦玉茗,讓方志誠保護秦玉茗,這便說明秦玉茗在他的心中份量很重。

程斌給丁爺戴了綠帽子,丁爺要找回場子,豈不是要給程斌送一頂綠帽子?所以秦玉茗還真挺危險!

方志誠匆匆洗漱,十來分鐘後站在隔壁門口,理了理襯衣領角的褶皺,摁響門鈴。

秦玉茗只開了半扇門,躲在門口,她昨日失眠,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著,如今還未睡醒,見是方志誠站在門外敲門,先是一愣,想起昨夜的事情,臉色不自然,旋即笑道:“原來是你啊,等我去換身衣服。”

兩分鐘後,秦玉茗換了一身衣服出來,下身是條牛仔短褲,上身是件寬鬆的T卹。秦玉茗今年二十八歲,雖然結婚多年,但因為是銀州大學舞蹈學院的形體老師,又沒有生小孩,所以身材保養得很好。

方志誠坐在沙發上,秦玉茗在廚房裡準備早飯,未過多久,捧了一碗雞蛋麵出來,笑問:“上班之後,你就早出晚歸,很少見到你,今天怎麼有心專門來看嫂子?”

儘管秦玉茗掩飾得很好,但目光與方志誠交匯時,她在下意識地閃躲。昨晚發生的事情,她想了一夜,已決定藏在心中一輩子。

方志誠琢磨著開誠佈公地說出來不太好,一邊吃麵,一邊應付道:“一直想來這邊坐坐,只是程哥在家,我過來怕打擾你們休息。”這話說完,他意識到自己說得有點不對勁,耳根突然紅了。

“難不成咱倆還必須單獨見面了?咱倆的關係什麼時候這么生分了?”秦玉茗柳眉一挑,咯咯笑道,“對了,你怎麼知道程斌不在家!”

方志誠乾咳一聲,撒謊道:“程哥剛給我打了電話,說他要隨團下鄉義演,走得很匆忙,估計要有一兩個月回不來。”

秦玉茗隱約覺得不對勁,凝眉道:“他隨團下鄉的事情,怎麼不跟我說,跟你說了?”

方志誠繼續圓謊:“他說打你的手機沒撥通……”

他覺得這個藉口沒有說服力,聲音弱了下去。

秦玉茗茶几上取過手機,翻了翻發現沒有未接來電,又給程斌撥了一個,那邊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於是盯著方志誠上下掃了掃,沉聲質問:“志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嫂子?”

方志誠見秦玉茗的目光如炬,覺得這件事紙包不住火,沉默許久,放下碗筷,索性坦白道:“程哥出事了,要出去躲一段時間,他讓我跟你說一聲… …以後有什麼事要幫忙,你直接找我便可以。”

方志誠說完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秦玉茗能不能接受這個結果。秦玉茗雖然堅強,但畢竟是個女人。

秦玉茗清秀的臉呆滯片刻,旋即掩面痛哭了起來,恰如“玉容憂愁淚瀾乾,梨花一枝春帶雨。”

方志誠則坐著,進退兩難,過了半晌,走到秦玉茗身邊,膽子一大,把她半個嬌軀摟在懷裡。

秦玉茗沒反應過來,聞著方志誠身上濃烈的男人氣息,頓時芳心亂顫,想起昨夜偷窺的日記,更是覺得尷尬無比,便推了方志誠一把。

可方志誠的力氣很大,她沒能掙脫開。

方志誠沒注意到秦玉茗的反抗,他摩挲著秦玉茗柔滑的玉背,輕聲道:“嫂子,你心中不舒服,就爽快的哭吧,如果覺得懊惱,就打我幾拳…… ”

秦玉茗意識到方志誠並不是惡意,而是想要安慰自己,便索性倚在方志誠的懷裡,哭了起來。

方志誠摟著秦玉茗的香肩,一動也不動,感慨良多,暗忖秦玉茗嫁給程斌,當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終於,秦玉茗停止哽咽,從桌上取了紙巾擦了擦眼角,輕聲道:“事情我知道了,放心吧,嫂子沒事,你還得上班,回去休息吧!”

見秦玉茗委婉下達逐客令,方志誠沒起身,低聲道:“程哥,這次惹的人挺厲害……我怕他們找上門,從今天起,我住在你家的客房吧……家裡有個男人,也好有個照應?”

“志誠,你的好意,嫂子心領了。程斌只是躲躲風聲而已,又不是\'死\'了,你進這個家裡,摻合一腳,這算是什麼事?你還沒娶媳婦,就少操心吧,免得污了你的名聲。”秦玉茗淒美地笑了笑,揮手道,“明天起,我住學校單位宿舍,諒那幫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去學校找我。”

秦玉茗的話也沒錯,兩家關係雖好,但畢竟是鄰里,惹出什麼閒話那可就不妙了,住學校,的確比住小區要安全些。

從秦玉茗的語氣,聽得出她對程斌失望透頂,否則也不會說出“死”字。但方志誠不知道,秦玉茗果斷拒絕方志誠,其實也是為了斷了他的念想。

秦玉茗既然知道方志誠暗戀自己,自然要與方志誠保持一定的距離,否則怕是會玩火自焚。

方志誠嘆了一口氣,只能告辭​​,帶著滿腹心思回到家中。從冰箱裡取水,喝了兩大口,他突然發現胸口一片濕漉漉的,才想起秦玉茗剛才便倚在那裡哭的,沾滿了秦玉茗的淚水,便下意識捻了一下,似乎還留有香水的味道。

回到市委大院,方志誠便開始忙碌起來,宋文迪雖然沒有吩咐任何事,但方志誠還是努力做些什麼,比如梳理工作行程表,打掃衛生、整理文件檔案。市委書記的工作量很大,因此保證清晰合理的計劃性,這是至關重要的,也是秘書的本職所在。

宋文迪中途出來了一次,見方志誠在給近期的文件編號,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道:“下午去組織部開會。”

方志誠隨即給司機劉師傅打了個電話,交代宋書記改變了行程。

劉師傅跟著宋文迪有七八年了,鐵打的司機,流水的秘書。對於領導而言,司機比秘書更為重要,一些比較隱秘的工作,領導會安排司機私下去做。因此方志誠給劉師傅打電話時,異常地客氣。

下午來到市委組織部,先召開了組織部工作會議,組織部長曹紅章主持會議,宋文迪瞇著眼睛聽完眾人所做的匯報之後,提出了幾點批評意見,這讓曹紅章光禿禿的腦門上滿是汗珠。

原來前段時間,政和縣縣長洪光然在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竟然說“縣長的電話是一般群眾不能打的電話”。這段話經過媒體曝光之後,引起軒然大波,嚴重損害了銀州官員的形象。省委書記為此還特地給宋文迪打電話,專門對此事進行了批評。

宋文迪是一個儒官,看上去沒有殺氣,但坐在正中,自有一股凌然的官威。他緩緩道:

“第一,組織部要堅決管理一下銀州部分官員的\'臭嘴\'!洪光然酒後失言的事情,我已經在常委會上安排組織部處理,但組織部卻在剛才給我一個回复,管不了!那麼組織部究竟能管什麼呢?難道組織部只管官員擢升,出了問題,是他們自己的事情,那不如改為銀州市委幹部擢升部,如何?”

“第二,組織部要注意對官員素質進行嚴格篩選,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咱們已經過了土匪當官的時代,如果官員素質不提升,如何代表堂堂國家職能部門?因此組織部要把素質不過關的官員,清除出咱們隊伍。”

“第三,組織部要那處具體的處罰措施,以文件的形式下發至各級部門,杜絕官員再發生亂說話的行為。不要遇事都打醉拳,這件事在全國引起熱議,要處罰合理,並進行公示,讓外界知道,咱們銀州是主動處置此事的。”

會議結束之後,曹紅章滿臉鬱悶,垂著頭走在最後面。邱恆德站在宋文迪身側,竟然將宋文迪帶到自己的辦公室。眾人對這個細節洞若觀火,知道在宋文迪的心中,邱恆德比曹紅章更重要。邱恆德在組織部的人氣自然要水漲船高,漸漸壓過曹紅章了。

方志誠坐在辦公室外面,與邱恆德的秘書宋進書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同時琢磨著今天會議的關鍵所在。

宋文迪此舉無疑是在給曹紅章施加壓力,同時給邱恆德予以堅定的支持。對於市委書記而言,必須要抓住組織部門,才真正擁有權力,而曹紅章與市長夏翔走得太近,所以宋文迪必須要把曹紅章從這個位置給攆出去。而邱恆德便是宋文迪用來制衡曹紅章的關鍵人選。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邱恆德將宋文迪送出來,並與方志誠用力握手,感激道:“小方,一直沒找到機會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啊!”

方志誠謙虛道:“邱部長言重了,那是我應該做的。”

“當時岸上那麼多人,只有你一個人敢下水,這充分說明你俠肝義膽,勇氣可嘉!”邱恆德拍著方志誠的肩膀,幽默地邀請道,“等有時間,去我家吃頓飯,我老伴一直說想見見你。不然啊,她可得每天垂淚,獨守空房了啊!”

方志誠點頭微笑道:“等您有空,我親自去邱部長家拜訪吧……”

想進邱恆德家中的人,如同過江之鯽,但大多被拒門在外,如今邱恆德主動邀請,自己又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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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誤入另一個江湖


回到市委一號樓,等宋文迪離開辦公室,方志誠進入其中,一邊整理文件,一邊熟悉了一下他的辦公環境,記住宋文迪的習慣,比如紙、筆、煙灰缸、文件等物品都喜歡放在哪裡。

一個秘書,若能達到善解人意的境界,那便離成功不遠了。要了解領導的心意,做領導肚子裡的蛔蟲,必須要沉下心來,觀察領導的行為習慣,工作方式,生活環境。只有熟悉到一定的程度,才能做到未卜先知。

宋文迪的辦公室有一種雅緻的氣息,牆壁上掛著兩幅山水畫,沒有落款,應該是他自己所作,意境悠遠,氣息沉渾。宋文迪喜歡書法、國畫,平常也會動幾筆,但從不炫耀,這說明他是一個挺低調內斂的人。

從辦公室出來之後,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方志誠看了一眼號碼,心頭一熱,竟然是趙清雅,連忙接通,笑問:“雅姐,請問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趙清雅正坐在辦公室內,她佯作不悅道,“最近這段時間,你怎麼沒來練車了?”

方志誠暗忖趙清雅果然還惦記著自己,心中升起滿足感,笑著解釋道:“最近剛換了工作崗位,事情比較多,所以便沒來練車​​。雅姐,是因為想我了,才給我打電話的嗎?”

“還真自以為是,給自己臉上貼金呢!”趙清雅輕啐了一聲,“今天晚上我過生日,你要不要過來參加?”

“啊……”方志誠吃驚道:“那自然要來,地點在哪裡?”

趙清雅笑道:“玉湖酒樓,不要來得太晚哦?”

方志誠還沒來得急說話,那邊已經忙音,暗忖不知為何,雖然跟趙清雅只是初識,但她總給自己一種熟悉的感覺,彷彿兩人曾經見過,而且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

趙清雅是一個複雜神秘的女人,她的性格百變,時而熱情,時而冷淡,時而瘋狂,時而優雅。這樣的女人,對男人而言,有很強大的吸引力。

出了市委大院,方志誠特地趕往商業街的飾品店挑選一個精美的胸針,然後匆匆趕到玉湖酒樓。進了玉春包廂,只見裡面已經有四五人,趙清雅見方志誠來了,走近拉起方志誠的手,笑著介紹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弟弟——方志誠。”方志誠感受著趙清雅身上傳來的香氣,心頭一熱。

趙清雅與方志誠介紹了一下其他人,當介紹到一個中等個子的中年男人時,方志誠微微一凜,因為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丁廣義。

丁廣義咧嘴笑道:“趙總,咱們銀州這麼多人追求你,難怪你不加以顏色,如今才知道,原來跟我一樣,喜歡老牛吃嫩草啊。”

“丁老闆,你可不要亂說話,誰能跟你一樣。”趙清雅伸出五根手指,正反比劃了一下,淡淡笑道,“你姨太太可有五個,誰能比你還逍遙? ”

丁廣義老臉一紅,訕訕道:“那些都是殘花敗柳,哪能能跟你比啊……”

坐在丁廣義旁邊,是一位胖胖的女人,故意嘲笑道:“老丁,聽說你五姨太前段時間跟別人跑了,是真還是假?”

丁廣義冷哼一聲,道:“董姑,沒事提這個幹嘛?”

董姑撇嘴道:“還不是關心你老人家嗎?”她言語之間,可沒有關心的模樣,丁廣義在這個圈子裡混得明顯不是很好。

丁廣義惡狠狠道:“小麗那賤貨是被抓住了,不過那小白臉跑得很快,現在不知溜到哪裡去了。不過,我查到他家住址了,據說他媳婦挺漂亮,還是一名大學老師。老公的債,自然得老婆來償還。”

聽丁廣義這麼說,方志誠臉色微變,情不自禁地捏緊了拳頭,心中暗下決心,若是丁廣義敢動秦玉茗,自己拼了性命也要阻止。

趙清雅見方志誠臉色不好,以為他反感這種事情,便擺手打斷丁廣義,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別說煞風景的事情……”

丁廣義果然不再提及此事,方志誠暗自心驚,因為沒想到趙清雅外表、聲音甜美,但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大姐的風範。

“小方,你是做什麼工作的?”酒過三巡,丁廣義已經滿臉通紅,他主動給方志誠敬酒道。

方志誠隨口應付,笑道:“在一家小公司上班,混日子。”

丁廣義笑道:“既然你是趙總的弟弟,那也是我的朋友,以後若是有需要,儘管說一聲。”

方志誠心裡苦笑,若是求你不再計較被戴綠帽子的事情,你能答應嗎?他嘴上卻是應付道:“謝謝義哥了。”

方志誠瞧出丁廣義與趙清雅的關係,其實很一般,與其他幾人相處得也是格格不入。丁廣義幾次提起灃德集團想要收購的玉湖酒樓的事情,都被趙清雅給繞了過去。

丁廣義坐回原位沒過多久,接了個電話,踉蹌起身,往門外去了。

方志誠也覺得小腹沉甸甸地,便往廁所行去,剛進廁所,卻聽見丁廣義正在裡面打電話,他口氣冷靜無比,哪裡還有一點醉意?

“三子,你安排好人,再過一會,就讓人衝上來!今天是玉湖酒樓老闆娘的生日,他們肯定沒有防範,到時候我們裡應外合,威逼利誘,一定要讓趙清雅把酒樓的轉讓合同給簽了!”丁廣義聲音雖然很小,但方志誠聽得清晰。

原來丁廣義有陰謀,想要突施冷箭,對趙清雅不利!

方志誠再也顧不上小解,匆匆地回到玉春包廂。包廂內眾人還在酒桌上酣戰,卻不見趙清雅的身影。

方志誠詢問了董姑,才知道酒樓內出事,趙清雅正在一樓出面調解。

方志誠二話不說,便往一樓去了。只見三個裸露著上身的大漢,正圍著趙清雅指指點點。而趙清雅毫不畏懼,目光冷峻地盯著大漢們。

其中一人掏出了文件,淡淡道:“趙總,今天是你的生日,咱們有話也好好說,你若是把轉讓合同簽了,事情就算完了,大家也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可以嗎? ”

趙清雅冷笑一聲道:“你們這是強買強賣的意思嗎?合同我肯定不會簽,如果你們想把事情鬧大的話,那我可以奉陪。”

為首大漢目露凶光,開口罵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這麼不懂事,那麼也不客氣了。兄弟們,開始辦事!”

言畢,其他兩人從腰間掏出一尺長短的砍刀,踢翻身側的酒桌,顧客們早已被嚇得跑出了酒樓,其中一名歹徒更是揮出一刀砍向趙清雅。

方志誠見手邊桌上有一個啤酒瓶,情急之下,撈到便擲過去。

“咔擦”,瓶子正巧砸在那歹徒的太陽穴,他捂著腦袋癱了下去。趙清雅朝方志誠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失神之色。

外面此刻又來三輛麵包車,從車上下來一群人,往酒樓裡衝,方志誠三兩步走到趙清雅的身邊,拉著她的手,往外跑,道:“雅姐,趕緊跑!我剛才聽見丁​​廣義打電話,他們準備裡應外合,逼你簽轉讓合同呢!”

趙清雅被方志誠這麼拉著,也不說話,跟在他身後,從後門溜了出去。

不過,未過多久,後面的人便跟上來,前面也早已有埋伏,總共八人,把兩人圍成了一個圈子。

丁廣義從人群中走出,甩了甩手上的一份文件,得意地笑道:“趙總,聽說你練過功夫,不過今天咱們這麼多人,你就是本事太大,怕是也要認栽了!不如把合同乖乖簽了,價格好說,如何?”

方志誠擋在趙清雅的身前,指著丁廣義,怒道:“丁廣義,你們這麼多人,竟然欺負一個弱女子,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了?”

方志誠知道這話說了無濟於事,沒有威懾力,他只是想拖延一時半會,等酒店裡的人報警,警察來了,自然可以解圍。

丁廣義大笑出聲,指著方志誠道:“你小子太可笑!第一,趙清雅可不是什麼弱女子,第二,王法這東西,在你丁爺爺這裡可吃不開!既然你這麼維護趙清雅,那麼我就拿你先開刀了。”

方志誠見趙清雅不動聲色,以為她嚇傻了,輕聲道:“雅姐,你趕緊逃,這裡我擋著!”

逃?哪裡還來得及,一群人已經往前逼迫,把方志誠與趙清雅堵在了中央。

那明晃晃的黯淡刀光,映在了臉上,寒氣十足。

“啊……”

一聲慘叫,從背後發出,方志誠側身看了一眼,發現趙清雅竟然“飛”了起來。

自己彷若進入另外一個江湖。

只見趙清雅身法輕靈,握手成刀,伸手一摸,對方的砍刀,便落入她的手中,再飛踢一腳,直中對方的咽喉要害,竟將一個身高一米八左右大漢給踹倒在地。

隨後,方志誠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武林高手,趙清雅力量看似不足,但輕飄飄的一擊,便讓對方痛呼倒地,幾個呼吸之後,地上已經趴了一堆人,只留下丁廣義呆若木雞地站在不遠處。趙清雅緩緩地走過去,看似輕飄飄地扇了丁廣義一記耳光,丁廣義如遭雷擊,與斷線的風箏一般,摔了個狗吃屎,牙齒不知碎了幾顆。

方志誠從地上撿了一把砍刀,走到趙清雅的身前,然後將刀抵在了他的脖子邊。

丁廣義回過神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哭腔道:“姑奶奶,我錯了!”丁廣義見風使舵的本事,當真是無人可敵!剛才還威風凜凜,現在處於下風,立馬投降,一點不含糊。

方志誠叉腰扇了丁廣義一個耳光,冷笑道:“誰是你姑奶奶,她有那麼老嗎?”扇完之後,發現自己色厲內荏,狐假虎威,朝著趙清雅訕訕地笑著撓頭。

趙清雅則站在他身邊,“噗嗤”笑出了聲。

又過了十來分鐘,街道長笛聲才響起,十多名警員荷槍實彈封鎖現場。

為首的警員似乎跟趙清雅很熟,連聲道歉:“趙總,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

趙清雅不屑道:“這些人平時都為非作歹慣了,湯所長還是得要下點功夫才行!”

湯所長在額頭抹了一把汗,苦笑道:“放心吧,這次我們一定會重視的。”

趙清雅擰著秀眉,冷冷道:“如果事情不能妥善解決,我會跟大哥說一聲,湯所長好自為之吧。”言畢,她轉過身,拉著方志誠離開了。

見趙清雅離開,丁廣義鬆了一口氣,與湯所長輕聲笑道:“老湯,那母老虎已經走了,趕緊把我鬆開吧!兄弟們也放了,我請大家吃宵夜! ”

“蠢貨,你讓我的人晚點來玉湖酒樓,我還以為你跟誰鬧上了呢!”湯所長憤怒地踹了他一腳,低聲罵道,“你在銀州混十幾年,連趙清雅的底細都不清楚!你知道她大哥是誰嗎​​?這次誰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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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秘書長暗中敲打


玉湖酒樓總經理辦公室內,孤男寡女獨處。

見方志誠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趙清雅面頰騰起兩抹緋紅,笑道:“我臉上有東西嗎?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方志誠嘆氣道:“原來我不相信武俠小說裡那些高手飛簷走壁,但今天看了雅姐的身手,突然發現自己以前眼光太狹隘。”

方志誠對趙清雅充滿了好奇,趙清雅身上的神秘感更濃郁了,讓他情不自禁地想深入地了解趙清雅。

趙清雅伸出玉蔥般的手指,在方志誠腦門上彈了一下,沒好氣道:“呆子,飛簷走壁,那太誇張了。不過武術練到一定的境界,三五六個人無法近身,那還是可以做到的。”

方志誠摸了摸腦門,嘻嘻笑道:“雅姐,要不,你收我為徒吧,教我幾招防身術如何?”

趙清雅微微一怔,旋即搖頭,道:“你過了練武最好的時間,不過,有空我可以教你幾手擒拿格鬥術,對付一般的小毛賊還是很有用的。”

方志誠拍著胸脯,得意道:“名師出高徒,雅姐,你這麼厲害,教出來的徒弟,肯定也不會差。”

趙清雅笑而不語,突然臉色微變,因為發現方志誠手臂處,竟然有一道大口子,滲出血絲,緊張問道:“你受傷了?”

方志誠瞄了一眼,無所謂地撓頭道:“是有點火辣辣的疼,現在才發現呢。”

“你真呆!”趙清雅沒好氣地罵道,轉身從辦公桌後面的櫃子裡取出急救箱,從裡面拿出了紗布、棉籤、藥水。

方志誠瞧出趙清雅是真心實意地關心自己,感動地說道:“流了一點血而已,已經結痂了,不用擔心。”

趙清雅秀美擰成一團,輕聲命令道:“把外衣脫了!”

趙清雅笑:“怎麼了?小男生,很靦腆嘛?”

“脫就脫!”方志誠盯著趙清雅火辣辣的目光,還是把襯衣給脫了。

大學時代,方志誠經常參加體育運動,尤其喜歡游泳,所以練了一身精瘦的肌肉,八塊腹肌十分明顯,配上一米八五的身高,走在大街上,經常被認為是模特或明星。

“臭小子,身材不錯!”趙清雅心裡暗想,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見方志誠嘴角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她乾咳兩聲,掩飾尷尬,取了棉籤,先幫方志誠清洗傷口,然後又上藥。

手臂處傳來清涼的感覺,猶如一陣清風拂過,酥酥麻麻,讓他沒有感到任何痛苦,反而有一種淡淡的爽感。

趙清雅忙碌的身影很好看,她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衣襟處有漂亮的蕾絲花邊,羊脂白玉般的玉臂露了半截在外面,柔嫩的香肩輕輕顫抖;下半身是一條及膝的中裙,裙下為肉色的絲襪,看起來成熟風韻……

方志誠側過臉,從趙清雅的領口望下去,只見那大片雪白如膩滑的凝脂,忍不住下意識吞了一口口水。

“噝……”

方志誠被一陣痛感給驚醒,抬頭看了一眼趙清雅,只見她美眸流轉,似笑非笑。

方志誠輕聲抱怨道:“雅姐,你弄疼我了!”

趙清雅瞧出方志誠的眼神不老實,上藥時故意用了力氣,她輕啐道:“呆子,誰讓你瞎看的?”

方志誠胡扯道:“哪有?我是正人君子,甚至非禮勿視的道理。不過,雅姐,你這麼漂亮,擁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惹人欣賞幾眼,這也在情理之中。”

趙清雅揚起下巴,輕聲抱怨道:“真會狡辯!嘴巴這麼甜,肯定騙了不少小姑娘吧?”

言畢,她嘴角揚起了弧度,蹲下身子,移到方志誠的身側,凝眉給方志誠塗抹最後一層藥膏。

方志誠伸出兩根手指,立於耳側,道:“我發誓,剛才沒說假話,還有,我從來不騙人,更不騙小姑娘,所以現在還沒女朋友!”

“一周之內,傷口不能碰水,等會你帶點傷藥回去,每天早晚各換一次,不會留疤留斑……”趙清雅念叨道,她聽見方志誠沒有女朋友,不知為何心中一寬。

方志誠油嘴滑舌地笑道:“好麻煩啊,要不,每天我來雅姐你這換藥如何?”

趙清雅伸出手指,又在方志誠的腦門上彈了一下,“想得美!”

方志誠唉聲嘆氣道:“我就知道,自己沒那個好命!”

趙清雅笑著嗔罵道:“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之所以今天為你上藥,是因為你剛才表現得不錯。若是你以後再做了什麼,讓我感動的事情,我倒是可以考慮,再多給你點獎勵。”

趙清雅話音剛落,臉色漲紅,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失言了。

自己與方志誠才見過幾次面而已,卻說出了這麼曖昧的話,與她平常的風格完全不一樣。趙清雅意識到,自己把方志誠當成他了,所以情不自禁地與方志誠鬥嘴,而且還樂在其中。

方志誠見趙清雅失神,突然打了個響指,從身側取過皮包,從裡面翻出一個漂亮的盒子,推到她的身前,笑道:“差點忘記了,雅姐,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祝你生日快樂!”

趙清雅瞳孔放大,閃過驚喜之色,打開禮品盒,取出金色胸針,在手中把玩一番,輕聲道:“很漂亮,謝謝你。”

言畢,她俯下身,突然在方志誠的左頰輕輕地啄了一下。

呃……方志誠呆滯了,他感受到了趙清雅嘴唇的柔軟,冰涼,濕潤,靈魂瞬間飄到九霄雲外。

趙清雅輕輕地踢了方志誠一腳,輕聲笑道:“呆子,我很喜歡你給我的禮物,這是姐給你的獎勵!”

翌日,方志誠還在做春夢,被電話鈴聲給驚醒,又是程斌打來的。

程斌哈哈大笑,嘚瑟道:“真是天助我也,丁廣義被抓進去了!我程爺明天就可以回銀州了。”

方志誠揉了揉眼,暗忖程斌怎麼消息這麼靈通,昨晚發生的事情,今天一早便知道了,他警惕道:“你不會還跟他的五姨太,牽扯不清吧?”

程斌乾咳一聲,敷衍道:“那女人總是纏著我,我也沒辦法,作為一個男人,總不能太絕情吧,畢竟我也把她害得挺慘!丁廣義原本包養她,她可以過得很好,被丁廣義發現之後,沒有經濟來源,生活水平直線下降……”

方志誠冷笑道:“你倒是會替別人著想,玉茗嫂子呢?她就不慘嗎?”

程斌沉默片刻,嘆道:“誠少。我知道對不起玉茗,不過我就這個性格,改了這麼多年,總是改不了……不過,這次給我一個深刻的教訓,等回到銀州,我肯定洗心革面,不再胡搞了……”

方志誠哪里相信他的鬼話,苦笑道:“丁廣義昨晚在玉湖酒樓鬧事,的確被抓進去了。你趕緊回來吧,不要讓玉茗嫂子太擔心。”

程斌“嗯”了一聲,低聲道:“我也想回來呢,不過路費不夠……要不,你再支援我一點?”

方志誠愕然無語一陣,實話實說道:“銀行卡裡還有一千塊錢,再要就沒有了。”

程斌惋惜道:“那就一千吧,等發工資了,一起還給你。”

上班之前,方志誠先找了一個自動存款機,給程斌匯了一千塊錢,隨後一回到辦公室,便開始打掃衛生。

八點半,宋文迪準時走入辦公室,方志誠抱著材料,跟著走進去,站在一旁,與宋文迪匯報今日行程。宋文迪帶著黑框眼鏡,默默地審批文件,等方志誠說完之後,宋文迪放下了手中的鋼筆,輕聲道:“下午去玉湖生態區參加三期奠基儀式的行程取消,你等下給強東同志打電話,讓他準備三點多,組織召開書記碰頭會。”

方志誠用筆在本子上認真記錄下來,見宋文迪又開始批閱文件,便起身出門,然後給秘書長劉強東打了個電話。

從劉強東的反應,能瞧出他很訝異,因為宋文迪此舉,打亂了整個市委辦的部署,讓他陷入難堪之地。

玉湖生態區一直是市長夏翔主抓的重點項目,從1999年開始籌建,目前三期工程開始啟動。但三期工程項目款超出預計,使得政府財政壓力很大,宋文迪突然決定不參加奠基儀式,然後要求召集書記碰頭會,信號很強烈,以此表達反對之意。

書記碰頭會一旦召開,夏翔自然也要參加,那樣便不能出席奠基儀式,因此儀式上出席的領導級別會大幅度下降,這寓意著銀州市委對玉湖生態區的建設的關注度將開始弱化。

這是宋文迪的高明之處,他輕鬆地利用書記碰頭會,便給夏翔施加不小的壓力,以此來慢慢滲透,將自己的觸手探入政府工作。

方志誠想清楚個中緣由,劉強東匆匆踏入辦公室。未等方志誠通報,劉強東便強行推門而入。市委秘書長看似為整個市委服務,其實歸根到底,是為市委書記服務,劉強東其實是宋文迪的大管家,幫助宋文迪打理好整個市委大院。但宋文迪事先不通氣,便打亂劉強東的工作安排,這讓他心情難免不佳。

方志誠端了一杯茶進去,放到劉強東的手邊,只見他面色陰鬱,對自己保持無視的態度。

十來分鐘之後,劉強東氣哼哼地走出辦公室,又未與方志誠打招呼。

方志誠敲了兩下門,進去把茶杯收拾掉,宋文迪突然喊住方志誠,輕聲道:“以後任何人進入這個辦公室,都要由你事先通報。”

方志誠點頭,又解釋道:“剛才想攔住秘書長,不過他動作太快,沒有攔住!”

宋文迪不動聲色,目光如刀子在方志誠臉上逡巡,“他這是在示威,你出其不意地給他打電話,說改變行程,他自然也要​​打你個出其不意。小方,以後工作還是得多長一個心眼才行。”

出了辦公室,方志誠咀嚼宋文迪的話語,很快恍然大悟,劉強東方才與宋文迪交涉,目的並不是與宋文迪爭執,而是想給自己一個教訓。

劉強東在暗中敲打方志誠,也是在暗示他,以後宋文迪此處有動靜,要先穩住宋文迪,為自己留有餘地,而不是直接傳達旨意。

劉強東在強調自己的權威,方志誠的領導,不僅僅是宋文迪,還有他劉強東。

仕途之路,並非那麼簡單,動靜之間,每個細節,都要深思三巡,才能謀定而後動。

劉強東沒法對付宋文迪,但對付方志誠,還是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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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銀州重機涅槃路
   

劉強東回到辦公室之後,將丁能仁喊了進來,吩咐完書記會的工作安排之後,拋給丁能仁一支煙,輕聲問道:“小方,在秘書一處呆過一段時間,你對他有沒有了解?”

丁能仁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點燃煙,不知劉強東這句話的意思,委婉道:“小方,綜合素質還是挺高的,不過剛來政府工作,難免有些稚嫩。”

劉強東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凝眉道:“市委書記秘書的位置至關重要,我把這項工作交給你,是希望你能找到信得過的人,這小方素質雖高,但明顯不受咱們的掌控,老丁,這件事,你辦得有點糊塗啊。”

丁能仁目光中露出一絲狡猾的精光,輕聲道:“方志誠雖然是宋書記親口選用的,但畢竟剛出社會,才入官場沒多久,若是經常辦錯事,宋書記自己怕是也要重新考慮吧?”

劉強東站起身,踱步到窗前,輕聲道:“方志誠是邱恆德給宋書記親自推薦的人選,若是給他一點磨練,還需要注意手段與方法,千萬不能露出破綻。畢竟在宋書記心中,他寧可相信一張白紙的方志誠,也不願輕易依賴咱們。”

丁能仁拍著胸脯,承諾道:“還請劉秘書長放心,我自然有妙招。”

等丁能仁離開辦公室後,劉強東眉頭鎖起,一個不被市委書記信任的秘書長,無疑在刀劍跳舞,唯一解決的方法,必須要讓市委書記秘書成為自己的人。

他現如今兩步走,軟硬兼施,一方面讓丁能仁設置困難,給方志誠施加壓力,另一方面讓方志誠主動投入自己的陣營,不怕方志誠到時候不成為自己的棋子。

……

下午的書記碰頭會在市委一號樓小會議室內召開。小會議室大概只有二十幾平米,座椅以圓形環繞,方志誠也參與其中,作為主要的會議記錄者,坐在主座後面一排。

方志誠第一次參與這種高級別會議,氣氛看似平淡,但內中的波瀾,比想像中要跌宕。市長夏翔的心情不佳,雖然語氣很溫和,但用犀利的言辭對宋文迪進行了反擊。

會議議題主要是商量市內最大的國有企業——銀州重機改制轉型的事情。宋文迪認為,銀州重機必須要在年底完成財產分離,明年年初進行全面改制,不過,夏翔持有不同的意見。

夏翔深吸一口煙,輕聲道:“宋書記,銀州重機已經病入膏肓,如今即使改制,恐怕也沒法拯救,當務之急,我認為,經濟工作還是轉向銀州的大規劃。玉湖生態園,代表了未來城市的發展趨勢,以生態園為中心,一定能為銀州注入新鮮的活力。”

夏翔說的在情在理,銀州重機連續兩年銷售下滑,歐洲兩家重點客戶開始轉移訂單,導致銀州重機如今舉步維艱,如果不是銀州政府去年為銀州重機爭取到一筆不菲的款額,銀州重機早已倒閉。

不過,銀州重機曾經是銀州市的明星企業,推動銀州發展的主要力量。市政府絕無可能輕易地任由銀州重機一步步走入絕境。

宋文迪從省工業和信息化廳調入銀州,需要解決的重點問題之一,便是要讓銀州重機起死回生。

而夏翔抓住這一點,對宋文迪進行有效狙擊,顯然是不希望宋文迪通過整合銀州重機,掌控政府事務。夏翔的策略很清晰,通過玉湖生態園,轉移視野,弱化銀州重機的重要性,把市政府所有的資源全部轉移到玉湖生態園的建設上,誰還有精力去管銀州重機的死活?

這是一種巧妙的策略轉移計謀,用得十分隱蔽,也難怪宋文迪要召開書記碰頭會。

宋文迪瞄了一眼黨委副書記金國定,道:“國定同志,你怎麼看?”

金國定在市委排名第三,分管黨務,年輕時曾是銀州市很有威望的幹部,不過現在年齡踩線,即將止步於副廳級,最大的願望是退休前,以正廳級進入政協,所以作風保守,不願意得罪任何人,因此打起太極,他喝了口茶,淡淡道:“銀州重機如果按照現在的發展態勢,年底便麵臨破產,因此改制迫在眉睫;玉湖生態園的發展也很重要,市政財政對這個項目投入很大,若是現在放棄,豈不是要前功盡棄?”

紀委書記鄧方圓對金國定的態度不滿,凝眉質疑道:“一個是老國企改制,一個是產業結構規劃,分為兩步走,根本不矛盾。夏市長,莫非認為若是要對銀州重機改制,那麼就搞不好玉湖生態園了?”

鄧方圓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堅決擁護宋文迪,他知道現在必須站出來,支持宋文迪才行。夏翔將煙灰掐滅在煙灰缸內,沉聲道:“方圓同志,你主管紀委工作,對銀州市政府的工作不太了解。現在並非市政府不願去救,而是根本救不活。打個比方,家裡有兩頭牛,一頭牛已經瀕臨死亡,另一頭牛卻正值當年,咱們該把資源往哪一方傾斜呢?政府不是慈善基金,要把好鋼用在刀刃上。”

夏翔這句話很有殺傷力​​,暗示鄧方圓不要把手伸得太長,政府工作你只有建議權,沒有決策權。

夏翔的話也是有道理的,儘管銀州重機曾經是市內最大的企業,不過連年虧損,已經嚴重地拖住銀州經濟發展的腳步,國企改制也並非治療百病的神藥,一經改制了便能藥到病除,其中還存在很大的風險。

不過,隨後鄧方圓性格火爆,立馬反駁道:“銀州重機,一共有五千六百名工人,若是置之不理,任期倒閉,這將導致很多人失業,更會為社會的穩定,帶來不可控制的影響。”

這時,與夏翔統一陣營的政法委書記柳港生放下手中的香煙,淡淡道:“五千六百人,若是全部交給財政來供養,這可是惡性循環啊,咱們早已過了吃大鍋飯的時代,不能短視,而要放眼未來……”

宋文迪見眾人討論不出結果,咳嗽了一聲,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

他輕聲道:“銀州重機並非一文不值,雖然全國現在大部分工業都往第三產業轉型,但我認為重工業還是穩定社會經濟的主體。銀州重機一直沒有推進改制,是因為市政府沒能拿出一個很好的方案,導致一拖再拖。夏市長,請你安排相關部門,在三天之內,重新拿出銀州重機的改制方案,然後在常委會上進行表決,此事還需夏市長跟進才行。”

宋文迪沒有發表任何觀點,而是直接拍板了,而宋文迪也沒有採取“一言堂”,他的意思很明顯,在常委會上進行大範圍商議,這也是給夏翔留有餘地。

在宋文迪威風凜凜的目光下,夏翔儘管心頭有火,但還是點頭應諾。

夏翔是銀州地頭蛇,但宋文迪可是省裡來的過江龍,與宋文迪硬碰硬,顯然不是好方法,還需要從長計議才行。

這次的書記碰頭會上,給方志誠的印象很深,他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權力與謀略。

儘管宋文迪不多言,但每一句都恰到好處,分寸、火候拿捏得極佳,讓一向很強勢的市長夏翔沒有找到反擊的突破口。

宋文迪在官場上的老辣,​​讓如今還很稚嫩的方志誠學到很多。方志誠意識到,宋文迪才是他在官場上最好的老師。

散會後,鄧方圓在市委書記辦公室內坐了有半個小時,方志誠進去蓄了兩次茶水,宋文迪與鄧方圓的交談,並不避諱方志誠,兩人正在討論,整治“泉安幫”的細節。

表面上團結如一人的政界,存在著很多小群體,每個群體都有自己的人馬,相互之間為了共同的利益明爭暗鬥。

泉安幫由來已久,最早成立者是九十年代初的一名銀州市委書記,他是泉安縣人,因為在工作中偏向於使用泉安人,所以導致很多泉安人進入市政府。省委其實還是注意到這個現象,所以銀州的市委書記向來是由省裡指派,不過泉安幫並沒有因此銷聲匿跡,而是慢慢壯大,成為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夏翔便是如今泉安幫的核心,他牢牢地掌控者市政府的工作,甚至還利用常委會控制黨務工作。宋文迪的前任,便是因為對銀州徹底失去控制力,所以被省委調離。

鄧方圓離開之後,宋文迪拿著一支鋼筆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目光注視著一份文件,沉默著。

這是宋文迪思考問題的習慣,方志誠給宋文迪蓄滿一杯水在,宋文迪突然抬頭問道:“小方,你今天也參加了書記碰頭會,對於銀州重機的問題,應該有自己的看法吧?”

方志誠的確有很多想法,不過這些想法都不成熟,因為他畢竟站的高度還不夠,考慮問題的層次也很稚嫩。不過,見宋文迪詢問,方志誠也就侃侃而談:“老闆,我認為銀州重機最大的問題,在\'銀州\'二字上!”

“哦?”宋文迪挑眉。

方志誠繼續道:“作為政府而言,對於企業應做好後勤工作,而不是成為它的衣食父母。”

宋文迪嘆氣道:“你也贊成夏市長的建議,放棄銀州重機?”

方志誠連忙搖頭,輕聲道:“放棄銀州重機,這會影響到社會的穩定。我的意思是,要讓銀州重機有更好的發展,政府必須要放開手腳,讓企業直面市場。現在不少地方政府開始培育上市企業,讓企業直面市場的洗禮,而銀州現如今一家上市企業也沒有。銀州重機的固定資產可觀,若是能將不良資產剝離,借助上市之風,改頭換面,一定有望恢復生機。不過,銀州重機一旦上市,那就意味著,它不再是銀州的企業,需要直面市場的考驗……”

宋文迪不置可否道:“上市?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啊。”

見宋文迪再次陷入沉思,方志誠踏出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他回味剛才在宋文迪面前的表現,意識到自己太過輕浮了一點,宋文迪是何等人,他又怎麼沒想到類似的方法。

銀州重機是老牌國企,一旦上市的話,讓原來那些有行政級別的高層幹部何去何從?而且,國企高管大部分都有很深厚的背景,若是動了他們的利益,宋文迪勢必要面臨強大的反撲。

作為地方一把手,穩定勝於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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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邱部長的小姨子
   

下班之後,方志誠先給邱恆德打了個電話,詢問今天拜訪是否合適,邱恆德欣然將地址報給了方志誠。

方志誠在處人與事上很有一套,既然被邱恆德主動邀請,他自然要好好利用這次機會,與邱恆德再次靠近。

邱恆德現在是組織部副部長,有望很快轉正,方志誠若是能與他打好關係,以後的前途,無疑一片光明。

方志誠原本想多買點禮品,不過因把錢全部借給程斌,所以囊中羞澀,他料想自己若是買了太貴重的禮品,反而太顯功利,便在百貨商店買蘋果、香蕉、葡萄等水果。

來到市委家屬大院,按圖索驥找到邱恆德住處,方志誠摁響門鈴,卻見一個漂亮的小姑娘過來開門。

小姑娘大約七八歲,粉嘟嘟的圓臉,精緻的羊角辮,嘴角有淺淺的酒窩,不過她瞪著方志誠半晌,很鄙視地“哼”了一聲,扭著屁股跑進去,輕聲道:“姨媽,外面有壞人。”

“壞人?”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女人繫著圍裙,疑惑地走到門口,盯著方志誠上下打量,“請問你找誰?”

方志誠見樂樂躲在女人在對著自己做鬼臉,失聲笑道:“你好,我叫方志誠,過來拜訪邱部長的。”

“哦!原來是小方啊!”女人連忙打開門,將方志誠迎了進來,見他手上提著水果,笑道,“人來就可以了,怎麼還帶水果?”

方志誠撓頭道:“空手而來,很不禮貌,一點水果,略表心意。”他意識到這個看上去很有氣質的女人,應該便是邱恆德的妻子謝芳。她其實已有四十多歲,只是保養得很好,所以看不出真實年齡。

樂樂在一邊悶悶不樂地說道:“姨媽,你不是說送禮物的都是壞人嗎?你怎麼能把壞人放進來呢?”

謝芳給樂樂敲一個爆栗子,板起臉道:“不准亂說話。這位叔叔是你姨夫的救命恩人,怎麼會是壞人呢?”

樂樂嘟著嘴,坐到沙發上看電視,不一會兒,便被動畫片逗得咯咯直笑。

謝芳給方志誠倒了一杯水,笑道:“老邱估計還有很久才回家,你先在沙發上坐一會,我去廚房再炒幾個菜!”

方志誠將茶杯放在茶几上,擼起袖子,笑道:“芳姐,要不,我給你打下手吧?”

謝芳微微一怔,連忙擺手道:“這哪能行?你可是客人,怎麼能讓你動手呢?”

方志誠笑了笑,已經進了廚房,見砧板上放著洗淨的蔬菜、肉類,取過刀熟練地切起菜來。謝芳見方志誠動作清爽幹練,便不再阻攔,與方志誠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聊到家庭情況,得知方志誠沒有父母,謝芳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道:“窮人孩子早當家,難怪你這麼懂事呢?”

方志誠笑道:“雖然我一直跟媽媽生活,但我從未感到過貧困,媽媽對我很好,她讓我知道需要享受生活……”

謝芳欣賞道:“你很不錯,很少能見到如此陽光的年輕人。”

七點左右,飯菜上桌,邱恆德正好回到家。

邱恆德見到方志誠十分高興,在餐桌上掃視一陣,與謝芳道:“老婆,申請一下,中午喝點酒,如何?”

“你啊,總是說戒酒,從來沒有成功過。”謝芳笑瞇瞇地從櫃子裡取了一瓶茅台。

邱恆德取過,開了酒蓋,笑道:“小方,今天我可是沾你的光,若不是你,你芳姨可捨不得把這麼好的酒給我喝呢。”邱恆德在工作中十分嚴肅,但在生活中卻是風趣幽默。

方志誠笑道:“芳姨剛才已經跟我說了,您血壓有點高,胃也不太好,不能喝太多酒。她不是捨不得酒,而是捨不得你的身體。”

謝芳微笑道:“還是小方情商高,老邱,你學學人家的覺悟!”

邱恆德哈哈大笑兩聲,與方志誠碰杯。八錢的小酒杯,他仰著脖子,一乾而淨,說不出的豪爽。

樂樂在一旁輕聲道:“姨父,你慢慢喝,小方叔叔酒量肯定比你高。你喝快了,會醉的。”

邱恆德摸了摸樂樂的羊角辮,笑問:“為什麼小方叔叔比姨夫酒量高啊?”

樂樂輕聲道:“因為小方叔叔個子高!”

“哦,原來個子高,酒量就大啊?”邱恆德被樂樂的童言惹笑了,選了一個雞腿,放到樂樂的碟子裡。

飯桌上的氛圍,其樂融融,讓方志誠很感動,因為這裡有家的感覺。

晚飯結束之後,邱恆德將方志誠喊至書房。

邱恆德書房裡擺放著很多書,一眼望去,涉及各種學科,內容豐富,從書外表來看,邱恆德應該經常翻閱。

邱恆德笑著解釋道:“我有收藏書的怪癖,這裡的書,是我從八五年起開始收集的,雖然並不是每一本都看過,但大部分的內容都有印象。小方,你喜歡看書嗎?”

方志誠點頭道:“喜歡看,不過與邱部長的閱讀量相比,不值得一提……”

“哦?那你喜歡哪種類型的書?”邱恆德笑問,他也是在考核方志誠。對於一個人的熟悉,從日常閱讀習慣,便能窺知一二。

方志誠笑道:“我喜歡看一些哲學和心理學方面的書……”

邱恆德擰眉,笑問:“能舉例嗎?”

方志誠道:“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以及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

邱恆德微微一笑,踱步到書架前,用手指點了點,找出兩本書,遞給方志誠,道:“這兩本書,分別是我在92年和95年找到的珍貴版本,現在送給你了。”

方志誠見書的封面很有歷史感,連忙拒絕道:“這麼珍貴的書,我可不能要!”

邱恆德擺了擺手,風輕雲淡道:“世界上有什麼東西能比生命更珍貴?送你這兩本書,是為了表達我對你出手相助的感激,若是你不收下的話,豈不是顯得我對生命不夠感恩?”

見邱恆德鄭重其事,方志誠將兩本書收下,輕聲道:“我會好好保存這兩本書的。”

邱恆德借送書一事,其實是在表明感激之情,方志誠能感受到邱恆德善意,心中暗自慶幸,自己救了一個正直的人。

隨後,邱恆德又與方志誠交流了一會,同時還給方志誠透露了個信息,以後一些聚會,會喊方志誠參加。這種內部聚會,是分享信息與人脈,邱恆德在培養方志誠,這讓方志誠感到振奮。

方志誠在邱家又坐了半個小時左右,見時間已到九點,便起身告辭。樂樂卻有點不樂意,輕聲道:“小方叔叔,能不能再陪我玩一會?”

方志誠點了點樂樂的腦門,笑道:“等下次吧,小方叔叔,帶你去遊樂場,​​如何?”

“好啊!”樂樂拍著手掌,“不准撒謊,否則會變成匹諾曹!”

方志誠伸出手指,與樂樂拉鉤,保證道:“小方叔叔,一定說到做到!”

邱恆德、謝芳、樂樂兩人一起將方志誠送到樓下,正好迎面走來一個漂亮的少婦。樂樂很興奮地跑過去,笑道:“媽媽!你終於來接我了啊?”

方志誠仔細看了那少婦一眼,暗自心驚,這少婦不是別人,正是銀州著名的新聞女主播,謝雨馨。謝雨馨竟然是邱恆德的小姨子?

謝雨馨可是銀州無數男人心中的偶像,方志誠沒想到能在銀幕下能看到她,忍不住愣住了。

謝雨馨穿著一身職業女裝,上身緊身粉色襯衣,下身及膝黑色中裙,精緻白皙的俏臉,小巧豐潤的紅唇,水潤明媚的雙眸,筆直修長的玉腿,如夢如幻。

方志誠從四年前起,便喜歡看銀州電視台的新聞欄目,並非對時政新聞感興趣,而是因為能在電視節目中看到謝雨馨。有一段時間,方志誠瘋狂地在網絡上收集謝雨馨的資料,才得知,原來謝雨馨看上去美麗動人,其實自己的感情生活,卻是不太順利。

謝雨馨曾經沉寂過一段時間,為了婚姻,她選擇退出主持界,成為一名全職太太,不過那段婚姻並不圓滿,謝雨馨的性格很剛烈,選擇了離婚,同時獨自撫養女兒。

謝雨馨重新回到熒屏,沒有隱藏單親媽媽的身份,以幹練清爽的主持風格,再次重獲觀眾們的支持。簡而言之,謝雨馨在銀州人的心中,就是女神的存在。

樂樂拉著謝雨馨的纖手,介紹道:“媽媽,這位是小方叔叔,他答應我,週末帶我去遊樂園玩呢?”

“哦?”謝雨馨上下打量方志誠,旋即點了點樂樂小巧的鼻尖,輕聲啐道,“樂樂,你怎麼這麼麻煩別人呢?”

樂樂低下頭,輕聲道:“媽媽,你又不帶我去,我只能跟小方叔叔去了。”

方志誠從短暫的失神中走出,笑道:“我和樂樂非常投緣,如果你放心,週末我帶樂樂去遊樂園,也無妨。”

謝雨馨與方志誠初次相識,哪能輕信,疑惑地看了一眼姐姐和姐夫。謝芳將謝雨馨拉到一邊,輕聲說了幾句,謝雨馨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年輕人是姐夫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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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被堵在了嫂子家
   

謝芳笑道:“雨馨你來得正好,不如送一下小方吧?”

不遠處停著一輛紅色的小車,謝雨馨工作很忙,平常沒有時間照顧女兒,大多數時候,她回將樂樂放在姐姐謝芳處照顧,但偶爾也會下班後接樂樂回家。

方志誠連忙擺手道:“我打出租車回去便好,不用麻煩她了。”

邱恆德點頭吩咐道:“還是讓雨馨送你回去吧,她正好順路,何況樂樂這麼捨不得你,你就陪她多玩一會兒吧。”

謝雨馨也微笑道:“姐姐和姐夫都這麼說了,你還是讓我送你回去吧。否則,倒是顯得我小氣了。”

謝雨馨比想像中要親切,方志誠心中其實很想與謝雨馨多相處一會,謝雨馨可是全民偶像,若能由他送自己回家,這是何等的幸福?

方志誠見謝雨馨說得真誠,將樂樂抱了起來,道:“那就謝謝了。”

見方志誠進了謝雨馨的小車,謝芳突然用肘部拱了拱邱恆德,輕聲問道:“你覺得小方怎麼樣?”

“當然不錯,否則我會把他引薦給宋書記嗎?”邱恆德哪裡不知道謝芳的用意,輕哼一聲道,“你不會想著要把小方介紹給雨馨吧?這可不合適!”

謝芳擰眉,不悅道:“有什麼不合適的?你是覺得雨馨比小方年紀大,還有一個女兒嗎?”

邱恆德連忙擺手,苦笑道:“這只是表面問題,主要看兩人之間的相處,你沒瞧出雨馨對小方不感興趣嗎?你那妹妹,經歷過一次很嚴重的情傷,她眼界高得狠。”

謝芳瞄了邱恆德一眼,哼了一聲,道:“我倒不這麼認為。雨馨現在需要的是一個知冷暖,懂分寸的年輕人。小方雖然經濟情況稍微差了一點,但人品不錯,還會做家務。若是兩人深入相處一下,說不定會摩擦出火花。”

邱恆德撇嘴,嘆氣道:“如果你想插手的話,儘管去嘗試吧。這種婦道人家的事情,我可不願多管閒事!”

謝芳噗嗤笑出聲,伸出手道:“那你把小方的手機號碼給我,我也來做一次月老,穿針引線一番,看能不能促成一段姻緣。”

邱恆德無奈地搖了搖頭,經不住謝芳的要求,最終還是把方志誠的手機號碼給了謝芳。

……

樂樂坐在後排昏昏睡去,方志誠坐在副駕駛,偷偷地瞄了一眼謝雨馨。

車載電台裡正播放《風箏與風》,“沒有燈,背影怎可上路;如沒雲,天空都不覺高;我與他,若似天生一對多麼好。單手怎可以跑?我怕在乎地跌倒……”

謝雨馨情不自禁地跟著旋律哼起歌,聲音雖然很小,但聲線婉悠揚,融入很深的情感,方志誠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

這種心潮澎湃的滋味,猶如追星多年的狂熱分子,與偶像能夠單獨相處,那種漫溢全身的幸福感。

謝雨馨突然停止哼歌,問道:“我有一個問題!”

方志誠微微一怔,好奇道:“什麼問題?”

“你為什麼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我姐夫?”謝雨馨將車載音響的音量調小。

“本能?”方志誠簡短地答道。

謝雨馨淡淡笑道:“騙人……”

方志誠反問道:“那你覺得為什麼?”

謝雨馨修長的柳葉眉,微微挑動,輕聲道:“你是一個聰明人,知道當時那一刻,對於你而言,是人生最大的一次機遇。救了我姐夫,也意味著你鯉魚跳龍門了。”

方志誠苦笑道:“原來我在你眼裡,是一個很腹黑的陰謀家?”

謝雨馨毫不猶豫地點頭,道:“那是自然,若是換做一個平常家庭,你會輕易允諾,陪他們的外甥女逛遊樂場嗎?”

謝雨馨的聲音很甜美,但言辭卻犀利無比,在新聞節目中,經常​​可以感覺到謝雨馨這種“殺氣”,方志誠沒想到,自己能在生活中有幸能感受到謝雨馨的“盛氣凌人”。

方志誠聳了聳肩,解釋道:“在下水之前那瞬間,我腦海裡盤旋過很多念頭,其中也有你所說的,帶著功利目的去救人。不過,我想,歸根到底,我還是迫於本能。我曾經學過游泳,水性很好,在場所有人,除我之外,沒有人有這個能力,若是我不下去救邱部長的話,很多年後一定會於心不安。至於答應樂樂帶她去遊樂場玩,因為我感覺到她很孤單。跟她一樣,我從小生活在單親家庭,儘管媽媽給我提供了一個幸福純淨的生活環境,但我還是比其他人,渴望溫暖,渴望熱鬧,渴望受到關注……”

聽到單親家庭,謝雨馨臉色微微一變,許久之後,她輕聲道:“對不起,我誤會了你。”

“沒事,我知道你也是出於母親的本能,覺得我故意接近樂樂,所以想要保護她。能說出一些心裡話,除去彼此間的誤會,這也是一件好事。”方志誠搖頭,溫柔地笑道,“前面那條小巷,請把我放下,離我所住的小區不遠,我走回去便可以。”

等方志誠下了車,往前走了好幾步,謝雨馨搖開車窗,輕聲喚道:“週日,你答應樂樂的事情,能辦到嗎?”

方志誠轉過身,做了個OK的手勢,笑道:“那是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謝雨馨未作應答,踩了一腳油門,轎車駛離,方志誠呆呆地看了許久。

……

回到所住的樓層,方志誠見隔壁程斌家中門縫間透出光線,他佇立良久,終於鼓起勇氣,摁響門鈴。

未過多久,門被打開,只見秦玉茗素面朝天,眼睛哭得紅腫,惹人心疼。

“怎麼了?嫂子!”方志誠關心道。

秦玉茗拉開了門,身子簌簌地發抖,等方志誠走進,整個身子撲到了方志誠的懷中。

方志誠腦海中沒有一絲褻瀆的想法,他知道秦玉茗受了很大的打擊,慢慢地扶著秦玉茗坐到沙發上,起身給秦玉茗倒了一杯水,輕聲問道:“嫂子,你仔細跟我說說,是不是程哥那傢伙,又做渾事了?”

秦玉茗從紙巾盒內抽了面紙,擦拭著眼淚,許久才道:“我剛才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她讓我跟程斌離婚,並跟我說了這段時間,程斌沒有回家的原因。原來程斌跟那女人跑到雲滇去旅遊了。”

“太可恨了!”方志誠揮出一拳,砸在茶氣上,桌上的果盤因為受到震動,往上蹦了幾寸,一粒紫色葡萄藉力滾落。

方志誠很憋屈,自己前後借給程斌一萬一,這傢伙嘴上說是避風頭,事實上卻是帶著相好的遊山玩水,這滋味多麼令人不爽。

一萬一,那可是自己所有的積蓄,若是程斌用在秦玉茗身上,他自是沒話說,可是用在野花身上,他氣憤難消。

秦玉茗情緒低落,她哽咽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其實,這個家早就散了,或許,我該放他自由,跟他離婚,成全他和那個女人。”

“千萬不要!”方志誠發現自己這句話說得極為言不由衷,他輕聲勸道,“別聽那個狐狸精的一面之詞,等見了程哥,兩人坐下來仔細談談,那樣再作決定吧。 ”

聽到秦玉茗準備離婚,方志誠其實心中一陣狂喜。對於秦玉茗而言,離婚並不是一件壞事,他們倆沒有小孩,秦玉茗即使離婚了,也不會有什麼眷念。到時候,方志誠若再主動追求秦玉茗,說不定會有機會……

秦玉茗咬著紅唇,痛苦地搖頭,輕聲嘆道:“不行,這種日子,我真不想過了。我甚至想一死了之得了。”

方志誠心頭一熱,將秦玉茗的玉手捏在手中,動情道:“千萬不要,如果你死了,那……那多麼不值得!”方志誠後面的話,在喉嚨裡轉了許久,終究還是沒說出口,他其實想說,“那我該怎麼辦?”

秦玉茗心神顫動,她讀過方志誠的《暗戀日記》,知道方志誠的心思,感受從他手掌傳來的熱量,忍不住警覺,​​心裡在默念,“不行,我不能跟他再這麼下去,否則,會引火自焚!”

於是,秦玉茗硬起心腸,輕輕地收回自己的手,抹掉眼角淚花,勉強笑道:“放心吧,志誠。剛才的話,只是嫂子的氣話,我說著玩的,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回去吧,我沒事了。”

方志誠搖頭道:“嫂子,你現在心情不佳。我還是陪你一會兒吧……”

秦玉茗站起身,離方志誠遠遠的,抵在房門邊,依舊拒絕,“不早了,我​​太累了。你還是回去吧……”

方志誠嘆了一口氣,站起身往門口走,突然又縮了回來。

秦玉茗被方志誠的舉動給嚇到了,好奇道:“怎麼了?”

方志誠面色難堪地說道:“樓道裡有聲音,好像是程哥回來了。”

“啊?他還敢回來?”秦玉茗咬牙切齒道,“你走吧,我得好好問問他。”

方志誠搖頭苦笑,“嫂子,如果我現在出去的話,會不會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秦玉茗臉紅耳赤地問。

方志誠輕聲道:“要不,我還是到你房間裡躲躲吧。”

秦玉茗哪裡知道方志誠的心思,他做賊心虛,惦記著別人的媳婦,每次跟程斌說話,都心驚肉跳,所以程斌跟他獅子大開口借錢,方志誠二話不說,便借出去了。

如今半夜三更,兩人被堵在房子裡,方志誠越想越怯懦,感覺沒法直面程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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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誰睡床誰睡地板


當然,方志誠還有另外一種擔心,程斌這麼晚歸來,夫妻倆肯定有一頓吵鬧,方志誠害怕秦玉茗在這輪爭吵中吃虧,若是自己不離開,關鍵時刻,或許能給秦玉茗一點幫助。

方志誠心中下定決心,一定要保護秦玉茗,若是程斌還是不悔改,自己一定要給程斌教訓,幫秦玉茗出頭。

見方志誠鑽入臥室,程斌已經到了門口,他正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秦玉茗知道這時候讓方志誠離開,已經來不及,便把臥室門給虛掩起來。

程斌推開門,見秦玉茗板著臉倚在臥室門邊,他撓頭,訕訕笑道:“老婆,我回來了。這次下鄉義演,走得太匆忙,所以沒能跟你說清楚,我保證下不為例!”

秦玉茗見程斌滿口謊話,忍不住冷笑一聲,淡淡道:“你竟然還有臉回來!”

程斌心裡一緊,裝模作樣地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挑眉道:“出差這麼久,我也是為了工作,你對我這麼兇做什麼?”

秦玉茗見程斌不願主動交代,指著程斌的鼻尖,輕蔑地笑道:“那你跟我解釋一下,小虹是誰?”

程斌微微一怔,乾咳一聲,反問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秦玉茗見程斌臉皮甚厚,怒不可遏道:“程斌,你還是不是男人?帶著女人出去遊山玩水,竟然回家跟老婆,說隨團下鄉義演了。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恬不知恥的男人。”

程斌見事態敗露,臉色難堪,估摸著肯定是方志誠走漏風聲,窘迫道:“你別聽方家那小子胡扯,我哪裡有閒工夫,做那種事情,你就不要疑神疑鬼了。”

方志誠在房間裡聽得火大,程斌這小子也太不講義氣了,自己做錯事,還把火勢往他身上引,太不上路子了。

“你竟然還怪志誠,人家可是千方百計地幫你圓謊。”秦玉茗對程斌實在太失望,程斌一次次地犯錯,秦玉茗每次都包容,同時這也助漲了程斌的氣焰。

秦玉茗掏出手機翻出通話記錄,把手機拋到程斌的手邊,“我打電話給劇團,你們最近根本沒有隨鄉義演的活動,還有這個電話號碼,想必你一定很熟悉…… ”

程斌眉心顫抖,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沒想到小虹竟然給秦玉茗打電話。秦玉茗原本是何等高傲的性格,被小三如此挑釁,事情要惡化了。雖然程斌此前出軌過很多次,但大多是捕風捉影,沒有留下證據和把柄,如今證據確鑿,秦玉茗自然要大鬧一場。

小虹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丁廣義被抓,她徹底失去依靠,只能纏著程斌了。

“老婆,原諒我吧,這次我是有苦衷的……”程斌不再那麼鎮定,從沙發上往秦玉茗走過來,他想要抱住秦玉茗。

秦玉茗往後退了兩步,沉聲道:“不要碰我,離我遠點,我嫌你髒!”

程斌見軟的不行,便來硬的,哼了一聲,怒道:“玉茗,你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你相信外人的話,卻不信我的話?”

秦玉茗冷笑連連,輕聲道:“程斌,我這輩子最大的蠢事,便是當初相信你,你還記得,跟我求婚時許下的承諾嗎?”

程斌微微一怔,面色黯然,道:“當然,我從來沒忘記過去……”

秦玉茗對程斌失望透頂,她眼角溢出晶瑩的淚珠,低聲道:“我不願跟你再說什麼……你好自為之吧……”

言畢,秦玉茗閃身走入臥室,並將門給反鎖上,程斌回過神來,他用拳頭輕輕地敲打門身,低聲求饒道:“玉茗,求你原諒我這一次吧,我發誓,再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了。”

程斌從秦玉茗的眼神中瞧出決然,那是放棄的意思,他腦海中回想起這麼多年與秦玉茗相處的日子,突然有種不捨之感,若是與她離婚了,自己豈不是真的一無所有?

秦玉茗捂著臉,倚在牆角,默默地哭泣著。身側坐著方志誠,他嘆了一口氣,將肩膀借了出去。

程斌得不到絲毫回應,如同瘋了一般,他在門口來回逡巡,大聲道:“玉茗,讓我進屋吧,咱們面對面談談,如何?”

臥室內如同死寂一般,這讓程斌更加心煩意亂,他威脅道:“玉茗,如果你再不出來,我可就要衝進來了!”

聽說程斌要衝進臥室,方志誠與秦玉茗兩人均嚇了一跳,房間裡只有兩人,雖然他們之間關係清清白白,但若是被程斌發現,那豈不是要誤會很深。

方志誠連忙給秦玉茗使了個臉色,秦玉茗蹙眉思索,輕聲道:“程斌,現在我們倆的心情都很激動,彼此還是冷靜一下吧。”

程斌在外面抓著頭髮,焦急道:“不行,我必須要跟你當面說,你趕緊開門。”

秦玉茗面色泛白,若是開門的話,程斌見到方志誠,到時候自己可就沒理了。她轉身看了一眼方志誠,目光露出求救之色,方志誠腦筋急轉,伸出手指,往窗外指了指。秦玉茗瞭然,與程斌怒聲道:“程斌,不要逼我了,如果你趕衝進來,我現在就從樓上跳下去。”

這裡是三樓,摔下去,非死即傷。

程斌見秦玉茗以死相迫,猶豫起來,他低下頭,如同霜打的茄子,依著門邊坐下來,低聲道:“唉,那我坐在門口,就等著你出來吧… …”

外面逐漸安靜下來,不過方志誠的心情卻是異常的煩躁,程斌現在就在外面候著,豈不是斷了自己的去路?

方志誠湊到秦玉茗的耳邊,竊聲道:“嫂子,現在怎麼辦,雖然程哥不鬧了,但是他在外面候著,我出不去啊。”

秦玉茗也很無奈,嘆氣道:“我也沒辦法,他的性格便是這樣,每次吵架,都在臥室外躺著,如果我不原諒,他就不讓我出門呢。”

程斌的臉皮很厚,不過這倒也是一個讓老婆回心轉意的妙招。

方志誠猶豫道:“要不,你出去騙他,就說原諒他了。然後,我再找個機會,偷偷溜出去?”

“那可不行!”秦玉茗直接駁回,“這次想讓我輕易原諒他,絕無可能!”

方志誠與秦玉茗靠得很近,嗅著她身上散發出的香氣,心神微顫,暗思若是自己出不去,豈不是要跟嫂子在這間臥室住上一宿。程斌在外面守著,自己與秦玉茗獨處一室,想想這也是非常刺激。

方志誠正欲說話,秦玉茗輕聲道:“要不,你在這裡住一晚吧,等明天早上,再作其他打算!”

方志誠心頭一熱,便點頭答應了。

秦玉茗從櫥櫃裡找出涼蓆,鋪在地面上,從床頭取過枕頭,放在涼蓆上,努嘴道:“你睡床,我睡地板……”

“那怎麼能行?”方志誠不依,“還是我睡地板吧,否則多沒風度……”

兩人拉著枕頭相互扯了一陣,秦玉茗沒方志誠力氣大,手一鬆突然放掉枕頭,方志誠重心不穩,倒在床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玉茗,你怎麼了?”程斌耳朵貼在木門上,緊張道。

“沒怎麼?你不要再吵我,讓我安靜一下,好不好?”秦玉茗不耐煩地回應程斌,見方志誠躺在床上抱著枕頭,尷尬地不敢動彈,差點笑出聲。

“哦……”程斌見秦玉茗沒事,依著房門,又坐了下來。

方志誠見拗不過秦玉茗,嘆了口氣,很“沒風度”地躺在床上。

秦玉茗關掉了房內的燈,臥室內光線很昏暗,方志誠側過身,頭歪向秦玉茗所在的那處,只見她平靜地躺著,雙目閉著,濃黑的頭髮,散亂在兩肩,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如同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般,溫柔、優雅、迷人。

秦玉茗雖然閉著眼睛,但她知道方志誠在關注著自己,內心也很複雜。這一刻,她對程斌反而沒有太多的仇恨,在考慮與方志誠之間的關係。

自從看了方志誠的《暗戀日記》,秦玉茗故意與方志誠保持著距離,但今天與方志誠處於單獨的房間內,讓她在思考,以後又該怎麼辦?

對於方志誠的情感,秦玉茗一直以弟弟來看待,她覺得方志誠聰明、陽光、善良,待人真誠,但從來沒有想過,會與他發生感情糾葛。

不行……我不能害了方志誠,我已經嫁給程斌,而方志誠還是小伙子,自己如何能以不潔的身體,誤了方志誠呢?而且他現在是個公務員,完全可以找一個很優秀,有一定家庭背*景的女朋友,如此可以讓他前程似錦,而自己,什麼都沒有,只能是累贅。

秦玉茗咬牙,給自己打氣,暗示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迷迷糊糊之中,秦玉茗睡著了,她感覺到方志誠起身,然後來到自己身邊,用手輕輕在自己臉頰上方掃了掃。

他是在想做什麼?莫非……秦玉茗天人交戰著,方志誠是年輕人,血氣方剛,與自己獨居,有了邪念,那也是理所應當的。

自己該如何是​​好呢?反抗嗎?秦玉茗否定了這個想法。

隨後,她感覺腰部一麻,被抱了起來,然後平躺在床上。

秦玉茗內心羞愧,原來自己誤解了他,他是想讓自己睡床……

方志誠躡手躡腳地走到陽台,他戀戀不捨地朝著床上酣眠的佳人,深看了一眼,雙手一撐,踏上陽台的圍欄,然後奮力一蹬,整個人橫空魚躍,落在隔壁的陽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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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事關去留的考驗
   

這一夜,方志誠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醒來之後,衝了一個涼水澡,他頭腦才清爽一些。作為市委書記秘書,每天保持充沛的精力,這是一個起碼的要求。

來到辦公室,邵凌峰笑瞇瞇地走進來。邵凌峰在市委書記秘書選拔過程中輸給自己,但在丁能仁的運作下,還是進了綜合處,如今成為丁能仁的直接屬下,自然趾高氣揚。邵凌峰臉上帶著笑意,心中對方志誠充滿不屑,儘管方志誠現在是市委書記秘書,但他這個秘書還不知能當多久呢?宋文迪對秘書是出名的嚴格,來銀州三個月,已經以各種要求委婉“炒掉”了五六名秘書。

那些秘書大都擁有很強的業務能力及工作經驗,方志誠剛入官場,又能有幾斤幾兩?

邵凌峰將綜合處整理的文件材料遞到方志誠的手邊,笑道:“這是劉秘書長安排我送過來的行程表,已經給送宋書記審核過,現在交給你了。”

宋文迪每週的工作行程是由市委辦各部門按照需要匯總,然後由綜合處統一整理,最後經過秘書長審核後,再交予市委書記辦公室。當然,在此之前,秘書長會與市委書記進行溝通,讓市委書記預先知道下週的工作計劃,最終擁有拍板與決定權的還是市委書記。

不過,秘書長在其中還是有較大的權力,大部分工作行程,需要經由他先過濾篩選一遍,最終才會形成計劃,交到市委書記的案頭。

邵凌峰把材料放下後,並未立即離開,而是給出了握手言和的信號,笑道:“志誠,其實我挺佩服你的,市委大院這麼多人,能憑藉自己的本事成為市委書記秘書,你是唯獨一個。之前的事情,我有不對的地方,咱們既往不咎如何?”

伸手不打笑臉人,邵凌峰能有這般見識,方志誠又豈會再與他深究,擺手笑道:“凌峰兄,客氣了。”

邵凌峰見方志誠埋頭處理文件,便笑著告辭了。等出了辦公室,邵凌峰臉上露出冷色,暗忖先讓你快活幾天吧,過幾日,你就笑不出來了。

回到綜合處,丁能仁正好與邵凌峰迎面撞,凝眉問道:“行程表,送過去了?”

邵凌峰微微一怔,道:“是啊……”

丁能仁對他招招手,等邵凌峰進入辦公室之後,輕聲道:“這是一份新的行程表,等下你抽空,放到方志誠的位置上去!”

“啊?”邵凌峰沒反應過來。

丁能仁暗忖這邵凌峰不夠機靈,沒必要與他點破,不耐煩道:“趕緊去,記住不要讓方志誠發現。”

邵凌峰拿著文件出門,躲在走廊許久,見方志誠捧著茶杯出去,進了辦公室,連忙將行程表壓在一個角落裡。

方志誠從茶水間往回走,見邵凌峰鬼鬼祟祟地從房間躥出,不僅眉頭蹙起,暗忖邵凌峰剛剛不是來過嗎?怎麼又出現了?

方志誠按照宋文迪的習慣,斟酌份量,泡好一杯茶。宋文迪品了一口之後,滿意地點頭,發現每天喝方志誠泡的濃茶已經慢慢成為一種習慣。一開始覺得有點淡,但回味之後,發現有一股甘冽,他笑問:“這茶怎麼跟我以前喝得不同?有一股若有似無的甜味!”

方志誠輕聲笑道:“我所住小區有一個水井,每天早上五點左右,我會從那裡打水,因為是清澈的井水,所以才能泡出甜味。”

宋文迪微微點頭,道:“倒是讓你費心了。不過,以後不需要這般。”

方志誠搖頭道:“我每天都會晨練,所以也是舉手之勞。”

“哦?小方,你也有晨練的習慣?下次有空一起吧……”宋文迪又喝一口茶,便埋下頭,繼續伏案批改文件。

宋文迪邀請自己一同晨練,這可是好消息,能在工作上為宋文迪分擔壓力,這並不算什麼,關鍵是要融入宋文迪的生活,與他培養起感情,獲得宋文迪的信任,如此一來,才能成為合格的秘書。

方志誠剛坐定未過多久,宋文迪打電話催周行程表,方志誠便拿著邵凌峰給的那份,送了進去。方志誠對著行程表念了一陣,宋文迪皺起眉頭,擺擺手,讓方志誠不要繼續,隨後直接撥通個電話,道:“你過來一下!”

五分鐘之後,劉強東匆忙走進來,宋文迪倚著座椅,不悅道:“強東,你看一下小方的那份行程表!”

劉強東取過之後,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難以置信道:“這份行程表,不是最終版本。”言畢,他板起臉孔,訓斥方志誠道:“我不是吩咐綜合辦那邊,更換過新的行程表了嗎,怎麼還把老版本的行程表拿給宋書記,作為秘書,怎麼能如此麻痺大意?”

方志誠腦海中閃過亮​​光,意識到前因後果,原來邵凌峰給自己遞交的那份行程表,是故意給錯的。後來,邵凌峰又進了辦公室,肯定是將新的行程表,又放到自己辦公室了。

方志誠只能啞巴吃黃連,因為若是他申辯的話,與邵凌峰當面對質,邵凌峰咬住自己把舊行程表親手交給方志誠,那種不大氣的做法,反而會讓宋文迪覺得反感。

方志誠面不改色,輕聲道:“啊,對不起!剛才綜合處那邊後來是補交了一份材料,因為要泡茶,我沒有在意,沒想到竟然是新的行程表,對不起,宋書記、劉秘書長,我現在便把新的行程表給拿過來。”言畢,方志誠便匆匆出了辦公室,在桌上翻了一陣,在一堆文件裡果然找到了那份新的行程表。

自己被陰了!

雖然方志誠做事小心謹慎,但對方有心算無心,終究還是吃了個悶虧。

別人都說官場勾心鬥角,一個個官場老油子均是老謀深算,腹黑陰沉之輩,如今方志誠算是領教了。

吃一塹長一智,方志誠反應很快,意識到當下道歉,其實是最好的判斷,以自己剛入行的資歷,宋文迪儘管不滿,但肯定還是會包容的。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方志誠藉用剛才給宋文迪泡茶的理由,這也讓宋文迪心中的怒意減緩不少。方志誠做事毛躁,那也是因為為宋文迪盡心服務導致的,交行程表一事雖然做得不夠謹慎,但那杯茶卻是很符合胃口,功過相抵,宋文迪的心情自然也不會太糟糕,不至於直接把自己送入冷宮。

劉強東原本留有很多後手,他更希望方志誠決口否認,然後把事情鬧大,沒想到方志誠小事化了,硬生生地將惡氣忍下去,他也就不好再接著把事情擴大化,沉聲道:“小方,你還是太年輕,工作如此馬虎,很難符合宋書記的要求啊……”

“罷了……”宋文迪蹙眉,擺手,“事情太多,忙忘了,是正常事。小方你先出去,強東,你留下,正好有事與你商量……”

劉強東見宋文迪維護方志誠,內心一突,知道此事並沒達到意料中的效果。

方志誠看似面不改色地出門,其實心中氣悶無比。

劉強東推門而出,對方志誠冷笑一聲,旋即挺著將軍肚,氣勢十足地離開了。

方志誠性格看似溫和,其實如同一把利劍,把劉強東打上黑名單。

又過了半個小時,方志誠猶豫一番,敲門進入辦公室,想藉著蓄茶水的機會,看看宋文迪的臉色。

宋文迪見方志誠目光躲閃,突然笑出聲,輕聲道:“平常膽子很大,現在怎麼怯若老鼠了?”

方志誠撓頭,苦笑道:“剛才犯錯,所以……”

宋文迪擺了擺手,輕聲道:“剛才應該錯不在你吧……”

方志誠微微一怔,見宋文迪高深莫測的笑,暗忖莫非一切宋文迪都知曉,只不過是他沒點破而已。

宋文迪站起身,在方志誠肩膀上輕輕地拍了一下,道:“我還不至於老眼昏花,你為人謹慎小心,若是有人送新資料過來,即使你再忙碌,也會看一遍。”

方志誠張大嘴巴,目光中露出欽佩之色,宋文迪可謂是料事如神。

宋文迪又道:“若是你跟我一樣,在官場上行走多年,深知察言觀色之道,一樣能從細節瞧出別人的心理。”他輕蔑地哼了一聲,“劉強東以為他這個雕蟲小技,能騙過我,只是他自作聰明而已。”

方志誠輕聲嘆道:“宋書記,謝謝你的理解。”

“剛才你的表現不錯,沒有與劉強東當面頂撞,否則事情鬧大之後,我只能批評你。畢竟,劉強東是秘書長,而你還是處於試用期的秘書。你是個懂得分寸之人,知道取捨進退……剛才表面上,雖然你犯了很大的錯誤,但骨子裡卻讓我更欣賞你,所以你不必再沮喪。”宋文迪微笑道,“藉著剛才那件事,我還與劉強東商量,有一個重要的事情,交予你來辦。這是一次考驗,也是一件證明你自身實力的任務。若是你辦不好,按照劉強東的意思,可能要你離開現在的位置,你可有把握?”

“還請宋書記吩咐。”方志誠心頭一緊,一臉鄭重,沉聲道。

事關去留,方志誠暗思,一定要辦得漂亮,一方面不辜負宋書記的期望,另一方面讓劉強東趕走自己的計劃泡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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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巧遇綜合處姦情
   

宋文迪淡淡笑道:“針對銀州重機改制一事,市委準備擬建專門的工作小組,我方才與強東同志商量一下,把你安排進入該小組的名單,你後期的工作要偏重此事,代表我協調完成這個項目。”

方志誠心中一驚,因為沒想到宋文迪交代的是這件事。銀州重機改制,是宋文迪針對玉湖生態區項目打出的一張牌,對於宋文迪掌控市政府權力而言,事關重要。宋文迪之所以安排自己進入工作小組,定是想對這個項目更為洞徹的了解。

陽奉陰違,這在官場隨處可見,尤其是宋文迪來銀州時間還短,根基淺薄,若是有人故意欺上瞞下,宋文迪只能慧眼矇塵。

宋文迪把自己安排進入銀州重機改制小組,這也說明對方志誠高度重視。

方志誠點頭沉聲道:“請老闆放心,我一定會完成任務,有任何不妥之處,隨時與您上報。”

宋文迪淡淡一笑,又道:“下面是關於你的級別問題。你才進入市委沒多久,暫時還不好給你申請調整級別,不過,只要你沉下心來,很快便有好消息。雖然公務員想要晉升,必須嚴格按照《幹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但對於一些特別優秀的幹部,還是予以破格選用的。”

市委書記秘書的級別一般很高,起碼得正科級,若是根基深的市委書記秘書,甚至達到正處級,擔任市委副秘書長職務。而現在方志誠因為資歷淺,現如今級別連副科都不是。

方才劉強東與宋文迪私下交流,顯然在級別問題上,對方志誠留在市委書記秘書位置上提出質疑,不過被宋文迪輕描淡寫地給擋下了。

宋文迪這是在給方志誠許下前程似錦的承諾,儘管虛無縹緲,但方志誠還是忍不住,隱隱感到振奮。

按照正常的公務員,從正副股級走到副科級,起碼要三至五年的時間,由副科級爬到正科級又要三至五年的時間。但因為成為宋文迪的秘書,這其中的跨度顯然縮短了起碼五年。這也是為何許多人想成為市委書記秘書的原因。

宋文迪如今才四十六歲,已經是市委書記,屬於淮南少壯派,加之省委一把手李書記十分看重他,可謂前途不可限量,極有可能在五到十年內,踏入副部級。

等方志誠離開辦公室之後,宋文迪捏著鋼筆,沉思起來。

玉不琢不成器,現在的方志誠初入官場,猶如一塊璞玉,需要施加壓力,小心打磨,才能讓他成為一塊精美的藝術品。宋文迪看人的眼光十分毒辣,儘管方志誠在很多方面還略顯稚嫩,但宋文迪瞧出方志誠是一個具備前途的官員。

方志誠擁有夯實的知識儲備,靈活的處事計較,不強爭、不做作,識大體、懂進退,更重要的是擁有一顆赤誠之心,若是悉心培養,總有一天能成為閃閃發光的金子。

轉念一想,對於劉強東,宋文迪自有另外一番考慮。劉強東在市委秘書長的位置上呆了足有五年之久,在這段時間,銀州陸續來了兩任市委書記,劉強東都沒有離開,這充分說明劉強東在市委辦公室的經營之深。

劉強東之所以拿方志誠開刀,一方面是因為方志誠不是他體系的人馬,另一方面也是與宋文迪略表能力,讓宋文迪意識到劉強東的作用性。

其實,劉強東此舉可以說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劉強東以大欺小,故意排擠打壓方志誠,這更讓宋文迪確信,方志誠沒有任何身份背景,而對於弱勢者,人總有一種同情心,此番一來,宋文迪內心反而更加願意接納方志誠。

哼……

宋文迪是外柔內剛的人,面對劉強東的威脅,哪裡會輕易將這口氣給嚥下去。

方志誠現在是市委書記的秘書,再寬容大量之人,也有護短之心,何況宋文迪原本就是一個極為注意保護嫡系的人,又怎麼能讓自己人吃虧?

宋文迪皺眉,拿起電話給邱恆德打了個電話。邱恆德聽了微微一驚,低聲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宋文迪淡淡道:“市委班子適當調整一下,這樣有利於後期工作更加良好的開展嘛。”

邱恆德沉聲道:“市委分工調整,這影響面很大,不知省委是什麼意思?”

宋文迪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李書記那邊,我會與他溝通,相信他一定會支持我的。”

邱恆德心情略微一鬆,笑道:“若是省委那邊能順利通過,事情就好辦了。不過,我怕夏市長那邊,會從中阻擾,畢竟如此調整的話,會引起泉安幫的亂鬥。”

“這件事可由不得他,我只是調整一下分工而已,並沒有動他的根本,若是泉安幫那邊因此而內鬥,只能說明他們人心不齊,夏翔的控制力還不夠。”宋文迪高深莫測地笑道。

等宋文迪掛斷電話,邱恆德臉上浮現出笑意,不得不說,宋文迪此舉很是高明,利用省委調令,將市委組織部部長曹紅章調入省委組織部,為自己騰出位置,然後再調整任務分工,提名劉強東成為分管工業的常委副市長,引起泉安幫內部競爭,同時還增設常委,由現在的十二人,調整為十三人,加大自己對市委常委會的控制力。

宋文迪在人事方面安排佈局,視野廣闊而手段隱蔽,令夏翔防不勝防。

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方志誠在互聯網搜索了一下銀州重機的情況,銀州重機總資產約二十五億元,年主營業務收入十二億元,淨利潤虧損九千萬元,以銀州重機的資產規模,可以在全省排到前十位,不過架子大,虧損也十分嚴重。現在的銀州重機進入惡性循環,因為訂單量不足,已經出現人員工資都拖緩的情況。

隨後,方志誠又熟悉了一下銀州重機的領導班子,他忍不住皺起眉頭,銀州重機的董事長名叫馬向南,行政級別副廳,曾擔任銀州市政府副市長。若是銀州重機進行改制,那意味著馬向南的職務將面臨調整,他願意迎接波雲詭譎的市場變化嗎?

其實對於馬向南而言,這一個挑戰,同時也是一個機遇,若是銀州重機順利改制,然後再以上市的形式進入金融市場,極有可能讓他成為身價百億的官商。當然,這是一面雙刃劍,其中也要面臨許多挑戰,官場之人,向來求穩,馬向南棱角若是磨平,絕不會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到了下午四點左右,市委辦擬好《關於成立推進銀州重機改制專項小組的通知》,組長為宋文迪,副組長為​​夏翔、金國定。而方志誠作為小組最後一名成員,赫然在列。方志誠看了一眼其他成員,均為正處級幹部,不僅啞然失笑,沒想到自己竟然有機會,與這麼多高官“平起平坐”,這也就是市委書記秘書的優勢。

下午工作小組召開第一次會議,丁能仁作為主要組織者,主持本次工作。市發改委、財政局黨組書記、國資委黨組書記、紀委副書記等均參與本次會議。會議上丁能仁宣讀了工作要求及方案,預計在一周內分批次進入銀州重機調研,在一個月內形成調研報告。

儘管方志誠的級別不高,但因為是市委書記秘書,所以眾人對他都表現出一定的善意。按照小組要求及方案,紀委副書記魏民與方志誠第二批進入銀州重機調研。

會議結束之後,方志誠與魏民主動索要聯繫方式。魏民是市紀委副書記,監察局局長,是宋文迪重點拉攏的對象,安排方志誠與魏民在一個小組,宋文迪顯然也有深意。

魏民雖然為人嚴肅,但也聰明,知道這也是宋文迪的試探,不過,他對於是否站隊,顯然還在猶豫。魏民並非泉安幫一員,他身後是省紀委書記趙新強,是否在銀州與宋文迪聯手,還得考慮趙新強的具體部署。

官場是一座金字塔,上面的人撒豆成兵,下面的小兵如何衝鋒陷陣,還得看塔尖的人如何部署。

散會之後,已經到五點,方志誠先與宋文迪匯報了下午開會的情況,然後便到下班時間。等宋文迪離開後,方志誠進辦公室打掃衛生,不知不覺天已黑,他又仔細想了想,把明天的工作記錄,方才離開。

途徑綜合處的時候,方志誠突然聽到辦公室裡出現奇怪的聲音。時間已到七點半,綜合辦怎麼還有人?方志誠悄悄地站到門口,從門縫往裡面望去,突然愣住了。只見邵凌峰虛掩著辦公室的門,抱著一個年輕的女人,笑嘻嘻地看電腦。而電腦裡則播放著不堪入目的畫面。

“這邵凌峰膽子也忒大了吧?竟然把女人帶到辦公室,看不健康的視頻?”方志誠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不動聲色地拍了幾張照片。

邵凌峰懷中的那女人長得很不錯,好像是市電視台一個著名的女主持人。

雖然手機像素很低,但依稀能看清楚,邵凌峰的模樣。

方志誠冷笑一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做這種齷蹉的事情,竟然被我逮到,也活該你倒霉了。

劉強東以周行程表一事,在宋文迪面前,給方志誠穿小鞋,而邵凌峰是執行者,雖然方志誠動不了幕後黑手,但藉用此事,讓邵凌峰吃個大虧,那是一報還一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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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小方並非省油燈
   

“峰少,上次你說幫我的事情,怎麼還沒影兒?”吳倩與劉強東親熱一會,突然問道。

邵凌峰蹙眉,敷衍道:“你在生活頻道,主持情感節目不是做得挺好嗎?為什麼要去新聞頻道?我覺得你的性格,還是適合感情欄目,新聞欄目多死板?。”

吳倩氣呼呼,撒嬌道:“新聞頻道現在收視率最高,收入和曝光率也更好,在情感欄目,再辛苦也沒有名氣,所以我想去新聞頻道。”

吳倩跟邵凌峰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對彼此的需求都很了解。邵凌峰要的是皮肉之歡,而吳倩看重的是邵凌峰父親是市電視台的副台長。

邵凌峰想吃肉,那也得給吳倩一點好處才行,否則以邵凌峰的模樣,吳倩又如何能看得上他?

邵凌峰委婉地跟市電視台新聞頻道某個領導提過幾次,不過那領導把事情推到了他爸爸身上。新聞頻道是邵凌峰的爸爸主抓的工作,邵凌峰又如何敢跟他老子親自說這事?

邵凌峰為難了,但見吳倩那雙水汪汪的眼睛透著楚楚可憐,咬牙承諾道:“放心吧,明天我便請新聞頻道的主任吃飯,到時候也把你喊著。”

“親愛的,你真好!”吳倩笑瞇瞇,吊帶衫被扯落一半,扭動著身子,勾著邵凌峰的脖子,湊在他耳邊,低聲道:“要不換個地方吧,在這裡做這種事情,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邵凌峰嘿嘿笑道:“若是換成酒店、賓館那種尋常地方,哪裡有這麼刺激?難道你不覺得興奮嗎?”言畢,邵凌峰開始不老實,而吳倩也不阻擾,最多推搡兩下,箇中味道讓邵凌峰渾然忘記身處何處。

方志誠並沒有著急離去,他冷靜地看著兩人糾纏著,準備把更為香豔的畫面拍下來,突然暗自一驚,“不好”,只見吳倩轉頭望向門口,他連忙縮回頭,心慌無比,甚至比辦公室內那一對男女,還感到刺激。

方志誠躲在牆壁後面,只聽吳倩在裡面輕聲道:“我可以在這裡陪你玩一會,不過,你總得把門關上吧。”

邵凌峰大喇喇地甩手,聳了聳肩,安慰道:“放心吧,這個時間點了,肯定沒人進來了。”

“不行!”吳倩不悅,“峰少,我雖然喜歡刺激,但也要臉面呢,若是被人撞破,以後還怎麼混?”

“罷了,罷了!”邵凌峰苦笑搖頭,走到門口,把門給狠狠地關上,嘆道,“現在可以了吧。”

“這才乖嘛,現在人家就不怕了。”吳倩掩口嘻嘻笑了一聲,奔跑幾步,往邵凌峰身上一跳,主動奉承起來。

方志誠躲在門沿邊,被嚇了一跳,若是邵凌峰小心點,說不定就逮著自己了,他不再逗留,匆匆離開。

回到小區,路過網吧,方志誠走進去,在前台辦了一張臨時會員卡,然後在角落裡選擇一台電腦登陸上去。網吧電腦都是二手貨,發出嗡嗡的聲音,方志誠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點燃抽了兩口,不一會兒,旁邊來了兩名小姑娘,方志誠便把煙頭捻滅,登陸“銀州論壇”。

“銀州論壇”在當地很有影響力,方志誠登陸自己的賬號之後,先看了很多留言,大多是一些網友發來的信息。自從進入市委辦公室,方志誠很久沒在論壇上廝混,他發現不少人都在問自己,最近幹什麼了,便一一留言,隨後找到“閒話”板塊,將手機上剛拍的一些照片給傳了上去。

未過多久,網名“一劍封喉”的網友發來了即時消息,“\'至誠至性\',難得見你上線,最近怎麼樣?”

“一劍封喉”是方志誠的網友,兩人有一段時間聊得很多,不過,方志誠也只知道他是市內某個報紙的記者,經常在銀州論壇上找新聞素材。

方志誠笑著回复,“比較忙,所以很少逛論壇了。”

“咦?你剛才發的那張幾張圖,女主人公很像咱們銀州的一個主持人嘛?”一劍封喉驚訝地問道。

方志誠發出一個笑臉表情,直接退出論壇。

“一劍封喉”呆呆地看著那幾張照片,原本以為“至誠至性”發的圖片莫名其妙,但仔細一瞧:不得了,這不是銀州小有名氣的女主持人吳倩嗎?

一劍封喉琢磨出這條消息其中內在的看點,趕緊把這幾張照片保存下來,然後選擇幾個點擊量比較大的綜合性網站發布上去,未過多久,點擊率和轉載率開始飆升,很多網友開始評論:

“美女主持人吳倩跟胖子在辦公室亂搞,這些公眾明星人品還真夠差的!”

“這胖子是誰?吳倩坐在他身上,真是一朵牛糞插在鮮花上!”

“市電視台真夠混亂,我原來還以為吳倩是什麼冰清玉潔的玉女呢,現在看來,天下烏鴉一般黑,她肯定是靠潛規則爬上去的!”

一個小時之後,有網友開始人肉,從蛛絲馬跡找到胖子的身份,原來這胖子不是別人,是市電視台副台長的大公子——邵凌峰。

某知情人士出來曝光,“兩人所處的環境,怎麼這麼眼熟?邵凌峰是市委辦公室的公務員,他們倆不會是在辦公室亂搞吧?”

經過深挖之後,帖子的流量開始暴漲,有些綜合新聞網站還寫了極為香豔的標題:《某女主持人私照曝光照》,雖然照片尺度很小,但言語在暗示,銀州女主持人似乎與男友在政府的某個辦公室進行大尺度表演,然後被人偷拍。

這條新聞有香艷、有隱秘,甚至還有圖,所以導致被很快炒熱。

等到晚上八點左右,回到家中的方志誠才關掉網頁,然後關掉電腦,他舒坦地伸了一個懶腰,暗忖邵凌峰這小子這次完蛋了。

之所以在網吧上傳照片,是因為怕有人通過蛛絲馬跡找到自己,至於銀州論壇的那個賬號,沒有透露任何真實信息,而且註冊時間在兩年前,根本不可能找出幕後黑手是自己。

邵凌峰這次被曝光了,恐怕連背後是誰捅刀子都不知道。

方志誠倒也不是喜歡背後打黑槍的小人,主要是邵凌峰屢次三番主動挑釁,讓方志誠厭惡到骨子裡。

邵凌峰平常市委辦目中無人,人緣極差,如今竟然敢在辦公場合做這種人所不齒的事情,方志誠自然要給他一點教訓。

邵凌峰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網絡名人,他在辦公室與吳倩胡天胡地一陣之後,又約了幾個死黨在酒吧內喝得酩酊大醉。

回到家中已經凌晨兩點左右,他推門而入,發現父親邵波坐在沙發上,大吃一驚,連酒意也消掉不少。

邵凌峰恬著臉皮,笑道:“爸,你怎麼還沒睡啊?明天週末,所以我才遲點回家的,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哼!”邵波冷笑連連,低聲罵道:“我怎麼有你這麼個敗類兒子?”

邵凌峰大吃一驚,苦笑道:“爸,你怎麼這麼說?”

邵波見邵凌峰蒙在鼓裡,恨鐵不成鋼地道:“真是沒用的傢伙,進了別人的陷阱,你還不知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言畢,他將一疊傳真紙摔在地上,邵凌峰緩步挪過去,撿了一張仔細看了一陣,大驚失色道:“爸,這個……”

邵波走過去,狠狠地踹了邵凌峰一腳,怒道:“原本以為你進了市委辦,終於知道成熟點了。沒想到,還是這麼輕浮,你知道現在惹了多大的禍事嗎?你老子我,因為這件事,成為宣傳部副部長的機會飛了……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兒子,真想用手把你按回娘胎!”

邵波此刻恨不得將邵凌峰一巴掌給呼死,他等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了個機會,沒想到兒子竟然惹出了這麼大的禍事,若是事情在銀州範圍內傳播,以他在宣傳系統的能力,還能強行壓下。不過,互聯網的傳播速度如同電閃雷鳴,現在全國都知道銀州市電視台副台長的兒子與一個女主持人勾搭上了,他還有什麼回天之力?

見邵波要繼續打兒子,他老婆終於捨不得,衝出來攔住了邵波。

邵波只能狠狠地跺腳,連聲罵道:“慈母多敗兒。”

儘管第二天是周六,但市委書記宋文迪還是對此事作出批示,對邵凌峰進行處罰並公示,因為其道德品質極差,對政府形象造成極壞的影響,予以開除處置;同時,紀委對其父邵波進行審查,主要調查其是否存在利用職務,非法牟取利益的情況。

王柯擬寫好通知之後,便給方志誠打了電話。王柯是個實誠人,他知道方志誠與邵凌峰之間的矛盾,邵凌峰經過這件事,仕途之路斷絕,王柯心中暗自為方志誠高興。

方志誠暗忖事情正如自己猜想發展,也怪邵凌峰其身不正,被自己撞了個正著,他開口惋惜道:“沒想到邵凌峰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惹出這麼大的事情,對咱們市委的形象影響太大了。”

王柯嘀咕道:“宋書記為此大發雷霆,可能要從邵波順藤摸瓜,要找出一個利益集團。”

方志誠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說道:“宋書記的心思,誰能猜得明白?”

掛斷王柯的電話,不遠處停下一輛小車,樂樂從後排車窗對著方志誠搖手。方志誠腳步輕快,往小車行去,今天空氣真好,心情也在放飛,沒想到偶像竟願意與自己一起同遊遊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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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銀州遊樂園風波
   

謝雨馨今天穿了一身運動服,雖然衣服略顯寬鬆,但依舊掩不住那曼妙的身姿。作為一名優秀的主持人,她平常都要化妝出門,不過今天卻是素面朝天,雖然能瞧見眼窩下略帶一點暗色,但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彷彿年輕了五六歲,與二十一二歲的少女一般。

銀州遊樂園是淮南省最大的遊樂場所,始建於九五年,是銀州旅遊文化的地標之一。雖然是銀州人,但方志誠之前卻從來沒有進去玩過。

來到遊樂園門口,方志誠準備去買票,卻被謝雨馨給攔住了,她從皮包裡取出三張門票,在方志誠眼前得意的晃了晃,方志誠不禁啞然失笑,暗忖這謝雨馨看似像女神,但內裡與普通女子沒有什麼區別。

進遊樂園之前,謝雨馨從皮包裡掏出了一副墨鏡,方志誠笑了笑,暗忖謝雨馨想得挺周到,雖然她素顏與化妝的模樣,有很大的區別,但遊樂園內游客那麼多,難免有些眼尖的會發現端倪。

進了遊樂園,樂樂興奮地又笑又叫,拉著謝雨馨要玩這個要玩那個,謝雨馨跟在樂樂後面玩了一陣,便沒力氣了。方志誠拿了冰激凌遞給謝雨馨和樂樂,謝雨馨微微一愣,笑著接過,道:“謝謝!”

樂樂笑瞇瞇地舔了一口,道:“真好吃!”言畢,她蹦蹦跳跳走到一邊。

方志誠感嘆道:“今天出來一趟,感覺樂樂心情真好,以後你應該多陪陪她,不要讓她太孤獨。”

謝雨馨瞪了方志誠一眼,顯然對方志誠跟自己說教不太滿意,旋即嘆氣道:“你說得沒錯。其實樂樂比正常女孩是要孤僻一點,幼兒園的老師經常跟我說,樂樂沒有朋友,不喜歡跟別人一起玩,她從小沒有父親在身邊,少一份關愛。”

方志誠微笑道:“從現在開始改變吧,樂樂其實骨子裡是一個挺活潑的小女孩。”

謝雨馨點頭不言,朝著不遠處亂跑的樂樂,深情地凝望一眼,目光中滿是母愛,這讓方志誠心神微顫,想起了過世的媽媽。

對於謝雨馨而言,樂樂現在就是她的全部精神支柱,之前送方志誠回家,謝雨馨聽見方志誠從一個單身家庭的角度,說出了些感受,謝雨馨回去深思很久之後,她發現自己以前很多地方做錯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把很多精力放在工作上,給樂樂提供一個不錯的生活環境,那是最重要的,但現在發現樂樂更渴望的是陪伴。

不遠處,樂樂奔跑過程中,絆了一跤,手中的冰激凌拋飛砸在一個中年婦女的身上。

“哎呀……我的衣服,哪裡來的野孩子!”中年婦女氣急敗壞,指著樂樂訓斥道。

樂樂被嚇傻了,站在一邊,不知該如何是好,謝雨馨趕忙起身,把樂樂拉到一邊,然後與那中年婦女道歉,“對不起,小孩子太皮了,不過她並不是故意的!”

中年婦女見謝雨馨身材高挑,樣貌精緻,連身側老公也多看兩眼,她心中不知為何升起尖酸刻薄的怒氣,潑辣地罵道:“沒教養的人,養出來的女孩更沒教養。你知道我這衣服多少錢嗎?可是第一次穿呢,回去之後,還不知道能不能洗掉!”

謝雨馨性格雖然要強,但哪裡見過這等市井女子,頓時愣住了,她猶豫一番,道:“要不,我給你清洗費吧?若是清洗不掉,我再賠你的衣服如何?這是我的名片。”

中年婦女一把打掉謝雨馨的名片,怒罵道:“狐狸精,你看不起誰呢?你認為我是想訛詐你的錢嗎?你也不打聽一下我是誰!我老公可是在市委工作! ”

方志誠原本以為謝雨馨道歉,事情便就此了結,沒想到那中年婦女潑辣無比,竟然想把事情鬧大,便準備過去攔一下,又聽中年婦女說他老公是市委領導,他不僅眉頭微蹙,不會遇到什麼了不得的官太太了吧?

方志誠盯著那中年婦女身側的中年男人看了幾眼,覺得眼熟無比,突然記起,他好像是市委辦機關車隊的一名司機,曾經偶然見過幾面,彼此沒有什麼來往,方志誠並不記得他的名字。

車隊司機也有層次之分,如果是領導專職司機的話,一般手中有點資源,但很多司機都屬於流動的,市委辦若是有需求的話,車隊會隨機安排司機,這部分司機則沒有專職司機吃得開。

謝雨馨見中年婦女蠻不講理,終於怒起來,眉頭微蹙道:“跟你沒法溝通……”

言畢,她拉著樂樂的手,準備離開。

中年婦女被無視,潑辣勁更勝,竟然伸手拉住謝雨馨的胳膊。謝雨馨細胳膊細腿兒,哪裡比得上那中年婦女,頓時沒招了。這時方志誠出面,伸手一掃,便把中年婦女給隔開。謝雨馨盯著方志誠看了一眼,目光中多了感激之色。

中年婦女見方志誠突然出手,頓時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起來,中年男人這時候也沒轍,雖然老婆沒理,但胳膊肘不能往外拐,見方志誠出手,撐腰怒道:“你幹嘛動手打女人?”

方志誠不屑地歪嘴一笑,怒道:“我什麼時候打她了,分明是她先動手打我姐,我才出手攔住她。”

中年男人憤怒地指著方志誠,叫囂道:“你小子,挺橫的,給我等著。”言畢,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未過多久,遊樂園的保安過來三個。

為首那名保安大約四十來歲,與中年男人是熟人,打招呼道:“老趙,怎麼了?”

老趙指著方志誠道:“老王,這小子打了我老婆!”

保安老王微微一怔,與方志誠凝眉質問道:“是真的嗎?”

方志誠見樂樂被嚇得躲到謝雨馨的身後,心中不平,沉聲道:“是真是假,在場人不少都看見了。你問問他們就知道。”

老趙連忙湊到保安耳邊低聲說幾句,老王面露了然之色,命令道:“鑑於你們影響到遊樂場的秩序,所以現在請你們離開遊樂場。”

被驅逐了?方志誠皺眉,不屑道:“這是哪條規定?”

“嗬!這小子脾氣還真夠倔的!你如果不主動出去的話,那我可就\'請\'你出去了。”老王是保安隊長,氣焰很是囂張,他與老趙很久之前是同事,原本都在園林局當差,兩人混得都還行,後來一個被調入銀州遊樂園,一個被調入市委辦。

憑心而論,保安覺得中年男子比自己混得更好點,都是體制內的人,知道市委辦那是什麼地方,他可以經常與市委領導在一起,若是突然被某個領導看中了,說不定便飛黃騰達了。

謝雨馨見人越來越多,怕被曝光,拉了拉方志誠的衣角,暗示離開得了。

方志誠哪裡咽得下這口氣,他掏出手機給宋進書打了個電話。

宋進書是邱恆德的秘書,這種事情還不至於求邱恆德出面,宋進書如今跟著邱恆德水漲船高,是市委組織部紅人,想要辦這種事情還是輕而易舉的。

宋進書一聽謝雨馨和樂樂在遊樂園被欺負了,他怒道:“你等著,我現在便讓幹部科打電話……”

銀州遊樂園屬於公共機構,機構高層自然也歸屬銀州市委管理,而作為乾部管理部門,組織部想要找到負責人還是輕而易舉的。

老王見方志誠有恃無恐,頓時心裡開始嘀咕,暗忖這方志誠身份看來有點特殊,也不敢輕舉妄動。

又過了五分鐘左右,方志誠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好,請問是方秘書嗎?我是市旅遊局柳園音。”對方主動自報家門。

方志誠不知對方深淺,禮貌道:“您好。”

柳園音又問道:“聽說你們在遊樂園遇到麻煩,現在在哪兒,我安排人過去找你們。”

方志誠從柳園音的語氣聽出,他起碼是處級以上領導,否則客氣沒那麼大,便將地址告訴了柳園音。

保安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是聰明人,從方志誠的態度語氣,猜出自己這次恐怕踢到鐵板,正準備想著如何辦才好,不遠處匆忙趕來一批人。帶頭的是遊樂園副園長丁澤華,他眼力甚好,見面便握住方志誠的手,笑瞇瞇地說道:“你就是方秘書吧,對不起,剛才肯定有什麼誤會……”

方志誠將事情的始末與丁澤華說了一遍,丁澤華瞪了那保安一眼​​,怒道:“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咱們遊樂園有兩種人,一種是編制內人員,另一種是外聘人員,難免素質良莠不齊,方秘書別生氣,你們先玩,等一會我自然會給你一份滿意的答案。”

中年婦女見事情急轉直下,有點慌張,低聲道:“老趙,怎麼回事?”

老趙哼了一聲,低聲道:“這次估計被你害慘了!”

方志誠想起謝雨馨與樂樂剛才遭遇到的冷言冷語,心中怒火未平,準備要好好收拾那仗勢欺人的中年夫婦與保安,人群中突然驚喜地喊出一聲,“咦,那不是銀州新聞主持人謝雨馨嗎?”

“是啊,看上去一樣,似乎更年輕一點!”

“你這麼一說,我仔細看了,分明就是謝雨馨!”

“哎呀,謝雨馨,我是你的粉絲,請給我簽名吧,可以嗎?”

在這個關鍵時刻,謝雨馨的真實身份被發現,方志誠暗想這一刻哪裡還能計較方才的得失,若是被傳出去,被誤解以為謝雨馨利用人脈關係,欺壓中年婦女,這可是很大的負面新聞,那可就不妙了。他趕忙將樂樂抱在懷中,拉著謝雨馨便往人群外跑去。

丁澤華、老王、老趙、中年婦女均愣住了。

老王很是好奇,輕聲問丁澤華道:“丁園長,他們是什麼來頭?”

丁澤華冷笑一聲,鄙夷地盯著老王看了一眼,道:“男的是市委書記秘書,你這次攤上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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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愛要怎麼說出口
   

方志誠拉著謝雨馨一路奔跑,出了遊樂園,謝雨馨捂著胸口,氣喘吁吁道:“跑不動了……”

他轉過身,發現後面已經沒有人在追,訕訕笑道:“咱們不需要跑了。”

謝雨馨蹲下身,恢復許久,呼吸才穩定下來,突然笑了起來。

方志誠很是詫異,疑惑地問:“你怎麼了?”

謝雨馨抬起頭,精緻無匹的俏臉如同旭日下的朝陽,清新迷人,她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想笑而已……”

謝雨馨感覺很輕鬆,她許久沒有如此放鬆,自從結婚之後,一直處於壓抑的情緒之中,不過剛才那段奔跑緩釋了她的壓抑,

“呃……”方志誠暗忖謝雨馨還真難理解,看了一下腕上的手錶,“現在時間還早,咱們要不換個地方?”

“去哪兒?”樂樂還在方志誠的懷裡,聽說還去其他地方玩,很是高興。

方志誠提議道:“要不去動物園吧?咱們去看看猩猩、猴子、老虎?”

言畢,方志誠看了一眼謝雨馨,徵求她的意見。

謝雨馨打了一個響指,決定道:“好,既然今天出來了,那就徹底地玩個痛快。下一站,咱們去動物園吧!”

“媽媽,萬歲!叔叔,萬歲!”樂樂落地後,歡呼雀躍,將此前遇到的不愉快之事,瞬間拋之腦後。

不過,方志誠並不知,今天這件事鬧出了很大的一頓風波。柳園音藉此此事,整肅銀州遊樂園內部員工紀律,嚴謹杜絕作出任何違反紀律的事情,至於那個保安隊長老王,被調入一個很空閒的部門,提前養老了。

下午從動物園出來,謝雨馨想請方志誠吃晚飯,不過方志誠還是拒絕了。儘管與偶像一起吃飯,一直是願望,但方志誠總覺得不要表現得太功利。

謝雨馨將方志誠送至小區門口,見樂樂趴在窗口依依不捨地揮手,說“叔叔,再見!”方志誠內心深處微微一縮,彷彿看到了許多年前的自己,單親家庭的環境確會改變人的一生。

上了樓,方志誠在樓道裡正巧碰見程斌。程斌見到方志誠,臉上露出笑容,搭在方志誠的肩頭,笑道:“誠少,好久沒看到你了啊。最近怎麼樣?”

方志誠沒給程斌好臉色,不悅道:“當然沒你快活,帶著小三去旅遊,多快活?”

程斌臉色微變,知道方志誠肯定從秦玉茗那裡聽到了些什麼,尷尬笑道:“沒辦法,當時丁廣義要殺的不只我一個,連她也不放過,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方志誠用肩膀頂開程斌,不再搭理程斌,一邊低頭往門口走,一邊從口袋掏鑰匙。

程斌臉皮很厚,他也知道這件事自己做的不對,方志誠為人還是夠仗義,若不是他及時給自己寄錢,當時可能要餓死在外面了,對方志誠還是挺感恩。

“咱們兄弟感情深,不要為這點小事傷和氣嘛。”程斌湊到方志誠身邊,伸出胳膊輕輕地頂了一下方志誠的腰部,低聲道:“對了,我還有事求你呢,你嫂子走了!”

“啊?”方志誠擰過身,滿臉怒氣地盯著程斌。

程斌被方志誠的態度嚇了一跳,解釋道:“我也沒辦法,攔也攔不住。這次她生很大的氣,所以我求你,幫我勸勸她,如何?”

程斌一臉真誠,他知道秦玉茗與方志誠兩人關係不錯,情如“姐弟”,有時候家裡做一點好吃的,秦玉茗會主動讓程斌送一點過去給方志誠吃。起初,程斌還有點嫉妒,不過時間久了之後,他發現秦玉茗與方志誠兩人關係很正常,而方志誠對程斌也有過很多幫助,程斌對方志誠也就放下戒心。

“我勸?好像不起什麼作用!”方志誠不屑地盯著程斌笑了笑。他心裡巴不得秦玉茗趕緊跟程斌離婚,早日脫離苦海,雖然嫂子到時候不一定會選擇他,但是以嫂子的條件,再選擇一人,總比風流花心的程斌要靠譜。

程斌拍著方志誠的後背,賠笑道:“我這不是沒辦法了嘛,到處找說客。”

方志誠終於開了門,程斌緊跟著進門,朝沙發上一倚,擺出一副“若是你不答應,我就賴在你家中的模樣”。方志誠換了一身衣服出來,見程斌從廚房裡取了啤酒看電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嫂子,現在在哪裡?我去找她說說吧。”

“哈哈……”程斌大笑兩聲,將啤酒放在茶几上,“患難見真情,我就知道你小子夠哥們。你嫂子搬到學校宿舍住了。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

……

雖然不是本意,但方志誠經不起程斌懇求,還是來到銀州大學。

銀州大學是淮南省內一所比較有名氣的高校,隨著這幾年銀州經濟發展速度日漸加快,銀州大學就業率也在節節攀升,在全國各大綜合型高校中排名五十二名左右。

來之前,方志誠給秦玉茗打了電話,但秦玉茗並沒有接,方志誠便摸到了蘇州大學教師宿舍區。在宿舍樓下面,方志誠又打了好幾個電話,終於秦玉茗接通了,淡淡地問道:“志誠,什麼事?”

方志誠柔聲道:“聽程哥說,你已經搬出來,我特地看看你。”

秦玉茗委婉拒絕道:“我沒事,不必擔心,這又不是第一次……”

方志誠沉聲道:“我在下面……”

“啊……”秦玉茗猶豫一下,“等等,我下來找你。”

未過多久,方志誠在樓下見到穿著睡衣的秦玉茗。秦玉茗臉色憔悴,膚色蒼白,方志誠察覺到不對,關心道:“嫂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秦玉茗苦笑道:“有點發燒,已經吃了退燒藥,你放心吧。”

方志誠擺了擺手,嚴肅道:​​“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秦玉茗搖頭,堅持道:“已經看過醫生,在醫務室裡配藥,普通的感冒而已。”

“學校醫務室能有什麼靠譜的醫生?”方志誠嘆了一口氣,知道秦玉茗很固執,不再強求,又見不遠處有一個飯店,輕聲道:“嫂子,你先上去吧,等會我上樓找你。”

秦玉茗沒有離開,站在樓下等了十幾分鐘,方志誠端著一個砂鍋過來,笑道:“讓飯店老闆娘熬了一點小米粥,配上鹹菜,味道應該還不錯。”

秦玉茗眼圈微紅,嘆道:“我吃不下呢。”

方志誠笑了笑,跟在秦玉茗身後上了樓。

秦玉茗暗忖這方志誠對自己還真夠貼心,結婚這麼多年,可沒見自己生病的時候,程斌會這麼溫柔地對待自己。秦玉茗越想越感到心寒。

讓秦玉茗喝了點粥,方志誠又幫忙收拾了一下屋子。秦玉茗突然道:“志誠,我給你介紹女朋友吧,如何?”

“啊?”方志誠微微一怔,訕訕笑道:“我從來沒想過這事呢!”

秦玉茗語重心長道:“你年齡也不小,現在工作也夠穩定,是該好好想想談朋友的事了。”

方志誠擺手苦笑道:“現在女人眼光高,我沒房沒車,哪有人看的上我?”

“噗嗤!”秦玉茗笑出聲,聲音略帶沙啞,笑道,“志誠,你可小看自己了。你長得很陽光,很符合女孩子的審美,人品又正直,說話風趣幽默,待人真誠,主要因為你平常不出去亂玩,所以圈子很狹窄,若是給你介紹對象,肯定是女孩會死乞白賴地追求你。”

方志誠撓頭,自嘲道:“原來我有這麼大的魅力啊……”

“是啊!”秦玉茗輕聲道,“銀州大學最近新來一批年輕教師,有幾個長得挺不錯,家境殷實,果你願意的話​​,我給你安排一下如何?”

方志誠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酸楚,他心中暗戀著秦玉茗,哪裡有心思跟其他女人相親,見秦玉茗步步緊逼,索性道:“好啊,那就請嫂子幫我看著吧。”

秦玉茗聽方志誠如此爽快地答應,心裡一鬆,鼻子微酸,忍不住連聲咳嗽。

回到家中,方志誠發現程斌躺在床上,竟然喝醉了。方志誠暗嘆一口氣,將程斌拖到了隔壁。重新回到家中,他衝了一個澡,然後開了電腦,打開《暗戀日記》,接著記錄——“7月8日,嫂子說要給我相親,還問我擇偶的標準,我撒了謊,其實那一刻,我真想跟嫂子說,要不你先離婚,然後嫁給我吧。可我是一個懦夫,沒有勇氣說出口……”

……

第二天一大早,方志誠小跑著來到市委家屬樓附近,等了約莫半個小時,宋文迪穿著一身輕鬆的運動裝跑出來。宋文迪給方志誠點了個頭,算作打過招呼,隨後便邁開步子快跑起來。方志誠跟著宋文迪的節奏,心中暗忖這市委書記倒是一個跑步健將,動作協調,步伐沉穩有力。

跑步健身,這已經是很多官員都有的習慣。如今的官員跟十多年前的有所區別,大部分人都知道養生,公務員整天在辦公室裡坐著,會形成頸椎病,不利於健康,所以不少官員都會強迫自己運動,這樣上班的時候精神才能更為旺盛。

一路跑到玉湖邊,宋文迪才停下腳步,用毛巾擦了一把臉,然後對著不遠處的湖心公園看了一陣,他突然問道:“小方,你覺得如何才能把玉湖生態區真正融入銀州百姓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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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離老闆又近一步
   

湖心公園基於玉湖而建,玉湖是淮南省三大淡水湖之一,是好幾個城市的母親湖。從2001年起,銀州政府推出玉湖生態區項目,力求以此響應國家戰略——“可持續發展”。

方志誠微微一凜,作為土生土長的銀州人,的確對玉湖生態區隱隱反感,一方面因為玉湖生態區動靜太大,當初為了劃分生態區,針對原住民拆遷,政府推出了許多強制性條款,惹得老百姓怨聲載道;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玉湖生態區至今還是一個形象工程,沒有給銀州的經濟帶來任何實際幫助。

如同宋文迪所觀察到的,玉湖生態區的確是一個不得民心的工程。這也是為何宋文迪想要插手政府事務,以期讓夏翔改變工作思路的原因。

可惜,夏翔是一個極為強勢的市長,玉湖生態區是他任上重點打造的一個項目,他又如何捨得輕易地放棄。如果放棄玉湖生態區,那豈不是意味著是對夏翔這麼多年工作的否定?

從夏翔的角度來看,宋文迪阻止玉湖生態區三期工程建設,實在包藏禍心,是故意以此來打壓自己,這讓他慍怒無比。

方志誠暗忖幸好對玉湖生態區的發展有過一定的思考,不然面對宋文迪突如其來的考驗,可能會措手不及,他輕聲道:“從戰略角度考慮,玉湖生態區是有未來與潛力的,銀州在之前的十年,利用工業化的勢頭,進步很快,在淮南省已處於坐二望一的位置,但因為速度發展太快,對環境也帶來很大的弊端。通過生態區轉型,可以延緩現有的很多問題,符合可持續發展的國策。”

“不過,生態區在銀州,顯然有水土不服之處。因為銀州毗鄰雲海,隨著雲海影響力的輻射,作為它的後花園,在銀州建立生態區顯得太浪費了一點。”

宋文迪面朝玉湖,未作多言,許久才嘆氣道:“畢竟前期投資這麼多,現如今若是停下腳步,太過可惜了。”

其實宋文迪並非要阻擾玉湖生態區的進一步發展,他是在想更好地推進玉湖生態區發展,不過現有的方式方法,顯然是錯誤的。

方志誠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輕聲建議道:“若是在玉湖生態區的基礎上,改造成生態宜居城,以此定位招引房地產商進入開發,如何?”

“哦?”宋文迪眼中露出一絲驚訝之色,因為方志誠的提議很大膽。

方志誠見宋文迪很感興趣,心情激動,侃侃而談道:“玉湖生態區大約佔地兩千餘畝,可以吸納近家百房地產公司。銀州如今流動人口很多,對住房的需求量很大,通過集中供應商業住宅,同樣也可以解決部分民生問題。而房地產商在各地圈地,競爭非常激烈,將玉湖生態區的定位重新調整,一定能吸引許多房地產商關注,屆時利用市場之手的力量,便可以為玉湖生態區注入資金活力,利用這部分資金,投資生態旅遊業,從而起到反哺作用。”

宋文迪似乎在琢磨這種思路的可行性,但沒有表態,他做了一個拉伸筋骨姿勢,繼續往前面跑,方志誠跟在他的身後,宋文迪偶爾會輕描淡寫地問他話,方志誠則放鬆地回答,他隱隱感到通過今天這次跑步,與宋文迪又走近不少。

跑完步之後,宋文迪邀請方志誠在自己家中吃了早飯。方志誠還是第一次進入宋文迪的家中,平常很多時候都是送他門口。

房子是市委安排的,面積約莫一百七十個平米左右,四室兩廳,內色裝修溫和,客廳牆壁上懸掛著幾幅裱好的字畫,充滿儒雅的風韻,客廳牆壁鋪著富有品位的布料和木板,給人一種大氣的觀感。

宋文迪的妻子是一名副市長,夫妻兩人因為工作關係,所以很少見面。宋文迪平常的生活起居,都是由保姆打理。保姆年紀二十歲左右,生得眉清目秀,個子嬌小,一米六不到,她叫做小燕,喊宋文迪“叔叔”。

小燕作為宋文迪的保姆已有兩三年,宋文迪對她十分信任。

方志誠心中還是很激動的,宋文迪讓自己進入他的私生活,這說明自己已經受到宋文迪的初步認可。

儘管劉強東對自己不滿意,但那又如何?雖然現在銀州泉安幫勢力很大,但一把手卻是自己的老闆宋文迪,只要宋文迪還在市委書記任上一天,方志誠就可以高枕無憂。

方志誠不需要在乎其他人的眼色,只需要對宋文迪忠誠即可,他悟性很高,很快掌握到了秘書的要訣。方志誠要盡快獲取宋文迪的信任,然後接著宋文迪的威勢,積累自己的人脈。

官場要擅長借勢,不過一切要基於有勢可藉。

……

臨近下班之前,趙清雅突然打來電話,問方志誠晚上有沒有時間。

方志誠笑問,怎麼了。

趙清雅笑道,有點悶,能不能陪姐姐喝點酒?

方志誠想起有好幾日沒見過趙清雅,便爽快答應。

五點半,方志誠一出市委大院,便看見趙清雅的寶馬車停在路邊。

方志誠上了車,在後排與趙清雅依肩而坐,笑問:“雅姐,你怎麼知道,我在市委上班?”

趙清雅笑道:“在江湖上混,結交朋友怎麼能不知道底細?你的身份背*景,我調查過,自然知道你在市委上班。”

若不是在自己成為市委書記秘書之前,便與趙清雅認識,方志誠可能會認為趙清雅是看中自己的特殊身份,所以才與自己相識,不過與趙清雅認識之時,方志誠不過是市委辦一名普通工作人員。

方志誠一直對趙清雅能關注自己,感到好奇,疑惑道:“我一個小人物而已,哪裡需要雅姐這麼費心?”

趙清雅微微一笑,輕鬆道:“你確定自己只是個小人物?”

方志誠訕訕地撓頭,嘆道:“至少目前還是……”

趙清雅不置可否地一笑,彷彿看透方志誠的小心思。

而方志誠見趙清雅笑得嫵媚,宛如冰山雪蓮突然綻放,氣息紊亂,心差點都亂了。

夜色朦朧,傍晚的時候下了一陣雨,空氣中沒有那麼悶熱,泥土的味道混合著淡淡的清香。

趙清雅帶著方志誠進了一家清吧,剛踏入酒吧沒多久,一個熟人迎面走過來,笑道:“趙總,你許久沒來我這兒啦,你能出現在我這兒,令人感到蓬蓽生輝!”

趙清雅與對方關係很好,她輕聲笑道:“不就是一個星期嗎?哪有那麼久?你啊,調侃我,也得用點技巧,好不好?”

熟人拍著方志誠的肩膀,笑道:“幾天沒見小方,更精神了嘛?”

方志誠打招呼道:“董姑,你好。幾日不見,你也更漂亮了!”

“嘴巴真甜!就憑你這句真話,今天的酒水免了,我請你們。”董姑哈哈笑起來,很豪爽,雖然不夠漂亮,但給人一種獨特的美麗。

拋開濃妝,董姑長得還算清秀,只是有點胖,若是瘦個二三十斤,倒能算得上美女。

趙清雅聳了聳肩,開心道:“弟弟,沒想到你面子這麼大,連一向吝嗇的董姑,今天破例請喝酒了。等會兒,你可千萬不要客氣。”

“我什麼時候吝嗇了?這叫做精打細算會過日子,哪裡能像趙總你那樣,揮金如土呢。”董姑搖了搖手指,輕哼一聲,佯作不悅道,“趙總,這酒吧可也有你的股份……記住——坑我,也是坑你自己呢。”

趙清雅笑瞇瞇道:“別嚇唬我,我膽子沒那麼小,你這個吸金的魔鬼!”

銀州酒吧街共有上百家酒吧,不過這“城南舊事清吧”的人氣在所有酒吧圈內,卻是數一數二的。原因便是董姑人緣很好,她經營酒吧風格獨特,每首播放的音樂都有韻味,讓人回想起往事。因此酒吧內聚集著一些銀州挺文藝的顧客,有時候還會自發地組織詩會、歌會。這些顧客當中不缺乏揮金如土的,興奮起來,點一瓶價值數万洋酒,也是經常有的。

其實,人們認為暴發戶更捨得花錢,這種邏輯是錯誤的,文藝的財主才更視金錢如糞土。

來到二樓陽台,角落裡有兩個鞦韆座椅,坐在那裡可以看到酒吧街的街景。

方志誠坐下之後,重心不穩,差點摔了一跤。趙清雅瞧見了,捂著嘴笑了一陣,低聲道:“呆死了。”

“我故意的……”方志誠發現這個藉口太蹩腳了,訕訕笑道,“沒想到在銀州還有這樣的地方。”

趙清雅微笑道:“你可不要小看董姑,她看上去很豪爽,其實內心很細。如果你細心觀察,城南舊事裡每一對酒杯都是獨一無二的。”

方志誠看了一眼酒杯,印著一個戴帽子的小男孩,而趙清雅的酒杯是紮著兩條羊角辮的小女孩,不禁感到十分有趣。

酒吧裡流淌著悠揚的旋律,趙清雅搖晃著手中的酒杯,嘴角浮現出笑意,宛如走到了最美好的回憶中。

方志誠喝了一口洋酒,眉頭微微一皺,盯著趙清雅漂亮的臉蛋,看了又看,被她優雅的氣質給迷惑了。

這真是一個令人感到神秘的女人,能輕易將丁廣義和八個大漢打倒的女人,心思卻又如此細膩……

“喲,這不是趙總嗎?”不遠處走來一個身材高挑纖細的女人,乍一看風韻十足,但若是仔細瞧,臉蛋略顯老氣。她身後跟著一個大約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身材與方志誠相仿,嘴角帶著陽光純淨的笑容。

趙清雅對這個女人並沒有太多好感,微微頷首,冷淡地答道:“你好,羅總。”

羅總盯著方志誠仔細看了一陣,略顯刻薄地說道:“早知道你和小男朋友私會在這裡,我就不過來打擾了。”

“沒有什麼打擾的,既然你喜歡這個地方,那我就讓給你吧……”趙清雅站起身,不屑地看了羅總一眼,道:“志誠,我們走……”

羅總被趙清雅的高傲給激怒了,惡狠狠地低聲道:“整日一副清高的模樣,還不是一樣喜歡包養小白臉?”坐在她身邊那個清俊的年輕男子臉色紅白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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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下首歌為我而唱


   “你不好奇嗎?”在樓下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趙清雅盯著方志誠,突然問道。

好奇,的確挺好奇的,但方志誠不是話嘮,他知道有些東西,對方若是想要主動告訴你,肯定會主動說,若是不願意告訴你,問了也白搭。既然趙清雅主動問起,他便輕聲問道:“剛才那女人是誰?”

“她曾經是我的嫂子……”趙清雅輕聲道。

方志誠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趙清雅繼續道:“後來他倆離婚了。”

方志誠疑惑道:“那個年輕男人呢?”

“可能是她的玩伴吧……”趙清雅不屑地笑道,“我很恨這個女人,如果不是她,我哥不會對女人那麼絕望。當然,被這個女人誘惑,那也是我哥自找的……”對於自己的哥哥找了這麼一個女人,趙清雅感到恨鐵不成鋼。

趙清雅的情緒有點複雜,方志誠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默默地陪著她喝酒。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一兩點,洋酒經過飲料調兌,但酒意還是忍不住上湧。一些酒吧顧客主動上台,拿著吉他在上面表演起來,雖然不夠專業,但很有特色,而方志誠也有點喜歡這個酒吧了,因為顧客之間的互動,所以大家愛上了這裡的氛圍。

羅總不知何時從二樓下來,她的玩伴——那個年輕男子站在台上,告白道:“下面我為最親愛的美珊唱一首歌。”

顧客鼓掌歡呼,年輕男子深情款款地唱了起來。

羅美珊往趙清雅這邊移來,不懷好意地問道:“清雅,我朋友唱得怎麼樣?”

趙清雅瞄了羅美珊一眼,道:“還行吧……”

“喲……什麼叫還行?要不,你讓你朋友上去獻唱一首,他們倆PK一下如何?”羅美珊挑釁道,羅美珊很痛恨趙清雅高高在上的姿態,她一直認為自己離婚,那是因為小姑子挑唆的,她心中確信,如果不是趙清雅,前夫不可能果斷與自己離婚。

趙清雅不願與羅美珊過多糾纏,嘆了一口氣,道:“羅總,不要這麼幼稚,我沒功夫跟你抬槓!”

“誰跟你抬槓了,只是娛樂消遣一下而已,沒想到你這麼沒風度。”羅美珊得意地嘲笑。

這時,她包養的小白臉已經唱完了一首歌,下台之後,羅美珊挽著他的胳膊,輕聲讚道:“親愛的,你唱得真棒,等會獎勵你。”

年輕男子得意道:“這​​算什麼……一首歌而已。”心裡卻在想,這次又會收到什麼禮物?

受到羅美珊鼓舞,他下意識放肆地盯著方志誠看一眼,因為羅美珊與趙清雅的戰爭,因為同仇敵愾,將方志誠視作敵人。

把自己當成小白臉了?

方志誠暗忖這一男一女真是極品,臉上露出苦笑,問趙清雅,“雅姐,要不,我上去唱一首吧。”

趙清雅微微一怔,又見方志誠很有信心,笑道:“你喜歡,那就去吧。”

其實,趙清雅不在乎輸贏,雖然羅美珊屢次挑釁,她不至於與那個女人較真,但若是方志誠喜歡,那就去做吧。

方志誠往舞台走去,見樂隊有吉他,借了一把,找個吧椅坐下,輕撥琴弦,發出流暢的音符。

羅美珊見方志誠抱著吉他,臉色不悅,輕聲嘀咕道:“這小子還真會裝模作樣,還不知道能唱成什麼樣呢?”

小白臉懂點音樂,見方志誠的架勢,有點心虛,弱聲附和道:“估計也就一個花架子。”

董姑不知何時來到趙清雅的身邊,輕聲問道:“小方會唱歌?”

趙清雅搖頭:“我也不知道……”

“If I believe that I could do anything,Could I,spread my wings and say goodbye……”

隨著一陣優雅的吉他聲響起,方志誠唱起了心中的歌。這首歌他準備很久,原本是為秦玉茗而努力練習的,但今天見趙清雅受到羅美珊的挑釁,也就拿了出來。

或許一開始還有些生澀,但後面逐漸流暢,方志誠略帶嘶啞的嗓音與,與吉他聲配合,形成了獨特的味道,感染著酒吧內每一位……

“沒想到小方唱得這麼好……”董姑嘆道,“要不,你每天讓他來我這邊駐唱吧,比那些所謂的專業歌手唱得好多了。”

趙清雅沒好氣地瞟了董姑一眼,嘆道:“我看你是覺得讓他駐唱,不要花錢吧?”

董姑嘿嘿壞笑兩聲,“我逗你玩呢,知道你捨不得……”

至於羅美珊臉色煞白,如同被打了一記耳光,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身邊的年輕男子也張大嘴巴,情不自禁地說道:“唱得還不錯……”

五分鐘之後,方志誠唱完一首,下面的人起哄要求再來一首。方志誠有點尷尬,準備繼續再唱,這時趙清雅卻上台將方志誠給強行拉下來。

羅美珊看到這個細節,微微一怔,怪笑道:“沒想到,這女人變了。”

趙清雅向來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竟然主動為方志誠出面解難,當起了護花使者,實在出人意料之外。

“親愛的……那女人走了。”年輕男人提醒道。

羅美珊瞥了那男人一眼,輕哼道:“我眼睛瞎了嗎?”

小白臉微微一愣,低聲道:“親愛的,說話能不這麼粗魯嗎?”

“嫌我粗魯,那你就滾啊!重新去找一個不粗魯的女人包養你。”羅美珊怒聲發洩,世界上最為恥辱的事情,並非被對手打了一拳,而是你認為的對手,根本無視你,羅美珊很憤怒,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號碼,面色微變,無視小白臉的存在,徑直出了清吧。

“親愛的,等等我……”小白臉緊緊地跟了上去,他早已習慣了羅美珊的性格,他哪裡捨得輕易放掉羅美珊這個富婆,雖然羅美珊性格怪了一點,但是給錢還是超級爽快的。

趙清雅將方志誠送到樓下,輕聲道:“謝謝你今天那麼給我面子。羅美珊,那女人不簡單,能讓她吃癟可不容易。”

在別人眼中,羅美珊很放肆,但了解她的人卻都知道,羅美珊那是有放肆的資本。羅美珊可是銀州最有錢的女商人,她看似張狂,外向,其實內心狡詐、聰慧,否則以趙清雅大哥,那麼厲害的人物,又怎麼會“栽”在羅美珊手上呢?

看似俗不可耐,其實只是迷惑人的手段而已。有些人大智若愚,有些人裝瘋賣傻,這類人容易讓人看走眼,也可以輕易從別人的弱點找到可趁之機。

方志誠不知道,趙清雅與羅美珊的矛盾由來已久,上次丁廣義在玉湖酒樓大鬧一場,其實幕後便是羅美珊所慫恿的。

玉湖酒樓雖然處於玉湖生態區內,但它的存在並不影響整個項目的建設。羅美珊硬要收購玉湖酒樓,其實變相地是想給趙清雅一點教訓。

方志誠擺手道:“朋友之間,不用這麼客氣。”

趙清雅微微一笑,突然問道:“你今天在城南舊事唱的那首歌,是有故事的吧?”

方志誠愕然,旋即點頭,道:“沒錯,為我喜歡的女人準備的。”

趙清雅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過,勉強笑道:“挺好聽,相信她會喜歡的。”

方志誠搖頭,苦笑道:“可惜,這首歌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唱給她聽。”

“沒想到你也是個情癡!”趙清雅感嘆道。

方志誠笑道:“我可沒那麼偉大……”

正因為是普通人,所以才困於情網。有時候方志誠想變成一個沒心沒肺的人,那樣就不會覬覦一個不會屬於自己的女人了。

趙清雅沉默,許久才輕聲要求:“下次若是再唱,請為我準備一首吧。”

還沒等方志誠回應,轎車已然駛出。趙清雅透過後視鏡看著方志誠發呆的身影,臉上帶著傷感的笑容,她有個習慣,害怕聽到別人的拒絕。

……

夜幕下的銀州,變得安靜下來。偌大的玉湖將銀州一分為二,東城與西城有很大的差異。西城為商業中心,而東城為居民區。紅楓樹為銀州的城市標誌之一,所以這座橫跨玉湖連接東城與西城的主橋,以紅楓命名。

黑色的奔馳轎車停在紅楓橋中心,羅美珊從轎車的後排走出,朝著橋上似乎等待已久的男人走去。

“夏市長,這麼晚了,喊我做什麼?”羅美珊微笑著,她身側站著的是銀州市的市長,這個城市最有權力的男人之一。

羅美珊能夠在銀州擁有這麼多資產,一方面是因為她過人的經商天賦,另一方面是因為她擁有一雙慧眼。當年夏翔還只是招商局副局長的時候,羅美珊便與她開始接觸,如今已經有十多年的交情。因為這段特殊的感情沉澱,夏翔才會將玉湖生態區項目交給羅美珊來做。政府每年約有三至五億的資金,先流入羅美珊所經營的玉湖生態發展投資有限公司。

夏翔目光凝視著不遠處,低沉道:“因為玉湖生態區的項目,我壓力很大,無法入眠,所以約你過來聊聊。”

羅美珊是玉湖生態區承建公司的主要負責人,她很少見到夏翔心情如此沉重,輕聲道:“玉湖生態區現在已經進入第三期工程,一旦建成,以規模而論,在全國而言已經屬於第一陣營。”

夏翔擺了擺手,道:“我就怕三期工程沒法繼續開展了!”

羅美珊詫異道:“為什麼?玉湖生態區可是市政府重點工程項目!”

夏翔下意識摸了摸口袋,羅美珊知道他想要抽煙,遞出了一根,又幫他點燃。夏翔深吸一口,沉聲道:“宋書記不太看好玉湖生態區未來的發展潛力。”

夏翔一向沉穩,羅美珊知道若不是遇到很大的問題,夏翔不可能這般鄭重其事。

羅美珊輕聲道:“如果宋書記這麼不配合市政府工作,要不,讓他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夏翔微微一怔,不置可否道:“若是真能這般,那倒是最好的結果了。”

與夏翔分手,羅美珊上車後一臉凝重,夏翔今晚約自己見面,意思很明顯,是希望自己動用手段,讓政敵宋文迪離開銀州。

儘管羅美珊不止一次幫助夏翔做類似的事情,但她的心情還是忍不住有點沉重,這是在刀尖上跳舞,若是一不小心,自己可是要跌入萬丈深淵的。

不過,自己早已是個墮落的惡毒女人,否則又怎麼會被老公所拋棄呢?羅美珊嘴角浮出苦笑,眸光中透著失​​落,旋即轉為凌厲。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1 22:46:11

第19章 嫂子為自己牽線
   

銀州重機董事長辦公室內,馬向南給劉強東打完電話之後,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如同自己所料,宋文迪在銀州站穩腳跟之後,開始調整銀州重機。

馬向南當初從副市長位置調入銀州重機,看重的便是銀州重機雄厚的資金實力,宋文迪將觸手深入銀州重機,這讓馬向南十分敏感。雖然現在銀州重機如落山太陽,一年不如一年,但這是馬向南自己的地盤,哪能輕易放手送出去。

馬向南擔任銀州重機董事長一職近五年時間,幾乎將這個企業變成自己私有財產,名義上是國企,所有資產屬於政府所有,但實際上,馬向南已經成為這個曾經是銀州第一大工業企業的土皇帝。

劉強東是馬向南的大學同學,兩人進入政府部門之後,一路扶持前行,如今均為副廳級幹部。得到消息之後,劉強東立即給馬向南示警,而馬向南也與劉強東諮詢,下一步該如何辦。

劉強東提出了兩條建議,第一,穩定銀州重機內部,不要讓即將到來的調研小組找到話柄;第二,與市長夏翔主動聯繫,從夏市長那邊尋找到助力。

雖然都屬於泉安幫,但馬向南當年在市政府時,與夏翔的關係很一般。若是要讓夏翔為自己說話,怕是還要與老領導聯繫才行。

馬向南卻在猶豫,老領導已經退休很多年,現在大多時候不管事,若是自己求老領導出馬,必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難事,才能打出這張關鍵牌。

關鍵牌,可不能輕易打,因為這可是救命的法寶,用過一次,就失效了。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從外面傳來。

“請進!”馬向南收拾心情,只見董事長助力秦河急匆匆地走入。

“不好了!馬董,工會又開始集體罷​​工了。”秦河抹了頭上的汗珠,焦急地說道,“這可是本月第三次罷工了。”

馬向南站起身,揮著手,質問道:“罷工?是不是又是徐鵬那傢伙搞得鬼?”

“八成是……”秦河嘆氣,提醒道,“要不,您還是躲一躲吧,剛才我在外面聽見有人說,要往這邊來堵您呢。”

“啊?”馬向南神色微微有些緊張,他咳嗽一聲,保持鎮定道,“有沒有報警?”

秦河輕聲解釋:“馬董,您不是說,這是內部事情,盡量保持低調,不要報警嗎?”

馬向南暗忖自己的確說過這句話。皺眉沉思許久,嘆道:“躲,也不是一回事。你讓那邊派一個代表,我與他們代表好好談談,咱們可以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

秦河鬆了一口氣,畢竟馬向南願意與對方緩和矛盾,這遠比躲避更好。其實,馬向南是有自己的考慮,若不是火燒眉毛,他也願意拖一拖,但市委工作小組即將來銀州重機調研,若是看到銀州重機內部混亂,到時候自己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十來分鐘之後,被工會集體選舉出來的代表徐鵬,進入董事長辦公室。

馬向南早已泡好茶,一臉謙和,笑道:“請坐吧。喝點茶。”

徐鵬輕哼一聲,坐在馬向南的對面,淡淡道:“這茶我可喝不起。”

徐鵬三十歲出頭,此前是集團團委書記,起初馬向南還挺欣賞他,不過後來銀州重機連年虧損之後,徐鵬經常煽動工友鬧事,馬向南便免去了徐鵬的職務,同時把徐鵬認定為“刺頭”。

馬向南見徐鵬不給自己面子,也不惱怒,他畢竟在官場修煉多年,氣度很好,現在他有求於徐鵬,自然要保持風度,淡淡道:“小徐啊,我還是很看好你的。你畢業於燕京大學,在工作方面一直努力上進,黨委暫時免去你的團委書記職務,主要考慮你是年輕人,需要磨礪你一番。現在集團面臨著危機,正是用人之際,希望你能出面與工友們好好商量,讓他們稍安勿躁,不要聚眾鬧事,同時黨委也會考慮到你的能力,不僅恢復你原有黨委職務,還將你的崗位級別再往上調一調,如何?”

封官許願,這向來是拉攏人最好的方法,徐鵬臉上卻露出冷笑,嘲諷道:“我可沒那麼大的面子,集團共有三四千人,已經有半年沒拿到工資,嚴重影響到了衣食住行。僅靠一張嘴,便能解決他們的生存問題,試問馬董,你有這種能力嗎?”

馬向南面色尷尬,沒想到徐鵬的言辭如此犀利,他乾咳一聲,道:“小徐,不要激動,我這不是在與你溝通解決問題的辦法嗎?”

徐鵬冷哼一聲道:“解決問題的辦法,只有一個,盡快發放工友們的工資。”

馬向南皺眉,語氣變強硬,“現在集團有困難,因為工會幾次罷工,訂單未能及時完成,導致幾個重點客戶,推遲交付貨款。如果工友們及時到崗,把訂單任務趕上來,客戶的貨款能及時到賬,集團自然會發放工資。”

徐鵬揮手道:“馬董,你也不用騙咱們了。現在全集團的工人都知道,銀州重機的幾個大客戶已經取消與咱們的合作關係。請問哪來的訂單?現在工友們只想拿到之前拖欠的工資,據說市政府每年都對銀州重機進行補貼,這些補貼便是針對咱們工友的。請問這筆欠款去哪裡了,是不是被你監守自盜了?”

“放肆!”任馬向南再好的脾氣,被徐鵬挑破瘡疤,也難免震怒了。他沉聲道,“集團的資金如何分配使用,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我無需與你解釋。我現在有一個要求,近三週內,工友必須到崗,否則,集團將會開除鬧事的工友,至於拖欠的工資,更是沒有!”

徐鵬見馬向南徹底撕破臉皮,憤怒地站起身,指著馬向南的鼻子罵道:“馬向南,做事要注意分寸,不要玩火自焚。”

馬向南不屑地說道:“小徐,你膽子不小。還沒有人敢指著鼻子威脅我,你可是第一個!”

徐鵬與馬向南話不投機,憤怒地衝出董事長辦公室。

未過多久,秦河匆匆進入,低聲問道:“馬董,談得怎麼樣?”

馬向南凝眉道:“能怎麼樣?對了,徐鵬的妹妹是不是教師?”

秦河微微一怔,低聲道:“似乎是,怎麼了?”

馬向南從手機裡翻出一個電話號碼,寫在一張白紙條上,他眼中露出凶狠的精光,冷聲道:“這是教育局張局長的電話……既然徐鵬不願意上班,那麼你讓他妹妹也不用上班了!”

……

每天下班,回自己家中之前,方志誠會在樓道口抽一支煙,這似乎已經成為習慣。

秦玉茗從學校搬回家中之後,方志誠更加注意隔壁的動靜。早晨偶然碰見程斌,稍微了解了下這夫妻倆的情況,雖然秦玉茗回來了,但兩人矛盾似乎還是沒有解開,彼此分房而睡,井水不犯河水。不過程斌還是很感激方志誠,笑道,若不是誠少出馬,我媳婦怕是不願意回來,如今既然搬回來住了,同在一屋簷下,即使再大的矛盾,終有緩和的時候。

見程斌​​如此有信心,方志誠臉上帶笑,心情卻挺複雜。

將煙蒂踩滅,方志誠側耳傾聽,似乎隔壁傳來似有似無的哭聲。他心情一顫,暗忖不會是秦玉茗又哭了吧?猶豫一番,他終究還是因為關心,摁響門鈴。

未過多久,秦玉茗打開門,見是方志誠,笑道:“志誠啊,請問有什麼事嗎?”

仔細打量秦玉茗的臉部,沒有淚痕,從屋內傳來斷續的哭泣聲,方志誠好奇道:“家裡有人?”

“我的一個同事……”秦玉茗點頭,從屋內走出,把門虛掩上,又道:“說來也巧,我原本想把她介紹你的……沒想到剛才她接到個通知,學校通知她,暫時不用去上課了。詢問一番,原來是市教育局下達的通知……唉,她還真倒霉。我都不知該怎麼辦,現在見面不太合適了。”

“市教育局為什麼不讓她上課?”方志誠疑惑道。

秦玉茗嘆了一口氣:“事情有些複雜啊。”

言畢,她將箇中原因跟方志誠訴說一番。

方志誠很驚訝,冷笑道:“銀州重機的董事長馬向南,當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竟然會對一個普通教師下手,實在太無恥了。”

原來,秦玉茗想給方志誠介紹的那個教師,正好便是徐鵬的妹妹,名叫徐嬌。馬向南為了逼迫徐鵬,便對他家人下手,徐嬌作為教師在體制內,馬向南便安排秦河通過教育局,給徐嬌施加壓力。

若是徐鵬不低頭的話,徐嬌便一天無法正常上班,這手段當真是額度之極。

秦玉茗暗忖方志誠在市委工作,或者有門路,笑道:“要不,你幫幫忙?”

方志誠雖然是市委書記秘書,但時間尚短,哪裡有這個本事,苦笑道:“嫂子,你太高估我了。我不過一個普通公務員,哪能有那麼厲害的手段……”

進了屋內,徐嬌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

秦玉茗笑著介紹道:“徐嬌,這便是我跟你之前提起過的方志誠,他是我的鄰居,現在在市政府工作。”

徐嬌心情不佳,但涵養極高,還是勉強擠出笑容,與方志誠握了握手。

徐嬌人如其名,屬於嬌小可愛的類型,身高並不出類拔萃,約莫一米六,但臉蛋姣好,五官精緻,站在秦玉茗面前,也不弱下風。

秦玉茗故意給兩人騰出時間,便進廚房間,準備晚餐。

方志誠性格隨和,徐嬌比較外向,兩人倒是能聊到一塊。

吃完晚飯之後,秦玉茗故意道:“志誠,時間不早了。徐嬌家也不太遠,要不你送她回去吧。”

方志誠微微一怔,爽快道:“行,保證安全送到家。”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方志誠與徐嬌出了門。關上門後,秦玉茗似乎還笑著,但摸了摸眼角,卻不知那處何時多了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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